《我在殡仪馆的那些年》 第一章 小区拉尸 “老林,老林?怎么愣神了,上车啊!” 我缓了过来,望了车里的年轻人一眼,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还不忘点上根烟:“大晚上的,真不让人消停,这次是哪家啊?” “电话里说是一个小区,让咱们拉到殡仪馆干活,手续都办好了!” “那应该是喜丧,赶紧动身吧,早去早回来。” “恩……” 我叫林之中,今年二十八岁,家住在东北的奉北市,职业是一名殡仪馆的入殓师。 而我身旁这位开车的,是我的同事小吴,今天我俩值夜班,接到了个电话,让我们去某小区拉一具尸体回殡仪馆。 很多人对我们这一行有不小的误会,要么是带有偏见,觉得我们这一行接触死人太多,身上多多少少也沾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么就是觉得,入殓师的收入应该很高很高,至少是一般都市白领望尘莫及的才对。 实际上啊,我们都是普通人,下了班没事闲的也会打王者,也会和人互喷,别人我不知道,我干这行三年了,起初也担心这一行会不会不好干,再或者有什么脏东西作祟。 可实际上,只要按照传承下来的规矩办事,不出格不乱做,就没什么大问题。 至少,如今的我还愿意自欺欺人的信奉科学,觉得那些无法解释的事迟早会被科学证实。 再说说收入吧,入殓师算得上是铁饭碗了,有五险一金,还是公家的活儿,但收入确实是六千块钱一个月,没提成没底薪,定死了六千块,三年就涨过五百。 不过,我们这一行灰色收入不少,其中司仪和化妆师最多,一个月下来,全加一块最少能有个基础工资的好几倍,这还不算是领导职位。 可我也说了,那是司仪和化妆师,我一个入殓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过去三年里,我拿过最多的一个月,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 瞧我,一言不合就扯到工资上去了,这是平常人知道我职业以后,问过最多的问题,索性就放在最前面回答了,下面我就来解释解释,入殓师的工作都是什么吧。 入殓师又名葬仪师,是专门负责帮死者还原生前状态、面部和身体的。 平时我们接的活儿大多都是喜丧,也就是自然死亡的。 这种活儿发挥空间不大,基本就是去拉尸体回殡仪馆,清洗尸体后,再送到化妆师那里,由化妆师给尸体化妆,让那些冰冷的尸体,看上去还有些生前的生机。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活儿是特殊的,这是我在殡仪馆干了一年以后,才能去跟着师父接的活儿,不光工作难度大,还要我们入殓师的心理素质到位。 因为这些特殊活儿中的尸体,死法千奇百怪,包括凶杀、灾难死亡和车祸致死等等,肢体不全是家常便饭,更有那恶心的,尸体里还有虫子,根本就无从下手。 所以啊,入殓师说成是濒危职业一点都不为过,很少有人能干的时间长。 当年我爹妈托关系给我送了进来,师父带了我一年喜丧,又带了我一年特殊活儿后,不知为何就草草离职了,只剩下了我和几个后来的新人一块工作,直至如今。 说真的,别看我刚来的时候,千百个不适应,接个喜丧的活儿都受不了,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可我真的坚持了下来,熬到了特殊活儿,又在几次呕吐之后,奇迹般的适应了下来,学会了独当一面。 我师父当时还说呢,他师父当年带他出师以后,激动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说自己带了这么多徒弟,终于能洗手不干了,而我师父,从想辞职到把我带出来,也就用了两年多。 这在入殓师眼里,简直就是奇迹了,原因是能坚持到两年以后出师的新人,实在是太少了。 就好比现在,主驾驶上开车的小吴,也不过是上个月才过来应聘的新人罢了。 “老林,你为什么干这一行啊?”眼瞧着离小区还有一段路,开车的小吴问道,“你不会害怕吗?” 我把抽剩的烟屁股从窗外扔了出去,回道:“害怕?害怕就不吃饭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的时候,父母请高人算过,我这一辈子就干死人买卖能长久,别的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不下去。”尐説φ呅蛧 “然后呢,你长大了没干点别的试试?”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无聊呗,这次小区的地方多少有点偏,咱们开出来多远了,导航显示咱们还有一小半的路没走呢。” 我叹了口气,回道:“唉,怎么没干过,毕业以后一直在找工作,啥活都尝试了一遍,就差黄袍加冕给人家送外卖去了,结果不出所料,都干不下去。” “你还真别说。”听到我说送外卖,小吴笑了,“我昨天值夜班的时候,在殡仪馆点了份外卖,也是遇上了个接单不看地方的,等到商家做完,他拿上吃的一看地址,后悔了,硬着头皮给我送到了这条街头,打电话说啥也不往里走了。” “然后呢?”我听小吴大半夜的还坑人家送外卖的,笑着问道,“你没给人家吓坏了吧?” “还行。”小吴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接了电话,没吱声,就听着他说,等他觉得不对劲了,我嘿嘿嘿笑了三声,就给他挂了。” “这就完啦?那他送到殡仪馆来了吗?” “他把东西放殡仪馆门口了,又用我手机号找到了我支付宝,给我转了五十块钱,让我行行好放过他,他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这么早下去投胎!” 我无奈了,这小吴也算是个奇葩,可能是还没接特殊活儿的原因,他显得很是活泼,隔三差五就能搞出点幺蛾子来,不是大半夜的叫外卖往殡仪馆送,就是叫人上门来取快递,唉,有这小子成天在身边做这些缺德事,我早晚得倒霉。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我们终于赶到了电话里那人交代的小区。 这里都算得上是郊区了,路两旁的建筑不多,就连路灯都没亮。 很难想象,在如此荒郊野外,竟然也有一栋小区,虽说是破破烂烂的,有点像拆迁房,可看那楼房之中密密麻麻的灯光,不难推断,这里住着的人还不少。 “咱们接的地址是哪栋楼啊?”我扫了一眼小区,回头对着小吴问道。 小吴听我这么说,边看手机边带着拿上了工具的我在这小区里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就找到了电话中那人给我们的地址。 说来也奇怪,其他的单元楼中,都密密麻麻的开着灯,唯独我们要去的这一栋,黑漆漆的,一个亮灯的屋子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觉得事可能不太对劲,可也说不上到底是哪不对。 “戴上口罩手套,咱们进去。” 小吴点了点头,和我拿好了工具,戴上了口罩手套,共同进入了单元楼。 “靠,这楼里怎么没有灯啊,还这么冷!” 进了单元楼里,我和小吴的第一反应就是剁脚,想叫亮声控灯。 不过,可能是声控灯坏了,我俩剁了好几下,灯都不亮,惹得小吴不由得发了句牢骚。 更诡异的是,这楼道里灯坏了就坏了吧,竟然还出了奇的冷,明明是大夏天,却能让人从头到脚凉入谷底。 “老林,你说这鬼地方会不会闹鬼啊?” “瞎想什么呢,赶紧上楼。”我拿出手机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楼道,虽是冷色调的暗淡光芒,却不耽误我和小吴的心中一暖,“管他闹不闹鬼,咱们就是穷打工的,说的好听点叫入殓师,难听点就是个拉尸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听说过没?” 是的,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怕死是没错,可我更怕饿死,这是我硬着头皮干入殓师,一干就是三年的原因。 不过也幸好,身经百战的我见惯了风风雨雨,眼前这点黑暗和冷风确实让人脊背发寒,可还不至于吓到我。 话说,这个破旧小区确实是破,楼层也不高,总共就六层,我和小吴爬了半天的楼,才来到了电话里给我们的地址——602。 “咚咚咚……咚咚咚……” 小吴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回头对着我一脸纳闷的问道:“老林,没人开门啊,是不是咱们走错了?” “不可能,咱们跟着地址找上来的,你信不过自己,也不能信不过导航啊。” 我来到了门前,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回应,下意识的握着门把手拉了拉,竟然拉开了门。 “这门没锁?”我回头看了小吴一眼,“走,咱俩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别了吧。”说到底,小吴也才干这一行没多久,见气氛如此诡异,他多多少少有点害怕,“要不我给那个电话打过去,问问咋回事?” “那也行。” 说实话,我也觉得乱闯别人家不好,尤其是我们这种身份,万一这家人里住的是耳背的老头老太太,我们给人吓出个好歹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小吴见我同意了,松了口气,赶忙掏出了手机,找到之前的手机号拨通了过去。 此刻的楼道里格外安静,落针可闻,我听到了小吴浓重的呼吸声,外加上电话那头的忙音,刚过两秒,我拉开的房门之中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电话声。 尽管我和小吴都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这电话声给吓了一跳。 突然,房屋里的电话声戛然而止,小吴这边的电话被接通了。 小吴看了我一眼,咽了咽口水:“那个啥,我是殡仪馆的,我们现在就在你给的地址这里,请问……尸体呢?” 我死死的盯着小吴,因为黑暗的缘故,我只能增强其他的感官来帮我分辨现场的情况,我发誓我没听见屋子里有任何的声音,可不知为何,小吴的电话里却有声音传来。 “你们不是开门了么,进来拉尸啊……” 第二章 白墙血字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头流出,淌到了颧骨上,被我下意识的擦干。 而小吴,在手机的映照下,显得比我还要惊慌,我们都听出了电话那头的非比寻常,包括房门中的一片死寂。 “小吴,叫她开灯!” 小吴见我这么说,赶紧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姐,走廊灯坏了,你能开一下灯吗?” 没错,虽然刚才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暗淡消沉,但却不难猜出,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很年轻。 至少,我很愿意把她想象成死者的家属晚辈,这样似乎能让人放下心来,也更为合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自从我和小吴踏进了这栋邪门至极的楼道里以后,就没有什么是合理的,尤其是电话那头的年轻女人。 “灯坏了,我来给你们开门吧。” 那头的声音虚无缥缈,又好像是有气无力,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小吴拿着手机,咽了一口口水,望向了我,意思是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松开了门把手,来到小吴身侧,与他共同后退一步,等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来开门。 “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都跟我一样,千万别乱说话!”我见小吴慌了,忙在他耳旁小声交代道,“你只要记住,这世界上没有鬼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 小吴拼了命的点着头,就在他的注意力被我分散之时,眼前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在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感谢起了老天爷来,如今小区里都是防盗门,来回开关不会有恐怖电影里的那种“吱嘎”声,我和小吴也就不至于被吓的那么狼狈,只是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开门那人是谁。 或者说,我和小吴想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有没有人。 很遗憾,随着防盗门被人打开,我和小吴没看见有什么人,或者说,我们什么都看不清,那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像连窗户都没有,又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看来,在门口看清里面的一切是不可能了,我们接了活儿,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把尸体带出来。 “跟我进屋,拿手机照亮,只找正主,其他的别乱看!”我点亮了手机,对着小吴说道。 见小吴又是一顿点头,我们二人迈步进入了屋子,在有限的光亮中,尽可能的寻找着,想赶紧带着正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这个过程里,我看到了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卧槽!” 就在我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没什么之时,身后的小吴发出了一声惊呼,给我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别乱说话了吗!”小吴坏了规矩,还是爆粗口,让我这位前辈很不爽,心想着他这种刚来的新人就是不靠谱,下次再有什么事说啥也不能带着他来了。 可小吴却没怎么在意我的训话,他用手拼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再叫出声,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指着我身后的墙面,好像看见了多恐怖的东西一般。 我也没多想,拿着手机转身看了一眼,差点给我自己也吓出了声。 原来这白漆的墙面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红色的液体写满了字,密密麻麻满满登登,没一个字是我见过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仪式吗? 惊吓劲逐渐退去,我拿着手机靠近了些墙面,打量着文字,只觉得有股血腥味透过了口罩,直往我鼻腔里面钻。 这……这该不会是用人血画上去的吧? 尽管我很努力的不这么想,可还是忍不住,大概是我以前不懂事,什么恐怖电影、小说看多了,那种老掉牙的桥段很容易让我联合起现在的遭遇,只觉得下一幕就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一只恶鬼,把我和小吴给生吞活剥了。 “老林,我找到正主了!”我还在这里对着墙上的文字走神呢,另一边的小吴轻声问道,“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我转过了头,随着他的手指向地上望去,果然,那里有一个大概一米六、七长的裹尸袋,这里面应该就是尸体了。 说老实话,一般人在如此诡异的环境里见到尸体,可能会怕的不行,可我和小吴却恰恰相反,见到了正主,我俩反而松了口气,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老林,这屋子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谁签字啊?” 按理来说,我们负责拉尸又不是送快递,是相当麻烦的,需要一系列的手续,这其中要死者家属拿出死亡证明等一切有效的信息,并在殡仪馆提供的承诺书上签字,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要求死者家属陪同,一起去殡仪馆,处理后续事宜。 可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这屋子里根本就找不到个活人存在,且处处是蹊跷,自然不能以常理定夺。 “都这样了,还找个屁,咱俩先把正主送回去,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我和小吴熟练的搭好担架,将裹尸袋放在担架上,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后,又共同下了楼梯出了楼,这一趟诡异至极的拉尸之旅才算作罢。 “卧槽,吓死我了。” 和我一起把尸体放在了灵车上,关好了门,小吴喘着粗气,对我抱怨道:“这什么鬼小区啊,哪哪都是诡异,我生怕咱俩出不来了。” 既然已经拉到了尸体,我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不少,便掏出了烟盒点上了根烟:“确实不太对劲,不过好在,已经出来了,应该没啥大事了。” “老林,给我拿根烟。” “你不是不抽烟吗?” “那不得分情况吗,刚才那一墙的血字,我不抽根烟压压惊不行,我怕我等会都不敢一个人尿尿了。” 我笑了笑,递给了小吴烟盒,又帮他点上了根烟。 这小子以前一直说自己不抽烟,敢情是不喜欢抽,不是不会抽。 点着了烟,小吴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口烟雾,别提多轻松自在了:“对了,老林,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一墙血字都是啥啊,我咋一个字都不认识呢,该不会是凶杀案现场,让咱俩给遇上了吧?” “不能,你见过谁家凶杀案,凶手把尸体装袋,给殡仪馆的人开门叫人来收尸的?还有,那不是什么血字,别瞎想了。”我也吐了口烟,对着小吴说道,“干咱们这一行,别什么都刨根问底,对自己没好处!” 见小吴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小吴确实是心大,听我这么说,他也没怎么在意,启动了车子,等着我上车。 临走时,我回头瞧了一眼小区,令人奇怪的是,刚才我们上楼前还亮着不少灯的小区,现在竟然全都熄灯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睡觉了? 我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多,是挺晚了,可也不应该全都睡觉了啊,这也太统一了。 不,不对,我突然发现,有一栋楼的六楼打着了灯,在这漆黑一片的小区里,显得格外扎眼。 可是,他这灯并不是常人家该有的暖黄色或者白色灯光,反而是红的,透过玻璃,我甚至还能看清里面站着个人影,长发披肩,是个女人。 此刻的她,远远的俯视着一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目光扫到了我这边,好似在和我对视着。 我咽了咽口水,终于看清了这户人家,这不就是刚才我和小吴上去拉尸的那户人家么? 难不成,这就是和小吴通过电话的那个女人? “老林,怎么了,赶紧上车,咱们回去啊,这鬼地方全都是蚊子,我都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知道了。” 我回了小吴一声,再看小区时,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虽说不像之前那样,很多家都开着灯,可也零零散散的有个十几家打着灯没睡。 至于我刚才还能看见亮红灯的602,现在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好像从来就没人一样。 奇怪,是我看错了吗? 我把烟屁股狠狠的踩灭,心里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也就不想了,转身上了副驾驶,和小吴扬长而去。 “小吴,你觉得咱们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回去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亮着红光的女人,便朝着小吴问道,“就算没看见也没关系,你凭直觉说就行。” 小吴手握着方向盘,望着远方的路,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老林,我想说实话,你别觉得我疯了。” “行,你说吧,我不把你当疯子。” “我觉得不太对劲,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人,自打我进那屋开始,我的直觉就告诉我,那屋子里除了地上裹尸袋里的尸体,就没有其他人。” “我也觉得不对劲,那屋子怎么想怎么不对。” “那……咱们真的要把后面这位拉回去吗?”小吴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有点害怕。” “有我在呢。”我不置可否,只是安慰道,“都到了这一步了,回去再说吧。” 当时的我只是觉得,大不了就是闹了个乌龙,如果还能联系到电话里那个女人,就没什么大事,可如果联系不到,头疼的也不是我,我们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可我哪里能想到,就是后面这具尸体,在我眼里平平无奇的喜丧,竟然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三章 停尸风波 终于回到了殡仪馆,小吴把车开到了地下室,又和我一起把担架上的尸体推到了停尸房。 我的本意是先把这尸体放在停尸房的临时床上,等天亮了再说。 小吴同意了,把尸体从裹尸袋里抬了出来,忙活了好半天,才算妥当。 在这期间,我终于见到了正主的样子,和我想象不一样的是,这似乎不是喜丧,因为这正主实在是太年轻了,光从她的外貌来看,这应该是一个还在青春期的花季少女才对。 不过,这也算是我入行至今为止,见过最正常的一具尸体了,除了肤色和体温冰冷以外,她看上去很安详,干干净净,已经有专业人士处理过,只待火化了。Www.XSZWω8.ΝΕt 事实上,我们殡仪馆接手的尸体,喜丧中绝大部分都是死者家属或者专业人士清理完,才送到殡仪馆火化的,所以作为入殓师的我和小吴,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拉尸,再或者被人邀请,拿上工具去死者家里给死者清理。 以前师父跟我讲过,这座城市,每天最少要死几十个人,其中有八成都是喜丧,剩下的两成,一成来自车祸,另外一成来自灾难和凶杀案。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这个姑娘,她身体完完整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那她是如何去世的呢? “小吴,看看这位带没带着证明来。” “都找过了,裹尸袋里没有死亡证明,只有一份医院的诊断记录,上面写的癌症晚期,她可能是病死的。” “病死的?” 我打量着死者的外貌,因为她已经被清理过了的缘故,我没有资格去乱动她的衣服,那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根据我入行三年以来的经验判断,死者尸体完整,无异味无虫蝇,没有明显变化特征,应该是刚刚离世,也确实是病逝的几率比较大,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是自杀的,那屋子里的满墙血字,加上临走时的红光女影,都在提醒着我,这具尸体不能以常理定夺。 “老林,她看上去可真不像普通老百姓。”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小吴盯着死者的脸,感慨的说道:“你瞧见没,这姑娘五官端庄,命宫富态,脖子上还带着个金链子,怎么看怎么像有钱的主。” “快拉倒吧,你还懂这些呢。”我拍了一下小吴的肩膀,说道,“走吧,出去歇着去,这姑娘就放这吧,等明天了再说。” 小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用余光扫了一下裹尸袋里,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以后,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关上了停尸房的门。 “小吴,你去外面店里买两瓶啤酒回来。” “恩?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哪来那么多问题,让你去你就去!” 见小吴一脸不解的出了门,我坐在一楼的某间办公室里,长叹了口气。 说老实话,我有点慌了,这种感觉在过去的三年也曾出现过,那个时候师父就会给我拿瓶啤酒,让我喝了睡一会,等醒来了再回去干活。 他跟我讲,所有的尸体在几天前都是活生生的人,出于人类的本能,我们会害怕没有什么不对,但我们是入殓师,只要干上了这行就绝对离不开尸体两个字。 所以说,我们必须胆子大,出奇的大,匪夷所思的大,这是做入殓师最基本的心理素质。 “老林,外面就一家24小时的仓买还开着,我买了几瓶百威,等会天亮了咱俩得把酒瓶子处理好,要不然被领导看见,绝对是个事。” 我正胡思乱想呢,小吴就拎着啤酒进了屋,边走还边说道:“来,我陪你这位前辈喝两瓶。” 我笑了笑,接过了小吴手中的酒,打开灌了一大口,爽口的冰啤酒进入食道,让我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就这样,我和小吴在办公室喝起了酒来,可能是刚才遭遇的缘故,我们都没有提那尸体的事,只是想把自己灌多,然后偷偷摸摸睡到天亮,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不知不觉间,我喝的迷迷糊糊,困意上涌,也就睡着了过去,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依旧站在小区下,和六楼那间屋子里的女人对视着,她背后亮着红光,可不知为何,这次我却能清晰看清她的脸。 她很年轻漂亮,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尽管她一直保持着死板的冰冷表情,可我还是觉得她好看,在这同时,我还觉得她有几分熟悉,好像我以前见过。 在哪见过呢? 我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越看越觉得我见过她。 突然,脑中的记忆奔涌而出,我想起了这个女人,她不是我和小吴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吗? 难不成,就是她给小吴打的电话,让我们把她带回殡仪馆? “照顾好我。” 我正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震惊呢,楼上那女人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么四个字,传入了我的耳朵,紧接着,她翻过了窗户一跃而下,在我的眼前陨落,摔成了一滩肉泥。 我懵了,赶忙跑进了小区,来到了她身前想要救她,她却已经死透了。 说老实话,就算是我,一位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生死的入殓师,也没有真正见过谁在我面前跳楼的,眼下是第一次。 于是我赶忙掏出了手机,想要报警或者叫救护车,至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突然,身旁的尸体动了,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我的脚踝,冲着我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阻止小吴!” “卧槽!” 我毫无防备的吓醒了过来,才发现我还趴在办公室里,眼前漆黑一片,让我有些恐慌。 “小吴,小吴?” 我叫了两声,没人回我,便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借着手机的光亮,找到了办公室的灯光开关,来回按动了两下,却没有什么反应。 “什么狗屁灯啊,烧了?”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整个殡仪馆都漆黑一片,好像断电了。 可能是刚才啤酒喝多了,也可能是我在办公室睡的太熟,着凉了,反正我现在头晕目眩,难受的要死,本来我想回去接着睡的,可一想起梦中女尸对我说的话,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思来想去,我给小吴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在哪,可是不巧,小吴的手机落在了办公室里,人却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又想起了那女尸的长相,难不成,小吴在停尸房? 这个想法是疯狂且恐怖的,如果现在有电,我还能壮着胆子去看一看,可现在周围黑漆漆的,就算把我师父的胆子给我,我也不想去地下室里一探究竟。 “啊!” 也是赶巧,我刚刚决定原地待命,楼下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听声音正是小吴发出的。 “妈的,你大半夜的去地下室干什么!?” 我骂了一句,也管不上三七二十几了,用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奔着楼下就跑了过去。 小吴这孩子,二十出头,虽说上个月才来殡仪馆工作,可也算得上是我的徒弟了,对我这位前辈很是客气,买烟买酒从来就没跟我要过钱。 现如今,他在地下室惨叫着,不论是梦中女尸的话,还是什么狗屁的忌讳,我都不能坐以待毙,说什么也得把他拽上来,再谈其他。 来到了地下室,小吴的惨叫声还没停止,从方向上不难推断,这缺了大德的小子正在停尸房。 好在,我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三年有余,这里的地形我闭着眼睛都能摸个明白,没过两分钟就赶到了停尸房的门口。 “小吴,小吴,你在里面吗?” 停尸房大门紧闭着,我用力的拉了两下,没拉开,好像从里面反锁上了。 “老林,老林救我!”小吴听见了我的声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我叫道,“快带我出去,快!” 听他这么喊,我也着急了:“你大爷的,大半夜的你往停尸房跑干嘛?门被你反锁了,我没有钥匙,赶紧开门!” “对,门被我反锁了,对,门被我反锁了。” 小吴的声音满是恐慌,由远至近,没过几秒,他便从里面把门给拉了开。 刚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心中暗自吃了一惊,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的是,此刻的他,衣冠不整,满脸惨白,还喘着大气流着冷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撵了一样。 “快关门!” 小吴跑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关门,我一愣,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他的身后扑出来了一道身影。 我的反射神经很优秀,见那道身影是扑向小吴的,一把就把他给拉到了一边去,还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想要关门。 可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那身影的力气如此之大,见自己扑空了,她把目光放在了我这,一口就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啊!” “那娘们诈尸了!”等那身影咬住了我以后,小吴才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的叫道,“快把她关停尸房里。” 我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一脚踹了上去,把这位不速之客踹回了停尸房,拉上了房门。 “咚咚咚。” 就算房门被关上了,里面的女人却还是没消停,依旧一下又一下的向着房门这边扑腾着,好在停尸房的门是加固加厚的,她扑腾了半天也没扑腾开。 我咽了咽口水,单是这一瞬间的接触,就让我的冷汗布满了全身,尤其是手臂这块,被那女人咬掉了一块肉,现在汗水一流,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老……老林,你也被咬了!”小吴见到了我手臂上的伤,情绪很是激动,“怎么办,怎么办,你也被咬了,你也被咬了。” “你特么能不能消停点!”见小吴如此,我酒意全消,怒气却随之而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身中尸毒 “我……我不知道……” 不知为何,眼前的小吴表情怪异,好像是对我有所隐瞒,借着手电筒,我看见他的肩膀上破破烂烂,还有隐约的血迹。 “你也被咬了?”我问道,“停尸房里咱们拉回来那具女尸干的?” “恩。”小吴缓了过来,对着我哭出了声,“她诈尸了,她真的诈尸了!老林,咱们都被咬了,会不会也成僵尸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我……” “啪!” 我没忍住,给了小吴一耳光,终于把他给打清醒了过来,哭声也小了很多。 “相信我,我有办法。”我安慰道,“你肩膀的伤比我轻,出去买白酒去。” “买白酒?”小吴擦着眼泪问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喝啊?” “喝个屁!”我无奈的说道,“还有糯米。” 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港片里,不都说被僵尸咬了以后,要用白酒糯米敷在伤口上么,我想试试,无论如何,肯定比坐以待毙强。 当然,我也说不准我和小吴会不会变僵尸,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在,小吴的动作很利索,没用上十分钟,他就拎着一瓶白酒和一小袋糯米回来了。 “把衣服脱了。”我说道。 小吴很相信我,二话没说就把短袖扯了下来,露出了他枯瘦的身材,还有肩膀上的伤。 我先拿手机照着,打量了一下他肩膀的伤,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只是些轻微的咬痕,可那伤口之中流出的血都是黑红色的,简直就和以前港片里的僵尸咬痕一模一样。 不,不对,也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小吴的肩膀上没有那两个被僵尸咬出来的血窟窿。 “忍着点!” 我找了块毛巾,把糯米铺在了毛巾上,又拿白酒倒了些上去,搅拌两下后,全敷在了小吴的肩膀上。 “好疼啊我靠!” 借着手机光,我看见小吴的肩膀上冒着白烟,甚至还有“滋滋”的声音发出,可是我也不知道这糯米到底要敷多久,便让小吴按着,自己也弄了份一模一样的,敷在了我的手臂上。 果然,糯米刚敷到了手臂上,我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哼。 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就好像被人拿着打火机烤我的肉一般,疼得我冷汗直流。 好一会儿过后,疼痛感才慢慢消失,我也把糯米从我的手臂上拿了开。 “这……”小吴见到了我手臂上的糯米,问道,“这怎么不管用啊?” 是的,经过我这么一搞,手臂上的黑红色皮肉淡了很多,可离正常颜色还差的远呢,我甚至还感觉的到,手臂里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仿佛在往我的身体里钻。 “把你肩膀的毛巾摘下来,我看看。” 小吴照我说的做了,他的肩膀上也是如此,或者说,糯米确实管用,但根本就不去根。 “咱俩简单包扎一下,等天亮了再说吧。” “那……她怎么办?” 我很清楚小吴口中的她是谁,可我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没好气的说道:“先顾好自己吧,其他的天亮以后再说!实在不行,咱俩白天叫个火化工,把她给火化了,我就不信,这玩应这么猛,白天也能作妖。” 经历了这么一出,别说酒劲了,我连睡意都没了,只能和小吴守在地下室的楼梯口,静静的等着时间过去。 好在,凌晨五点多,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瞬间,地下室停尸房的“咚咚”砸门声没了,就连灯也亮了,万籁寂静,好像昨晚上那一切都只是个梦一般。 “老林,她消停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小吴听停尸房没动静,赶忙望向了我,问我该怎么办。 开玩笑,我咋知道该怎么办啊?现在胳膊上的伤还没处理好呢,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那么个东西? “再等会吧。”我说道,“现在才五点多,咱们再等一个小时,看看等会六点了,停尸房还有没有动静,要是没动静,咱们就进去看看。”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和小吴趴着门听了半天,里面安安静静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只见那女尸瞪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如既往,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端庄美丽。 我打开了停尸房的灯,这里乱七八糟的,好像被人偷过一般,幸运的是,停尸房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和小吴忙活了一会儿就把这里收拾了出来,只是这具作妖的女尸,让我有些头疼。 等等,我又打量了一下这具女尸,她的衣服凌乱不堪,脖子上的金链子没了,甚至连身上的口袋都是被翻出来的,如果说这是一个炸了尸的女人自己掏的,打死我都不信,那也就是说…… 我回头瞪着小吴,质问道:“你在我睡着以后,到底来停尸房干什么了?”小說中文網 小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如此,我怒气更盛,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真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啊?咱们是入殓师,不是什么狗屁的流氓混混,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你还要不要你的小命了?” “老林,我错了。”听我这么说,小吴又快哭出声了,“我……我也没成想啊,那会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就……唉,我就是想翻翻有没有啥值钱的东西,挣一笔小财,我……!” “你还真敢偷死人钱?”我大骂道,“活该你被咬,你怎么不被她咬死呢?现在还拖累我跟你一块被咬。”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是你叫我去买酒的。” “你还跟我犟嘴?我叫你去买两瓶回来,喝完睡一会,我叫你买那么多回来了?” “老林,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死,我……” “你给我闭嘴!” 瞧见小吴这个怂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事啊。 我现在和小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挣脱都费劲,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视里确实有什么世外高人,可那是电视,如今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我去哪找人给我和小吴看病? 突然,我又想起了梦里的女人,她叫我照顾好她,跳完楼了又叫我阻止小吴,看来冥冥之中,她也在看着我这边呢。 那是不是说,我现在把她给火化了,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遗愿了? 靠,她连死亡证明都没有,我拿什么给她火化,到时候她家里人找上门来,我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把她放在这,等会下班,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高人能帮咱们,如果还找不到,天黑之前,咱们来上班了,就把她给送进火化炉。” 这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哪怕是她家里人找上来,闹得我失业,我也不能留着这个祸害继续害人。 又熬了一会儿,八点多了,殡仪馆陆陆续续来了工作人员,这些都是我的同事,过去三年里,我与他们打了无数次交道,相互之间熟络的不行。 见到我和小吴如此狼狈,他们还开玩笑呢,说我俩昨天晚上干啥去了,值夜班还能跟值的脸煞白,跟两个雏鸟一样。 我笑了笑,跟他们说昨晚上拉了具尸体回来,家里人没给我们手续呢,先放这一天。 他们很了解我的为人,也就没当回事,各自工作去了…… 和小吴离开了殡仪馆,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有些无语凝噎。 “老林,咱俩从哪找啊?” 很明显,成天打游戏谈恋爱的零零后小吴,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哪里有高人。 我想了想,打开了手机,翻到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拨通了过去,那是我师父的。 他老人家干这一行十几年,比我知道的多得多,想来,他应该知道哪里有高人吧? “喂,小林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师父,您老人家身体好吗,最近在哪呢,能不能约你出来吃个饭?” “快拉倒吧,你这是遇上事了吧?我在南方呢,你约不上我了,有事说事!” “嘿嘿,师父就是厉害,我想问什么都知道。”我顿了顿,直截了当的问道,“您知道这奉北,哪里有高人吗?” “高人?什么高人?” “就是……就是能捉鬼降妖的高人!” 听我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师父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反问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以前是不相信这些的,怎么现在突然相信了?遇上这方面的麻烦了?” “嗯。”既然都问出了口,我也就没太多的忌讳了,直言不讳的把我和小吴昨晚上的经历全都跟我师父叙述了一遍,甚至还包括那个梦。 这次师父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回我的语气也格外的认真严肃:“小林啊,你确定那具女尸是诈尸吗?” “我太确定了,我手臂伤口上的肉到现在还是黑红色的呢,师父,你可得救救我,要不然我真就要出事了!”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师父感叹了一句,对我说道,“我确实知道奉北有个老头,差不多能帮你,只是,我也好久没联系他了,他还活没活着,搬没搬家,我都不知道。” “师父,你就直接告诉我吧,那老神仙叫什么名字,住在哪,无论怎样我也得过去试试!” “好,那你听好,这个老头名叫老姜头,是奉北出了名的收池人……” 第五章 火中老人 我师父口中的老姜头,是东北已经为数不多,比什么阴阳先生、出马弟子还要稀有,马上就失传了的职业——收池人。 当然了,我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职业,也不知道收池人是干嘛的,我师父只是说,如果我能找到老姜头,那我和小吴的问题,就不算是个事。 于是,我从师父那里得知了地址以后,立马就和小吴打车赶了过去。 这是奉北的另一边郊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平房,都可以称为城中村了,很难想象,一位隐世高人就住在这其中。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远离市井喧嚣? 可这地方看上去,当真不像啥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山里啊。 我和小吴的时间很紧张,只有一个白天够我们挥霍,也就马不停蹄的走进了这片城中村里,希望能赶紧找到老姜头,救我们的命。 也赶巧,我俩刚进这边的平房区,就遇见了个老头。 这老头胡子拉碴的,皮肤蜡黄,一脸的褶子,少说得有七十往上了,此刻正躺在一把摇椅上,晒着清晨的日头。 我想了想,寻思着多问一嘴,说不定他就知道老姜头的下落呢。 “大爷,老姜头是住在这边吗?” “老姜头?”这大爷睁开眼睛,打量了我和小吴一眼,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找老姜头干啥啊?” 听他这意思,好像认识老姜头。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吴,对着大爷交待道:“我们是来找老姜头看外病的!” 自古病分内外,却不是内外科的意思。 在以前,人们喜欢把身体疾病称之为内病,把脏东西祸害人称之为外病,所以我口中的看外病,可想而知,是什么意思了。 “我说红娘咋让我大早上的在这坐着呢。”老头子自言自语了一句,点上了根烟,“老姜头就住在这边,你们自己进去找找吧,找不找得到,全凭缘分!” “这大爷真是奇怪。”小吴回头示意我跟上他,“走啊老林,咱们时间不多,进去找肯定比问这老大爷来的快!” 我点了点头,也没多想,跟着小吴向平房区里缓缓走去…… 师父给我的地址,是平房区的四十八号房子,可奇怪的是,我和小吴找了一个上午,发现在这里的房屋顺序不太对劲,四十七号后面直接就是四十九号,根本就没有四十八号。 这可纳了闷了,怎么好端端的少了一个屋子呢? “小吴,咱俩分开问问这边住着的居民,门外老大爷不是说老姜头就在这么,应该错不了。” “我怎么觉得那老头就是在耍咱俩呢?” 小吴嘴上埋怨着,可还是转身向着附近纳凉的几个居民走了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呢,一个惊慌失措的熊孩子就迎面跑了过来,把小吴给撞了个跟头。 这熊孩子真厉害,也就十来岁大,和小吴撞在了一起,小吴都摔了,他却没啥事,一拐弯就消失在了房屋之间。 “这谁家孩子,怎么回事,不知道看着点?”小吴爬起了身,对着周围人叫了两嗓子,却被那几个零零散散的居民给无视了。 一脸郁闷的小吴哼了一声,凑到了那几个居民身边,还算客气的问道:“大爷大妈,你们听过老姜头这个名字没?” “刘大妈,你说昨晚上着火那屋子,是不是烧死了个老头?” “可不是么,死的可惨了,我和王婶就在旁边看来着,火势太大了,乡亲们好几次想冲进去救他,都没成功,最后活活烧死了!” “唉,那老头平时对咱们邻里邻居挺不错的,现在说死就死了,还无儿无女的,也不知道后事该怎么办!” “……” 纳凉的几个居民满脸都是后怕,却没有一个搭理小吴。 小吴挠了挠头,走到了我的身边:“不行啊,老林,这几个人完全就把我当成空气了。” “可能是岁数大了,耳背吧,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 我交代了一声,径直向那几个居民走去。 赶巧的是,我刚走没几步,前面胡同口,那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又跑了出来,给我也撞了个跟头,自己却没啥事,一转角,消失在了房屋之间。小說中文網 “这小孩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咋就没人管管呢,这地方老人这么多,撞坏了算谁的。” 只可惜,我说这话的时候,别说小孩了,就连那几个纳凉的居民都没在意。 无奈之下,我也凑到了那几个居民身边,大声问道:“大爷大妈们,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叫老姜头的人?” 我自我感觉我这声音不小了,可他们几个依旧是聊着什么房屋着火,烧死个老头的事,一点理我的意思都没有。 “老林,要不咱们再找找吧,这几个人可能有病。”远处的小吴抱怨道。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多,终于放弃了跟这几个耳背到家的老头老太太说话,和小吴一起朝着平房区的深处找寻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我们一遍又一遍的转悠,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我发现,我和小吴无论怎么走,向哪里走,都能遇见那几个坐着纳凉的居民,他们一直在讨论那个被烧死的老头,一整个下午都是如此。 不只这样,我还发现,只要我和小吴往那几个居民的方向靠拢,前面的胡同就一定会出现个惊慌失措的熊孩子,他就跟看不见我和小吴一样,准撞上我们之间的一个。 而且,这熊孩子力气特别大,无论是我还是小吴,都顶不住他这一下,绝对会摔倒,再起来时,熊孩子已经跑没影了。 如果单是一次也就算了,我和小吴一整个下午几乎都在重复这几件事,哪怕我们累了,放弃了,想回去了,也没有用,我们还是会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这几个居民,一次又一次的路过,直到我数都数不清了为止。 或者说,我和小吴好像遇见了鬼打墙一样,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的前进或者后退,都是如此,碰见几个纳凉的居民讨论失火烧死老头的事。 渐渐的,小吴慌了,我也慌了,我们尝试着奔跑,分头跑,快走慢走,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在这个死循环里,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死循环。 晚上七点半,天色暗淡了下来,因为平房区没有路灯的缘故,显得有些黑,我们只能靠着家家户户的微弱灯光照明。 小吴合上了手机,停下了脚步,喘着大气对着身旁的我问道:“老林,这……这怎么回事啊,为啥没有一个人看见咱俩呢,就好像咱俩跟透明人一样。” 我没吱声,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小吴出来是为了找高人的,现在可好,高人没找到,自己还撞了什么鬼打墙。 更可气的是,这鬼打墙我俩撞了一整天,从白天到现在,这怎么说都不科学啊。 想到了这,我又转头瞧了瞧路一旁那几个纳凉的居民,就算天色已经黑透了,他们还是坐在那里聊着什么,始终不见他们动,连台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妈的,我还不信了!”小吴喘匀了气,一咬牙,又朝着那几个居民走了过去。 “小吴,你去干嘛,他们看不见你的!” 小吴哼了一声,对着我大叫道:“我去揍他们一顿,我看看他们能不能看见我!” 不出意外,小吴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胡同口的那个熊孩子又窜了出来,同样是惊慌失措,边跑还边大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四十八号姜爷爷家着火啦!” 听到他这话,小吴愣住了,就连被熊孩子给撞了个跟头都没在意,只是不可思议的对着我问道:“老林,你听见了吗,这小孩刚才喊什么?” 我也愣了,我听的真真的,小孩喊的是四十八号姜爷爷家着火了,难不成……这几个居民一直议论着的那个被火烧死的老头,就是老姜头? “怎么回事,刘大妈、王婶,老姜头家着火了?咱们快去看看!” “邻里邻居的,快出来帮忙啊,老姜头家里着火啦!” “……” 随着这声大叫,周围的房屋全都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了形形色色的居民,大家伙闹闹吵吵的,拿着水桶拖把就往某个方向赶,只留下了我和小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的不知所措。 “小吴,快起来,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这是不是鬼打墙了,两步跑到了小吴的身边,一把拽起了他,奔着人流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果然,我们找了一天的四十八号房子,现在就在我们的眼前,只不过,它不知在何时失了火,如今已是一片火屋,伴着劈啪作响的碎裂,还有一个让人后背发寒的惨叫声。 周围的村民有意上去帮忙,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家根本就冲不进去,只能拿着微不足道的水桶泼着水,看着里面的老人被活活烧死。 小吴咽了咽口水,“老……老林,你看那火里面惨叫着的,是不是老姜头?” “我也希望他不是。”我站在人群里,瞪着火中的老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今天白天居民们讨论的那个被火烧死的老头,就是消失了一天的四十八号老姜头? 那个孩子,也是看到大火才吓得惊慌失措的? 可……为什么一切都在晚上发生了呢? 一个多小时后,居民们忙忙活活的灭了火,也翻出了被压在倒塌房屋中的焦黑尸体,只可惜,这位老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和小吴亲眼看着人们把老人抬了出来,放在了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那位高人老姜头,就这么没了? 出于职业本能,我们来到了尸体旁边,想着他无儿无女,不如拉到殡仪馆先安放起来,过几天政府会通知我们处理后事的。 我乱作一团,只是掏出了手机,想给殡仪馆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那具烧的焦黑的尸体在我和小吴的面前,毫无征兆的坐了起来,把头转向了我们,用自己那模糊不清烧烂掉的脸对着我们诡异的笑了笑,问道:“已经死掉的,不是你们两个吗?” 第六章 高人救治 “我靠!”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些没缓过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老姜头说我和小吴已经死了? 我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把摇椅上,转头望去,不光是我,就连刚刚惊醒的小吴也是如此。 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望去,眼前也是个摇椅,摇椅上的老人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喝了口酒,笑眯眯的望着我和小吴。 这老人我认识啊,这不就是今早上给我们指路进平房区的老大爷吗? 等等,现在几点了? 我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四点多,看样子,我们在这睡了好几个小时,而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大爷,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住在四十八号房的老姜头了。 “怎么样啊,做了一场噩梦,是不是通体舒畅?”老人放下了酒壶,对着我说道,“原谅我给你们来了一个如此特别的见面礼,常年在这个鬼地方待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当是打发时光了!” “老林,我刚才好像做梦了,梦见咱们进了平房区,谁都看不见咱们,晚上还有一场大火,对了,还有被烧死的老姜头!” 身旁的小吴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对着我迷迷糊糊的说着自己的梦境,加上老人的话,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小吴,咱们遇上高人了,这老大爷就是我师父口中的老姜头!”我扒拉了一下小吴,赶忙拽着他起身,同我一块对着老姜头鞠躬道,“姜师父,我俩有眼不识泰山,早上错过了,不好意思,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俩!” “这事不难。”老姜头话锋一转,满脸的笑容转瞬即逝,换上了些许冰冷,“在这之前,我得问你俩个事。” “什么事?” 老姜头喝了口酒,从兜里掏出了一条金项链,说道:“我老头子活的岁数大,见识的也不少,尤其是这双鼻子,向来最灵,瞧见我手上的这条金链子没,上面有死人气,我一闻就闻得出来,你俩解释解释吧,从哪具尸体身上扒下来的,又是谁扒的?” 他这话,说的小吴浑身一颤,可能也是那梦的缘故,小吴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求助般的望向了我。 “姜师父,这金链子是我拿的。”我在心中拟好了草稿,决定帮小吴一回,抗下这个黑锅,“我和我同事小吴是殡仪馆的入殓师,现在殡仪馆有规定,不让死者戴金银首饰,我就给拿下来了,寻思着回头能给死者家属保管……” “是吗?”老姜头拉着长音,把金链子甩在了小吴的手上,“你回去吧,我老头子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人,对于你的伤,恕我无能为力!” “别啊。”一听老姜头这么说,小吴慌了,赶忙求道,“姜……姜师父,我错了,我被僵尸咬了,很快也要变僵尸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呀,只要你帮我,我花多少钱都行!” “滚!” 很明显,年纪轻轻的小吴不懂得察言观色,这通好话说的,句句都不讨喜。 “姜师父,他岁数太小,太年轻,犯了错误,您老人家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我边说着,边拽着小吴的衣角,示意他好好给老姜头赔个不是,好在这次小吴看明白了,二话没说就给老姜头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不过,我俩都低估了老姜头的定力,这老头见小吴如此死缠烂打,竟然又拿起小酒壶喝上了,显然是没把小吴当回事。 过了小半个小时,老姜头还是无动于衷,小吴便也放弃了,他站起了身,擦了擦眼泪,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小吴,你干嘛去?” “还能干嘛去,想办法救自己的命,这老头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管我了,那我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嘿呦!”老姜头拖着自己七十来岁的身躯,一眨眼就从摇椅上窜了起来,给了小吴一脚,把他给踹了个跟头,嘴里还骂呢,“小崽子你说谁王八呢,信不信老子再让你回梦里待上几十年,体验体验当那真王八的滋味!” 小吴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瞪了一眼老姜头和我,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小跑而去,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说实话,见小吴没被老姜头救,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可我也明白,他做错事在先,我不能怪老姜头。 “姜师父。”我扶着老姜头回椅子上坐下,问道,“你应该很了解僵尸吧,我们真的会变成僵尸吗?” “没有的事。”老姜头前一句话刚让我放下了心,后面的话就又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僵尸抓咬,效果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进到体内一点尸毒罢了,轻则大病残废,重则一命呜呼,不可能变成僵尸的。” “那,小吴会死吗?” “看他自己的造化,我问你俩金链子的来源,已经给了你同事一次机会,他做错了事还一心逃避,让我很讨厌,自然不会救他。可藏在奉北那些挂马旗的愿不愿意救,就说不准了,那帮人最喜欢大仁大义,这种渣滓就留给他们救去吧。” 在东北这片,对于出马弟子的称呼有很多,就比如什么走阴的、搬杆子、顶乡火头、领兵带队的……等等,但这其中还真就没有一个算是贬义词,唯独这挂马旗,一直就不算什么好称呼。 在以前的世道中,只有土匪才会挂旗,所以挂马旗的意思可就有嚼头了。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结论,眼前这位老姜头,对东北的出马弟子没啥好印象。 我胡思乱想着,老姜头却满不在意的喝了口酒,对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吧,我老头子看你挺有眼缘的,能帮你一定会帮。”Www.XSZWω8.ΝΕt 我回过了神,从兜里掏出了烟,给老姜头点着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讲出了我昨天一宿发生的事。 让我庆幸的是,老姜头自始至终泰然自若,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这样让我心里也有了点底。 几分钟后,我把我的经历全都说完了,还顺手扔掉了手中夹着的烟屁股。 “姜师父,你看看,这严不严重啊。” 说着,我冲着老姜头解开了我小手臂上胡乱缠着的绷带,里面是被女尸咬烂的肉,现如今已经黑红一片,跟中毒了一样。 老姜头眯着眼睛看了看,笑道:“幸好你拿糯米白酒临时处理过了,否则以你的体质,根本扛不到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姜师父,你能不能帮帮我,把这里面的尸毒去了。” “好说好说。”老姜头拿出了小酒壶,“忍着点!” 说罢,这老头可没给我丝毫的准备时间,一手按住我的手臂,使劲的扒开了我的烂肉,另一个手打开酒壶,直接把酒倒在了我的烂肉上。 他这酒劲儿挺大的,倒在肉上,起了一层一层的黑沫子,可我却来不及在意了,因为我的手臂在接触到酒的一瞬间,我就被疼得翻了白眼,那感觉,好像有十几只大黑耗子在撕扯着我的肉一样,疼得我忍不住痛哼着,还流出了眼泪。 “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姜头拿了点纸,擦去了我胳膊上的黑沫子,把绷带一圈一圈的缠好,给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这尸毒在体内时间太长了,就算我帮你祛除,也还是会有些残存在你体内。不用怕,这点量不致死,只是体寒罢了,回家以后,你自己煮点姜汤喝了,这几天穿厚点,就没什么大事了。” 听老姜头这么说,我激动的站起了身,对着他一顿的鞠躬感谢:“谢谢姜师父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好好登门感谢!” 老姜头没怎么在意,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平房区里走去:“别谢的这么早,等会晚上咱们还要回殡仪馆呢,到时候有你遭罪的。我先回家去拿点东西,你跟我来!” 我心里砰砰直跳,明知道我从来没进过这片平房区里,还是会觉得太不容易了,那梦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让我没法把它当成个梦。 不过这次,有老姜头带路就容易多了,四十七号房子后面的四十八号,既没有消失,也没有着火,只是刚才突然跑过去的熊孩子吓了我一大跳,不得不说,他跟梦里长的一模一样。 “别瞎寻思了!”老姜头见我一脸的感慨,打开了房门,“进来吧,咱们拿点东西就走!” 进了屋,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简单,无与伦比的简单。 这小屋不大,分东西两个屋,东屋是供人睡觉居住的卧室,在我们这边的土话叫内屋,西屋则是个生火做饭的灶台,在我们这边称之为“外屋地”。 老姜头带着我进了内屋,这里除了土炕,还有一张挺大的供桌,供桌上贴了张红纸,上面写了十几个名字,伴随着供香的徐徐青烟,显得格外诡异。 老姜头不以为然,对着供桌上了三炷香,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打开了酒壶,又对着供桌道出了一个字:“来!” 再然后,这位高人拿起了一旁的灯笼和马鞭,转头对我说道:“咱们走吧!”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完事啦? 这咋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这老姜头也没念啥咒语啊,电影里的那些个铜钱剑、鸡血、红绳我也一个都没看见呐。 一盏灯笼和一把破马鞭,就完事啦?这玩应能抽僵尸吗? “这就是我们收池人的全部了,简简单单,随心行事,你要是不信,好说啊,回头我再赐你一场噩梦……”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忙摆手,陪着笑脸,“咱们回市里吃点东西,等会八点了,我也该上夜班了,到时候殡仪馆只有我和小吴两个人,您老人家开坛做法也方便!” 第七章 地下争斗 奉北的夜晚,是繁华热闹的,不巧的是,这样的夜不属于我。 作为一名入殓师,我时常白夜颠倒,上夜班的次数也很多,其他同龄人还在花天酒地,在ktv中抱着麦克风一展歌喉呢,我却在殡仪馆,与尸体为伍。 更有那倒霉的时候,上面会给我们打电话临时加班,去应对各种惨绝人寰的车祸、凶杀案之类的,将那些尸体收拾好,带回殡仪馆的停尸房,等上面通知。 说实话,我们收拾车祸现场会比较有经验,因为凶杀案一般都是由法医鉴定的,跟我们这些拉尸的入殓师没啥关系。 再说说现在,夜晚八点半,我和老姜头吃过饭,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殡仪馆,径直向地下室的停尸房走去。 原本我们的队伍中,应该多个小吴的,可就在刚才,领导给我打了电话,说小吴辞职了,这个月工资都没要就跑路了,明天会给我安排个新同事一块工作,要我好好带一带。 既然说起同事了,我有必要讲两句这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 作为奉北市最大的殡仪馆之一,我们这里拥有殡仪馆所需的全部职业,上到销售,下到厂家批发制作丧葬一条龙,一应俱全。 其中,我们这里的入殓师总共有八人,也就是四组,平时的配置就是四个老人带四个新人,我算是其中一个老人了,我带的小吴刚刚离职,下一个是谁,还得明天再说。 再然后就是值班情况,每组入殓师负责一周的夜班,每月轮一遍。 一般情况下,夜班是很闲的,没有什么小偷会惦记殡仪馆的东西,尸体也不会长腿自己跑了,只是偶尔接个电话,开灵车出去拉尸,其他的也就没啥了。 我算是倒霉的,出去拉尸都能拉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直到现在,我和老姜头还站在停尸房外,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今晚上挺消停,那具女尸还像模像样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为啥不起来。 老姜头依旧是那么淡定,点上了灯笼,把腰间的马鞭抽出来递给了我:“小中子,你可别小看这马鞭,它有名字,全称为响马鞭,是特殊材料制作的,抽鬼抽僵尸最有用,你拿上它,等会那女尸要是起来了,你就拿这个抽她!” 接过了响马鞭,我有点欲哭无泪:“姜师父,你不亲自上阵吗?” “我这么大岁数了,你还真指望我去动手啊?”老姜头一脸认真的从腰间拿出酒壶喝了一口,说道,“你也真不怕闪了我的老腰!” 我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眼前这小老头是高人不假,可也不是神人啊,七老八十的上去跟僵尸干架,都说不上哪个才算是真正的“僵尸”了。 “可……可是我不会啊。”我回道,“我该怎么做?” 老姜头叹了口气,跟我讲出了僵尸的来源。 话说啊,这世界上有人有鬼有魂魄,我们俗称的三魂七魄,讲的就是天、地、人三魂和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七魄。 在这些里,三魂中的人魂又名命魂,等人死后不会随其他的二魂七魄一块下阴间地府投胎,反而会留在尸体内,逐渐涣散。 所以理论上来说,去阴间投胎的亡魂只有二魂七魄,等下了阴间踏上黄泉路,去鬼门关的时候,会经过一个名为阴城的地方,那里会有阴差发放鬼心又名鬼魂,专门弥补你缺少的那一魂,让你三魂七魄完完整整的去投胎入轮回。 再把话说回来,聊聊尸体中的那一缕人魂。 它涣散的时间或长或短,还会因为风水地理各种各样的影响而发生各种各样的反应,所谓的诈尸和僵尸,就是那缕人魂受了刺激,卡在了尸体喉咙部位,从而起尸的过程。 举个例子,小吴贪财去搜刮女尸,摘走了女尸脖子上的金项链,阴差阳错下,逼迫人魂卡在了尸体的喉咙上,那姑娘这才诈了尸。 而老姜头的意思,就是让我用响马鞭制服女尸,再用力拍打女尸的喉咙,让她把这口人魂吐出来,自行消散,尸体也就会变回臭皮囊,无论怎么折腾,哪怕有猫狗跳尸,没有了人魂的臭皮囊也不会再诈尸了。 听着老姜头跟我讲这些,我感觉我的头都要炸了,这都哪跟哪啊,为什么我听着这么玄乎呢? “小中子。”自从老姜头知道我叫林之中以后,他就习惯了这么称呼我,“你是入殓师,这种职业应该没少遇见邪门的事吧?昨天你还让一诈了尸的女尸给咬了,难不成,今天你就要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了吗?” 见我没说话,老姜头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鬼,这是真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你不想那女尸爬起来咬别人,就只能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 说着,老姜头提着灯笼走进了停尸房里。 我脑袋很乱,但我也知道老姜头没有骗我,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只是在跟我讲,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八年来不曾知道的真相罢了,我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想到了这,我深吸了两口气,随着老姜头一块进了停尸房,反正他老人家在我身边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看着我出事吧。 我心里暗暗想着,突然,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打断了我,让我回过了神来,我这才发现,老姜头在我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把停尸房的大铁门给关上了。 “姜师父,你这是干嘛啊?” “还能干嘛,万一一会她起来跑了怎么办?咱们不能留着这么个祸害!” 我心想您老人家这是怕她跑了还是怕我跑了啊。 “别磨叽了,趁着她现在没起来,咱们先下手为强!” 老姜头提着灯笼,带着我走到了女尸这边,转头问道:“是这个吗?” 见我点了点头,老姜头眼疾手快,一把就掀开了盖在女尸身上的白布,露出了这个成为我噩梦的姑娘。 “动手吧,拿你手上响马鞭的鞭把,砸她的脖子!”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从我入行到现在的三年里,我一直听师父的话,兢兢业业的,从来没做过什么对尸体不敬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竟然要去主动攻击一具尸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等等,你们这停尸房灯光太亮了,根本就看不清有没有人魂飘出来,这样吧,你等我一下。” 说着,老姜头提着灯笼向墙边走去,毫不废话的关上了停尸房的灯。 那一刻,周围一片黑暗,原本还算镇定的我立马就慌了,看着身下黑漆漆的女尸,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在了老姜头的身上。 “没出息!”老姜头轻哼一声,“我就是关了个灯,你怕什么?赶紧的,动手!” 老姜头确实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主儿,比我经历的要多得多,眼前这般黑暗,他不光不惊慌,反而还提着灯笼,把我给拽了回来。小說中文網 “还不动手,你想等她起来再咬你一口吗?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再被咬了,我可没兴趣救你!”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手里握着响马鞭,有了老姜头在旁边打着灯笼,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底气,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仔细想想,不就是一具会咬人的尸体么,更何况她长的也不吓人,眼睛一闭也就结束了。 多年来的工作经验养成了我一份良好的心理素质,我双手拿着响马鞭,用鞭把对准了女尸的脖子,静下心来,用力的砸了下去。 “撕啊!” 我本以为这一下能砸她个结结实实,可我没想到,芝麻落进针眼里——赶巧了,这姑娘早没反应晚没反应,偏偏在我落鞭把的这么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嘶吼了一声,反应迅速,抬手挡住了我的攻击,使劲一甩,就把我给甩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看看,刚才我就让你动手,你偏要拖着,这下好了,鬼娘们起来了,你自己应对吧!” 老姜头这话说完,把灯笼放在了地上,自己则后退几步,坐在了一旁的临时床上,典型的袖手旁观。 我揉了揉被女尸抓过的手,心里后悔死了,只能对着老姜头喊:“姜……姜师父,她起来了,接下来咋办啊?” 要是我没记错,之前小吴就经常问我这话,每次都能给我问的心烦。 而这次,和老姜头一起来到停尸房的我,毫无违和的顶替了小吴的位置,成了老姜头的小跟班。 “能咋办,跟她干呗,她又不是啥鬼煞僵尸,没什么好怕的,你拿鞭子抽她,再找机会用鞭把砸她喉咙就行!我的引路灯笼亮着呢,能帮你看见人魂,只要这女尸吐白烟,就算成了!” “可……我靠。” 情况危机,那女尸根本就没给我多说话的机会,只是一瞬间就朝我扑了过来,仿佛把我当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反射神经很优秀,见她扑过来了,想拿响马鞭抽她,可是这破鞭子太长了,我一个抬鞭,直接就抽在了旁边的床架子上,根本就使不上劲。 无奈之下,我一个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回头对着老姜头大叫道:“姜师父,不行啊,这鞭子太长了,在停尸房伸展不开!” 第八章 高人出手 夜,还是很长很长,暗淡的月光铺洒大地,覆盖在殡仪馆上,透着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远望殡仪馆,或多或少有些诡异,可谁又知道,如此之下,藏在那平静湖面底的,又会是怎样一番明争暗斗。 我喘着粗气,手握响马鞭,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女尸,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无论如何,我都想不明白,这女尸为什么不需要休息,从刚才到现在,她扑腾着想要咬我好半天了,且越发的凶猛,简直就是一个不耗蓝条的战士,而我,抽了她好几次都没抽到,反倒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女尸为什么跟见到活鸡一样的咬我,却自始至终,不对一旁坐着的老姜头下手呢。 “姜……姜师父,我实在是不行了,真的拦不住她了。” 我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躲避着女尸的撕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就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才多大一会,你就体力不支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追个妖兽能翻一整座山头都不喊累!” 老姜头可能也看出我的体力不支了,他一蹬腿,从临时床跳了下来:“把响马鞭给我!” 听他这么说,我赶忙一个侧翻,躲过了死缠烂打的女尸,冲着老姜头跑着,把手中的响马鞭递了上去。 这一次,那缺德带冒烟,可着一个人欺负的女尸,终于看见了老姜头,她呜嗷呜嗷的拿临时床当跳板,如同一只补杀猎物的野兽。 可是,老姜头却浑然不在意,面对着比自己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尸,他一用力,响马鞭在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震的女尸摔落在了地上,狠命捂着自己的耳朵,好像震碎了耳膜一般。 见她如此,老姜头乘胜追击,响马鞭飞起,像有自己的灵魂一样,接二连三的抽打在了女尸的身上,疼的她满地打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野兽之势。 “孽畜!”老姜头轻哼一声,倒吸一口气,嗓音如钟,浑厚震耳,“还不老实受降!” 这一声怒吼,我敢保证,绝对蕴含了老姜头大半辈子的功力,不光是眼前的女尸,就连一旁的我都觉得自己要耳膜爆裂,七窍流血一般。 果然,眼前那女尸被老姜头这么一叫,浑身抽搐,动弹不得,完全失去了威胁。 可老姜头却没有什么怜惜之心,相反,他很擅长辣手摧花,一鞭子下去,准确无误的抽在了女尸的脖颈之上。 再看那女尸,瞪着眼睛张大了嘴,想要用手捂住脖颈,却连接触都不敢接触,只剩下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小中子,你细看!” 老姜头手一抬,收回了响马鞭,拿着酒壶喝了口酒。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仔细的瞧着那女尸,还真让我瞧出了一丝端倪。 一个是那女尸的脖颈,被响马鞭抽过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所以她才不敢直接触摸。 另一个就是这女尸的异样,她嘴中往外冒着白烟,好像抽烟人士吐出的烟雾,又好像是一层水蒸气。 无论哪个,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女尸消停了下来,瘫死在了原地,再也没有了诈尸的迹象。 可能,这就是老姜头口中,人魂散去后的臭皮囊,无论如何,她应该都不会再尸变了吧。 “啪嗒。” 老姜头打开了停尸房的灯,漆黑的一切变得通亮,同时也是满地狼籍。 “小中子。”老姜头伸了个懒腰,对我交代道,“殡仪馆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上头眯一会儿,你把这里收拾好。对了,记得十二点了叫我,咱们还得去下一站呢,老头子我跟你折腾折腾,斩草除根。” 说着,老姜头喝了口酒,拿着响马鞭,提着灯笼就向停尸房的门口走去。 “姜师父,上楼左转第三间,那是我晚上偷懒的办公室,椅子上有个枕头,能舒服一点。”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老姜头走后,我望着停尸房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收拾了起来。 可能是人魂散了的缘故,这次我瞧那女尸,就如同一死物,心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可言,只是把她抱起,放在了临时床上,还顺便帮她整理好了衣服。 又瞧了她两眼,我老是觉得差点什么,便去隔壁房间,拿了化妆师的工具,回来给女尸补了个妆,果然看着顺眼多了。 殡仪馆的入殓师和化妆师,其实就是姊妹职业,在一些个小县城的地方,甚至都是一职担两活,所以化妆师的这些东西,我还是玩的转的。 当然了,如果深究起来,给活人化妆的本事,我也不差,只是没人愿意躺着让我给画就是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收拾好了一切,出了停尸房,回到了一楼。 这会才是晚上十点半,时间还足,外加上老姜头在我平时偷懒的办公室里休息,我也不好打扰他,思来想去,我去了小吴平时偷懒的办公室,寻思着歇一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祟,只要我安安静静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小吴,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是否找到了其他的高人愿意救他。 再怎么说,奉北的高人也不只老姜头一个,一定会有人愿意救他的,我就别跟着瞎想了。 我安慰着自己,想让自己睡一会,可我尝试了好半天都没有成功,只能点上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掏出了手机胡乱翻了起来。 说起来,我这个人挺怪的,打王者并不是我第一喜欢干的事,逛贴吧刷视频才是。 当然了,如果光是逛贴吧刷视频,肯定也没有什么怪的,我怪是因为我很喜欢灵异,无论是贴吧还是看视频,刷的都是有关灵异的。仦說Ф忟網 以前我觉得这些很神奇,世界上无法证实的东西,能被人们吹的那么邪乎。 而现在,知道了这些真实存在于我们的身边,我便来了更大的兴趣,正好现在闲下来了,立马就去刷起了相关的贴吧视频,打发我无聊的时间。 刷着刷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姜头跟我讲的这一套理论,以前我好像听过。 想到了这,我翻开了贴吧,在搜索栏上输入了“刘辛民”三个字,结果搜出来了好多的帖子。 我驾轻就熟的点开了其中一个,果然,那里面讲的,也是说人死后,三魂七魄中的人魂不会投胎,只有二魂七魄下去什么什么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谈起这个刘辛民啊,可有年头了,还是我二十三四,天天刷灵异贴吧视频看到的某个博主。 那个时候,满大街的神鬼电影都会说人死投胎,却从来没说过什么会留有人魂的说法。 另外,我当时所熟知的投胎就是什么人投胎出生还长什么样,性别长相都是不变的,只有这个刘辛民跟那些理论唱反调。 他说人死后投胎,性别长相都是变,这是因为魂魄去了阴间,接受了阴间的鬼心凑齐三魂七魄,再加上跳轮回井的缘故。 当年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不过,后来的刘辛民也可以用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来形容。 这小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靠灵异积攒名气,再回过头来把账号卖掉的账号贩子,想看他的视频,隔三差五就得关注个新账号,后来我也就没了再看的兴趣。 现在看来啊,网上那些人,哪个是靠着灵异积攒人气骗粉丝的,哪个是真真正正知道内幕的,一眼便知。 只是可惜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刘辛民已经很久没更新了,他的视频也彻底淹没在了网络洪流之中,成了无人问津的东西。 我想了想,掐灭了烟头,在刘辛民最后一个账号的最后一条视频下面,评论了一句:“总有那么少数人是知道真相的,他们喜欢包装自己,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但我不否认,你们这种人,也算是一种智者!” 又刷了会视频,愣了愣神,时间也就差不多十二点了。 我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老姜头这边,敲了敲门:“姜师父,快十二点了,咱们该动身了。” “恩,好!”老姜头的声音有些疲惫,只见他打开了办公室的们,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还不忘跟我抱怨:“不是我说,小中子,你这枕头太软了,对颈椎不好!” 我尴尬的笑了笑,老姜头就算再怎么高人,却也还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就好像那网络贩子刘辛民。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刘辛民,也是一个高人呢,现在就藏在世界的某处,降妖捉鬼,伸张正义? “想啥呢?”老姜头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咱们咋去啊,你这有车吗?” “有。”我点头道,“只有灵车,可以吗?” “行啊,有车就行,还要啥自行车啊?”老姜头拿起了响马鞭和指路灯笼,喝了口酒,说道,“别磨叽了,路还远呢,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九章 楼道黑暗 车窗之外的风景接二连三的向身后而去,很美,只可惜,我有些麻木,根本就来不及欣赏。 说起来,我好像好久都没开过车了,尤其是屁股下这位堪称老搭档的灵车,上次开还是和师父在一块呢。 后来师父辞职了,我带了好多新人,这些新人高矮胖瘦、性格喜好都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有驾照,会开车。 于是乎,我这位曾几何时的新人,也坐上了副驾驶,当上了一名专业的入殓师,带着新人们,去清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直到现在,再次成为了主驾驶的司机。 这次不一样的是,副驾驶的位置上是老姜头,这老头倒也没什么规矩,在灵车上还呼呼大睡呢,完全没把我口中的那位红光女影放在心上。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在我眼中无比漫长的路途,在老姜头那里不过是睁眼闭眼的功夫,我们到了。尛說Φ紋網 老姜头拿上了工具下了车,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五十多,便跟我说道:“时间还早,咱俩吹吹风抽根烟,一点以后再上去。” 我有些纳闷,老老实实的给老姜头点上根烟后,这才问道:“姜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一点以后上楼啊,难道不是十二点吗?” “都是被那些港片给坑惨了的无知少年呐,不对,你应该算是无知中年了。”老姜头调笑了一句,对我解释道,“无论是南茅北马,还是什么小门小派,包括我这位仅存不多马上就要灭绝了的收池人都知道,一点以后,这是子丑交接的时候,阴气最强,碰上脏东西的概率也最大,至于你说的什么十二点,那都是小说电影里瞎说的。”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可就这么站着实在是无趣,便又来了跟老姜头聊天的性质。 “姜师父,你说你是收池人,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老姜头想了想,跟我解释起了收池人这一行的起源由来。 在古时候,玄学还没被定义成迷信的年代,华夏流传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其中道法也是博大精深,百家争鸣。 要说这里面最出名的,莫过于南方的茅山一派和北方的东北马家了,可名气不如这两样的道家门派,却也是不少,就比如湘西赶尸人、苗疆巫蛊术以及收池人。 起初,收池人的老祖宗也是东北马家弟子之一,可是马家收人讲究仙缘和慧根,一般没有这两样的,就算进了马家,也不过是打打杂的帮工罢了。 不巧,那位老祖宗就是既没仙缘也没慧根的杂工,他不甘心自己一辈子碌碌无为,便在中年时期退出马家,四海漂泊游历,寻找适合自己的道法学问。 再后来,游历半甲子的老祖宗,念山川异域、体世间疾苦,终于研究出了一门独特的学问,便是收池了。 因为那位老祖宗曾是马家之人的缘故,收池也和东北马家的开堂请仙差不多,只不过啊,请的都是些冤死亡魂、妖魔恶鬼之类的脏东西,让他们上自己的收池单,当做自己的仙,跟着自己四海扬名。 听到了这里,我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开口问道:“姜师父,你说收池请的是那些脏东西,可它们不是害人的吗?怎么还能当仙呢?” “人不行善何以为人,妖不行恶何以为妖,谁跟你们说它们是害人的了?”老姜头抽了口烟,说道,“冤死亡魂生前都是人,因为受了冤屈,死后才成了没有意识害人的恶鬼,至于那些妖魔,它们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虽然大多数心存恶念,但还是有一部分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而为止?”我想了想,继续问道,“那要怎么分辨它们的好坏呢?” “凭心而论呗。”老姜头继续说道,“我们收池人会调配一种池中之水,可以专门祛除那些冤死亡魂的浊气,恢复他们的意识,也就能请他们当仙了。其他的,就得自己想办法去分清它们到底是善是恶,不光是妖魔,有些亡魂恶鬼也不是好东西。” 原来啊,收池人算是小门小户,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收池人的要求不多,只有敬畏心、胆量和辨善恶三点。 而那所谓的“收池”,其实就是指收和池的两个概念。 收是收鬼、收妖和收仙等一切鬼魅妖邪,只要它们还有一丝回头的意思,那就可以收,当做自己家的仙,跟着自己四海扬名,积德行善,换一个好前程。 而池,讲的就是恢复意识,帮助那些失去意识的怨气亡魂横死鬼,恢复清明,给他们一条出路,投胎再来,又或者怎样,都由他们自己去选择。 这便是收池的由来根本,也是收池人行动随心却很少遭天谴的原因,他们这一行干的,就是做小恶,行大善。 听到了这里,我终于明白老姜头不救小吴的原因了,敬畏心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小吴偷尸体的金链子,正好触碰了收池人为数不多的逆鳞。 听老姜头讲起了收池的事,我感觉挺新鲜的,按理来说,收池人不像是山上那些道士,没有什么要求,那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当收池人才对啊,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压根就没听过收池这两个字呢? 我把我的疑问提了出来,一向知无不言的老姜头竟然出了奇的骂了我两句:“小屁孩没事问那么多干什么,你瞅瞅现在都快一点十分了,咱们赶紧进小区抓鬼去!” 说着,老姜头点亮了引路灯笼,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被老姜头莫名其妙给数落成了小屁孩,我有些好笑,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这么多年来,外人除了说我是大龄单身狗,就没谁这么说过我,这老姜头啊,估计着也是有什么不能跟外人说的苦衷吧。 再次来到了这片诡异的小区,我越看越觉得不对,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我要是记得没错,上次我和小吴来这里的时候,这还有很多的居民,哪怕是晚上十一点了,也有那么几家亮着灯的,可这一次却不同,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的缘故,这里竟然漆黑一片,一户亮灯的人家都没有。 “小中子,你说的那户602,是哪栋楼啊?” 老姜头这么问了,我转头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区楼说道:“姜师父,就是这个,我记得她家墙上还有一大片的血字呢!” 也赶巧,我这话刚说完,那栋楼的602就亮了灯,而且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都是通红通红的红光,隔着玻璃,甚至还能看到有个女影。 “嘿,瞧见没,人家不欢迎咱俩,吓唬咱俩呢!”老姜头一笑,对我说道,“我这老头,没啥爱好,就喜欢迎难而上,她不是叫我走么,我还偏要去她家一探究竟!小中子,前面带路!” “姜……姜师父,你看的清那个女影子是谁吗,到底是不是前半宿咱俩对付的那具女尸啊?” 老姜头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她站那么高,咋地,你能看的清啊?赶紧带路得了,等上了楼,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我心想也是,便也没了话,带起了路来。 “小中子,等会进了楼,你跟在我身后就行了,有引路灯笼照着亮,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光亮之外会是怎样一种黑暗,谁也不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楼上那位不欢迎咱们,那些都是她搞出来的障眼法!”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丝毫没懂老姜头的意思,只是默默的跟着老姜头进了楼。 比起上次,这次的楼道里更加阴冷,一件足以通杀整个夏天的短袖,在此刻,终于有点不够用了。 “跟住我,咱们上楼了!”老姜头打开了酒壶,自言自语道,“你保护好他,不让他被周围的阴气迷了眼就行!” 说完这话,老姜头也没犹豫,慢慢悠悠的向楼梯上走去,我也跟着见识到了那种匪夷所思的黑暗。 如果我没记错,上次我和小吴来这的时候,这里面也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盏声控灯发亮,但我们上楼的过程中,还是能感觉到周围有扶手和墙的存在,让我们知道这是一个楼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我竟然看不清我的左右是什么了,那些都在老姜头引路灯笼的光照之外,甚至我伸直了手臂都摸不到这本该存在着的墙和扶手。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了阴风阵阵,从我的侧面吹过,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知道,我和老姜头只是上了段普普通通的小区楼梯而已,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却是在一个露天楼梯上登高而行呢? 就这样,我边跟着老姜头上楼,边向着两侧望去,我发现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好像隐藏了什么,让我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想要努力的看清那些东西。 突然,一只沾满了鲜血的腐烂手掌从黑暗之中窜了出来,抓在了我的肩膀上,带着血腥与令人作呕的腐味,使劲的把我往一侧的黑暗之中拖。 我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恶不恶心了,使劲的拍打着那只手,嘴里还大叫着:“姜师父,姜师父,不对劲啊,有手抓我肩膀!” 还没等身前的老姜头回头,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就又窜出了一只手,抓在了我另一边的肩膀上,不过,不同于刚才那一只手,这只手上面是全黑红色的血浆,黏糊糊的,这么一抓,崩了我一脸。 紧接着,一只、两只……无数只手从四周席卷而来,疯狂的薅着我身上的一切,简直就要把我撕成碎片,拖进黑暗里与他们共眠。 我惊恐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起,这栋楼道之中长满了手,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更有甚者,还狠命撕扯着其他手臂上的肉,把那些本就腐烂的手给扯的露出了骨头。 “姜……姜师父……唔……” 我想喊姜师父帮忙,却被突然袭击的手抓着一团烂肉塞进了嘴里,顿时,那股恶心至极的味道冲进了鼻腔,刺激着我的大脑,连带着湿滑油腻的东西,顺着食道流进了我的胃,让我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我想吐,可是那只手还死死的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吐出来,仿佛一定要我尝一尝他这烂肉的“美味”一般。 “哼!”身前的老姜头当然也发现了楼道之中的无数双手,他轻哼一声,没像在殡仪馆那样大喊大叫,反而低声唤道,“红娘,动手!” 第十章 庐山面目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红娘是谁,只是知道,老姜头叫的不是我。 果然,老姜头的话音刚落,我的身后就跟着伸出了一双女人的手。 如果说之前出现的那些手算是来自地狱,那我愿意称呼我背后的这双手为天使之手。 不只是因为这双手如藕般完美无瑕,还因为这手的上面,带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温和气息。 只是一瞬间,天使之手接触到了地狱之手,那些让我困扰不已的血手就化成了一片片灰红色的飞灰,飘进了两侧的黑暗之中,就连我嘴里的那些恶心不适,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我突然感觉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可出于恐惧,我不敢回头,只是任由那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向那些鬼手飘去。 原来啊,那双洁白无瑕的手就是这个人的,她一袭红袍,肤白如雪,单是与我擦肩而过,就足以让我的心跳加速,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女神仙? 只见这女人轻抖红袍大袖,打在了两侧的血手之上,将它们给打成了粉碎,再然后,女人原地高旋,好似一道红色龙卷,呼啸而起。 等她落下,这楼道里的无数血手全都消失了,片甲不留。 “红娘,你去小中子身后跟着,保护好他这个普通人。我是真没想到,楼上那娘们竟然敢跟咱们动手,等会上去了,说啥我都得抽她一顿!” 红娘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笑容,给我一种千里冰山顷刻融化的错觉:“行,老姜,你在前面也小心点,这周遭都是阴气,响马鞭不方便。” “放心吧,还有引路灯笼呢,我不会有事的。” 这位就是老姜头口中的红娘么? 我看她又走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感觉我说什么都像是在与她搭讪,便只是冲她笑了笑,跟着老姜头向楼上走去。 而红娘,对我也微微了点了下头,等我过去,默默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说起来,我这个人,其实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一见到美女,就不怎么爱说话,好像个内向的孩子。 当然,这也是我至今为止二十八年来还在打光棍的原因。 “姜师父……”忍了好久,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啊?还有,红……红娘是谁?” 老姜头依旧打着灯笼上楼,头都没回,只是没好气的说道:“答案应该显而易见了,楼上那个娘们用阴气包裹了整栋楼,制造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害咱俩,被你身后的红娘阻止了。至于红娘是谁,她是我收池单上的一位仙!”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想再问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我看的出来,老姜头心里多少有点窝火,也没什么回答我的兴致。 过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到了六楼,这里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门都没锁。 老姜头很不客气,也不管这里有没有人了,一把拉开了门,大步迈进了黑暗之中。 “死娘们,别跟我躲躲闪闪的,赶紧出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你这些吓唬人的小儿科收拾起来,麻溜的下去投胎,二,干脆也别投胎了,给红娘当夜宵,你自己选!” 好家伙,老姜头这话给我吓了一跳,原来我身后这位女神仙是吃鬼的。 “小中子,关门!”见周围冷冷清清,没有人回答,老姜头对着我说道,“你和红娘看着点,别让她给跑了,我逼她现形!” 既然老姜头都发话了,我也就没含糊,一把关上了房门,来到了红娘的身边,瞧着他的表演。 而老姜头,不言不语,从腰间抽出了响马鞭,喝了口酒,一抬手便用响马鞭凭空打了个脆响。 这声脆响和刚才他在停尸房打的那个一模一样,仅是一下,就让我有了一种四周震颤的感觉。 可老姜头并未停手,他冷笑着,用响马鞭接二连三的打着脆响,一声高过一声,直逼人心。 我眼尖,立马就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原来还黑漆漆一片的屋子里,随着老姜头如此,竟然有些明亮了起来。 打个比方,原本这屋子里好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而现在,伴随着老姜头响马鞭的脆响,这里逐渐有月光照射了进来,屋子里的一切开始清晰,那种叫人心底发慌的恐惧感也跟着消失了。 “是不是挺奇怪的?”红娘看出了我的震惊,开口解释道,“楼道里的那种黑暗,以及这屋子里的种种诡异,其实都是那女鬼自己搞出来的,她用阴气布满了整栋楼,让这里成为了她的天下。而现在,老姜用响马鞭驱逐着她,让她不得不收回阴气,相信不久,就会现形了。”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趁着屋子里的可见度越来越高,打量起了这里来。 和上次用手机光照到的一切不太一样,这里的家具摆设没变,却积了不少的灰,蜘蛛网随处可见,显然是很久没住过人了。 我有些惊讶,上次我和小吴来的时候,这里很干净,好像有人打扫过一般,原来那都是这女鬼搞出来的,可是那面血字呢?仦說Ф忟網 我抬头望去,终于见到了这血字的真面目,它依旧存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动,不再呈现那种诡异的深红色,反而有些干褐色。 “你可算露头了。” 老姜头突然的一句话让我回过了神,我忙朝着他那边望去,却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老姜头的面前。 这女人,身材匀称,长相清秀,就是脸色煞白煞白的,有点像艺妓,不是在停尸房里躺着的女尸还会是谁。 可奇怪的是,我只能看见这女人的一部分身体,她的身前清清楚楚,身后却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只能看见这女鬼的前面身子,她的身后看不清。”红娘这个人,出了奇的好说话,见我皱着眉头盯着那女鬼,便帮我解了惑,“老姜的引路灯笼不是普通物件,是收池人祖传的人皮灯笼,这种灯笼照出来的光,可以吓退一切阴邪之辈,所以刚才上楼的时候,那些人手敢抓你,不敢抓老姜。还有,他这灯笼可以帮普通人见鬼,之前在停尸房,你能看见那女尸嘴里吐白烟,就是因为这灯笼。”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说我怎么看不清那女鬼的身后呢,原来是灯笼光有限,又赶巧那女鬼站在灯笼光线的边缘地带,所以我只能看清她一半的身影,身后则是模模糊糊的。 诶,等等,这个什么所谓的引路灯笼是人皮制作的? 我惊恐的看了看那灯笼,又看了看红娘,见红娘点头,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还真不是普通物件啊。 “你为什么来我家?” 这一次,是女鬼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 准确来说,我根本就没看见她张嘴,只是听见她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哼,你说呢?”老姜头用响马鞭的鞭把指了指身后干枯的一整面白墙血字,“你用阴气控制了整栋楼,在这祸害人,尸体还在殡仪馆诈尸了,好悬没害死个无辜的入殓师,现在我接到消息,过来调查真相,你还敢跟我们下毒手,你说说上面这三条,哪条我能放过你?还有,这一墙的血字是什么意思?” 女鬼面无表情的听着老姜头说话,待老姜头讲完,女鬼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不想害人,只是想让我的身躯有个归属,至于你说的诈尸,我不知道。” “你这耳朵还真就挑自己愿意听的听呗?”老姜头一皱眉,大呵道,“后面这一墙是什么东西,你个死人不下去投胎,在这守着干嘛?” 这一声大呵,多少带点了老姜头的功力,虽然没有在殡仪馆那么强,可还是让女鬼为之一颤,问道:“你是道士?” “收池人。” “什么是收池人?” “能随便把你当成个蚂蚁一样碾死的收池人。”面对女鬼,老姜头格外的不耐烦,“你最好赶紧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要不然,我不保证你不会再死一次!” 起初,老姜头没这么大火气的,只是刚才在上楼的时候,被这女鬼的待客之道给气着了,现在估计啊,他一心想把女鬼拿给红娘当夜宵,根本就没啥送她投胎的意思。 “以前活着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些高人都是仙风道骨的呢,没想到是你这种老头,还这么大的火气。”女鬼抱怨了一句,对我们说出了实情,“我没害过人,你说的诈尸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刚才上来的时候不怀好意,我当然不想你们来了,只可惜,没拦住你们。” 见我们没说话,女鬼继续说道:“我在这待着不走,是因为我生前和人说定了,要等他们,你身后的那一墙字,也是他们交代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可能是一种仪式吧。” 老姜头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鬼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只不过,有些冰冷:“这位道士……奥对,是收池人,还有那边的入殓师和另外一个女鬼,我一个死人在这里等了好多天了,太过无聊,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第十一章 癌症晚期 “谁是季秀娟家属,快去把住院费补齐了!” 一位年轻的护士看了眼手中的本子,不耐烦的对着病房里的人们嚷了两句后,急匆匆的去了下一个病房,末了,季秀娟还能听见她叫着那个病房的人们去补交住院费…… 这一天是季秀娟的生日,本该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充分享受青春时光的她,在前些阵子被医院查出来患有癌症,已经是晚期了。 起初,季秀娟是不太敢相信的,她才二十多岁,刚刚上完了学,步入人生中的下一个阶段,她还有太多的事没去做,她想用挣来的钱给父母换台智能机,想给自己买台电脑,如果可以,还想去旅游…… 只可惜,这些都不可能了,一所普通的奉北人民医院,好似阎罗殿,替她为人生提前画了个句号,告诉她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挥霍,半年以后,她注定化成一抹尘埃,消散在世间。 季秀娟崩溃了,她回了刚刚租下来的房子,大哭着摔烂了所有东西,最终在一团废墟中,给乡下的父母打了电话。 她告诉父母,自己癌症晚期,快要死了,她想看看爸妈,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这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电话那头的父母听到季秀娟这么说,先是从不信到震惊,又从震惊转变成了崩溃,她们和季秀娟一样,不敢相信自己原本应该拥有宝贵青春的孩子,突然就被医院判了死刑。 可是崩溃大哭又能解决的了什么呢,季秀娟的父母从乡下赶路来到了奉北,带着季秀娟去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还住了院。 对于季秀娟来说,之前的医院是阎罗殿,那现在的医院堪比一座吞金的牢笼。 她亲眼看着父母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让本就不富裕的家顷刻间一贫如洗,再到后来,负债累累。 她冷静了下来,尝试着劝父母,让他们放弃,不要再做这些无用的浪费,可她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女儿,近乎疯狂,只是红着眼睛拒绝了女儿的请求,继续东拼西凑,企图用那些高额医药费,为女儿续命。 这一天,季秀娟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她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季秀娟的父亲走投无路,想拿自己骗保,用一条胳膊换取保险公司的几十万,来为女儿治病。 季秀娟当然知道那不是梦,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醒来,可她还是哭了,她哭的不仅仅是她父亲这种想法,还有母亲的认同,她没说出一句阻止父亲的话来,只是沉默着,不言不语。 也是从那时起,季秀娟明白了,只要自己不死,她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就算明知道垂死挣扎没有用,他们还是一样会义无反顾,于是季秀娟想到了死。 要说人生中最绝望的是什么,不是死神提前宣布了你的死期,反而是你自己想要摆脱死神的掌控,更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夜里,季秀娟望着窗外,又哭了,她想从这里跳出去,解决了自己,可是她不敢,正是因为她没有多久时间可以挥霍,所以她才会倍感珍惜,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 思来想去之下,季秀娟绕开了熟睡的父母,离开了病房,也离开了医院,选择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跟父母告了别。 季秀娟对我们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是幸福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所以他们没有恐慌,可以开开心心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有滋有味,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今天。 可他们也是可悲的,他们不懂得珍惜,时间对他们来说,还有很多,他们会在今天忙忙碌碌,去工作挣钱养家糊口,等晚上回了家躺在床上时,甚至无法回想起自己的一天经历。 季秀娟不是那些人,她听的到自己生命之钟在嘀嗒作响,她的世界早就崩塌了,她眼中的一切都变了样,哪怕是常人眼中平平无奇的一次逛街、一杯奶茶、一口新鲜空气,在她眼中都倍感珍惜。 后来,她花掉了自己仅剩的存款,在奉北郊区租了一个楼房,每天在这里看着日出日落,享受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时光。 她以为这样的一切会持续到她结束,可是不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伙陌生人找上了她。 那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背着个背包,还带着口罩,看不清样貌,只是跟季秀娟说,他们来赋予季秀娟救赎,让她的生命绽放出自己的光彩。 季秀娟当然没听懂他们的话,想问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结果那俩人直接打开了双肩包,倒出了一摞一摞的钞票。 季秀娟有点傻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最少得有个二三十万了。 那两个陌生人之中的男人对季秀娟说,这些都是给她的,她可以用来还父母的债,剩下的还可以孝顺父母,或者拿去挥霍,都无所谓。 但是,陌生男人有个条件,那就是要在季秀娟家中的墙上画些东西。 季秀娟皱着眉头,有点不理解眼前这两个人的意思,这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便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结果,那陌生男人说出了一个更加玄妙的条件。 他们说,这个世界是有鬼神存在的,季秀娟死后也会化成亡魂,等待投胎,而这两个人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季秀娟死后别去投胎,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找她。 如果有人跟你说,让你死后等他们来找你,你会怎么想? 季秀娟说,她完全把这两个人当成了神经病,就算她已经是无力回天的癌症晚期,一样不耽误自己是个唯物主义,哪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阴曹地府,那跟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季秀娟收了钱,允许这对男女在自己家里画了一整面墙的东西,又把他们的钱存了起来,寄给了父母后,留了两万,一边挥霍,一边等死。 说实话,季秀娟挺感谢他们的,正是有了这么一对陌生男女,季秀娟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才能免去心里上的愧疚,享受自己最后的时光。 她买了首饰,因为过去的日子里,家境贫寒,她懂得节省,便只给自己买一条金项链,作为辞别世界的礼物。 事实上,就算如此,她也只在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才戴上它,算是心理上的安慰吧。 再后来,死亡钟声敲响,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光彩,季秀娟躺在了白墙血字下,闭上了眼睛,如同一朵凋零的牡丹,花开花落,离开了这个人间。 也是从这以后,她才明白,原来人真的有轮回一说,那些什么阴曹地府、十殿阎罗全都是真的,包括她答应了那对陌生男女的条件。小說中文網 话说她脱离了肉体后,迷茫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死没死,直到几天过去,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了一切,便有了我和小吴这趟拉尸之行。 这件事情过后,老姜头无意间跟我讲过,三七回魂是民间扯出来的,已经去了阴间的亡魂,除了阴间批准或者自己想办法钻空子往回逃,否则都是没有资格再回人间的,所以这三七讲的一半对,一半不对。 真正的顺序,其实魂魄在回魂之前都没有离开,他们会经历一个名为“三迷七乱”的迷茫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魂魄会从毫无意识的状态,逐渐习惯自己,认可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回忆起生前的一切,虽说每个魂魄都是各不相同的,但这个过程,基本上都在三天到七天以内,这就是老百姓口中的“三七”。 至于那些民间传说三七回魂,做饭招待的事,其实也没毛病,因为那些死去的魂魄没有谁是真舍得死的,他们一般会在家中停留七天,直到所谓的三七回魂,家中做饭招待以后,他们吃完了,才会离去。 也就是说,三七这东西也和人死后会留有一魄差不多,属于少有人知的小秘密,既然这季秀娟能说的出来,估计着,她之前说的那些也是真实回忆,不是骗我们的。 我看了看身旁的红娘,以及眼前的老姜头,他们都没说话,一时间,屋子里气氛有些冷。 “你是收池人,那就是高人对吧,我不想骗你,所以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在这里为的是等那对陌生男女回来,没想着要害谁,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了你们,知道你们是来收拾我的,只是不想让你们上来而已。” 良久,老姜头有动作了,他消了气后,喝了口酒壶中的酒,回头打量了一眼墙壁上的字,对季秀娟淡定的说道:“小女娃啊,对于你的遭遇,我不想多做评价,可你知道么,如果你只是一只普通的亡魂,是不可能在楼道中放出祸害人的阴气的,那些不是你该会的本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秀娟盯着老姜头的一举一动,问道,“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这有啥听不明白的。”老姜头回过了头,指着季秀娟,“你啊你,真以为那伙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以为你做了笔什么买卖,那是卖身契啊!” 随后,老姜头跟我们讲出了他的判断。 他说那对陌生男女不是什么好鸟,身后这一整面血字也有很多门道,虽说他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很多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事,可他也不能解读出身后这些字的全部内容,只能看懂十之一二。 这是阴间鬼文和梵文掺在一起的文字,他能看懂的部分是锁鬼术,再结合季秀娟的故事来看,不难猜测,这一墙的血字能增长亡魂阴气,使其思维逐渐涣散,再锁在原地,等着他们来取。 说的再简单点,那对男女花钱买了季秀娟死后的自由,不光不会遭受因果报应,还可以顺理应当的把季秀娟变成一只只会害人的恶鬼,再收走季秀娟,去做他们要做的事。 可笑的是,季秀娟还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开开心心的收了钱,入了套。 “不可能。”听了老姜头的说法,季秀娟说什么也无法接受,“他们不可能是坏人,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变成一只害人恶鬼?” “第一,一般亡魂没有这么强的阴气,上次小中子来收尸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猛呢,这说明你的阴气在逐渐增长。”老姜头喝了口酒,说道,“第二,一般鬼见我和小中子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吧?你真不知道那些血手把小中子拖进黑暗里以后,小中子会怎么样?” 季秀娟满是惊恐,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白墙血字,哑口无言。 第十二章 顶替因果 “姜师父,如果我被那些血手拖进黑暗里,会有什么后果啊?” 见季秀娟没吱声,我和红娘偷偷来到老姜头的身侧,小声的问出了我心中疑问。 老姜头冷哼一声,说道:“哼,要么你是被两侧的血手活生生撕碎,要么你就会被他们拖进黑暗里,死掉,我这么说是不是很简单,你也听的明白?” 我咽了咽口水,彻底没了再搭腔的心思。 “我……”一旁的季秀娟反应了过来,她望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自言自语道,“我在变成一个坏人么,他们……他们也不是好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季秀娟突然抬头对着老姜头问道:“我现在已经被锁在这间屋子里了么?” “没有,你现在还太弱,没有触发锁鬼术,如果我们对你不管不顾,估计着再有几天,就该差不多了。” “那我现在就去投胎,不就白赚了那两个人几十万了吗?” “不愧是生活在现代的小女娃,做人真就一点良心没有。”老姜头眯着眼睛笑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鬼,就没有佛、没有因果、没有命运了吗?” 见季秀娟没说话,老姜头继续说道:“因果报应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可能感觉不到,那是因为你们蠢!这一世我杀了人,下一世我一定不会有个好结局,同理,你今天和人签了卖身契,拿了钱答应做那对陌生人手中的玩物,你以为你死后投胎去了,就都没事了?” “说的长远点,你下一世还有这几十万的债要还,这是因果。”这一次,是红娘接了老姜头的话茬,“说的短点,这一世,那对知道神鬼的陌生人,完全可以找到你的父母家人,让他们生不如死,这叫报应,其中,他们自己身上的罪孽很小,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说,下一世对季秀娟来说,还可有可无,那这一世的家人,则是她永远都无法弃之不顾的软肋。 毕竟,她算是个不善不恶,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太多的坏事的女孩,父母为了救她,连骗保险这种事都能想的到,她又怎么可能忍得住让父母吃苦呢? 否则,她也不会把那些钱打到父母的账户上了。 “那我把钱都还给他们可以吗?”季秀娟想了半天,似乎还没有绝望,“我给我爸妈托梦,让他们把钱给我,我还回去。” “你自己不是花了两万吗?”老姜头这个小老头,最喜欢的就是不给人面子,张口就说到了点子上,“你父母可掏不出两万来了。” “没事的,那两万我花的最多的,就只有一条金项链,这会应该在我肉身的脖子上。”季秀娟瞪着眼睛,对我们说道,“只要把那条金项链拿回来,被花掉的钱就没多少了,可以填上的。” 听了她这番话,我是有些震惊的,不是震惊她的记忆力好,而是第一次对老姜头口中那些什么因果啊命运啥的感到畏惧。 季秀娟不忍自己尸体腐烂,想要有个结果,这才联系了我和小吴为她收尸,可是小吴贪财,拿走了她的金项链,为此让尸体诈尸,咬了我和小吴一口。 小吴拿项链是因,和我一块被咬是果。 我不贪财是因,最后老姜头救我是果。 季秀娟叫我们收尸是因,金项链被小吴拿跑了,还不上这次几十万的债是果。 这里面全都是因果,也可以称之为,我们的命运。 当年的我以为因果命运什么的已经足够神奇了,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蚂蚁观象——不自量力,所谓的天道,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力,所能窥探全貌的。 书归正传,见我咽了咽口水,季秀娟立马问道:“怎么回事,之前来收尸的不就是你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吗?你应该见过我的金项链啊,把它还给我,可以吗?” “恐怕……有点困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同事把你的金项链拿走了,为此还遭了报应,被你诈尸给咬了,姜师父没救他,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什么?”季秀娟皱着眉头,对我叫道,“你们不是入殓师吗,怎么可以这样,你现在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把我的金项链还给我,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实话,这季秀娟讲冷笑话的本事出奇的好,你现在已经是鬼了,你有那个本事自己去找啊,跟我逞什么英雄? 心里这么想着,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掏出了手机,给小吴打了过去,毕竟,我也不希望命运悲惨的季秀娟变成一只恶鬼。 只可惜,我不希望似乎没什么用,小吴根本就不接我的电话,我尝试了好几次,电话那头都没有人接,再到后来,直接关机了。 我放下了电话,转头对着季秀娟说道:“不好意思啊,他……他不接。” “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听我这么说,季秀娟的情绪很是激动,她跪坐在地上,抬头大喊着:“我不想死,可是我死了,既然现在让我搞清楚了那对陌生男女的目的,为什么不让我去投胎,我不想变成一只恶鬼,我不想害人!” “别叫啦,你叫魂的功夫,比我都厉害。”老姜头大叫了一声,打断了季秀娟的哭嚎,“不过你也应该感谢你自己,要不是你刚才那句不想害人,我还真未必能救你。” 老姜头这话说完,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季秀娟,而是一旁的红娘,她皱着眉头盯着老姜头,似乎不相信他会做这种决定。 可老姜头却无视了红娘,只是对季秀娟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这话是我和季秀娟一块问出来的。 “你不是答应了人家这个卖身契么,怕现在投胎了,拖累到你的家人吗?简单啊,你把这些债给我,我替你担着你的因果,你去投胎,不就两全其美了?”wWW.xszWω㈧.йêt “这个也可以随便给的吗?” “当然了,你没听过父债子还吗?你可以认我做你干爹,我帮你还债,救你一回。” 一旁听着的红娘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阻拦道:“老姜,要我说,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这次买卖已经不是赔本不赔本的问题了,简直就是亏到祖宗家了,我劝你……” 老姜头伸手阻止了红娘继续说下去,回道:“我当收池人一辈子了,也没做过多少好事,现在岁数都这么大了,怕啥,这小女娃挺可怜的,虽说我也挺烦她的,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全当是我为收池人扬名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老姜头话锋一转,对着季秀娟问:“怎么样,小女娃,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你的办法,你答不答应?” 季秀娟听懂了老姜头的意思,可因为她吃了一次亏在先,这次反而显得很是顾忌,“高人,你不会有什么套路在等着我吧,像之前那对陌生男女一样?” “我呸!”老姜头吐了口吐沫,说道,“一帮骗子骗你的卖身契,你当个馅饼一样的接受了,老头子我真心想要救你,你还好心当做驴肝肺,再等一会我后悔了,你就悔青肠子去吧!” “别别别!”季秀娟赶忙摆手道,“高……不,不对,干爹,我应该怎么做?” “跪下磕头三下,叫声干爹,我答应了以后,你说你有债没还,我说我帮你还,就行了。” 李美娟也没含糊,立马就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对着老姜头磕了三个头,大声叫道:“干爹!” “诶,在呢干女儿。” “我还有债没还……” “没事。”老姜头一改以往作风,显得有些和蔼,“干爹帮你还!” 说着,老姜头放下了引路灯笼,扶起了季秀娟,交代道:“你去投胎吧,人间的事交给我了,来世好好做人,你还会有自己的花季青春,好好孝顺父母。” 季秀娟点了点头,看了眼我们仨,对着老姜头一鞠躬:“谢谢干爹。” 说罢,她的身影随之消散,屋子里最后一抹黑暗,也被月光映亮,没有了季秀娟的身影。 说实话,眼前发生的这些,对我来说太玄乎了,我刚刚明白了因果,老姜头就做出了这么一堆让我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他真的抗下了季秀娟的因果? “姜师父。”见老姜头没吱声,我递上了根烟,轻声问道,“你真的接下了季秀娟的债?” “对啊,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了。” “你不怕吗?”我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对男女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因果债转到了你的身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怕啥?”老姜头提起了引路灯笼,收回了红娘,对我说道,“我们做收池人的,不是那些道士,规矩不多,什么事都是随心而来。那个季秀娟,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某个姑娘,便来了兴趣想要救她。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没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一死呗。” 什么时候,老姜头变的这么洒脱了? 我掏出了手机,对着那面血字拍了张照后,跟着老姜头离开了这间屋子,还问道:“那对陌生男女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不着急,我会慢慢调查他们的,这已经是我的因果了,也是我的命运,我该去这么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老姜头口中,这也是他的因果,是什么意思。 他嫉恶如仇,知道小吴赚了死人财,便下定了主意不去救他,迫使小吴离开,失去了和我们的联系,这是因。 小吴拿着金链子走了,季秀娟凑不回钱,老姜头替她扛了债,这便是果。 这件事里,老姜头或许有更好的选择,可是他没做,他顺应自己的命运,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知道,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无所畏惧的替别人抗下因果债,我只知道,因为老姜头的这一举动,不光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我的未来。 只不过啊,这些都是后话,还得我接着给您各位讲…… 第十三章 宿舍自杀 这一宿,终于熬到了天亮。 老姜头走了,我想把这次求他办事的钱给结清,他没要,只是说我们之间缘分很深,就让这份缘分更深一些吧。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知道,老姜头这个人不简单,充满了传奇色彩,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深究。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他吧……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我刚下班就被领导给叫走了。 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同事,也是二十出头,是个女孩子,名叫白念雪。 这丫头片子小我七八岁,按照以往的习惯,我果断称呼她为小白,不过,她好像并不喜欢我这么叫,老是会以大叔还嘴,久而久之的,我们之间也就习惯这么称呼了。 本来吧,入殓师这么个职业就不怎么招人待见,来个小丫头入职更是少之又少,我寻思着她也就一时新鲜,干不了多久,可谁成想啊,这小白竟然是我这辈子做入殓师搭档最久的一位同事。 话说,这个星期的夜班终于值完了,我和小白上了白班,忙忙碌碌的,天天都不让人消停,全是些老人的喜丧,无非就是带个清理箱和小白过去清理尸体,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天上午,我们刚刚忙活完了一家的活,就又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说奉北某大学里死了学生,警察都在那呢,让我们过去收尸,暂时安置在殡仪馆里。 路上,小白开着灵车,对我问道:“诶,大叔,你说大学里死的那个学生,是怎么没的?” “领导没说,只是让咱俩见机行事,不过我估计啊,不是他杀就是自杀。”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还不知道他杀自杀?我是说,你都干了这么久了,接没接过类似的活儿,吓不吓人,为什么我才跟你搭伙干了没多久,领导就叫咱俩去处理这种特殊活了,不是说最少一年以后么?” 小白这么问,给我也问懵了,是啊,想当初我干入殓师的时候,确实是一年以后才接特殊活儿的,怎么这次这么着急。 “一般来说,特殊活儿都挺吓人的,我以前接过一次学校里的,有一个男学生把他女朋友杀了,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么一大活人,没了好几天,愣是没人知道。” “后来呢?”小白被我聊出了兴趣。 “后来……”我想了想,回忆起了那段往事,“后来有人报了失踪,警察来查了,在男学生床底下的皮箱里发现了尸体。这男学生挺猛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都生虫子了。” 此时,正赶上红绿灯,小白停了下来,转头笑着问我:“大叔,你去处理的啊?” 我摇了摇头:“这种事就是法医处理了,要验尸,判断死亡时间和致命伤,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手续,等一切真相大白了,才交到我们这边,是我和卢伟一起接的。” 那次的事,死者实在是太惨了,所以入殓师的活儿格外难做,我和另外一组入殓师中的前辈卢伟一块动手,搞了两天,才拿木板钢钉和石膏恢复了死者的尸体,又送到了化妆师那边,好一顿收拾,还给了死者家属。 不过,当你看到死者家属见到死者的那种表情时,你就会明白,自己过去两天的费心费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在我印象里,那女学生的老妈哭了一整个下午,人都哭昏过去了好几次。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让一个禽兽给糟蹋了。 绿灯亮起,灵车启动,我也回过了神,对着小白说道:“我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叫咱俩去学校,不过很明显,这次的活不普通。小白,你做好心理准备,待会过去了无论如何都别笑,严肃点,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心吧。”小白望着前方的路,回道,“我保证不笑、不闹、不害怕、不作妖,做好大叔的助手,随叫随到,风雨无阻。” “打住打住,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赶紧开车吧,这次跟着警察办事,总归是要有点讲究的。” 来到了大学,这里刚赶上吃饭点,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我和小白收到的消息,是这所大学的九号楼门口,现在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要不是有警察架起了封锁线,估计这栋楼都会被挤爆。 “小白,戴上口罩手套,拿上东西咱们下去。” 小白停好了车,跟我拿上了东西下来,向着人群里挤去,可由于这边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我只能努力的拉着她,企图不让她被人流冲散。 后来,还是封锁线里面的警察看见了我们,这才把我们接了进来。 “老林啊,你们可算来了,顾队都等半天了!” 接我们的警察名叫何有为,因为以前打过交道的缘故,我们还算是熟悉。 “何警官,其实我们早到了,就是没挤进来,他们吵吵闹闹的,我喊着我是工作人员都不给我让条路,也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的学生。” 面对着何有为的抱怨,我欲哭无泪,以往在学校接活也没见这么大的阵仗啊,该不会这次的正主是他们校长吧? “你不知道。”何有为边带着我们往里走,边跟我们说道,“这次的事比较邪门,这都是第四个了,老师们都怀疑这学校有杀人犯藏着呢。” 第四个了?还有杀人犯?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于是我追问道:“何警官,这次的案子是刑事案件?那为什么叫我们来呢?没有法医吗?” “不是。”何有为叹了口气,跟我们说道,“是自杀,证据确凿,甚至都没必要再做尸检,只是这个学校自杀的太多了,而且每次都是这九号楼的三零七二。” 随着与何有为的交谈,我们跟他一起上了楼梯。 这是一栋废弃的学生宿舍楼,因为从没人打扫的缘故,楼道里的窗户上满是泥污,外头耀眼的光芒穿过,只能在里面留下些许昏黄暗淡的痕迹,好像在跟我们诉说着它的诸多不易。 我鼻子还算好使,尽管我戴着口罩,可我还是能从这的空气中嗅到满满的灰尘味,有些呛嗓子的同时,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里应该破旧荒废了才对吧,为什么会有四个人在这里自杀呢? “何警官,具体的细节你能跟我们讲讲吗?”上楼的路上,我丝毫没有放过何警官的打算,依旧是步步紧逼,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死了四个,还都是在同一间屋子里,怎么可能被定义成自杀呢,什么证据确凿?” “老林啊,你可就别难为我了。”何有为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指着远处的警察们,对我说道,“我告诉你够多的了,真不能再乱说了,要不然顾队该骂我了,具体的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去了解吧。你看,那边就是三零七二,你和你同事先过去吧,我接到了顾队的命令,要在楼下维持秩序。” 我点了点头,知道何有为很不容易,对我也算是不错了,便笑了笑,带着小白向着三零七二走了进去。 周遭的警察见到我和小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让开了路。 这些人我都不陌生,以前也在他们手底下接过活儿,或者说,殡仪馆入殓师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可以前往一切案发现场。 不过,当时的我真的没什么闲心胡思乱想,因为自打我刚进屋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次的正主,又是个女孩子。 她年纪轻轻,大概二十来岁,染了一头耀眼的金黄发色,只可惜,那上面有一半被崩的全是血浆,暗红暗红的,直扎人心窝子。 再往下看,她身穿一袭黑色包股裙,身材很好,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左手半握,好像拿过什么东西,右手则死死的攥着一把水果刀,刀的半截身子插在她自己的喉咙上,还有几只苍蝇在周围盘旋着,贪婪的吸取她的血液,把这个曾经拥有着大好青春的女孩,衬托的无比冰冷死寂。小說中文網 “死不瞑目啊。”第一次接特殊活的小白见到了眼前的正主,表现的不算太害怕,只是有些感慨,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她这……真是自杀吗?” 确实,眼前满是腥臭味的姑娘,瞳孔暗淡,死不瞑目,脖颈上好像绽放了一朵猩红的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这样的死法都太过凶狠,如果非要说是自杀,我只能想象到一种方法,那就是自己拿着刀捅自己的喉咙,这得是对这个世界多绝望才干的出来的事啊? 要知道,前几天的那个季秀娟,得了癌症,严重到父母想去骗保了,她都不敢死,那眼前这位呢?也得不治之症了? “来了啊。” 荒废宿舍里,不光有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还有一些警察,他们忙忙活活,拍照的拍照,做勘察的做勘察,只有那么几个警察围在一起,像是在看着什么。 见我带着小白来了,那几个警察中,年龄最大的人对我揽手道:“小林,正好你们来了,咱们也不算外人,你看看这段视频,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这位年龄最大,长相端正,大概得有四十来岁,正是警察局刑侦一队的队长顾松。 “顾队,什么视频啊?” 我和小白一脸不解的凑了上来,望着顾队,他拿出了一个放在物证袋里的手机,对着我俩说道:“之前三次,都由法医带回去做了尸检以后,才让殡仪馆拉走的,听说都是卢伟他们拉的,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先看视频,其他的看完视频再说。” 说着,顾队点开了手机中一个长达一分钟的视频,彻底惊呆了我和小白。 第十四章 学校调查 这是一段自杀视频,视频里的主人公,正是我们身后这位身穿黑色包股裙的姑娘。 说起来,现在的手机都很不错,夜间拍摄视频还能自带补光,以至于我和小白清晰的看见了双眼呆滞、表情迷茫的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晃晃悠悠的举起了水果刀,瞄准了自己的脖颈后,狠命的扎了进去。 我咽了咽口水,终于明白了楼下何有为说是自杀,而且证据确凿的原因了,她都自己拍视频了,还能叫人怎么说? “看完了吧。”顾队收回了手机,对我解释道,“这个三零七二,已经不是邪门这么简单了,接连四个女孩选择在这个地方自杀,无论是时间还是死亡方式,甚至连左手自拍右手拿刀都一模一样,你说这事邪不邪乎。” 以前我师父带我的时候,特意让我去请顾队喝过酒,所以我在他面前也能说两句话聊聊天,至少他是把我当晚辈看待的,我不用担心说错话。 “顾队啊,我之前也听说了一些三零七二的事,有没有可能是凶杀案啊?” “唉。”顾队叹了口气,对我们抱怨道,“这所大学出了四次自杀,一模一样,可是每一次我们都找法医做了尸检,确定了死者的死亡时间,附近的监控以及死者的自拍,完全就没有他杀的可能。视频你俩也看了,你不觉得诡异吗?” “看着确实不太对劲。” “对吧,小林,你是第一次看视频,你老实告诉我,你看完视频以后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如实说道:“顾队,我觉得这姑娘自杀拍视频的时候,状态不对劲,眼睛里面压根就没有神韵,表情也是呆愣愣的,可那只拿刀的手却是又快又狠,有点冲突。” “上头看了视频,反应和你一样,觉得这案子太蹊跷了,叫我们一定要给他个交代。”顾队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下属,揉着太阳穴对我说道,“可是种种证据证明,这就是自杀,每一个死者都有充足的自杀理由,第一个遭遇了性侵,第二个父母离异,第三个未婚先孕遭抛弃,还有这第四个,我们还没来得及查呢。” 见我沉默不语,顾队又说道:“算了,这次我们就不大费周折了,你先收拾现场吧,把死者带到殡仪馆处置好,其他的再说。” 我点了点头,知道顾队正闹心呢,便没多说什么,示意小白跟我干活。 “诶?”顾队见到我身边的小白,惊奇的问道,“小林,换同事了啊,不是之前那个小刘了?” 我苦笑了一下,回道:“顾队啊,小刘那都是上上个同事了,这是最近新来的,叫白念雪,小白,这是刑侦一队队长顾松,叫顾队!” 小白这个丫头有一个特别特别棒的优点,那就是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的本事非常好,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甚至该说什么话都一清二楚,这一点她可以甩小吴八十条街。 “原来是顾队,顾队好,林哥经常跟我提起刑侦一队的顾队,说你是在世狄仁杰,明察秋毫,没有办不了的案子。” 在外面,小白还是能叫我声哥的。 听小白这么说,顾队愁眉不展的脸松了很多,他回道:“这小丫头不光长的漂亮,嘴还甜,以后好好跟着小林干,你们都是不错的后辈!” 我和小白的任务不难,既然已经得到了警察局的批准,那就直接拔出水果刀,还给警察以后,临时处理一下正主,再把她塞进裹尸袋里,用担架抬到灵车中,送回殡仪馆就行了。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这次有警察帮忙,出去的路还算顺利,那些不懂事的学生没怎么挤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摘下了手套口罩,长呼出一口气,点上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了起来。 “大叔,有什么烦心事吗?” 主驾驶的小白第一次见到特殊活的尸体,表现的十分淡定,超出了我的想象,让我挺欣慰的。 “你也听到了,那所学校已经自杀了四个了,一模一样的手法,连拍视频都一样,顾队觉得有蹊跷,可无论怎么查,这都是自杀,太怪了,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你觉得正主是他杀咯?” “视频里,她的状态确实不对,可顾队也说了,没有一丁点证据证明是他杀。” “那,大叔你这是福尔摩斯附体,想要破案了?” “没,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凭我这脑子,别说破案了,去市场跟老太太砍价都砍不明白。”我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啊,就好像是块棉花,堵在我心口上了,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哪怕有人能告诉我也行。” “那多没劲啊,大叔,咱俩下了班去调查调查呗。” “就咱俩?” “对啊,溜达溜达,我也挺好奇的,她为什么浑浑噩噩的自杀,为什么跟前面三个选择一个地方、一样的时间、一样的方式。” 按理来说,我一个快三十的人了,是不可能被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蛊惑的,可这次的事不一样,这次的事无论怎么看,都是疑点重重。 当然了,我很明白警察们的立场,他们没做尸检就通知殡仪馆拉尸了,证明他们已经将这次的案子定义成了自杀,如果我没看视频还好,我能勉强的告诉我自己,后面躺着的姑娘,只是单纯的模仿前面三位,或者是致敬。 可我看了视频,她的状态太玄乎了,我无法这样说服我自己,我想去知道真相。 唉,就去一次吧,反正我和小白肯定是瞎折腾,说不定折腾一天累了,也就不会瞎惦记这件事了。 “我答应你,咱们下了班去看看。” “好啊,我要跟大叔去断案了,想想就刺激。” “我靠,你看点车!” 小白这丫头,一笑起来就忘我,一个急转弯差点追尾,给副驾驶的我吓了一大跳,只能抱怨着:“小白,咱俩差点就要凉了,到时候会不会也有人来查咱俩为何平白无故追尾的真相啊?” 回了殡仪馆,我俩顺利的交了差,我这才知道,原来其他三组入殓师今天都忙的要死,无奈之下,领导才叫我带着小白去学校收尸的。 他明白,小白作为刚上任的员工,看到那些血腥场景,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为此,他特意找我谈了话,自掏腰包给我拿了二百块钱,让我请小白吃点东西,给她开导开导。 我表面上大义凛然的收了钱,心里却乐的不行,小白那丫头,我可一点没看出来她害怕啊,不过也正好,下班去大学里的饭钱有了。 想到哪说到哪,既然聊到了下班,我就顺便交代一下殡仪馆的工作时间表。 我们这里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夜班是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 说到这里,可能就有人问了,下午四点到八点这段时间要是有活儿,殡仪馆哪来的人去啊? 一般情况下,喜丧是不会在这个时间联系殡仪馆收尸的,特殊活儿随机事件不好说,如果有需要,会优先让值夜班的入殓师去,人手不够的话,还会联系白班的其他三组入殓师。 书归正传,下午四点,我和小白下了班,离开了殡仪馆,直接就打车朝着那所大学赶了过去。 本来我和小白打算去那个九号宿舍楼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可那里因为频繁死人的关系,大门被学校给钉死了,上面还有警察局的封条,根本就没法进。 要说大白天的从宿舍楼爬窗户进去吧,还太过显眼,说不定让学生保安啥的看到,还得是个事。 一番商量下,我和小白觉得,学生们这么八卦,就算有学校严管,肯定也还会偷偷摸摸传消息,那里面,说不定就有我们想知道的线索呢。 于是我和小白赶上了晚饭的点,大摇大摆的进了食堂,点了两份鱼香肉丝盖饭,花了二十六,我掏的。 “想什么呢?” 小白吃着鱼香肉丝盖饭,见我愣神,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仦說Ф忟網 我嘿嘿一笑,总不能跟她说,我二百块的行动资金还剩下一百七十四吧,便转移话题道:“咱俩最好想想办法,找个学生坐在咱们这个桌上,聊聊天,就能知道不少事。” “行啊,不过得找个女孩子,女孩子更八卦,知道的多。” “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们坐一起吗?” 正在我和小白筹划着拉个女大学生拼桌的时候,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是个青春活力的年轻女孩,长相清秀不妖娆,身材均匀不骨感,一件大短袖和小热裤,为我们这繁华秀丽的学校再添了一丝养眼风景。 我咳嗽了两声,赶忙回道:“好啊,坐吧,这会赶上晚饭时间,食堂人多,咱们能坐在一块也是缘分。” 年轻女孩呵呵一笑:“我叫凌零,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啊,咱们认识认识?” “咳咳。”这回是旁边的小白咳嗽了两声,显然,她也没想到这姑娘是来搭讪我的。 “我叫林之中,这位是我妹妹,叫白念雪。” 凌零听我这么说,回头看了眼小白,笑的更灿烂了:“白念雪,这名字真好听,你是林之中的妹妹啊,我一猜你俩就不是情侣。” 小白这丫头其实和这学校的大学生差不了多少,可以说是同龄人,固然凌零好看,和小白坐在一起,也还是差了一个等级,所以凌零要是真来搭讪我的,她现在开心也情有可原。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都快三十了,人到中年,身材不胖不瘦,长相不帅不丑,没啥吸引人的地方啊,这也能有人来搭讪? 难道这就是我迟来的春天吗? 第十五章 闹鬼传闻 “是啊,我哥不是这所大学的,今天来这边看我,中午那会又不知情,从九号宿舍楼过来,愣是挤了大半个小时,刚才还跟我抱怨呢!” 小白这丫头精的很,顺着我的竿子就编了个瞎话,更重要的是,凌零真信了。 “九号楼闹得确实挺凶,这次是我们系的,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凌零接了半句,话锋一转,又挪到了我身上,“小哥哥,你不是这所学校的,那你是哪的啊,有微信不,加个微信呗。” 说实话,我动摇了,回头看了看小白,她翻了个白眼没拦我,那就是默认了,于是我也没磨叽,拿出手机就扫了凌零妹子的二维码。 “哒。” 伴随着我的期待,手机上显示出了一个微信主页,还有这妹妹的网名——六根谭丸。 “呃……”我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网名,有点傻眼,“凌零妹子,你这……” “怎么了?”小白见我脸色不好看,拿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憋住,一口米饭就喷了出来。 “我是推销的啊。”凌零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战士,面对着满脸尴尬的我和一旁坏笑的小白,古井不波的她对我俩解释了起来,“我今天来吃饭,正好看小哥哥你年纪不小,外加上旁边的是你妹子,也不是你对象,觉得你可能有需要,记得联系我奥!” 我晕,我还以为我的春天迟到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来了,敢情是个卖药的,再说了,你看我哪里像是有这方面需求的人啊? “哈哈哈……”小白刚才看完凌零的网名,正坏笑呢,现在听了她的解释,便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不出啊,林哥,你还有这方面的缺陷呢!” “那个啥,凌零妹子啊,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你说这次九号宿舍楼自杀的是你们这个系的,那你是不是知道内幕啊,跟我们讲讲呗,我们都挺好奇的。” 说实话,我是真的想把这凌零给赶走,让她一边坐着去,因为我感觉,只要我和她说话,就绝对会被贴上个不健康的标签。 可不行啊,眼前这个网名为“六根谭丸”的妹子,很有可能知道我和小白不知道的内幕,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些内幕问出来。 “小哥哥,我们学校有规定,不让乱说的,你妹子不也是这学校的么,你让她告诉你不就得了?” “别介啊,我妹妹不是你们这个系的,她知道的不多,我挺好奇的,你就跟我说说呗。” “不行,小哥哥,你这样问,我很为难啊。” 我叹了口气,斜了凌零一眼:“你那什么东西怎么卖的,我买点,就当是照顾你生意了!” “真的啊?”一听我这么说,凌零笑了,“好说好说,小哥哥我也不欺负你,我这个一瓶一百七,你买一瓶就行,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转头看了眼小白,给了她个眼神,意思是你叫我来这学校调查的,好歹想想办法啊? 可小白这丫头,不笑了,看都不看我,一门心思的在那吃盖饭,完全把我无视了。 “唉。”我叹了口气,给凌零转了一百七十块,还小声嘀咕着,“这不就是天意弄人么,二百块钱就这么花没了。” “小哥哥你说什么?”凌零耳朵还挺好使,她眨着大眼睛,问我,“什么钱啊?” “别,别叫小哥哥了,你看我哪像小哥哥啊?从今天起,我大名林大头,小名肥羊。”我话锋一转,问道,“现在你总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九号楼那间三零七二,到底发生过什么?”尛說Φ紋網 凌零收了钱,笑的合不拢嘴,从包里掏出了一瓶药递给了我,说道:“那个宿舍啊,还能有什么内幕,闹鬼呗!” 闹鬼? 听她这么说,我立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袋里全都是之前老姜头带我见季秀娟的那些场景,就连小白也抬起了头来,眼神一亮。 “凌零,你跟我们说说呗,到底是咋回事啊?”小白见我脸色不太好看,便替我开口问道。 “你没听说吗?”凌零上下打量着小白,一脸你是不是我们学校学生的表情,反问道,“以前那个案子的发生时间,不就是十五号吗,往后这四起自杀,不都是十五号么,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以前的案子?”我皱了皱眉,问道,“凌零妹子,这学校以前出过什么事吗?和这四起自杀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凌零眨着大眼睛,对着我们小声问道,“怎么,你们真不知道啊?” 凌零跟我们讲的,是一个悲剧,有关于爱情的悲剧。 故事的女主人公,名叫苏雨灵,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就住在九号宿舍楼。 大学嘛,情窦初开,生机勃勃,成双成对,这些都是大学生的标签,是与时俱进且永不消退的话题。 苏雨灵亦是如此。 她在大学生涯中交了一个男朋友,名叫张睿,人挺好的,有担当,长的也不错,很靠得住。 在那段宝贵的青春时光里,张睿和苏雨灵幸福快乐,他们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挚爱,甚至还许下了诺言,毕业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结婚。 可能是他们太过忘我,也可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使他们变的马虎大意,总而言之,苏雨灵怀孕了,是张睿的孩子。 如果换作结了婚的家庭,有了新生命的诞生,必然是件喜事,可放在大学生身份的张睿和苏雨灵身上呢,就是一道晴天霹雳,是一桩躲都躲不开的祸事。 无奈之下,张睿和苏雨灵相互告知了自家的家长,想约双方见一次面,聊聊苏雨灵肚子里孩子的结局。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两个学生的家庭了,张睿家境普通,父母是水果小贩,可苏雨灵的家境却很优越,父母是上市公司的经理。 自己女儿怀了孩子,还是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家庭,那这个孩子能要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那一阵子,得知真相的苏雨灵父母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让苏雨灵打胎,再和张睿分手,可是苏雨灵不干,她一门心思都在张睿身上,无论如何都不妥协。 再后来,苏雨灵的父母拗不过女儿的性子,终于松口了,不用苏雨灵和张睿分手,但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 苏雨灵答应了,她表面上拿了钱,说去医院打胎,可实际上,她用布缠上肚子,又穿些宽大的衣服,遮掩自己怀孕的痕迹,偷偷的回了学校。 她觉得,如果真打了胎,那父母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和张睿在一起,只有留下了这个孩子,她和张睿的感情才会有一线生机。 说实话,我不懂苏雨灵的心思,也不理解她哪里来的勇气,可事实上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为了和男朋友在一起,一边顶着学校的非议,一边瞒着家里,偷偷的养胎,又在学校的卫生间里,完成了分娩。 得知苏雨灵这事之前,我以为女人怀孕就是辛辛苦苦养胎十月,再去医院痛苦几个小时,最终完成分娩。 可在得知苏雨灵这事以后,我才明白,有些女人的体质就是这么神奇,神奇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生下孩子,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正常生活。 可能,这就是为母则刚吧…… 一对不算家庭的家庭,在学校生了孩子,还费心费力的养着,这种事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这件事在当初的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张睿和苏雨灵也因此,成为了人们口中争议的对象,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偷偷骂她苏雨灵是个毫无底线的女人。 苏雨灵很委屈,她喜欢张睿,想和张睿在一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更不知道,她这样做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话说这事过了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苏雨灵父母的耳朵里。 他们十分震惊,怒气冲冲的赶到了学校,抢走了苏雨灵的孩子,还大闹了一顿,把张睿打进了医院。 这还不算完,苏雨灵的父母还和苏雨灵说,他们会把这个孩子丢进孤儿院,要她这辈子都别再想见到她的骨肉! 说完,苏雨灵的父母直接抱着孩子离开了学校,只留下了苏雨灵一个人,和一学校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 苏雨灵崩溃了,她受不了人们的争议、父母的大闹、更受不了男朋友的住院、孩子被夺走,便心如死灰,打开了手机录像,一边自拍,一边拿水果刀插进了自己的喉咙,用这段视频,当成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全部遗言。 血液喷涌而出,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映在苏雨灵的头发和短袖上,带走了她的生命。 那一天,是十五号,那个宿舍,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九号宿舍楼三零七二。 凌零讲完了故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没有什么表情上的难过或者遗憾,因为这事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可我却做不到心无波澜,可能,我有些同情苏雨灵,再或者,我比凌零更明白,有些故事,不只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大叔,你有线索了吗?”良久,还是小白率先开了口,“你觉得九号宿舍楼的四起自杀,和苏雨灵的事有关系吗?” “肯定有关系,但具体我也说不明白,看来啊,咱们得找对路子的高人帮忙了,总不能继续这么不清不楚着不是。” “谁啊?怎么帮?” 我叹了口气,点上了根烟,说道:“老姜头。” 第十六章 捉鬼装备 “姜师父,我们真的需要你帮忙,那苏雨灵也是个可怜人,无论如何,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人呐!” “小中子,我说了,不是我不管,而是我最近没空,实在是没法管。” 奉北边缘地带的平房区里,我和小白正在老姜头家,想方设法的劝他出手,可不知为何,这小老头竟然不干。 我有些不快,直截了当的问道:“姜师父,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能不能帮你,再或者,先放一放,那所大学已经死了四个女学生了,那都是人命啊!” 老姜头挑了挑眉,瞅了我一眼,举起小酒壶喝了口酒,解释道:“我惹上麻烦了,你帮不了我。” 惹上麻烦了? 我不太清楚老姜头这话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老姜头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纳闷,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好半晌,这才转头对我长叹道:“唉,上次咱们在季秀娟家,我帮她扛了因果的事,你还记得不?” 见我点头,老姜头又喝了口酒:“我查出来了,那对陌生男女是一个组织里的,这个组织名叫圣马真,其他的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免得牵连到你。” “圣马真?”还没等我说话,跟在我身后的小白就惊呼出了声,“圣马真还存在于这个世间吗?” 见老姜头看小白,我连忙介绍道:“白念雪,新来的同事,顶替小吴的。” “嗯,看着比那小崽子顺眼多了。”老姜头话锋一转,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你既然知道圣马真,想来应该是从某些古书中读到的,我可以告诉你,圣马真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间,不过,和以前的那个组织不太一样了。” 小白这个丫头很懂事,知道老姜头说到这没再继续,就是不愿意再说了,索性也没多问,站在一旁沉默着。 “姜师父,那……” “别说了。”老姜头来到了一旁的炕上取出了响马鞭,递给了我,“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我估计,下个月十五号之前,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伤亡。你要是有兴趣,拿上响马鞭和引路灯笼,自己去九号宿舍楼找苏雨灵去,劝她投胎也好,打她个魂飞魄散也罢,都随便你!” “你还真不拿我当外人。”我接过了响马鞭,“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你去不去?” “去!”我知道老姜头是铁了心不想去了,可我却不能袖手旁观,“我自己去!” 说罢,我拿上了老姜头的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带着小白离开了老姜头的家。 “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离去之际,老姜头倚在门框上,对着我和小白的背影,说出了这首诗,随后,他还大喊了一句,“不错,你小子有几分胆识,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响马鞭和引路灯笼的用法,我上次也示范过了,你拿去随便发挥,不着急还我!” 此时是下午六点多,距离晚上,还有好长的时间,我本来寻思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的,可没想到,小白拽着我上了出租车,直接就去了她家。 这是一栋地理位置极好,风景也不错的小区,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小区的价格不菲。 “小白,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今晚上我自己去就行了,老姜头不是说了么,不会有事的……” 还没等我说完,小白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带着我进了她家。 看清她家里的样子,我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原本还在嘴边上的话,也活生生的被我给憋了回去,只剩下了两个字:“我靠!” 眼前是个两室一厅的屋子,没什么特别的,可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特别两个字能形容的了的。 放眼望去,满屋子的墙上,挂的都是红绳、符纸、铜钱剑之类的东西,就连桌椅板凳上,都用刀刻了符咒上去。 这还不算完,我还看见客厅里放着一个大书架子,那上面的书,光是书名就能雷死我,全是些《茅山捉鬼笔记》、《十二鬼经》之类的书,最普通最普通的,还得是本《易经》。 “你确定,晚上不带我去?”小白见我满脸的惊讶,很是受用,给我找了双拖鞋,带我进了屋,“错过了我,你就后悔去吧!” “难不成,你也是高人?” 我现在有点摸不准小白的身份,什么时候奉北的高人也跟大白菜一样,满大街都是了? “你先别管我是不是高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真家伙,我这也有,晚上咱俩一块去九号宿舍楼,也能安全一点!” 我咽了咽口水,从震惊之中缓解了过来,再看周围的这些东西,有些不对劲,要真是高人,也不至于做到这么夸张吧,桌椅板凳上面刻符,是为了防谁呢? “小白啊,你这屋子的风格,说是高人,有点太过了吧,现在你们年轻人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奥,对了,你该不会是灵异发烧友吧?” “呃……”小白被我一语道破,显得有些尴尬,“我哥是出马弟子,我算是高人的妹妹。” “别闹了小白,这件事不简单,谁都不知道晚上的九号宿舍楼会是什么样,你就别跟我去了,太危险。” “谁跟你闹了,你对灵异的了解都未必有我多,姜师父聊起圣马真的时候,我看你一丁点的表情变化都没有,是不是听都没听说过?” 一听小白说起这个事,我也来兴趣了,问道:“是啊,我还真没听说过圣马真,小白,你跟我讲讲,那是什么啊,你又是从哪听说的?” “你先答应我,晚上带着我一块去!” “你为啥一定要跟我去呢,咱们来查案也就算了,没什么危险,晚上去学校,可由不得你胡闹!” 小白听我这么说,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胡闹了,我懂得比你多,遇上事了,你需要我!你也知道我是灵异发烧友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去?” 见我一言不发的瞪着她,小白终于说出了实情:“好吧,实话跟你说,小的时候,我家来了一伙人,在我眼里跟神仙一样。只可惜,神仙们相中了我哥的根骨,说他是仙缘慧根之人,却没相中我,他们说我没仙缘没慧根,不易入道,明明我比我哥对这一行更感兴趣,我更适合入道的!”小說中文網 “那你为啥不联系你哥啊,让他去九号宿舍楼,咱俩不就都不用去了?” “我哥两年前就上山闭关了,联系不上。” 我苦笑了一下,这帮高人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一个靠谱的。 罢了罢了,反正晚上也只是去看看,响马鞭和引路灯笼还在我这呢,不会出岔子的,就当等量交换了,正好我也想知道知道,圣马真到底是什么玩应。 “行,晚上咱俩一块去九号宿舍楼找苏雨灵,你先跟我说说吧,圣马真是什么?” 小白一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还挺好看的:“大叔,你答应我了,不准反悔奥!” 说完,小白如实跟我说出了她知道的一切:“我是在古书上看到的,说民国的时候,有那么一伙自称是圣马真的人,通过与官僚合作,从而研究各种各样离奇术法,甚至还有什么养尸养鬼,起死回生啥的,只不过,后来这个组织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还以为他们被灭了呢。” 离奇术法? 我想起了季秀娟家里的白墙血字,现在我手机里还有照片呢,倒也附和了那个什么圣马真的作风。 只不过啊,能花钱买人魂魄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了。”我转移了话题,对小白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回头再说,咱们先说说晚上去九号宿舍楼怎么办!”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可以带上!”说罢,小白转身去了卧室,没过一会就拿出来了个小木盒,“客厅里这些,都是假的,其中有还一小部分是没开光的,都没什么用,可我这木盒里不一样,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小白这么说,把我的好奇心都给引了出来:“什么真家伙啊?” “嘿嘿,这是我当年跟我哥去古玩市场,我哥花了二百块钱捡漏的宝贝,买来当生日礼物送给我了。那店老板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自己大赚了一笔呢!” 说完,小白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打开,让我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又一次给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木盒里放着的,不是什么黄符,也不是什么铜钱剑,反而是一个我想破了头都想不到的东西——痒痒耙。 这把痒痒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就是一个小木棍上面塞上了个痒痒耙的头,毫无特色。 “你这……你确定是你和你哥捡漏了,不是人家狠宰了你俩二百块钱?”我算是看出来了,小白家里就没有什么东西算是正常的,一屋子黄符铜钱剑是假货,一个痒痒耙却跟我说是真家伙。 “大叔,你这是目光短浅,知道不!”小白轻哼一声,“等晚上咱俩去九号宿舍楼的,你就知道我这东西有多猛了。” “嗯呢嗯呢,我相信你晚上会用这把九齿钉耙震场的!”我实在是没有了跟小白闲扯淡的心,便说道,“咱们歇一会吧,等会十二点了就去学校!” “你才是二师兄呢,你全家都是二师兄!”小白轻呸了一声,“我这有地方,你好好歇一会,晚上我叫你!”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买手机打开一看,是老姜头发给我的:小中子,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他们的命运之中,根本就不会出现神鬼,可如果有高人带他们见了这些,那他们以后的人生,也会与神鬼相伴,这便是天道。比如你,干了入殓师三年,从来没见过鬼,却在阴差阳错下,让我带着你见到了季秀娟,那你以后肯定也会遇见一样诡异的事,只要你下定决心,不去一探究竟,渐渐的,你还会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反之,越陷越深,神鬼相伴,你要切记! 说实话,我不算聪明人,但我这次却看懂了老姜头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做最后的警告,如果我这次不去插手苏雨灵的事,以后我就还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入殓师,我的经历会诡异,却不会有鬼。 可如果我插手了,我的命运就会随之更改,神啊鬼啊的,在我这里,就不算是迷信了。 所以,我能袖手旁观吗,做一个不明真相的普通人?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姜师父啊,我不能看着第五个受害者出现,也不能看着苏雨灵一错再错,既然这是个死循环,那就让我和小白,去终结它吧。 第十七章 夜入学校 今晚出发前,小白难得换上了一身不同于在殡仪馆时的青春打扮,短袖热裤,和那个卖药的凌零差不多。 前文我也说了,小白的样貌身材都是不错的,比凌零强了很多,现在穿上差不多的衣服,立马就能甩凌零好几条街。 一说起这些,我就满是无奈,当入殓师要求太多了,上班穿衣服不能穿艳丽的,一般只有黑白颜色可以穿。 还有些特殊的时间,比如老领导的丧事,或者有检查,我们只能穿黑色西装,真就怎么显老怎么来。 要是下午那会,小白也能穿这身跟我去食堂吃饭,我估计着那凌零也没勇气过来搭讪推销了。 想想就闹挺,我这一百七十块花的真冤枉。 书归正传,我们在小白家睡了半宿,直到十二点多了才动身出门。 再次来到这所大学,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因为学校有规定的缘故,现在的学生宿舍,清一色的闭着灯,应该是都睡觉了。 话说,今晚上天色不太好,没有月亮,学校里漆黑一片,隔着多老远才有那么一盏不算多亮的小路灯开着,灯光昏暗,偶尔有几只飞蛾撞上去,弹回来,循环往复。 而我,拿着引路灯笼与小白向九号宿舍楼走,没着急点亮,要不然在这广场上太扎眼,万一被哪个没睡觉的学生看到了,绝对是个事。 “大叔,不太对劲。” 刚到地方,小白就在我身旁提了个醒。 “怎么了?” 小白指了指九号宿舍楼的大门:“你看,白天这里有警察局的封条,还被人钉死了,现在全都没了不说,门还开着呢。” 经她这么一说,我朝着大门那边望了一眼,果然如此,看来啊,楼上那位苏雨灵也知道我们来了,正等着我们进去呢。 我看了眼手机,这会已经是一点多了,正是老姜头口中阴气最盛的时候,要想见苏雨灵,就得趁着现在这个机会。 “小白,跟在我身后,咱们进去转转,三点之前出来。” 我招了招手,刚想跟小白往里进,就瞧见了宿舍楼里的黑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我。 那一刻,我与她对视了,却无法从她的眼中读出任何消息,只有冰冷,心如死灰的冰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双眼睛的主人动了,她动作迅速,一个翻身就窜上了楼。 “不好,小白,楼里有人,咱们赶紧跟上!” 情况紧急,哪里还容得我多想,拎着灯笼就冲进了楼里,也管不上三七二十几了,先去一探究竟再说。 当时的我有些紧张,脑子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窜上了楼,我下意识以为,这是第五个受害者,生怕去的晚了,三零七二就又变成了案发现场。 可楼里实在是太黑了,本来今晚上就没有什么月光,加上我心急,没点灯笼,导致我上楼的这段路格外难走,好几次都差点摔了跟头。 终于,我和小白跌跌撞撞了好半天,算是来到了三楼,放眼望去,这里又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大叔,咱们怎么办,直接去三零七二吗?”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有些不适应九号宿舍楼里的冰冷温度:“这三层楼咱俩爬的太费劲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差这几秒了,等我把灯笼点上!” 说着,我蹲下了身,用打火机点亮了引路灯笼,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明亮了起来。 按照老姜头的说法,引路灯笼的光可以吓退一切妖魔鬼怪,甚至还可以让普通人见鬼。 也就是说,不论刚才上楼的那个是人是鬼,只要我点着了引路灯笼,应该都能看得见她。 “小白,我从老姜头那借过来的这个灯笼不是普通物件,能帮咱俩见鬼,现在咱俩去三零七二看看,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别大喊大叫,听见了没!” “放心吧,我保证不给你掉链子!” 交代好了一切,我摸了摸腰间插着的响马鞭,心中莫名多出了一丝安定,与小白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一路上,引路灯笼的火光忽明忽暗,映亮了三楼的走廊,没照出一丝的不对劲,直到我们靠近了三零七二宿舍。 这里在白天的时候,刚刚发生了一起诡异的自杀案,是我和小白把那可怜的女学生接回殡仪馆的,现在也贴上了警察局的封条,还没被人打开过。 “大叔,封条没拆,刚才上楼的人没来这间宿舍?” 我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可能,刚才上楼的根本就不是人。那么黑的楼梯,咱俩上来费了多大的劲,她大气都不用喘就窜上去了,你不觉得诡异吗?” “你这么说,确实如此,可咱俩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门外待着啊。” 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撕掉了贴在三零七二宿舍门上的封条:“我数三个数,踹开宿舍门,无论看见了什么……” “我都绝对不大叫!”小白一把从腰间抽出了痒痒耙,“大叔,你太低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我也是入殓师,还没什么怕的!” “好。”我转过了头,轻轻打开了三零七二的门锁,“三,二,一!” “砰!” 随着我的三声倒数,我一脚踹开了三零七二的宿舍门,带着小白冲了进去,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看清里面到底藏没藏着苏雨灵,我的引路灯笼就莫名其妙的熄灭了。 “大叔!” 眼前突然变的漆黑一片,外加上小白的一声轻唤,让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莫名其妙生出了一阵不安。 我想张嘴回小白一句,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连意识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恍惚间,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我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包括我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睁眼闭眼,全是一片黑暗,难不成,我已经死了吗? 我尝试着动一动,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好像只有我的意识还在,又或者,我就是一抹泡影,是转瞬即逝的微风。 突然,我感觉到了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在迅速下坠,眨眼间,我猛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桌子,桌子的角落处还放着一面小镜子,通过它,我看清了我的脸。 那是一张让人无法忘记的脸,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的美丽动人,而是因为它不是我的,在我印象里,我不长这样,我应该是一个男的,为什么镜子里的却是一个女人呢。 “你的名字,叫苏雨灵!” 身后的某个声音传来,如同打开了记忆大门的钥匙,让我的脑海中乱作一团,涌出了一堆好像不属于我的记忆。 我叫苏雨灵,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家就住在奉北的某个别墅区里,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孩子。 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妈送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台手机,说是为了方便我与他们联络。 可实际上,这台手机好像是新世界的大门,让我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也因此,学会了很多从不曾接触的知识。 我开始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父母教的就是对的,比如门当户对。 他们告诉我,交朋友只能交与自己家境差不多的,如果对方家境没有自己家好,那这种朋友就是累赘,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自从我拥有了手机以后,我发现,人与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我认识了一个人,觉得他幽默有意思,想跟他成为朋友,跟家境没有什么直接关系。wWW.xszWω㈧.йêt 张睿就是如此。 他也是奉北人,是我在交友平台上认识的网友,不同于其他的是,这个同龄人很有趣,他口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总是能给我一种,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既视感。 他跟我说,他们上课只有周一到周五,不用补习不用参加钢琴班、舞蹈班,也不用特意去为了什么而努力的学习,只要让自己快乐就好了。 他说他父母就是这么教育他的,不求他以后多出人头地,只要能幸福,活的开心就好了。 所以张睿从小随心所欲,尽管他的成绩没有我这么优越,可我能感觉的到,他口中的家比我住的这栋别墅更有意思,至少他能随便出门去玩,去捉蝴蝶,去看彩虹,等放寒暑假了,还能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上山爬树,下河抓鱼,比我的假期有意思多了。 相比之下,我才发现我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无味,我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每天固定的九点睡,六点起,上课学习,放学学习,好不容易放了假,也没有出这栋别墅的权利,我唯一的快乐就只有画画,随心所欲的画一些自己想画的东西。 再后来,这个爱好被父母发现了,他们给我报了美术兴趣班,开始有老师带着我画,从什么水杯苹果,到模型器具,再到三庭五眼,可无论我怎么画,我都找不到曾经那种随意乱画的快乐。 渐渐的,我越来越羡慕起了张睿来,背着父母和他成为了好朋友,听他讲每天发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我会很开心,甚至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是他,去代替他做他口中的那些事,无忧无虑。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些依赖张睿了,我每天都要和他聊聊天,听他分享分享自己的日常,才会觉得安心,否则我会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就好像咖啡没有伴侣,变的又苦又涩,毫无滋味。 第十八章 大梦初醒 这种生活习惯,我保持了很多年,当然,我父母从不知情,他们以为我作为他们的女儿,出生在如此家庭中的富家千金,不可能会被手机这种无趣至极的东西所吸引,可实际上,吸引我的是张睿,那个水果小贩的孩子。 一晃,我上大学了,成绩优异的我本该有很多好学校可以选择,可我藏了自己的小心眼,故意压低了分数,考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这是张睿的分数线,他说他很大概率会考进奉北的这所学校,所以我也要来这上学,就当是豪赌一场了,如果张睿没来,就算我赌输了,可如果他来了,那说明我们有缘,天生就该做一对朋友。 不过,那一年我成年了,情窦初开,懂得什么样的感情最为珍贵,要是张睿真的从手机里跳进了我的现实生活中,我很想好好了解了解他,或者,去体验体验他的生活。 事实上,我成功了,虽然在这之间,我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父母也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说白养了我这么一个女儿,一本线都没过,只考了个二本大学。 可这又如何呢,我不在乎,我受够了他们给我定计划的日子,我想为了我自己活着,为了快乐,而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未来。 就这样,我和张睿见面了,长达五年半的网络相识,让我们与对方无比熟悉,我们知道对方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还有对方的生日…… 所以在见面的那一天,我们很默契的穿了对方最喜欢的一身衣服,出现在了对方的眼前。 那一刻,他风姿卓绝,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让我心神往之,简直就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王子,让我认定了想和他牵手,成为一对情侣的想法。 让我更开心的是,他对我也十分满意,在过去这些年里,他幻想过无数次我的相貌,性格和人品,等现在真正见面以后,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追到手,给我一个他口中的未来。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像很多大学情侣一样,我们很幸福的生活着,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一过就是三年。 都说青春是每个人最为宝贵的回忆,一旦过去,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而我,很荣幸把我的整个青春都给了张睿,他亦是如此,我们甚至还许下了承诺,说毕业以后就去结婚,可摆在我们眼前的,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们父母这一关怎么过,或者说,如何让我爸妈同意我和张睿在一起呢。 这些年过来,我其实挺疯狂的,高考的时候背着父母压低了自己的分数,现如今,为了我和张睿来之不易的爱情,我觉得我可以再疯狂一次。 这次,我怀孕了,孩子是张睿的,也是我们之间的结果。 当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只要有了孩子,我爸妈再怎样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我能把孩子生下来,我和张睿就能过一辈子,就可以结婚。 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肯定会经历比高考那次还要更多的不愉快,为了张睿,为了孩子,也为了我,我都要抗住,只要这些都熬过去了,就一定会有晴天。 话说,当张睿看见了我递给他的两道杠时,有些震惊,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说无论怎样都会尊重我的想法。 我说我想和他结婚,他立马就打电话通知了他父母,想和我父母商量一下这件人生大事。 我为此回了趟家,把孩子的事告诉了父母,他们和我想的一样,勃然大怒,想要伸手打我,最后却忍住了,只是扬言要找到做错事的张睿,打断他的腿。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沉默不语,听着他们相互商量,为我的下一步制定计划。 果然,我父母为了我的未来,拒绝和张睿父母的见面,还要我与张睿分手。 我不同意,与他们大吵了一架,最终各退一步,他们说我可以和张睿在一起,但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这回,我表面上同意了,心里却明白我父母的想法,他们这是缓兵之计,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绝不会让张睿和我在一起。 我早就知道会有如今的结果,所以我根本就没打胎,只是用布条缠住了肚子,再穿些宽大的衣服遮掩,回了学校继续养着,等待十月分娩。 其实,我挺害怕的,如果没有张睿,我可能挺不到现在,也不敢和我父母作对,但是我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哪怕我顶上个不算多好的名誉,哪怕我成为全学校的笑柄,我也在所不惜。 后来,我肚子越来越大,布条遮掩不住,索性就没再遮掩了,只能靠着张睿和几个室友的照顾,撑了下来。 听我室友说,分娩是要去医院的,在宿舍分娩的成功率很低。 可是我不能去医院,我打胎的事闹得很凶,我父母特意联络了张睿父母,臭骂了他们一顿,让他们很下不来台。 现在孩子还在的秘密,双方家长都不知道,就算我跟张睿父母说了,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谅解,只有等孩子出生了,这件事情才能公开。 再说了,手机上不也说,有的女人可以自己生完孩子,遭不了多大的罪么,如果我和张睿的命里注定有这个新生命的诞生,那他绝不会太折腾我的,我相信他。 可能是我盲目自信吧,也可能是老天爷想成全我们,总而言之,我的体质出了奇的好,在某天夜里,我在学校卫生间里生了孩子,一旁只有手足无措的张睿在照顾。 那一刻,看着从未伤心难过的张睿为我而痛哭流涕,外加上我们的孩子那么可爱,我觉得一切都值了,我有一个值得我去如此的家庭,我很幸福,一点也不苦。 后来,我在宿舍里坐月子,室友们轮班帮我带孩子,还有张睿,他一个人在外面做了三份工,凭借学生身份撑起了我们脆弱的家,还有给我养身体的补品,劳心劳力的,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只可惜,老天爷很恶心人,明明帮我顺利生产了,却没给我们一个好结局。 我们的事暴露了,先是被九号宿舍楼的女学生们口耳相传,越闹越凶,又是被其他宿舍的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成了整个学校的谈资。 而我,作为舆论的罪魁祸首,孩子的妈妈,当然躲不了被骂。 那些人站的很高,骂我的时候身旁有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们站的那个位置,叫道德制高点。 我觉得我快受不了他们了,现实却又一次无情的打了我一耳光,告诉我,我真正受不了的,还在后头呢。 没过多久,我爸妈也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带人在学校里大闹了一顿,打折了张睿的腿,还抢走了我的孩子。 我本以为,我父母看在他们外孙子的份上,会留些情分,可我没想到,他们毫无感情,临走时还告诉我,他们会把这个孩子丢进孤儿院,让我这辈子都看不见他。 我的计划失败了,我没能和张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反而逼残了他,也许我注定就不应该出现在张睿的世界里。 我应该按照父母的计划活下去,毕竟,他们是为了我好。 可他们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当那抹来之不易的幸福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拼尽全力去争取,却被他们亲手毁灭。 他们为的,是他们的名誉,不过是他们自己罢了…… 这一刻,桌子上的小镜子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镜中的我流下了血红色的眼泪,可是我在笑,在嘲笑着自己这个被计划过的人生。 下一秒,我醒了过来,头痛欲裂,好像要爆炸一般。 “小……小白!” 我喘着粗气,尝试着呼唤小白了几次,终于得到了她的回应:“大……大叔,是你吗,你在哪?” 突然,引路灯笼里的火苗燃起,映亮了周围的一切,我也借此机会,看清了我身边的环境。 这是三零七二宿舍的中央,并排放着两把凳子,上面坐着我和小白。 我们的不远处,引路灯笼、痒痒耙和响马鞭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好像拿走它们的人,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丝毫不怕我们抢回去。 脑袋里的疼痛感消失了,我彻底清醒了过来,转头望去,小白也是如此,她坐在椅子上,流着眼泪望着前方,眼神中没有多少惧怕,反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发现,三零七二的窗台上,不知何时起,坐着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她身影憔悴,如梦似幻,没有一丝的真实感。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认出了她,刚才那场自白中的女主人公——苏雨灵。 “你们醒了?”苏雨灵原本还在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感受到了我和小白的注视,她转过头来,对着我们露出了个笑容,不但不恐怖,反而还有几分柔情在其中,好像……蒙娜丽莎的温和笑容:“原谅我让你俩做了这样一场噩梦,不好意思。” 不同于季秀娟,苏雨灵是自己张嘴说话的,给我的感觉简直就和个真人没什么区别。 “你是苏雨灵吗?”还没等我说话,小白就轻声开口道,“那个可怜人?” 第十九章 王家传人 “可怜人谈不上,无非是自作自受罢了。” 窗台上的苏雨灵摇摆着自己的双脚,望着我和小白,没再说话。 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现在终于见到了正主,我反而不着急了,不慌不忙的点上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对着苏雨灵说道:“苏雨灵,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可你看看周围,九号宿舍楼已经废弃了,物是人非你明白吗,该放下了。” 苏雨灵有些愣神,不知道我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进去。 良久,她开口了:“你们都是活人,能理解死亡的感觉吗?” 见我和小白摇头,苏雨灵继续说道:“死亡很神奇,尤其是我,好像一台电视,还没播完电影就被砸碎了,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很难受,我放不下。” 说着,苏雨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放在了我和小白的身上:“很多事是我死后才明白的,自杀并不能让我感到救赎,反而是永生永世的痛苦,尽管我拼尽全力修好了电视,可能看的,也只有之前的那些画面,后面的剧情没有了,所以……没有苦尽甘来,只有无休止的绝望。” “越是这样,你越该放下,去投胎吧,你还会有来世的。”我长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法对眼前的可怜姑娘说出一句狠话,“如今的三零七二,是非太多了,不适合你。” “你是不是以为,我害死了那四个女孩?” “难道不是么?” “她们是自己来三零七二的,我没有引导她们,只是帮了她们一把,好歹不算自杀,下去了也能投胎,不像我,无路可走了。” 我有点纳闷,不太理解苏雨灵这话的意思,她说那四个女孩可以下去投胎,那她为什么不能呢? “大叔,自杀是大罪,死后要去十八层地狱中的枉死地狱受苦,直到真正的阳寿到了,才能投胎。”我正纳闷呢,小白就在我的耳旁给我解了惑,“苏雨灵害死了那几个女孩,她们不算枉死,可以立马投胎,可苏雨灵不行,她这是真真正正的自杀,就算去了阴间,也是要下地狱的。” 我有些吃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说道,怪不得她说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呢。 不过,为了防止其他人下地狱而害死了她们,这会不会太扯淡了,苏雨灵自己不会受牵连吗? “小白,苏雨灵这么做,自己不会跟着遭殃吗?” “怎么不会,她身上堆了四份因果,下地狱可不只是枉死地狱这么简单!” 我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有点不会劝人了,难不成,我要劝苏雨灵下地狱? “别多想了。”苏雨灵倒是豁达的很,不但没在意,反而一摆手,将响马鞭和痒痒耙送回了我和小白的手中,“这些东西都不是凡物,所以我断定你们两位不是普通人,这样吧,我求你们两位帮我个忙,只要能帮我,我会立马下地狱受苦,不会再在九号宿舍楼拖累其他人了,怎么样?” “什么忙?” “帮我找到张睿和我的孩子,我还想再看他们一眼。”苏雨灵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伤感,转瞬即逝,“凭借我自己,只能修好电视,却没办法让这个故事继续下去,我求你们二位帮帮我,让我的故事有个结局。” 说着,苏雨灵跳下了窗台,扑通一下,跪在了我和小白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我和小白急忙上前扶起了她,“如果能帮你,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也是为了张睿他们好……” 我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是我事先定好的闹铃,已经三点钟了。 苏雨灵一颤,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丑时过了,时间太赶,我来不及多交代,总而言之,谢谢你们愿意帮我,张睿是本地人,我临死前,他被我父母打折了腿,住在奉北人民医院,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们找到了他,请把他和孩子带到三零七二来……” 引路灯笼又灭了,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再亮起时,我和小白已经坐在了九号宿舍楼外的台阶上,手足无措。 而身后的九号宿舍楼,大门紧闭,被学校用钢钉钉死,还贴了警察局的封条,仿佛我和小白根本就没进去过一般。 但那终究是不可能的,我的心里还沉浸在苏雨灵的故事里,那股绝望还未彻底消散,我比谁都清楚,刚才那就是真的,我和小白受了苏雨灵的委托,要去茫茫人海找张睿,以及苏雨灵的孩子。 这一刻,嘴里的香烟终于燃尽了。 我把烟屁股丢到了一旁,抬头看着毫无亮意的天色,繁星点点,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真不知道,那里面哪双是苏雨灵的呢? 人呐,其实是很无知的动物,他们情面难却,喜欢拿孩子当自己的附属品,觉得自己口中的“门当户对”和“为了你好”都是真的,殊不知啊,他们为了满足自己而定下的一条条规矩,就是一条条千斤重担、一个个沉重秤砣、是插在自己孩子喉咙上的那把尖刀。 苏雨灵,就是这样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这样的父母是对是错,也不晓得他们在事后会不会自责后悔,我只知道,这不是好事。 “大叔,咱们要去找张睿吗?” 我点了点头:“找,无论如何,哪怕是把整个奉北翻遍了,我也要找到张睿,让他和苏雨灵再见一面。” “真看不出来啊,你一个普通人,竟然有这么一颗纯正道心!” 我刚刚回答完小白的话,角落里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吓的我和小白立马警惕了起来。 “谁?敢不敢出来说话!” “大叔你看。”小白推了推我,指着九号宿舍楼的不远处,那边的墙角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他发出的声音!” 我一愣,下意识抽出了响马鞭,站起了身,与小白向着那边的人影走了过去:“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呐!” 这次离得不远,我听的很清楚,这声音年轻,和小白算是同龄人。 只见他从墙角那边缓缓的走了出来,是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轻男人,身穿短袖短裤,很接地气:“你二位怎么称呼啊,假收池组合?” 我皱了皱眉,这人眼光很准,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是收池人的,还认出了我不是真正的收池人,看来,应该也是道上的。 “你是什么人?”我不置可否,反而追问道,“也是高人?” “哈哈哈……”听我这么说,那人笑了,“对对对,我算是高人,不是出马弟子,也不是阴阳先生,又或者,两边都沾点。我叫王潘明,南方王家的传人!” “王家?”见识浅薄的我丝毫不明白王家是什么东西,只是小白,再次做出了在老姜头家听到圣马真时,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你是王家的人?那个拥有三大符箓之一的南方王家?” 这事以后,小白跟我讲过,在早先的年代,华夏这片大陆之上有的是能人异士,其中除了道士外,还有很多学习阴阳术法的世家,而这王家就是其中的代表家族之一。 为什么说王家是代表家族呢,因为他们家中的破煞类术法里,有大名鼎鼎的王家秘法黑符,在当世与茅山捉鬼阳符和湘西赶尸人的辰州符,并称为三大符箓之术。 只可惜啊,后来的王家莫名其妙陨落了,王家秘法黑符也失传了,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真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大学学校里,也能遇见传说中王家的传人,真不知道算是我和小白的运气好呢,还是在灵异这一层圈子里,越陷越深了。 见我愣神,小白又怼了怼我,在我耳旁轻声说道:“这人自称是王家传人,那就不是啥坏人,咱们遇见苏雨灵的事,和他直说也没关系!” 我点了点头,想和王潘明握手,却又收回来了,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了他。 不出预料,这个王潘明也是一杆老烟枪,他会心一笑,点上了烟,猛吸了一口:“这不是啥说话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烧烤店,这个点开着,而且人不多,咱们去那边吃边聊,正好我对九号宿舍楼的事挺感兴趣的,说不定,能帮帮你俩!” 既然这个王潘明这么热情,我和小白怎么可能不给他面子,拎上引路灯笼,提着响马鞭就跟他去了烧烤店…… 正如他所言,这里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因为凌晨三点多了的缘故,也没有吃饭的客人了,就连服务员都在柜台那边打着哈欠,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架势,说不定啊,我们拿走他几瓶饮料,他都发现不了。 王潘明点了菜,那烤串师傅倒是精神的很,去后厨拿上东西来到了火炉前,三下五去二就烤好了香气四溢的肉串,端到了我们的桌子上,还不忘跟王潘明客套呢:“小王啊,你可好些日子没来大爷这吃串了,今天带了朋友,大爷多送你五串,吃好喝好哈!” 说实话,常年做入殓师的我,真的很少去热闹的地方,大概是职业改变心性的缘故,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烤串了。 而现在,我见到王潘明和烤串师傅客气,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温暖,果然呐,在这种香火气十足的地方,来一顿啤酒烤串,什么不愉快都能轻松化解。小說中文網 这么一说,我肚子还真挺饿了,便也没跟王潘明客气,撩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大口吃喝了起来。 第二十章 一顿烤串 饭桌上,我和小白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还把我们这一趟的经历都和王潘明说了,他的表现很镇定,没有多少的感情波动。 良久,沉默着的王潘明开口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奉北城,竟然也有收池人,改日真该去拜会拜会这位高人!”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王潘明听了半天,丝毫没把苏雨灵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惊讶起了老姜头来。 “王潘明,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张睿,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苏雨灵的事更重要。”小白简直就是人精,一张嘴就把我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个不是难事,我认识的同行很多,如果你们二位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找,就是得用些时间,这样吧,咱们先加一下微信!” 掏出手机加完了好友,我对他也挺感兴趣的。便开口问道:“小兄弟啊,王家不是南方的么,你咋在东北这一片呢?” “我太爷爷那年从南方跑到东北来的,为了点事,后来就在这边落脚生根了,这不么,去年我来了奉北上大学,偶尔晚上出来逛逛,干干老本行。”王潘明喝了口冰啤酒,对我俩继续说道,“昨天我室友回宿舍的时候,印堂发黑,我一问才知道,他在九号宿舍楼这做兼职来着,就找到这边了,也赶巧,见到你们两位上了楼,后来又在门外楼梯那聊天,一个没忍住,打了个招呼,就多了两个朋友。” 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王潘明城府很深,说他太爷爷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后面却又有意跟我和小白拉近距离感,完全就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行事风格。 算了,我对他家的事也没啥兴趣,索性就不多想了,或许,他太爷爷那一代,也藏着一个不可与外人言的故事吧。 我正愣神呢,身旁的小白倒是显得很开心:“对对对,咱俩算是朋友了奥,不准反悔!” “小白啊,咱俩算不算的上是朋友啊,我咋没见你这么开心呢?”我撇了撇嘴,问道。 小白转头看了我一眼,出了奇的翻了个白眼:“大叔,咱俩认识这些天了,也没见你请我吃顿烧烤啊,再说了,你也应该见过我那一书架子上的书了,王潘明是王家的人呐,那可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高人,我能不激动么!” 我有点酸,还真就理解不了小白激动的点,他王潘明再怎么高人,首先他也是个人吧,不还是跟咱俩在这撸串么。 王潘明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打了个圆场:“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聊聊苏雨灵吧,人力找太费劲了,要不你二位再考虑考虑,这次的行动算上我一个,我叫我朋友帮你们找!” 看得出来,王潘明有意加入我们,一块解决九号宿舍楼的事,可不知道为何,我咋老是觉得这个人,咋这么不靠谱呢。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下意识觉得,他挺不着调的。 “好啊好啊,正好我们也无从下手呢!”小白这丫头,也没经过我的同意,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王潘明。 “小白,咱们怎么就无从下手了,警察局上到顾松下到何有为,我哪个不认识,让他们帮我找张睿,不就是分分钟的事么!” 本来,我是没有那么重的攀比心的,可是这次一见到小白变成了王潘明的小迷妹,我觉得不爽,具体感觉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舒服。 “林哥,瞧你岁数比我大,我就叫一声林哥了,咳咳咳,就是感觉有点怪,不瞒你说,我师父名字也有个林,也有些人管他叫林哥,算了,不说这个了。”王潘明对我笑了笑,说道,“你和白念雪确实也可以解决九号宿舍楼的事,可是,你们这一趟的风险太大了,万一把你这位收池人徒弟给伤了,那位老姜头还能让苏雨灵完好无损的去投胎吗?” “风险大?收池人徒弟?”王潘明这话把我给说懵了,“什么风险,啥收池人徒弟啊,这都哪跟哪啊?” 王潘明倒也没含糊,开口对着我和小白解释了起来:“林哥,你和白念雪不算行里人,不明白也可以理解,这一行的不稳定因素很多,我们出去办事的时候都很难保证不会出差错,更别说你们了。那个苏雨灵,你俩和我说她跟普通人没啥两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在藏拙,无论是怕吓到你俩,还是觉得当个鬼不舒坦,总而言之,这种鬼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往往比一般鬼更凶更猛!” “再说说你吧,你真不知道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是什么吗?”王潘明话锋一转,又说到了我的身上,“那可都是收池人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宝贝,是收池人的命根子,一般人敢把自己命根子借给别人吗?只有一种可能,老姜头相中你了,想收你当徒弟!” 我咽了咽口水,被王潘明这话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不得不说啊,王潘明终归是专业人士,开口就是直戳要害,直接讲到了我从来没想过的两个方面上。 刚才那会,我一见到苏雨灵,就被她的故事给触动了,没考虑过这些细节,至于老姜头那,就更不用说了。 老姜头真的有收我当徒弟的打算吗,收一个年近三十的人? “王潘明,你说老姜头要收我当徒弟,这合规矩吗?收徒弟不应该是从小收吗?”我想了想,还真没听说过谁三十岁入道的。 王潘明摇了摇头:“当然不合规矩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只是把我的猜测跟你说一下就是了。” 见我没吱声,王潘明又说道:“林哥,你要知道,咱们这一行接触了苏雨灵这样的亡魂,那算是什么活,算阴活,是见不得光的,找警察查张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带上我一个吧,有啥事咱几个也能有个照应。” 听他这么说,我喝了口冰啤酒,实在是没有拒绝王潘明的理由了。 他这人虽然看着年轻,可头脑却很活络,能想到我和小白没注意过的细节,再加上他就是那些书里走出来的高人,确实能帮我们很多。 只不过,我俩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高人,到底有多高就是了。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查到了张睿的下落,记得跟我和小白说一声。” “说的哪的话,不都是朋友嘛,下次咱们一起去九号宿舍楼,正好我也见识见识,那个有勇有谋的女人长什么样。” 王潘明挺好打交道的,自打他报上名号开始,小白就崇拜的不行。 虽说,我对他不怎么感冒,不过,就冲他刚才的那两番话,我还真挺高兴能认识这么一个朋友。 看来啊,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有必要去找老姜头喝顿酒,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有收我为徒的想法。 还有,王潘明刚才的那句话说的不假,干阴活的意外很多,我们随时随地都得注意,不能小心马虎。 上次季秀娟在楼梯里阴我和老姜头,有老姜头事先防备,还叫了他的仙,也就是红娘帮忙,这次苏雨灵没有杀意,那下次呢? 如果今天苏雨灵想杀了我和小白,估计这会,就是王潘明在九号楼斗恶鬼,为我和小白报仇了,想想就一阵后怕。 唉,真不知道,我一门心思去插手苏雨灵的事,从此神鬼相伴,是对是错啊……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等我们吃饱喝足,已经快四点了,便打算和王潘明各回各家。 结账的时候,我想起了小白翻我白眼,再加上白天领导的话,心想着这顿烧烤怎么也得我请客,虽说那二百块钱让凌零给糊弄走了一大半,可我也不能让小白给看扁了,要不然以后我俩搭档的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乎,我起身去柜台找那个迷迷糊糊快要把脸贴柜台上的服务员,问他多少钱。 王潘明见我这样,不干了,他说今天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识,无论怎样都得他请客,不能让我请。 而小白呢,见我俩这样,她吵吵闹闹的也要买单,说我们三个之间,可能只有她的条件最好,算是请我俩这前辈吃顿饭。 就这样,我仨为了二百来块钱的烧烤,争先恐后的要付钱,愣是在这扯吧了五六分钟。 原本我都把他俩给拦在了身后,准备掏手机扫码了,结果王潘明和小白使劲一拽,差点给我拽了个跟头。 这也就算了,最最最关键的是,他俩这么一拽,我兜里的的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滚落了好几圈,最终不偏不倚的,把商标暴露在了我们的视野范围里。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我懵了,小白王潘明,甚至连看热闹的服务员和烤串师傅都懵了,他们都看见了地上那一小瓶东西的商标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六根谭丸。 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场面,都恨不得把我这张老脸塞地上,用地板砖给盖起来。 可能,这就是他们年轻人口中的社死吧。小說中文網 唉,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咋想的,大概是条件反射,我一个飞扑上前,赶忙盖住了那一小瓶药的商标,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塞进了衣服兜里,回头面不改色,在众人傻愣之时,扫码结账,然后逃一样的飞奔出了烧烤店。 末了,我还听到了店里那烧烤师傅和王潘明他们的窃窃私语:“诶,这小哥看着岁数也没多大啊,咋年纪轻轻的就带这种药出门了呢?” 我发誓,我特么再也不来这家烧烤店吃饭了,不,不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吃烤串了! 第二十一章 会见张睿 这几天,我觉得我过的挺遭罪的,可具体哪遭罪,我还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小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开玩笑,这场闹剧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收尾的,小白可都看见了,她总不至于误会我吧。 一天上午,我和小白正拉尸回殡仪馆呢,就收到了王潘明的微信消息,内容也是一模一样:有时间吗,我找到张睿的住址了,咱们什么时候去见见他? 我和小白商量了一下,觉得苏雨灵这个事宜早不宜迟,便也没耽搁,就约在了今天下班。 下午四点,我们准时离开了殡仪馆,又在大学与王潘明碰了头,这大哥二话没说就把我们拽进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出租车上,小白和我坐在后面,王潘明坐在副驾驶,隔的有点距离,却丝毫没耽误我们聊天。 “林哥白念雪,你俩是干啥的,四点就下班了,都市小白领也得五点多下班呢吧?” “我们是入殓师,一个组的,也可以称之为搭档,大叔是我的前辈,通常下班都是四点。”小白回答了一嘴,问道,“张睿在哪生活呢?” 一提起张睿,副驾驶的王潘明脸色有些难看,先是降低了车窗,又从兜里掏出了烟点上,对我们说道:“这个事,挺不好说的,总而言之,张睿过的很惨,今晚上的行动,恐怕会不太顺利,反正等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的觉得大事不妙,可现在还在出租车上,我们的聊天不能太直白,否则会被那个出租车司机给当成神经病,便也忍下了心中的疑问,没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某个建筑工地上,我抬头望去,这里的楼盖了十几层高,又有这么多栋,不用想都知道是个新小区。 “张睿就在这里面,咱们等一会吧,这个工地再有一会就下班了,张睿自己会出来的。” 我和小白点了点头,趁着这个空挡,忙问王潘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张睿会在这里上班,他不是大学生吗,就算毕业了,也应该有更好的工作啊。 王潘明看了我俩一眼,叹了口气:“唉,我叫我懂八卦的朋友推算张睿住址的时候,特意查了一下他的经历。苏雨灵死后,张睿痛苦不已,放弃了向苏雨灵父母索求腿伤补偿的想法,结果被苏雨灵父母倒打一耙,把张睿告上了法庭,说他逼死了苏雨灵。最后,张睿赔的倾家荡产,得到了孩子的抚养权,本来想一点点熬着,把孩子拉扯大,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的孩子得了重病没了,具体原因,是因为孩子在苏雨灵父母那里的时候,有炎症没治好,落下了病根……” 说到这,王潘明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他猛抽着烟,长叹道:“唉,他们两口子,都挺可怜的。” 我和小白沉默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张睿的命这么不好,苏雨灵一死,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快被现实给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算了,咱们先别瞎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瞧见没,工地下班了,咱们找找张睿,他腿没恢复好,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个就是,应该很好认!” 王潘明这话让我和小白的目光放在了工地涌出的人群里,倒也没费什么力,扫了几眼就找到了张睿。 说实话,他变化很大,比起苏雨灵赐我的那场噩梦,如今的他蓬头垢面,一身邋里邋遢的破烂衣服,胡子多老长,还半黑半白的,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年轻人。 不过,最令我没想到的是,看着他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我竟然觉得无比熟悉,就好像曾几何时,见过这个人。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见过。 因为入殓师身份的缘故,我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死者家属,在去年这个时候,有个一瘸一拐的男人联系了我们殡仪馆,拉的尸体是个婴儿,我去拉的……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红了,也终于回想起了一切,当时那个瘸腿男人眼巴巴的看着价值一千八的骨灰盒,最后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了褶褶巴巴的一千块钱,问我们有没有更便宜的。 后来,是我偷偷添了点钱,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用进价帮他买了那个骨灰盒,用来装他的孩子,为此,我被领导臭骂了一顿,说这个城市里每天死那么多人,难不成我每个都要去帮? 我记得我的回答很简单:“那个骨灰盒装的是他孩子,无论如何,做家长的,应该都受不了孩子吃苦吧……” 眼前的这个身影,与我回忆里的那个男人重叠了起来,原来啊,他就是张睿,那个时候去世的婴儿,就是苏雨灵的孩子。 “大叔,你没事吧。”小白见王潘明奔着张睿走了过去,本想拉着我也跟上,却发现我正双眼通红的愣着神,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事。”我擦了擦眼睛,“岁数大了,总是会想起些旧事。这个张睿我以前见过,不瞒你说,他和苏雨灵的孩子,是我拉到殡仪馆去的。” 小白惊讶的捂住了嘴,看了看远处和王潘明聊天的张睿,又看了看我:“这么巧?” “张睿,你别跑啊,我真不是坏人!” 远处的王潘明突然叫了一声,让我和小白一颤,却发现张睿正一瘸一拐的向远逃去,边逃还边喊着:“我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苏雨灵,你们别来找我!” 见他如此,我知道大事不妙,赶忙喊道:“张睿,你还认识我吗,我们不是坏人!” 张睿听我这么一喊,眼神迷茫的望着我,随后又是一喜:“你是林之中吗?殡仪馆的入殓师?” 得亏我和小白下了班立马来找他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入殓师标准的全黑,和当年我帮他拉孩子时,一模一样的打扮,被他认出来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下午五点多,我们三人带着张睿来到了一家面馆,看着他狼吞虎咽,相顾无言。 又过了一会,张睿终于吃饱了,这才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林师傅,你们这次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很显然,在场的三个人里,只有我能得到张睿的信任,这个故事,自然也就只有我能讲了。wWW.xszWω㈧.йêt “张睿啊,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张睿对我笑了笑,终于有了点苏雨灵眼中的样子,“我儿子是你帮我买的骨灰盒,这个恩情,我张睿到死都不敢忘。” “那好,张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我看了看小白和王潘明,掏出了根烟递给了张睿,帮他点着后,这才说道:“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不瞒林师傅说啊,我的腿脚不太方便,太远的地方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张睿的自嘲仅仅逗笑了自己,他抽了口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九号宿舍楼,三零七二。” 笑容,定格在了张睿的脸上,我亲眼看着他愣住,又亲眼看着他的眼圈泛红,赶忙开口解释道:“你别误会,有些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九号宿舍楼接二连三死了四个人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查出什么线索,毕竟,那个地方你比较熟悉。” 听我这样讲,张睿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想了想,有些纳闷的问道:“不对啊,林师傅,你不是入殓师吗,怎么还担起了警察的活来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我比较熟悉呢?” 撒谎这件事,我还是很擅长的,眼睛都没眨就圆了过去:“这不是么,警察局里的人跟我比较熟悉,他们不想亲自来找你,给你增加压力,再加上他们知道我帮过你一次,就让我来了,以一名入殓师的身份请你去看看,总不至于影响到你的生活吧。” “奥,好吧,我答应你,林师傅,你不是坏人,我跟你去就是了。” “那太好了,今晚上十二点半咱们在学校门口集合,你可一定要来!” “十二点半?”张睿听我说出了这个时间,满脸都是不解,“为什么这个时间,现在不行吗?” “现在警察在九号宿舍楼围着调查呢,你去了就热闹了,你确定现在去吗?” “可是,我明天还要去工地……” “没关系,你一天工钱多少,我给你开了,你少去一天,当休息休息了。” 张睿想了想,轻声点头道:“谢谢你了林师傅,按理来说,我真的不应该收你这钱的,可是我……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理解。”我脑海中又想起了苏雨灵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一声,“纵有存世万般苦,世间无人不苟活,谁都不容易,这是我应该做的。” 辞别了张睿,小白和王潘明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旁,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不和张睿说出实情。 我看着张睿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你们岁数小,不太理解一个男人的心,妻子自杀,儿子病死,腿病严重,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去见苏雨灵,绝对会崩溃的。与其现在受不了,还不如骗他一会,再让苏雨灵亲自去安慰他……” 第二十二章 受了刺激 这半宿我又是在小白家睡的,不同于之前,这次还带上了王潘明。 话说,这小子不愧是专业人士,一进屋就瞪大了眼睛,让小白的屋内装饰给雷了个外焦里嫩,好半晌,他才缓了过来,还说自己失职了,怎么看自己都没有小白专业。 因为无聊,我便也来了兴趣,叫小白掏出了她的九齿钉耙,给王潘明掌掌眼,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挺让人意外的,王潘明仔细打量着小白那痒痒耙,最后给了四字评语“临门一脚”。 我和小白听不懂啊,就寻思问问这是啥意思,可王潘明不说了,他说这东西有用,叫小白自己去尝试,以后自然而然就明白他的话了。 我挺不爽的,便问他,是不是高人都像他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他跟我说,不一定,真正的高人,一般都是不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无奈了,懒得搭理他,随便躺在了小白家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午夜十二点半,当我们仨来到这所大学的门口时,张睿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愣着神,坐在台阶上,背对着学校,面部表情的叼着烟,完全没发现我们三个就站在他身后。 “张睿?”我叫了一声,看了眼他身旁的一堆烟头,“来的够早的啊,是不是触景生情了,唉,也真是难为你了。” “是啊。”张睿苦笑了一下,有些费力的站起了身,掏出了兜里的奉北烟,想递给我,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奉北烟是奉北市的特产,四块钱一盒,万年不变。 “怎么,递烟还有收回去一说?”我笑了笑,接过了张睿的烟,点上了一根,还给王潘明拿了一根,“谢谢了,咱们进去吧,也许这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请你相信我,残忍背后,还是有光明的!” 说着,我带着几人进了学校,因为时间的缘故,我特意减缓了速度,兜兜转转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九号宿舍楼前。 再然后,我不慌不忙的拦住了众人,蹲下身点亮了引路灯笼,这才带着几人向楼里走去。 “林师傅,怎么没带个手电筒啊?”见我提着个灯笼,张睿挺好奇的,“我都好多年没见过灯笼了,那些年和雨灵去放过孔明灯,她可喜欢了,然后我就承诺,如果我和她结婚了,一定会在新婚夜里放很多很多的孔明灯,为她把夜空点亮。” 我回头瞧了一眼张睿,他满脸沧桑,却挡不住笑意吟吟,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对自己说,她还在。 人呐,活着总是需要给自己一些理由的,有人说这是执念,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执念能叫一具行尸走肉活的有奔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我希望张睿能选好自己的路,无论是为了苏雨灵开开心心的活着,还是放下一切从头再来,都比现在这种活死人的样子要好太多了。 按照委托,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三楼的三零七二宿舍门前,我没着急开门,反而转身和张睿说出了实情:“张睿,和你说实话吧,我们骗了你,其实我们是受人委托,具体的,请你开门自己进去看。” 说着,我把手中的引路灯笼递给了张睿,还给他让出了位置。 张睿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们三个一眼,打开了房门,却傻愣在了门口。 时隔多年,他的眼睛早不如当年那般明亮,再加上常年打工熬夜的缘故,瞳孔满是浑浊,还有很多的血丝。 可就算如此,他的双眼还是流出了两行清泪,亦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眼泪是不会骗人的。 “你来啦。” “雨灵……” 良久,张睿缓了过来,颤抖着开了口,一瘸一拐的迈进了三零七二的房门。 我和王潘明小白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便也没做电灯泡,只是在门外悄悄的关上了门。 如果命运现实都对这对情侣不友好,那就让我们仨守着,把眼下的时间,交给他们自己吧。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翻出了烟递给了王潘明一根,刚点上不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轻泣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张睿和苏雨灵的细语呢喃,看来啊,他们想要迈出心里的这一步,还得好长时间呢。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小白见我和王潘明不吱声,便开口问道,“等他们自己出来吗?” “恩,等等吧。”我听着三零七二里,张睿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又想起了那一晚上,苏雨灵的自白,无奈的叹息道,“苏雨灵的要求不多,只是想和张睿团聚罢了,她爸妈不给,难道咱们还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林哥,那咱们得小心点,今晚上未必太平。”王潘明好像没怎么受那哭诉声的影响,只是摸了摸身上,掏出了三张黄色的符咒,“来,咱们仨先开眼,万一真出意外了,拿着引路灯笼也不方便不是。”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出啥意外?” 我有些纳闷,却还是被王潘明把黄符贴在了脑门上,听他念了句急急如律令。 等我们仨都开完眼以后,王潘明才继续说道:“林哥,你忘了吗,苏雨灵的……” 实在是太巧了,巧到王潘明这话还没说完,宿舍里就真的出现了意外。 原本那两个人还算挺和谐的,相互哭诉着自己的思念之情,可下一秒,苏雨灵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们仨在门外都听见了她问张睿,孩子在哪? 紧接着,张睿的哭声更大了,他抽泣着回答:“雨灵,对……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这句话,就好像是意外的导火索,我突然就感觉到九号宿舍楼的温度冰冷了下来,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什么?”苏雨灵的声音满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 “孩子在你父母那的时候,发了高烧,你父母没照顾好,留下了炎症,等我后来夺回了孩子的抚养权,没过多久,他就不行了!” “不可能,不应该这样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死,不能死!” 苏雨灵的这声大吼,彻底压垮了我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果然呐,有些事情,注定不让人有个好结局。 “糟糕了,真就跟我想的一样,苏雨灵失控了!”王潘明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对着我和小白交代道,“林哥白念雪,引路灯笼能保人安然无恙,你们和张睿拿着它,赶紧离开九号宿舍楼,苏雨灵交给我来对付!” 说着,王潘明一脚踹开了三零七二的宿舍门,里面是跪着大哭的张睿,还有站着的苏雨灵。 不同于之前我见到她时的温和样貌,此刻的她,满头秀发无风自动,双眼满是眼白,脖子上还出现了一个四五厘米长的血窟窿,往下滴滴答答的淌出了一大片暗黑色的血。 张睿当然受不了自己女朋友变成这副模样,他提着引路灯笼,撕心裂肺的大喊着:“雨灵,你怎么了,雨灵!” “别叫了,她现在听不见!”王潘明转头对我和小白交代道,“快,赶紧把他带走!”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王潘明是专业人士,他说的话准没错,便和小白交换了个眼神,共同进屋架起了张睿,还提着引路灯笼,转身就要跑。 大概是我们的这一动作,惊到了苏雨灵,她把头转向了我们,伸着爪子就抓了过来。 “你的对手,是我!” 王潘明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了苏雨灵抓向我们的爪子,还不忘关上了三零七二的宿舍门。 而我们这头也没闲着,几乎是飞奔着下了楼梯,没用上两分钟就窜出了九号宿舍楼。 来到了室外,我和小白刚一松开张睿,他就跪坐在了地上,看那样子,还没回过神来。 “小白,苏雨灵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小白看了张睿一眼,拉着我走远了两步,给我解释了苏雨灵这事的始末缘由。 原来啊,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无论是什么样的鬼,都是有危险性的。 别的不说,光说说苏雨灵这种枉死鬼,它们死后如果不下地狱,就会在自己去世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生前的绝望,一次又一次的自杀。 久而久之,它们就拥有了制造幻境的能力,可以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上次我和小白的那场噩梦,还算是苏雨灵留手了,如果她拼尽全力想要害我和小白,我俩早就没了。 再说说它们去世亡魂共同的特色吧,这些鬼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受不了刺激,一旦受刺激挺不过来,就容易失去意识变成鬼煞,硬生生拔高一个等级,威力也不是之前能相提并论的。 而现在,苏雨灵的情况就是受了刺激,具体会不会成为鬼煞,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你是说,苏雨灵会失去意识对吗,那王潘明会怎么做?” 小白一脸担忧的望着九号宿舍楼的三楼,头也没回的说道:“如果苏雨灵能恢复意识,那就能去阴间,遭受无尽苦楚后,还有投胎的可能,可如果她失去了意识,成为彻头彻尾的鬼煞,就没有什么办法了,王潘明不下死手,她会杀了我们,还会屠校!” 第二十三章 宿舍缠斗 “那你觉得,王潘明自己一个人搞得定吗?” “咱们现在,也只能相信他!” 不知为何,站在九号宿舍楼外的我们感受不到丝毫的风吹草动,好像眼前的荒废宿舍里,根本就没有受了刺激的苏雨灵和王家传人王潘明,一切都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身旁不远处的张睿还在撕心裂肺的痛哭着,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白,你在这看着点张睿,别让他再进九号宿舍楼,我不能看着王潘明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拼命,我要去帮他!” 说罢,我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响马鞭,快步朝着九号宿舍楼的大门走去。 “大叔,你不能去!”小白见我如此,赶忙拦在了我的身前,“鬼煞不是什么小儿科,咱们不是专业的,去了很容易送死!” 我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烟,又点上了一根:“她现在应该还不是鬼煞呢,我能应付的了,再说了,王潘明也是人,也是肉做的,他能去,我这位年近三十的中年男人,没理由不去!” 小白沉默了,她似乎想不出来什么阻止我的话,只是咬了咬牙,从自己腰间抽出了痒痒耙,递给了我。 我接过了东西,放在了身上,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你提着引路灯笼,照顾好张睿,在这等我和王潘明回来,好吗?” “大叔,你小心点,我不想拉你的尸。” “臭小白,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算了,我去了!” 我给了小白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就冲进了九号宿舍楼。 虽说,这算是我第一次跟女鬼搏斗,可上一次,我还跟诈了尸的季秀娟干了一仗呢,无论怎么说,我这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恐惧。 再次回到三楼,我一眼就看见了被踹飞出来的王潘明。 这哥们确实是专业的,刚才那一下,他直接从宿舍飞了出来,撞在了走廊的墙上,愣是啥事没有,还能起身跟苏雨灵继续打呢,换做是我,不碎两根骨头也得留一大片的淤青。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潘明生猛的有点不像个人了,看他这小体格也不怎么壮实啊,咋这么抗揍,不到两回合就又被踹飞出去了五六米远,还是没啥事。 “苏雨灵,你冷静冷静!”见发了狂的苏雨灵和王潘明打的正热闹,我直接大喊了一句,迫使他们停了手,“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意识,是个什么状态,我请你好好想想你答应过我的话,你说过你会下去投胎的!” 远处的苏雨灵转头望了望我,满是眼白的脸上看不出她有什么心里变化,但我能猜的出来,她生气了,因为她伸长双手张牙舞爪的向着我飞了过来。 我有些愣神,实在是没想到苏雨灵会飞,而且速度这么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快到我跟前了。 “林哥,用响马鞭!”远处的王潘明知道劝我逃跑肯定不赶趟,便冲我大喊了一句,提醒我用装备。 开玩笑,这种事也用得上他来提醒,年轻的时候打传奇,越级杀人靠装备的道理,只要是我们这个岁数的,那可都是无师自通。 于是我也没含糊,提着响马鞭,随手打了个空响。 大概是走廊封闭有回音的缘故,在这用响马鞭,效果出奇的好,一个空响打出,那苏雨灵立马就蹲下身子捂住了耳朵,哀嚎了一声。 效果不错,那我肯定是趁热打铁啊,便也没闲着,用响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打着空响,嘴里还学着老姜头那般,大呵道:“苏雨灵,还不快快受降!” 苏雨灵依旧是哀嚎着,似乎已经被我压制住,没有什么威胁了。 可事实真的会是那么简单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只见眼前的苏雨灵蜷缩着,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再然后,突然就化成了一股微风,消失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我,远处的王潘明也懵了,他快跑两步,来到了我身前:“怎么回事啊,苏雨灵人呢?” “我也不知……我靠!” 我正想说话呢,就看见王潘明的身后飞来了个什么东西。 情急之下,我优良的反射神经再次显现,赶忙带着他扑倒在地,躲过了那东西的袭击。 “啪!” 身后传来了一阵碎裂的声音,让我反应了过来,那肯定是苏雨灵扔过来的椅子,而且比刚才踹王潘明的时候,力道更足了。 “小心!” 我这次是真的不敢松懈了,因为我亲眼看见,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方向,又飞来了好几把椅子,都是奔着我和王潘明来的,得亏我俩身手都还可以,一一躲过了,没中招。 “这苏雨灵到底还有没有意识,怎么下死手呢?”我边躲着远处飞来的一把把椅子,边对着王潘明问道:“王潘明,你不是高人吗,快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你想让我手下留情,还是直接送她个魂飞魄散?” “你这不是说的屁话吗,苏雨灵这么可怜一个人,只要有救的希望,咱们就绝对不能放弃。” “那就想办法限制住她,封住她的行动能力,其他的再说。” “怎么封啊?” “现在哪来的时间解释,林哥,你去分散苏雨灵的注意力,我有办法!” 说罢,这王潘明起身就逃跑了。 对,你没看错,这大哥真的是逃跑了,不是冲着苏雨灵那边跑,而是冲着反方向,越跑越远,直到他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王潘明,回头我把你按灵车里拉殡仪馆去!” 我大骂了一声,侧身躲过了前面飞来的凳子,迎难而上,甩动着响马鞭就抽了上去。 “啪!” 响马鞭抽在了什么东西上,却让我心头一惊,这感觉太硬了,绝对不是苏雨灵。 心里这么想着,我又跑近了几步,这才发现,我的面前黑乎乎一大片全都是废弃的椅子堆,而苏雨灵,根本就不在这里。 “苏雨灵,别躲躲藏藏的了,有能耐你出来,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的女人!” 我朝着四周大喊了一声,寻思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苏雨灵,毕竟,我不知道王潘明是个什么意思,可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呢? 所以,眼下我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拖住苏雨灵。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边稍微走神了这么几秒钟,苏雨灵就从一侧黑暗之中扑了过来,直接就把我给撞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响马鞭也被我一不小心脱手了。 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我感觉的到,我被苏雨灵扑倒在地的那么一瞬间,我腰间小白拿给我的那把痒痒耙被我给摔碎了,具体的位置,好像就是那个痒痒耙的头。 这下坏菜了,人家小白好心把这东西借我,结果被我把人家的生日礼物弄坏了,回头她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啊?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脖颈上,紧接着,这双手猛的用力,仿佛要把我的脖颈掐断。 我喘不上来气了,哪里还有那时间顾痒痒耙了,只是狠命的挣扎着,企图让这个挨千刀的苏雨灵从我身上下去。 可是我失算了,此刻的苏雨灵,表情狰狞,从她喉咙处甩出来的血浆溅的我满脸都是,腥臭腥臭的,让我停止了思考,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死! 我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我用尽了全力,甚至都没办法让她挪开一根手指。 渐渐的,我涨红了整张脸,呼吸不畅,头脑发晕,浑身气力疯狂流散,应该是快撑不住了。 “苏……苏雨灵。” 我拼尽全力,用嗓子说出了这么三个字,右手从腰间掏出了那根损坏的痒痒耙,狠命的插在了苏雨灵的腰上。 “啊!” 苏雨灵这次的哀嚎格外卖力,她终于松开了我,化成了一股微风,再次消散在了原地。 那根痒痒耙,或者说是一小段木棒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能活下去的感觉真是好啊。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脑袋跟着轻松了下来,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真没想到,曾几何时被我戏称为九齿钉耙的痒痒耙,竟然真的救了我一命,而且效果比预期的要好那么多。 “苏雨灵,你别跑了!”又休息了一会,我觉得头脑清醒了,便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捡起了地上的响马鞭和痒痒耙,冲着周围大喊着,“你躲不掉的,我们这一晚上都会在九号宿舍楼。你想想张睿,想想你那去世的孩子,他们希望你如此吗?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走廊,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答我,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苏雨灵就在这里,她没离开,可能是受伤藏起来了,也可能是在等着下一轮的偷袭。 “这个王潘明也不知道去哪了,真就是不靠谱,还什么高人呢,比老姜头差远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一把打开了身旁的某间宿舍,里面空空如也,除了陈旧落灰的床板,什么都没有。 我动作没停,接二连三的打开了好多个宿舍门,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配置,也都是空空如也。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去三零七二碰碰运气比较好,那里对苏雨灵来说,意义非凡,她藏在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哪做到哪,我快跑了两步,来到了三零七二的宿舍前,刚才这里发生过打斗,王潘明也是从这被踹飞出去的,宿舍门都没来得及关。 而现在,我眼前的三零七二里,多了一个苏雨灵,她背对着我站在宿舍的正中央,一动不动,好像正等着我亲自送上门来一样。 第二十四章 好好活着 “苏雨灵?” 我轻唤了一声,走进了三零七二,盯着她的背影,一刻都不敢松懈。 “啪!” 我这边刚迈进三零七二的屋子里,那宿舍的房门就自己关上了,仿佛在提醒着我,又中计了。 “呵呵呵……”面前的苏雨灵诡异的笑着,转过了身,还是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扮相,不同的是,这次她喉咙上那个血窟窿的喷血速度更快了,溅在了她的连衣裙上,留下了一大片的鲜红。 如果关在这间三零七二里的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会怕,而且怕的要死。 可我是谁啊,我是一名入殓师,常年跟尸体打交道,苏雨灵这个扮相丝毫吓不到我,只是让我有些匪夷所思,因为我看的清清楚楚,她那一袭连衣裙正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被她的喉咙血染红,如果不管不问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这连衣裙就会彻底变成腥红色。ωww.xSZWω㈧.NēΤ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亡魂受到刺激变成鬼煞,是有一定征兆的。 这些征兆可能会很显眼,也可能会隐藏起来不易发现,但无论如何,都绝对会存在。 就好比我面前的苏雨灵,连衣裙,就是她变成鬼煞最明显的征兆,一旦那上面彻底被喉咙血染红,成为腥红色,她也就无药可救了。 当然,我也无路可逃了。 我回过了神,紧握着响马鞭和痒痒耙,时刻戒备着苏雨灵的突然袭击。 果然,苏雨灵也没让我失望,她伸出双手对准了我,看样子,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用之前的方法,继续锁我的喉。 可这一次她没得逞,因为她刚一动身,我就听见四周凭空响起了一个声音:“急急如律令!” 这五个字,是王潘明喊出的,也是同时,我眼前的苏雨灵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像真的被限制住了身形。 “王潘明,是你吗?”见此情景,我心中大喜,忙叫道,“你成功了?” “现在激动还太早了,麻烦还没有彻底解决呢!”王潘明的声音再次凭空响起,“我在天台上布了阵法,限制住了苏雨灵的活动,你看见她身上的连衣裙没,一旦连衣裙彻底成了腥红色,咱们就只能打她个魂飞魄散了!” 我一愣,赶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林哥,你去找白念雪和张睿,让张睿上来,唤回苏雨灵的意识!” 我点了点头,回头踹开了三零七二的房门,奔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这会已经快一点四十了,楼外空地上的小白来回踱着步子,不远处的张睿也停止了哭泣声,一动不动的傻愣着,也不知道他缓没缓过来。 “大叔,你回来了,没受伤吧?”小白见到我出来,赶忙跑到了我身边,“你脸是怎么了,被苏雨灵抓破了吗?” “没事,那是苏雨灵溅我脸上的。”我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道,“苏雨灵快要变成真的鬼煞了,现在被王潘明控制在了三零七二里,咱俩得带着张睿上楼,让他去唤回苏雨灵的意识!” 说着,我俩来到了张睿的身边。 而张睿,见我俩过来了,他表情迷茫的抬头看着我,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林师傅,你出来了啊,雨灵怎么样了?” “情况不好,你老婆受了刺激,得要你帮忙!”我想起了张睿有后遗症,走路快不起来,便一把把他背在了身后,“小白,拿好引路灯笼,咱们上楼!” 再次回到了三零七二宿舍,我把张睿放了下来,喘着粗气对他说道:“苏雨灵现在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事,只要你能唤回她的意识,她就还有救!” 张睿望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苏雨灵,和她那一身大半腥红的连衣裙,使劲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我点了点头,一瘸一拐朝着她走去。 说实话,我对张睿一点信心都没有,不是我觉得苏雨灵不爱他,而是因为张睿不是苏雨灵失控的原因。 真正让苏雨灵受刺激的,是她的孩子没了,永永远远的没了,这让她计划来计划去,做出的那些努力,全都变成了笑话。 “大叔,万一张睿唤不回苏雨灵的意识,咱们怎么办呐?”小白在我耳旁轻声问着,很明显,她对张睿也没有什么信心。 “王潘明会杀了苏雨灵,打的她魂飞魄散,彻底消散在世间。”我想点上根烟,可还是放弃了,只是说道,“那样的话,不仅苏雨灵的半辈子努力成了笑话,咱们为她做的这些,也成了笑话。” 小白没吱声,和我一块望着眼前的一人一鬼,期待着他们有一个奇迹。 “雨灵,你瞧你这样子,多吓人呐,你知道我胆子不大的,不吓我了好吗?”张睿上前伸手帮苏雨灵擦着她的喉咙血,可奈何越擦越多,弄的他自己满身都是。 “雨灵,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嫁给我的,咱们现在就结婚,不闹了好吗?” “雨灵,孩子要是还在的话,也快十八个月了,你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雨灵,你看看我,我是张睿啊,我答应了你,要放很多很多的孔明灯,点亮整个夜空的,你还没看见呢,给我个机会好吗……” 张睿确实在努力,他和苏雨灵聊着很多他们过去的事,开心的、难过的、幸福的、痛苦的,可无论怎样,苏雨灵那满是眼白的双眼都没有再恢复清明,好像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的心寒了一般。 良久,张睿回过了头,浑浊的双眼满是眼泪:“林师傅,我想吻她,可以吗?” “最好还是别了,她现在是一只没有意识的鬼,虽说不是鬼煞,可还是有攻击性的,我怕她咬你!” “没事的。”张睿一笑,好像有些释然,又好像有些开心,“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了,她都是我心中的那个姑娘,为了和我在一起,敢和父母叫板,敢在卫生间分娩,敢至生死于不顾……” 说着,张睿有些激动,他下定了决心般的说道:“如果唤不醒她,我就跟她一块睡过去,我不能没有她!” 下一秒,张睿转过了头,吻在了苏雨灵的嘴唇上,他痛哼了一声,任由唇齿之间流下鲜血,却无论如何都不松嘴。 我和小白就站在他的一旁,看他坚持着,心中五味杂陈,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敬佩。 这对情侣,和我所认识的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感情愿意牺牲一切,即便是阴阳两隔了,也依旧如此。 说到底啊,哪有那么多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站在我和小白面前的,只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罢了…… 大概是张睿的心诚则灵,也可能是苏雨灵自己还有意识尚存,我发现,他们跨过了阴阳的一吻,真的让这潭死水一样的结局,迎来了转机。 渐渐的,苏雨灵身上连衣裙的血迹褪去,恢复了起初的淡白色,她的喉咙不再流血,伤口愈合,就连那满是眼白的眼睛也重新有了神韵,焕发灵彩。 “大叔,你看,苏雨灵回来了,她回来了!”小白见到这一幕,很是激动,一把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点了点头,笑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好,看见了看见了,小白,你再抱的紧点,我就真喘不上来气了!” 小白脸一红,赶忙松开了我,有些嗔怒的翻了个白眼:“大叔,怪不得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单身呢,钢筋直男啊!” 我嘿嘿一笑,没在意小白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掏出了手机,给王潘明发了个微信:下面解决了,你放了苏雨灵吧,都结束了。 随后,苏雨灵和张睿松开了,尽管张睿的嘴上全是鲜血,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痛苦。 相反,浑浑噩噩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张睿,在这一刻,也有了生机,尽管他的样貌没变,可精气神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奢侈品了。 只见他牵着苏雨灵的手,笑望着她:“雨灵,不分开了好吗,咱们永远都在一起。” 苏雨灵没有回答,她只是微笑着扑进了张睿的怀里,因为她恢复了意识,所以她比我们都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 人活着,就还有机会,可以去奔跑在阳光下、可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是,苏雨灵已经死了,她没熬过那个坎,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面对了。 话说,王潘明下了楼,来到了三零七二,我和小白的身边:“林哥,这会呢,咱们怎么办啊?” 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怕苏雨灵和张睿都放不下,从而酿成更大的错误,尽管她苏雨灵不是鬼煞,不会主动去害人,可说到底,她终究不是个人。 “王潘明,要是论降妖捉鬼,我是个普通人,比不上你,可论这种事,其实我还是有发言权的。”我拍了拍王潘明的肩膀,“你愿意相信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咱俩都一块跟鬼干过架了,那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像我老爸和我师父那样,我当然相信你了!” 我笑了笑:“好啊,那就跟我走,咱们离开九号宿舍楼。” “离开?”小白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叔,你是说,咱们不管他俩了?” “对啊,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俩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苏雨灵和张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咱们自己不说,他们也会明白的。” 说着,我带着小白和王潘明下了楼,出了宿舍,边聊着天,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苏雨灵还是离开了,她和张睿约好,会去下面等他,下辈子再一块投胎做夫妻。 张睿也同意了,他很舍不得,也有些放不下,但他是男人,有些事啊,总是要他去亲自面对的,比如生活。 我们没有告诉张睿,苏雨灵会去地狱受苦,直至寿终正寝,也没有告诉张睿,这九号宿舍楼之前死的几个女学生,跟苏雨灵是什么关系,只是跟他说,要他好好活着。 第二十五章 放松放松 苏雨灵和张睿的故事告一段落后,九号宿舍楼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案子,我和小白,外加上王潘明的生活也回了正规。 话说,痒痒耙变成小木棒的事,我跟小白赔礼道歉了,她倒也没怎么生气,原谅了我,但是要我记得,这个小木棒,救过我一命。 对此,我又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感谢了,还特意请小白吃了顿饭,不过不是烤串。 后来,我在某一天下班后,拿上了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打算去还给老姜头,顺便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想收我为徒。 可不知道为啥,老姜头失踪了,电话联系不上,家里还没有人,我也就只能作罢,等他什么时候回家联系我了,我再把响马鞭和引路灯笼送过来…… 时间,就像是资产阶级的无良领导,向来最欺负打工人。 一眨眼,这个月过去了,除了季秀娟和苏雨灵的事以外,还能算是风平浪静,接的活基本上也都是喜丧,不光没啥危险,甚至还有些惬意,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下班,我和小白刚刚收到了工资,又赶上第二天放假,都觉得该好好庆祝一下,便约好了时间,回家换身衣服,晚上出去玩,全当是去去这阵子的晦气了。 小白这个丫头,人缘好、懂得多、还会说话办事,说实话,我对她挺有好感的。 只可惜啊,她是个女孩子,要不然今晚上我们庆祝的地方,就算不是什么迪厅夜场,也得是个网吧啥的。 而现在,打扮的青春活力,恨不得都能捏出水来的小白站在我身旁,和我一同压马路去电影院,外人看着可能挺甜蜜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悲催的故事。 说句不好听的,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差不多是我表侄女的辈分,也是二十郎当岁,那小白这种丫头,在我眼里,最多就是个异性小辈,完全算不上是同龄人。 所以啊,表面上看着我们挺像一对情侣约会的,实际上呢,在我心里,我这种行为完全就是跟小辈看电影,学名,带孩子。 这么说起来,我有点想小吴了,之前我俩放假的活动就是一块泡网吧。 不有句话说的好吗,艺术没有国界,游戏没有辈分,只要进了游戏,我们只有等级,没有年龄。 换句话说,小吴在我的眼里,虽然又容易掉链子又贪财又不会说话,但好歹算是半个同龄人,我俩在一块不会尴尬。 不像现在,早知道我和小白出来看电影压马路会这么尴尬,我就不应该来的! “大叔,你怎么回事啊?”走了一半的路,小白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今天咱俩下班的时候,说一块出来玩,也没见你多不开心啊,怎么现在走两步路,你就千八百个不愿意了,还理我那么远,是我有臭味啊,还是我有瘟疫啊?” “没有没有。”见她火了,我赶忙打了个哈哈,“以前我带的那些后辈,都是男的,放假的娱乐设施,基本上就是网吧包宿,那个时候真就感觉不出来什么年龄差,所以你说晚上出来玩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同意了,谁成想是要去看电影,还非得压马路过去,有点不太习惯罢了。” “你到底是多久没谈恋爱了啊,大龄单身狗!”小白好像真的火了,句句都往我心口上扎,“该不会,你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吧?” “一边凉快去,我都三十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瞧不起谁呢!”听她这么说,我还真就不乐意了,“我上次谈恋爱的时候二十一,才过了七年,很长吗?” “你要是有一千岁可以活,那不长!”小白嘿嘿笑着,冲我招了招手,“别离我那么远了,来我身边。” 我叹了口气,拉近了和小白之间的距离,与她并排走着。 晚风吹过,为这燥热的夏夜带来了一丝清凉,小白身穿一袭紧身包股裙,露出了她那如藕般的双腿,又白又嫩,搭配上高跟鞋,拔高了她的身姿,更显修长。 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小白真的挺漂亮的,平时穿着黑白装看不出来,可私下里只要稍稍一打扮,立马就能出类拔萃。 当然了,这也是我不愿意和她压马路的原因,看见美女,我容易说不上来话。 真是不敢想象,如此姿色的美女,竟然去干了入殓师,还和我搭档,就是岁数太小了。 一想起终生大事,我就有些欲哭无泪,前些年工作干不长久,隔三差五就被老板炒了鱿鱼,一晃就二十四五了,没来得及找对象。 好不容易这几年工作稳定了,可就更不好找对象了,眼瞅着自己就要奔三了,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叔,你为啥不找对象啊?”一向聪明的小白,这次没看懂我的心思,反而在我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的盐。 我叹了口气:“谁不想找啊,可上哪找去?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孩,谈恋爱就跟买白菜似的,随随便便就能谈,可我这个年龄段,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了,都讲什么车啊房啊的,要不就是二婚带孩子的,我既没攒够钱买房,又不想给别人当后爹,所以就单着了。” “你不会找年龄小一点的吗,二十多岁的?” 我看了小白一眼,被她的天真逗乐了:“华夏有十四亿人,男人比女人多了三千万啊,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女不找同龄人,非要主动让我们老牛吃嫩草?还是头当入殓师的老牛?你当这是爽文电视剧啊,动不动就娶几十个媳妇?现实点吧小白,咱们呐,光是活着就不容易啦!”尛說Φ紋網 我见小白还有心思要反驳我,赶忙摆手道:“你赢了行吗,不是说好了看电影吗,快点走吧,别在这压马路了,一会不赶趟了!” 小白冷哼了一声,看了眼手机:“哎呀,真快开场了,都怪你,走路磨磨唧唧的,赶紧啊!” 说着,这丫头也不要什么淑女影响了,拉着我就向着电影院的方向狂奔而去,真想不明白了,她穿的到底是高跟鞋啊,还是运动鞋。 不过,也多亏了小白的神速,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最后还是成功赶上了时间,在电影刚开场一分多钟的时候,钻进了电影院里,没漏下多少剧情。 可直到我们坐下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我们看的到底是个什么电影,《碟仙之毕业照》,这不是个恐怖片吗? 看来啊,这小白到什么时候,再怎么美丽动人,她心里住着的,也永远不是个淑女,而是那个灵异发烧友。 可是,再怎么灵异发烧友,你也不能看这片啊,讲的也太扯了。 “小白啊,你觉得碟仙是真实存在的不?” “不是。”小白瞪着大眼睛,盯着电影院的荧幕,一丝细节都不舍得落下,“我是灵异发烧友,但我不是脑残,同样,玄学和迷信也是两个概念,有些人为了利益而创造出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并不是说他们一定会存在的,就好比花木兰、穆桂英,这些都是假的,你懂吧?” 我点了点头:“可是,既然碟仙都不是真的,你带着我来这边看碟仙干啥?好不容易商量好了出来玩玩,去去晦气,结果被你带过来看恐怖片了,真是有够无聊的,你看这剧情有意思吗?” “行啦,不就是没跟你去网吧打游戏么,以后给你补上!”小白轻哼了一声,说道,“我让你看剧情了吗?我就是带你看看一惊一乍的感官刺激,看完就拉倒了,万一以后遇见真家伙了,也不至于害怕不是。还有,这跟晦不晦气的是两码事,平时我也没少看恐怖片,耽误我挣钱了吗?” 说到了这,小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我讲道:“对了,有部电影名字叫《僵尸》,那个你可以看看,挺有意思的,算是一部非常不错的国产恐怖片了!” 我撇了撇嘴,连反驳她的想法都没有了。 说实话,我对恐怖片真就不怎么感冒,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可小白现在看的正起劲呢,我也不敢打扰了她的雅致,便偷偷摸摸的掏出了手机,调成静音以后,还拉低了屏幕亮度,打算开两局游戏玩玩。 在我看来,这可比那什么碟仙好看多了。 可说来也巧,我还没点开游戏呢,手机就显示我接到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出于无聊,我打开了微信,却发现,这些微信消息不是给我发的,而是往群里发的。 这个微信群名叫“入殓四组”,里面只有九个人,分别是我们四组入殓师,外加上一个会通知我们去哪拉尸的领导,也可以理解成任务派发人。 而这次的微信消息,就是这位领导发出来的,其内容可以理解成临时通知:今晚上夜班值班的入殓师是不是卢伟那组?刚才上头给了信,说奉北郊区的平房区,有一家着火了,烧死了个老头,叫我们过去拉尸。卢伟受受累,带你后辈上个早班干活吧,明天我请你俩吃早饭!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还行,卢伟应该醒着呢,就是运气太差了,刚值夜班第一天就遇见了突发状况,要上早班喽。 再说卢伟这老小子,脾气挺好的,知道自己上早班,没生气,只是跟领导要了具体地址。 又过了一会,领导在群里发了消息,说具体地址就在平房区四十八号,叫卢伟他们自己去找找。 一看见领导说是四十八号,我脑袋嗡的一声,立马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老姜头家的住址,不就是奉北郊区的平房区四十八号房子吗? 想当年,他为了耍我和小吴,还特意赐了我们一场噩梦,把自己设计成了一个被火烧死的可怜老头。 可是……现在呢? 该不会,死的那个老头,真的就是老姜头吧? 第二十六章 拉尸回程 “领导,我和小白离殡仪馆比较近,这活交给我们吧,就别让老卢去了。” “好啊,那你们赶紧,现在平房区那边火已经灭了,消防队留下来两个人看着尸体,其他人都撤走了。” “恩,我们即刻动身……” 我大口呼吸着,不让自己的瞎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死的不是老姜头,他是个高人,他一定不会死的。 “小白,咱们走!”我碰了碰小白,“来特殊活了,咱俩去。” “啊?”小白被我打断了看电影的雅致,有些不太开心,“夜班卢伟那组人呢,为啥要咱们去啊?” “正主的地址是老姜头家,我插手接下来了。” 小白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起身跟我离开了电影院。 “大叔,你别太难过,一定不是老姜头的,你不是说他是高人吗,绝对不会是他。”仦說Ф忟網 出租车上,小白坐在我身旁,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她知道我和老姜头什么关系,之前老姜头救我命的故事,我也跟她讲了,所以现在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她很理解我。 “辛苦你了,小白,跟我加个班,咱们去平房区看看!” “瞧你这话说的。”小白微微一笑,“咱们不是搭档吗,我陪着你就是了。” 一路无话,我们打车到了殡仪馆,又拿上了东西,开着灵车去了奉北郊区的平房区,毫无阻碍的找到了四十八号房子,只不过,现在是一片废墟了,和那场噩梦中,如出一辙。 “你们来啦。” 废墟附近站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当地居民,以及两个等着和我们交接的消防员,这两个人我也很熟悉,分别是消防一队的队长宫南和他的队员郝秋杰。 宫南上下打量了我和小白一眼,就算我带着口罩,也还是一样认出了我:“老林呐,你这打扮,挺靓啊,咋地,还带着女朋友来的?” 我苦笑了一下,和宫南客套道:“宫队长,你快别笑话我了,这是我新带的同事,叫白念雪,今天事出突然,我俩都放假了,愣是赶回来加班了。” 和小白握了握手,宫南叹了口气:“唉,这年头啊,干啥都不容易,先说说正事吧。” 说着,宫南带我俩来到了身旁,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附近。 “这次的失火原因尚未查清,当我们接到电话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位老人遇难了,在这呢。”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蹲下了身,轻轻的掀开了白布,里面是一具烧的焦黑的尸体,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只是这个身高,和老姜头很像。 我深呼吸了两口,努力的保持着平静:“宫队长,死者是什么身份啊?” “死者名为姜南海,七十三岁,底下无儿无女,具体的个人资料和死亡证明,后面会有人送到殡仪馆,你们先拉走吧。” 如果说之前我看到老姜头家里着火了,脑袋嗡的一声,那现在得知老姜头真的死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震的我跪在了地上,傻愣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老林,你没事吧?”见我如此,宫南下意识的过来扶了我一下,“你怎么受了这么大刺激?” “那什么,林哥刚才没站稳,没啥事,宫队长,我们先把尸体拉走了啊!”小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偷偷的掐了我一下,帮我解了围。 我缓了过来,起身跟宫南说着不好意思,又客套了两句后,和小白一起把老姜头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放进灵车里,逃一般的驾车离开了平房区。 回去的路上,我把车窗降低,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脑海里全都是老姜头的事,他这老头和我打过的交道其实不多,但我真心把他当一位长辈看待,尤其是见到他这种世外高人,敢不顾天道而抗下季秀娟的几十万因果债以后,我更是肃然起敬。 可是,为什么他会死呢,为什么这么突然,明明前一阵子,我还和小白去了他家,他好好的啊,怎么就会因为一场大火,没了呢? 我又想起了老姜头赐给我和小吴的一场噩梦,我现在是不是也在梦中呢? 大概是我糊涂了,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一切太诡异了,我好像还在梦里,于是我也没多想,拿着那烧的正旺的烟头就按在了我的手背上。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拿开了烟头,上面是一块烧焦的皮肤,很疼,疼的我手抖。 “大叔,你在干什么啊!”主驾驶开车的小白见我如此,惊呼了一声,“你疯了吗,你得接受这一切,我知道你和老姜头认识,可你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啊,都三十的人了,还跟十七八岁的小孩一样烫烟疤?” 我叹了口气,把烟头顺着车窗扔了出去,望着外面的繁华街景,说道:“小白,这不是梦,老姜头真的没了,突然就没了。” “对啊,他就在我们车里,无儿无女,除了你以外,几乎不会有谁去挂念他。”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之前咱们去他家的时候,他不是跟咱们说,他惹上麻烦了吗?小白,你觉得这两者有没有关系?” “你比我了解姜师父,这事得问你自己。” 我沉默着,从长计议了起来。 在我所熟知的故事中,老姜头和我说他惹上麻烦了,说那对跟季秀娟做买卖的陌生男女是圣马真的人,再然后,他就没了。 “小白,你觉得圣马真会害人吗?”尽管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可我还是想听听我旁边这位灵异发烧友的想法。 “在以前圣马真猖獗的年代,他们这个组织是和官府有染的,当然不只是研究研究术法,肯定也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小白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圣马真起死回生了,肯定是有什么大金主在背后支持着呢,怎么可能不害人,要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白这话说的不错,圣马真不是好东西,害人是绝对会有的,而这次老姜头的死,跟他们也一定有关系。 “小白,你还知道圣马真其他的资料吗?” “不知道了,书籍记载的圣马真篇幅有限,没有多少内容。” “我怀疑老姜头的死和圣马真有关系,你多留意留意圣马真的资料,全当是帮我了,行吗?”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小白停下了车,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就算咱们知道圣马真的全部内幕了,又能怎么办呢,他们会道法,里面能人异士肯定不少,咱们不可能从玄学上找证据说他们是害死姜师父的罪魁祸首吧,再说了,咱俩就是两个普通人,也斗不过他们啊,你会抓鬼还是我会降妖?” “那些等以后再说。”我又点上了一根烟,“王潘明不是会么,有空了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圣马真,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不倒?害死了人没人管?” 小白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继续开着车,向殡仪馆驶去。 到了殡仪馆已经是晚上八点办了,卢伟和他的搭档郑付正在殡仪馆里等着我们呢,见我们进来,赶忙上前搭了把手,把老姜头的尸体一块送到了地下室的停尸房里。 安置妥当后,卢伟用胳膊肘怼了怼我,问道:“老林,平时也没见你加班这么积极啊,这次是怎么了?” 卢伟快四十了,不同于我,他在殡仪馆工作长达十一年之久,算是我的前辈。 不过,别看他平时一副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形象,实际上这个人挺好相处的,没什么架子,和我聊天的时候,还不准我叫他哥,一定要让我跟他平辈。 “唉,这次的正主,我认识,他无儿无女的,说没就没了,我寻思这个活,咋地也得我亲自拉一趟,全当是为他送行了。”面对卢伟,我虽然不能完全说出实情,可说些真话还是可以的。 “这么回事啊。”卢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理解你,实在不行,你去地下室再看看他吧,等明后天,我估计着上面就该通知咱们火化了。” 卢伟这话不假,一般这种无儿无女的老人,政府会负责他们的后事,不过,得一切从简,其中没有入殓师和化妆师的工作,只要上面调查完毕,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就会直接火化,保留起来。 也就是说,今晚上我要是再不看看老姜头,明天后天我放假,大后天我回殡仪馆上班的时候,他可能就没了。 “好,还是老卢义气,那我下去看看他。” 说罢,我带着小白走楼梯去了停尸房,再送老姜头一程。 到了地方,我轻轻的掀开了老姜头身上盖着的白布,看着他那焦黑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姜师父,我和小白来看你了。”我微微一笑,眼角有些发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呢,你的响马鞭和引路灯笼还在我这呢,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呢,怎么你就……” 我说不下去了,无论如何,我都狠不下心来去责怪一个已逝之人,更何况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放心吧姜师父,我会一直跟进这件事,让你清白的,包括那个什么圣马真,都会一块调查,我决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说实话,自从那次经历了季秀娟诈尸的事以后,我对尸体的敬畏之心就更重了,可是这次不一样,我竟然希望姜师父自己坐起来,哪怕他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我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他还活着。 可能,这也算是一种执念吧。 第二十七章 坑底木盒 “大叔,有点不对劲。” 我正为老姜头默哀呢,身后的小白突然打断了我,轻声问道,“你看,老姜头的手,是不是握着什么东西呢?” “是吗?”听小白这么说,我也把目光放在了老姜头的手上,“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这可不是我和小白胡编乱造,主要是老姜头的右手真的握着东西,如果仔细看,甚至还能看见他手中那东西的边边角角,虽然有被火烧的迹象,但还是不难猜出,那是一块纸。 “姜师父,我打开你的手看一看,如果那是什么信息,或者是你未了的心愿,我会努力帮你的!” 我对着老姜头的尸体鞠了个躬,然后就上前扒他的手,可因为如今的老姜头已经身死,全身神经绷紧的缘故,我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小白,帮我一下!” “奥,好!” 小白这丫头倒是没什么忌讳,两步走到我身边,和我一块扒着老姜头的手。 可是这一次,我们又失败了,那老姜头攥的太近了,我俩加一块都打不开。小說中文網 “姜师父,我是小中子啊,你安全了,要是真有什么放不下的,和我说,我帮你,别这样啊,你手里的东西不给我看,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了呢?他们可能帮你吗?” 既然扒不开,我就换了另一个套路,结果还挺意外的,这次老姜头出了奇的给面子,自己松开了手,里面的纸也飘来飘去,落在了地上。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好奇,便蹲下身拿起了地上的纸。 准确来说,这是一块小纸条,边边角角已经被烧毁了,但不耽误其内容的传递,因为这张小纸条上就只有三个字:灶坑里。 “灶坑里?”小白看清了我手中纸条的字,有些疑惑不解,“什么灶坑里,姜师父家的吗?” 我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老姜头家的灶坑里,他藏了什么东西,十有八九是给我留的。” “那咱们怎么办?” 我翻过了纸条,确定纸条背面没有东西了以后,直接用打火机烧毁了它:“小白,你等会有安排吗,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再去一趟老姜头家,看看他灶坑里到底有什么?” “没事,反正明天也放假,咱们动身吧!” 确认了目标,行动起来就很清晰明了了,我和小白上了楼,与值夜班的卢伟和郑付打了个招呼后,直接出门打车离开了殡仪馆。 生活在城里的人,很有可能对灶坑这个词很陌生,可农村人,尤其是东北的东村人,应该会对这个词比较熟悉。 说的是农村人做饭,用的都是家里的那口土锅,靠着烧柴火把饭做熟,以此为生。 而这口土锅啊,在农村一般都被称为灶台,下面添柴火的那个口,以及里面,就是灶坑。 不过,东北的农村平房可不只有这么一个灶坑,冬天生火的土炕也有,而且我敢肯定,要是老姜头真藏了什么东西,很有可能就藏在屋子土炕下的灶坑里。 原因很简单,现在是夏天,屋子里的土炕不需要生火,通常都会被遮起来,藏东西很方便。 一路无话,当我和小白到平房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平房区不比市里,居民们没有什么夜生活,现在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回家睡觉了,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有些荒凉。 不过,平房区还有一个城里没有的优点,那就是花鸟虫鸣很多,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它们的闹市,一个个叫的格外卖力,像是在为我们演奏一场夜的狂想曲。 我长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可惜了,我对这场狂想曲毫无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就当是它们也在为老姜头送行吧,至少那样,我的心里还能好受很多。 来到了烧毁的四十八号房子,这里面的东西几乎全都报废了,就连外表也只剩下了房架子,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小白,房子那很危险,你还穿着高跟鞋呢,别往里走了,在这等会我。”我对小白交代了一声。 小白很懂事,点了点头回道:“恩,那我在这等你,你小心点!” “知道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进了这个没有大门的四十八号房屋,四下照了照,来到了老姜头平时居住的那间屋子,因为是土炕的缘故,一场大火过后,这屋里保存最好的,只有这土炕。 我找到了土炕的灶坑口,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被老姜头拿砖头水泥封死了,很明显,他真的在这里藏了东西。 我单膝跪地,用手推了推,还挺结实,便直接坐在地上,牟足了力气,一脚踹开了灶坑口。 这回我用手电筒往灶坑里照了照,果然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老姜头诚不欺我,只是我往外拽那东西的时候,费了点事。 大概十分钟左右吧,我终于把那东西拽出来了,竟然是一个小木箱子,外面盖了好几层的土,又被老姜头藏在了土炕的灶坑里,这才幸免于难,保存了下来。 “大叔,找到东西了吗?”小白站在不远处,轻声说道,“找到了就快出来,这房子很危险,不宜久留!” “好!”我回了一嘴,拎着小木箱出了四十八号房屋,来到了小白的面前:“老姜头真的藏东西了,估计会很重要,要不然也不可能做这么多层保险,又盖土又封灶坑的。这样吧,现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去我家吧,咱们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小白拍了拍我身上的灰,说道:“行,现在就走,如果这事真的跟圣马真有联系,现在这地方也不安全!” 说着,我俩就离开了平房区,打了个车,直奔我家而去。 故事讲了这么久,还没说过我家的情况呢。 我和小白一样,是出来租房子住的,父母在自己家,一般时候不会来找我。 可话又说回来,奉北的房价实在是太贵了,别说买了,好一点的,我租都没钱租,便只能和其他人合租,以此减轻生活的压力。 我的合租对象,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名叫常龙的落魄小说家,这小子挺风趣的,而且很有故事,非常喜欢写小说,就是时运不济,挣不到什么钱,只能勉强糊口,比我还惨的多。 不过,好就好在常龙是小说家,还是专门写灵异的,他知道我是入殓师,不像某些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反而对我是满脸的敬佩,时常拿着两瓶啤酒到我房间来,跟我聊天,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总的来说,我对他很有好感,一直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有什么事,也会经常和他聊聊,总是能雨过天晴。 来到了我所在的小区,小白看了看周围的配置,有些惊讶:“大叔,你家就住这啊?” “对啊,怎么了?”我边带路边说道,“这里房价低,我和阿龙在这合租,能节省很大一笔费用,确实比你那里差了些,话说,你那价位应该很贵吧?” “还行啊,八千九一平,我买的时候八千,现在涨了不少。” “啥?”一听她这么说,给我吓了一大跳,“你买的啊?不是租的?” “不是租的啊。” “多大的,总共花了多少钱?” “没多大啊,你也看见了,两室一厅,九十多平。”小白好像完全不理解,我为啥会这么惊讶,“连买带装修,花了不到九十万,还送了我个地下室呢。” 看着小白的样子,好像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让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全款?” “全款。” “你特么一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哪来这么多的钱,抢银行了?”我是真的忍不住了,说话都爆了粗口,简直就是羡慕嫉妒到了极点,“我在外头漂泊了这么多年,都没攒上一个首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我之前不就说了吗,你我王潘明,咱们三个放在一起,我肯定是最有钱的,下次记得让我请客!”小白笑了笑,“别闹了,赶紧走吧,照咱俩这个速度,等会到了你家,天都亮了。” 她这个冷笑话讲的真不咋地,没逗笑我,只是让我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她不想和我提她挣钱的这个话题。 这倒也是,谁愿意把自己的发财之道分享给别人呢? 看来啊,小白这个灵异发烧友,能来殡仪馆上班,全靠兴趣,干不了多长时间,等以后兴趣没了,也就走了。 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应该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太以资本论人心了。 唉,也是怪我羡慕嫉妒他们有钱人,这有什么办法呢,同样的起跑线,人家能坐着车跑,我却只能靠双脚,心里能平衡么? 可不平衡也只能心里想想,这世道就是如此,那个谁不是说的好么,投胎真就是一门技术活。 “阿龙,我带客人来了!” 打开了房门,我第一句话就是给常龙暗号,这小子自己在家穿的很随意,一条四角裤已经就是他全部的衣服,这要是让小白看见,估计着以后她再也不会来我家了。 “啊?奥!”常龙在自己房间里回了一声,“那个啥,老林,我在屋码字,就不出来了,你照顾好你朋友!” “好!”我松了口气,给小白找出了双拖鞋,“快进来吧,进屋坐会,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水果,给你洗点。” “看不出来啊,你家里挺干净的,两个大男人还能保持的这么好,真难得!”小白换了拖鞋,四下打量着我家,颇有感慨。 “岁数大了,就爱干净了点。”我打开了客厅灯,带着小白进了我屋后,去冰箱那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了几个苹果,“阿龙那小子更是,他有点强迫症,还有点洁癖,很喜欢收拾。” 端着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我又去卫生间,好好收拾了一下这个小木箱,再拿回屋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大叔,打开吧,咱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八章 接替重任 木盒上面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卡扣,轻轻一拨,便打了开。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面东西很平常,看不出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一张红纸一张白纸、一本书一本日记、一个酒壶一个不算太大的酒坛。 “这都是什么啊?”刚才我打开木盒之前,小白就凑了过来,现在见到里面是这些东西,她有些不解,“这些看上去都挺普通的,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老姜头会用命去守护的东西啊。” 我皱着眉头,望着木盒里的一切,却发现那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好像是封信。 “这有老姜头写的信!” 我拿着那张白纸,和小白一块读了起来:小中子,如果我没猜错,看到这木盒的人应该是你,只是可惜了,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难过,替我流下几滴眼泪呢? 无论如何,别为我伤心了,我看的很开,也早就知道我会走到如今这一步,这都是我替季秀娟抗债以后,应得的结果,没什么好怕的。 虽说,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老姜头八岁看到老,十分了解你的为人,你绝对会怀疑我的死跟圣马真有关系,甚至去查他们的资料。 事实上,这确实跟他们有分不开的联系,但是我想请你尽量回避,别那么着急找他们或者阻止他们做什么事。 你办不到的,不光是你,就连我也办不到,相比起咱们一两个人的力量,圣马真是恐怖的,他们有着手眼通天的本事。ωww.xSZWω㈧.NēΤ 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你要切记!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说说正事吧。 我是整个东北最后一个收池人,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收池人还有很多,可因为我的问题,收池人被人取笑,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具体原因,我写在了日记里,等你有空了再去看吧。 为什么我会给你留这些东西呢,原因很简单,我舍不得收池一行就这么失传了,想把它们留给你,包括响马鞭和引路灯笼。 如果你想当收池人,我的日记和那本书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想当,请把这些收藏起来,一代代传下去,直到某一天,这个世道需要收池人了,自然就会有人站出来继承。 讲讲我留下的这几样东西吧,酒坛里装的是我们收池人特有的池中之水,可以让失去意识的冤死亡魂恢复清明,酒壶就是装这东西的容器。 还有那本书和日记,书中所写,是我们收池一行的门道和方法,日记所讲,是我前半生的经历,这些都是让一个普通人成为收池人的必读之书,极其重要,务必妥善保管。 再说说这张红纸吧,就和那些挂马旗的一样,这是一张拥有小千世界的收池堂单,是以我为领路师父画成的,你可以准备个供桌,香火供奉,回头请仙请鬼,都可以让他们在你这张收池堂单上落座,从此跟你四海扬名,积德行善。 行了,也说了不少了,是该我休息的时候了,请原谅我将这种莫须有的担子交在你的肩膀上,我在平房区画地为牢三十年了,又没有徒弟,这是我的无奈之举。 不过说实话,你的岁数不小了,如果做收池人,是有点太晚了,可如果一心向道,回头既是宽阔大路,随便你怎么走,都是步步高升。 我还是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尽管我在世的时候什么都没教过你,但我相信,你就是能行,无论是觉悟还是天资,都很不错,这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阅人无数而养出的直觉。 就说这么多,我要走了,去阴间,如果顺利投胎了,说不定,未来的未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姜南海。 看完了老姜头的话,我沉默着拿起了那本书,上面只有三个大字——收池录。 看来啊,这就是收池人的基本了,也就是说,只要我想学,动手指头翻一翻,我就能成为故事书中那些捉鬼降妖的高人。 可问题在于,我想不想。 “我突然想起了王潘明的话,他说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是一名收池人的命根子。”小白望着小木箱里的东西,有些感慨的说道,“现在,老姜头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凑在一起,拼成了第二条生命,交给了你,还挺信任你的。” “可是,我该不该去学这些东西呢?”我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小白,咱们这个年代,真的还需要收池人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了。” “不需要。”小白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不光是不需要收池人,就连那些出马弟子阴阳先生之类的高人,也不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 “大叔,如今的年代,已经不是以前了,现在国泰民安,没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邪门歪道,只要阴阳先生和出马弟子彻底失传了,用不了多久,玄学就会彻底成为迷信,成为过去,苏雨灵什么的也会成为历史,再怎样厉害的牛鬼蛇神,只要百姓不信,就都不会有生存的机会,那你说,收池人重要吗?” 小白的话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我听的出来,她不想让我去学习这些东西,和老姜头之前给我发的那条短信不谋而合。 如果我下定了决心,不去接触这些,神鬼就会慢慢淡出我的视野,可如果我一遇见点什么事就要去较个真,那神鬼永远都会与我相伴,这就是天道,老天爷的规矩。 那是不是说,只要我装成个无知的人,不去瞎调查,圣马真在我这就永远都是个传说了? 哪怕老姜头被他们害死了,我也要告诉自己,相信科学,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圣马真? 是因为那些都是迷信,所以鬼啊神啊的,都是不存在的吗? 是吗? 可能不对吧! 那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如果我不去较真,不相信玄学不相信神鬼,那么再遇见妖邪害人了,我只能自求多福,哪怕是身边有人因为脏东西出了事,我也只能跟自己说,那是凑巧。 再说说这个该死的圣马真,今天他们害死了老姜头,我知道是他们干的,我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老姜头是一不小心,自己放火烧死自己的吗? 我当然不能。 就像老姜头说的,圣马真的力量很强大,手眼通天,他们在背后会害死多少人,会做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知道。 可如果我成了一名收池人,我就可以有力量去反抗,哪怕我是一个战五渣,但至少,我没有退缩。 要是再遇见了什么妖邪害人,我能去阻止他们,以一个高人的身份,保护那些真正无知的人,不受妖邪侵扰。 这就是我的想法,不去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鬼,反而去继续较真,神鬼相伴。 因为我觉得,只有我离这些东西足够近了,我才能想办法帮助他们,像帮助苏雨灵一样,不让她在九号宿舍楼一遍又一遍的绝望。 “小白,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一个灵异爱好者的,你难道不想成为那些高人吗?” 小白听我这么说,开口给我解释了起来:“大叔,喜欢灵异和成为高人是两码事,我明白,成为高人就一定会有麻烦接踵而来,而且处处都有生命危险,就好比王潘明,那天在九号宿舍楼,他一人断后会有多大的危险,你不知道吗?” “所以呢?” “所以啊,我一直主张以群众力量抵抗阴邪,只要所有人都不相信神鬼,那这些东西就没有多大能耐害人了。” “可你那终归是个理想社会,无论到什么时候,信玄学的人都一定会存在的,只要让那些不信的人见识到一次,那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不信了。” “是啊,这就是个想法。”小白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喜欢灵异的理由,命运因果轮回,这些词都是道法,也都可以称之为玄学,都很神奇,还有那些书里的高人,我不想成为他们,但不耽误我喜欢尊敬崇拜他们。” 我到现在才算是完全理解了小白的想法,她还挺特别的,既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有高人,却还喜欢探索他们。 “我想好了。”此时此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做好某件事,“我想去当收池人,当高人!” “为什么?”小白眨了眨大眼睛,“大叔,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喜欢袖手旁观,也不喜欢自欺欺人,既然已经接触到了这些,想再远离就难了。”我想了想,拿老姜头举了个例子,“就好比老姜头,他是圣马真害死的,这个事永远都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不能当这事没存在过,我要去阻止圣马真,为了报老姜头的救命之恩,也为了那些被圣马真所害的人。” “可是,以你的能力,恐怕很难掰动圣马真的手腕啊。” “没关系。”对于这点,老姜头留下的信劝动了我,让我想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因果。” “那恭喜你啊,大叔,你已经成为了我白念雪最佩服的那一批人。”小白见我这样,有些感慨的说道,“我真心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好朋友,所以我不想让你当收池人,因为这很危险,但……既然你选择了,我尊重你。” 第二十九章 画地为牢 小白走了,我自己坐在房间里,抽着烟,硬着头皮看了半天老姜头留下的收池录,一遍又一遍,有些看不懂,好似天书。 无奈之下,我暂时放弃了,翻开了老姜头的日记,心想着理论知识没有头绪,看看故事也成啊。 还真别说,这一翻,我竟然入了迷了,里面全都是老姜头前半生的经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写在了日记里,成了一个个丰富多彩、活灵活现的故事。 而老姜头,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他有点像是听故事的那个人,当然了,也是了结一切的世外高人。 这本日记,我整整看了两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以外,书不离手。 也很荣幸,我看完了,好像以老姜头的视角替他活了一辈子,从收池人的辉煌年代,到如今,逐渐失传。 老姜头,全名姜南海,是土生土长的奉北农村人,小的时候靠给地主家放羊为生,直到遇见了云游至此的收池人老头,便拜了师,当上了一名新的收池人。 后来,老姜头跟随师父走遍大江南北,三十五岁时,师父驾鹤西去,他一个人降妖除魔,在华夏土地上留下了许多关于收池人的传说。 而那句“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也因此,成为了收池人标签,在后来的诸多故事中,频繁出现。 不过,由于篇幅有限,老姜头的诸多经历,我只能在以后的故事中娓娓道来,这里要交代的,是他为什么看不上出马弟子,以及他自己在奉北平房区画地为牢三十年的真正原因。 还记得曾经在小区等时间那会,我问过老姜头,为什么收池人规矩这么少,还没有多少人愿意学呢? 当时的老姜头臭骂了我一顿,说我小屁孩别问这么多。 现在想想,那会的他可能也没有想到,我会成为他的弟子,传承他的衣钵,要不然,也就不至于把这些经历放在日记里,等着我去翻开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了。 刚才也说过,老姜头幼年时一直靠着给地主家放羊挣钱,在这个过程中,他遇见了个女娃娃,跟他年纪差不多,是另一家的穷孩子,每天给地主洗洗衣服干干杂活,吃不饱也饿不死。 那个时候,大家年龄太小,也不知道什么是情爱,老姜头只是觉得那个女娃娃长的好看,比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还好看,便每天都会过去,企图和女娃娃唠两句嗑,看她笑一笑,今天一整天的疲惫也就没了。 可是那个女娃娃比较内向,不太敢跟老姜头说话,每次都是怯生生的离开,久而久之,老姜头还以为女娃娃讨厌自己,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呢,心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几丝郁闷。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生了某件事,让老姜头对女娃娃改观不少,也明白了她的心意。 起初,是因为地主家的千金无聊,把一块贴身的手绢缠在了自家的羊角上,然后就忘了,等不知情的老姜头放完羊回来以后,那手绢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也赶巧,这块手绢是地主千金最喜欢的手绢,她发现不见了,翻箱倒柜挖地三尺的找,后来想起手绢缠羊角上了,便又跑到羊圈里去搜。 所以啊,作为放羊人的老姜头,难免会被地主千金好一顿的审问,听老姜头说没见过,这刁蛮大小姐一门心思的认为手绢被老姜头相中,给偷走了。 再然后,地主千金找地主告了状,说他偷东西不承认,老姜头有苦说不出,被地主家的下人揍了一顿,丢出了门外,从此拉进了黑名单,再也不用他了。 关于这一段,老姜头在日记里说,那是他这辈子觉得最冤枉的时候,他一个好端端的大小伙子,偷人家手绢干嘛,又不是二椅子。 可无奈,没人愿意听他的话,只有一个人相信他没偷东西,就是那个女娃娃。 话说这件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二天,地主就派人叫来了老姜头,说那手绢找到了,不是老姜头偷的,地主觉得这事搞得挺不好的,就多给了老姜头半天的工钱,希望他能回去接着放羊。 老姜头莫名其妙的回去了,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女娃娃去老姜头放羊的山上转了一天,找到了那块手绢,又去给洗干净了送回去的,这才证明了他的清白。 老姜头很感动,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个事,希望有朝一日能多和女娃娃聊两句天,好好感谢感谢她。 只可惜啊,老姜头还是没和女娃娃说上几句话,因为他在那之后的不久就遇见了云游四方的收池人,那老头说老姜头和自己八字相生,要收他当徒弟。 于是,老姜头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因为种种事情,一直没回奉北看那个女娃娃一眼。 这是老姜头一辈子为数不多的几个遗憾之一,他说以前不比现在,那个时候的人们纯真,感情也异常坚固,就好比他自己,在外面斩妖除魔,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心中却还是一直牵挂着那个女娃娃,想再看看她。 其实,要真是说起来,老姜头留下的这本日记里,从头到尾都没谈过半分情爱,就算写这女娃娃的地方,也是只言片语,没什么文章。 所以,我不明白老姜头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可能,也是一种执念吧。 一晃,老姜头快四十岁了,他师父去世后,老姜头把收池人的名头闯的更响更亮,东北陆陆续续有了很多的收池人,最巅峰时,名号甚至都压过了出马弟子一头。 只是可惜,这一年老姜头办了件事,彻底毁了收池人的名声,也让他在奉北平房区里,画地为牢了近三十年。 说的是老姜头名气大,同道上的朋友很多,其中有一位出马弟子,名叫明太公。 这个人一心为道,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要是听说了东北各地哪里有脏东西害人,他准得去看看。 正赶上那一年,老姜头的老家,奉北这边有个村里闹鬼,听说还死了人。 这事特别邪乎,传进了明太公的耳朵里,他便广邀同道好友,一同降妖。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老姜头。 本来老姜头是不想去的,可一听地址是他老家,就寻思跟着去一趟,抽空还可以回地主家看看当年的那个女娃娃。 就这样,由几名出马弟子和阴阳先生,外加上老姜头这么一个收池人组成的降妖小团队,踏上了路途,前往奉北的某个山村,找那传说中女鬼下落。 可随着他们几人的深入,老姜头发现了不对劲,这女鬼闹事的地方不光是在奉北这么简单,就连村子都是他小时候待过的那个农村。 再说的详细点,出事的那家人,就是当年他给放牛的地主家。 这可就有意思了,老姜头找到了地主,问他女娃娃还在不在这里干活,谁知这地主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说那女娃娃早就走了,他啥都不知道。 老姜头满脑子的疑惑,可毕竟捉鬼为大,便也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和明太公那几人共同在地主家大院里设了法坛,吸引女鬼上门。 深夜子时,那女鬼来了,是一只失去了意识,只知道害人的鬼煞。 明太公不愧是一心问道,二话没说就带着人杀了上去,与那女鬼缠斗在了一起,只留下老姜头傻愣在了原地。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次的奉北捉鬼会这么巧,巧到是地主家出事也就罢了,那女鬼竟然也是熟人。 虽说这么多年过来,大家都从小孩子迈入了中年,可老姜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女鬼,正是当初不惜跑遍整座山也要证明他清白的女娃娃…… 这一场恶战,老姜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在日记中说,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死手。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心地善良的女娃娃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变成了只会害人的鬼煞,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吗? 后来,女鬼被降了,由一名出马弟子拼了半身道行,请野仙将女鬼封在了自己的宝葫芦里,只要拿回去,放在堂营上受七七四十九天的香火冶炼,这女鬼必然会魂飞魄散,成为宝葫芦里的一抹尘埃。 老姜头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他和明太公等人商量了好半天,想请那位出马弟子把女鬼放出来,用收池人独门秘制的池中之水去帮助女鬼恢复意识,让她下阴间投胎。 要知道,鬼煞已经是失去了意识的厉鬼,这种亡魂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害人,怎么可能恢复呢,就算真恢复了,都未必会有投胎的机会。 尽管当时的老姜头也算是有些名声,可明太公的那几位好友还是不同意,他们说这女鬼已经害死了人,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没必要花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直接让她魂飞魄散,简单省事。 老姜头当年年轻气盛,火气大,听明太公那帮朋友这么说,大骂他们是冷血的畜牲,这女鬼为何会如此,那地主又为何支支吾吾,闭口不言女鬼生前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道道,凭什么现在说女鬼是妖魔,难道地主的命是命,女鬼生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本来啊,老姜头和明太公他们还不算多大的摩擦,可就因为这句话,一语双关,既骂了这些个出马弟子,又骂了他们背后的那些五族野仙,搞得两边都下不来台,和老姜头也就越闹越僵。 后来经过了一番争吵,那些出马弟子给了老姜头十五分钟时间,如果他能恢复女鬼的清明,那就再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只女鬼,如果他办不到,那从今以后,收池在出马弟子的眼里,就是旁门左道,什么引以为傲的池中之水,也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老姜头同意了,谁成想那出马弟子的宝葫芦一打开,女鬼就窜了出来,要不是明太公眼疾手快,老姜头肯定就被女鬼给伤了。 众人无可奈何,与女鬼又是一番苦战,结果惨胜,一死两伤,换了那女鬼一个灰飞烟灭。 这一回,老姜头算是彻头彻尾的输了,收池人的颜面和名声一落千丈,成了同行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那收池人一向自傲的池中之水,也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算在后来,很多收池人想用池中之水为收池扬名,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能是失落离开,丢下收池人的身份,隐退了民间。 对于这段尘封多年的往事,老姜头在日记中是这样写的。 “如果是我师父,一定可以唤回女娃娃的意识、如果是后来的我,也应该做的到,可偏偏,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她是一个好孩子,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但我不能说她是个天生就该害人的妖魔,我敢肯定,她也是被害的,只是受了刺激成为了鬼煞,可我能唤醒她,我真的可以的,因为我是收池人,所以我比他们更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我长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老姜头为何会在平房区画地为牢三十年了,可能比起恨那些挂马旗的,他更恨自己吧,是他自己没能救下,那个在儿时愿意为他去满山找手绢的女娃娃。 第三十章 来拉自己 看完了日记,我再回过头去看收池录,竟然就看懂了,只不过啊,看懂了也没用。 收池录上说,每位收池新人都要在十六岁的年三十晚上,手持响马鞭、引路灯笼和香烛供品,去坟地布阵念收池口诀,如果成功了,就会把自己送到阴间去,到那里收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妖魔鬼怪当第一位仙,跟着自己积德行善,四海扬名。 这就是没用的原因,我都二十八了,也不知道去坟地还管不管用,而且现在是盛夏,距离年三十还远着呢,啥事都得能等以后再说。 罢了罢了,既然真心实意的想要当一名收池人,不就是要克服重重困难么,我先背背收池口诀啥的,等过年了再说其他的吧。 至于老姜头口中的那一坛池中之水,被我连同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塞进了床底下。 而那张红纸,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香火供奉,只能把它夹在了收池录里,暂存起来,等有空问问王潘明,说不定他有办法。 全都收拾好以后,我看了一眼我的桌子,上面还剩下了个小酒壶,也是老姜头的遗物,他说这是池中之水的容器,务必要妥善保管。 我拿着小酒壶晃了晃,还挺沉,里面应该是装满了池中之水,索性就被我挂在了腰间,全当是对老姜头的纪念了…… 短暂的两天休息,被我浪费了,再回殡仪馆上班的时候,小白听我讲起了这些,还笑话我呢:“大叔,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决心啊,挺好,没撑坏了你自己。”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手机:“快别闹了,领导安排活了,走啊,咱们去车里聊!” 这丫头知道我还在为老姜头的事闹心,便也没多开玩笑,老老实实的和我去车库启动灵车,驶出殡仪馆,忙活了起来。 “大叔,咱们这次去的,是哪家啊,特不特殊?” 我摇了摇头,望着车窗外忙忙碌碌的上班族,回道:“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有人打电话拉尸罢了。” “拉尸?这个时间吗?” “是啊。”小白这么问了一嘴,给我整的也挺纳闷,便又看了眼手机上领导的安排,“对,要咱们九点启程,九点半到。” 说实话,这家人的安排挺特殊的,我还真没在这个时间段去拉过尸。 本来嘛,我们这一行就属于死人买卖,干什么事都讲究个规规矩矩,尤其是奉北这一块,和其他的城市还不太一样,有着自己的特殊习俗。 在我们这里,一般的喜丧都讲究一个“朝分六八午有三”,意思是在上午的六点到八点之间,以及下午的三点拉尸,除此之外,还有些信奉教派的,会在午夜拉,这也是我之前和小吴会大半夜上门拉尸的原因。 可是,就算再怎么无神论者,也不至于让我们九点出车啊,都不说别的,这个点连早高峰都避不开,要不是离他家近,我们九点半还真未必能到。 “这不是闹着玩呢么。”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小白停下了车,无奈的说道,“头一回听说灵车挤早高峰的,你看看这来来往往得多少车,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想的。” “鬼知道呢,兴许是让咱们先去清洗尸体,下午三点再往回拉呗。”我话锋一转,问道,“小白,老姜头怎么样了?” 一听我提起老姜头,小白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我问过卢伟了,上面联系了老姜头的远房亲戚,把他老人家遗体火化后,带走了。具体去了那,把老姜头葬在了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恩,绿灯了,开车吧。”我摸了摸腰间的酒壶,要不是现在工作,我肯定得像老姜头那样,喝口酒解解愁,“我和老姜头,终究还是缘分太浅了,本来我打算去送送他的,现在一看,没机会喽。” 半个小时的车程过去,还真就像雇主说的那样,我们到了地址上的小区,时间刚刚好,不多不少。 不过,让我和小白犯愁的是,这小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剩的那几个车位全都有讲究,不能随便停。 首先,我们的灵车头只能朝东或者朝南,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对着雇主家门口,除此之外,还得瞧好了停车位置,待会拉尸的时候,灵车启动,不可以倒车,必须一路前进,开回殡仪馆。 真不明白,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这小区怎么回事,停的全都是车,就剩下了那么几个位置,还全是犯忌讳的地。 “小白,你等我一下,我下去跟他们谁商量一下,挪个车。”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随便找了辆附近的雪佛兰,一个电话过去,没过多大一会,楼上就下来了人。 “你们是殡仪馆的?” 眼前这男人四十来岁,平头,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有些憔悴。 “不好意思啊,哥们。”我凑上前去给他递了根烟,“殡仪馆有些规矩,那几个车位有忌讳,咱们换一下,行吗?” “当然行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给你们殡仪馆打电话的那家人。” 这人挺怪的,见到我的烟,好像见到了宝贝一样,点着后没几口就抽没了,活脱脱一个吃烟。 我一愣,这可真是做贼的遇见了劫道的——赶巧了,我随便打个电话就能遇见这次的死者家属? “怎么称呼啊?”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了工作时的不苟言笑,“我叫林之中,是上面安排我们过来的。” 中年男人和我握了握手:“我叫方旭,等会我带你们上楼,现在先挪车。” 说罢,那方旭上了雪佛兰,和小白换了个车位后,就想带着我们上楼。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从副驾驶拿出了工具,戴上了口罩手套,稀里糊涂的跟上了他。 要真是说起来,这次出车算的上是诸事不顺,既堵车,又没找到好的停车位,随便打个电话还把死者家属给叫了下来,搞的我和小白戴口罩手套都是匆匆忙忙的,好像两个业余选手。 不过好在,这方旭似乎没怎么在意我俩的小失误,只是沉默着进了电梯,要不然这事传到我们上司那,最少也得挨顿骂。 “方先生。”电梯里,我见方旭按了十三层,有些纳闷的问道,“我冒昧问一下,走的是你什么人啊?” 还真不怪我这么问,这一趟拉尸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按理来说,我们进了小区就应该能看见灵棚之类的摆设,就算这些都没有,最少也得放个丧曲吧,怎么这里风平浪静的,一点丧事的动静都没有呢? “等会进屋了,你就知道了。”方旭这人还挺神秘,什么都不愿意说。 如果是以前,我还真就没心情问他,可现在不一样了,上个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实在是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盲目自信,方旭越是什么都不说,我越觉得有蹊跷。 到了十三楼,方旭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门,对着我和小白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们进去。 我和小白又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只能是满脑袋黑线的走进了屋子,简单的四下打量了一遍。 作为被小白家装饰雷过一次的我,再看其他人家的屋内摆设,怎么看怎么正常。 虽说眼前的客厅中,花圈纸人摆了不少,可说到底,那都比不上黄符铜钱剑来的震撼。 只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客厅里放了一张突兀的空床,还是白枕头白床单白被子,这是啥意思?小說中文網 给去世之人准备的吗? 那……人呢? “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方旭还算客气,把我们请进了屋子,让我们坐在沙发上,又给我俩倒了杯水。 我有点尴尬,东西看了两眼,方旭家里的两室一厅全都尽收我眼底,所以我很肯定,眼前这屋里除了我们仨以外,根本就没有人。 “方先生,我们是来工作的。”我想了想,还是刻意隐晦的表明了我的意思,“你看看,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是这么回事。”方旭叹了口气,扫了我和小白一眼,“我给殡仪馆打电话来拉的人,就是我。” “咳咳。”就算我没喝水,也还是被他这话给呛了嗓子。 我是真没想到啊,入行三年以来,我见识过大大小小离奇的事也不少了,从来都没听说,入殓师开灵车拉尸,要拉一个活人。 “方先生,你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吧?” “我知道,你二位是入殓师,负责拉尸洗尸的。” “我看方先生挺正常的,为什么要我俩拉你呢?” “唉。”方旭又是长叹了口气,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望着客厅里摆着的那张白床,竟然流出了眼泪来,“我活不过今晚上了。” “方先生得了绝症?” “没有。” “那方先生是有轻生的念头?” “也没有。” “方先生摆明了是想让我俩难堪吧?”听他这样说,我心里莫名的来了点火气,“你一没有绝症,二不想轻生,为什么打电话跟殡仪馆说要拉尸,拉的还是你自己?” 第三十一章 恍恍惚惚 “林师傅,我没有让你们难堪的意思,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方旭听我这么说,脸色越发的难看,好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我们说出实情。 “小白,方先生可能是思想不太活络,一时糊涂,打电话要殡仪馆拉自己,咱们走吧,这个活,咱们接不了!” 我冷着脸,带着小白起身,奔着门口走去。 “别介啊!”方旭慌了,赶忙拦在了我们身前,“林师傅,你们不能走,我想求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好。”我点了点头,又带着小白坐回了沙发上,“方先生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我们洗耳恭听。” 其实啊,我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我看出来了,这方旭有什么话想对我和小白说,却又说不出口,如果我不逼他一下,他还得犹豫好久。 “那个啥,我先说好,我真的不是疯子!”方旭见我和小白坐回沙发上了,松了口气,一把擦掉了眼泪,“我怕我说的话你们不信。” “信不信,也得你说出来了再做定夺。” “好。”方旭这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直截了当道,“有鬼要害我!” “有鬼要害你?”他这话一出口,就惊的我和小白出了声。 “你们别不相信,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有鬼要害我,他说我活不过今晚了!”方旭以为我俩不信呢,急的手足无措,恨不得拿测谎仪来证明他自己的清白。 我皱了皱眉头,从新打量了一下方旭的脸,无精打采,眼神涣散,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印堂穴上长了个痘,和老姜头在日记中对阴邪缠身的特征描述基本吻合,如果我现在拿引路灯笼照亮,估计都能看见他印堂发黑。 那也就是说,方旭没骗人。 “大叔。”小白趁着我打量方旭,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咱们可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完了再说其他的。” “方先生,干我们这一行规矩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师父传下来的,要真说我们什么都不信,也就不至于给你打电话下楼去换车位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仔细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你想想办法。” 这回,方旭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逐渐平静了下来:“你们能信就行,能信就一定认识这方面的高人,说不定,我还有救。” 我苦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了烟,又给这方旭递上了一根,他倒也没跟我客气,和刚才在楼底下一模一样的反应,没用上几口就抽没了。 见他如此,我有些无奈,便把整盒烟都递给了他。 他接下后,一连抽了三根,抽的我和小白都快没有耐心坐着了,才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好久没抽烟,实在是憋不住了……” 说着,方旭揉着太阳穴,跟我们讲出了他被鬼缠身的始末缘由。 和很多的故事不太一样,方旭被鬼缠身,理由很充足,因为他杀了人。 不过,此杀人非彼杀人,他是不小心开车撞死了一个醉酒闯红灯的中年男人,后来的判决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死者全责,方旭无罪释放。 可话又说回来,谁无缘无故的撞死了人,也不可能啥事没有的继续生活啊,方旭就觉得,打那以后,他的一切都变了,有些不对劲了。 最刚开始是连续做噩梦,梦里那个死人会来找他,要他索命。 没过多久,方旭就发现自己的性格发生了变化,有些喜怒无常,经常会对着老婆孩子撒火,还动手打了她们。 渐渐的,方旭的妻子和孩子对他越发失望,直到上个月,下定决心和方旭离了婚,带着孩子离开了。 方旭很后悔,他以前的脾气不说多好,可至少从来没打骂过老婆孩子,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他明白,一切都和那个被自己撞死的中年男人有关系。 思来想去之下,方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在午夜买了黄纸元宝,去那个出事的路口烧,祈求这位被自己不小心撞死的可怜人,大人有大量,原谅自己。 可他没想到,这次烧纸不仅没救了自己,反而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说的是上个月月底,方旭发现自己家里的钱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只要是纸币,无论多大的数目,无一例外,第二天准会不见。 “方先生,你尝没尝试过,把钱存在银行卡,或者是微信支付宝之类的软件里?” 眼前的方旭说话说的稀里糊涂的,搞得我实在是没忍住,打断了他。 再说了,这年头,有几个家里放纸币的,科技发展这么迅速,买东西都扫码了,他方旭难不成是没脑子? “唉,不瞒你们说,我试过了。”方旭又点上了根烟,好像自己八百年没抽过一样,“不行,只要是进我手的钱,不论是虚拟数字还是真实货币,都会不翼而飞,我甚至都想去报案了,可谁成想……” 方旭说那天他出门以后,因为路没多远,加上自己身上没什么钱了,就没开车,寻思省点油。 可这一省就出了事了,他走在大街上,四下望去,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方旭有些慌,但他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目的地就在几条街外,他也不能停滞不前呐,便下了人行道,奔着街对面走了过去。 突然,一声鸣笛声惊了他一下,有个人从后面把他给拽了回来。 方旭一回头,街道上怎么没人,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全都是人,尤其是刚才,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如果没有身后人拽他,他早就被人撞零碎了。 “小伙子,你这是咋地了,走道咋连车都不看的?” 刚才拽他的是个老太太,这老太太见方旭跟看不见人似的往马路上走,好心帮了他一把,这才救了方旭一命。 方旭心有余悸,赶忙对着老太太一阵鞠躬感谢,又站在马路边上缓了好半天,这才颤抖着掏出了烟,想点上一根,却发现烟盒里放的根本就不是烟,反而是一张张卷起来的钱。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抽的一直不是烟,全是钱,纸币都是被他给烧没的。 想到了这,方旭惊慌失措的拿出手机看了下自己的付款记录,自己过去买东西的时候,人家要二十块,他给了人家二百,一直如此,更严重的是他从来都没发现有这种问题存在,自己的钱就这么被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送没了。 “当时我发现这些以后,就知道我的事去哪都没用,都是那个被我撞死的人害的,他想弄死我,彻底的毁了我!”方旭吐了个烟圈,有些颓废,“然后我放下了手机,再抬起头来,街道上又没有人了,我知道大事不好,也不敢在外面瞎逛,就跑回了家。” “然后呢?” 方旭看了我一眼,眼角又一次流出了眼泪,说话都带着哭腔:“然后,我在屋里躲了很多天,直到今天,梦里那死人和我说,今晚上就是我的死期,所以我托人帮我买了些东西,准备一下我的后事,谁成想遇见了你俩,我觉得你们不简单,说不定能帮帮我。” 听完了方旭的叙述,我和小白有些无奈,实在是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遇见这种事了,你自己不找高人想想办法解决,叫我们两个入殓师来? “方先生,就算你是个无神论者,出了这么多的事,你也应该明白,这里面有些说道,不是我们入殓师能解决的,港片你还没看过吗?”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旭给打断了:“我也尝试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周围没有人知道哪里有高人,我还不能出门,只要一出门,外面就一个人都没有,我生怕我被车撞死。”Www.XSZWω8.ΝΕt 方旭话锋一转,满脸都是恳求:“你们作为入殓师,都是干这一行的,相互之间应该有些联系吧,林师傅,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高人来,我会出钱的,一分不少的出,不,不对,我可以给行情价的两倍三倍,只要我有钱,一定会给的!” “你等一下,我问问吧。”我站起了身,边走边唤道,“小白,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大叔?”小白跟着我来到了一旁,有些不解的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方旭有点不着调啊?” “你也这么觉得?可我看他这样子,确实是被鬼缠身了,和老姜头日记中的描述一模一样,所以我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是工作时间,总不能立马就给王潘明打电话吧?他也得上学啊!” “那要不,咱们晚上来看看?” 我一挑眉:“咱俩?” “那得看咱俩有没有信心搞得定的了。”小白看了眼远处沙发上抽烟的方旭,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旭惹上的,十有八九是横死鬼,我觉得咱俩得叫人,可要真是说,这横死鬼有意识的话,就说明咱们与他之间可以沟通,也就不用叫人了!” 第三十二章 带上常龙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 虽说生活在现代的我,对这话的前面半句不太认同,可对于后面这半句,却是深信不疑。 老姜头的日记中提到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就有前人为后辈开山,将死后亡魂总结归纳,分为十二大类和三十六小类。 在这之中,对于横死鬼的描述为:横死,谓遭变而死,俗谓之猝死,速,甚不甘等。以内怨念而不得下入泉作者,常驻死前之地。此鬼非同,无为之有,为大凶之鬼。 简单来说,横死鬼就是通过意外事故和谋杀等非自然死亡形成的鬼怪,这种鬼的怨气很强,甚至不愿意去投胎,只会在自己死时的地方徘徊,是非常凶猛的鬼怪。 不过,如果我推测的没错,被方旭撞死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横死鬼里最弱的。 他跟方旭说今天是他的死期,证明他还有意识,再加上他是车祸死亡,这种死法在横死里是并不是最猛的,所以这事,我和小白还真能接下来,大不了就叫王潘明过来呗。 我看了眼小白,她还在望着我,等待我的决定,于是我又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旭,他的眼神中满是期望。 我当然明白,他不想死,他是走投无路了,又看见我和小白在楼下为了规矩找停车位,便想死马当活马医。 既然这样,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死去的中年男人,只要我们阻止成功了,他就还有投胎的机会,这个故事就一定能有个好结局。 “小白,咱们回去坐着,瞧我眼色行事。”我摘下了口罩和手套,带着小白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师傅,怎么样啊,你有没有认识的高人?”方旭是真的着急,他看我的眼神都有光,仿佛认准了我有办法一样。 “你算是既幸运又倒霉。”我苦笑了一下,“我之前确实认识一位高人,可是他老人家已经乘风西去了,现在我认识的,只有一个年轻人。” “啊?”听我这么说,方旭又快哭出声了,完全没把我口中的年轻人当回事,“怎么这么巧啊,那我怎么办,我还有救吗?我没做错什么事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玩我?” “等等!”我打断了他,说道,“我们是入殓师,对这些事多少比常人多懂一些,说不定,我们能帮你。” “真的吗?”大概是职业的原因,这方旭对我倒是挺信任的,“你们是殡仪馆的,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们。” “那行,晚上我们下班了再来,你在这等我们吧。” “林师傅,你们能不能不走啊,我害怕……” “大哥,你是个爷们,现在又是白天,出不了什么事的,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别乱跑就行了,我们得工作。” 方旭欲言又止,不用猜我都知道,他想以工作的名义留住我和小白,可奈何他两手空空,而入殓师呢,不论是清洗尸体还是拉尸,都要不少钱,他掏不出来了。 我拿上了工具,带着小白离开了方旭的家,没有点破方旭的这点小心思,全当是不知道了,至少还能给他留点面子。 “大叔,晚上怎么说啊?”开车回殡仪馆的路上,终于没有了外人,小白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咱们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啊,刚月初就碰上事了,叫不叫王潘明?” “你要是跟我师父干活,在这车里说句出师不利,他能骂死你。”我话锋一转,又说回了方旭的事,“咱俩现在也不算多专业,还是给王潘明发个微信啥的问问吧,毕竟,这次不是无偿劳动,方旭肯定得给表示,王潘明一个大学生,跟着挣笔外快也是好的。” 我直到现在,都没把方旭的事太放在心上,大概是经历了季秀娟和苏雨灵的事,又看过了老姜头的日记,还有我的职业在那压着,方旭的事就显得没多严重了,可这不代表我们不帮忙。 总而言之,我想把老姜头丢掉的那份关于收池人的尊严拿回来,让世人知道还有收池人这么个职业存在从未失传。 “喂,王潘明吗?”小白这丫头,动作挺麻利,直接一个微信电话就给王潘明打了过去,还把手机开了免提。 她这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潘明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不着调:“呦,这不是白念雪吗,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这个点应该和林哥上班呢吧?” “可不咋地。”小白嘿嘿笑了两声,“我和林哥遇见了个活,是关于横死鬼的,寻思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 “阴活呗?”王潘明那边沉默了两秒,问道,“横死鬼,咋回事啊,你说的详细点。” 小白也没含糊,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把方旭的事讲了一遍,讲完后,还问王潘明呢:“方旭说了,请高人救他有好处费,你来不来?” “去,当然去了!钱不钱的不重要,我王潘明作为修道之人,普渡众生,从不为利!”王潘明也学小白嘿嘿笑了两声,“主要是我想看看那位点背到祖宗家的方旭长啥样,这样吧,你们给我个地址,晚上集合!” “好,那就在方旭家的小区楼下吧,下午五点半,咱们一块上去!” 挂断了电话,我有些敬佩起王潘明这修道之人的脸皮了,我要是能练到他这地步,估计这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忙忙碌碌的打工生活,没什么好讲的,因为方旭的缘故,我和小白躲了半个上午的清净,下午就继续听从领导安排,东奔西走去了。 其实入殓师也和其他人一样,基本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久而久之,见到那些尸体也会麻木,就好像……工厂流水线。 这个形容挺恰当的,只要我们入殓师看的开,尸体就是工厂里永远都不会动的机床、产品,没什么区别。 就算我曾经因为某些原因,被尸体咬过一口,可我还是这么想,也只能这么想,要不然,还没等真出事呢,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话说今天一天的工作忙完后,我先回了家,寻思着无论如何,也得换身衣服拿上响马鞭,毕竟,那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不巧,我的这一系列小动作正好被常龙给撞上了。 “诶,老林,你这两天,隔三差五就后半夜才回来,是不是出啥事了?” 面对好兄弟的质问,我还真就没啥隐瞒:“那个啥,今天出去拉尸的时候,遇见了点不对劲的地方,晚上和我同事约好了去看看。” 常龙不愧是写灵异的,一听我说不对劲,眼睛瞪的滴溜圆:“啥,有这好事你咋不跟我一声啊,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他这一席话,我心中简直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啥时候去见鬼也算好事了? “阿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不是啥好事。”我苦笑了一下,给常龙看了我的手臂,“瞧见没,上个月差点没死外头,这也是我不跟你说真相的原因,太危险。” 我和常龙合租的时间不短了,从我刚开始入行到现在,一直就没离开过他,又赶巧,我们两个志同道合,几乎是无话不谈。 说句大大的老实话,我从小到大,愿意真心实意为我好,而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常龙是头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 还记得上次,我发烧,一会热一会冷的,这小子就把屋里的被子全给我盖上了,还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跑了奉北好几家诊所,给我请来了大夫输液,这份情义我一直都记着呢。 所以,为了他的安全,我才一直没跟他说我最近的经历。 他是写灵异小说的,只要我说了,他一定会好奇,也一定会跟我一块,我真的怕他有危险。尛說Φ紋網 “老林,你头一天认识我啊?”常龙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不但没因为我瞒他而生气,反而笑了,“我就是一个写网文的,跟网上那些大神不一样,成天颠倒黑白扣头皮,不就是为了写个故事么,现在你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我面前,简直就是老天爷对我的奖励,啥也不说了,是兄弟就带上我,下次吃饭我请了!” 我望着常龙,他一门心思认准了要跟我去看看我口中的不对劲,那我能咋办,不让他去? 开玩笑,上次这哥们为了取材,要跟着我去参加陌生人家的葬礼,我没同意,结果他自己戴着墨镜在人家那瞎逛了一天,最后被发现了,还说自己叫林之中,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怎么可能? 回头我就被那户人家给举报了,说我不好好干活,在人家葬礼上瞎溜达,蹭吃蹭喝,还藏了四盒烟。 就因为这事,我领导何止是骂了我个狗血淋头啊,要不是我师父当时还在,替我挡了挡领导的口水,估计着,我都得被扣几天的工资。 所以说,带上常龙,未必出什么事,不带常龙,肯定出事。 可能是现学现卖吧,我也嘿嘿一笑,说道:“阿龙啊,你把我林之中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馋你那顿饭吗?主要还是我良心发现,想带你去了。那个啥,记得下次请客给我加个锅包肉哈!” 第三十三章 潘嘎之交 “林哥,迟到了啊,我和白念雪都在这等你半天了,诶,你身后这位是……” 方旭小区的楼下,我带着常龙与小白王潘明见面了。 事实上,也不用我多做介绍,常龙这位大哥,天生就是个自来熟:“是盛夏的微风,是寒冬的火苗,是奉北屹立不倒的标杆,也是林之中的室友——常龙,两位身姿卓绝,容貌不凡,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来,咱们交个朋友。” 我翻了个白眼,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常龙光是开场白就这么雷人,看来啊,今晚上是热闹了。 “这是我室友,叫常龙,是个写灵异小说的。”我介绍道,“阿龙,这两位,一个是白念雪,我同事,一个是王潘明,高人。” “高人?!”常龙一听我这么说,挑了挑眉毛,赶忙和王潘明握了个手,“看不出来啊,小兄弟如此深藏不露,那个啥,你瞧今天阳光明媚,不如,咱们二人结为兄弟,你意下如何啊?” 常龙这疯疯癫癫的样子,给王潘明和小白都逗笑了,只可惜啊,今天大家出来是干嘛的,我可能让常龙在这跟王潘明拜把子么? “阿龙,别闹了。”我拍了拍常龙的肩膀,“咱们还没到目的地呢,等会上去了,别说拜把子,你就是认干爹我都不管你。” 常龙嘿嘿一笑,松开了王潘明的手,跟着我们一块进了小区上了楼。 本来我带常龙来,挺不合规矩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万一等会像九号宿舍楼那天一样打起来了,没人顾得上他。 可我没想到,这老小子一张嘴就能雷我们个外焦里嫩,小白和王潘明也就默认了,没拦着他跟我们一块。 到了十三楼,我按响门铃,好半天方旭才过来开门。 “林师傅,你们可算来了。” 刚见到方旭的第一眼,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是没想到,这大哥短短一天的时间,能憔悴到这个地步。 现在的他,眼睛外突,两颊凹陷,皮肤干枯,怎么看怎么像一具活骷髅,比起上午那会,简直就是两个人。 “方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带着几人进屋后,我担心的问道,“还能撑一会儿吗?我请高人来了。” “他今天来了,差点杀了我!”听我问他,方旭崩溃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给我搞的手足无措的。 “王潘明,你是专业的,你看看咱们怎么办?”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希望放在了王潘明身上。 只见王潘明走到了方旭面前,蹲下身扒开了方旭的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后,对众人说道:“他眼神涣散,脉搏急促,那只横死鬼就在他身上,咱们得叫他出来商量商量。” “好家伙,你这是要让他换号上线。” 常龙一开口,就引来了我们几个人的注视,然后他就不吱声了。 于是王潘明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先让方旭睡一会,他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恐惧了。” “好家伙,这是要封号。” 常龙这挨千刀的,一开口,就又引来了我们几个人的注视,他笑了笑,又不吱声了。 “王潘明,你能让方旭睡着吗?”小白接上了话茬,问道,“你瞧他这样,想让他自己睡着,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这我有办法。”王潘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符,对着方旭说道,“方旭,你看看我们几个,等这次事情结束了,记得按人头算钱!” 方旭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他根本就不认识王潘明和常龙,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带这么两个人来,不能是来他家蹭饭的,便立马回答道:“放心吧小兄弟,只要你们救下了我,我可以保证,支付给你们每人一万。” 这话一出口,除了小白没觉得怎么样,我们仨却不约而同的呛了嗓子,这方旭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开口闭口就是几万,他现在不是没钱了吗? 再看看我们几个,除了小白富裕以外,我,月工资六千多,常龙,月工资三千,王潘明,月工资零,好像都是穷的响当当的人物。 “你快别说话了,一开口就乱我道心。”王潘明一把就将手中黄符贴在了方旭的脑门上,“急急如律令!” 他这黄符确实是神奇,一启动,方旭就跟吃了几瓶安眠药一样,睡着了过去。 “林哥常龙,咱仨先把他放那床上去。”王潘明四下打量了一眼,指着客厅中的白床对我们说道。 我和常龙点了点头,过来帮了把手,小白也凑了过来,看着方旭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脑门上还贴着个黄符,笑道:“这大哥一动不动,再贴张符,跟僵尸可真像。对了,王潘明,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等着呗。”王潘明双手一摊,回到沙发那边坐了下来,“那只横死鬼想藏在方旭的身体里不出来,除非他有动作,要不然根本没办法,如果强制拽出他,容易伤到方旭。慢慢等吧,说不定等一会他就出来了。” “好家伙,我以为你这是大显身手了呢,敢情是让他自己上线啊。”不用想,这话又是常龙说的。 “常龙,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当捧哏的资质啊。”小白笑了,丝毫没因为他接话而觉得反感,反而挺欣赏他的,“下次再有什么事了,必须得让林哥带你来,没你我不干。” “不愧是老林的同事,我看你就比他之前带的那些新人强,啥也不说了,你看今天阳光明媚,咱们不如结为兄妹……” “快拉倒吧。”我赶忙打断了我这好兄弟广交天下英雄的心思,说道,“咱们正事还没处理完呢,阿龙你就别闹了。” “还有啥正事啊?”常龙被我打断,反问道,“你太吓唬自己了,鬼神没那么恐怖的,就算他真是横死鬼,无非就是跟他聊聊,送他投胎去就完了。” “常龙这话说的没什么大毛病。”王潘明也说道,“这次的事,如果方旭实话实说了,那就没那么多的问题,咱们等着后半夜横死鬼出来就行。”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小白回头一看,正好发现了茶几下被一捆纸压着的棋盒,“这里有象棋,咱们下会象棋打发打发时间吧!” “行啊,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对象棋就有一种惊人的天赋,同村好友给面子,赐了我一个象棋界列夫托尔斯泰的美誉,更夺得过知名大奖!”也不知道常龙是来取材的还是来玩的,一听小白说下棋,他嗖一下就坐小白对面去了,“来,潘明贤弟,你与小白一起,我一对二,也不算欺负了你们。”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优秀,话说,你到底夺得了什么知名大奖啊?”王潘明也没客气,和小白坐在了一边,在茶几上边铺开棋盘边问道。 我苦笑了一下,替常龙回答了王潘明的问题:“第三小学象棋争霸复活赛,我们的常龙选手以一己之力,连败五场,被学校评委颁了个越挫越勇奖。” “哈哈哈,常龙,你可太优秀了!” 小白和王潘明被我这话给逗乐了,常龙却丝毫不受影响,毕竟,他长了一张钛合金的脸。 见我揭了他的短,常龙微微一笑:“这象棋怎么少俩子啊,还少了一对象,啧啧啧,老林,你快来,这是方旭为你定做的单身狗棋盘!” 我苦笑了一声,走到常龙的身旁坐下,看起了他们下象棋的热闹来,既然他们的气氛如此轻松,那我也就没必要紧张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怎样,都得等方旭身体里那只横死鬼自己出来才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无奈了,真就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仨人,象棋下的一个比一个臭,我这边劝常龙炮吃马将军,他不干,非得走个小兵,然后回头跟我说打仗先上兵。 另一头呢,小兵都打到家门口了,我劝小白王潘明调马吃兵,他俩不干,跟我说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轻哼一声,寻思着不说话了,我就看你俩怎么让常龙一个小兵给杀绝了,结果下一步,常龙就又给我表演了个骚操作,他拿小兵一个后撤,把小白他们的炮给吃了。 这一刻,不光是我懵了,小白和王潘明他俩也懵了,纷纷把目光投在了常龙的脸上。 结果这大哥神秘一笑,跟我们说,这叫回首掏,鬼刀一开,看不见! 当然了,小白和王潘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常龙这么干呢。 就在我以为他俩要掀棋盘不玩了的时候,结果他俩商量了一下,也把他们的小兵后撤了。 我问他们这也叫回首掏吗? 他俩摇了摇头,跟我说这叫“潘嘎之交”。 于是乎,我发现了一个真理,我和常龙能玩的到一块去,那是假象,常龙小白王潘明,他仨这才叫知己难寻啊。 又过了一会,我终于看不下去他们三个各种各样的骚操作了,便把目光放在了小白刚才掏出来的那一捆纸上,这是什么东西啊? 大概是好奇心趋势,我拿起了这捆纸,坐到了一旁,解开了上面的绳子,一张张打量了起来。 我靠,看明白了这上面的字,我终于明白了方旭为啥既没有钱,又敢跟我们夸下海口,许诺给我们那么多的劳务费了,原来,他是干这个的! 第三十四章 驱离本体 “我说这方旭怎么这么有钱,他是保险公司的经理!” 我的话成功吸引了棋盘上的两方军师,他们也不比谁的网络梗更新了,纷纷把目光放在了我手中的那捆纸上。 “大叔,这是什么啊?”小白离我近,一歪头就看见了我手中的东西,“这……这是投保单?” 可不是么,我手上这么大一捆,全都是投保单,而且上面属于保险公司的那部分经理签名,可都是方旭。 也就是说,这些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业务,少说得有几百份。 望着手上的这些东西,我是自叹不如啊,这里的保单,每一张都是长期收钱的证明,由此可见,几万对他方旭来说,可太小儿科了。 “看不出来啊,这方旭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王潘明也看到了这些投保单,他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按理来说,他作为公司经理,这样的高度,朋友应该不少啊,怎么就没人帮他介绍个阴阳先生出马弟子啥的,帮帮忙呢?” “老林,方旭呢?”我们几个全都把目光放在了投保单上,反而是常龙最先反应了过来,望着空空如也的白床,问道,“横死鬼是不是已经上线了,怎么人没影了?” 我们仨一愣,赶忙抬头望去,果然呐,方旭这老小子人没了。 “啪!” 还没等我说话呢,厨房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关门声,紧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方旭去厨房了?”小白抽出了自己身上的小木棍,警惕的说道“他总不至于是饿了,去厨房吃夜宵去了吧?”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多钟,外面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可距离凌晨一点可还早着呢,难不成,横死鬼不讲究时间? “他确实是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王潘明站起了身,对我们交代道,“这次人多,咱们三个爷们,没理由让白念雪跟着咱们冒险。这样吧,白念雪坐客厅等咱们,咱们去厨房看看怎么回事!” 他这话赢得了我和常龙的同意,于是我们三个也没废话,蹑手蹑脚的朝着厨房门走了过去。尐説φ呅蛧 我走在最前面,见王潘明和常龙准备好了,便轻轻的握住了门把手,往下一按,打开了门。 还是同以往一样,小区的装修很好,没有什么恐怖片的木门音效声,可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刚打开厨房门,一股子凉气就钻进了我的衣服里,让我打了个冷颤的同时,也明白的很,此时此刻,厨房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什么方旭了,而是一只横死鬼。 我长呼出了两口大气,心想着我们人多,就算你是一只横死鬼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断了腿的蚂蚱,蹦哒不了几下。 这么一想,心里确实舒服多了,便一鼓作气,将厨房门推了开。 那一刻,借着客厅的灯光,我们仨清清楚楚的看见,方旭背对着我们,蹲在厨房的地上,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还是为了给我们仨解惑,这大哥竟然转过了头来,对着我们“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纵然是在场的三人身份都不一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主,在看清方旭如今的扮相后,都被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个人么? 此刻的他,脑门上的符纸弄丢了,眼角上扬,瞪的多老大,里面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一丁点的黑眼仁来。 还有他那张嘴,以一种畸形的角度咧到了腮帮子,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块肉,大嚼特嚼着。 “老林,他这……”说起来,常龙这位灵异小说作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吓的他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他这……是不是要变异了?” “变异个屁啊!”真是多亏了老姜头的日记,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开拓了眼界,“之前这横死鬼藏起来了,咱们不能强迫他离开方旭的身子,现在他都这样了,简直就是漏洞百出,阿龙,咱俩上,擒住他,回头王潘明把横死鬼揪出来!” 说罢,我拽着常龙就扑了上去,心想着无论如何,先下手为强,省得闹一个处处被动。 可是啊,我的想法还是太嫩了,这横死鬼再怎么说,他也是只鬼啊,岂是我和常龙这两个普通人能抓得住的? 在那一瞬间,客厅灯突然就灭了,眼前的一切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不对劲,林哥常龙,你俩小心!”身后传来了王潘明的叫声,提醒着我,事情再次奔着意料之外发展而去。 好在啊,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客厅灯灭的一刹那,我就抽出了响马鞭以防万一,虽说厨房地方也不大,响马鞭不好发挥,可响马鞭的鞭把一样能用,这是老姜头在日记里讲的。 这个糟老头子还说,如果用食指血涂抹响马鞭的鞭把,效果更佳,曾几何时,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活生生将一只作妖的脏东西捶了个魂飞魄散,给他的一众仙们当夜宵了。 想到了这,我眯着眼睛,尽力看着前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应该是方旭没错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最少你得明白因果两个字怎么写,既然是你自己醉酒闯红灯,就别怪他人刹车不好使!” 我大叫一声,直接就扑了上去,把方旭压在了身下,他反应挺激烈,狠命的扑腾着,还用胳膊肘给我来了一个肘击,打的我满脑袋金星,响马鞭差点脱手。 “阿龙,王潘明,别看热闹啊,赶紧过来帮忙!”我晃了晃头,拼命的按着方旭,用响马鞭的鞭把狠捶着他,只可惜,收效甚微。 “老林,我来了!” 这是我听过常龙最亲切的声音,紧接着,他也扑了过来,只是运气没那么好,一脚踩在了被方旭扔掉的肉上,呲溜一下,失去了重心,冲着我和方旭就砸了过来。 刚才我也说了,方旭这会扑腾的正来劲呢,两条腿也在狠命的倒腾着,一脚就踹在了迎面而来的常龙肚子上,给他踹飞出去小一米远,跪坐在了地上,直接就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个没出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心里这么想着,耳旁又听见了一堆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像是方旭把他厨房的刀架给碰掉了。 该死的,这大哥不能头脑一热,捡起地上的菜刀给我来一刀吧?那我上哪说理去? 曾经,那个谁说过,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换句话说,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有更坏的可能,那这种可能就总会发生。 而现在,身子底下的方旭好像是能窥探我的内心一般,胡乱抓起了个什么东西,冲着我后背就砍了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我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这大哥确实是脑子不好使啊,没捡起菜刀,反而捡起了根擀面杖,给了我一下,疼是疼,好在命没丢。 可是,就算他没拿菜刀,我也不可能不还手,干受着他的打啊,便也发了狠来,紧握着响马鞭鞭把,照着他的肋巴扇就锤了下去。 “啊!” 这一下,我的攻击奏效了,方旭惨叫了一声,又给了我一擀面杖,还是同一个地方,打的我后背火辣辣的,疼的要命。 我也没含糊,手上动作没停,又给了他一鞭把,也是同一个地方,捶的他和我反应差不多。 我感觉的到,这方旭瞪的老大的眼珠里,写满了痛苦与不甘,好像是认准了要与我一决雌雄,拼了老命的一下又一下,拿着根擀面杖,猛砸我的后背。 而我,速度比他还快,用力比他还猛,几乎是他砸我两下,我怼他三下的速度,以牙还牙的报复着,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这回是我赢了,不是我的体力好,也不是我抗揍,主要是王潘明过来了。 这大哥看清了我和方旭的形势,也没含糊,一脚踩住了他拿擀面杖的那个胳膊,一手掐诀,一手在手背上画着什么东西,嘴中还念念有词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 说罢,他快速下蹲,用掐诀的那只手拍在了方旭的脑门上,方旭也因此失去了意识…… 直到后来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才明白王潘明那晚上的操作是什么。 他跟我们说,鬼附身并不像电影里表现的那么邪乎,如果他不发作,只是藏在人身体里,那这个人还是会有自主意识的,跟普通人没两样,而且没有什么好办法在不伤及宿主本体和魂魄的情况下驱赶出来。 不过,被附身了的人会露出很多蛛丝马迹供我们判断他肉体里有没有鬼,就好比精力不济,眼神涣散,印堂发黑,脉搏过快……等等。 这里另外插一嘴,如果活人长睡不起,脉搏过慢,那就是丢了魂了,得找专业人士招魂。 再把话说回来,要是鬼附身以后,立马发作,占据了宿主的肉体,那反倒好办了,不论是道家还是出马弟子,又或者是民间土办法,都可以把他们给赶出来。 王潘明当时用的,就是专门驱鬼的术法,名叫净身印。 当然了,老姜头在日记中也提到过,用响马鞭的鞭把捶那些受害者的后脖颈,一样可以把脏东西捶出来,只是方旭扑腾的太厉害,我下不了手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掌控生死 我喘着粗气,在方旭的身上压着,要不是我后背疼得要死,我真想给这方旭两脚。 “阿龙,王潘明,过来扶我一把,我后背让这货拿擀面杖打了半天,现在动不了,估计是青了。” 常龙刚才一直在不远处跪坐着,这会已经缓过来了,便和王潘明扶起了我:“真没想到啊老林,你打鬼这么猛!” “猛有个屁用啊。”我无奈了,“没看见王潘明那一手么,他才是真正驱赶横死鬼的人,我不过是激怒他罢了。” 一想起这些,还有之前的经历,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不由得低声自言自语道:“唉,老姜头丢掉的尊严,哪那么好捡呐,我咋一点希望都看不见呢?” “快别多愁善感了。”我这声音小到离谱,真就想不明白,王潘明是怎么听见的,反正他回过了头,对我说道,“你好歹有响马鞭,有装备,也懂得很多知识,就差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我师父入道那会强多了,他老人家当初啥也不会,拿个柳树条跟我爸去打鬼,好悬没被人家把胆汁揍出来。” “你师父刚入道的时候也这么弱吗?”听王潘明这么说,我来了兴趣,抬头问道,“那他现在是什么级别?” “他现在?”王潘明回想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敬佩,“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搭上了两只眼睛和前世种种,阻止了一场燎原大火,他和我爸是我最尊敬的两个人。” 我撇了撇嘴,这可真是个狠人啊,两只眼睛都搭上,那不就是个瞎子了么? 常龙和王潘明扶我回沙发坐下后,就去搬厨房躺着的方旭去了,而小白坐在一旁,一动不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这会客厅灯还黑着呢,我啥也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小白身体绷的紧紧的,好像被吓到了。 “小白,你没事吧?”毕竟这是我的同事,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厨房的方旭吓到了?不用担心,他就是横死鬼附身了,这会已经被王潘明给驱逐出去了,等会咱们还得出去找找他,不能让他在外面祸害人。” 小白听了我的话,有些木讷的转过了头,望着我,没出声。 “你怎么了?”我挺好奇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冲着小白照了过去,“我靠!” 光是这一眼,就给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此时的小白,哪里还是之前亭亭玉立的样子了,她的眼睛细长,瞪的很大,全是眼白,嘴也咧到了腮帮子,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甚至能看见她的后槽牙。 “妈个蛋,那横死鬼附身到小白这了!”直到我落地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叫了一声,把常龙和王潘明都叫了过来。 “什么?”王潘明很震惊,他似乎根本就没感觉到小白的异样,“这怎么可能?” 说着,王潘明和常龙一块来到了我的身旁,见到小白的样子后,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还用刚才的办法吗?”常龙见我俩没吱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要是方旭,我拿响马鞭抽他怼他也就算了,可这是小白,细皮嫩肉的,我下不去手。” “是啊,咱们得换个办法了。”王潘明冷着脸,对小白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几人不好对付,现在又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沙发上坐着的小白,依旧是那副恐怖的样子,五官极其扭曲,不过,这次的她似乎有了一丝意识,至少她张嘴说话了。 “你们,是出马仙?”小白问道,“我想和你们谈谈,不想动手!” “好啊。”王潘明带着我和常龙找了几个凳子,在小白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们仨是……是收池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很明显,小白身上的横死鬼并不知道收池人是什么,只是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便也没再隐瞒,向我们说出了他的故事。 这只横死鬼,名叫顾保山,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他有意识,而且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那就是搞垮方旭,妻离子散、倾家荡产后,再杀了他。 至于他为什么和方旭有如此深仇大恨,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方旭撞死,而是另有隐情。 “你们觉得,我天天祸害方旭,我该不该死?”顾保山有意和我们互动,只可惜,我仨没搭理他,他便自己说道,“肯定该死,因为我害了人,可是呢,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间接性死在了他的手里?他才是真正的杀人恶魔……” “顾保山,你别喝了,喝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能把我们的孩子喝康复吗?” 奉北的某家小面馆里,满脸通红的顾保山望着眼前的妻子,她脸上全是泪痕,因为他们的孩子,没了。 这是一个灾难,对顾保山一家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他想不明白,原本幸福和谐的一家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孩子还那么小,就狠心的离开父母,撒手人寰了。 故事的起因,来源于孩子那一段时间治不好的感冒。 顾保山觉得不对劲,就带着孩子去了医院,结果一张诊断报告,好似道晴天霹雳,劈的顾保山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上面说,他的孩子有白血病,需要立即住院。 顾保山懵了,他连害怕都来不及,急急忙忙的给孩子办理了住院手续,又给妻子打了电话,叫她来医院照顾孩子。 一阵忙碌后,身心俱疲的夫妻俩,望着病床上熟睡的孩子,他稚气未脱,睫毛轻颤,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现在就一脚踏进了阎罗殿,作为父母,顾保山心里很疼,他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康复,哪怕是倾家荡产。 果然呐,住院后,随之而来的是高额费用,顾保山夫妻俩没什么文化,一生碌碌无为,靠着自己的积蓄拉扯一个孩子已经是颇为不易,现在面对着堪比天文数字的治疗费用,顾保山头晕眼花,那根本不是倾家荡产就能支付的上的。 那一阵子,他们夫妻俩借遍了周围亲朋好友的钱,可还是没能凑齐治疗费用,就在顾保山濒临崩溃之际,他妻子找到了一张保险公司的收据。 顾保山对这张收据有些印象,那是年初时,顾保山妻子被保险公司联络上以后,给孩子办理的,本以为直到收据过期都用不上,可现在,这东西摇身一变,变成了顾保山孩子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一天,顾保山和妻子在医院看望孩子,他的状况不是很好,高烧不退,本身就没有多少肉的小脸上,颧骨外突,两颊凹陷,好似一具活死人。 可尽管如此,当顾保山和妻子来到床旁时,他还是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紧紧抓着顾保山的衣角,轻轻张嘴,说着:“爸爸,我好难受,我想离开这……” “儿子乖,爸爸带你治病,治好了……”顾保山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擦掉了孩子脸上滚烫的泪水,“治好了以后,爸爸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蛋糕,带你去玩,爸爸什么都答应你,你要好好吃饭,坚持下去,好吗?” 孩子虚弱不堪,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连睁眼的气力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顾保山交代好了一切,让妻子照顾孩子,他拿上保险收据去了保险公司,想申保救自己的孩子,可谁知道啊,那家保险公司的经理,名叫方旭。 这个四十来岁的成功人士,专门负责驳回保险,以此为公司攒下利益,其中,就有顾保山这一份。 那一天的下午,顾保山听着方旭打着官腔,他一边跟秘书说这杯咖啡泡的太苦了要加糖,一边跟顾保山说,不是保险公司不负责,而是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得你们自己支付完医院的治疗费用以后,再拿单据申保,现在这样不符合流程,非常体谅你救子心切,可保险公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顾保山心里明白,这份保险是唯一的希望了,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便下定了决心,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方旭接二连三的磕着响头。 顾保山双眼通红,却还是祈求解释着,自己为了孩子,已经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亲戚朋友也借遍了,现在只有保险公司能帮忙,求方经理看在一条鲜活生命的份上开开恩。 而那位衣着光鲜的方经理呢,他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了秘书,指桑骂槐道:“呦,你这小秘书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了,咖啡要加糖,你当我说话不好使是吗?能干你就干,不能干赶紧给我滚蛋,我说了咖啡要加糖,那就是要加糖,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你说不加糖就不加糖了?” 骂完以后,方旭转过头来,见顾保山额头都磕出了血,笑了。 只见他扶起了顾保山,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没有资格乱改规矩。” 说罢,他离开了,丢下了顾保山在原地,毫不留情的捻灭了这名父亲心中最后那一团希望之火。 顾保山死死的咬着嘴唇,瞪着方旭的背影,记下了他,这个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审死官。 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憎恨,充斥着他的内心,涌上大脑,让他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就失去了意识…… 尛說Φ紋網 第三十六章 袖手旁观 其实后面的故事,不用顾保山讲,我们都猜的出来。 他的孩子没了,作为一名父亲的顾保山心如刀绞,整日泡在酒坛子里,用这种方式麻痹着自己,直到有一天,命运再次戏耍了这个家庭,将死亡降临在了顾保山的头上。 他出了车祸,巧的是,这次的侩子手还是方旭,有头有脸的保险公司经理。 虽说,他不担任何责任,但他哪里知道,是他把顾保山推进了火坑,浴火重生,再回来时,强大的仇恨与怨念改变了顾保山,使他成为了一只横死鬼,可以报仇的横死鬼。 顾保山明白,方旭这种人,满脑子只知道钱和利益,他们的黑心公司,专门找各种各样漏洞用来驳回老百姓们的申保,在这些门道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笔钱而死。 所以啊,他也要方旭体会体会他的滋味,妻离子散,倾家荡产的滋味。 可能这就是因果的奥妙吧,方旭被顾保山缠身,身旁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哪怕那些人真知道奉北这边高人的联系方式,也不愿意告诉他。 理由很简单,没人愿意浪费精力去管一个刽子手,救了他一个人,以后再死那么多没钱看病,申保还被各种各样理由驳回的老百姓,这笔买卖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这段时间,顾保山一直在折腾着方旭,他本以为,方旭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结果,我们一行人出现了,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计划。 故事讲到了这,小白身上的顾保山还在笑,依旧是那么诡异,咧到腮帮子的笑,可我们三个都看得出来,他的眼睛湿润了,两行青泪流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是为了他那可怜的儿子流,还是为了这世道而流。 突然,顾保山动了,他没有攻击我们,反而走到了一旁,对着我们三个跪了下来,犹如当年对着方旭下跪:“三位,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再做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可我想请你们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你们身后的方旭,不值得被救,他该死,他是个侩子手!” 我们沉默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救下来的方旭,貌似不是一个好东西。 “林哥,你做决定吧。”王潘明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了我和常龙,“那位老收池人没了,你是他的徒弟,判断善恶,你们收池人最有说话的权利,我想看看你怎么想。” 我接过了烟,见顾保山眼巴巴的望着我,便把烟递给了他,可他没接,只是和我们说:“这具肉体是个女孩子,我也是不得已才上了她的身,就不抽烟了,免得到时候,给她留下一身的烟味。” 我笑了笑,自顾自的点上了烟,说道:“你先起来,坐沙发上,其他的再说。” 顾保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忙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见他坐下后,我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吧,我肯定老实回答。” “好。”我也没含糊,将我心中早就想好的几个问题,问了出来,“第一,你的孩子没了,后来保险公司给你什么说法了吗?” “有说法,他们说人去世了,不在保险条约里,不给赔偿。” “第二,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因果吗?” “我知道,尤其是我被顾保山撞死以后,我更明白了因果的玄机,如果我害死了方旭,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三,你想没想过,你杀了他以后怎么办?” “和人间的规矩制度一样,杀了人,下地狱,遭受无尽苦楚。” “那你不害怕吗?” “呵呵,我这辈子所有的怕,都用在了我儿子身上,我怕他起不来,治不好,可是这些都一一应验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如果你当上一名父亲,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思。” 香烟还剩下半截,我的问题一一问完,也对顾保山有了一定的认识。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和张睿很像,只不过,张睿被逼以后,走的路是善,他走的路是恶。 他们都是可怜人,说不上谁的选择更好更准确,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他们都是父亲,是在人世这片大苦海中,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曾经老姜头那首诗说的好,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如果我今天一门心思管了,顾保山一定会和我鱼死网破,拼上个同归于尽,去换方旭的性命,就算方旭活下来了,我能说我们做的就是正确的吗? 估计啊,要是老姜头还活着,见到我这么选择,能拿响马鞭抽死我,因为那样就和他在日记中讲的那些大仁大义的出马弟子什么的,没区别了。 我是收池人,我只负责我心中的善恶,不负责其他的大善大恶和因果什么的,所以我的决定很简单,那就是不管。 “顾保山,是我们错了。”我站起了身,对着顾保山鞠了一躬,“我们是收池人,可能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职业,但我想请你记住,论良心二字,世界上没有哪个吃阴间饭的能比得了我们收池人,所以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会一直保持着我们心中的善恶标准,不给有钱人当狗。” 说罢,我直起了腰,对着身旁的王潘明和常龙叹息道:“咱们带着小白走吧,方旭的事,生死有命,咱们不管了。” “真不管了啊?”常龙看了看身后的方旭,问道,“老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苦笑了一下,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哪怕方旭给我十万,我也不管了,这是他的因果,也是他的报应,没必要管。” “谢谢你们。”顾保山还是没忍住,从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中,只是没点,“收池人。” 说罢,顾保山离开了小白的身体,小白也因此躺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嘴角香烟掉落,仿佛象征着一个生命的陨落、一段故事的结局。 我不想多做评论,甚至都不想在这里久留,便上前一把抱起了小白,忍着后背的疼痛,带着常龙和王潘明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屋内,方旭正好躺在自己准备的白床上,周围花圈纸人无数,真像是给自己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 “咱们就这么走了吗?”常龙看着那副场景,很难想象,我们这么一帮人,竟然真的选择了袖手旁观。 我笑了笑,对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句:“顾保山,你是个爷们,后会有期!” 离开了这栋小区,小白醒了,我把她放了下来,却不知为何,没见到她有什么迷茫的神情。 随后,她自顾自的抬起头,望着十三楼的窗户,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为别人着想,鬼不是抽不了烟吗,在我身上难得有机会,我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原来啊,小白确实是被鬼附身了,但不同的是,顾保山保留了她的意识,让她也听见了这场悲剧的始末缘由。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啊,作为一名收池人,确实可以去劝顾保山放下,至少这算是份内事,可我还是一名入殓师,我比普通人见识了更多更多的人间悲喜剧,我更明白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换个角度想,如果我是顾保山,我会不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呢? 方旭掌握着他人的生死命脉时,会毫不犹豫的掐断别人的求生之路,现在他被别人掐住了命脉,我们就要去劝别人放过他? 呵呵,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否则也不会有因果了。 无论什么时候,人渣都不值得被同情。 小說中文網 第三十七章 履行约定 方旭那件事情过去以后,我和小白的生活终于回归了久违的平静,忙忙碌碌,依旧是拉尸和清洗尸体的工作。 在这段日子里,我特意留意着殡仪馆每天的尸体入库,一连过了半个月,都没见到有人拉方旭。 看来啊,要么是他命大,还活着,要么就是送其他殡仪馆去了。 总而言之,他和我的故事没什么关系了,如果以后真的这么巧,又遇上了他,我或许会请他吃顿饭,全当是感谢这个祸害助我磨砺道心了。 当然,希望他不介意我往他的饭里撒点玻璃碴子…… 酷暑盛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巅峰,迎来了它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高潮。 今年这鬼天气很怪,奉北的温度直接就上到了三十七八度,却从未见过下雨的迹象,倒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雨水如黄金。 话说这段日子里,我白天工作,晚上拼了命的背诵着收池录里的收池口诀,大概是我的专一刻苦奏了效,这本收池录终于被我看明白,可以学习了。 我发现,原来收池人也有符箓之法,虽说比不上名扬天下的三大符箓之术,却也相对应的简单了许多,只有五张,可以简称为:震、开、调、破、法。小說中文網 这就是当收池人的好处,画收池符的要求不多,也没有什么道行限制,七八岁的小孩学会了可以画,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学会了也可以画,只是效果会差的很多。 举个例子,五张收池符中的“开字符”,就是专门为活人开阴眼的符箓之术,如果自身道行不高,比如我,一样画的出来,就是时效很短,平均一张符能开二十分钟左右的阴眼。 至于其他的符咒作用,我会在后续仔细讲解,眼下只能是慢慢学习,准备两个事。 第一,收池录上说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并不是阳间的产物,每位收池人都要在中元节那天晚上踹上纸钱元宝,手持引路灯笼赶阴集,购买池中之水的主要来源。 眼瞧着中元节就快来了,我既然自认是老姜头的徒弟,这次的赶阴集,我必须得去。 第二,就是前文中我提到过的年三十夜里,去坟地阴间收魂请仙,这也是收池人必须要做的事。 我年纪是不小了,但无论如何,都得过去试试,不能让老姜头在九泉之下,看我的笑话。 可是,这第二个事,却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个收池人的徒弟死在这天夜里,所以相对应的准备也很多,无论是规矩还是用到的工具,又或者是方法,都堪称繁杂。 还有,对于老姜头给我留下那张红纸的事,我请教过王潘明了,他说我这个应该和出马弟子的堂单差不多,需要找个好日子,请一位专业人士,举办开堂仪式。 不过,因为老姜头已经帮我画过收池单了,也算是我的领路师父,我这个仪式可以简单许多,没那么复杂。 听他这么说,我对我的那张红纸,也就是收池单有了差不多的了解,便问他,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王潘明笑了,他和我说,日子有的是,但他不行,他不算是专业出马的,对于规矩不太熟悉,但他师娘是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中,柳家最大的地马,也就是供奉蛇家的出马仙,如果可以,他可以请师娘来帮我开堂。 于是新的问题就来了,人家出马弟子开堂,堂营人马肯定不少,会一一写进堂单,我这位收池人至今为止,可不仅是名不副实这么简单,我自己一位仙都没有,这还开哪门子的堂呢? 又和王潘明商量了一番,我想好了,等我以后收到自己的仙了,可以开堂的时候,我再请王潘明的师娘出山,为我举办开堂仪式,现在只能是继续名不副实了,没什么好办法。 说来说去,我的任务又说回了起初的那两点上,一是中元节赶阴集去买池中之水,二是年三十去坟地阴间收魂请仙,估计着顺利的话,开堂仪式最少得等明年了。 啥也别说了,学呗,收池录里面的规矩和收池口诀,还有那五张符的练习,我全都在学,虽说进展缓慢,可至少,我现在已经能画出开字符了,就是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用。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圣马真的。 这些日子里,我和小白一直在调查各种各样关于圣马真的消息,其中大多数都是传说和没法证实的野史,只有一条消息,给我们的感觉很真实,不像是假的。 那是一次偶然间,我和小白下了班,刚吃完饭,正压马路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书摊,上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古籍。 我眼尖,看见里面有一本名为《教派怪谈》的书,就给买了下来,结果还真让我猜中了,这里面有对于圣马真的描述,基本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只有一句话,让我眼前一亮。 上面说,凡是圣马真的成员,都会去用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去信奉圣马真的神,名为真祖,还会从小被组织在肩膀上用刀刻下一个“真”字,寓意为真祖后裔。 这可就有意思了,本来我和小白还担心找不到圣马真的成员呢,结果他们跟贴商标似的,非得给自己肩膀上来一个真字疤痕,还愁找不到吗? 只是我没想到啊,中元节还没到,圣马真也没着落呢,我们殡仪馆就又发生了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这一天下午,我和小白刚吃完饭,正在殡仪馆里坐着,听殡仪馆的销售王姐跟我们讲自己遇见的奇葩客人呢,我的手机就响了,是领导私发来的微信消息。 “怎么了大叔?”小白见我看手机,凑了过来问道,“来活儿了?” 我苦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小白:“来赔钱买卖了呗,小白,今天咱俩可得使出浑身解数了,不光是要拉尸,还要负责清洗尸体,干老本行!” 小白接过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老林啊,几个月前你担保的那个老太太,今天在医院没了,下午你和白念雪加个班,把老太太带回来,顺便把你该干的干了吧。不过,我话要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我愿意给你个内部员工价,其他的你自己掏,下不为例。 “这是啥意思啊?”小白本身就是一头雾水,看清消息以后,不但没明白,反而更疑惑了。 “等会在路上我给你慢慢解释。”我站起了身,对着王姐笑道,“王姐,来活了,我们先去了奥,下次有机会再跟你聊。” “去吧去吧,这个殡仪馆像你这个岁数能独当一面,心地又善良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真是羡慕老赵,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老赵是这殡仪馆的员工们对我师父的称呼,前文也说了,他从有辞职的想法,到真正离开,只用了几年,在其他人眼里,运气算是顶天的好,隔三差五就能听见这些同事们羡慕一番。 说到底,还是这一行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挣的不多,还备受争议,好多人都不愿意干了,只是找不到接替自己的人,外加上这是个铁饭碗,才勉强的硬撑着,那王姐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殡仪馆销售的职位,没有油水,只有提成。 这不么,刚才她还和我讲,今天跟那些来殡仪馆火化尸体的死者家属们聊天介绍产品,那些死者家属对她很是嗤之以鼻,阴阳怪气的说她东西卖的这么贵,明摆着抢人钱,为啥到现在还没遭报应。 王姐入行时间也不短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这些戳脊梁骨的话早就习惯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事没事的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说真的,她早就不想干了。 以前我还听我师父讲过,王姐因为工作原因,还和她丈夫吵过两次架,只是都没辞职就是了。 她有句话说得好:“喜好是喜好,我到现在都不喜欢我的工作,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总得吃饭吧,这个岁数辞职了,出去又能去哪工作呢?” 我回过了神,已经和小白到了停车场,她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是领导那条消息搞的鬼,便没怎么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我。 事实上,我只是单纯的走神了。 “小白,这一趟我来开车吧,你去副驾驶。” 我一把拦下了要开车的小白,坐上了主驾驶的位置,启动了车子,与小白离开了殡仪馆。 “大叔,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说这次是赔本买卖啊,还有,领导的话是什么意思?”出租车上,小白没忍住,对我问道,“是机密吗?还要瞒着我?” “啥机密啊。”我苦笑了一下,“只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对了,你还记得张睿吗?” “苏雨灵男朋友?”小白皱了皱眉头,更不解了,“他的儿子是你拉的,可那跟这次有关系吗?难不成,这次去世的是张睿母亲?!” “快拉倒吧。”我笑骂了一句,“你都想哪去了,我只是想和你说,张睿那次是我拉的尸,也是我以内部员工的价钱,帮他买的骨灰盒,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干,却不是最后一次。这回咱们要去找的老太太,就是我要去履行一个,几个月前答应人家的约定。” 第三十八章 陆老太太 前文也介绍过,入殓师拉的尸体,一般都是喜丧,也就是自然死亡或者高龄病逝的,只有很小一部分是特殊活。 而这次我口中的约定,就是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喜丧之一,只不过啊,我的心中,不会有半分的轻松就是了。 “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仔细点呗?” 我苦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了烟,点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这个老太太啊,姓陆,是个可怜人……” 几个月前,春天,寓意着万物复苏、成长的季节,殡仪馆这里却来了一位老太太,想提前为自己的死亡做些准备。 也赶巧,那两天我带的新人小刘请假了,领导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就叫我在殡仪馆干干杂活,接待接待来办丧事、火化的客人们,正好就碰见了拄着拐棍上门的老太太。 初见她第一眼,我的第一反应是她生活的真不容易,浑身破破烂烂的,尤其是那条单裤,打了七八个补丁,在如今这个年代里,估计着,也就只有外面骗人的乞丐穿的跟她差不多了。 可毕竟,有句老话说的好,能上门的都是客,本身我就没有什么有色眼镜,也就接待了她,寻思着能跟她聊聊天混混下班也是好的。 老太太跟我说她姓陆,这次来殡仪馆,不为了别人,正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怕去世以后没人管,希望能提前和殡仪馆这边打个招呼,让殡仪馆处理她的尸体。 听她这么说,我有点纳闷,不是说殡仪馆没有这样的规矩,就不能办这样的事,而是说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下面怎么说都得有儿有女吧,咋惨到了这个份上,都得提前跟殡仪馆打招呼,生怕没人给自己处理后事呢? 出于好奇,我把我的内心想法问了出来,可陆老太太东西看了两眼,还是长叹了口气,没有说原因,只是从口袋里,翻出了个手绢,里面是五六百块钱,同她的衣服一样,皱皱巴巴,边角磨损的很厉害,好像藏在这个手绢里好久好久了。 “小伙子,我以前也没来过这地方,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我只是一个糟老太太,如果你们不管,我死了以后,肯定没人收尸,而且,我还有那么多的……”老太太欲言又止,一咬牙,就想把手绢中的钱全塞进我手里。 听她这么说,我很明白,她是觉得殡仪馆人多,不适合说自家事,便和王姐她们说了一声,带着陆老太太出去吃了顿面。 饭桌上,陆老太太终于和我说了实情。 她七十多岁了,也不是无儿无女,相反,陆老太太膝下三儿两女,算是儿孙满堂了,可这帮个小崽子们,没一个孝顺的,等陆老太太的老伴没了以后,他们争先恐后的分了老头子的家产,最后留给了陆老太太一个奉北边缘的农村院子,就没再管她了。 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三儿两女,全都是白眼狼,陆老太太很伤心,甚至在那一阵子,有了轻生的打算。 可天意弄人,大概是老天爷不想让陆老太太死的缘故,竟让她在那几天,捡到了一只小生命,是条纯黑色的流浪猫,长的很有灵气。 自古就有传闻,说黑猫不吉利,寓意着灾难和病痛,所以眼前这只黑色流浪猫,活的很是不易,瘦骨嶙峋,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好像和陆老太太同病相怜,都一样,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可陆老太太不那么想,她很喜欢黑猫,便把黑猫接回了家,悉心照顾着,还给它起了名字,叫长生,希望小黑猫能顶替那五个不孝子的位置,陪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那一段日子,这一人一猫过的很开心,陆老太太每天都会去赶早市,给长生买回来些吃的,偶尔有的时候,还会带回来两条小鱼给长生解解馋。 望着长生吃东西,完事后,还会轻跑过来,喵喵叫着往陆老太太的怀里钻,不知为何,陆老太太会感到心安,原本对那五个子女的失望,也就越来越淡,全不重要了。 聊到这,陆老太太的脸上满是笑容,她对我说道:“小伙子,原本我这一辈子没什么放不下的,来人世一回,教出来了五个畜生,很失败,可自从我遇见长生以后,我不这么想了,我开始觉得,它比那五个白眼狼更像是我的孩子,我放不下它,哪怕我死了,我也得让它活下去……” 原来,老太太来殡仪馆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怕自己死后没人管,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些“孩子们”该怎么办。 话说,当年的日子是很快乐,可也是短暂的。 某一天清晨,陆老太太去赶早市的路上,摔了一跤,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她这么大岁数了,骨质疏松,摔一跤得在医院里养几天,要不然这腿就得落下毛病,以后走路都不顺畅。 陆老太太心中惦记长生,怕自己住院的这段日子,没人喂它,饿着了它,便嚷着要离开,说什么也不住院。 可无奈啊,她拗不过那个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也拗不过这个固执的大夫,只能象征性的住了几天院,这才回了家。 只是,这一次,陆老太太没再看见她的孩子,家里空空如也,小长生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陆老太太慌了,四下打听长生的下落,还问了她的邻居,正好其中有一个,见过长生。 听她邻居说,小长生在陆老太太住院的第二天就跑出了门,不知道是干嘛去了。 不过啊,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狗是忠臣,猫是佞臣”,黑猫大概率是看陆老太太不回来,自己出去找吃的去了,只要陆老太太手里没有那两条咸鱼,这黑猫肯定就不会跟着她! 陆老太太听邻居如此阴阳怪气,流着泪水大骂了他们一顿,这帮人根本就不知道,陆老太太和长生之间的感情,那是她的孩子,不是畜生! 邻居们撇了撇嘴,各自回家了,只有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中悲痛欲绝,为长生的离开而伤心不已。 陆老太太和我说,她是长生的母亲,她明白小长生为什么出门,一定是听到邻居们碎嘴,说自己住院了,它担心,就出门去找自己了。 可奉北这么大,长生一只不招人待见的小黑猫在外面,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又过了这么多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回想起曾经和小长生在一起的一幕幕,陆老太太心里越发难受,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离别,小长生有血有肉,它不是自己的五个畜生孩子,它有感情,不可代替。 大概是一位老人的执着,也可能是她太想念孩子了,陆老太太在那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决定。 她开始收养很多很多的流浪猫狗,把自己的大院子改了,给它们当家,就为了让它们能吃的饱,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啊,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被子女抛弃了的老太太,每个月只能靠着捡废品填补家用,现在收养越来越多的流浪猫狗,她怎么可能毫无压力呢? 事实上,她活的很不容易,为了让这些孩子们活下去,她起的越来越早,睡的越来越晚,每天咬着牙硬撑着。 “一块钱买两个馒头,那就是我一天的生活费,早上一个,晚上一个,就算有的时候,中午我在捡狗食,饿的直打恍,我都不能吃,要不然晚上翻来覆去,肚子空空的,会睡不着觉。”陆老太太望着自己面前的空面碗,对我苦笑道,“有个小卖部的老板娘叫菲菲,我跟她说,你榨菜五毛钱一袋,按照进价给我,她问我说,大姨你就差这一毛钱啊?我说差,十个一毛就是一块,我能给孩子们买一斤苞米面,它们能吃好。” 后来,陆老太太还和我说了很多,她说动物也是有灵魂的,也是生灵,有的时候,它们比人要有情有义的多,所以陆老太太宁愿把它们当成孩子,也不想去再看自己那三儿两女,因为她觉得不需要了。Www.XSZWω8.ΝΕt 只是啊,陆老太太岁数太大了,她老了,外加上养了那么多的孩子,劳心劳力,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她实在是没法放下这些孩子们,怕以后自己突然去世了,孩子们全都和长生一样,又流离失所,这是她在这世上,最担心的事。 “小伙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做的这些事。”陆老太太怕我和其他那些浮躁的年轻人一样,只能是祈求道,“我交代了人,如果我没了,会有人通知你们的,到那个时候,就算你们不管我也没关系,我求求你,一定要去我家,把我屋里的苞米面全拿出来,给孩子们再吃一顿饭,吃完了,就让它们走吧,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还有这些钱,就当是给你的劳务费!” 说着,陆老太太又把那五六百块钱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等待着我的答复。 说实话,当时的我是震撼的,我真的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会愿意这么做,所以我很佩服陆老太太,真心实意的想帮助她。 当然了,陆老太太还有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那就是“就算我流浪,我的孩子也一定不会”。 第三十九章 清洗尸体 我明白陆老太太的意思,知道她很想让我把这事接下来,便收了她二百块钱,说等她去世以后,我会来拉她,虽说没有什么葬礼的流程,可至少,会对她负责,不会让她横尸荒野。 还有那些孩子,我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尽我所能。 于是在那一天,我和陆老太太去了她家,见到了她的孩子们,大概有五六十只。 后来,我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才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我把陆老太太的事情传到了网上,希望有好心人在奉北愿意收养流浪猫狗的,能去那里领养一只。 结果还不错,陆陆续续的去了一些人,他们给陆老太太拿了吃的,就算没收养流浪猫狗,也愿意留下些钱,资助陆老太太。小說中文網 再后来,我把这事跟领导说了,我希望我能在未来负责陆老太太的所有事宜,至于钱,我来掏,反正之前就因为张睿干过一次类似的事了,再干一次也不是不行。 领导勃然大怒,说上次教育我的话全被我当耳旁风了,殡仪馆不是慈善事业,没听过慈不掌兵,善不经商的道理吗? 我说我确实不擅长经商,当入殓师之前还开过一段日子烧烤摊,赔的裤子都买不起了。 领导长叹了口气,终归没再说我什么。 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我好好求他,他还是愿意网开一面的。 果然,他想通了,还跟我说,如果陆老太太出了事,他会联系我拉尸火化,在这之间产生的一切费用,他愿意以内部价给我,其他的让我自己摊。 我笑了,对领导鞠了好几个躬,这件事情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讲完了这个藏在心中几个月的故事,我眼睛有些湿润,忙颤抖着点上了根烟,企图用香烟遮掩着我的不堪。 我这个人呐,就是如此,说我心太软也罢,说我不够男人也好,总而言之,活在这个世上,看到那么多人的故事,听到他们为了生存而发出的一声声痛哼,我心里会很难受,很想哭。 “大叔,别难过了。”小白听我讲完,脸上或多或少有些感伤,“看不出来,你心地这么善良,咱们去送陆老太太最后一程吧。” 我点了点头,开着灵车,没做回答。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医院,陆老太太已经去了,现在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由我和小白负责将她老人家接回。 事实上,这个流程很顺利,甚至没有丝毫的阻碍,都没用上一个小时,我们就将陆老太太给送回了殡仪馆。 在我们这一行,规矩一直很多,前文里我没有什么机会细讲,这次正好借着陆老太太,大致讲一下我们的清理尸体的工作流程。 首先,做入殓师最基本的忌讳就是不递名片不握手,之前我初遇王潘明,差点就犯了忌讳,还是临时想起来了,才递了根烟。 其次,入殓师不准参加亲朋好友的喜事,不可以说“一路走好”之类的词汇,更有甚者,为了避免一系列的麻烦,不能与他人透露自己的工作职业。 还有,在拉尸的过程中,或者清洗尸体的时候,我们不能直接称呼死者,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统一用“正主”来形容死者,而雇佣我们拉尸或者清洗尸体的人,被我们称之为“雇主”。 当然了,这个称呼问题,如果我们不与尸体接触,私下里还是可以随意称呼的。 关于这些,我在刚带小白的时候就跟她讲过,事实上,她也只跟王潘明透露过我们的职业,因为王潘明这号人物算是例外。 来到了地下室,我和小白把陆老太太放在了临时床上,推到了清洗室,这里和停尸房挨着,是专门供入殓师清洗尸体的。 “小白,去拿白布,盖在正主的隐私部位和面部上,咱们开始。” 小白点了点头,按照我说的做以后,又拿来了工具。 这是我们入殓师清洗尸体的第一部,遗体清洁。 不过,在进行这一步之前,我们需要用卫生棉球将正主的所有气孔堵住,防止体液的渗出。 这里有一个小规矩,因各地习俗不一样,也会有些不同,反正在我们这,都习惯从下往上堵,寓意魂归初始,从头再来。 全都堵完后,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要拿专业的清洁物品,一一擦拭正主的皮肤,因为性别缘故,我们四组入殓师里有一组两人都是女性,专门负责女性正主。 不过,这次因为和陆老太太事先有约,她才到了我这,本来是需要我亲自动手的,现在正好小白在,这项工作就交给她了。 正主身体擦拭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我和小白开始了工作的第二步,修剪正主的手脚指甲,头发,以及全身消毒。 这算是整个工作中最简单的一步,但也不能马虎,尤其是修剪指甲,绝对不能剪破正主的手脚趾,这是行业大忌。 记得我师父以前跟我说过,他曾经带过一个徒弟,因为修剪指甲的时候,剪破了正主的手指,还流了血出来,把我师父给吓了个够呛,忙叫他趁着现在没人,冲尸体磕三个响头认错。 可是他那个徒弟,贼不懂事,不但不磕头,还在正主面前跟自己师父顶嘴,最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全当没发生过这事一般。 结果啊,这哥们不光被雇主投诉,领导开除,回家以后还得了个怪病,十根手指头都肿了,肿的跟小萝卜似的,去医院里检查也检查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四下找高人治病,勉强保下了九根,右手食指去医院切了。 好在啊,我不是我师父,小白也不像那哥们那么不懂事,可能是因为小白喜欢灵异,她对尸体格外的敬重,从未做过半分出格的事,我教她的这些,她做的都很好,没有什么错误。 消毒完成后,我们剩下的工作只有一部了,那便是面部修整。 这里要注意,面部修整不是化妆,我们主要的工作是尽量还原死者的面貌,使其达到最佳状态。 如果是喜丧,这一步就是检查检查死者面部有无破损之类的,没什么难度,可如果是特殊活,这就是一个无法忽略的关键过程。 尤其是溺死的正主,我以前也接到过,他们在医学角度上说,那就是会呈现一种“巨人观”的状态,全身浮肿,好像吹满的气球。 对于这种正主的工作很难进行,尤其是面部修整,需要不停的进行抽吸减压,再注射大量的巨人观恢复剂,这还仅仅是低温巨人观,体内的消化酶不活跃,要是高温巨人观,体内消化酶很活跃的,必须先做抗酶处理,再动刀恢复死者面貌。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很复杂且漫长的过程,两三个成手没个一两天,根本就搞不定。 原谅我,每次清洗尸体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想到过去经历过的奇闻异事,其中难免会有些恶心的,能让我这种老司机,几天吃不下去饭,简直就是挑战我的心理极限。 书归正传,检查完正主的面貌后,我本想把陆老太太推到隔壁化妆间的,可我转念一想,这要是推到化妆间,肯定又是个额外开销,便叫小白去隔壁借了化妆工具,我亲自上手,给陆老太太化了妆。 我的技术虽然没有隔壁化妆师那样出神入化,但好在,也算是合格,最重要的是,我不收费。 一切做罢,我带着小白离开了清洗室,摘下手套口罩去了一楼的休息室,点上了根烟,休息一会。 “大叔,这陆老太太是咱们从医院接来的,手续齐全了吗?” 我望了小白一眼,长叹了口气,回道:“手续肯定是有,问题是,咱们清洗正主,化妆,这都无可厚非,火化怎么办?无论如何得通知她的子女啊,要不然,咱俩私自火化了,都是要摊责任的。” “问问呗?”小白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领导的微信,“这些事情领导肯定早就想到了,无论是医院还是殡仪馆,都应该通知过家属吧?” 只见小白跟领导聊了一会,回道:“领导说了,陆老太太的手续有,而且医院通知过家属,他们都不来,之前领导也给家属打电话了,跟他们说殡仪馆这边有人负责火化,问他们同不同意,这几个小畜生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说过几天来取骨灰!” 说实话,陆老太太这几个子女,真够叫人大跌眼镜的,自己妈妈去世了,能做到不管不问,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怎么长的。 “得到确定答复就行了。”我把香烟按灭,扔到了垃圾桶里,“小白,咱们下去,把陆老太太推上来,去火化室排队火化,今天把她老人家的工作全做完,晚上去她家看看,如果我没记错,现在陆老太太家,还有十来只孩子呢,咱们得想想办法。” 十来只孩子,当然就是十来只的流浪猫狗,那些都是陆老太太的命根子,我也不想让它们再流浪。 可要说收养,对我来说,十来只动物,压力还是太大了,目前我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呢。 “好。”小白点了点头,“我现在去火化室,和宋师傅说一声,看看他那里还有几位。” 说罢,小白起身去了火化室。 还是那句老话,这座城市每天要死几十人,殡仪馆的火化室每天上班都是忙忙碌碌的,不光要处理我们拉过来的正主,还有一些子女自己拉过来的正主们,所以火化也得排队,火化工,一样是备受争议的职业。 第四十章 万物有情 我们殡仪馆的火化工有七个人,火化炉有六个,每年光是在这里火化的尸体就超过了四千五百具,所以火化工的工作很忙,一天不着闲也是经常的事。 至于小白口中的宋师傅,全名叫宋继江,是我们这里工龄最长的火化工,已经干了小二十年了,对于丧葬一事上各种各样的规矩,他比谁都了解,所以外界一直就有“请了宋继江,丧葬不瞎忙”的称赞。 当然了,他也经常会被人请到葬礼上当主事人,借此机会多挣些外快,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干这行的原因,宋师傅至今为止,四十来岁了,钱是没少挣,就是从未娶妻生子。 不一会,小白回来了,对我说道:“运气挺好,宋师傅今天还有点空,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就能轮到咱们。” 我点了点头,带着小白去了地下室的清洗室,叫她给正主换上了一身寿衣后,跟我一块推上了一楼的火化室。 这殡仪馆的结构,其实也是有讲究的,只要心细,就不难发现,在建殡仪馆的时候,这里的负责人下了不少功夫,甚至还叫上了高人。 就好比我们现在,从地下室推着正主上一楼,这叫什么? 这叫步步高升,寓意正主投胎转世,家境越来越好,算是个好兆头。 当我们推着正主到了火化室,正好宋师傅也忙完了,他轻拍了下身上,望了我一眼:“手续都具备了是吧,交给我吧。” “好。”说罢,我带着小白离开了火化室。 这是一个不算太久的过程,那个火化炉里的温度常年在千度左右,不论是尸体还是随葬品,都可以在短时间烧成灰烬,还原人最终的样貌。 因为火化工火化尸体的忌讳也不少,所以我们最好的准备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说,把尸体交给宋师傅,其他的,宋师傅会搞定一切。 没办法,谁让我入行时间太短呢,对于火化工的规矩了解的也不多,我只是知道,火化工每火化一具尸体,就得看看太阳,吸收阳气,平时的时候,兜里要常备三十六粒糯米或者六片榕树叶,驱逐阴气。 还有,火化工必须少言少语,他们掌握着人生的最后一道工序,“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在他们这,是百年不变的真理。 不光是火化工,包括所有来殡仪馆的人,不论是死者家属还是工作人员,都应该清楚,离、死之类的词汇要少用,去厕所千万不能为了文雅说成去化妆间,叫自己或者他人姓名要低声,不可大声喧哗,这些都是殡仪馆里不成文的规矩。 我以前遇见过很多人,他们说自己是无神主义,乱七八糟的规矩没必要去遵守。 其实,这并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罢了。 一个多小时后,宋师傅通知我们来收骨灰,一切都结束了。 原本拾取骨灰的活,应该交给正主家属的,但陆老太太是个例外,我也就没犹豫,去和宋师傅一块挑好了骨灰,将其装进了刚才买来的骨灰盒里,安置在了殡仪馆的骨灰寄存处。 这里啊,有好多好多的骨灰,里面有一部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认领了,只能是放在这,和周围邻里邻居的,也算是有个照应。 既然,陆老太太的子女说他们会来领陆老太太的骨灰,那我也就不多做什么了,剩下的全都交给他们自己吧,只是带着小白离开了这里,算是下班了。 “小白,那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还要上班呢。”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五点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我加了个班。” “说啥呢,啥时候你这么客气了,刚才在休息室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还是不是我的大叔了?”小白挑了挑眉,拉着我就上了出租车,“咱们先去吃饭,等会吃饱了,一块去陆老太太家看看,对了,多买点吃的,顺便看看她的孩子们!” “我那会没细想,现在闲下来了,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我苦笑了一下,“这次的事跟以往不同,算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让你跟着我折腾,如果你真的有心帮忙,可以想想陆老太太那些孩子们怎么办,大多数健康好看的,都被有爱心的给收养了,现在剩的这些,估计着都得有点肢体残疾啥的,应该很少会有人愿意养他们。” “这事以后再说,大不了我先养它们一阵子。”小白听我说起这些孩子们,全然没把它们当成压力来看,“反正它们有住的地,就是每天来送点吃的罢了,我还养的起,咱们现在先去看看情况。”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默认了,反正这趟又没有什么危险,我也不用给她开加班费,就让她跟着去吧。 就这样,我俩今天出了奇的没再吃面,反而吃了顿烤肉拌饭,又买了好多的火腿肠和猫粮狗粮后,才打车驶向了陆老太太的家。 本来我以为,有了手中这些东西,陆老太太的那些孩子们不至于多排斥我俩,可我没想到啊,她家竟然会是那样一番光景,直接就给我和小白看傻了。 此时此刻的院子里,围着个不算多高的栅栏,栅栏里面是陆老太太的孩子们,它们无精打采的躺着,肚子那块深深的凹陷了进去,甚至已经饿死了七八只。 可是,它们的饭盆里是满的啊,水也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叔,饭盆不就在那边吗,它们怎么不吃啊?”小白一脸不可思议,把方便袋里的火腿肠包装打开,扔进了栅栏里,还活着的一只黄狗嘴边。 可是,这黄狗的动作都给我和小白看懵了,它只是嗅了嗅,用尽力气将火腿肠叼了起来,扔在一旁后,继续无精打采的躺着等死,看都不愿意多看我和小白一眼。 见它这样,小白瞪着大眼睛,不死心,又掏出了一袋狗粮,撕开了包装扔进了栅栏里,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下场,没有半分区别。 虽说,它们是动物,我是人,我们之间没有办法沟通,可不知为何,我竟然看懂了这些猫猫狗狗的意思,它们是在用生命,祭奠去世了的陆老太太。 所谓万物皆有情,这回,我信了。 “小白,放弃吧。”我叹了口气,点上了根烟,说道,“它们是主动不吃东西的,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 “可是……为什么啊,难道生存下去不重要吗?”大概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小白出了奇的有些失态,眼睛也有些泛红,“大叔,你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感情。”我皱着眉头,回答了她的问题,“它们不想苟活,全都想跟着陆老太太一块离开,这是陆老太太和她的孩子们之间,无法磨灭的感情。” 一滴眼泪,从小白的眼角落下,她动摇了,一咬牙翻过了栅栏,来到了最后还活着的两只动物——白猫黄狗的身边,抓起了一把狗粮,试图去喂黄狗。 可那黄狗就是认准了不吃,死死的咬着牙,耷拉着耳朵,眼神中满是悲伤。 “你吃啊,你吃点东西,你不能死!”小白哭了,眼泪夺眶而出,“你知不知道陆老太太养你们多不容易,你们现在这是干嘛,她到死都想让你们好好活着,你知道吗?” 黄狗很懂人性,它听小白这样说,竟然出了奇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聆听着自己死亡的倒计时。 小白见它这样,转头对我叫喊道:“大叔,把猫粮递给我!” 我小跑了过去,从方便袋里拿出了猫粮递给了小白。 她擦了擦眼泪,一把撕开了猫粮的包装袋,却因为动作太粗暴,致使猫粮撒了一地。 可她没在意,匆忙抓了把猫粮,来到了白猫身边,把猫粮递到了它的嘴旁,忍着哭声祈求道:“我求求你了,你吃一口,只要你们俩吃了东西,我立马就收留你们去我家,从今以后,你们有家了,我很富裕的,我能让你们顿顿都有好吃的肉吃,你吃一点好吗,别死,我求求你别死!” 这只白猫同黄狗一样很有灵性,它望着小白,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精神气,却还是拼尽全力摇了摇头,最后瘫软在了一旁,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死……死了?”哪怕是小白,跟我见识了那么多具尸体,听说了苏雨灵的故事,经历了方旭的那一夜,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她,现在竟然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只见她缓缓的站起了身,泪眼朦胧的望着我:“大……大叔,它们不吃,它们宁愿死都不吃,它们只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动物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眼圈也湿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我……我也回答不上来,我不明白,它们是如何懂得感情二字的,明明这世上,好多人都不懂,为什么它们懂呢?” “大叔!”小白情绪很激动,她翻过了栅栏,快跑着扑进了我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感受着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胸膛,没说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她,是说这些动物蠢呢,还是说这些动物聪明呢? 说到底啊,什么狗是忠臣,猫是佞臣,都是假的,万物皆有情,却不比人无义啊。 第四十一章 收魂回家 白猫死了,那只黄狗……也死了,这院子里所剩的十来条生命,就这样,在吃喝不愁的条件下,活生生把自己饿死了。 我真的很震撼,就算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到,它们会做到这一步,原来动物也是懂的,而且是什么都懂,比陆老太太那五个不孝顺的子女更懂。 此时此刻,小白还在我的怀中痛哭着,而我,望着院子里的一切,昏黄色的夕阳落下,为周围的所有都染上了一层天然的陈旧感,包括这十来只刚逝去没多久的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实在太不真实了,这会不会只是那些小说电视里的情节呢? 可不幸的是,这些都是真的,它们一动不动,仿佛在提醒着我,它们已经追随夕阳而去,等待着新的黎明。 只是不知道,那抹暗淡的夕阳之下,是否会有陆老太太陪着它们呢? 对啊,陆老太太不在这,既然事实已经如此了,我能以入殓师的身份为陆老太太做这些事,现在为什么不能以收池人的身份再做点什么呢? 如果我没记错,收池人也可以当白事的主事人,或者拉阴婚,送阴魂,都是可以的。 “小白,走,快跟我去一趟我家,拿东西,回殡仪馆找陆老太太!”我轻拍了下小白的肩膀,“咱们得再为它们做点什么。” 听我这么说,小白抬起了头,梨花带雨的望着我,有些懵,没太听懂我啥意思。 “你们等我,我能把陆老太太请回来,送你们一块下去!”我没继续给小白解惑,反而对着院子里大喊道,“今晚,只要等我到今晚,我一定会送你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说罢,我带着小白离开了陆老太太的家,叫了车向着我家开去。 出租车上,小白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却依旧是没搞懂,她想问我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大概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吧。 “放心吧,有大叔呢。”我坐在小白的身旁,摸了摸她的头,“咱们一块让这个悲剧变的不那么苦,好不好。” 小白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擦干了泪痕回道:“咱们现在要怎么做?” “做收池人的活!” 我和小白来了我家,拿上了响马鞭引路灯笼和我亲自画的一些收池符,又在楼下的仓买里买了些苹果橘子、供香黄纸等一系列的用品后,打车去了殡仪馆。 这会快七点了,殡仪馆里漆黑一片,锁着门。 好在我有钥匙,打开了门,点着了引路灯笼,直接带着小白前往了骨灰寄存处。 这是我第二次和引路灯笼在殡仪馆,记得上一次,还是老姜头带着我去对阵诈了尸的季秀娟,只可惜,后来人走茶凉,老姜头也去世有一阵子了。 到了地方,打开寄存处的门,就算我和小白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让眼前的一幕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三楞子,你猜老太太在这飘来飘去的干嘛呢?” “不知道啊,诶对了,她是不是有那个啥,老年痴呆啊?” “扯淡,老年痴呆那是病,这老太太都死了,哪还来的病了,你活着的时候,不还有肺癌么,现在还有啊?” “可是……我死了以后也没抽烟呐?” 骨灰寄存处里,借着引路灯笼的光亮,我能清晰的看见一个老太太在过道上来回飘着,表情木讷,好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不是那陆老太太还会是谁。 再看旁边,一侧货架子上坐着两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长的贼眉鼠眼,还操着一口地方话,就是听不出来起源于哪。 看来啊,陆老太太现在还在三七的迷茫中,没缓过神来呢,只是这两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不是我拉过的尸。 “架子上坐着的二位!”我跟小白迈步走进了骨灰寄存处,对着那两只鬼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这的,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妈呀!”听到我叫他俩,那个名为三楞子的鬼吓了一跳,拽着另一只鬼,惊慌失措道,“铁柱铁柱,老林能看见咱俩了,他能看见咱俩!” “我不傻,你别拽我了行吗?”铁柱倒是比三楞子稳重的多,见我如此,回道,“老林呐,你真能看见我们了吗?你不是入殓师吗?” 我无奈的笑了:“你们还认识我?不错,我是入殓师,也是位收池人。” “啥是收池人啊?”不用想,这话是三楞子问的。 “就是个懂点道术的普通人罢了,你俩还没跟我们说,你俩是谁呢。” “这小伙子真是深藏不露,看不出来啊,还是个高人。”铁柱扒拉了一下身旁大惊小怪的三楞子,说道,“我们死了很多年了,不想下去投胎,也没害人的心思,就整日在这坐着,和来来往往的孤魂野鬼们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咱们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俩当然认识你了,不过,你不认识我俩也不奇怪。” 我恍然大悟,想不到啊,骨灰寄存处还有这么两个老前辈呢,便轻声对着小白说道:“小白,递给我个苹果,再拿三炷香,他们不是啥坏人,咱们上点供。” 小白点了下头,从方便袋里拿出苹果供香递给了我。 我对着三楞子和铁柱笑了一下,将苹果放在了货架子上,又把供香点着,三鞠躬后,插在了苹果上:“行了,两位前辈,以前我也没开眼看过这边,不知道你二位的存在,多有怠慢,见谅,这回上三炷香,你二位下来吸点香火吧!”ωww.xSZWω㈧.NēΤ 这是祭奠孤魂野鬼或者野外上供的规矩,供香插在贡品上,寓意供香有主,不可乱抢。 毕竟,我也不知道殡仪馆这鬼地方每天来来往往会有多少亡魂,万一等会我俩走了,三楞子和铁柱享受不到香火,那可就太担不起他俩这一声高人的称呼了。 三楞子嘿嘿笑着,从货架子上飘了下来,一吸气就将那供香的徐徐青烟吸到了肚子里,露出了一副满足的表情。 “这回你算抽烟了吧?小心点奥,我祝福你肺癌复发!”铁柱依旧坐在货架子上,笑骂了一句三楞子,转头望着我,问道:“老林呐,这会不是下班时间吗,你和你同事来咱们这干嘛?” 我用下巴指了指陆老太太:“我们是来带她走的。” “她?”铁柱有些惊奇,“这老太太三七还没过呢,魂魄不稳,你小心着点,别一不小心给她弄散了。” 铁柱这话提醒我了,三七状态下的亡魂,通常都是刚去世没多久的,魂魄很不稳定,要是这样匆匆带走她,搞不好就得魂飞魄散,这可怎么办呢? “前辈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这趟来的急,没想过这事。”我问道。 铁柱一听,乐了:“你是高人,你应该比我懂得多,我也不知道啊。” “大叔,你要把陆老太太带回去和她的孩子们一块上路是吗?”小白缓了过来,提议道,“你腰间不是有老姜头的小酒壶吗,那里面都是池中之水,即可以让魂魄清明,又当那稳定魂魄的酒水,把陆老太太收进酒壶里再带走,不就没事了?” 小白不愧是小白啊,作为一名资深的灵异发烧友,她明白亡魂的特性,白酒确实可以巩固、滋养魂魄,这酒壶自然就是天然的容器了。 想来,当年老姜头成天酒壶不离手,应该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吧。 我笑了笑,摘下酒壶走到了陆老太太身边,她正开回飘呢,见我挡住了她的去路,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望着我,不知所措。 “陆老太太,咱们走吧。” “走?”离得越近,我越能看清陆老太太眼神中的麻木,以及自身的魂魄震颤,“你在叫我吗?我叫陆老太太?咱们去哪?” 现在都快七点半了,再待一会,值夜班的入殓师就该来上班了,我哪来的时间跟她慢慢解释,便也没回答她,一开酒壶盖,把她收了进去。 随后,我突发奇想,又找到了陆老太太的骨灰盒,带上手套抓了把骨灰,放进了方便袋里,揣在了身上。 “搞定了,小白,拿上东西,咱们走!”我摘下了手套,边走边对着二愣子和铁柱说道,“两位前辈,下次我上夜班了,过来跟你俩喝酒哈,这次有事,就先走了!” 铁柱见我急急忙忙,头都没回,便开玩笑道:“好啊,我就是肝癌凉的,你下次来跟我俩喝酒,我就是再死一回,也得陪你这高人喝个尽性!” 我无奈了,这铁柱和二愣子,一个肝癌一个肺癌,年纪轻轻就没了,还一点都不知道注意,真就是不怕死啊。 也对,他俩已经死过一次了。 被他俩这样一搅和,我和小白那股悲伤的情绪消退了不少,至少,我们上出租车的时候还能有说有笑,没像刚才那般哭哭啼啼的。 话说,这次的小白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她很好奇,便问我:“大叔,你有把握给它们送走吗?” “这次的事不比以往,我在老姜头的日记中读过类似的故事,按部就班就行了,没什么难度。”我望着手中那一大袋子东西,习惯性伸手想要摸小白的头,“咱们唯一要操心的,是那十来只孩子们该怎么处理,总不至于,也拉殡仪馆火化去吧。” “讨厌!”小白拍掉了我的手,嗔怒道,“大叔,你摸我头上瘾了是吧,再说了,你这手刚抓了陆老太太的骨灰,现在又摸我头,很不吉利的!” 我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抓骨灰用的是另一只手。” 第四十二章 送入轮回 终于又回到了陆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八点半了。 今晚上是个难得的晴天,有月亮,还有一整座星空,很美很好看,就好像老天爷都知道,只有这样的夜,才适合送陆老太太和她的孩子们离开,再踏轮回。 这一次,我和小白是直接点着引路灯笼进来的,所以我们见到了很多的猫狗魂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大概有三十多只。 我认得它们全部,包括多出来的那些,它们在之前就被奉北的好心人收养了,本该有更好的生活可以去享受,却同院子里这十来只一样,选择了和陆老太太一同上路。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老天爷是公平的,人类作为这个世界的霸主,拥有很多动物一辈子都触及不了的能力,甚至还被佛道称之为三善道之一,是万物生灵羡慕不来的恩赐。 可是呢,人会有更多的情感,不像动物那般纯粹,会有贪婪、嫉妒、自私等等,就连死后也得陷入一个三到七天的迷茫期,这些都是动物们不需要的。 就好比这院子里的几十只流浪猫狗们,它们死后立马就能恢复清明,没什么迷茫期可言,这就是它们的长处,可以立马见到他们的母亲——陆老太太。 见我和小白进来,陆老太太的孩子们很激动,它们今天下午听见了我的承诺,现在聚在一起,都是为了等我们。 “各位。”我清了清嗓子,对着满院子的孩子们说道,“我带陆老太太来了,我会送你们一块去上路的,希望你们来世,能有一个好归宿。” 说罢,我打开了酒壶的瓶盖,里面飘出了一缕白烟,化成了陆老太太。 “妈妈,妈妈!!!” 这帮孩子们见到了陆老太太,开心极了,呼啦啦跑了上来,蹭着陆老太太的衣角,还说着人话。 我和小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听着那一声声如婴儿般的呼唤,心中五味杂陈,只是不知道,还在迷茫期的陆老太太,听不听得见。 毕竟,这些才是她的孩子们啊,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她的亲生骨肉。 只见那一群猫猫狗狗们之中站着的陆老太太,听见了它们的呼唤,眼神逐渐从迷茫恢复了清明,她望着周围的孩子们,那么多,全都是她过去照顾的猫猫狗狗,不由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孩子们,都在呢啊,是不是饿了,妈这就去给你们找吃的。”小說中文網 说着,她转身就想往屋子里走,却见到了我和小白,还有地上的猫狗尸体。 那一刻,她懵了,记忆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魂魄,让她有些呆滞:“林师傅?等等,我好像……死了。” “妈妈,我们都来陪你来了!” “是啊是啊,妈妈不会孤单的,我们都陪你一块!” 几十只猫猫狗狗欢快的叫着,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两个字怎么写,又或者,为了自己的母亲,它们什么都愿意做。 “孩子们,你们……”陆老太太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转了一圈,看着那院子里的十来具尸体,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你们都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小白,小黄,你们……” 她哽咽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妈妈不哭。”猫猫狗狗中,一只杂色的小猫走上了前,蹭了蹭陆老太太的衣角,身上散发出了一股黄光,紧接着,它就这样在我们眼前,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孩子,是个七八岁大的稚童,“妈妈,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都想跟你一块,我们离不开你。” 稚童的话很简单,没有什么花言巧语,里面的情感却比我听过的任何话都要真挚。 “是啊是啊……” “妈妈,我们都很想你……” 稚童的身后,几十只猫猫狗狗附和着,阵阵黄光亮起,在我和小白的目瞪口呆中,全都幻化成了孩子,他们有男有女,岁数有大有小,最大的估计得十三四岁,最小的,也有个三五岁了。 他们就这样抱着陆老太太,发出了一声声的呼唤,直戳人心底。 “你们不能这样啊。”陆老太太长叹了口气,因为自己已经是亡魂了的缘故,她没办法流出眼泪,却比哭了还要叫人伤心,“你们可以好好生活的,我希望你们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会有好心人收养你们,把你们当成真正的孩子对待,你们不该死的,你们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说罢,陆老太太蹲下了身,抱着这些孩子们,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抱不过来,好一个儿孙满堂。 “陆大娘,对不起。”见陆老太太抱着孩子们,难过的厉害,我带着小白上前两步,说道,“我没能阻止它们,也没能按照约定,给它们一个归属。” 陆老太太抬起了头,望着我,尽管她没有眼泪,可我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她很伤心。 “林师傅,我都想起来了。”陆老太太缓了缓,对我说道,“你没让我横尸野外,给了我一个归宿,还花了那么多钱,我很感激你,至于这些孩子们,唉,我知道不怪你,我只是受不了,它们真的就这么……好不容易不用再流浪了,为什么它们就不能珍惜呢。” “陆大娘,它们很爱你,就像你爱它们一样。”小白接过了话茬,说道,“这些都是它们自己的选择,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有它们跟你结个伴,离开的路上,你也不至于那么孤单,对吧。” 小白这话说的很洒脱,我差点就忘了,她是之前大哭着求白猫黄狗别死的那个女孩。 “是啊,我送你们上路吧。”我也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星空,企图不让陆老太太察觉到我的双眼通红,“我可以给你们开一条小道,送你们下去,为你们的故事,画上一个结局。” “妈妈,别丢下我们,我们都要跟你一块去!” “妈妈,我跟你时间最久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妈妈……” 几十个孩子呼唤着,再次亮起了阵阵光芒,交融在一起,好似形成了一片湖泊。 我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只能朝着小白问道:“小白,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难不成……”小白很吃惊,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我以前看过本古书。”小白见眼前的湖泊范围缩小,所有光芒汇聚在一起,对我解释道,“书上说,动物们的魂魄没有人类这么完整,只是一魂半魄之类的残缺魂魄,如果它们愿意,死后可以牺牲自己的意志,和其他动物拼成一个完整的魂魄,下次投胎就可以转世为人了。” 我震惊了,这种说法要是放在以往,我绝对不会相信,可是这次,望着眼前那光芒逐渐出现了人形,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十几秒后,光芒散去,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小男孩,他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岁大,虎头虎脑的,身上还穿了件杂色的布衫,看着灵动极了。 “妈妈,抱抱!”小男孩努力的伸着手,扒着陆老太太的衣角,叫的人心都要化了。 这一刻,就算陆老太太再怎么难过伤心,也顾不上了,赶忙蹲下身,一把抱起了小男孩,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不停的答应着:“妈妈在呢,妈妈在呢,妈妈不离开你,咱们一起走,下辈子,我还做你妈妈。” 我忍不住了,偷偷流下了两行眼泪,却还是故作平静的交代着:“小白,给我打下手,咱们送她们一程!” 小白点了点头,在我的指挥下打开了黄纸,轻铺在地上,又在四个角落中压下了元宝,寓意,财通四方。 我拿出了贡品,下四上一,各自摆好,苹果要红不要青,橙子要圆不要大,中间再摆上柑橘,寓意,平平安安、心想事成、苦尽甘来。 一切准备就绪,我点上了根烟,抽了一口后,说道:“陆老太太,我送你们去吧,这边的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的。” 陆老太太抱着自己的孩子,望着我,有些吃惊,却又有些惊喜:“你是……阴阳先生?” “我只是一个略懂道法的普通人,如果一定要归类,那就叫收池人。”我把只抽了两口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呼出了最后一口烟,“望你二人,一路畅通。” 陆老太太很懂规矩,没继续问我,只是点了点头,对着我鞠了一躬:“林师傅,我谢谢你。” 我没回答她的话,将引路灯笼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抬手接过了小白递过来的供香,点着后,对着陆老太太拜了三拜,又将供香插在了柑橘之上。 “啪!”我用收池五符中的法字符包在了响马鞭的鞭把上,迎空抽打一下,发出了个不同于以往的响声,有些闷,“吉时已到,一响散浊气,四方气运来!” 随着我这话说出口,大院中各种各样的浊气无风自动,迅速散开,视野也跟着开阔了不少。 这就是法字符的好处,包在鞭把上,打不出脆响,只能发出一些闷响,帮助我施法的同时,还不会伤到亡魂。 待那些浊气彻底散尽,我迎空抽了第二个闷响,嘴中念念有词道:“二响开冥地,阴差点阴财!” 这话说罢,小白在一旁点着了打火机,将今天事先准备好的黄纸金元宝烧着,火势很旺,这证明下面阴差已经收到了我们的打点费。 “三响引亡魂,西走路途别遗骸。” 话音刚落,院子里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叫人心底发寒,大概是阴气。 “陆老太太,我为你们开了条小道,从这走能免去很多麻烦,上路吧。” 陆老太太抱着她的孩子,望了我一眼,笑了笑,对怀里的小男孩说道:“咱们走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没吱声,只是从陆老太太的身上下来,由她牵着,不哭不闹,老老实实的。 “林师傅,麻烦你了。”陆老太太感慨万千,望了一眼满天的星空,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大院子,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下一次再看见这样的天,会是什么时候。” 说着,陆老太太牵着小男孩,一步步的向西走去,迈进了阴气之中,模糊了身形。 当年啊,陆老太太的事,就这样画上了个句号,烙印在我的心中,仿佛一坛醇酒,越久越香,直到我老时,再提起这个故事,我都会回忆很久,回忆起那个大院子里,陆老太太和她的孩子们…… 第四十三章 简易葬礼 那天夜里,我和小白烧了好多的黄纸,也不全是打点阴差,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给陆老太太和她的孩子烧的。 毕竟,她们在世的时候,活的很辛苦,总不能等人没了去了阴间,还要紧紧巴巴的,精打细算吧? 等这些全都作罢,我收回了响马鞭和引路灯笼,令我和小白头疼的事才刚刚开始,这一院子的猫狗尸体,光让我俩埋都得埋半宿。 无奈之下,我给常龙打了电话,请求支援。 好半晌,那头的常龙才接了电话,还满是不耐烦:“老林,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扼杀了个未来的白金作者?” 我笑了,也不知道咋地,次次和这阿龙说话都能心情愉悦,就算是听他骂大街都不觉得讨厌:“好好好,未来的白金作者,你忙完了没,帮我一忙呗。” “忙完个屁!”常龙在电话那头叹息道,“这一串铃声,别说灵感了,就算再来几只横死鬼,都得被你给吓丢了魂,有啥事你直接说吧!” “那行,我这……” “慢着,你不是让我给你干什么累活吧?我跟你讲,我是作者,是个书生,我不干力气活!” “好好好,我能让你干力气活么,你也太小看你兄弟我了!”我止住了话头,毫不犹豫的撒了个谎,“我和小白在她二姨家呢,我跟你说,她二姨人可好了,来了就给我们剁了只老母鸡,还在锅里下蛋呢,说啥都得炖个大鸡煲小鸡,我这不寻思嘛,你这一天天的创作辛苦,还一直嚷着想吃鸡,就跟她二姨说了,结果她二姨毫不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让你过来一块吃,怎么样,来不来啊?” “真……真的啊,还有这好事呢?”常龙这小子,馋的没边,外加上平常工资少,也吃不起什么好吃的,现在一听我这话,隔着电话我都能听见他淌哈喇子,“那敢情好啊,赶紧把地址发给我,那个啥,老林呐,你说,我用不用给咱二姨买点啥东西,要不,我拎点水果也是那么回事,对吧?” “还拎啥啊,赶紧来吧你啊,地方不近,等你到地方了,老母鸡也出锅了!” “好嘞!”我们的常大作者这会也不怕我打断他创作了,挂断了电话,恨不得骑着火箭往我这边窜。 “搞定了。”我嘿嘿一笑,“一会常龙就过来给他二姨干活。” “大叔,咱们这么坑常龙,不好吧?”小白从方便袋里拿出了个刚才没用上的苹果,递给了我,“听常龙的态度,他过的挺惨的,这个年代了想吃个鸡都这么难,咱俩再欺负他,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不够意思么?”我微微一笑,接过了苹果“常龙是来给他二姨干活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常龙她二姨,等会记得请你外甥吃鸡去!” 听我这么说,小白也笑了:“大叔,你这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啊,那好,等会干完活,我请客,吃鸡去!” 我吃着苹果,坐在陆老太太家的院子里,抬头仰望着星空,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常龙这小子啊,总是这样,让自己在别人眼里保持着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可实际上,他活的惨不惨,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好比上次吃饭,如果我不点那盘锅包肉,估计着,他永远都舍不得吃一回,这就是小说作者的悲哀,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尛說Φ紋網 不过,也不是说他书写的不好,之前我读过他写的那些书,怎么说呢,和这个世界的喜好有点对不上,太现实了,所以他这辈子,应该都没有多大可能翻身。 另外,我知道常龙这小子肯定有故事,认识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甚至是朋友,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除了跟我说话以外,估计就只有和市场大娘杀杀价,算是他唯一说话的机会了。 关于常龙的其他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就只是听他以前在偶然间讲过,他有过一个女朋友,后来死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叔,你瞎想啥呢?”小白啃着苹果,见我愣神,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说待会常龙来了,会不会再给咱们来个不着调的开场白啊,嘿嘿嘿,只要有他在,心情最少能好一半。” 我又啃了口苹果,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罢了罢了,只要常龙在小白他们眼前,能有个活跃气氛的形象,就足够了,至于我这老哥们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平时怎么想,等他有心情了,会告诉我们的。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常龙这大哥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常龙这回,拎了两兜苹果不说,穿的还挺像样,即便是现在这种闷热的夏天,他还是套上了条长裤,把他那一腿的大长毛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说真的,我有点心疼他了,本身这哥们就比我们多一条毛裤,夏天不散热,这回好了,毛裤套单裤,过秋都够用了。 一见到我俩,常龙乐了:“二位都在呢啊,不得不说,白念雪这小姐姐就是敞亮人,咱二姨更敞亮,我这不寻思么,白吃也不太好,我给咱二姨带水果了,瞧见没,苹果,平安吉祥,那个啥,咱们进去吧。” 说罢,常龙提着东西就想往屋子里进,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屋子门是锁着的,而且没开灯。 还有,这院子里的十来具猫狗尸体,只要他不瞎,应该都能看得见。 “这……”常龙蒙圈了,他一脸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小白:“那个啥,白念雪,咱二姨咋这么客气呢,杀鸡就算了,杀狗干啥啊,还这么多,我……我也不吃狗肉啊。” “行了,别扯淡了。”我笑着打断了常龙的话,“看见没,这就是咱俩的活,挖坑把他们埋了,旁边站着的小白就是你二姨!” “我靠,我就知道你个林之中准没好事,我一个书生,能干力气活吗……” 两个小时后,我和嘟嘟囔囔的常龙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把这些猫猫狗狗都埋了,又从兜里找到了陆老太太的那一小把骨灰,埋在了猫狗尸体的最中间,也算是一个简易的葬礼了。 “走吧,阿龙,还有阿龙他二姨。”我拍了拍常龙和小白的肩膀,“这一趟的活,算是完事了,咱们去吃鸡。” “你大爷的林之中!”常龙被我坑了一道,还撇着个嘴呢,“你就知道坑我,你瞅瞅,我手上都起泡了!” “那这样吧,为了给我兄弟赔不是,下次有事我带着你,帮你取材怎么样?”我想了想,说道,“今天吃鸡小白请,那两兜平安吉祥你自己拿回去,全当给你补身体了。” “是啊是啊。”小白第一次跟我坑常龙,有些不习惯,还赔笑呢,“奉北的馆子只要常龙你说一家,咱们直接去,我请!” “小白,你不用对他这么客气,他上次在人家葬礼上蹭吃蹭喝报我名字的事,我还没跟他算呢!” 一听我这么说,常龙也笑了:“嘿嘿嘿,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忘呢啊,咱俩不是兄弟么,扯平了奥,走,吃鸡公煲去,我早就想去了!” 说着,这大哥一马当先的拉着我俩钻进了出租车,丝毫没有了刚才那股斤斤计较的劲。 这回小白是真不习惯了,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这常龙怎么变脸比翻书都快啊。 我呵呵一笑,这才哪到哪啊,上次这哥们打碎了个杯子,后来才发现,打碎的是我杯子,那会的表情变化才叫精彩呢,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他最后露出的那个暗自侥幸的表情。 幸好他不是个演员,要不然,就凭他那次的表演,准得进电影素材。 一顿夜宵,我们吃的挺开心的,只是在最后,常龙还是把那两兜平安吉祥送给了小白,顺便跟开玩笑似的叫了声二姨。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苹果送给小白,光凭小白的经济实力,请咱们吃顿饭根本就是毫无压力,还能差那两袋苹果? 可是常龙不这么说,他说亲兄弟明算账,他真心把小白当朋友,所以才不能白吃白喝小白的,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朋友吃亏…… 陆老太太的事过去后,我们的工作生活又平静了下来,就和以往一样,忙忙碌碌,没什么好多说的。 当然了,如果要是单纯的讲故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每天拉的尸体背后,都有着一个又一个狗血淋头,小说都不敢写的故事。 可是,那些故事里没有太过特殊的事,尽管十有九悲,也不会有什么恶鬼附身、妖邪作祟,因为这就是现实。 只不过啊,眼瞧着八月见底,夏天快要过去了,我也来不及去管其他人的事了,因为这次的故事,要以我为主角了。 就像前文中我讲过的,阴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是一年一度阴气最盛的日子。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这一天晚上,阳人回避,百鬼夜行,在每座城市中都会有那么一条偏僻小巷,被阴间的亡魂们组成一条长长的阴集。 而我的目的,就是找到这里,并且成功购买一坛池中之水的原始材料——阴酒。 很不幸,这件事情我通知了王潘明,也通知了小白,还被常龙知道了,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所以这一次的赶阴集,我们四个人商量好了一块去,正好也能有个伴。 只是我没想到啊,就这么一次应该是毫无危险的旅途,却也是又起波澜,处处不平。 第四十四章 阴集规矩 戊戌年、庚申月、己丑日、星期六,中元节。 宜:纳畜、安葬、祭祀、牧养、入殓、移柩、除虫、成服、除服、破土、迁坟、打猎。 忌:结婚、合婚、订婚、搬新房、开业、订盟。 这一天,按理来说是入殓师最忙的一天,不过好在,我请假了。 不光是我,小白也跟我一块请假了,我们这对令人艳羡的模范搭档,都在今天选择了跑路,不是我们惧怕即将面对的拉尸高峰,而是晚上太忙,白天得提前做好准备,没空再顾殡仪馆那边的活了。 本来啊,我们是不用这样大动干戈的,可没办法,我、小白、阿龙,包括王潘明在内,没一个人真正去赶过阴集,做的准备也就跟着多了些。 按照老姜头在收池录中的笔记记载,每一座城市里的阴集位置,都是有讲究的,需要搭配八卦之术,根据城市的地势和阴阳二气的走势进行补算,最终得出的大阴之地,就是阴集所在。 也幸好,我在学收池录之前,特意读了一遍老姜头的日记,那里面有老姜头在奉北赶阴集的叙述,也就免去了我们大费周章,请人再算具体的地方了。 既然地方找到了,那就直接略过,开始讨论第二个问题,这也是小白和王潘明聚在我家的原因。 此时此刻,我望着眼前的三人,他仨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在客厅扑了块布,打起了斗地主来。 想都不用想啊,这个活动是阿龙提议的,他见王潘明和他二姨来了,掏出了一副扑克就要打斗地主,还扬言输的最狠的那个,下午跟我出去一块买赶阴集要用到的东西。 事实证明,王潘明和小白都挺懒的,他俩毫不犹豫的同意了阿龙这个想法,直到现在,过了半个小时了,要是单论输赢积分的话,王潘明输了快三百分了。 我发现,这哥们是真不会打斗地主啊,四个二带俩王这种事干不出来,炮轰队友他倒是挺擅长,久而久之,小白和阿龙都不叫地主了,把把让给王潘明,把把赢他,还乐此不疲。 等等,是不是有点跑题了,我刚才要说啥来着? 奥对,晚上赶阴集,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那个啥,你仨停一停行不?”我见王潘明输的脸都快绿了,便问道,“咱们晚上要准备什么,怎么去怎么回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仨倒是心挺大,还在这打上斗地主了?” “是啊是啊,咱们几个太没有团队意识了。”王潘明这小子典型的借坡下驴,一把将手中扑克扔在了牌堆里,招呼道,“别玩了,咱们赶紧商量商量正事,晚上还得折腾呢!” 他罢工了,小白和阿龙当然不干了,可他俩见到王潘明典型的一副无赖样,便也无可奈何,只能收拾好了扑克,等着我来挑起这个话题。 这几个大哥大姐终于配合了,我求之不得,赶忙问道:“首先,咱们都需要什么,要做哪些准备?” “其实没啥好准备的。”王潘明想了想,回答道,“赶阴集就是规矩要求多点,真正需要咱们准备的东西不多,对了,搞点柳树叶,供香,再整几身寿衣!” “寿衣?”阿龙插嘴道,“给谁穿呐?” “还能给谁穿。”小白掏出了手机,翻找着什么,好像在联系谁,“给咱们穿呗,置办上这一身,晚上出窍才方便,我还挺激动的,从来就没真真正正出过窍,托你们的福,这是第一次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潘明,你会灵魂出窍吗?我们咋办?” “开玩笑,你王大师出生的时候,八部天仙降世,百兽争鸣,万佛祭拜,说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天才,还能不会出窍?”王潘明嘿嘿一笑,“别说出窍了,就是给您各位的魂揪出来再塞回去,都毫不费力。” “行了行了,快别扯了,你是不是跟阿龙在一块待的久了,被他传染了,怎么现在也这么能侃大山了呢?”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寿衣供香这东西,哪都有,等会我去买,至于柳树叶,也好办。” “不用了。”小白放下了手机,“我叫代购帮咱们买了,等会就有人送上来。” 小白这话说完,见我仨都盯着她看,有些不解:“你仨都盯着我看干啥啊?” 我呵呵一笑:“你来之前,我带的那个后辈叫小吴,那小子就喜欢大半夜的在殡仪馆叫外卖,搞得外卖小哥以为殡仪馆闹鬼,你这……帮我算算咱们代购小哥的心理阴影吧,哪有叫人代购买寿衣的,真不怕人家跟你骂大街啊?” “我能是你那见钱眼开的同事小吴吗?”小白听我说过小吴的遭遇,便只是撇了撇嘴,“我加价了,这一单代购帮我买东西,我给他五十的小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说了,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差头的。” “咳咳。”见小白如此阔绰,阿龙差点没呛了嗓子,“那个啥,二姨啊,有这好事你不带上我一份?我去给你买啊,你把那五十给我不香吗?” 我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他们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有多快乐了,叫个代购给五十的小费,好家伙,真阔绰。 果然,没出半个小时,门就被人敲响了,小白去开了门,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代购小哥。 这哥们脸上不但没害怕,反而还努力的装出了一副忧伤的挫样子,对着小白卡卡卡就是三鞠躬,拿着四身寿衣和两把供香也就算了,还掏出了一大把的柳树叶,嘴中一直喊着什么节哀顺变。 我懵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过来,没钱的叫外卖往殡仪馆送,叫恶作剧,有钱的叫代购买寿衣往家里送,那就是普渡众生啊,这世道,还真就没法说。 小白心满意足的拿上了东西关了门,回头对我仨笑道:“看见没,就人家这个服务态度,五十块钱不冤枉。” “先说好,那寿衣你们愿意穿就穿,我可不穿,收池录中有出窍的办法,我应该搞得定。”这次不算是我盲目自信,实在是年纪轻轻的穿寿衣,太不像话了,就算不会出窍我也得学会。 “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不穿。”王潘明呵呵一笑,对小白和阿龙说道,“那个啥,小白阿龙,你俩穿吧,我帮你们出窍。” “敢情你俩在这涮我俩玩呢啊?”常龙嘴一撇,也不干了,“这不是糊弄傻子么,寿衣这么丧气,谁愿意穿呐,你要不就说明白了,为啥一定要穿寿衣,否则,我不穿,我还给你们捣乱,让你俩晚上谁都不消停!”小說中文網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不愧是阿龙他二姨,这俩人的意见出了奇的一致,刚才赢王潘明半个多小时没白赢,都打出默契来了。 这个时候,当然得是连输半个多小时的地主王潘明出面和解了:“阿龙,小白,不是我唬你俩,尚未修道之人想要赶阴集,就只能穿寿衣,要不然会出事的!” 就像王潘明说的,出窍也就是魂魄离体,是有很多讲究的,而且我们这次是去赶阴集,规矩更多。 先说说一定要穿寿衣的原因吧,那是因为赶阴集只能去两种人,一种是以道士为首的这些阴阳先生出马弟子啥的,也包括我这种收池人,另外一种,很简单,就是从阴间上来买卖东西的那些鬼魂。 这些鬼魂不同于阳间的鬼,他们在阴间有自己的生活,而寿衣就是他们日常穿的衣服,和我们穿的短袖短裤没区别。 所以啊,小白和阿龙这种不是道士的普通人,只能穿上寿衣,伪装成那些鬼魂中的一员,才不至于被阴兵撵出来,而我和王潘明,因为身份的缘故,本身就不用穿寿衣,阴兵一样不撵我们。 还有,供香和柳树叶的作用就更重要了,这些都是保证肉体不死的物品。 柳树叶属阴,在我们出窍之前,嘴里放几片柳树叶,可以让肉体脱离灵魂后,封锁住肉体,以免被游魂野鬼占用身体。 而供香,就是我们灵魂出窍的时间限制,到时候我们的魂魄会拿着几根供香去赶阴集,等第一根烧完,立马点上第二根,以此类推,三根香都燃尽之前,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肉体里,否则就真的死了。 说到这,王潘明接着说道:“我是没赶过阴集,但里面有什么规矩什么门道,我都了解,要不是林哥有引路灯笼,咱们就得再买个灯笼了。” 这也是赶阴集的要求之一,要带着灯笼照亮,到地方以后,只有灯笼光能找到阴集的入口和出口,稍有不测,大家都得变成真死人。 “那阴集会存在多久啊?”阿龙听明白王潘明讲的道道了,从兜里掏出了奉北烟,给我和王潘明发了两根,问道,“那地方都有卖啥的?” “阴集具体存在的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至于那地方卖啥,其实也没啥东西,那里面大部分都是从下面上来的鬼魂,就是为了回阳间透透气,便拿点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卖,没什么价值,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正做买卖的,他们卖道家会用到的工具材料,还卖些天机。” “天机?”我们仨异口同声道。 “对啊。”王潘明顿了顿,“听说,那里有鬼算卦,算的特别准,所以被称之为天机……我靠,我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王潘明一惊一乍的,把我仨给吓了一跳。 他见我仨这眼神瞅他,赶忙叫道:“都坐着干啥呢,走啊,买冥币去,晚上烧了去阴集,要不然,你仨等着拿阳间的钱买东西啊?” 第四十五章 神秘男女 午夜,悄然无声的降临,顶替了光明,将黑暗送到了千家万户,还有人们的心里。 我们一行四人约好了时间,出去吃了顿饭,又租了辆面包车,拿上了东西,开往了老姜头在日记中写的阴集所在之地,思暗小巷。 这啊,不同于奉北中心地带的繁华秀丽,也不同于山村那般偏远荒凉,只是有些寂静,瞧上去感觉怪怪的,还挺冷。 “阿嚏!” 我们找地方停好了车,刚下来没多久,阿龙就打了个喷嚏:“这鬼地方还真挺冷,不是才八月末么,怎么跟入秋了似的呢。” “冷吗?”王潘明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确定不是你穿的这身寿衣太薄了?你看小白咋没事呢?” 一提起这个,我就想笑,常龙这小子穿寿衣就穿寿衣吧,还非得要整个什么时尚,把那寿衣的两个袖子给剪掉了,裤子也剪成了大短裤,美其名曰寿衣轻薄版。 再看看小白,这丫头倒是没什么顾忌,老老实实的换上了寿衣,跟我们来到了思暗小巷,丑是丑了点,好歹多两个袖子不容易感冒啊。 “还真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嘀咕了一句,话锋一转问道,“眼前这个巷子,就是赶阴集的地方?这里看着也不像啊。” 这确实不怪我,要不是有老姜头的日记,谁能把这里当成赶阴集的地方呢? 我们面前的小巷,说白了,就是两个小区中间空出来的一条巷子,也不宽,并排走个七八个人就已经是极限了,更扯淡的是,这小巷子中间还有路灯呢,虽说路灯有些昏黄,可好歹还有光,就更跟阴集扯不上边了。 “是啊王潘明,这地方不对劲啊,除了冷点,也没啥太特殊的地方啊。”小白接过了话茬,对着王潘明问道,“这里能是赶阴集的地方吗?是不是老姜头日记里来赶阴集的年头太早,阴集搬地方了?” 王潘明边从面包车的后备箱拽出了个铁盆和一大捆黄纸冥币,边回道:“这地方也不是我算出来的,我哪里知道啊,不过我看,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阴集的所在地,你们呐,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收池人,都得多动脑,仔细观察观察周围再说啊!”小說中文網 听他这么说,我和小白阿龙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果然,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巷子外,除了我们的面包车在路边停着,周围零零散散的还有几辆车,车里都有人,而且没下车,也没往巷子里开。 除此之外,这条巷子两侧的小区也不对劲,现在才晚上八点半,还没到九点呢,小区就全都熄灯了,好像根本就没人住过一般。 “诶,那些车里是什么人?”我好奇的问道,“也是来赶阴集的吗?吃阴间饭的?” “应该是。”王潘明找了个地方,放下了火盆,在里面烧起了纸来,“快过来帮忙,咱们把冥币换成能用的,等会上车等着,时候到了,自然就能赶阴集了。” 他一招呼,我们仨都凑了上去,和他一块烧起了纸来。 说来也有意思,我们这边刚一点火,其他车里的那些人就坐不住了,纷纷拿着铁盆下了车,和我们一样,都在烧纸。 “看见没,这都是吃阴间饭的,一个两个……唉,这年头啊,吃阴间饭不容易,这次来赶阴集的就这么十来号人,有够可怜的。”王潘明望着周围那些烧纸的同道中人,对我们仨讲道,“看见没,那边那哥们,跟阿龙一样,一点不怕冷的主,就穿了个背心,好像还有纹身呢。” 听他这么说,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烧纸的人,王潘明口中有纹身的那个,是一男一女,男的穿了身背心短裤,肩膀上有纹身,女的倒是穿了个袍子,还用大帽子遮住了脸,看不清什么样,只是傻傻的站在一旁,看着男人烧纸。 “那女的为啥不烧啊?”阿龙也看见了那对怪异的男女,便替我问道,“王潘明,你们吃阴间饭的人,都这么怪吗?大夏天的,整一身袍子穿?” “那可不,有几个干这行的是正常人啊?”王潘明笑了笑,多拿了几张黄纸扔在了铁盆里,“要想在这一行吃得开,形象是最重要的,虽说大部分有真本事的高人,都很普通,私底下跟小老百姓,或者跟我这样没啥区别,可面对外界,那都得使劲的包装自己,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奥对了,仙风道骨、不苟言笑,岁数越大越唬人。” “学到老活到老,我说我写灵异文咋一直不火呢,我写的角色都太普通了,没包装好。”王潘明这番话,阿龙还真听进去了,便话锋一转,又追问道,“诶,那你们这一行也不好干呐,大夏天穿这么厚,不得捂出虱子来啊?” 王潘明和阿龙的聊天,我没太注意,他俩就是日常的插科打诨,可那一男一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劲,我还说不上来,就感觉他这个纹身,好像有什么说道。 “奇了怪了,为什么我看这俩人觉得不对劲呢?”正当我纳闷之时,小白说话了,而且和我想到了一块去。 “你也觉得他俩不对劲?”我转头看了眼小白,“我也这么觉得。” “你俩啊,就是太神经质了,干这一行不对劲可就太对了,别瞎想了,乱盯着别人看也不礼貌,这是吃阴间饭的大忌,咱们别犯了忌讳。”冥币烧完了,里面全是纸灰,被王潘明小心翼翼的端着放进了后备箱,“行了,东西都搞定了,咱们先回车里,其他的再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又能说什么呢,只能跟着他一块钻回了面包车里。 “这外头真冷,冻死我了。”一上车,阿龙就抱怨了两声,想要打开车棚灯,却被王潘明给阻止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赶阴集的规矩,等阴集的这段时间,不能开灯。”王潘明掏出了烟,给阿龙递了上来,“来,抽根烟,去去阴寒,一会就暖和过来了。” 阿龙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接过了烟,深吸了一口,满脸都是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我挥了挥手,谢绝了王潘明的烟,问道,“等会咱们怎么做?” “出窍,探路。”王潘明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对着我们讲道,“现在九点左右,再等一会十二半了,小巷子里的路灯就会灭掉,到时候,咱们往嘴里塞进柳叶,出窍拿冥币,点着引路灯笼和供香,出去找阴集的入口就行了。” “怎么,这条小巷不是阴集吗?”纵然是灵异发烧友的小白,这次也被王潘明的话给整蒙了。 “当然不是了。”王潘明嘿嘿一笑,“我听我师父说,阴集所在地在哪里都有可能,但都不是真正的阴集,或者说,这思暗小巷到了规定的时间,只是会出现一个入口罢了,咱们要通过这个入口去真正的阴集,那里才是咱们的目的地。” 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王潘明继续说道:“对了,咱们等会去了阴集,要是有什么想看的,就分头行动,但是要切记,阴集是不准多说话的,只能买卖东西,不能杀价,然后等手上的第二根供香烧完了,就回到入口处等着其他几人,第三根供香烧到一半,无论怎样,都要立刻离开阴集,回车上来,懂吗?” 阿龙和小白点了点头,我则问道:“那引路灯笼怎么办,这东西只有一个,谁拿着比较好?” “引路灯笼只是找出入口的工具,进去了就用不到了,阿龙和小白要伪装成阴集的鬼魂,不用拿灯笼,就你自己拿着吧。” 一切准备都已妥当,我们四个人在车里干瞪着眼睛,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今天不同于以往,主驾驶是阿龙,副驾驶是王潘明,我和小白则坐在后面。 不过,阿龙和王潘明这两个人性格要更合得来一点,这会已经在窃窃细语,聊着他们自己的悄悄话了。 “小白,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哥就是出马弟子之一,对吧?”他俩聊的那么火热,我寻思寻思,也不能干挺着啊,实在是太无聊了,便跟小白闲聊了起来。 “对啊。”小白看了我一眼,点头回道,“他之前说上山闭关了,我也很久没联系上他了,这话我记得我也和你说了。” “是啊,我有印象。”我看了眼手机,九点半,便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啥上山啊,现在闲着也没事,跟我讲讲呗?” “他啊,他叫白志新。”小白倒是没瞒着我,好像这些事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我听的出来,她对她哥充满了敬佩,“他在我眼里,是个大英雄,开了自己的堂营,捉鬼降妖,无所不能。当年他上山之前,跟我说,有一场浩劫需要东北所有的能人异士帮忙,共同度过,他要去阻止浩劫,再然后,就传来了他上山闭关的消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对了,王潘明,你是王家弟子,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知不知道,我哥口中的浩劫是什么啊?” 那会王潘明正小声和阿龙讨论着斗地主的战术呢,听小白叫他,赶忙回道:“啊?浩劫啊?你哥什么时候闭关的?” “大概两年前吧。” “那我知道了,估计着,是燎原大火。” 第四十六章 魂魄出窍 “燎原大火?” 见我仨如此吃惊,王潘明笑了:“怎么,你们仨真一点都不知道啊,别人也就算了,林哥,你好歹是收池人啊,姜师父在世的时候,没跟你讲过吗?” “他在世的时候,我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啊。”我无奈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跟我们说说,啥是燎原大火啊?” “就是一场由很多人凑在一起的悲剧罢了,要是我真想讲,一时半会儿讲不完,下次再讲吧。”王潘明将手中的烟头丢向了窗外,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两年前的东北很不太平,有一天是燎原大火的最后一场闹剧,整个东北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僵尸,几乎所有的阴阳先生和出马弟子都出动了,才在三天内,解决了这些家伙。” 见我仨没听明白,王潘明挑了挑眉头:“没听懂啊是咋地,我的意思是说,小白的哥哥白志新,十有八九跟着一块打僵尸去了,至于后来,因为啥闭关我就不知道了。” 王潘明的话,让我心头一沉,也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旧事。 那会我已经可以和师父接特殊活了,便开拓了眼界,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尸体,时常就会被恶心的几天吃不下去饭。 话说,那段日子的某一天夜里,我正睡觉呢,被师父一个电话就给惊醒了,叫我加班。 这种情况之前也时有发生,按照规矩,我这样的新人在学习处理特殊活尸体的那一年,殡仪馆会把所有的特殊活都交给我们干,让我尽快适应下来,好独当一面。 本来我以为,那一天的突发事件是车祸啥的,可事实上,不是。 我师父出了奇的自己开灵车,带着我去了奉北周边的小村子里,去那附近的山上埋尸体,很多很多的尸体,刚埋完,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下一个村子,继续埋。 当年我是新手不假,可再怎么说,我当入殓师也有一年了,我明白尸体的特性,却不明白我们埋的到底是什么尸。 那些尸体没怎么腐烂,保存还算完好,可只要是个懂行的就能看得出来,那些尸体都有年头了,绝对不是刚刚去世的。 我好奇啊,就问我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当时和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小林,干咱们这一行的,接触到的东西未必都是太平的,就好比现在,这些尸体你应该看得出来,很不太平。不过我希望你明白,咱们只是入殓师,按照规矩办事就行,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无知在某些时候,也是好事。” 就这样,我跟我师父拿着铁锹啥的工具,奔走在各个村子之间,白天累了就花钱在村里的某个老乡家睡一觉,晚上醒了就接着干,一连干了三天多。 现在想来,这应该也和王潘明口中那什么燎原大火,有点关系吧。 “别瞎想了。”王潘明见我们不吱声,轻声说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场燎原大火里,牺牲了不少人,我老爸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王潘明,你好像很有故事啊。”阿龙最先回过了神,问道,“我是说,你家里很有故事。” “那可不,我家是大名鼎鼎的王家啊,当然有故事了,要是全说出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既然这样,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讲讲啊。”阿龙嘿嘿一笑,“不着急,以后有机会讲就行,我想给你们王家写本小说。” “行啊,以后再说吧,啥时候有机会了我跟你讲。”王潘明两句话敷衍了过去,转头对我们讲道,“时间还够呢,咱们歇一会吧,后半夜要折腾多久,谁都不知道,明天你俩还得上班呢,我上学,压力小,等会叫你们。” 我看了眼小白,这丫头知道自己哥去打僵尸了,脸上毫无波澜,就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 不,不对,她是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心事,我看得出来,这丫头心里还是很担心她哥的,只是不愿意多说,便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一会,缓解缓解她那紧张的情绪。 罢了罢了,我长叹了口气,倚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那栋黑漆漆的小区,愣愣的,出了神。 有句老话说的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阿龙如此,王潘明如此,小白更是如此,他们心中都藏着自己的故事,不想透露给外人听,只能把这些事埋藏在心底,想用时间去一点点消化。 可是,记忆这东西,咋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被酿成陈年往事呢? 它就像是一道大伤口,鲜血淋漓,我们不去管它,任由它自己停止流血,最终结痂康复,就不疼了吗? 别忘了,伤疤会一直存在的,每当我们看到并抚摸时,心里还是会想起当年那种疼痛,很难忘记。 所以,痛苦的记忆会越来越痛苦,幸福的记忆,会越来越幸福,即便很多年过去,它们也还是存在,且消减的速度很慢。 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不要继续学习收池录了,别去做一个收池人,那不是什么令人艳羡的大仙,而是一个大火坑,别往里跳。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是谁,也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我明白,有些决定,只要做了就没法更改。 就好比我要当一名收池人,不是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那只会让九泉之下的老姜头寒心。 “兄弟们都醒醒,十二点半了!”突然,王潘明的声音如同破晓的黎明,将我们一个个都惊醒了过来,可他却依旧满不在意的叫道,“你仨是真不给面子啊,我就意思意思,结果还真都睡着了,一个陪我的都没有!”ωww.xSZWω㈧.NēΤ 我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望着周围,四周依旧是黑漆漆的,所有的光源都来自巷子深处那盏昏黄的路灯。 随后,路灯突然就灭了,毫无征兆,让我本就没太清醒的脑子又成了一团浆糊。 “阿龙,小白,给,这是你们的柳树叶,现在闭上眼睛,放轻松,尽量什么都不要想!”没有了光,我们看不清王潘明的脸,但却听的到他的声音,“路灯灭了,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 见身旁的小白刚揉了揉脸,就接过了柳树叶含在嘴里,又躺回了座椅上,等待着王潘明的动作,我也赶忙含上了柳树叶,从腰间掏出了酒壶,倒了些酒水在手上,沾着酒水在脑门上画了一张法字符后,又将响马鞭掏了出来,一圈圈缠在了我的左手手腕上,嘴里按照收池录上的收池口诀念道:“魂魄归我意,肉身为我衣,一穿一脱,失而易得,续命绕鞭,速哩扑罗!” “速哩扑罗”是一句收池录上的套话,刚开始我研究了好几天,都没研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的一次突发奇想,我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和道家咒语中的那句“急急如律令”差不多,是赶快或者速速施法的意思。 果然,我这话刚说出口,脑袋就跟着沉了起来,晕晕乎乎的,让我困意上涌,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出窍很顺利,简直就是毫无阻碍,不过我也没时间在这沾沾自喜,清醒了以后,立马就从一旁抽出了三根供香,并点着了其中一根。 本来我是没觉得有什么的,可就在刚才我一动,拿供香的时候,那股轻盈感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啊,我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一切做罢后,我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三人身上,原来魂魄状态下的我,在夜间看东西可以这么清楚,就算现在没有光源,我还是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小白和阿龙躺在座椅上,沉睡了过去,随后身体里就飘出了个东西,和他们一模一样,好像重影一般。 “先别说别的,把供香点着!”我提醒着了一声,他俩倒也没掉链子,纷纷拿出了供香,却和我刚才的反应如出一辙,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是王潘明,这哥们轻车熟路啊,虽说我刚才着急了,没看到他对阿龙小白做了什么,但我敢保证,绝对没有这哥们自己出窍来的快。 在我的视角下,他只是往那一趟,魂就飘出来了,中间毫无动作或者缓和的时间,真就变态的不像个人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人么? “咱们下车吧。”王潘明点上了供香,带着我仨下了车,去后备箱拿出了早就烧好的冥币,分给了大家。 对于一个生活在科学世界的我,现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 我没有心跳,感受不到温度,能拿的起来东西,但只有很微弱的触感,还有,我能看见铁盆里一捆捆崭新的冥币。 “真就没想到啊。”看见了冥币,惊喜的不只有我,还有阿龙和小白,尤其是阿龙,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刚才烧的那些纸能变成这么多的钱,等以后我快死了,一定先给自己烧千八百块的,不能让自己去了阴间还吃苦!” 他这话把我们逗乐了,只见小白接过了冥币,调侃道:“阿龙啊,你说冥币这么多,阴间的货币会是怎么个标准呢,有没有货币贬值一说呢?” “靠,小白,你别打断我的白日梦不行吗?”阿龙咧了咧嘴,“穷人呐,到啥时候都是穷人,活着死了都一样,你和老林那殡仪馆,光一个公墓就八万八千八,我可死不起,还得赖活着。” 第四十七章 阴酒贩子 我把分好的冥币踹进了兜里,又从后备箱拿出了我的引路灯笼,点着后,对着三人说道:“走吧,咱们往里进。” “我再提醒最后一遍。”王潘明跟在我们的身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进了阴集不要乱说话,无论如何都别惹身穿白马甲的人,那些是阴差,惹不起,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冥币都给他们,换保命的机会。” 一路上,我一直打着引路灯笼,观察着周围细微的变化,加上现在是魂魄的缘故,我的感官非常敏感,却也相当的难受。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你明知道,自己有百米冲刺,当职业运动员的能力,却连站起来走两步的机会都不给你。 我现在就是这样,视力听力甚至是感官都增强了很多,但是很可惜,我感受不到什么东西,无论是微风,还是凉意,我都感受不到。 出于好奇,我还左右打量着周围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或者说几只魂魄,他们也同我一样,一手握香,一手提着灯笼,往巷子的深处走去,轻车熟路,不像我这般东张西望的,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突然,耳边传来了沙沙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抬头望去,有一颗老树被夜风吹的晃动不已,上面的树叶摇摇晃晃,刚才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的,好像是一声声不愿脱离大树的惨叫。 我苦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了那些孤魂野鬼口中的没机会了是什么意思。 换位思考一下,那些去世了的灵魂,又何尝不是这一片片树叶呢,一旦被风吹下,就再也没有了大树的庇护,失去了养分的补给,想再回树上去,可不就是没机会了么,只能随风摇曳,四海漂流。 不知为何,我有点想念肉体的感觉了,至少我的心脏会跳动,还能感受到微风和寒冷。 终于,在我的胡思乱想下,我们到了。 巷子的深处有一扇若隐若现的大门,尽管我们现在是灵魂状态,一样没法看清它,就好像,这大门本身就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去阴集的入口吗?”小白站在我的身侧,望着那扇门,轻声问道,“咱们现在进去吗?” 还没等王潘明回答,其他来赶阴集的先生们就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打着灯笼直挺挺的撞了进去,门都没开。 “瞧见没,咱们也和他们一样,直接走进去就行了。”王潘明对我们讲道,“这里只是个大门,真正的阴集在后面呢,是一个不属于三界的空间。” 说罢,这哥们也不给我仨多寻思的时间,拽着我们奔着大门就撞了过去。 那个感觉,老实说,挺奇妙的,就好像我跳进了水里一样,陷入了一个不同于现在的环境中,但不是潮湿感,反而会给人一种发闷的错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等我再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色全都变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思暗小巷,而是一片位于山顶的丛林过道。 这过道挺有意思的,就好像一条马路那么宽,两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树,上面都是人手形状的树叶,更有甚者,还提着大白灯笼,映亮了整片过道。 再说说这条过道中央吧,人很多,摆着小摊卖着东西,来来往往的游客也不少,只是绝大部分都穿着寿衣,应该就是王潘明口中那些来自阴间的鬼民了。 “咱们到了,这里就是阴集。”王潘明也是第一次来,难免会有些好奇,“按之前说的,分头行动,正好我们也去逛逛,不能白来一趟。” “行,那我跟大叔走,阿龙小白,你们一块,等会回这集合!” 小白的提议得到了阿龙和王潘明的认同,毕竟,在他俩看来,我就是过来买东西的,跟这俩货目的不一样,他俩一个为了取材写小说,一个为了闲逛,跟着我肯定没意思。 就这样,我们散开了,小白一手抓着供香,一手牵着我,一马当先的走进了人群,和我一块寻找池中之水最重要的来源之一,阴酒。 不过,好像不太顺利,我和小白走了好久,眼睛都要挑花了,也没找到卖阴酒的,反而看见了好几个身穿白马甲的阴差。 他们三三两两的在一块,聊着天,还有个别的,坐在角落打着哈气,跟要睡着了一般,真就看不出来,这也算是个当官的? “大叔,老姜头的日记里有没有记载啊,那阴酒长什么样,我刚才看见有人卖倒扣饭了,要不是时间紧,我说啥都得去尝尝这倒扣饭啥味。” 小白心是真大啊,都这个时候了,我这边紧张的要命,生怕我不小心把手中那供香给握断了,她可倒好,馋人家倒扣饭了,那是给鬼吃的祭鬼饭,你也是一点都不怕不吉利。 “拉倒吧,快别吃那什么倒扣饭,你倒是一点也不怕你回不去。”因为我俩在来来往往的鬼群里,周围一片寂静,也没什么人说话的缘故,我的声音很小,生怕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老姜头只是说,那是个专门卖阴酒的一户小贩,应该很好找的,咱们再找找。” 我望了一眼远方,我们现在的进展,连阴集的一半路都没走到,找不到阴酒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懂,倒扣饭可以滋养魂魄,是好东西,一般鬼都吃不起呢!”小白话锋一转,眨着大眼睛对我说道,“大叔,你看你看,那还有卖符纸的呢!” 符纸? 我顺着小白的目光望去,果然呐,有一个小摊上面摆了好几捆的符纸,不光是黄色的,还有黑色的,也不知道这黑色的是不是符纸。 不仅如此,我还看见那小摊旁边三三两两围了好几个没穿寿衣的人,一手拿着供香和灯笼,另一只手从自己身上掏着冥币,好像是打算买些符纸回去。 “瞧见没,那依次排开的黄色符纸,品级不一,价格也有高有低,还有那黑色的,就是最早王家弟子用的秘法黑符纸,在很久很久以前,王家鼎盛的时代,会来这里大批量的进货,购买黑符纸使用,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王潘明还会不会王家的那一手黑符。” 我咽了咽口水,原来,那就是天下三大符箓之一的王家秘法黑符专用符纸,纯黑色的,倒也挺好认。 “小白,你懂的不少啊。”我感慨道,“为啥你什么都知道呢,光是看书就能学来?” “好多故事,都不是书中会记载的,是我哥讲给我听的。”小白顿了顿,“再咋说,我也是一名专业的灵异发烧友啊,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好不好!” 我呵呵一笑:“你这么厉害,还能不知道阴酒长啥样吗?” “你看那个!”小白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那个是阴酒吗?” 这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边找了半天,都不如小白的随便几眼来的快,远处一老人的小摊上摆的,可不就是阴酒么。 这个老人跟其他摆摊的鬼民不太一样,他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只能从他那佝偻的身姿判断,这老人应该是岁数不小了。 当然了,他那小摊也挺特殊的,上面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酒坛子,就是没人来买,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恨不得避而远之。 “你还真别说,咱们这次,大概是碰上正主了。”我想都没想,带着小白就往老人这边走。 见我们来打量他的酒,老人轻微抬起了头,却还是没让我们看见面容:“怎么,瞧上老汉我这东西了?” “那个啥,卖家,你摊上摆着的这些,是阴酒吗?”阴间的鬼民都是普通鬼,承受不住大爷或者大叔上的大字,所以与他们对话,一定要懂得避讳,这也是规矩之一。 “对啊。”那老人听我这么问,反问道,“怎么,小伙子第一次来啊?” “嗯,第一次来,有些地方不太懂,多多海涵。卖家,你这阴酒怎么卖的?” “好说好说。”老人随手拿了个小酒坛,打开盖子,递到了我鼻子边,让我闻了闻,“这阴集上就我这一家是卖阴酒的,绝对正宗,至于这价格嘛,也不坑你,一百亿一两。” 一百亿一两?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一万只羊驼在沸腾,今天我们和王潘明总共才烧了多少钱啊,反正后来魂魄离体后,再看那铁盆里,只有八百亿,也就一人二百亿分了,现在我和小白身上所有冥币加一块,都买不来半斤阴酒。 这是做生意吗?这不是典型的宰客么! 想到了这里,我下意识的咧了咧嘴,轻声对小白说道:“小白啊,还真让你给说准了,他们这的价位有点恐怖啊,要不,你把你兜里那二百亿借我吧,咱俩凑一块买个小半斤。” 小白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了那二百亿冥币,轻放在了小摊上:“没事没事,咱俩这不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物价么,以后就好了。” 冥币这东西,无论你烧之前是多大的,等烧完了取出来,就是一张一亿,一捆一百亿,而且是天地银行的。 我还听王潘明说,就算是天地银行以外的冥币,烧完了也是天地银行的,只不过会根据阴间物价的换算,有些贬值罢了。 就好比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行,三亿才顶天地银行的一亿,根本就没天地银行的值钱。 我在心中长叹了口气,看来啊,下次再来,还真就得多烧点纸钱,要不然都不够干啥的。 “这是四百亿,卖家,你给我们装四两阴酒吧。”我把引路灯笼递给了小白,从兜里掏出了那二百亿,一块放在了小摊上。 “哈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你这供香还没烧多久呢,咱们可以聊聊天。”老人嘴上这么说,手上倒是没闲着,赶忙把我们的冥币收了起来,“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收池人吧,叫林之中?” 第四十八章 马家圣安 眼前老人的一番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时候我的名字这么出名了,连阴集都有人知道? “卖家,你知道我?”我望了一眼手中的供香,第一根快要燃尽了,便点上了第二根。 “我当然认识你了。”眼前老人摘下了自己头上的草帽,露出了他的长相,只是可惜,并不是我心中以为的那个人。 这是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右眼呈现出一种浑浊半透明状态,还有一道疤在上面,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付老四,在这一年一度的阴集上卖阴酒已经几百年了,见识过很多很多的人,上一个来我这买酒的,叫姜南海,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我看了眼小白,很明显,这付老四是奔着我来的,便也没含糊,直接回道:“姜南海,我认识,他是我师父,这次就是他让我来买阴酒的,为的是回去调制池中之水。” 我特意没说老姜头去世的消息,因为我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持怀疑态度,就算他认识老姜头,也不应该认识我啊,我在阴间可没有什么熟人。Www.XSZWω8.ΝΕt “你这小子。”付老四嘿嘿笑了两声,“我一个几百年的老油条,哪来的闲情逸致跟你耍心眼子。直说了吧,姜南海和我说了,如果有人来买阴酒,就绝对是你,他让我给你带两句话。” “老姜头让你带话?”本来我还想防范一下这个付老四呢,可一听到是老姜头让的,我便忍不住破了功,“他在阴间呢吗,现在过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他就是一缺了大德的收池老头,无儿无女的,在阴间又没有生意,草草的投胎去了。”付老四想了想,对我们说道,“他说了,阴间没有好酒,没劲,要赶紧轮回投胎,下辈子接着灌酒!” 我也笑了,终于放下了对付老四的警惕,他这些话的口吻和老姜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要知道,我的肉体到现在,还戴着老姜头的那个小酒壶呢。 “姜南海和我,打了很多年的交道,所以他死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我,让我跟你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它走完,收池人,是一个名号,也是一种责任,他这一辈子毁了收池人的名誉,但他知道,你能让收池人挺胸做人。”付老四像是说到了兴起处,抱着刚才打开的阴酒就猛灌了几大口,差点呛着自己,“咳咳,这破玩意真难喝,肯定没人间的酒好,对了,姜南海还说,不要去插手圣马真的事。” “圣马真?”我心想这付老四都几百岁的人了,见识渊博是肯定的,那他对圣马真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些了解,便问道,“卖……四……四爷,老姜头劝我不要跟圣马真过不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知不知道圣马真是什么啊,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既然和老姜头认识,那这付老四就算不上外人,称呼也就成了问题,总不能还叫他卖家吧? 我打算叫他四叔的,可转念一想,这老爷子比我祖宗都大,干脆叫声四爷吧,也不算他占了我的便宜。 一旁的小白知道我们在聊收池人的事,本来是没多大心思听的,就把头转到了一边,打量着来来往往的鬼民和路边小摊,现在听到我们俩聊起了圣马真,便又把头转了过来,等着付老四的下文。 “圣马真啊,那就是一个组织,很多很多人凑在一起的组织。”付老四想了想,跟我们说道,“我活着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圣马真这个东西呢,所以我对他们也没有多了解,不过,我知道些有关于他们的传说,都挺靠谱的,你们有心情听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供香还有一大半呢,便回道:“四爷说就是了,我们洗耳恭听。” 付老四跟我们讲的,应该说是圣马真的起源与构造。 最起初,圣马真的开山之人,名为圣安,和收池老祖一样,也是东北的出马弟子之一,不同的是,这哥们天资卓绝,在那个年代可谓是惊艳四方,将所有同龄人比了下去,也成为了马家重点培养对象,收在九顶铁刹山上跟随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学习。 要知道,这样的英才后辈,如果愿意静下心来修道,日后的成绩肯定不低,说不定啊,再有些什么需要给一方水土开坛做法的大活,也会逐渐交到他的肩膀上,让他成为铁刹山道馆名动四方的道长。 可事实上呢,却是恰恰相反,圣安在九顶铁刹山上也是一心问道,苦苦钻研道法,可却和仙家给的出路截然相反,他终日泡在道馆中,练习那虚无缥缈的禁术,不听劝阻,最终成魔。 付老四和我们说,圣安在俗世之中有个妹妹,只可惜,年纪轻轻就因为一场重病,丢下父母魂归西去了,后来圣安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妹妹告诉他,学习禁术可以唤醒真祖,而真祖,可以救活自己。 圣安问他妹妹真祖是什么,结果他妹妹带着圣安见到了一个熟睡的神明,跟他说那就是真祖,不光是圣安自己,其他人也可以信奉真祖,只要心诚,心中的执念就会被一一化解,圣安也因此,在铁刹山犯了大忌,救活了她的妹妹。 成魔后,圣安被赶出了马家,自己成立了一个全新的组织,名为圣马真。 鼎盛时期,圣马真的力量很恐怖,甚至和朝廷勾结,差一点就成了国教,只是在阴差阳错下,他们失败了,最终也走向了灭亡。 现如今的世界里,圣马真卷土重来,具体的内幕,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圣马真一般都是两个人出行,一个是圣马真的人,另一个就是真祖。 听到了这里,我满心都是好奇,便开口问道:“四爷啊,你说圣安信奉真祖,成立了圣马真,又说圣马真一般是两个人出行,有一个就是真祖,这是啥意思啊,他们信奉的神不在家供着,拉出来可哪走?”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放眼望去,如今世上的三大教派,包括道教,也没见哪个最上面的神成天亲力亲为啊,那不得累死? “这就是圣马真的特点,也是他们迅速崛起的原因。”付老四摸了摸下巴,回道,“圣马真信奉真祖,但是真祖有分身,可以分出一缕神识到普通人体内,这便是真祖降世。所以理论上来说,圣马真的每一个成员身边都有真祖,才会成双成对的出行。” “四爷,我冒昧问一嘴。”小白也被付老四的这个故事讲的入了迷,开口询问道,“真祖降世到普通人身上,那些普通人还会有自己的意识吗?” 付老四摇了摇头:“不会,这也是圣马真的诟病之一,别看他们成双成对的,但实际上,他们之中的那位真祖,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好家伙,我和小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圣马真有多少成员,就害死了多少人呢? 包括现在,如今的时代里,圣马真的存在,这其中又死了多少无辜人,这些不都是人命吗? 付老四见我俩如此惊讶,笑了,语气中满是无奈:“这世道啊,就是这鸟样,永远都会有心怀叵测之人,也永远都有正义之士。当年的圣马真凉了,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但肯定不是起初的那帮人。” 付老四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他们的构造,以前圣马真的领导者,也就是圣安,被称之为真徒,寓意是真祖下最虔诚的信徒,除此之外,还有四位护法,法号为天、地、阴、阳,统领着座下无数成员,我刚才说的鼎盛时期,帝君就是四大护法之一,圣安也一跃而起,成了国师。” “那现在呢?”我问道,“现在的圣马真,也是如此吗?” “我上哪知道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付老四又猛灌了几口阴酒,“我这老家伙,在阴集待了几百年了,外面的事,都是来来往往的过路客讲给我听的,而现在,很少有新人跟我说话了,你俩算是头一份,其他的事,我是无能为力喽。”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付老四已经告诉我们够多的了,这些可都是在现实世界查不到的宝贵资料,至少我现在明白,当初去找季秀娟的一男一女,只有一个是圣马真的人,另一个是个死人,也就是真祖分身。 “别瞎想了,姜南海的话你可别当耳旁风!”付老四见我愣神,说道,“圣马真现在肯定是不比以前,但这不说明他们好欺负,姜南海会死不奇怪,他岁数大了,去年来买阴酒的时候还跟我说自己大限将至了,可你们还年轻呢,才多大点的娃娃,还有你媳妇,你们有日子过呢,没必要跟圣马真过不去。” “四爷,你说哪去了!”固然是魂魄状态,小白还是红了脸,“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回,反倒是付老四懵了:“你俩不是夫妻,那你跟他一块来赶阴集,还愿意把钱都借给他?女娃娃,你心不小啊!” 被付老四一误会,刚才因为圣马真而形成的紧张气氛也跟着烟消云散了,我便笑道:“行了,四爷,我俩也不跟你多扯了,你赶紧给我装酒吧。” “行!”付老四顺手从一旁拿起个小酒坛递给了我,“这是一斤的量,看在姜南海从我这买了一辈子阴酒的份上,我给你赊账六百亿,记得明年过来还上。” 我接过了阴酒,嘿嘿一笑,心里却是一阵无奈,我一个拼搏奋斗了好几年,连房子首付都没凑上的入殓师,一眨眼,欠了六百亿,还真有本事啊。 第四十九章 初次相遇 离开了付老四的摊位,我手中的第二根供香也快烧完了,便带着小白往回走去。 这一路上,周围好多身穿寿衣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面如死灰,好像木偶一般,可是我却没怎么在意。 大概是因为,我现在也是鬼吧,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感受不到惧怕,只有一片死寂,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样。 “大叔,你欠我一碗倒扣饭了,可别忘了,明年咱们再来,我要去吃倒扣饭,你请。”身旁的小白还挺活跃的,与这一大片冷漠的鬼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说我有钱呢,你才是真正的大地主啊,一转手就欠了六百亿巨款。” “快别拿我开涮了。”我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没摸到烟,只能吸了一口供香,别说,还挺舒服,“你不说我都忘了,等会咱们去卖倒扣饭那里问问价,是不是阴集价位都这么恐怖啊,一百亿只能买一两阴酒……” 等我们再回阴集的出入口,见到王潘明和常龙时,手上的第三根供香已经烧没了一小部分,我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我们途径倒扣饭的小摊,小白去问了一嘴,结果很出人意料,倒扣饭十亿一碗。 这个价位确实不低,但算作冥币,也可以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了,可问题就在于,付老四这糟老头子一两阴酒要我一百亿,能买十碗倒扣饭了,这不就是认定了宰我呢么?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我这大慈大悲的四爷,他还自作主张,给我赊账了六百亿,真就是宰的我连骨头渣都不剩啊。 唉,不愧是几百岁高龄的老怪物,戴上毛比猴都精,怪不得来来往往的鬼民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呢,敢情这都是被付老四坑过了的大头啊。 “呦,你俩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俩出事了呢。”王潘明这小子和刚进来时判若两人,也不知道这三炷香的时间,他和阿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还有阿龙也是,这俩人喜气洋洋的。 “能出什么事啊,大叔碰上了熟人,相谈甚欢,都不想走了。”小白和我来到了眼前两人的身边,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开心啊?” “我俩碰见王潘明说的高人了。”阿龙脸上很是激动,“那高人太厉害了,简直就是老神仙,专门帮人卜卦算命,都不用我俩张嘴,就知道我们要问啥。”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小白挑了挑眉毛,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我跟你们去好了,一定比跟大叔这趟有意思的多!”小說中文網 “怎么了?”阿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白,“你俩买阴酒不顺利吗?” “打住吧。”我打断了眼前几人的闲聊,晃了晃手中的供香,“兄弟们,有啥事回车上再聊行不,这香可就剩一半了。” “林哥说的对,咱们几个的肉身更重要,先回去,其他的等上车再说,”王潘明对我招了招手,“林哥,老规矩,你拿着引路灯笼走前排找出口。” 我应了一声,刚想往前走两步,身旁就过去了两个急匆匆的人,还给我吓了一跳。 这是一对男女,男的手持灯笼在前面带路,女的身穿大袍,遮住了脸,让人难以看清面容。 不过,这对神秘男女我见过,不就是之前在思暗小巷烧纸的时候,王潘明跟我们举例子不怕冷,而且有纹身的那俩人么? 更重要的是,这次擦肩而过,我们一行四人都看清了那俩人身上的全部细节,包括肩膀上的那个纹身,以及纹身中央的“真”字。 难不成,这俩人就是传说中圣马真的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那个打着灯笼的男人就带着身后的女人消失在了我们面前,应该是离开了阴集,回思暗小巷去了。 “你们都看见了吗?” 其实也不用我问,他仨的表情很是严肃,很明显,刚才我没看走眼。 “走,咱们回去瞅瞅。”我提着引路灯笼,带着众人就朝着阴集的边缘赶去。 “大叔,你忘了刚才付老四的话了吗?”小白见我如此,怕我冲动,赶忙劝阻道,“要是付老四说的没错,那个穿大袍子的女人,应该就是真祖分身,咱们拿什么跟他们硬碰?” “放心吧。”在引路灯笼的照耀下,阴集边缘出现了和思暗小巷一模一样的门,我便想都没想到撞了过去,“我心里有数,就是看一眼,不会鲁莽的。” 再次回到了阳间,魂魄通体舒泰,自由轻松了很多,可我却没有半毛钱的时间去注意这些,因为在我的眼前,正是那对神秘男女,他们没有走,反而停在了原地,面对着我们,好像特意在等我们一样。 我也停住了脚步,第一次与圣马真的人对视着,企图看穿这个传说中的组织。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从别人的眼神中,能读到很多的情感,从而窥探他人的心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他好像把他心灵的窗户上了几十把锁,又用水泥封的死死的,深不可测,让我连他的情绪都读不出来。 再把话说回来,在我们这次赶阴集之前,我的经历故事,就全都和王潘明阿龙分享了,所以现在,面对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然了,我和小白的压力会更大一些,因为我们刚刚知道,这大袍子女人是真祖分身。 “林哥。”见场面如此尴尬,王潘明走到我身侧,在我耳旁轻声道,“咱们的肉体没那么多时间,先回去再说,别动手,从长计议。” 我点了点头,提着引路灯笼,带着身后三人迈开了脚步,冲着神秘男女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不确定他俩站在这是不是特意等我们,也不确定真打起来,我们三个普通人和一个王家弟子能不能打的过,甚至都不确定,他俩是不是害死老姜头的人。 但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我注定了和圣马真势不两立。 因为他们诱骗无辜人出卖魂魄,害死了老姜头,还在这世道的黑暗处,无声无息的抹杀了很多人的性命,那大袍子女人就是受害者之一。 所以我觉得,这种组织不是好东西,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给老姜头偿命。 可是呢,当圣马真的人就这么站在我眼前了,我却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了,报警吗?还是说,我杀了他们? 开玩笑,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来的能耐杀人,而且我也打不过他们。 终于,随着我们几人的前进,我靠近了这对男女,又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一切都很正常,没说话,也没动手。 不过我能感觉的到,身后那对男女没有放松警惕,他们也在提防着我们,就算我们从已经走过来了,他们也还是没动,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我们的背影。 “林哥,那女的不对劲,她不是人。”王潘明头也没回的轻声说道,“我很理解你,作为收池人的后人,跟圣马真有仇,可是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咱们现在做不了什么,回头我会把这事禀报上面。” “上面?”我反问道,“哪个上面?” “九顶铁刹山。”王潘明的声音很平静,却又满是自豪,“东北这一片,阴阳之事可不是灰色地带,有人能管。既然圣马真还存在,那我肯定把这事告诉野仙,不会任由他们这样嚣张的。” 九顶铁刹山,这是东北五族野仙的圣地,也是胡家三太爷三太奶,以及东北五族总护法黑妈妈的根据地,有他们插手,圣马真的问题就不算是个事了。 “好,那就这么办。”我回过了神,轻声道,“王潘明,以后有关于圣马真的消息,多跟我们说说,我不想让老姜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更不想其他的无辜人,也和老姜头一样。” “放心吧。”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面包车旁,王潘明直接窜进了自己的肉体中,醒来后跟没事人一样,对我说道,“总会有人去伸张正义的,如果他们是恶,那就不会没人管。” 我见小白和阿龙都回自己的身体里去了,便也没干看着,放好引路灯笼后,一跃而起,回到了我的肉体中。 头痛欲裂。 这是我再次拥有肉体后的直观感受,整个头都要炸了,还有很强的不适感,身体也很迟缓,有点发麻。 阿龙和小白反应和我如出一辙,他俩现在都忍不住轻哼着,按摩自己的脑袋,只有王潘明跟没事人一样,怡然自得的点上了根烟,笑望着我们。 “这是第一次魂魄出窍的反应,多来几次就好了。”王潘明吐了个烟圈,对我们说道,“尽量保持自己的呼吸平稳,短则两分钟,长则半个钟头,就能恢复过来,别慌。” 果然,我按照他说的,平稳了自己的呼吸以后,身体也跟着舒畅了不少,头也不是那么疼了。 “林哥,你天赋真挺好的,就是岁数大了点,如果以前被野仙们发现了,肯定给你挖走当出马仙。”王潘明见我没事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阿龙,“看见没,这才是正常人的恢复速度。” 我看了一眼阿龙,这哥们还咧着个嘴哼哼着呢,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了。 “先别扯淡了,圣马真那俩人呢,他们跟没跟上来?”这是我清醒了以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第五十章 鬼婆小摊 听我这么说,王潘明一愣,把头伸出了车窗,向着外面看了两眼:“他们往这边来了。” 我也效仿王潘明,把头伸出了车窗,向着思暗小巷的深处望去,那里面缓缓走出了两个身影,不是那对神秘男女还会是谁。 他们也在盯着我们这边,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自顾自的上了车。 两分钟不到,他们的车子启动了,扬长而去。 我缩回了头,长松了口气:“他们离开了就行,要不然我一直觉得不安生。” 身旁的小白比阿龙恢复的更快一些,这会已经没啥事了,便问道:“大叔,你说他们怎么盯着你呢,难不成,已经知道你是收池人了吗?” “应该不知道吧。”我回忆了一下,“咱们和他们也没正面接触过,这算是第一次,他们应该只是把咱们当做了一般的……不,不对,他们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本来我觉得他们是不认识我们的,可就在我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瞥见了脚旁的引路灯笼,那是人皮制作的,行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的非比寻常,外加上圣马真和老姜头接触过,所以他们肯定认得这个灯笼。 这么细一想,那俩人会站在思暗小巷等我们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盯着我们几个看了半天,毫无动作是啥意思。 “先不管他们了,绿水长流,我既然入了这一行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机会碰到他们,现在先不想了。”我拍了拍主驾驶坐着的阿龙,“兄弟,咋样了,你要是没缓过来就跟我换一下,我来开车,咱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正好我也想知道知道,你俩遇见啥了,这么开心?” “没……没事。”阿龙现在这个状态,不像是身体不适,反而像是喝多了,“大风大浪,你龙哥啥场面没见过,走着!” 说罢,阿龙猛踩了一脚油门:“诶?这车咋不动啊,是不是坏了?” 我无奈了:“大哥,你车启着了吗?” 最后,我和阿龙换了位置,启动了车子,载着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点开着的炒菜店,无奈之下,还是去撸串去了。 和圣马真的初次相遇,让我印象很深刻,可真要是细想想,其实也没发生那么多的事,就是打了个照面罢了,便被我暂时放下了。 比起这个,我最感兴趣的,还是王潘明和阿龙在阴集干了什么,这两个人的心情,一个比一个好,我真是怀疑,阴集里那个算命的老头是不是给他们吃兴奋剂了。 进了烧烤店,阿龙这小子就冲着小白和王潘明展现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也让他们明白了,原来阿龙不光嘴贫,还贪吃。 就好比现在,这大哥单凭一人之力,干掉了四十多个羊肉串三瓶啤酒,什么烤鸡心烤鸡胗,羊腰子石蛋啥的,他哪个都没少吃,最后还得来碗东北旮瘩汤溜溜缝,美其名曰,失态了。 我是见识过阿龙这个饭量的,脸上倒也算是不悲不喜,可小白和王潘明哪见过饿死鬼投胎的阿龙啊,都让他那撸串的速度给看傻了。 直到最后,王潘明见阿龙还在那撸起个没完,不由得惊叹道:“阿龙啊,你这……小心点,我看你这速度,生怕你撸串撸出火星子来。” 酒足饭饱,我们四人心满意足的坐在了餐桌上,聊起了赶阴集发生的故事,当王潘明和阿龙听我讲起了一百亿冥币一两阴酒的卖价后,虽说有些震惊,可好歹也算是能接受的了,不过,他俩又听我讲起了我的六百亿欠款,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再怎么掩饰也没掩饰住。 我望着眼前这俩人,王潘明也就算了,阿龙我是真担心他笑吐了,便无奈的问道:“好笑吗?你们看看小白,人家咋就不笑呢,还是你俩笑点太低了!” “大叔。”小白见我扯上了她,淡定的喝了口酒,“我是已经笑过了好吧,这六百亿可都是你欠的,跟我没关系。对了,你还欠我二百亿呢!” 我撇了撇嘴,本来这家烧烤店的服务员都快睡着了,结果现在可好,被那俩货笑精神了,又听到小白张口闭口几百亿的,看我的眼神都跟看精神病似的, “行了行了,打住吧,你俩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刚才干嘛去了是吗?”我瞪了王潘明和阿龙一眼,好在这俩人都不傻,终于明白了,这里不是我家,旁边还有服务员呢,“说说你俩吧,我很好奇,三炷香的时间,你俩经历了什么?” “我俩啊?”王潘明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俩这一趟可太值了,早就听闻阴集上面有能掐会算的神人,我一直想找她给我算算,就直接去了。对了,你知道我俩总共花了多少钱吗?”王潘明冲我伸了一根手指头,“你买一两阴酒的钱!” 原来啊,当时在阴集里,我和小白走后,王潘明就想去找算卦的,阿龙便跟着去了。 那是一位老太太,或者说,是一只妖魂,解释起来,大概就是动物成精修妖,死后的魂魄。 同付老四一样,这老太太也在阴集里待了几百年了,一直就有传闻,说她以前是某位前朝国师的坐骑,自打记事起,就看着国师终日钻研天道,从而得到了感悟,跟着一块研究了起来。 大概是遭了天谴,这老太太被天雷废道,一命呜呼,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最后受尽苦楚,以妖魂的方式,在阴间生活了几百年。 有句老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老太太亦是如此。wWW.xszWω㈧.йêt 这里就要介绍一下三界的构造了。 理论上来说,三界并不是像故事书中讲的那样,从上往下分天界,阳间和阴间。 实际上,三界就是一个a字形,最上面的点,是天界,中间的这一横是冥幽境,最下面的两个点,就是阳间和阴间。 所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确实是存在,不过啊,天上一日,在阴间,同样是一年。 由此可见,在阳间参悟天道容易遭天谴,在阴间也是差不多的,可不同的是,阴间有很多的空子可以钻,就比如阴集。 这里是一个不属于三界的境外之地,虽说一年只出现一次,可只要在这,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被记在因果里,也就没有天谴一说了。 久而久之,老太太在阴集长袖了几百年,道法愈发高深的同时,也帮人点破了很多天机,被大家尊称为鬼婆。 要说这鬼婆的名气有多大,很难想象,反正在阳间的王潘明都听说过,便趁着这次机会,说什么都要去看看,一睹鬼婆的风采。 也算是王潘明命里该着,这次来阴集的人不多,去找鬼婆的更少,他和阿龙连排队都不用,就见到了传说中的这位神人。 可能因为鬼婆不是人的缘故,她的头发呈现出一种金黄色,就算岁数很大,也没有什么老态龙钟,反而给人一种精神头很足的感觉。 王潘明还说,作为一名王家弟子,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阴阳先生,他闻的出来,鬼婆身上有一种气味,那是一种秘制的尸油味,专门用来防止他人跟踪,甚至能躲避生死簿追查的好东西。 可想而知,这鬼婆名不虚传,道法何其高深。 “二位请坐,既然是特意来找老太太的,那就珍惜点时间吧,你们手上的供香,可所剩不多咯。”鬼婆把自己的烟袋杆子在椅子下磕了磕,再抬起来吸了几口,那烟袋杆子就自燃了起来,“怎么样,是想好了来找老太太算命了吗?” “您就是鬼婆?”王潘明在来之前就示意阿龙不要乱说话,和这种妖魂聊天,有很多讲究,王潘明最适合不过了,“我们是来算命的,多少钱?” “谈钱可太无趣了。”鬼婆原本眯起的眼睛猛的睁开,盯着王潘明看了许久,“你这小伙子,魂魄比常人的要好太多了,真是大补之物啊,如果我吃了你,就不用在这阴集上受罪了。” 说罢,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小摊之处散发而出,直奔王潘明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对于这里,王潘明说的不是很清楚,他跟我们讲,他根骨不凡,如果把其他人的魂魄比喻成一粒粒樱桃之类的水果,那他王潘明的魂魄就是一整头肥猪,对于妖邪精怪更是大补之物,便会有人在暗处垂涎欲滴,其中就包括了鬼婆。 可王潘明终归是王潘明,王家弟子岂是被吓大的。 只见他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供香:“三炷香之内,我回不了肉体,九鼎铁刹山那边就会派人来查。当然了,你可能不怕他们,但是,冥幽境开冥门召唤无数阴兵屠境的枯木,你应该听说过吧,他是我师父。” 听到这话,鬼婆一愣,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我说呢,你这小伙子这么诱人,还敢魂魄出窍瞎溜达。”鬼婆拄着拐棍站起了身,离王潘明更近了一些,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两年前,冥幽境那场声势浩大的天雷,是一个名叫王意的小子弄出来的,王意是你什么人啊?” 王潘明眼神一亮,如实回答道:“他是王家领事,我老爸。” 第五十一章 滋养魂魄 王家领事,是王家弟子的领导人物,也就是家主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么个职位存在。 毕竟,王家已经陨灭了,按照王潘明的话来说,现如今的王家,外姓弟子有一些,真真正正姓王的后人,其实也没剩几个了。 那鬼婆听到王潘明这么说,又抽了口烟:“你想问我关于王意,你老子的事,对吧?” 王潘明点了点头:“两年前的燎原大火,我老爸魂飞魄散,野仙们收回了他破碎的七魄,零散的三魂则去了地狱,肉身也成了植物人,现在靠营养素活着呢,我想请教请教你,他何时能醒?” “明年花开时。”鬼婆像是放弃了对王潘明魂魄的觊觎,只是转身回到了椅子上,缓缓的坐下,却没做任何的推算,直接开口道,“他的三魂会有人送阳间,包括你娘的三魂,也会一并送回,到时候王意就能醒过来了。” 听到鬼婆这么说,王潘明皱了皱眉头,这也太敷衍了,连卜卦中最基本的掐指问卦都没做,就能知道结果? 确定这不是随口编的瞎话? “不信啊?”鬼婆见王潘明将信将疑,难得多解释了两句,“那王意的三魂早就被人从地狱里收回来了,具体的消息我不能和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见过他和你娘,甚至还在一块说过话,算是半个朋友。他们都是魂飞魄散后,重新收拢出的三魂,很不稳定,被人安排在阴间的地藏王菩萨庙中,以诵经声巩固三魂,明年自然就送回去了,不用卜算。” 老姜头留下的日记中讲过,人死后会化成鬼,鬼魂飞魄散后,三魂七魄分离,七魄消散在天地间,三魂则会飘荡到地狱的十七十八层,成为那里的一只动物,或者一颗植物。 对此,老姜头大胆设想过,说要把魂飞魄散的魂魄聚拢收回,都要经历什么。 先说三魂吧,要把他们从地狱十七十八两层捞回来,恢复成不稳定的三魂状态,再想办法稳定住他们的魂,否则根本就回不了阳间。 至于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诵经超度,地狱与阴间的连通处,有一座地藏王菩萨庙,那是阴间的圣地,如果能放在那里,估计用不了多久,三魂就可以聚拢成形,回到阳间。 再说七魄,魂飞魄散后,七魄会消散于世间,如果真就那么厉害能把七魄收回,和稳固的三魂放到一起,滋养调补,也还是有希望恢复成一个魂魄的。 如果没有七魄,问题也不大,单独调补三魂,一样可以重新生出七魄,只不过,具体要多久,没人知道,而且就算成功了,这人的性情也会大变,和以前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但终究,还算是原来那人,比投胎靠谱多了。 毕竟,投胎转世就真的不是原来那人了,性别长相,脾气秉性都会变,完完全全的第二个人。 老姜头这高人确实是高,他不光是说出了三魂七魄恢复的可能,还把滋养调补的方法讲了出来,那便是龙脉。 对于这龙脉,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那是巩固一个国家的气运所在,也是风水之理。 如今的整个华夏大陆,就存在着这么九条龙脉,以至于古时候的皇帝,都被称之为九五至尊,还会派专门的风水师去点醒龙脉,寻龙点穴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以前我觉得这挺扯淡的,可是后来,老姜头在日记里讲的明明白白,东北这边确实盘踞着一整条火龙龙脉,所以东北人的脾气暴躁,易怒,这都是有根据的。 理论上来讲,龙脉是风水气运,也是大补之物,只要能把魂魄放在这里滋养,不论是稳固魂魄,还是生出七魄,都有可能。 综上所述,一只亡魂魂飞魄散后,确实还有恢复的可能,可要真这么做,难如登天,不光要去地狱找到三魂,还要想办法带回阳间,放在龙脉上滋养。 要知道,现在的东北龙脉,可是九鼎铁刹山那边管着呢,一般人哪来的面子去那里? 咳咳,有点跑题了,说了这么多,我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便是鬼婆没说谎,至少她这个流程没有半分虚假。 我明白这其中的道道,身为王家弟子的王潘明自然也明白,他很是激动,好半天才压制住了心中的兴奋,对着鬼婆鞠了一躬,惹来了鬼婆一阵轻哼。 听王潘明聊到这里,我是唏嘘不已啊,他王家不是陨灭了么,咋还有这个本事,能把他爸魂飞魄散的魂魄收回来? 这可不是简单事啊,不光要手眼通天,阴间地狱和阳间都有人帮忙,还得有机缘,真是让我摸不透他们王家的权势啊。 只是可惜,王潘明到现在都不愿意和我们说,他家到底有什么故事,燎原大火,王家弟子,还有他威胁鬼婆说的枯木,都是什么。 我真的挺好奇的,看来啊,也只能等以后慢慢了解了。 书归正传,王潘明之后,就是阿龙了,他见王潘明和鬼婆你一言我一嘴的打哑语,忍不住问道:“王潘明,我能说话不?” “你瞧我,差点把你忘了。”王潘明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鬼婆说道:“我朋友也要跟你请教问题,等会钱一并算了。”尛說Φ紋網 “行啊。”鬼婆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阿龙,“要是你们都能问这种简单至极的问题,我才开心呢,至少钱好挣。” “那个啥,鬼……鬼婆好。”阿龙第一次见到这种几百岁的老妖魂,还是挺激动的,“我想问问……” “不用多说,我知道了。”鬼婆叹了口气,“最苦不过痴情人呐,老太太我就帮你算一卦吧。” 说着,鬼婆将烟袋杆子磕出了些灰,均匀铺撒在面前的小摊上,又从一旁拿出了些铜钱兽骨之类的东西,对阿龙说道:“你曾经有过一个女人,只可惜,她死了,是自杀死的,对吧?” 见阿龙点头,鬼婆一笑:“这是我从你面相看出来的,所以我猜,你想请我算的,是你与她之间的缘分,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阿龙一愣,急忙点头道:“是啊,鬼婆你可太厉害了,都不用我开口就知道我想算什么。” “生辰八字给我。” 阿龙老老实实的把生辰八字告诉了鬼婆,随后鬼婆就是一阵摆弄,好半天过后,才对阿龙讲道:“奔赴山,进退两极,缘来缘去,一念之间。” “鬼婆,这是啥意思啊?” “你与她的缘分还在,藕断丝连,未来还会有希望再见,只不过,到底是与她长相厮守,还是从此咫尺天涯,都出于你的某个决定,其他的,你自己悟吧。” 前文我也说过了,我们四人里面,小白阿龙王潘明,都是有故事的人,其中阿龙也是个悲惨之人,纵然我和他相识三年多,也没能知道他的故事,只是明白,他一直心心念念着一个女孩子,已经去世了的女孩子。 而如今,听到鬼婆对自己讲了这番话,阿龙确实不太明白,可也知道,有些事情,非要去刨根问底没有意义,只能等以后慢慢去揭晓答案,这便是每个人各自的命运。 后来,王潘明和阿龙手中的供香也快燃尽了,便问鬼婆这两次卜算要多少钱,结果鬼婆只要了一百亿冥币,比起付老四,那真是要良心到姥姥家去了。 当然,冥币在我们这些活人手里,屁用没有,索性就大方了一回,把四百亿全都送给了鬼婆,当是一场相识善缘了。 故事讲到了这,我们四人坐在饭桌上,相顾无言,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本来我想开口问些什么的,可奈何,这会烧烤店的服务员们是真的精神了,也不去打盹,一直盯着我们看。 突然,一个眼尖的服务员发现了我们的异样,小白和阿龙身上还穿着寿衣呢,给她吓了一跳,躲到柜台后面和烧烤师傅他们窃窃私语,看样子,这饭也没法继续吃了。 无奈之下,我们四人之中的首付小白去结了帐,众人开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场闹剧般的阴集,也画上了句号。 回到了合租房,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也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圣马真也好,阿龙王潘明的故事也罢,我都想去一探究竟,可那终归是别人的隐私,我不该去乱掺和。 睡意没有了,那就别闲着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拿出了我以前画好的符箓和一斤阴酒,寻思着按照老姜头的方法试试。 收池录中有言,池中之水乃是收池人之根本,也是这一行的关键所在,其酿制方法更是重中之重,不可外传,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池中之水里有一道工序,就是我们收池人所画的震开调破法五符中的调字符。 换言之,这池中之水没有收池人根本就弄不出来。 想到了这里,我点上了根烟,把自己头脑放空后,忙活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忙活完了,在阴酒酒坛的外围贴了满满登登的调字符符纸,有我之前画的,还有刚画的。 按照规矩,这阴酒得放在供桌底下九九八十一天,才算是池中之水,可我现在还没开堂,自然就没有供桌,索性就放在了床底下,等着以后再说吧。 “老林,你睡了吗?” 我刚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阿龙的声音。 “没睡呢。”我回道,“刚才赶阴集折腾来折腾去的,现在一点都不困,怎么,你没码字吗?” 阿龙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瓶啤酒:“没有,听鬼婆说了那些话,我就失眠了,也睡不着,陪我喝一瓶聊聊天,行吗?” 我望了他一眼,这小子和刚才在小白和王潘明面前时判若两人,此刻的他,脸色惨白,状态也不怎么好,看上去,就跟得过一场大病一般。 “好啊。”我应道。 第五十二章 深蓝飞蛾 阿龙笑了笑,坐在我屋凳子上,把手中的酒递给了我。 我接过打开,与他碰了下,喝了一口,不愧是冰百威,这种啤酒顺过喉咙的感觉,总是让人陶醉不已。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阿龙经常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喝酒,其中大多数都是失望而归,毕竟我也要睡觉,不过只要我醒着,我还是很欢迎他的。 “老林啊,咱俩认识多久了?” 我回忆了一下,说道:“三年多了吧,我记得第一次跟你相识,是某年的夏天,那个时候你招合租,我就来了,结果这小屋破的,典型的叙国风格。” 听我这么说,阿龙笑了:“是啊,真没想到,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能生活这么久,还把这里收拾的挺像样子。” “可不是么。”我话锋一转,安慰道,“鬼婆说的那些话,你别一直放在心上,有句话说得好,人各有命,如果未来真的有哪一步需要你去做决定,你心中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是啊,我一直都放不下那个女孩,我真的想……”不知为何,阿龙欲言又止,本该说出口的话却又被他活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只是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唉,这事还是先不提了,等我以后真有一天,很难受很痛苦,藏不住她的秘密了,再和你倾诉,现在,先说说其他事吧。” 我明白,今天阿龙过来是真的想和我说一些关于他自己或者他女朋友的事,可能是没有勇气,或者不想回忆,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这些我都能理解,谁叫他是我的好兄弟呢。 不过,他说的其他事,是什么事啊? “阿龙,还有什么其他事?你说吧,我听着呢。” 阿龙看了我一眼,没再喝酒,反而点上了根烟,说道:“老林,我有点困难,你能帮帮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刚才你还问我咱俩认识多久了呢,怎么现在就疏远了?”我笑了,真想不明白,我这兄弟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还扭扭捏捏的,“有啥事直说吧,要是缺钱了,我也能先帮你应应急,不是啥大事。” “不是缺钱,是我一粉丝跟我说的事,我想找你帮帮我……” 前文也说过了,阿龙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小说家,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这小子写过了好几本百万字的小说,只是可惜,都是泥牛入海,反响平平,只收获了那么几十个愿意看他小说的粉丝,其中还得包括我一个。 不过啊,阿龙自己挺知足的,他加上了所有粉丝的联系方式,没事就在一块讨论着小说的剧情,日子倒也过得怡然自得,比我这入殓师可快乐的太多了。 当然,除了聊小说的故事情节,阿龙还会和他的粉丝们聊一些生活上的趣事,但因为他是灵异小说家的缘故,他们聊的基本上都是些神鬼之类的话题,挺重口的。 说的是这几天,在我们一行人赶阴集的前后脚,阿龙的一位网名为“阴间二踢脚”的粉丝给他发来了私信,说自己遇上了不对劲的东西,好像是闹鬼了,问问阿龙这位灵异小说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忙解决。 要知道,阿龙是写灵异文的没错,可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啊,又不是道士,哪来的那些抓鬼降妖的本事呢? 可话又说回来,阿龙也明白,要是直接说自己啥也不会,那岂不是太尴尬了,搞不好,还得损失一个铁杆粉丝,得不偿失啊,便跟那什么阴间二踢脚说自己懂一点,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结果那粉丝直言不讳的一场叙述,让阿龙觉得事有蹊跷,有些拿不准了,也就想到了我这位刚刚入行的收池人。 “所以,那阴间二踢脚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想我怎么做?”我淡定的喝了口啤酒,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还真就应了老姜头的话,越陷越深,莫名其妙就入行了。 阿龙说,阴间二踢脚也是奉北人,家住在几个区之外,和我一样,是个大龄单身狗,今年已经三十了。 可能是阿龙这小说有某种诅咒吧,他的粉丝基本上都是些大龄单身狗,而且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厌世情节,阴间二踢脚就是如此,光看他这网名就能看出他有多厌世。 所以,他在上班的公司附近租了个楼房,没有什么朋友圈,也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常年一个人生活在那里,无欲无求的当着自己的月光族。 中元节前一天,他一如既往的下班回家,躲在屋子里玩了好久的游戏,不经意间一抬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便也没多想,打算洗个澡上床睡觉,却在刚刚起身的那一刻,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个时候他脑袋里都是游戏,只是下意识的四下望去,周围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可那种噼啪声还在,吵的他有些烦躁,便打开了卧室灯,再次向着周围找寻而去。 这一次,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原来是一大帮的飞蛾在窗前扑腾着,噼里啪啦的,不要命似的撞玻璃,就算旁边的窗户口开着,它们都不在意,仿佛认准了要破窗而入一般。 这个场面是有点不对劲,可要说多吓人,倒也谈不上,所以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来到了窗边,想趁着这帮没有脑子的飞蛾找到窗户口之前,关上窗户,不让它们飞进来。 在这个过程里,他不经意间看了那群飞蛾一眼,却给他吓了一大跳,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他看见了什么?”听阿龙讲了半天,终于讲到了灵异的地方,我忙问道,“那群飞蛾是鬼吗?” “不是。”阿龙摇了摇头,“阴间二踢脚跟我说,那群飞蛾长的样子很怪,翅膀是深蓝色的,个头也很大,尤其是那飞蛾脑袋,他说……长了一张人脸!” 原来啊,当时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光是飞蛾撞窗户发出的,还有一部分,是个头大的飞蛾撞在小飞蛾身上发出的。 刚才离得远,阴间二踢脚没看清,现在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帮飞蛾在自相残杀,个头最大的能有人手掌那么大,正捕食着那些个头小的。 也正是因此,它们才没从窗户口飞进来,反而在这里垂死挣扎着。 好半晌过后,终于缓了过来的阴间二踢脚,也不敢干看着了,忙跑到一旁的窗户口,把开着的窗户关上,又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窗前,打量着那群飞蛾的厮杀。 没错,它们确实长了张人脸,除了肤色不太对劲以外,五官简直和人一模一样,甚至还能看得出来男女老少,只是其中大部分的表情都很痛苦,因为它们已经快被身后那几只个大的飞蛾给撕碎了。 一股黑褐色的液体从这些飞蛾的身体里崩了出来,弄的窗户上全都是。 这种生物到底是不是飞蛾,谁也说不清,不过现在是个人都明白,眼前这东西看的多了,容易做噩梦,于是阴间二踢脚也没闲着,一把拉上了窗帘,不洗澡了,直接跑回床上蒙上被子,祈祷着窗外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早点结束。 这种时间持续了多久,不太清楚,他只是知道,外面的声音好像没了,又好像压根就没出现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噩梦罢了。 可既然是噩梦,那他现在醒来了吗? 阴间二踢脚掀开了被子,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床帘旁,细细的听着窗外的动静,偶尔有辆出租车从楼下驶过,那种汽车轮胎快速压过地面的声音,让他心里安定了很多,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小說中文網 阴间二踢脚松了口气,想去卫生间洗个澡,毕竟刚才那一幕太不对劲了,他有些害怕,现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好像都被他的汗给打湿了,黏糊糊的很难受。 想到了这里,他一愣,自己好像没流汗呐,那这些黏糊糊的液体,是什么东西? 他摸了一把额头,再一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哪里是汗,分明是一种黑褐色的液体,和刚才窗外飞蛾分泌的那些,一模一样。 他咽了咽口水,可能是鬼使神差,也可能是无意识而为的抬头望去,原来那群飞蛾还没走,它们只剩下了几只个头最大的,似乎有人手掌那么大,就这么静静的趴在天花板上,往下滴滴答答的分泌着那种黑褐色的液体,其中不少都滴在了阴间二踢脚的头上。 “啊!” 他实在是压抑不住,惨叫了一声,却惊动了头上的那几只飞蛾,它们煽动着深蓝色的翅膀,那上面的粉末纷飞,落得到处都是,散发在空气中,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紧接着,它们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冲着阴间二踢脚就扑了上来。 在那一瞬间,阴间二踢脚再一次的看见了飞蛾们的脸,那是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扭曲狰狞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把阴间二踢脚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啊!”阴间二踢脚又惨叫了一声,四下逃窜的同时,还不停的拍打着身上,企图不让那些飞蛾扑过来撕咬他,却在一个不经意间被脚下的东西扳倒,摔晕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靓丽书粉 我看着阿龙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还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有些慌:“那个啥,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阴间二踢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也就是中元节。”阿龙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对我讲道,“他和我说,一切好像都是个梦一样,卧室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巴掌大的飞蛾,也没有那种臭味,他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睡醒了,就这么简单。” “没了?”我挑了挑眉毛,“敢情他就做了个噩梦呗?” “光是做噩梦,我能来和你说吗?”阿龙苦笑了一下,“他拉开了窗帘,上面全都是黑褐色的液体,也不知道那是啥,所以才给我发消息,说自己这边闹鬼了,想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就想到了你。” “那现在呢?”听阿龙这么说,我下意识想到了今晚,“零点之前还是中元节呢,他这一宿过的咋样,太平吗?” “我尝试着联系他了,联系不上,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阿龙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问道,“对了老林,你不是已经当上收池人了吗,对于这些神啊鬼啊的,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知不知那长着人脸的飞蛾是啥东西?” “我上哪知道去啊。”我无奈了,“我的事全都跟你讲过了,老姜头给我留下的日记里,从来就没提过这种东西,具体是啥玩应,得等咱们去看了才能知道。你叫王潘明了吗?” “没有。”阿龙摇了摇头,“王潘明和我才认识多久,没跟你这么熟,再说咱俩去看了,要真是收钱啥的,你也能看在我面子上,少收点。” “这才是你找我真正的原因吧?”我想了想,既然是飞蛾,就肯定不是鬼,充其量算是妖,问题应该不大,那去就去呗,“行,明天下午我下班了,咱俩去看看吧,能帮我肯定帮,搞不定的话,就叫王潘明过来!” 一夜无话,只睡了几个小时的我,只感觉头重脚轻,走路都飘忽忽的。 好在我和小白是搭档,今天开车出去拉尸,我在副驾驶还能眯一会,不至于那么累。 比起我,小白就强的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人体力旺盛,她精神头特别足,还跟我开玩笑呢,说我老了,熬夜都撑不住了。 她说这话可真是刺激到我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上大学,某个国庆的七天假,我和室友们一起在网吧打英雄联盟,活生生打了七天。 他们那几个小菜鸟,根本就肝不了多久,最后假期过去,平均每人七天时间才打了一百三十来局的游戏。 我就不一样了,我用了七天假期,愣是打了二百多局,给我那三个室友打的心服口服,后来还赠了我一个“729宿舍最强肝帝”的称号。 听我讲出了这个故事,小白笑了,问我说话为啥要带“想当年”和“我年轻的时候”这些词汇,给我还整一愣。 原来啊,我真的在不知不觉间,上岁数了,不是身体吃不消,熬不了夜,而是意识老了。 这不闹呢么,我这连爱情的滋味都没尝过的大龄单身狗,一眨眼,就要变成老年单身狗了。 更气人的是,我旁边还有一只正值大好青春的单身狗无时无刻的嘲讽我,心都要被她给扎透了…… 傍晚,昏黄色的暮光散落天际,侵染了半座天空,就连那一大片的流云也没能幸免,共同泛黄,好似一本被上帝尘封多年的日记,不经意间打开,便是满天的故事,叫人回味悠远,如痴如醉。 这次的事,算是阿龙的私事,早在出门前,阿龙就和我说过,十有八九是没什么利润可拿的,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全当是给他一个面子。 所以啊,我没和小白说,总不能有点什么事就叫她吧,也不能挑人家的便宜就占起来没完不是,谁还不想下了班回家休息休息呢。 书归正传,这次出门时间挺早的,我戴上了响马鞭和收池人五符中的开字符,与阿龙坐了地铁,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到了那位阴间二踢脚家的楼下了。 幸好今天白天,阿龙和他这位粉丝联系上了,昨晚上又是一场噩梦,但好在,那哥们撑了过来,也没出什么大事,现在还能下楼来接我们。 “老黑,是你吗?”隔着多老远,我和阿龙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叫他,只不过,称呼的是他网名。 这里容我多说一嘴,阿龙的网名叫黑耀,为了辨别网络上的那些重名,他还特意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yao,久而久之的,网络上读他书的人就喜欢称呼他为老黑。 至于他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听他说,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说,他想去当黑夜里最耀眼的那颗星,用自己心中的一个个故事,为别人照亮,另一个就是说他小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叫黑棘皮,肤色会比别人黑很多,以至于后来好多人都喜欢给他起绰号,叫老黑。 这么多年过来,阿龙的病好了不少,肤色和正常人无异,只是这种称呼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会让他觉得很亲切。 而现在,我和阿龙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眼前这位有些惊喜,迎面而来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阴间二踢脚? 不是说她这个人长的和我们想象的有多大出入,而是说,我俩从来就没想过,这会是一个女孩。 眼前的她,看上去青春靓丽,满满的活力无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朝气蓬勃,先不说什么神鬼之事,光是看她的样貌,就没法和那些黑暗之中的腌臜故事扯到一块去。 只见那女孩小跑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完全无视了我,满眼都是神采的望着阿龙:“你是黑耀,老黑对吗?” “你是……阴间二踢脚?”阿龙有些不太肯定,“前两天联系我,说自己遇见了深蓝色,长着人脸飞蛾的那个阴间二踢脚?” “对啊,就是我,没想到真把你盼来了,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女孩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深呼吸了两下,这才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帅,不愧是作者,风度翩翩呐。” “阿龙,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具体怎么回事,从长计议!”我贴在阿龙的耳旁轻声说道。 阿龙点了点头,对女孩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就是黑耀,你叫我老黑挺好的。我旁边这位,名叫林之中,是我的朋友,专门干这行的,有他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什么岔子。对了,还不知道二踢脚你的真名叫什么呢?” “瞧我,忘了跟你讲了,我叫江菲菲,今年二十五岁,单身未婚。”这江菲菲挺主动的,一低头就握住了阿龙的手,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真不知道啊,她的目的到底是谈恋爱,还是叫我们帮忙除妖降魔。 “那个啥,江菲菲。”阿龙这钢铁直男难得脸红了,忙抽回了手,对着江菲菲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吃饭了没,要不我们请你去吃点东西吧?” 阿龙这话,听的我在心中啧啧称奇啊,想吃个鸡公煲都得馋半年的他,遇见自己粉丝可真阔绰。 “哪能让你们请呢,老黑、林先生,我买了些吃的,去我家吧,我给你们做饭……” 就这样,我们两个捉鬼降妖义勇军,稀里糊涂的,就被网名为阴间二踢脚的江菲菲带路去了她家。 路上,我用余光打量着江菲菲,她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阿龙之前和我形容的那种会厌世,或者生活圈子很小的社恐,反而很外向,无论是相貌还是口才性格,都和厌世挨不上边。 再看她的气色,如果老姜头日记里说的一句不假,这江菲菲如今的脸上红润光彩,瞳孔正常,说阿龙撞鬼了都比她有可信度。 难不成,那深蓝色的人脸飞蛾,是她编的,就为了见一见她心中那位偶像般的小说作者黑耀?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头,算了不想了,如果真是她编的,那也不是啥坏事,全当是陪阿龙出来看看他那为数不多的粉丝吧。 来到了江菲菲的家,这是位于六楼的一间楼房,两室一厅,简单整洁,可以看得出,江菲菲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环境的女孩。 “你们在这坐一会,我去做饭。” 刚一进屋,江菲菲就招呼我们坐在沙发上,还给我们端上来了一盘水果,转身就要去厨房。 “江……江菲菲。”好在,阿龙这小子还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的,赶忙拦下了江菲菲,问道,“你不是给我发消息,说你遇见了什么人脸飞蛾吗,到底怎么回事,先跟我们说说吧,我旁边这位林先生是专业的,等一切搞定以后,再吃饭也不迟啊。” 江菲菲见阿龙如此,笑了,好似桃花盛开,让我和阿龙看的都是一愣。 只见她缓步走向了厨房,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曼妙的背影:“那些都是假的,我读了你的小说好几年了,真的很喜欢你,想骗你出来请你吃饭,就这么简单,老黑,你不会生气吧?” 骗我们出来吃饭的? 我在心底松了口气,看来啊,真如我所想,一切都是假的,哪里会有什么人脸飞蛾呢。 这真能算的上是最好的谎言了,至少阿龙能多个朋友,还是个妹子,何乐而不为呢? “阿龙,你艳福不浅啊。”我用胳膊肘怼了怼阿龙,笑道,“这江菲菲长的好看,身材也好,还是你的书粉,真难得,我还以为你的书粉都是些三五十岁的中年大叔呢。” “老林,不对劲。”阿龙的反应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见江菲菲去做饭了,低声跟我说道,“她不是阴间二踢脚!” 第五十四章 随口编慌 “不是阴间二踢脚?”我皱了皱眉头,问道,“她要不是你那书粉,咋可能认识你,又把你带到自己家来请吃饭呢?你是真没看见她对你的那份热情啊,还是假没看见?” “老林,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龙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却异常的坚定,“我是没见过阴间二踢脚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我经常和她聊天,她绝对是一个又厌世又社恐的人,就算是个女孩,也一定是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子,现在眼前的这个江菲菲,不太对劲。” “能不能是第一次见到你,太激动了?”我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洗菜声音,对阿龙问道,“你之前没见过阴间二踢脚,那这次来找她,你们要怎么相互认出来呢?” “我们在手机上约好了穿什么衣服,你没看见江菲菲身上穿着的白短袖黑色牛仔裤吗,那都是商量好了的。” “既然如此,她的身份就更不用怀疑了吧?”我话刚说完,脑海里就想到了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便继续问道,“你是说,你怀疑江菲菲被脏东西附身了?” 阿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依旧是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是唯一合理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呢?”我仔细回忆着从刚才到现在,江菲菲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的面部表情,“老姜头留给我的日记上说了,不论是什么样的脏东西附身,都会有破绽的,可这江菲菲,出了态度热情一点以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真是被附身了?” “我也不清楚,总之,随机应变吧。” 我也点了点头:“等会看看这屋子有没有哪不对,只要证明了人脸飞蛾的存在,江菲菲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你们在聊什么呢?”江菲菲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我们偷偷摸摸的聊着天,好奇的问道,“老黑林先生,我给你们炖了鱼,等会再炒两个菜,对了,你俩能喝酒吗,要不要喝两杯?” “还是别了,我喝不过你。”阿龙这小子挺聪明的,开始有意无意的聊起以前跟阴间二踢脚聊过的内容,用来试探江菲菲,“你不记得那会我跟你说我酒量特别差劲的事了啊,要真是喝了酒,今晚上都别指望回去了,准得睡你这,到时候你还不得把我俩当成流氓?” “哈哈哈,说的哪的话,睡就睡我这呗,到时候指不定谁把谁当成流氓呢!”江菲菲话锋一转,说道,“我记性不太好,忘了以前咱俩聊过酒量的问题了,不好意思啊老黑,那咱们喝橙汁?” “行,我想好了,今天就舍命陪美女了!”阿龙这不着调的性子又上来了,只见他满脸的大义凛然,“实在不行,咱们喝可乐也行,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小就因为能喝可乐而冠绝一方,行里人抬爱,给我起了个常可乐的雅称,万杯不醉,千杯不倒!” “哈哈哈,好,那就喝可乐。”江菲菲转身又走进了厨房,“等会我把鱼炖的差不多了,就下楼去买。” 一场简单风趣的对话,草草结束,我却听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 阿龙这个人,酒量出了奇的好,用万杯不醉,千杯不倒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而且他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喝可乐坏肚子。 换言之,这些事他以前都和阴间二踢脚聊过,甚至还写进了小说里,让人印象很深刻,毕竟光喝酒就能把别人喝的找不着北的绝活哥,谁能记不清呢? 想到了这,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江菲菲从见到我俩到现在,激动是挺激动的,为人也热情,可她作为书粉,一句关于阿龙书中的故事问题都没问,只是说喜欢,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蹊跷呢? 看来啊,江菲菲只对最近的事有记忆,稍微再往前点,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根本就不是记忆力不好,而是因为她现在,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不是江菲菲。 心中有了这样的肯定,再看周围就越看越不靠谱了,尤其是江菲菲,我老是觉得,她笑的很阳光,却也很假。 半个小时过后,江菲菲把菜端到了茶几上,一盘炖鱼,两盘炒菜,还有一盆东北拌凉菜,看上去很不错,挺有食欲,尤其是阿龙,这小子一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现在都开始咽口水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我还没察觉到异样,一切也都挺正常的,现在却有点真的不对劲了。 我望着茶几上的四个菜,好像有个潜意识在告诉我说,不要吃江菲菲做的东西,那些都不能吃。 当年的我是刚刚入道,不懂这种潜意识,就是行里人所谓的直觉,但我明白,一切按照我自己的意愿而来,既然我觉得这顿饭有问题,那我肯定是一口都不会吃。小說中文網 我正这么想着呢,江菲菲就给我们一人倒了杯可乐,还夹了一大筷子的鱼肉给阿龙和我,让我连婉拒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就合了阿龙的心意了,他几乎是来者不拒,除了江菲菲的可乐,其他四道菜,哪道他都没少吃。 我见他吃了,心中的警惕还是没放下,只是跟江菲菲道了个歉,以上厕所的名义去了卫生间,寻思着能拖一会就是一会。 刚一打开卫生间的门,我就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因为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和外面的整洁大不相同,卫生间里很乱很脏,四处都是黑褐色的液体,黏糊糊的,臭味也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我捂着鼻子,四处打量了一下,又掀开了马桶盖,往里一看,好家伙,里面零零散散浸泡着一大堆的深蓝色东西,像纸一样薄,就连马桶里的水都被染成了深蓝色。 眼前的一切还需要解释吗,不用想都知道,那阴间二踢脚口中说的深蓝色,长着人脸的飞蛾确实存在过,而这马桶里零零碎碎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人脸飞蛾被撕碎的翅膀。 看来啊,江菲菲真的有问题,她被附身了? 想到了这,我急忙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阿龙和江菲菲还在茶几上有说有笑的吃饭,见我回来,阿龙招手道:“老林,你快来尝尝,江菲菲的手艺真棒,做的好吃极了!” 我来到他身边坐下,趴在他耳旁轻声说道:“阿龙,人脸飞蛾是真的,卫生间的马桶里,还有部分人脸飞蛾的身体结构呢,江菲菲确实有蹊跷!” 听我这么说,阿龙笑了,不但没有半分的警惕,反而还大声对着江菲菲说道:“江菲菲,你听见没,我这兄弟傻了,到现在还相信你编的那什么人脸飞蛾呢。” “林先生,我真的没骗你,那些都是我编的,我就是想见见黑耀,才说了个人脸飞蛾的慌,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我一愣,满是不解的望着阿龙,这小子怎么了,刚才还跟我说江菲菲有问题呢,怎么一眨眼,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见我如此,阿龙一把搂过了我的肩膀,安慰道:“别瞎想了,她是江菲菲,也是阴间二踢脚,是我为数不多的书粉之一,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对了,你尝尝江菲菲炖的鱼,可香了!”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就要往我嘴里送,被我一把推开了。 “阿龙,你怎么了?”我有些慌,因为我发现,现在不光是江菲菲不对劲,阿龙也有点不对劲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阿龙眨了眨眼睛,见我不吃,便把鱼肉送到了自己嘴里,还转头对江菲菲说道,“江菲菲,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有点神志不清,你别见怪。” “没事没事,既然是老黑的朋友,那也是我江菲菲的朋友,林先生,你别太激动,咱们坐下慢慢聊。” 眼前这两人都是笑嘻嘻的,脸色红润,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这就是最令人不解的。 满打满算,阿龙从刚才说江菲菲有蹊跷,到现在和江菲菲打成一片,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难不成这饭有毒? 可什么毒是毒不死人,反而让人外向,还能相信别人的? “聊个屁啊!”既然知道他们不对劲,人脸飞蛾也确实存在过,我也就没心思跟他们继续装了,便指着卫生间问道:“江菲菲,你说人脸飞蛾是你编的,那卫生间里那么大的臭味,到处都是的黑褐色液体,还有马桶里那深蓝色被撕碎的飞蛾翅膀怎么解释?你到底怎么了,还有阿龙,你们都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江菲菲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仿佛一切她都不知情,“我家的卫生间,很干净的啊。” “老林,你这就过分了,咱们来江菲菲家,算是客人了,哪有客人闹事的?”阿龙也附和道,“快坐下吧,别吼江菲菲了,她就是一女孩子,你再这么欺负我书粉,我跟你急眼!” “我急眼你大爷!”我差点没让阿龙这话给我气的吐血,忙一把拽起了他,转身就往卫生间走去,“不是你和我说这一切不对劲吗,你看,人脸飞蛾是真实存在的,那个江菲菲有问题,你现在也有问题,你知道吗?” 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那股臭味扑鼻而来,让我又一次皱紧了眉头,可阿龙却不以为然,他像模像样的往里看了几眼,转头对我问道:“老林啊,你说的臭味,我咋没闻到呢?还有,那黑褐色的液体,我也没看见呐,怎么江菲菲随口编了个慌,你这位收池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呢?” 第五十五章 薄荷救人 “你看不见?”我心一横,用大拇指和食指去触碰了一点洗手池上黑褐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很恶心,“你看见没,我手上这个?” 阿龙还是摇了摇头:“你手上啥也没有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看见了阿龙身后的江菲菲,她这会站在不远处,没再笑嘻嘻的,反而一脸狰狞的望着我,更加认证了我心中的想法。 可无奈,阿龙一转头,那江菲菲立马就变的笑嘻嘻的,好像是人畜无害一般,和阿龙也是有说有笑的。 见这俩人又回到茶几上吃饭去了,我很明白,这次的事不能怪阿龙,也不能怪江菲菲,毕竟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如果真的要怪,估计就只有那人脸飞蛾算是罪魁祸首了。 可是,现在的人脸飞蛾到底在哪呢,如果是妖的话,它应该有实体啊,打死我也不信,它们真就全都死了,被扔在马桶里泡着,肯定会有幸存的才对啊。 思来想去之下,我只能拿着手机,向着门外走去。 “老林,你去哪?” 我头也没回的点上了根烟:“出去打个电话,你先和她吃吧。” 来到了外面,些许微风吹在我的脸上,让我冷静了不少,便也没闲着,赶忙打开手机,给王潘明拨通了过去。 “喂,林哥,早上好啊。” 电话那头的王潘明迷迷糊糊的,好像刚睡醒。 “大兄弟,现在是晚上七点,天都快黑了,你还早上好呢啊?” “嗯,是吗?”王潘明一愣,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叫,“我靠,老二你咋没叫我起床呢,今天有专业课……诶,今天星期几啊,奥,我记差了,没事了没事了。” “王潘明?”我听着电话那头的王潘明分神了,赶忙叫道,“你差点把我正事都整忘了,你见没见过深蓝色翅膀,长着人脸的飞蛾?” “类人蛾?”王潘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没见过,听说过,咋地了林哥,你碰上了啊?” “什么蛾?你再说一遍。” “类人蛾啊,就是飞蛾化妖之前的称呼,我听说它们那深蓝色翅膀中的粉末,还有控制其他生物的本事呢,就是不知道这个传闻靠不靠谱。” “大兄弟,你能说的详细一点吗,我这边真的碰上这个东西了,现在有点头疼。”我想了想,还是没把阿龙已经中招的事说出来。 王潘明听我这么说,也不再懒散戏谑了,认认真真的跟我讲了这类人蛾的始末缘由。 他说在动物界,飞蛾有很多种,可如果换作玄学的角度来讲,这些昆虫都是阴阳二界魂飞魄散的三魂七魄中,零碎的七魄形成的。 也就是说,动物界的昆虫,通常都是没有转世投胎一说的,从生到死,也是魂魄逐渐散去的过程。 可俗话说的好,众生平等,昆虫作为三界之中魂魄碎片的存在,自然也是有机会重新聚拢出魂魄,转世投胎的,这便是开窍与化妖。 先说开窍,也可以称之为拥有灵智,这是所有动物转人道都必须经历的前提,动物乃至五族是如此,昆虫鼠蚁也是如此。 只不过啊,昆虫鼠蚁毕竟是魂魄不全的亡魂,它们的想法很单一也很简单,想要开窍就更是难如登天了,就像我们都曾接触过的游戏——大鱼吃小鱼一样,必须不断的吞食弱小,甚至是同类,以此补全自己残损的魂魄,直到某一天,拥有灵智,可以思考为止。 这里容我多讲一嘴,因为昆虫鼠蚁开窍要比普通的动物难上很多,所以它们通常都是一批一批开窍的。 这一步熬过来了,下一步就是化妖,比起之前开窍时的吞食同类和弱小,这一步不仅如此,还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宿主帮助成长,更重要的是,每批开窍的昆虫鼠蚁中,只能有一个存活下来,其他的,都是存活者的养份。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对化妖有些误解,认为动物化妖就一定会害人,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它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从拥有灵智的动物,到抛弃肉身,踏进修行之路,这个阶段统称为化妖。 当然了,有很多动物会选择用人类的生命和魂魄帮助自己快速化妖,可这并不是说所有的动物都会,那些用其他办法,不害人化妖的动物也有很多,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东北五族野仙,狐黄白柳灰。 至于化妖的详细方法,很复杂,而且多种多样,这里就不细说了,咱们单说说类人蛾的化妖过程吧。 它们从一堆普通的小飞蛾苟延残喘,产生灵智后,再吞食那些开窍了的同类,并逐渐长出了人脸和深蓝色的翅膀,就是我所熟知的类人蛾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江菲菲家的那群类人蛾,已经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剩下最后一只,估计也早就脱离肉体,化妖成功了。 至于它那逐渐稳固完整的魂魄藏在哪,不用多想,肯定是把江菲菲当成了自己的宿主,附身到了她身上,又在做饭的时候动了手脚,将自己深蓝色翅膀上的粉末洒在了菜里,从而控制了阿龙。 唉,这就是妖的好处,只要用对了方法,根本就没有白天黑夜的限制,像现在这样的黄昏时分,完全不耽误人家作妖。 听王潘明讲了这些,我已经对屋子里那俩货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却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王潘明,你说昆虫鼠蚁化妖成功之前会吞食同类,从而长出一些特殊的东西,飞蛾经历这一步叫类人蛾,蚂蚁难不成叫类人蚁?” 电话那头的王潘明轻嗯了一声,讲道:“没错啊,昆虫鼠蚁就是这么叫的,全都是类人什么什么的。” “那,要是类人蛾已经找到了适合的宿主,或者用它那什么粉末控制了其他人,怎样能救他们?” “说到底啊,类人蛾就是个畜生,化妖了也不可怕,就跟普通人刚刚入道是一个道理,还是啥也不会的菜鸟呢,能有什么危险?”王潘明顿了顿,好像是给自己点上了根烟,“只要把它们从宿主的身体里逼出来,弄死,一切就都结束了,不论是被类人蛾寄生的宿主,还是被控制的人类,都可以恢复清醒,没啥大问题的。” “怎么逼?” “既然都寄生在了宿主身上,估计着也没有什么肉身可言了,昆虫鼠蚁都怕薄荷,你去买点浓度高的薄荷糖,塞进宿主嘴里,类人蛾自己就出来了,剩下的,就看你想怎么办了。” “我知道了,不愧是王家弟子啊,懂的就是多。”听到有解决办法,我也就不至于那么上火了,心情也好了不少,“那我现在就去买薄荷糖。” “林哥,你可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那里到底怎么回事,这年头还能撞上类人蛾?需不需要我过去?” “不用。”我一口拒绝了他,“我自己来吧,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还没有人员伤亡呢。” 挂断了电话,我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踩灭,快步走进了附近的一家仓买,轻而易举就买到了一瓶薄荷糖,现在就看我怎么让阿龙和江菲菲吃下去了。 回屋前,我留了个心眼,把兜里揣着的几张开字符找了出来,给自己开了眼睛,虽说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功效,可也聊胜于无,顺便看看那江菲菲的庐山真面目。 “呦,老林回来了啊?” 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江菲菲和阿龙两个人就吃出了一桌人的气氛,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啤酒,俩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壶,喝的有来有回的。 再看他们桌子上的菜,我一愣,心里满是后怕,幸好我刚才没吃啊,要不然这会,可真就全军覆没了。 之前我是普通的肉眼,看不出来江菲菲做这四盘菜的门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阴眼的加持下,我清晰的看到,那四个菜上被洒满了深蓝色的粉末,蓝汪汪的,看着都反胃。 还有那江菲菲,也被我在阴眼下给看了个真切,她红润依旧,风采不减,和阿龙聊的很是开心,只是一脸的绒毛,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林先生,回来了啊,坐吧,老黑和我聊的很开心,可能要晚点回去了。”江菲菲见我看着他们,还跟我客套呢,只是我现在,丝毫感受不出她的热情就是了。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呵呵一笑,从薄荷糖的瓶子里拿出了两粒薄荷糖,趁着江菲菲和阿龙没注意,一把扑上前,将薄荷糖塞进了阿龙的嘴里。 那一刻,阿龙满是惊恐,可因为他常年吃不着什么荤腥,身体素质比我这天天拉尸的入殓师差了一大截,只能是挣扎着,好像和嘴中的薄荷糖有深仇大恨一般,想要吐出来,却被我死死的按住,吐不出来。 “林先生,你在干嘛!”身后的江菲菲慌了,她急忙来到我身边,想要把我给拽起来,可错就错在,这类人蛾的宿主是个女孩子,和阿龙加在一起都掰不过我。 “呕……” 身下的阿龙终于起反应了,他肠胃上涌,在我松手躲开的一瞬间吐了出来,无一例外,全是深蓝色的,连啤酒都是如此。 第五十六章 不是敌人 “你别跟我装了,一只扑了蛾子,还想要上天不成?” 身旁的阿龙还在拼了命的呕吐,让周围的空气中都掺杂着满满的臭味。 我冷着脸,望着一脸震惊的江菲菲,继续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主动出来,离开江菲菲的身体,二是我逼你出来。” 江菲菲知道装不下去了,终于摊牌了,只见她死死的瞪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想把我撕碎的恨意:“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死路上?” “逼你?”我打开了薄荷糖的瓶子,拿出几粒放在手心上,回道,“你看看我兄弟让你欺负的多惨,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我逼你?” 说罢,我也没跟她多做废话,两步窜了上去,想用同样的方法,逼这类人蛾离开江菲菲的身体。 可是这一次,我失败了,眼前的江菲菲动作很是灵敏,见我扑了上来,没想着和我硬碰硬,一步后跃,同纸片一样,缓缓的落在了地面上。 “别过来!”江菲菲见我还要窜上来,赶忙叫道,“我不想以命搏命,更何况真打起来,咱们还未必能分的出输赢。” 她不完全是在吹牛,无论怎样,她都是一只妖不假,我光用薄荷糖就想逼她出来,不太现实,可要是用响马鞭呢? 不行,响马鞭抽在她身上,江菲菲的身体绝对受不了。 靠,想想这些我就窝火,收池人除了响马鞭,就没别的本事了吗? 当然有别的本事了,所谓的收池不就是一门其他人不会的本事么,可以放出我自己的仙帮忙战斗,和出马弟子大同小异。 想到了这,我笑了,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光,我还以收池人自居呢,一没堂口二没老仙,手里除了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就剩下了池中之水和老姜头的酒壶,拿啥跟这类人蛾斗啊? “那你想怎样。”我在心里左右盘算了两下,觉得能商量还是尽量别动手了,毕竟我动起手来,是真不占上风,“我是收池人,你可以理解成,专门管你这种事的人,所以你识相点,自己出来吧,免得我跟你鱼死网破,对咱俩谁都没有好处。” 江菲菲难得没再笑,也没表现的有多热情,相反,她十分落魄,望着趴在地上刚刚停止呕吐,昏死过去的阿龙,问了我一个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的问题:“收池人,你们的世界里,有弱肉强食吗,弱小就必须死的那种?” 她这个问题有点难住我了,我们的世界有爱情情仇,也有勾心斗角,但好像,没有弱肉强食吧。 “没有。”我如实回答道,“我们的世界很复杂,不过机会还是很多的,弱者可以逐渐变强,但不至于死。” “那我再问你,你们人类机会很多,失败了可以从来,我呢,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想消失,这有错吗?” 我皱了皱眉,江菲菲的意思我听懂了,她是说她化妖只有一次机会,安于现状和失败了的结局一样,都是灰飞烟灭,没有什么转世从来,所以她才拼了命的化妖,哪怕是寄生在人类的身上? “你跟我在这转移话题呢啊?”我见江菲菲没有什么动作,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把阿龙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沙发上,“你是什么东西,我管不着,如何修炼,也跟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害人,懂吗?先是江菲菲,又是阿龙,你要是想拿他们的生命帮助自己化妖,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他们了?江菲菲死了,还是老黑死了?”听我如此轻描淡写,江菲菲,或者说她身上的类人蛾有些恼怒,冲我大叫道,“我根本就没有害人之心,我就是想活下去罢了,你凭什么非要拆穿我?让我和江菲菲好好生活下去不好吗?” 我有点懵,这类人蛾没有害人的心思吗? 不对啊,江菲菲和阿龙已经被控制住了,这又怎么说呢? “你和我说你没打算害他们?那你为什么往饭菜里下药?” 类人蛾笑了,恨意和落魄一扫而空,似乎还松了口气:“只要能证明我没害他们,你就会放过我了,对吗?” “差不多,我得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 “好。”类人蛾点了点头,抬手一挥,眼前茶几上的饭菜啤酒,以及阿龙吐的那些全都消失不见,臭味也跟着消散了,“我寄生在江菲菲的身上,能感受到她的一些记忆和情绪,她很喜欢老黑,所以我不可能害你们,如果你真想救江菲菲,那就坐下吧,既然不是敌人,咱们也没必要兵戈相见,这是我化妖以后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类人蛾,有点看不穿她,可既然阿龙和江菲菲暂时都没事,我自然也愿意坐下来和她聊聊。 毕竟,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也是我成年以后,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你说吧。”我坐在了沙发上,点了根烟,“我洗耳恭听。” 类人蛾终于放下了戒备,同我一样坐下后,刚想说什么,却又指了指我手中的香烟问道:“这是香烟吧?” “嗯。”我挑了挑眉,“怎么,来一根?” “行,但是你先把薄荷糖放下。” 我笑了,把薄荷糖放回了瓶子里,又塞进了裤兜中,象征性的擦了擦手,抽出了根烟递给了类人蛾,还帮她点着了。 她还真有点意思,作为我从小到大,第一只见识过的妖,类人蛾完全没有电影故事中讲的那般神秘诡异,尤其是看见她抽烟的动作,很生涩,却又不肯放弃,一口接着一口的吸,全都没吸进去,就跟个第一次抽烟的小年轻似的。 “这个啊,你得吸进去。”我摇了摇头,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这咋还教上类人蛾抽烟了呢? “是这样吗……咳咳。”她还真吸进去了一口,不过咳嗽的很厉害,“这种东西还真不适合我。” “那个啥,先别学抽烟了,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嗯,我的故事,可能很简单,也可能很好笑,但我会实话实说的,既然你是专门管我这事的收池人,我希望咱们之间有一个可以共处的方式。” 说罢,类人蛾灭了烟,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我和一旁昏睡着的阿龙听…… 三十二,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没什么太特殊的含义,只是因为我妈妈产下了很多很多的虫卵,具体我是第几个,不太清楚,不过,当我还是幼虫时,我听见有人笑嘻嘻的喊过三十二,那是个数词,便被我用来命名了。 我出生在马路一侧的树上,同我成百上千位兄弟姐妹们一起,靠着那树上的树叶为生,每天除了吃,就是观察树下,还有眼前的那条马路,这就是我枯燥简单的生活。 怎么说呢,飞蛾是没有什么思想的,我和兄弟姐妹们之间也没有交流,大多都是各过各的,只需要考虑自己吃没吃饱,其他的都不比在乎。 说实话,这种日子很单调,相比起马路上忙忙碌碌的人类,我们的时间很富裕,可我们与之相对应的生命也很短暂,与人类相比,等我们从幼虫长大,快要化成蛹了,树下来来往往的人们也还是那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大概是天意弄人吧,有那么一天,下了场雨,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很多兄弟姐妹都死了,就连我也被雨水吹打出去了很远,差点就一块死了,想要爬回原位,简直就是登天般的痛苦。 可如果爬不回去,我就没有树叶可以吃了,那样只会提前结束我短暂的生命,对我来说,比痛苦还要痛苦。 于是我为了生存,下意识的吃了树里的小幼虫,以此来满足我的饥饿,帮助我更好的恢复,再爬回去。 事实上,我成功了,我不知道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发现,只要是吃了它们,我就会比之前想到更多的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我十分惊喜,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吞食着比我还要弱小的昆虫,帮我变得更加聪明。 渐渐的,我恢复的越来越好,爬回了我的家,继续过着之前的生活,可是这一次,我不太开心,因为我发现,我不会满足于当下了,原本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对我来说,更加的无聊了。 我意识到,我的生命在流失,没有多久的日子可以活,我的兄弟姐妹们也是,但它们似乎不会有和我一样的感受,依旧是快快乐乐的,没有什么烦恼。 可能,是我变了吧,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太多我以前从来没去想过的事,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还有树下来来往往的人类,他们为什么长的这么大,为什么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就这样,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我无师自通的越来越多,也明白了我的处境,原来我现在这种情况叫开窍,要是想活的更久,拥有轮回和健全的生命,像树下那些人类一样,体验比虫子还要有趣的生活,那我必须挺过下一个阶段,也就是化妖。 尛說Φ紋網 第五十七章 弱肉强食 不光是我,我觉得很多兄弟姐妹也开始同我一样,发现了这个道理,几十上百年的寿命,在我们这些只能活几十天的虫子们眼中,就跟成了神仙一样,谁能不羡慕呢? 那就是人类啊,和我们的世界截然不同,他们有吃有喝,还有玩的。 他们不用把生命中的一部分提出来,为飞上天空而做准备,只要花点钱买一张飞机票就可以比我们这些有翅膀的飞蛾看的更高更远,甚至还可以去水里、去地下……他们几乎是无所不能,就连感受到的情绪都比我们多,那不就是天堂吗? 于是,大家疯狂了,有了灵智的虫子会去主动攻击同类,哪怕那些是它们的兄弟姐妹也无所谓,为了化妖,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那是我成为蛹之前,最后的一段日子,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地狱吧,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目的都是为了吞食对方,从而获得对方身上那一点残缺不全的魂魄,可不同的是,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了,立马就会灰飞烟灭,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毕竟啊,这世界上魂飞魄散的灵魂有的是,昆虫鼠蚁多到数不清,一条飞蛾幼虫的性命,重要么? 好像是不那么重要。 当时的我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满足和无聊的情绪,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我明白,这就是害怕。 我想躲避,想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可是不行,我的能力实在是有限,爬到稍远一点的树干上,对我来说就已经极为困难,更别说换一个环境。 当然了,作为飞蛾幼虫的我,还是有捷径可以走的,那就是从树枝上跳下去,落到地面上,那里有些小草,吃饱喝足肯定足够,可是,我不太敢。 从树上到地下的高度,简直是太高了,相比周围的地狱,这又何尝不是一次地狱探险呢? 无奈之下,我只能尽我所能爬到群体的边缘,远离自相残杀的它们,希望自己能安安静静的成蛹,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吧。 我觉得挺可笑的,我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幼虫,我的生命注定了要去吃了睡,睡了吃,直至死亡,可是现在,随着那场大雨,饥肠辘辘的大家吃了些不同于以往的食物以后,一切都变了,原本的平静生活也不知在何时开始,成了奢求。 渐渐的,它们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瑟瑟发抖的我身上,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沟通,只可惜,不是兄弟姐妹们该有的抱团取暖,而是弱肉强食…… 盛夏,平静而又聒噪,人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脚步总是会加快一些,因为这个温度不太舒适。 太阳毒辣,几乎摧残着每个人的肉体,心灵,以及灵魂。 没有人会去在意,路边树上的虫子如何去想,现在又在干嘛,那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不值得自己去动脑思考。 可那对于我来说,很残酷,也很痛苦,我既希望自己能更聪明一些,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寿命,去享受享受树外的世界,又不想活在一片杀戮,贪婪和暴食的树干上。 只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终于,我挺了过来,和最后剩下的几十个同伴一起,化成了蛹,迎来了短暂的休息,即将进入我们生命的尾声。 到底是化妖成功,还是灰飞烟灭,在那时看来,都是个未知数。 成蛹的十来天,好似一场大梦,那是我难得平静的日子,甚至后来我还会想,如果当初成蛹的时候,就那么安安稳稳的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毕竟,我们身处地狱中,闭上眼睛,仍有假装在天堂的权利。 故事讲到了这,类人蛾有些伤感:“能再给我根烟吗?” 我沉默着掏出了烟递给了她,这一次,她无师自通,已经完全学会了:“后来,我是一只飞蛾,和我的同类们依旧是自相残杀,弱肉强食,最终,我获胜了,但也差点死掉,只能找一个人类达成共生,脱离我的肉体,我没想害过谁,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真的。”Www.XSZWω8.ΝΕt 我有些相信她了,比起我的世界,她生存的法则太过残酷,能熬到这一步,确实是拼尽了自己的一切,可无论如何我都明白,我不能让她占据江菲菲的身体,那对江菲菲来说,太不公平了。 “共生并不是像你想的这样。”我回道,“你向往人类的世界,拼命的化妖,我可以理解,可如果你去占据了某个人类的身体,那就是在害人,会有专门管这种事的人来制裁你,更多时候,他们甚至不会听你的理由,你懂吗?” 很难想象,我和一只类人蛾能坐在一块,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还真听进去了。 “我明白,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只是想活下去……” 类人蛾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我突然发现,我所谓的善恶理论,再次发生了些改变。 对于她来说,想要更久的存活下去,去体会飞蛾从来没经历过的日子,就必须与人类共生,或者说,去害人。 可她有错吗?她的本意是为了害人而害人吗? 那我呢,我错了吗,我到底该不该阻止她? 我察觉到,只有确定了善恶其中的一样,我才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反之,类人蛾的善恶我定不下来,那我自己为之做出的一切,也就没有了善恶之分。 那么这一次,既然谈不上谁对谁错,我是不是可以找出一个两边都能接受的办法呢?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又一次响起了老姜头的那首诗,是非善恶收池人,真是一点不假。 看来啊,从我接受了收池人身份为止,按照老姜头给我的思考方式去做事,总是没错的,这世间黑白不分,大多时候,都是一片灰蒙蒙的腌臜事,所以善恶定夺很难,具体如何去判断,全在我这位收池人的心里。 或者说,老姜头在世的时候,不就已经教过我一次了吗? “类人蛾,我有办法了。”我回过了神,对着她说道,“你脱离江菲菲,寄生在我身上,和我共生吧。” “你不怕我占据你的身体吗?”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二件事——自制。”我帮她掐灭手中的烟头,讲道,“我要请你当我的仙,从今以后跟着我,寄生在我的身上,当然了,你要学会自我抑制,不能完全占据我的身体,如果做的好了,我会给你奖励,在某些日子,把身体借给你用,如果做的不好,企图抹杀我,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我……”类人蛾睁着大眼睛望着我,有些惊讶,“我能做到吗,你说话算数,不会让我消失?” 我笑了笑,把兜里的薄荷糖拿了出来,倒出一粒放在桌子上,其他全都扔进了垃圾桶:“我的诚意就在这了,其实这个世界很复杂,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是你不能不信我,一位收池人。”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吃下这粒薄荷糖,离开江菲菲的身体,我会接纳你,等以后我开堂口了,你就是上面的第一位仙,不过我不会强迫你去堂营里,如果你喜欢,可以一直寄生在我身上,我不介意。” 类人蛾犹豫了,那粒薄荷糖对她来说,都能算得上是毒药,换作是谁都会犹豫的。 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很充足,可以让她慢慢考虑,是继续将错就错,和我鱼死网破,还是选择离开江菲菲,和我共生,体会她想要体会的那个人间,这应该不难选择吧? 良久,类人蛾给出了她的答案。 她是个聪明人,尽管这是第一次跟我打交道,可她还是愿意尝试一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茶几上的薄荷糖,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和阿龙不一样,她没有吐,也没有做出多激烈的反应,只是翻了个白眼,昏死了过去。 随后,江菲菲的胳膊上飞出了一只比巴掌还要大很多的飞蛾,拥有深蓝色的翅膀,以及一张女人的脸。 我咽了咽口水,就算抛弃了肉身,成为了魂魄状态,一样不耽误她长的丑,尤其是这张人脸,放在飞蛾的身上,看得我都要做噩梦了。 “来吧。”我深呼吸了两口气,郑重的说道,“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类人蛾没有回答,她围着我飞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散发着深蓝色的光,钻入了我的体内。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不适,就好像她在挤我,要把我的魂魄给挤出身体一般。 “我靠,你在干嘛!”我紧张了,赶忙大喊道,“你要是真想把我挤出身体,我保证你会出事!” 这一次,类人蛾的声音从我的心里传了出来:“你的肉体和我在相互排斥,这很正常,不是我在挤你,用不了多大一会就好了!” 果然,又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和我的想法一样,她与我达成了一种共生,没抢夺我身体的使用权。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肩膀被类人蛾落过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纹身,不是类人蛾的样子,反倒是一条虫子,毫无美感。 “这是啥啊?”我用手搓了搓,那真的是纹身,搞不掉。 “这是我的本体啊,飞蛾幼虫,好像每只妖寄生其他生物上,都会留下这种本体纹身,作为共生的痕迹,祛除不掉的,除非我离开了你。” 类人蛾的声音依旧是从我心中传来,比起刚才,多了几分喜悦:“既然咱俩真的共生了,我从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三十二,是一只飞蛾,以后跟你一块见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希望你能多教教我。” “好说好说,我叫林之中,是一名入殓师。”我苦笑了一下,“三十二,咱们先商量一个最根本的问题行吗?” “什么问题?” “阿龙和江菲菲什么时候才能醒?” 第五十八章 难忘初恋 这一晚上过的,要说累吧,其实也不累,可要说轻松,我感觉和轻松也沾不上什么边。 最主要的,还是阿龙和江菲菲这俩大哥大姐。 三十二和我说,他们体内残留了不少三十二翅膀上的粉末,是一种鳞状物,本来是没有毒性的,可现在的三十二已经化妖成功了,这鳞状物自然也就多了些功效,可以致人快速投入到某种情绪里,或者,一睡不醒。 估计着啊,今晚上这俩大哥大姐是醒不过来了,至于明天啥时候醒,听天由命吧。 可话又说回来,他俩都这样了,我也不能不管呐,索性就把江菲菲抱到了她那屋的卧室里,盖上了被子,又让阿龙躺在了沙发上,算是安顿好了。 值得庆幸的是,阿龙的呕吐物,还有之前做的四个菜,全都被三十二一抬胳膊给整没了,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不用我收拾,挺好。 另外,稍微有点头疼的就是卫生间,那黑褐色的液体满卫生间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十二在里面大开杀戒了,可实际上,三十二只是在里面处理了一下其他类人蛾的肉体。 听她讲,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妖了,不再需要吞食同类,只要它们的灵魂就够了,所以她最起初的想法是把这些没有魂魄的类人蛾残骸丢到马桶里,让它们飘进大西洋。 只可惜,这个完美的计划失败了,那些类人蛾体格太大,把马桶整堵了。 对此,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苦笑了一下,拿上马桶塞,免费给江菲菲家通了一次马桶,又当了一宿的厕所保洁。 等这些全都忙完以后,已经是将近午夜了,我躺在江菲菲家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良辰美景,还有轮半圆不圆的月亮,难得有些安逸。 我发誓,要不是阿龙这小子的呼噜声,这会我绝对能吟诗作对一首,有点可惜了,一肚子的诗词绝句,就差那么点灵感的排泄口,排不出来。 “飘渺烟云遮天海,破晓才露半边天。世人皆知星捧月,只我独觉月难眠。” 我正愣神呢,心中的三十二开口了,竟然还是首品味不错的诗。 “你不是飞蛾吗,也会作诗?”我有些震惊,“听上去,很有意境。” “谢谢。”三十二的声音挺好听的,就是有些落寞,“我刚开窍的时候,树下的马路上,来来往往总是能路过很多的孩子,他们背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之类的诗歌,那些我很喜欢,所以在过去为数不多的平静日子里,我一直想做写出一首诗,用来赞美月亮。” “这首诗,就是当时你写的吗?” “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那会的我只是一只头脑简单的幼虫,想不了太多事。”三十二顿了顿,继续说道,“飞蛾和人类不一样,对月亮很是痴情,这在我后来成为类人蛾的时候,深有体会。至于这首诗,是我和你共生后,拥有了你的部分记忆和感触,有感而发的,还得多亏了你啊。” 我愣了愣,突然就觉得好不习惯:“是吗,那这也算是咱们两个共同创作的了?” “纪羽是谁?”三十二没回答我的话,一开口,就把我踹回了那个二十郎当岁的年纪,“我从你的记忆深处,看见了一个名叫纪羽的女孩,她是你什么人?” 我无奈了,这三十二好像直接把我扒光了衣服一般,还真就一丁点的隐私都不给我留。 “大姐啊,你还能看见这么以前的事?那在江菲菲身上的时候,你咋不知道阿龙和江菲菲之间聊过的细节呢?”我反问道,“你那会没听出来阿龙下的套吧?” “那能一样吗,在江菲菲身上的时候,不算是共生,只是强行占据了她的身体,窥探不了多少记忆,可是你不一样,咱们现在是共生,我能看见很多很多你以前的记忆,包括你上二年级的时候,拉裤子的经历。” “打住打住!”我终于意识到,身上有一只共生妖是多么恐怖的事了,“这些东西,你可不能乱往外说,知道吗,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你开口拉裤子闭口拉裤子,很有辱斯文的!” “行啊。”这会的三十二,语气中不但没有了落寞,反而还挺开心的,像极了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孩,“那你跟我说说,纪羽是谁,你对她的记忆很乱很复杂,我看不懂。” “我说你就能懂了?” “懂不懂再说呗,我可以学啊,我学习能力很强的,很多情感和词语都是后来才学会的。” 我叹了口气,如实说道:“纪羽是我上大学那会的初恋,可惜的是,我们只交往了一个来月。” “什么是初恋?” “呃……就是第一位伴侣。”有些事情,和三十二解释起来很困难,但我还是跟她解释了,“人类世界的规则不太一样,可能会有很多伴侣,也可能只有一位,其中,初恋是最能让所有人都刻苦铭心的。”仦說Ф忟網 “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你的心跳在加快。” “是吗?”我苦笑了一下,“我以为我当上入殓师以后,心跳再也不会加快了呢。” “接着说说,你和你初恋纪羽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不是好奇吗?”很难想象,七点多那会还和我要喊打喊杀的类人蛾三十二,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和我聊上初恋的话题了,“我想明白,这种复杂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我闭上了眼睛,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道,“她是我在大学的某个活动上认识的,很漂亮,唱歌也很好听,就和现在特别火的歌手肖依晗差不多,一开口就能唱进人心里去,是我们大学的校花。”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我同大学里的几十个追求者一块,天天去堵纪羽,只要能看见她,无论如何都得去厚着脸皮搭两句讪才能回来。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纪羽不喜欢我们,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室友打发我们走。 现在想想,好像从那以后,我看见美女就不太爱说话了,还真是养出了一个恶习。 咳咳,有点跑题了。 话说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对纪羽好的可真是没边了,天天早上给她送新鲜的包子豆浆和茶叶蛋,包子是她最爱吃的白菜馅的,豆浆是她喝着最习惯的两勺糖,就连鸡蛋,也挑了入味重的。 除此之外,我还觉得,我得挑别的追求者看不到的地方下手,加倍对她好,这样才有机会,所以我花了一百块,从纪羽室友那里买来了她经期的具体时间,专门在每月的这几天,送上最温暖的红糖水,还有止痛药。 可能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过了几个月,我们在一起了。 就和其他小情侣一样,我们的约会简简单单,却很有趣。 我们会一块逛街,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糖葫芦,也会看电影,看她最爱看的科幻电影,会山盟海誓,也会互道晚安,献上我每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肉麻情话。 现在想想,三十二能写出首诗来,都得感谢那个时候的我啊。 只是可惜,月老这死老头,嫉妒我们这对郎才女貌,非得想尽办法,把我们之间的那条红线给剪断。 那个时候不是特别流行轮滑么,我就攒了些钱,买了两双轮滑鞋,带着纪羽去校园操场上学着滑轮滑。 我本以为这是我们爱情餐桌上的又一道开胃菜,可谁知道,这特么是鸿门宴。 我太笨了,不会滑轮滑也就算了,还撞在纪羽身上,把她给扑倒了,至于姿势嘛,就和那些霸道总裁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我上她下。 可谁能想的到,扑倒后的下一步,和电视剧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 这里多解释一嘴,我俩那会在操场的边缘地带,纪羽的身后有好多台阶。 所以,人家电视剧里霸道总裁扑倒以后是暧昧浪漫,我俩这现实生活中悲催青年扑倒以后是十级伤残、人家是讨厌你好坏,我这是叫你家长来,人家是除你之外,别的恋爱我不谈,我这是别说废话,医药赔偿得八万…… 说多了都是泪啊。 从那以后,和纪羽的恋爱黄了,我还被整个学校列入了黑名单,差点就因为无意伤人劝退了,后来我妈在校长办公室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仨小时,这才算留下了我。 可这就完了吗,怎么可能呢。 学校不针对我了,不还有一大堆纪羽的追求者呢吗,我也因此,从全校男生最嫉妒的人,变成了最憎恨的人。 另外,还是这个学校里无数女生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哈哈哈。”听了我这么说,三十二笑的更开心了,“你可真是厉害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笑了笑,“你说我对纪羽的感情很复杂,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人类世界的伴侣之间,有一个最重要的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感情,名叫爱。” “你对纪羽之间,有爱吗?” “有吧,至少曾经有,现在这么多年过来,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是会变的,你懂吗?” “那现在呢?” “时间冲淡了一切,抽丝剥茧,把原本的那份爱情扒开晾干,最后剩下的,就叫曾经。” “老林,你自己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身旁躺着的阿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只见他揉着头,哼哼唧唧的问我,“我咋睡着了,现在几点了,诶,不对啊,江菲菲呢,她有没有事?” 第五十九章 不是喜丧 “放心吧,她可是阴间二踢脚,能有什么事?”我半开玩笑道,“全都解决了,已经安全了。” “是吗?”阿龙头脑还是不怎么清醒,有些迷茫的问我,“我记得……我好想吐了,又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脑袋好乱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讲讲呗?” 刚刚被三十二嘲笑一番,我正感慨呢,也没啥心情给阿龙讲故事,便直接说道:“那深蓝色长着人脸的飞蛾,名叫类人蛾,被我弄死了,就这么简单。” “看不出来啊老林,你现在武功高强啊,那东西都搞得定。”阿龙正想起来呢,听见我这么说,彻底放弃了起床的心思,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笑道:“时过境迁呐,你真变成我故事书里的那些高人了,厉害厉害。” “厉害个屁啊,那阴间二踢脚怎么办?”我问道,“她能不能记起咱们都是两说呢。” “没事没事,到时候我解释。” 阿龙说着说着,呼噜声就又上来了,听的我是一阵无奈啊,他觉咋就这么大呢,倒也是一狠人。 算了,想那么多干啥啊,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江菲菲家离殡仪馆那么远,明天得起大早做公交车赶路喽。 一夜无话,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阿龙和江菲菲已经醒了好久了,他们给我准备了早餐,很庆幸,不是深蓝色的。 对于之前的记忆,江菲菲说她也是模模糊糊,记不起来太有用的东西了,但她明白,是她的偶像黑耀带着朋友来她家,铲除了那人脸飞蛾,救她于水火之中。 于是乎,她对阿龙的敬仰又多了几分,我和阿龙也因此,多了个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还有,我看得出来,江菲菲这个丫头对阿龙挺有好感的,但是她不太会说话,性格偏内向一点,和之前阿龙跟我介绍的性格如出一辙,这才是那个阴间二踢脚啊。 至于这次的报酬,我没要,说实话,我干这一行到现在,好像什么报酬都没要过,也不差这一次了。 江菲菲有些不乐意,她知道我是看在阿龙的面子上帮她的,所以她说什么都要给我,最终推推搡搡下,我们商量好了下次一块吃饭,她请。 和阿龙离开了江菲菲的家,我们分道扬镳,他这位悲催的灵异小说作者,说啥都要步行回家,图个省钱,我呢,则是转了三班公交车,才来到了我们殡仪馆附近的街道,外加上一阵拼了老命的狂奔,终于赶在上班时间的前一分钟到了地方,没迟到。 小白这丫头见我风风火火的上班来了,还笑着问我呢:“怎么,大叔,你这是身体衰老,起不来床了啊?” 我翻了个白眼,带着她去了停车场,开上了我们专属的灵车,离开了殡仪馆,同时不忘回道:“我说我扶老奶奶过马路,然后才差点迟到的,你信么?” “我信你个鬼!” 我哈哈大笑着:“别扯东扯西的了,专心干活,瞧咱俩这气氛,一点也不像是去拉尸的,反而像去旅游的!” 枯燥乏味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三十二曾经很羡慕我,现在时间长了,体会到我的工作了,她也不太羡慕我了,反而觉得自己吃树叶子不用干活的日子挺好的。 只是可惜了,人生哪来的那么多后悔药,现在都和我共生了,才想着以前的日子好,晚了! 不过,我又不是没有人权的无良领导,既然同意了三十二与我共生,怎么可能对她不管不顾,便趁着某一次放假,把身体的使用权交给了她,让她出去疯玩了一天。 这小妖挺有意思的,好不容易拿到身体的使用权了,没像我想的一样撒欢,只是去坐着公交车,在奉北转了一圈又一圈,体会着偌大一座奉北城的钢筋水泥世界,末了,还买了一个望远镜。 我当时确实把身体的使用权交给她了,但我也是可以看见我自己在干什么的,所以挺纳闷的,就问她买望远镜干什么。 结果当晚,她就拿着望远镜看起了月亮来,愣是看了小半宿,真就如痴如醉的,拦都拦不住…… 忙忙碌碌间,八月进入了尾声,九月迎来了它人生中的小高潮。 不同于以往的是,我挺喜欢九月的,这意味着盛夏结束,马上转秋,尤其是在东北,温度已经不会那么燥热了,早就凉了下来,估计着用不了几天,我就该换长袖了。 当然,我巴不得换长袖呢,胳膊上那条虫子纹身真就怎么看怎么丑,小白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还为我的审美观呵了一声长长的倒彩呢。 要说以前,我没有收池人的身份,还只是入殓师的那会,会觉得生活太没劲了,每天日复一日的看着那些不同的尸体,有些麻木,却也无可奈何。 再后来,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收池人的名号,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仙,距离这些个神鬼之事,可谓是形影不离了,所以我比谁都明白,我的安静生活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桩桩,一件件离奇诡谲的事,找上我的门口。 就比如,这一天的下午。 现在是九月中旬了,我和小白趁着下班时间去吃了饭,又躲进了灵车里歇了一会,下午没啥事,就和王姐她们唠嗑来着。 突然,我和小白的手机响了,是微信群里领导发的消息,说有户人家办丧事,尸体正往这里送呢,提前联系了殡仪馆,要清洗尸体、整理仪容,还特意说明了要全套的,问现在殡仪馆里哪组入殓师下午没活? 我看了眼小白,她点了点头,于是我发了消息,这个清洗尸体的活就落在了我和小白的头上。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领导口中的那家人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花甲老太太,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少说得七十往上了。 跟在老太太身后的,一女两男,岁数都在三四十左右,大概是老太太的后人。 通常这种情况,都是有专门的接待去照顾的,我和小白这些入殓师,只需要干活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去管。 本来我还以为,这次的正主是眼前那老太太的老伴呢,可事实上,我想岔了,正主是她儿子,典型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用多说,这次的事,绝对不是喜丧。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从雇主手里接过了尸体,送到了地下的清洗室去,又跑到了一楼的休息室抽了根烟,没着急干活。 “大叔,这次的活不是喜丧啊。”小白在一旁翻着手机,看到了同事发过来的死亡证明,对我说道,“正主名为温德才,今年才三十四岁,病死的。” 我点了点头,感叹道:“三十四岁,比我才大六岁,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不是病死的就是特殊活,想都不用多想,等会机灵着点,一般这样的家属都很敏感,咱们别说错话。” “放心吧。”小白把手机装进了兜里,“咱们现在下去干活吗?” “嗯。”我灭了烟头,“走吧,去戴口罩手套,按规矩办事就是了。” “你们人类活的好复杂啊。”三十二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现在突然在我心中开口,给我还吓了一跳,“老林,我在你身上也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想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我在之前的一次偶然间发现,原来我不张嘴说话,光在心里想,三十二也是能听得见的,“你说说看,我考虑一下能不能解答。” 三十二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以前也问过我好多问题,本来我以为,我在世二十八年,也算是活了个明明白白,可自从尝试着回答三十二的问题以后,我发现,我不配当个人。 原因是我不知道月亮有多大,距离地球有多远,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飞蛾是什么,为啥水多了叫河,叫江,叫海…… 这些其实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拒绝了三十二买天文望远镜的请求,那玩应便宜点的也得上千,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割肉啊。 “为啥人类一定要办葬礼呢,他们对死去的同伴、亲人、朋友,为什么那么放不下?” 果然呐,这三十二一开口,就又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不过幸好,我还能勉强解答一下。 “因为人类活的时间很久,对于生死看的很重,会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而开心,也会为一个已逝之人而伤心,至于葬礼,就是活着的人,对已逝之人的一种悼念。”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人类的魂魄是最齐全的,拥有三魂七魄,所以人的情感也是最丰盛的,他们体会着世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所以他们会为了身边之人的离去而伤心。” 三十二在细细的琢磨我这番话,没有了再提问题的打算,于是我便交代道:“那个啥,我要干活了,有啥事等结束了再说,中途不要开口说话,容易乱我心神!” “好。”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过了小白递过来的口罩和手套,戴好后,推开了清洗室的门,与小白走了进去。 第六十章 抽走魂魄 眼前这位温德才,说是病死的,可对于一视同仁的我们来说,差别其实不算多大,无非也是堵气孔、遗体清洁、消毒和面部修整。 所以对于他的工作,会和之前跟陆老太太的那次大同小异。 书柜正传,当我们二人来到清洗室,掀开了盖在正主身上的白布后,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开始了。 这个过程挺顺利的,可是我却察觉到了正主身上的不对劲。 先是拿卫生棉球堵住气孔的过程,就不合常理,正主明明才三十四岁的年龄,离老年远远沾不上边,可他气孔以及皮肤的松弛度,都太不附和他的年纪了。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容易听懂,那就换个说法,每个人从年轻到年迈,皮肤会从紧致逐渐变的松弛,这是自然现象。 再说说我们眼前的这位正主,他也就中年岁数,看上去皮肤正常,没什么问题,可一拿卫生棉球填就能感受出来,这样的又软又松的气孔,最少要在六十岁以上的人才会有。 多亏我也是干了三年半的入殓师了,见识的尸体数不胜数,我很明白,什么岁数的尸体会用多少的卫生棉球,这都是日积月累的经验。 “小白,你刚才看死亡报告了,那上面说的死因是什么?”我擦了擦手,停下了手里的活,问道。 小白声音不大,也很平静:“五脏六腑中大部分脏器衰竭,治都没法治,除非换掉,可要是真换,那其中任何一样,都够压垮一个普通家庭。” 我点了点头:“接着干活,有事等会出去说。” 就这样,我继续和小白忙活着,相顾无言,只想着赶紧把这活干完,好送他到化妆间去。 可是我发现,越往后,这位正主就越是邪门,尤其是在换衣服的时候,他身上被衣服遮住的皮肤用肉眼看都能看的出来,有些部分很是松弛,有些部分却很紧致,完全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故事讲到这里,大概会有人抬杠了,说人脸上的皮肤和胳膊大腿上的皮肤的松弛程度也不一样啊,那有什么稀奇的。 确实,因为人身体各个部分不同的缘故,皮肤的紧致也会有所不同,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左胸皮肤紧,右胸松松垮垮,跟个老头似的,这就太邪乎了吧? 终于,伴随着我满肚子的疑问,这活也终于干完了,总共耗时两个小时,给正主来了个全套的服务。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把他推到了化妆间,宣告工作结束。 “小白,你觉没觉得,这次的正主不太对劲。” 来到了休息室,我习惯性的点上了根烟,却没什么心思抽,只是用手夹着,感受着香烟散发出来的气味,有点呛。 一旁的小白闭上了眼睛从新思索了一阵,额头上满是汗珠:“大叔,我觉得这次的正主不像是自然死亡的,很有可能……” “是他杀!”我接过了话茬,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低声说道,“而且不是普通人的手笔,最少也得是懂行的。”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收池人呐,所以我口中的懂行,不难理解,也得是个会奇门异术的。 至于我和小白为什么会这么定夺,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尸体的皮肤很奇怪,病因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非比寻常。 先说说器官衰竭,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器官老化了,用不了了,可是温德才今年刚三十四,这种病轮谁也不可能轮到他的头上。 还有这个皮肤的问题,比脏器衰竭还要严重,毕竟脏器衰竭也有可能来源于某种大病,或者天生遗传,可皮肤就不是了,温德才这样的皮肤,更能确定我们心中的想法。 我怀疑,温德才这大哥在世的时候,被人抽走了一部分魂魄,所以才酿成了今天的结局,换句话说,那个抽走他魂魄的人,就是杀人凶手。 至于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其实也挺简单的,归根结底,还得把话绕回在三魂七魄上。 我们人身上的三魂七魄,简单理解,就是天地人三魂和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七魄。 说的再仔细点,天地人三魂也可以称之为胎光、奭灵和幽精,其作用就是主宰生息,意识和灵性。 而七魄,自然也有存在的意义,包括免疫功能,预警能力,新陈代谢,呼吸气数,生理恢复,化毒自愈和主意识,以及人的各种情绪。 篇幅有限,就不做详细介绍了,单说说我的假设。 我觉得是有人抽走了温德才的部分魂魄,导致他长时间处于一种魂魄不全的状态,更巧的是,被抽走的魂魄之中,就有负责管理五脏六腑的雀阴、非毒和臭肺,现在这些东西被拿走了,五脏六腑也就没有了支持,便快速老化,直至死亡。 这是我看过老姜头的日记和收池录以后,自己假设出的一种可能,本来我不确定,这种手法到底存不存在,可当我看见小白的反应时,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原来啊,这个世界上的阴暗角落里,藏了很多很多,我想破脑袋都未必能想的到的阴暗之事,都什么年代了,偷东西的都快没有了,竟然还有偷魂魄的。 而且我敢断定,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想到了这,我掐灭了烟头,冲着小白问道:“小白,你对这些特别感兴趣,了解的比我多,知不知道这种拿人魂魄的家伙,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小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件事真有点细思极恐了,我也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死法,拆了别人的魂魄,既不会留下把柄,还能致人缓慢死亡,如果这世上有真本事的人都想着害人,那咱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不是么……” 我话还没说完,休息室就进来了个人,正好是这次的雇主之一,跟着老太太一块来的那个女人。 我有点印象,在我和小白清理尸体之前,我特意让小白查了下死亡证明,以及这几位雇主的身份。 那个领头的老太太,是温德才的老妈,后面的一女两男,分别是温德才的妻子和大哥三弟。 “小白,正主的媳妇叫啥来着?”我想上前搭讪聊两句,却有点说不准她的名字,“我刚才就瞥了一眼,好像是姓蔡,对吧?” 小白一愣,拿出手机翻了翻,这才点头道:“叫蔡腩,大叔,你记忆力是真的好啊,我刚才看了一遍都没印象了。” 我笑了笑,示意她在这等我,自己则是起身向着蔡腩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是一位中年少妇,长相端庄,身穿黑色长衫,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尊雕像,愣着神,不言不语,连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蔡女士,一个人呐。”幸好,蔡腩还不算是长的好看到让我说不出来话的那种女人,“节哀顺变。” “你是?”蔡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发红的眼眸中,透着一丝迷茫,“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我刚才戴着口罩,你分辨不出来可以理解,自我介绍下,我叫林之中,是一名入殓师。”我指了指小白的方向,对着蔡腩介绍道,“那边那位叫白念雪,是我的搭档,刚才温先生的事宜,就是我们负责的。” 蔡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是林师傅啊。” 见她没排斥我,我便坐在了她身旁,轻声问道:“蔡女士,你怎么没和婆婆他们一块去挑东西呢?” 这也是我所纳闷的,这会温德才的老妈和他的两个兄弟都去挑骨灰盒了,蔡腩作为温德才的妻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没去一块呢? “他们用不着我。”蔡腩有些落魄,看样子,还没从温德才去世的痛苦里走出来,“人都没了,现在哭爹喊娘,大张旗鼓的给德才准备后事有什么用,他们能换来德才的命么?” 果然呐,他们老温家有故事,就是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始末缘由,与我假想的那个懂得奇门异术的高人,有没有关系。 “我看过死亡证明了,那上面说,温先生脏器衰竭,蔡女士,我想问问,为什么他会得这种病,按理来说,应该只有岁数很大的老人才会得这种病吧?” 人在经历极端情绪的时候,是最没有防人之心的,就好比特别难过和特别开心之时。 而现在,我身旁的蔡腩就是特别难过,外加上她对温德才的老妈和兄弟有些偏见,见我这么问,她不会觉得有多不好,反而把我想听的都告诉了我。Www.XSZWω8.ΝΕt “林师傅,不瞒你说,我也不太清楚德才是怎么得上这种病的,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他清醒过来,只可惜,突然有一天,德才就不行了……”话说到这里,蔡腩的眼泪流了下来,只见她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显得很是难过。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纸巾递给了她。 蔡腩接过,擦了擦眼泪,这才缓了过来,继续对我讲道:“那段时间,德才很不对劲,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但是我婆婆一直说德才没事,让我做点好吃的给他,过两天就好了。我照做了,德才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意识不太清醒,说话也胡言乱语的,后来就没了。” 第六十一章 救人要紧 蔡腩这会很伤心,所以她不会知道,自己三两句话带给我的信息量是多么惊人的。 原本我以为,温德才只是被抽走了魂魄中的几魄,现在看来,何止啊,三魂之中,主掌意识的幽精,或者说地魂,大概率也被那位高人给夺走了,要不然温德才根本不会疯。 还有,温德才的老妈为啥说,做点好吃的,过两天就好了,她的言外之意,难不成是让自己儿子在临死前吃点好的,方便上路? 我暗自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我也能把人想的这么黑暗了,那可是他妈,还是别这么瞎寻思了。 “节哀顺变。”我从兜里摸了摸,把最后的一点纸巾也递给了蔡腩,“不瞒你说,就在上个月,我一个朋友也去世了,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有些人去了,可我们还活着,要活的更好,让那些不在了的人,走的放心,你说对吗?” 蔡腩又一次接过纸巾,却仍是擦不尽她的泪水,只能是颤抖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见她如此,我转头给小白使了个眼色,离开了休息室。 “大叔,你上个月哪个朋友去世了,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咋没听说过呢?”走廊里,小白跟着我向停车场走去,有些纳闷。 我无奈了,停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我不这么说,能显得出来我理解她么,殡仪馆成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个个都通红着眼睛,我随便安慰两句你也能信?” 小白翻了个白眼:“瞧不出来啊,大叔你也学坏了,撒谎连个草稿都不打。” “别贫了,走,咱们去车里躲会清静去。” 休息室那个地方,虽说也能躲清净,但不安全,一有领导二有来客,我们两个入殓师往那一坐,太惹眼了,只有灵车才是真正安生的地方。 当然了,只要你心里那一关过得去,就啥问题都没有。 “怎么说啊。”车上,主驾驶的小白握着方向盘,转头望着我,“是不是和咱们猜想的一样?” 我点了点头,翻出了手机查看着温德才的死亡证明,头也没抬的说道:“不用多想,咱俩的猜测铁定是对的,温德才突然发病,在这之前还疯癫了一段时间,这都是证据,估计着,他被抽走了最少一魂三魄。” “那咱们要去老温家看看吗?”小白好奇的问道,“偷偷去管别人的家事?” “先工作,其他的容我想想。” 就算明知道真有人在背地里抽人魂魄,我也不可能这么贸然去别人家查啊,没有能让他们信服的理由不说,这事温德才的老妈知不知情,我都不清楚,简单来说,有点无从下手。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温德才家离我们这太远了,不在奉北,而是附近的小村子,往返一个来回八个小时起步,很难让我们去一探究竟。 靠,这种感觉真就挺恶心人的,想来那个抽人魂魄的家伙,也知道自己这么干容易引来其他行里人的调查,所以才在这些个偏远山村动手,至少能劝退一部分人,就比如我。 “老林,你在矛盾,对么?” 心中的三十二突然开口,让我一愣,于是我在心中回道:“对啊,我在矛盾这件事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去温德才所在的村子看看,主要是以什么身份去,又该怎么查。” “这些有什么可矛盾的,想去就去呗。” “人类的世界有很多规矩,未经允许,我们不能乱去查别人的家事。” “是啊,你们人类的规矩好多啊,不过,是不是只要他们允许了,你就能去查了?”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灵机一动,想起了蔡腩来,她是温德才的妻子,如果我跟她表明了身份,帮她查她丈夫真正的死因,她会乐意的吧? 至少,我这应该不算是费力不落好。 “三十二,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在心里对三十二感激了一句,转头对小白说道:“小白,咱们可以从蔡腩这里找突破口,跟她表明我是收池人的身份,说她丈夫的死不对劲,她会跟咱们坦诚相见的吧?” 小白想了想,很认可我的办法:“我觉得有门,不过大叔,你可想好了,这事要是咱们背地里查还好,放在明面上和蔡腩说明白了,很容易吃不到鱼还惹得一身腥。” 我懂她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原因很简单,我是一名收池人,当我从老姜头那里接过了这个名头开始,我就做好了去管人闲事的准备,以前现在乃至未来,我都会去管,只要是被我碰见了,就没理由让某些藏在黑暗中的脏东西,为非作歹。 当然了,如果真管不了,那就另说。 我这边正和小白聊温德才的事呢,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是我同事打来的。 我接过了电话,还没张口,那头急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林,你在哪呢,殡仪馆的雇主蔡女士昏倒了,你俩跑一趟,先把她送医院去!” 我一愣,慌忙回道:“啊,好,我这就去!” 说罢,我挂上了电话,边下车边对小白说道:“小白,把车开到殡仪馆门口,蔡腩昏倒了,咱们送她去医院!” “好!”小白这丫头,关键时刻永远靠得住,我这边刚一下车,她就启动车子,踩了油门,开出了停车场。 来到殡仪馆一楼的休息室,这里可谓是乱作一团,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扶着蔡腩,有些不知所措,而另一旁,温德才的两个兄弟拦着他们老妈,也不知为何,这老太太一直在破口大骂。 “蔡腩,你懂个屁,什么叫我害死了德才,他是我儿子,我比你更心疼他,现在他死了,我大张旗鼓的给他料理后事,找你拿一分钱了?要不是看在你给我们老温家生了个儿子,我一定把你撵出去!” “妈,别跟小蔡一般见识了,她就是气昏了头了,您老消消气!”老太太的其中一个儿子见自己老妈骂起来没完,感忙劝道,“这是殡仪馆,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妈,别骂了,咱们有啥事回去了再说!” 另一个儿子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妈,有啥事回去再说。” …… “这什么情况啊?”我有点懵,拉着我一同事问道,“他们这是打起来了?在殡仪馆?” “我也刚过来,不知道咋回事啊。”同事帮我把蔡腩放在了我的后背上,带着我逃一般的往休息室的门口跑去,“乱了套了,老林,你先带蔡女士去医院,其他的等他们消停了再说,领导马上就过来了!” 我嗯了一声,心想着爱咋咋地吧,人命要紧,便背着蔡腩离开了休息室,又顺着走廊跑出了殡仪馆,上了在门口等候的灵车。 “小白,开车!” 小白也没废话,又是一脚油门,带着我们就奔着医院赶。 路上,蔡腩在灵车里躺着,我在一旁有些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可想来想去,貌似除了人工呼吸,我也不会啥急救方法啊,可人工呼吸不是溺水的急救方法么,她这晕倒的能有用吗? “三十二,你能不能看看蔡腩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我在心中呼唤道,“尽你所能!” “老林,你把胳膊放在她的脑门上。” 我如实照做,只见我胳膊上的那个深蓝色飞蛾幼虫的纹身,突然就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虫子,快速涌动着,顺着我的手臂爬到了蔡腩的脑袋上,又一头扎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三十二,三十二?”我在心里轻唤了两声,没得到三十二的回应,看样子,应该是在蔡腩的身上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飞蛾幼虫从蔡腩的脑袋上爬了出来,又回到了我的手臂上,化成了纹身。 同时,三十二的声音也从我心中传了出来:“老林,她的魂魄也不全,少了一魄,不过她运气不错,少的是雀阴,不耽误她正常生活,只是受了刺激,容易昏倒。” “啥玩应?”由于震惊,这一次我是直接开口说的话,“她怎么可能也丢了一魄呢?” “她也丢了一魄?”还没等三十二回应,主驾驶的小白就同我一样失了声,“他们老温家该不会全都不完整吧?”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情况确实是这样。”三十二跟了我有一阵子了,对于医院,她也了解一些,“依我看,蔡腩去医院也没啥用,找个平静的地方慢慢养养就好了,不过啊,她是个真真正正的人,又不是我们这些昆虫动物,身上少一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我点了点头,像是对着三十二,也像是对着小白说:“看来啊,这件事非比寻常,无论如何,咱们都得跟蔡腩去她家看看了,我很好奇,哪个行里人能把人如此往死路上逼,当真不怕遭报应吗?” “大叔,医院到了!”小白一个急刹车,将我们停在了医院门口。 这就是小白的优点之一,早在我们上车前,她就给医院打了电话,以至于现在,医院门口已经停了一个临时床和几个护士大夫,就等着我们了。 “好!”因为是在车里,空间不大,我也不背了,直接把蔡腩从车里抱了起来,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瘦,满打满算也就八十多斤,“小白,帮我开下车门,救人要紧!” 第六十二章 刁蛮家人 “叮,请某某某前往九号门诊室就诊……” 我抬头看了一眼医院三楼的屏幕,脚步没停,坐电梯上了十楼,又穿过长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流,终于回到了蔡腩所在的病房。 从小到大,我其实都不太喜欢来医院,在我看来,只要一来这个地方,就意味着病痛和别离,还有大把大把的存款被刷空。 可是,天不遂人愿呐,长大以后,我做了几份工作,最后在殡仪馆落了脚,与医院也算是相关职业,不说天天来,却也是隔三差五就得开灵车到这里接上一具尸体回殡仪馆,挺闹心的。 因为我在上面说的那些不喜欢来医院的原因,全都如实发生在了我们接的尸体上,那都是一个个原本还算得上是幸福美满的家庭,虽然其中很多都不是特别有钱,但他们满足于自己的生活。 只可惜,那些都随着我和小白的一趟灵车,破灭了。 阴阳别离之苦,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比痛苦还要苦的滋味了吧。 我回过了神,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四人病房,比较幸运的是,现如今这里只有两个人在住院,其中最里面靠窗的床上,就躺着刚刚醒来的蔡腩。 她的情绪很低落,比之前在休息室碰见时还要严重很多,以至于现在的她,脸色惨白,看上去,好像大病未愈一般。 “蔡女士,我给你买了下午饭,趁热吃了吧。”我拎起手中的盒饭,想给蔡腩看一眼,只可惜,她连转头都没有,只是望着窗外,两眼无神,一片死寂。 我没生气,相反,我很同情蔡腩,她的丈夫温德才离世了,自己也被抽走了一魄,又在婆婆面前受尽侮辱,现在住院了都没人过来看看她,只有我和小白在这,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 “小白,蔡女士怎么样了。”我把盒饭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对着小白问道。 小白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这可就难办了,从刚才蔡腩醒过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她一句话都不说,就算我们有意搭腔都不回我们。 唉,她太配合,我们怎么调查她家的事啊? 不过,往好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呢,要不是蔡腩住院了,领导怎么可能给我和小白放了半天的假,来医院照顾她呢,自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方便我们沟通了。 一想到这我就想笑,便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眼离门最近的那张病床上,昏睡着的老头。 他还活着,这是肯定的,只是我们来这待了半个下午了,他一直都在睡觉,从未睁过眼,真不知道,到底是蔡腩昏过去了,还是他昏过去了。 “蔡女士,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和我们说说的。”我接过了小白递过来的苹果和刀,坐在蔡腩的床旁,削起了苹果来,“我们两个并不只是入殓师,还有一些不太好解释的职业,所以能看得出来,你和你丈夫哪里不对劲。” 听完我说这话,蔡腩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韵,只见她轻皱眉头,欲言又止,还是没说话。 看来啊,这事有门,我得趁热打铁。 “你丈夫真正的死因,其实不是脏器衰竭。”我往蔡腩那边挪了挪,低声说道,“你是他妻子,他有什么不对劲的,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对吧。” 终于,这回蔡腩转过头来看我了:“林师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的身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常年跟尸体打交道,没人比我们更了解他们,所以我很肯定,我能还你丈夫一个清白,也能帮你。” 这话我可不是吹,别看现在的蔡腩问题不大,只是少了一魄雀阴,不耽误她生活,可日子久了呢,虽不致死,可也足够让她今后的人生里,体弱多病了。 听我讲出这些,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怎么,蔡腩的眼圈又红了,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拼了命的不让眼泪流下来:“林师傅,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你知道吗,你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说到我心坎上的人,我婆婆和德才的兄弟们都说德才是病死的,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是我婆婆他们害了他!”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么,人在某种极端情绪下,会失去防人之心,这蔡腩又中招了,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我和身后的小白给震惊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这次不是我把人想黑暗了,而是事实如此? “别着急。”我把手中削好了的苹果递给了蔡腩,“这里很安静,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聊,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能帮你调查真相,请你相信我,好吗?” 蔡腩到底还是没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只见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也想知道真相,但德才这事实在是太蹊跷了,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一个懂行的人来,既然林师傅你有本事,那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好。” 我刚想让蔡腩把话说下去,心中的三十二就开口了:“老林,恐怕没机会听故事了,那个老太太和他两个儿子来医院了,正在楼下找蔡腩呢。” “什么?”我又一次失了声,可能是这次的声音有点大,把一旁熟睡着的老头都给吓醒了,咳咳咔咔的,好像被口水呛了嗓子。 可我现在哪里还能管他了,只是急忙对蔡腩讲道:“蔡女士,正好机会来了,也能验证我到底有没有本事。我刚才算了一下,你婆婆和温先生的两个兄弟就在楼下查你的病房呢,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来,今天这事怕是聊不成了,你把你的地址给我,回头我和我同事去你家那边了解真相!” “真的假的?”蔡腩脸上的感动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看样子,她根本就不信我说话。 “是真是假,一会就知道了,你先把你地址告诉我。” “啊,好。”蔡腩不解归不解,却还是继续说道,“我家在奉北外的一个偏远山村里,名叫东店村,那里有三条主要大道,住着几百户的人家,其中从东往西走,第三条大道的尽头有一大片黄豆地,地边上那户人家就是我家。” “行,我记住了。”对于记忆力,我还是挺自信的,至少我没在这方面上摔过跟头。 “你真的会来吗?”蔡腩还是不太信任我,有些狐疑的说道,“林师傅,不是我怀疑你,实在是我家太偏僻了,往返一个来回最少得八个小时,很不方便。” “没事的,我们这一行就是如此,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做到,这是我们的基本。” “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蔡腩顿了顿,问道,“阴阳先生?或者,出马仙?” 我摇了摇头:“你要是一定想知道的话,就请记住,我们是收池人。” 说罢,我站起了身,和小白来到了一旁等着,还顺便去看了眼那个被我吓的呛了嗓子的老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也赶巧,就在我们和那老头聊天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了,温家的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子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了老头的亲属,老太太直接无视了我们,来到蔡腩身边,指着蔡腩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女人,丢脸给我丢到殡仪馆去了,还敢跟我犟嘴了是吗,真就给你点脸了,这要是我儿子还在,我说什么都得让她抽你几个大嘴巴!现在我们要回家了,你走不走?” 老太太嘴挺毒的,而且还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哼,要我说,你个狐狸精是不是又在外面勾搭上哪个野男人,不舍得回家了?蔡腩,我儿子才刚死,你守寡满打满算都没超过三天,就做了这么不仁不义的事,你和那畜生有什么区别?我那小孙子今年才多大啊,贪上你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妈!”wWW.xszWω㈧.йêt 蔡腩刚见到老太太和他两个儿子的第一眼,其实是很震惊的,可紧接着,她就被老太太的毒嘴给气的红了眼睛,想要与其反驳什么,憋了半天,却也只是说了句:“妈,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还想有啥!”估计着要不是老太太岁数大了,这会她就该动手了,“赶紧跟我们回家,少在这丢人现眼!” 而那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刚才在殡仪馆的时候还能装的跟个人似的,现在见周围没有认识人了,便也拉上了偏架:“弟妹,你瞅瞅你把咱妈气成啥样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让你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另一个儿子也附和道,“你都克死了德才,现在还想气死咱妈么,听我的,咱们回家!” 说着,这位史前大孝子直接上手拉起了蔡腩来。 “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什么时候气妈了,德才也不是我克死的!”蔡腩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这才是被气出来的,“别动我,我自己能走。” 小白在我身旁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算阻止这个刁蛮无比的老太太和他两个孝顺儿子,被我拉住了。 她有些不解的望着我,却也没做什么啥事,只是安安静静的目送着那几个人闹闹哄哄的离开了病房。 临走之际,蔡腩的眼神和我在某一个瞬间对视了,我看的懂,她在我问我到底会不会去调查真相。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我一定会去,于是蔡腩便安静了不少,跟随老太太去办理出院手续,回了家。 第六十三章 东店之旅 “大叔,你为什么不让我管,明显刚才是蔡腩吃亏啊,瞅瞅她都被那老太太和她的两个孝顺儿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见蔡腩他们走了,小白很是不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我笑了笑,又一次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看不出来啊小白,平常你挺机灵的,怎么今天做事这么上头了呢?” 小白没吱声,大概是想听我的后话,于是我继续说道:“这是人家的私事,之前在殡仪馆她们怎么闹起来的咱们不知道,可是你看现在呢,那糟老太太不是拿殡仪馆说事了吗,如果咱们插手了,你能保证蔡腩回了家不被收拾?” “那老太太想恶心人还用得着理由吗?”小白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咱们不管,蔡腩回家了一样被收拾。” 我点了点头:“确实啊,可那终归是他们老温家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咱们不方便管的,弄巧成拙不说,还容易暴露咱俩的行踪,我现在怀疑温德才的死,和这老太太有点关系,就是说不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这倒是。”小白摸了摸下巴,和我来到蔡腩的床位上坐下,“蔡腩的话挺让人捉摸不透的,看来啊,只能等咱们去了再辨别具体是咋回事了。” “行了,别瞎想了。”我把桌子上的盒饭拆了开,顺手把筷子递给了小白,“我给蔡腩买的下午饭,她没吃上,咱俩吃了吧,省的浪费。明后天找机会跟领导请假吧,去蔡腩口中的那个东店村看看。” “好。”小白应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是怎么知道那个温家老太太和他两个儿子会上来的,难不成,真是你算的?” 我神秘一笑:“那可不,自从学了收池录以后,我觉得我已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这才哪到哪啊。” “拉倒吧。”小白撇了撇嘴,“大叔,不是我说你,咱能不能别刚被夸两句就喘啊,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说呗。” “嘿嘿嘿,不告诉你!”我吃着盒饭,在心中对三十二称赞道,“三十二,可以啊你,这都能感受的到,后生可畏啊,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长为一只大妖,记得留点情分,别把我吃了哈!” “我化妖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现在已经达到了,估计着不会再有成为大妖的希望了,不会吃了你的。”三十二话锋一转,说道,“老林,我表现这么好,你是不是得感激感激我啊,我想要点小小的奖励。” “啥奖励啊?”我明知故问道。 “讨厌,非要我说出来吗?”三十二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对我说道,“星特朗80dx天文望远镜,标配的就行。” 我无奈了,这名字一听就逼格满满啊,可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嘴:“这……多少钱啊?” “也不多,一千一。” “咳咳。”这价位,听的我差点没让盒饭给呛着,得亏小白帮我锤了捶后背,这才缓了过来,在心里叫道,“大姐,你这开口就是四位数的奖励啊,这也太吓人了,还有,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驾驭我身体玩手机了,我说我这两天身体怎么这么累呢,敢情你偷偷补习了啊,标配都知道了?” “老林,我错了。” 三十二的声音挺虔诚,好像真的是在忏悔,听的我还挺不是滋味的,便也只能说道:“下不为例奥,至于奖励,先攒着,等你帮我的越来越多,足够我奖励你四位数的礼物时,我就给你买天文望远镜看月亮,行不?” “好,老林你说话算话!” 刚答应了心里共生的三十二,小白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大叔,你怎么了,最近你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不是有点啥毛病了吧?” “没有没有。”我苦笑了一下,同时跟两个人聊天还真有点难,“可能是累的,最近老是做梦玩手机,大概是梦游了。” “你这扯的都是哪跟哪啊?”小白眨了眨大眼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老太太在楼下的,别瞒着我了,就跟我说说呗。” “你还没忘呢啊?”我苦笑了一下,说道,“先吃饭,等这两天去东店村了,我就告诉你,现在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你就信了我一回吧。” 呵呵,当然是为了小白好了,我的事她都知道,我不介意跟她说三十二的事,只是要把三十二放出来的话,一只类人蛾的长相,我担心吓的小白惨叫,刚才那老头都让我给吓呛着了,小白再叫一声,还不得直接把他送走了啊。 罢了罢了,等去了东店村了,我再告诉她三十二的事,那边是农村,就算小白惨叫了几声,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事后,我和小白商量了一下,在第二天共同跟领导提出了请假,结果领导不太开心,问我俩因为啥一块请假。 小白这丫头啊,举一反三,跟领导说她一个朋友去世了,想去参加葬礼,毕竟我们领导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红白喜事最能刺激到他,便也同意了。小說中文網 等领导问我啥理由的时候,我说我就是小白的那个朋友,这两天请假赶着去世,要不然小白该没法请假了,结果被领导笑骂了一顿,最后也同意了。 这次去东店村具体要做什么,去几天,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索性就把响马鞭、引路灯笼和收池五符都带着了,池中之水我腰间的酒壶里有,都没怎么用过,也就不用拿新的了。 至于小白,这丫头带了几身换洗衣物,还有之前跟我去九号宿舍楼时,拿的那个痒痒耙,现在是小木棍,以及两根甩棍。 当我问她为啥要带这种管制刀具的时候,这丫头神秘一笑,说野外防狼专用,实在不行,就用来防我。 对此,我能说啥,只能是租了个面包车,由小白开车,载着我和我们的东西,开启了这一次的东店村之旅。 说起来,这趟旅程其实挺赶的,当天下午下班,我俩收拾了一下,租了面包车就走了,一道全都是小土路,崎岖不平,车速开不起来,就只能慢慢悠悠的晃悠着,等我们根据手机导航晃悠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点多了。 就像蔡腩之前交代的那样,我们赶到了她家,这会还开着灯呢,正好就敲了门。 “谁!”屋内的蔡腩声音有些憔悴,更多的,还是警惕。 我想了想,在农村的午夜十点,已经是很晚了,这会蔡腩就算没睡,估计着也快脱了,便示意小白说话,她是女孩子,不至于吓着蔡腩。 “你好蔡女士,我叫白念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就是前几天的那个入殓师。”小白看懂了我的意思,开口说道,“我和我搭档林之中都在门口,路程太远,到地方天就黑了,不好意思啊。” 蔡腩知道白念雪,但由于住院的那半天下午,她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关系,和小白的交流其实不多,所以她可能也说不准,门口站着的到底是不是小白:“白师傅,麻烦你让林师傅说句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不太敢开门。” “你来吧。”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小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张了张口,正想着该说点什么,脑袋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老姜头的身影,便开口说道:“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真的是你,林师傅!”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走路声,紧接着,蔡腩兴高采烈的过来开了门,“快快快,先进屋!” 迎着我们进门后,蔡腩从门口东西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了,这才关上门,带着我们来了她家。 这是一座大砖房,在农村里算是相当气派的房子了,不论是面积大小还是装修都很不错,有两个屋子,更重要的是,这里收拾的很干净,给人的感觉很清爽,不邋遢。 “之前你和我说你们会来的,我还没怎么信,主要是我家离奉北的距离不近,路也不好走,真是辛苦你们了。” 蔡腩带着我们进了两个屋子的其中一个,那是她的卧室,按照东北话来说,这是里屋,也叫内屋。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东北这边的农村平房,都是没有客厅的,准确来说,一般房子里只有厨房和卧室。 客厅和卧室二合一使用,可以节省空间。 再说说眼前蔡腩家的里屋,挺简单的,除了土炕就只有几个衣柜立在墙旁,上面贴着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个三口之家,温德才和蔡腩相拥着,中间还有个小男孩,笑的很开心,仿佛连空气中都洋溢着一股幸福和温暖。 我回过了神,和小白一块,把我们的行李放在了一旁,对着蔡腩说道:“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这次来查温先生的死因,具体会待几天说不上,麻烦蔡女士了。” “你们这些城里人,就喜欢把人往疏远了说,叫我蔡腩就行,别蔡女士蔡女士的叫了,再说了,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概是温德才白事已经过去了的关系,蔡腩虽然憔悴,精神头却比之前强了些,“你们不是想知道德才的事么,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查出真相,让我心里这块石头落了地。”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转头对着蔡腩说道:“好,你比我们大,我们就叫你蔡姐吧,你也不用叫我们林师傅白师傅,叫我老林,叫她小白就行,对了,怎么没看见你儿子啊?” 一提起这个,蔡腩的语气就又蔫了下来:“他被我婆婆带走了,现在在她家住。” 第六十四章 房内陶罐 在场的我和小白,都不是傻子,相反,我们可以算得上是人精了,当然听的懂蔡腩的言外之意,只是可怜她这位当妈妈的了,自己儿子被婆婆抢走都要不回来。 “没事,我婆婆就在外人面前横,回了家关起门来,也就没那么强硬了。”蔡腩不太想提她儿子的事,便找出了茶杯,给我和小白一人倒了杯水,“还是说说德才吧,你们想问我什么,我知无不言。” 我点了点头,问道,“蔡姐,你最早发现你丈夫温先生不对劲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两个月前的一天早上,他睡醒了以后,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拎不清,跟疯了似的。” “在那之前,你们家发没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我想想……德才和他的兄弟们吵过一架,具体原因我问过,德才不告诉我。” “那在温先生不对劲以后呢,你发没发现你哪里不对?” “我?在德才疯了以后,我一直在照顾他,虽说儿子被婆婆接走了,让我省心了不少,可我还是觉得很累,心力交瘁,这算不算不对劲?” “你之前和我说起过,你婆婆让你做点好吃的给温先生,是吗?” “对,我印象很深刻,她过来接走我儿子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做点好吃的给德才,我当时还没听懂这话是啥意思,所以一直记着。”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看来啊,温德才被抽走魂魄的事,跟他老妈和兄弟们脱不开关系,至于这蔡腩,她的魂魄很有可能是一并被抽出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按理来说,你不知道你丈夫的死和你婆婆有什么联系对吧,为什么你说他是你婆婆害死的?” “我确实不知道,可是德才疯了的时候,我想带他去医院或者去哪看看,我婆婆和德才的兄弟们拦着我们,不让去,所以我一直认为,德才的死是我婆婆间接造成的。”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你知不知道,这十里八村的,有没有哪家哪户是那种有真本事的高人?” “这边?”蔡腩眨了眨眼睛,“有的,我婆婆跟我说过,这东店村里就有一位高人,叫刘瘸子,可他具体是什么门路,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我打算偷偷找他查我丈夫的死因,这不是你们来了吗,就没找。” 我点了点头,心想着幸好你没找啊,十有八九就是那孙子搞的鬼,你要是真找到了他,不就是羊入虎口么? “林师……老林,你知道我丈夫真正的死因吗,哪怕是一个猜想也行,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是因为什么脏器衰竭死的。” 眼前的蔡腩一心想着温德才,确实是一位好妻子,面对这样的人,我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瞒着她:“你丈夫的死因,可能你听着比较邪乎,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死因的可信度最少在八成以上。小白,你跟她讲吧,我有些累,出去抽根烟。” 小白点了点头,跟蔡腩讲起了我们之前的构想,而我,也顾不上蔡腩有多惊讶了,自顾自的走出了门口,点上烟,感受着午夜乡村中特有的田野气息,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我现在能知道的有用消息不算太多,一方面是蔡腩婆婆这边,她和自己那两个儿子的举动很怪异,外加上之前温德才和他兄弟们吵过架,紧接着他就疯了,以及在这之后,温老太太的反应全都不合常理。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的话,那就有意思了,温老太太在殡仪馆和医院闹事,大有一种贼喊抓贼的意思。 另外,那个刘瘸子既然是从温老太太的嘴里说出来的,估摸着,动手的人,十有八九是他,那这条脉络线就清楚了,只需要去验证并找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行了。 “老林,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的找出了杀人真凶,又该怎么办呢?” 三十二的问题让我沉思了一下,却又在无意间,看见了自己腰间的酒壶,那是老姜头的,于是我苦笑着回答道:“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先把蔡腩的一魄夺回来,其他再说吧,有邪门歪道在偏远山村祸害人,我来了,不让老姜头的收池人名声落空,就足够了。” 再次回到屋里,小白已经讲完了我们的构想,好在蔡腩知道我们的职业,外加上之前我问过一嘴刘瘸子的事,她也算早有预料,没有多少的震惊,只是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她自己完全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丢了一魄呢。 等等,丢了一魄?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小白问道:“小白,你说魂魄之间,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 “那是肯定的啊。”小白想也没想的回道,“要不然三魂七魄怎么可能是一个整体呢?” “那,咱们以蔡姐为引,是不是可以找到她丢失的那一魄在哪?” “这……理论上应该可以,可是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收池录上提到过一个简单的办法。”我转头对蔡腩说道,“蔡姐,我们需要你配合,先让你魂魄完整,温先生的死因也会有进展的。” “真的是那个刘瘸子干的吗,是她害死了我丈夫?”蔡腩皱着眉头,冲我问道,“我丈夫和他没有什么交集啊,为什么他要害我家?” “别多想了蔡姐,我们才刚过来,还什么都没查到呢,只是构想,没有证据。”我安慰道,“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有个始末缘由的,满天的神佛管这叫因果,说我们这辈子被人欺负,其实是上辈子欺负过别人,从而遭到的报应,可实际上呢,我们活在这一世,对前一世没有记忆,所以在我们看来,就只是被欺负了这么简单,你说这公平吗,又能去哪说理呢?” “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要害我丈夫?”蔡腩有些愤怒,“毫无理由?” “不清楚,所以才会有我们的存在,会脑袋削个尖似的过来调查真相,告诉你一个比温老太太还靠谱的真相。”我望着她,尽最大可能保持着态度诚恳,“蔡姐,请你相信我们,如果真的有人用这种方式害人,我们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那些害人者在暗处,觉得他不会遭报应,那就让我来去当他的报应!” 我这话触动了蔡腩,只见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老林,我相信你,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从你在医院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靠谱,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躺炕上,闭眼睛睡一觉,其他的我们来。”我转头对小白交代道,“小白,抄家伙,咱们等会要出去一趟。” 蔡腩照做了,我则去打开了我的行李箱,掏出了全部的收池五符,这是最容易练习的术法了,所以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画了好几百张。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师父教导,我仍是入道了,而且修行有一个缓慢的进展。 之前我感觉不出来,可后来三十二与我共生后,我便发现,我现在的开字符,已经可以帮我开半个多小时的眼睛了,比起之前的二十多分钟,也算是有了很大进步。 “咱俩先把眼睛开了,引路灯笼也拿着,可以保证咱俩安然无恙,就当做个双层保险。” 我把开字符挑了出来,给自己和小白一人分了十张,五六个小时的量,今晚上应该够了。 只见小白点了点头,将九张开字符揣在了兜里,又把手中剩下的那张晃了晃,问道:“咋用啊?” 我苦笑了一下,忘了这符跟道家符不一样了,便接了过来,贴在她脑门上后,轻声念道:“开字收池,急急如律令!” 随后,我也给自己开了眼。 “别吓着奥,我要把我家的仙请出来了。”我对小白一笑,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小白这丫头一直不知道三十二的事,但也明白,我既然这么说,肯定不是无稽之谈,便也点了点头, “蔡姐,你一定要闭好眼睛,别睁开,要不然容易破功。”我又对蔡腩交代了一句,直接开口道,“三十二,出来。” “来了。”三十二跟我心意相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便直接从我体内飞了出来,轻微的嚎叫了一声,煽动翅膀扑在了蔡腩的身上,消失不见了。 “妈呀。”就算做了心理准备,小白还是被吓了一跳,“这啥东西啊?” “咋这么没礼貌呢。”我介绍道,“这是我家的第一位仙,名叫三十二,是一只类人蛾。” “类人蛾?”小白眨了眨眼睛,“还真没听说过这东西,对了大叔,你现在是怎么个意思啊,怎么让那小家伙扑蔡姐身上了。” “多亏了三十二,要不然,我还真就无计可施了。”我靠近了躺着的蔡腩,问道,“蔡姐,你不想多想,放轻松,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现在,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蔡腩的声音有些微弱,“我看见了一座山,是村外面的南山,那下面有个房子,里面有陶罐,好多好多的陶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陶罐里有你丢失的那一魄吗?” “我在这,还有德才,他也在这。” “好,蔡姐,你很困了,先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你的魂魄也就齐全了。” 说罢,三十二从她的体内飞了出来,又落回到了我的身上。 “大叔,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肯定的啊,要不然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顺手从行李上拿出了响马鞭和引路灯笼,点着后,对小白说道,“走,咱们去抢回蔡姐的魂魄!” 第六十五章 修炼化形 “大叔,你真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农村的蟋蟀蝈蝈总是很多,尤其是在夜晚,嘈杂的叫声混合着路边的花草树木,以及那些鸡屎狗粪的味道,轻而易举就能营造出一种独特的乡土气息。 引路灯笼的火光依旧是那么明亮,被我提着,在这田间小道上,映出一大片的昏黄,本该是阴森诡异的,现实却是恰恰相反,至少在我和小白看来,我们这对搭档数月的大叔与少女,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现在,已经习惯的差不多了。 见我没说话,小白不开心了:“大叔,你吱个声啊,我发现你继承了老姜头的收池录和日记以后,变的越来越神秘,我都看不穿你了。” “有啥看不穿的,我还是我啊。”我嘿嘿一笑,“刚才不是找路呢么,现在没事了,你有啥想问的,我知无不言。” “你上次在医院提前知道温老太太来了,是因为那只类人蛾?她叫啥来着,三十二?” 见我点了点头,小白继续问道:“刚才你是怎么让蔡腩联系上她那一魄的,也是靠三十二吗?” 我又点了点头:“其实魂魄之间,想要保持联系很简单,只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去感受一下,就能察觉到了。只可惜,如今的蔡腩,稀里糊涂的照顾了温德才两个多月,又经历了一场丧夫之痛,所以一直没在意罢了。刚才啊,我叫三十二去放大了她的那种联系,让她看到了她那一魄在哪,又让三十二刺激了一下她的睡眠,给了她一场好觉,就这么简单。” 我确实是一个普通人,不过细想想,现在也能算半个高人了,至少我懂了一些简单的术法和原理,知道活学活用了,还行,那本收池录没被我给看死。 “大叔大叔,那你把三十二叫出来跟我聊聊呗,她应该会说话吧?”小白对三十二还真是充满了好奇,甚至想再见见她,“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又是怎么成为你家仙的?” 我无奈了,轻声道:“三十二,咱们这位白大小姐想看看你,出来跟她聊两句吧,如果这一趟东店村的故事能顺利收尾,回头你想要的那什么望远镜,我给你买了。” 我想通了,她已经和我共生了,算是我身上的一块肉,相信在未来,还能帮我更多,我不应该苦了她。 “白大小姐!”三十二作为一只类人蛾,欣然接受了我画的大饼,从体内飞了出来,落在了我提灯笼的胳膊上,盯着小白,还没怎么怕生。 “哇哦!”这次看清了三十二的长相,小白惊呼了一声,笑道,“不好意思,你是一只飞蛾吗?” “她是一只刚刚化妖的飞蛾,是我之前从某户人家里救出来的。” “怪不得。”小白伸出了胳膊,三十二便轻拍两下翅膀,落了上去,“这么说,你这小家伙已经是一只小妖了,幸好你遇见了大叔,这要是其他的阴阳先生和出马仙,很容易不分青红皂白下杀手的。” “我知道,我算是抱上了个好大腿呢!”也不知道这三十二从哪学的,连抱大腿都知道了。 “你还挺幽默。”小白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念雪,你叫我小白就行了,好好修行,我等着你修出人形的那一天!” 修出人形? 见我和三十二如出一辙的迷茫表情,小白愣了愣:“怎么,你俩都不知道啊?” 我摇了摇头:“什么修出人形啊,你给我俩讲讲呗?” 小白无奈了,给我们补习起了她听过的修炼过程。 原来啊,动物修炼分很多个阶段,因为它们魂魄不完整的关系,通常都得先补齐三魂七魄,从而开窍,再进入修炼,去传说中的九鼎铁刹山化形。 在这之中,会经历多长时间,得看它们各自的天份根骨,所以每只动物的修炼速度都是参差不齐的,不过,其中绝大部分,在化形之前,都会先化妖,也就是一部分人形,一部分动物的样子。 换句话说,三十二变成类人蛾,就是化妖的阶段,如果她继续修炼,后面就可以变成人形,而且还会具备越来越高深的道行。 听完了小白的话,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妖的修行也有这么多说道,是我和三十二孤陋寡闻了。 “那三十二要是继续修行的话,该怎么做啊?” 小白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吃魂魄,吃的越多,修行越快。” “不行。”还没等我说话呢,三十二就直接开口拒绝了,“要是只有吞食才能修行,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和老林共生,挺好的。” “可是,以你现在这个阶段,脱离了大叔根本就没法独活啊。”小白下意识的回道,“你俩在共生,那就是用一条命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大叔死了,你怎么办?” “咳咳。”我翻了个白眼,“小白你学坏了啊,聊着聊着就咒上我了呢?” “嘿嘿嘿,没有啊。”小白笑了笑,继续对三十二劝道:“再把话说反过来,如果哪天大叔不行了,你又是一只很有能力的大妖,也是可以反补大叔,救他命的,所以别活的这么没有梦想嘛,三十二,我很看好你诶。” 也不知道小白哪句话说的三十二心动了,反正她有点松口了:“修炼就一定要吞食同类吗?” “你是在担心这个?” “我不想吞食同类,也不想去害人,是不是就无路可走了?” “那倒不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没有意识的恶鬼,再或者,还有九鼎铁刹山教你们这些小妖去修炼,路肯定是有很多的,只是咱们不知道。”小白这丫头胆子确实大,适应了三十二的长相后,她就伸出了手,尝试着摸了摸三十二的翅膀,“我记得没错的话,昆虫鼠蚁的寿命很低,光是开窍就已经是难如登天了,你竟然都化妖了,根骨一定很好,真的,你可以去尝试着修炼的。” 这回是三十二害羞了,她逃一样的煽动翅膀,飞回了我的身体里,任我再怎么叫也不出来。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给人灌鸡汤。”我望着小白,暖色调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格外温暖,“三十二还小呢,我也才认识她没多久,想继续修炼还是怎样,都由着她自己的心性就好了。”ωww.xSZWω㈧.NēΤ “嗯,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听声音是个小丫头呢,要是以后化形了,会不会长成个萝莉?” “拉倒吧,越说越没谱了。”我停下了脚步,望了一眼身前不远处的大山,以及蔡腩口中,那个山脚下的屋子,“这该不会就是南山吧,小白,你看那!” “那里就是蔡腩一魄所在的屋子,大叔,咱们快走两步,终于到地方了。” “别着急。”我赶忙制止道,“小白,你甩棍呢,拿出来一个。” “你干嘛?”小白有些不解,却还是从腰间拔出了甩棍,递向了我。 我没接,只是放下了引路灯笼,从身上的衣服兜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几张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 “这是收池五符——震开调破法中的震字符,你看着。”我把震字符包在了小白的甩棍上,轻声念道,“收池震字符,急急如律令!” 震字符生效,爆发出了一股比引路灯笼还要强上很多的至阳正气,全都吸附在了小白的甩棍上。 “我靠,大叔,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股至阳正气按理来说是肉眼看不到的,但好在,我们都开了阴眼,自然也就看见了那股淡黄色的光。 “等会万一遇见什么妖魔鬼怪了,你就拿这根甩棍抽他们,效果应该比之前的小木棒要好,万一要遇见了刘瘸子之类的,你就用另一根甩棍。”我交代道,“一定要切记,这个甩棍上的至阳正气不是永久的,会逐步衰弱,而且越用消耗的越快!”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不是还有你的那个响马鞭呢么。”小白把甩棍插回了腰间,主动提起了引路灯笼,“我给你照亮,甩棍用来自保,万一出事了,你拿响马鞭上!” 我点了点头,就这样跟随着小白靠近了那座山脚下的小屋。 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不到,月光暗淡,铺撒在地面上,显得远处那小屋黑漆漆的,好似一座深不见底的地狱,可既然我们来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换作是老姜头,也会如此。 提着引路灯笼的小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带我小跑着,没用几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靠的近了,我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屋子,不同于蔡腩家,这是一座寒酸的小土房,地理位置偏远,面积也不大,很难让人把这里和我们心中假想的那位能抽人魂魄的刘瘸子联系到一起。 “大叔,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那不是有窗户吗,咱们过去看看,要是蔡腩说的不假,那么多陶罐应该很显眼才对。” 来到了小土房的窗户旁,小白和我对视了一眼,把引路灯笼提起来,火光明亮,穿透窗户,也让我们看清了里面的构造。 第六十六章 别有洞天 我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小屋里,不敢相信,这里为什么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照我看来,小屋里应该摆满了小陶罐才对,可实则不然,屋子里就是简简单单的土炕,桌椅板凳,其余就没了。 “咱们找错地方了?”小白也看出了不对劲,便轻声问道,“会不会不是这一家?” “不应该啊?”我也说不准这是怎么回事,但直觉还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指引着我,这间小土房就是蔡腩口中的那个屋子。 “大叔,你看见没,这里面没有人,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小白带着我往旁边挪动几步,来到了小土房的门口,这里只是关着门,没有锁。 “行,那就进去看看。” 打开门后,我手持响马鞭在前,小白拿着引路灯笼在后,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比起普通人家要小一些,只有一个内外屋,乱糟糟的,什么都有,看上去跟个小型垃圾场一样,可就是没有蔡腩口中的那些陶罐。 我无奈了,与小白对视了一眼,又打开了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这里和我们在窗外看到的景象没有区别,就是土炕和桌椅板凳,也没有陶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真的来错地方了? “大叔,怎么办啊,这里好像真的不是。” “嗯,实在不行,先回去从长……” 我话还没说完,心中三十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林,地底下有东西!” 我一愣,赶忙对小白说道:“拿引路灯笼在地上找,三十二说地底下有东西!” 小白点了点头,和我一块在地下寻找了起来,没用上五分钟,就找到了通道所在。 这回可以确定,这个小屋子的主人就是刘瘸子了。 他家外屋,也就是厨房这里的柴火下,压着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木盖子,要是仔细看,还能看见那木盖子上用小刀刻下了符咒,只是我不清楚这符咒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不过我也没多想,直接就掀开了木盖子,下面是一个地窖,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白,你在这等着,我先下去看看。” 小白见我如此上头,赶忙阻止道:“不行,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地窖,谁都说不上里头具体有什么东西,你这样贸然下去太危险了。” “都到了这一步了,咱们还能退缩不成?”我反问道,“蔡腩和温德才的魂魄都被人抽了出去,你觉得我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吗?” “我知道,可这不是咱们贸然行动的理由,三十二呢,你叫她放个分身下去!” “嗯?”我在心中问道,“三十二,你还能放分身出来?” “可以啊,咱俩是共生状态,我的主体一直藏在你身体里,飞出去的那些都是分身。” “是吗?”我蒙圈了,“那你出去了以后,我在心中再叫你,你咋不理我?” “不想搭理你,天文望远镜都不给我买的坏人!” 我无奈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三十二跟着我可真是血亏,要是换作小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化形。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直接开口道:“三十二,你下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被小白点破,发现了三十二的秘密,这次的她格外听话,从我体内飞了出来,直接就下了地窖。 同时,我的心中依旧还有三十二的声音:“这里很大,陶罐就在这下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还有人呢。” “还有人?”我一愣,“什么人,是刘瘸子?” “不知道,这几个人跟雕像一样,不会动,脑袋上贴了什么,好像是一道符。” 我咽了咽口水,这下面,该不会藏了僵尸吧? “大叔,下面到底藏了什么人?”刚才我是惊呼出声的,小白自然也听见了。 “僵尸。”我回答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僵尸,不太清楚,脑袋上贴了符,应该没啥大事。” 小白皱了皱眉头:“这刘瘸子好大的胆子,敢在这种偏远山村祸害人也就不说了,还藏僵尸?” 我没回答小白的话,只是在心中和三十二继续保持着联系,只可惜,三十二能力不足,飞不了太远,只能往回飞了。 不过,她和我们说,那地窖特别特别大,好像还有很多的通道,具体是通往哪里的,不太清楚。 至少从目前来看,下面有陶罐,还有被封印着的僵尸,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见三十二的分身化成深蓝色的光回到了体内,我对小白说道:“行了,这下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咱们先下去把蔡腩和温德才的魂魄拿回来。” 小白同意了,于是我们顺着地窖的梯子爬了下去,还提着引路灯笼。 幸运的是,直到我们落了地,引路灯笼的火苗都没熄灭,看来这里面氧气足够,对人体没有多少危险。 真如三十二所说,这下面很大,有两个大展柜,上面摆的满满登登全都是陶罐,还分别做了标记,却不是人名,而是每一魄乃至三魂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排没摆在展柜上的大陶罐,就放在地窖的边缘地带,上面只有一个字——祭。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没着急找蔡腩和温德才的魂魄,而是往地窖的深处走去,三十二说那个方向站着好几具僵尸,就算明知道他们被封印,不会有危险,我们也还是想去看看。 果然呐,随着引路灯笼的光芒映照下,地窖深处有三个通道,每个通道的前面都站着一具僵尸,身材消瘦,有男有女,普通穿着,还有惨白色的皮肤,头顶和身上全都是灰尘,应该是在这里封印很久了。 再看他们脑袋上贴着的东西,全都是黄符,却不是道家的,那上面的文字繁琐,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好像曾经在哪见过一样。 “大叔,你盯着这符看的这么仔细干嘛?”小白见我这样,有些不解,“你能看得懂吗?” “小白你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相册,在里面翻出了当年在季秀娟家拍下的一整面白墙血字,“你看看这符上面的文字,和我照片里的这个像不像?” “你别说,还真是。”小白仔细对比了一下,“你这照片里第二行到第四行和他脑袋上贴的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这是圣马真画下的白墙血字,其中包含了很多东西,不过,我所知道的内容只有一个索鬼术,就是他脑袋上的这个。”我有些恍惚,却还是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了一根,“照片里这一墙的东西,老姜头作为入道这么多年的老古董都没法全都看懂,说明是圣马真的秘术,既然是秘术,那这里为什么会有呢?” “你是说……”小白有些震惊了,“刘瘸子和圣马真有关系?” “这只是个猜测,我不确定,但我感觉,冥冥之中,他们可能有那么一丝联系。”我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两个大展柜,“小白你看那些陶罐,还有这边被三具僵尸遮挡住的通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如果这里只是用来寄存刘瘸子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为什么会有三条通道,还在通道前面放了三具僵尸,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僵尸守住通道口,不让别人进去?” 我点了点头:“你说,抽人魂魄这么大的事,也只是藏在地窖的通道外,还没什么东西把守,那这些有僵尸把守的通道里,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 “那咱们大胆假设一下,假如刘瘸子是圣马真的人,你还记得阴集上付老四说过的话吗?” “你是说?”借着引路灯笼的火光,我清晰的看见,小白的额头上有了些冷汗,“每位圣马真的成员身边都会有一个真祖分身降临的死人,咱们面前这三个通道里,就有一个藏着真祖?” “我也是猜测。”我带着小白往回走去,“上次王潘明说会把圣马真的事禀报九鼎铁刹山,请那些大仙出手管理,一晃也这么长时间过来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圣马真神龙见首不见尾,铁刹山上面的野仙找不到他们。”小白解释道,“王潘明后来给我发过消息,说圣马真的人藏的很深,找不到,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也收到了王潘明的消息了。” 我点了点头:“咱们先把蔡腩和温德才的魂魄找出来,还回去,如果时间允许,咱们就去那三条通道里看一看,万一找到了真祖分身,那就说明刘瘸子是圣马真的人,叫王潘明禀报野仙,调查刘瘸子,圣马真不就蹦哒不起来了么?” “话是这么说,可真会这么容易吗?”小白望着展柜上大大小小的陶罐:“大叔,你不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吗?” “是啊,顺利的不像话,这些我怎么可能没想到,我也想不明白,刘瘸子这小土屋连个锁都没有,他是真不怕出事吗?” “大叔,你看。”小白下意识的拿起了一个小陶罐,对我问道:“为什么,这些陶罐上是魂魄的名字啊,这样咱们又该从何找起呢?” “啪!”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展柜外处在边缘地带的那一排写有祭字的陶罐就自己碎了,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全都无缘无故的爆了开。 “不好。”我惊叫道,“出事了!” 第六十七章 解封僵尸 那一刻,我是真的有点慌了,也终于明白了刘瘸子连房门都不锁的原因,这地窖里不光是那三个通道有僵尸把守,就连这些陶罐,也有东西在暗处看管着。 不用多想,地窖边缘的那些写有祭字的大陶罐,就是负责守着展柜的,现在小白拿起了展柜其中的一个小陶罐,触发了机关,致使它们爆了开,在我们阴眼的加持下,飞出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冤魂厉鬼,奔着我俩就扑了过来。 “小白小心!” 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响马鞭,牟足了力气,迎着那些冤魂厉鬼就招呼了上去。 “啪!” 我算是看出来了,它们猛是猛,就是没脑子,如此一鞭子抽过来,不但不知道回避,反而还迎难而上,被我给活活抽飞了回去。 “啊!”其他的冤魂厉鬼见队友被抽飞了,更加激起了他们的战斗欲望,一个个疯狂嚎叫着,就好像要把我和小白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小白,赶紧先把蔡腩那一魄找出来,其他的以后再说,这几只鬼东西我制不住!” 小白也慌了,她知道这回是自己办错事了,赶忙提着引路灯笼,来到了写有魂魄雀阴的那一排陶罐前,想找出蔡腩的魂魄,可无奈啊,雀阴陶罐少说得有几十个,而且个个都是一样的,根本就辨别不出来。 “大叔,这些陶罐里,哪个是蔡腩的啊?” 我又抡起了一鞭子,把眼前不知死活的几只冤魂厉鬼给抽飞了出去,大喊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找个屁啊,把雀阴全砸了,蔡腩自己就回去了!” 关键时刻,我还是小白的主心骨,她急忙应了一声,拼尽全力把那些带有雀阴的陶罐全都摔了出去,伴随着啪啪声的传来,还有一道道白光四下逃窜,顺着我们下来的通道胡乱的飞了出去。 “大叔,全都搞定了。” “你先走,拿上引路灯笼,它们应该不敢攻击你。”我的额头上全都是汗珠,仅仅几个挥鞭动作就让自己气喘吁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现在还有点头晕眼花,“我拖住它们!” “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按照古往今来的小说电影情节,此刻的小白肯定是不愿意走的,说啥都得再拖个后腿,可是我错了,小白这丫头慌乱归慌乱,最起码还懂得个很基本的道理,那就是自己在这没有任何意义,走了反倒能让我放开手脚。 于是她动作迅速,提着引路灯笼爬上了梯子,没过两分钟就到了地面上。 大概是怕我看不见,她提着引路灯笼放在了地窖口,好似一座路灯,让我的视野拓展了不少。 “三十二,它们就是没有意识的冤死亡魂,我可以用收池人特有的池中之水恢复它们,但现在没这机会。”我边用响马鞭与几只冤魂厉鬼缠斗着,边在身上翻出了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等会我震住它们,你给我全部吃掉,回头我给你买天文望远镜!” “老林,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趁着冤死亡魂们还没上来的空挡,心一横,咬破了右手中指,将鲜血沾在了震字符上,又把震字符包裹在了响马鞭的鞭把上,嘴中振振有词道:“震字除幽灵,清魂且绕行,浊气散,无须还,马鞭再落世必安,急急如律令!” 这一声呵斥后,手中的响马鞭迅速被一股强烈的至阳正气包裹住,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面前的冤魂厉鬼也头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情。 可这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下一秒,它们就又一次不要命的冲了上来,仿佛认定了我不会下杀手,或者拿它们没办法。 我不屑一笑,还真当我是曾经那个连季秀娟尸体都干不过的菜鸡了? 想到了这,我抬起手中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又在这几只冤魂厉鬼全都被我给镇住了的一瞬间,出其不意的抽了它们一鞭子,全抽在了脑门上。 现在的响马鞭已经不能同往日而语了,那上面的至阳正气可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单这一下,就把它们的头给抽烂了,身上也散发出了淡淡的白光,好像要魂飞魄散一般。 “就是现在,三十二,上!”我大叫道,不想让三十二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来了!”三十二分身从我身体里迅猛窜出,以一个比冤死亡魂们还要快上很多的速度,扑到了它们的面前,张嘴一吸,刚才还不要命的小鬼们,转瞬就烟消云散,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好样的。”这是我和三十二第一次配合,也是我自己和鬼干架的第一场胜利,难免让我觉得有些激动,便冲着三十二夸赞道,“就冲你今天听话的这个劲,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天文望远镜,咱不要标配,要顶配的!” “老林,你可想好了,那顶配的要两千多?” “那个啥,我刚才流血过多糊涂了,这事回去了再谈。”一听到价格,我立马就收回了我的话,没办法,一开口就翻了个倍,我是真受不了啊。 “大叔,别放松警惕,刚才的那些小鬼总共有七只,有一只趁着你们打架逃跑了,我拿引路灯笼封住地窖口,它不敢上来,奔着通道那边飞过去了!” “什么?”我一愣,心想着大事不妙啊,那边可还有三具僵尸呢,这要是一不小心,被那家伙弄掉了其中一个脑袋上的黄符,今晚上可就真热闹了。 想到了这,我抬头对着小白说道:“小白,你在上面待着就行了,哪都别去,我去看看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大叔,那把引路灯笼给你吧。” “别介了,我这东西是法器,又不是神器,这里这么高,你扔下来我接不住,老姜头的棺材板就该按不住了。” 说着,我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检查了一下响马鞭,那上面的至阳正气还很充足,再打一架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十二,这回的吞食,比起你以前,怎么样?” “强太多了,以前不是魂魄状态,我做的那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次还好,不光是那些魂魄完整,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就连心理上的不适也减轻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能不能拿出点什么杀招来,等会咱俩很有可能要和僵尸打一架。” “僵尸?蹦蹦跳跳的那种僵尸吗?” “不是,说了让你少看点手机,是不是还偷偷看电影了?看的谁的啊,这么不靠谱?” “九叔的。” “呃……那你还算有点眼光。”我一愣,赶忙说道,“都让你给我整跑题了,九叔的电影也不一定全都是真实的,无论什么小说电影视频,都是会掺假的,咱们要面对的僵尸,和电影里差不多,也会咬人,但不是用跳的,而是用跑的。” “奥。”三十二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听我这么说,她立马就有样学样的说道,“都让你给我整跑题了,我刚吃了那些魂魄,却也不是直肠子啊,得慢慢修炼化解的。” “那是啥意思?” “就是说,我现在还是类人蛾,除了帮你探路,没啥大用。” 我翻了个白眼:“你这拐弯抹角的,跟谁学的?” “你啊!” 又是一阵无奈,幸好三十二不是人,要不然我能让她给我憋死,这聊天聊的,专门往人腮帮子上聊…… 不同于引路灯笼那种暖色调的火光,我手机的手电筒偏冷色调一些,望着地窖的深处,会莫名加上一股神秘诡异的滤镜,叫人心底发寒。 理论上来说,这是我第二次对阵僵尸了,上一次还是和老姜头在一块制服季秀娟的尸体呢,所以我不算是生手,也明白该如何去做。 可话又说回来,明白怎么做就不会害怕了吗?Www.XSZWω8.ΝΕt 当然不是了,就是知道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僵尸,撕掉脑门上的黄符,立马就会张牙舞瓜的扑过来咬人,所以我才害怕呢,过去曾被季秀娟咬过的手臂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老林,我感受到,那只逃兵好像魂飞魄散了!” 还没等我走到三个通道那里,心中的三十二就率先开口道:“它是被人活生生撕碎的,和我以前一样。” 我一愣,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却又听见了一阵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 没错,那真的是咀嚼声,而且不只是一个,似乎有好几个。 这一刻,我的心跳又加速了,过去没当收池人的那股不自信从我的心中产生,又传遍了四肢百骸,将我彻底打回了原型。 突然,我想起了曾经老姜头对阵季秀娟时的做法,他用响马鞭打了个空响,季秀娟听到以后,立马就不行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呢? 想到了这,我平定了一下心神,抬手用满是至阳正气的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 “啪!” 地窖里很空旷,地方很大,响声回荡,在这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那嘈杂的咀嚼声,在听到我这声空响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我皱了皱眉头,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努力的望去,想看看那三个僵尸是不是因为我这一下瘫痪了,可却又一次听见了其他的声音。 不同于刚才,这次的声音不是咀嚼了,反而是一阵生猛凌乱的狂奔声,那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大,就连我的眼前也模模糊糊出现了几个影子。 “我靠!”我也来不及看那几个影子到底是啥了,转过身去,抬起了脚就是一阵不要命般的狂奔。 开玩笑,这种情况,估计就连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肯定是那三只僵尸啊,他们没被我吓到,反而被吸引了过来,把我当成他仨的夜宵了,不疯狂逃命,难道要我这收池人新手,以一敌三,怒战僵尸吗? 第六十八章 红娘出手 在我所经历的人生探险中,其实经常会发现一些有趣的道理,就好比现在,面对着地窖一边的墙壁,我欲哭无泪,却也在这种紧急时刻,想明白了那仨货为啥会醒过来的同时,知晓了什么叫自寻死路。 算了,还是先说说身后的僵尸们吧,他仨存在的意义,根本就不是什么把守通道,因为他们脑袋上都贴着索鬼符,如果有人想过去,只要心理素质强点,把他们当成仨雕塑,或者仨阿龙,也就没啥事了。 他们存在的真正意义,还是那些陶罐,一旦有人动了这里,那些写着祭字的陶罐就会爆开,放出好多只冤死亡魂去攻击偷盗者,这是第一步。 刘瘸子大概也明白,那些冤死亡魂是有点本事,可要是想困住或者杀死一名同行,几乎是不可能,所以他设计了这样的一个机关,在冤死亡魂里藏了一个诱饵。 这个诱饵会趁着其他的冤死亡魂和偷盗者打起来,悄悄去撕掉三具僵尸脑袋上的黄符,再把自己当成养分,供三具僵尸吃食,等他们吃完了,自然就会找上那名刚刚摆脱了冤死亡魂的偷盗者,这便是第二步防范。 刘瘸子不愧是个人精啊,天天抽人魂魄,弄出来两个大展柜都没被人发现,真就有些本事,反正我现在是中套了。 现在想想,要是刚才让小白把引路灯笼送下来,说不定那三个僵尸还不太敢靠近,可问题就是我没有引路灯笼,身上只有收池五符和响马鞭,再加一个吃撑了的三十二,光凭这些想要打过三具不会感受到累的僵尸,除了死路一条,我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小說中文網 “三十二,咱们可能要玩完了。”我欲哭无泪,把身上的收池震字符全都握在了手中,一一启动后,加持在了响马鞭上,“我现在就会这点本事了,打的过,万事大吉,打不过,咱俩就等着给他仨磨牙吧。” “老林,你这不是闹呢吗?”三十二真切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绝望,知道我没有骗她,“好歹咱俩死地面上啊,我还能看两眼月亮,这地窖里黑咕隆咚的,死的也太不值了。” “大姐,你寻思寻思自己说的话,咱俩谁闹呢啊?” 我是真的来不及和三十二扯淡了,眼前那三具僵尸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在我手机光的照射下,我甚至能看到他们其中一个的脸上有块肉在向外翻翻着,好似那僵尸的第二张嘴。 “咱们上了!”我大叫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抡起了响马鞭就抽了上去。 这次的响马鞭,至阳之气格外旺盛,已经到达了我所能驾驭的顶峰。 可就算如此,效果也依旧是杯水车薪,那三具僵尸之中,最靠前的一个被我抽在了胸口上,连同衣服带皮肉全都被我抽炸了开,要是些妖魔鬼怪,这会肯定吃痛逃跑了,可他们是僵尸,最大的两个特点,一个是不会感觉到累,另外一个,就是没有痛觉。 “嘶!” 可能是这仨僵尸的年头太久了,嗓子之类的组织已经不好用,或者干脆就烂没了,现在这样叫起来,只是沙哑的嘶嘶声,却也格外慎人。 下一秒,他们仨全都扑了上来,我无从下手,只能用响马鞭打着空响,企图阻止他们前进,只可惜,他们仨的年头太久了,耳膜好像也烂的差不多了,对我的空响有那么几个瞬间的挣扎,却不耽误他们啃我。 我想后退躲避,可无奈的是,我现在已经退到了地窖的边缘,身后除了土墙一无所有,根本就跑不开。 “老天保佑啊,我愿意祭奠阿龙三十年寿命保我平安!”情急之下,我闭上了眼睛大叫了一声,完全没过脑子,却没想到,还真就起反应了。 只听砰砰砰三声过后,再传来的就是三个沉重的撞击声,还有僵尸们嘶嘶的惨叫。 “哇哦,这姐姐好猛啊,老林,咱俩得救了!” 三十二的声音让我一愣,赶忙睁开了眼睛望去,想看清是谁救了我和三十二一命。 那是一袭红袍背影,借着手机的光亮,我看的真切,她身姿婀娜,潇洒落地,宛如仙女降世,转过头来对我温柔一笑,直接就把我看呆在了原地。 一方面,这女人肤白如雪,倾国倾城,是绝对的美人,另一方面,我以前也见过她,这不是曾救过我一次的红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凭空出现,救了我第二次? “我一直在观察着你,不错啊,挺有风骨的,该办的事哪件都没落下,老姜果然没看错人,算是给我们收池一行长脸了。” “我……我……”红娘实在是太美了,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她都是我所见过的异性天花板,所以我那一见到美女就不太会说话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事的。”红娘似乎知道我会这样,没怎么在意,只是笑的更好看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你会习惯的。对了,还有小三十二,以后我带你修炼,至于现在,我先搞定了她们仨,其他的事再说。” 她这话刚说完,远处爬起来的僵尸们也扑到了她的身前,可红娘并未退缩,一身红袍无风自动,随后而至的,便是她的三脚,把那三只僵尸又一次踹飞了出去。 在我的注视下,红娘的表情变了,她从刚才的温柔换作冰冷,似乎能叫这本就凉意阵阵的地窖再填几分严寒。 我发誓,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红娘动了,身形转瞬即逝,好似一道红色闪电,正中那三具僵尸之上,直接就把地窖给打出了个大坑来。 看到这一幕,我都傻眼了,心中的三十二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原来,变成大妖会这么厉害啊。” 而我,更是满脸的欲哭无泪:“原来,瞎许诺真的会成真啊,阿龙,我对不起你,你肯定能活个万八千年的,应该不差这三十年吧?” 也就是我和三十二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红娘那边已经结束了战斗,只见她最后三脚控制力道,踢在了那三具僵尸的脖颈上,把他们的人魂踢了出来,却又没踹飞他们的脑袋,算是个皆大欢喜,也没多血腥的结局。 再然后,红娘轻轻走到了我的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除了岁数大点,根骨天资都挺好的,这才入道多久,还没师父带领呢,就可以打的过那些冤死亡魂了,比老姜当年要强的多。” “红……红奶奶。” “啪。” 我话刚出口,就被红娘拍了下头:“叫什么奶奶,我已经是你的仙了,不用叫尊称,叫红娘就行,我就自作主张,叫你小中子了。” 这个称呼真挺亲切的,除了当初老姜头就再也没谁这么叫过,还挺让人怀念的,于是我连忙点头道,“红娘,你为什么会在这啊,老姜头的仙不是都跟随他下去了吗?” “这是老姜的交代。”红娘解释道,“也可以算作收池人的规矩吧,要在临死前选出一位自己的仙,继承给下一位弟子,做他收池堂单上的堂主,我就是老姜选出来的,所以,小三十二,不好意思了,理论上,我才是小中子的第一位仙。” “没事没事。”大概是红娘的压迫感太强了,三十二的分身主动飞了出来,围着红娘转了两圈,最终落在了红娘伸出的手上,“姐姐这么好看还这么厉害,说什么都是对的!” “瞧瞧人家。”红娘戏谑的看了我一眼,毫不掩饰对三十二的喜爱,“小三十二嘴就是甜,比小中子强太多了,要是想好好修行的话,拜我为师吧,我教你。” “师父,我考虑考虑。”这三十二也算是个小人精了,二话不说就叫起了师父来,却还在犹豫着,两头便宜都让她给占了。 “那个啥,红娘啊,我是想问问呢,你说你是老姜头留下的仙,可你藏哪了啊,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呢?” “我?”红娘松开了飞回我体内的三十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直都在老姜的酒壶里啊,那是一个天然的容身之所,很有益修行。至于我以前为啥不出来,这也是老姜的交代,他让我在你真正成长起来,独当一面之前,出手救你三次,具体是什么时候,还得我自己判断。”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老姜头为了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最有用的装备全都继承给我了不说,就连仙也给我留下了一位这么飒的。 “还有,我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出来,是因为我看你以前的表现不错啊,这次不一样,要是不管你的话,你可就真凉了。”说着,红娘漫步来到了大展柜旁,随手拿起一个小陶罐,“而且这次的事,十之八九跟圣马真扯上边了,我怕你无法脱身,不得不出手。” “这么说来,我经历的这些你都看得见吧?”红娘的话让我想起了温德才和蔡腩,便也直言不讳的问道,“圣马真做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不管刘瘸子是不是圣马真的人,至少现在,他毁了很多个无辜家庭,你看见这些展柜了吗,这得死多少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你和我理解的圣马真不太一样。”红娘把陶罐放回了原位,说道,“在我所熟知的圣马真里,他们讲究一个物价交换,如果这些陶罐都是圣马真的手笔,那被害的这些家庭,也肯定会得到很多的金钱补偿,或者说,圣马真在驾驭人性,让人心甘情愿被抽出魂魄,加以利用,真正可气可悲的,未必是圣马真。” 第六十九章 小白失踪 红娘的话让我为之一愣,温德才和蔡腩又该怎么说呢,她家确实很亮堂,在农村算是拥有一座高品质的房子,可那应该不是圣马真给的吧,我没看见她们得到过什么补偿,只看见了蔡腩以泪洗面。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蔡腩的婆婆,温老太太,她和温德才两兄弟的态度、反应、贼喊抓贼,那是不是说,有一笔好处费,在蔡腩不知情的情况下,进了他们的腰包呢? “怎么,你想明白了啊?”红娘笑了,继续说道,“不亏是三十来岁的人,做事是有点冲动,但至少你不傻。没错,圣马真就是这样,很恶心人,也干了很多腌臜事,但在这一方面,总是叫人有力气没处使。” “你真的是红娘吗?”不知为何,我现在有点质疑她的身份了,“老姜头是圣马真害死的,对吧,你为什么不会生气,反而处处维护圣马真?” “谁和你说老姜是圣马真害死的了?”红娘脸上闪过了一丝恍惚,赶忙回避道,“有些故事,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 “老姜头都在信里说了,他的死和圣马真脱不开关系,难不成……”我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姜头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是圣马真害死的,只是说,有关系而已。 “别瞎想了,这次的事,我和小三十二都会帮你的。”红娘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可惜了,你和小白刚才放出去的那些雀阴,就算其中有一个是蔡腩的,也未必能再回到她的身体里,魂魄脱离肉体的时间太久了,不可能再毫无阻拦的回去,得有人帮忙,这个活也换作我来干吧。” 我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大展柜:“那这些怎么办?” 红娘没有回答我,只是挑挑拣拣,从中选出了四个陶罐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这就是温德才的一魂三魄,咱们拿回去,其他的,毁了吧,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刘瘸子以毁掉那些普通家庭为代价,换来的东西,没必要留着。” 说着,红娘飞起一脚扫在了两个展柜上,上面的陶罐全都掉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摔成了碎片,从中飞出了很多魂魄,他们哀嚎挣扎着四下逃窜,转瞬间,地窖就再也没有了一个陶罐、一缕魂魄。 “行了,咱们撤吧,具体有啥事等回去了再从长计议,反正这次的麻烦是惹全了,刘瘸子肯定得来报复。” 红娘对我展颜一笑,化成了一缕红光,回到了酒壶中,让我也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这一切,太不切实际了,突然就出现了个美女帮我把所有的麻烦全都解决了,这不就是物理外挂吗? 不对,都这么无敌了,还能算是物理外挂吗? 就这样,伴随着我的胡思乱想,我将身上的长袖脱了下来,当做布兜,把四个小陶罐绑在身上,爬出了地窖,终于算是重见天日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小白失踪了。 此刻的外屋里,地上还放着我的引路灯笼,上面用胶布贴了张纸,而小白,则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去哪了。 我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赶忙上前提起了引路灯笼,撕下胶布和纸,那上面写了短短几句话: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如此不给刘某人留条后路,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这丫头我带走,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你上山,咱们谈一谈,如果你把我的事传了出去,或者叫了某些同行来,我这大山,山高路远,不保证哪天会不会有人不小心坠崖。 ——刘瘸子。 “本来我还挺怀疑这个刘瘸子的身份,现在好了,是圣马真无疑了。” 我一愣,听着酒壶传来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就因为他绑架了小白?” “不是,是因为我追踪不到刘瘸子的气,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绑架人的,十之七八是圣马真。”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照他说的做呗,你不怕刘瘸子一急眼,撕票啊?” “呵呵,姐,你可真是人间清醒!” 说实话,就算明知道小白被绑架了,我也没怎么担心,至少在明晚上到来之前,她都是安全的,剩下的,就交给明天的我去愁吧,眼下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做。 言尽于此,我拿上引路灯笼,又爬回了地窖里。 “小中子,你还回来干什么?” “那三个通道我还没看呢,我得看看里面有什么,万一是真祖分身呢?” 听得出来,红娘笑了:“万一是真祖分身,刚才刘瘸子就可以直接驾驭真祖分身跟咱们干一架了,哪还用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我心想也是,但出于好奇,我还是提着灯笼朝着地窖的深处走去,没过一会就到了那三个通道的面前。 “三十二,红娘,你俩说,我先去看哪条?” “左边。” “右边。” “漂亮,你俩可真是毫无默契。”我苦笑了一下,“那我选中间。” 这次不同于刚才,我丝毫不担心有什么妖魔鬼怪埋伏在暗处。 主要是有引路灯笼在,这可是法器,用来自保有奇效,再加上酒壶里有红娘,身上有三十二,很难想象,五分钟之前被僵尸吓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我,五分钟之后,就能自信到了极点,还真就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ωww.xSZWω㈧.NēΤ 中间的通道不同于左右两边,越往里走就越窄,好在没用多久,我就看见了前方有个模糊的影子,出于入殓师的本能,只是一眼,我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一口棺材。 没错,眼前确实是一口棺材,靠的近了,我甚至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口楠木棺材,只是棺材盖子并未盖上,处于半开半合之间。 我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这回要正面接触真祖分身了,难免有些紧张,可还是把引路灯笼提了起来,朝那棺材里面望去。 “我靠。”我惊呼了一声,伸手去拿起了棺材里的东西,是一件黑色长袍,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祖分身。 “这东西,红娘你见过没?” “比起问我,应该问问你自己吧,你见没见过这种衣服?” 我苦笑了一下:“见过啊,之前赶阴集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圣马真的人,他身边的真祖分身就穿了件大袍子,和这个是同款。” 这会刘瘸子是圣马真的身份,算是坐实的死死的了,而且真祖分身也早就被他带走了,我得回去从长计议,估计着,明晚上有一场硬仗要打。 想到了这,我丢下了那件袍子,走出了中间的通道,左右看了一眼,遵从男左女右的法则,走了左边的通道。 而这一次,给我的惊喜就更大了些,左边的通道很开阔,比起中间截然不同,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头。 渐渐的,我发现了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我在走上坡,这条通道似乎是个出口。 果然,我又一次猜对了,左边通道的尽头也是个木盖子,掀开后,外面一片豁然开朗,那阵熟悉的虫鸣声伴随着新鲜的微风迎面而来,让我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几口,很是舒服。 要是没见到外面,我可能还会绕回去走走右边的通道,看看里面是什么,可现在,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干脆直接从地窖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盖上了木盖子,打算回蔡腩的家。 可我一转头,就又无奈了,你说这刘瘸子地窖通道通哪不行啊,非得通在坟地上,这要是个普通人,大半夜的不得被吓死? 还好,我是一名入殓师,比这更吓人更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了,倒也没怎么害怕,只是收拾了下东西,往回走去。 因为是从坟地为起点,所以我这一路上,格外的热闹,周围孤魂野鬼很多,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贪恋我的肉身,想占为己有。 不过我没搭理他们,只是自顾自的往蔡腩家走,他们尝试了几次,发现我有引路灯笼护体,索性也就放弃了,只是紧紧的跟着我,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说实话,我有点佩服刘瘸子的脑袋了,在地窖里搞出了冤死亡魂和三具僵尸也就罢了,还把通道放在了坟地,假设当时的他知道了我们在下面大战僵尸,封死地窖口,我就不得不走通道寻找出口了。 虽然我不知道最右边的通道是什么,可左边这个,如果我没有引路灯笼,就必然是第三场恶战。 瞧瞧那些孤魂野鬼们的眼神,恨不得不要命也得占据我的身体,简直就把我当成了一只会跑的烧鸡,估计着,也会很难缠吧。 既然这样,再把事情反过来想,最右边通道十有八九也是个陷阱,只是我不知道,比起这些孤魂野鬼,算强还是算弱。 突然,我打了个喷嚏,大概是现在光着身子的缘故,有点感冒了,又或者,是小白在这东店村的某个角落偷偷嘟囔着我怎么还不来救她。 总而言之,这次东店之行的故事尚未结束,那温老太太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导致温德才和蔡腩的魂魄被抽,还有小白的失踪,刘瘸子是圣马真……等等,都有待我来一一查明。 第七十章 刘瘸子家 回到了蔡腩家,我阴眼时间还没过,正好看到了围着她自己转悠的那一魄雀阴,红娘说她会负责把魂魄放回去,可因为这东西离体时间太长了的缘故,最少得忙活一宿,要我和三十二自己找地方休息去。 于是我把那四个小陶罐放下,摆在了蔡腩屋子里,穿上衣服去了另外一个屋,这里阴冷阴冷的,看上去已经好久没住过人了,但好在,还有炕可以睡。 我确实有些累了,刚才在地窖里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甚至还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几下,让我心力交瘁,以至于现在,躺下没过三十秒就睡着了,这要是小白在,准得骂我没心没肺,队友都被绑架了,我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睡大觉呢。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红娘的声音,她和我说,蔡腩的事已经妥当了,至于温德才那四个陶罐,先放这吧,这苦命人已经去世了,没有陶罐里的一魂三魄,温德才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全当给蔡腩留个念想吧。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农村人起的早,每天本本分分的生活着,尤其是蔡腩,这姐姐六点多就醒了,又发现自己神清气爽,知道是我们帮了她,挺激动的,还特意给我熬了粥、煮了鸡蛋,准备了一餐丰盛的早饭。 只可惜,我没起来,她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热着,直到现在。 我缓了缓,等自己的头脑清醒后,潦草的洗漱了一下,就和蔡腩坐在了餐桌上。 “老林,小白呢?”蔡腩本以为我和小白睡在一个屋了,现在见我自己在这,有些不解,“她连夜回去了吗?” “那个啥。”我顿了顿,赶忙打了个哈哈,“小白在东店村有亲戚,昨晚上去亲戚家睡了。” “是吗,谁家啊,看看我认不认识。” “就……就那个谁家,对了,蔡姐,你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奥对了,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老林啊,你们可太神了,我已经两个月没这么精神过了,真是因为我丢了一魄吗?” “嗯。”我接过了蔡腩递过来的粥,说道,“你屋子里那四个陶罐,就是温先生被刘瘸子抽走的一魂三魄,晚点我会安排你们相见的,切记,没有我谁都别打开罐子。” 蔡腩一愣,忙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蔡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不算是外人,说呗,我听着呢。” “温先生和你之所以会被刘瘸子抽走魂魄,和温老太太他们几个脱不开关系,这件事情很复杂,我暂时还没搞清楚,但刘瘸子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概是魂魄完整了,蔡腩这次出了奇的没哭,只是有些难过:“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原来我婆婆他们真和德才的死有关系,老林,你们会让刘瘸子这种人逍遥法外么,除了你们以外,应该不会有人去伸张正义了。” 我们算是正义吗? 至少在我看来,不算。 以前我也觉得,收池人就是正义的,因为收池人要学会定夺善恶,那便是正义。 可是后来,我遇见了那位保险公司的经理方旭,还有那只横死鬼顾保山,最终又选择了袖手旁观,在善恶基础上,我选择了善,可在正义的角度来看,我放纵了一只横死鬼害人,这不是很可笑么? 再把话说回来,这次的事,刘瘸子确实是杀人凶手,可红娘也说了,圣马真的人会与人做金钱交易,所以刘瘸子顶多算是刽子手而已,真正在背后拿了钱装睁眼瞎的温老太太几人,才是罪魁祸首。 那我们去和刘瘸子死磕到底,算哪门子正义呢? 唉,等刘瘸子的事过去以后,我肯定会找温老太太他们几个要个说法,到那个时候,我身处的立场大概才能算得上是正义,可那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我心中的善,哪怕它与正义冲突。 当然了,这些心里想法,我不会和蔡腩说,因为我还没调查出全部真相,我不知道温老太太为什么会收下钱,纵容刘瘸子杀害自己的儿子,所以目前我看到的一切,都还是变数,没法确定。 想到了这里,我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呐,只会分善恶,可有的时候,善和正义不能化作等号,所以我们不算是什么正义之士,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们不会让刘瘸子逍遥法外的,其中也包括你婆婆他们。算了,先吃饭吧,温先生的事,我得等明天才能有线索,今天,我还有些其他的活要忙。” “什么活,需要我帮你吗?”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不瞒你说,我们去找出你魂魄的地方,似乎只是一个临时仓库,不是刘瘸子的真正住处,我怀疑他就住在南山里,想趁着现在天亮,去看看。” 开玩笑,刘瘸子让我晚上去我就晚上去,我怎么那么听话呢,他绑架了小白,我当然要想办法去救她了,万一这丫头在刘瘸子手里出了点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这件事交给我吧,这个村子里知道刘瘸子的人不在少数,我和他们比较熟,可以去打听打听。” “好,那就麻烦蔡姐了。”我笑了笑,却发现蔡腩心不在焉的望着碗里的白米粥,似乎没有多少兴致。 “蔡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原本我生活在一个普通却又无比幸福的家庭,我的丈夫很爱我,他一直很努力的生活,就算有一个刁蛮不讲道理的婆婆,却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事,可是现在呢……” 蔡腩长叹了口气,对我说道:“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我的丈夫疯了,去世了,我很伤心,可让我更想不到的是,破坏了我家庭的,是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现在又多了几个我丈夫生前最亲近的亲人掺和进来,我怕等真相大白以后,我会接受不了。” “是啊。”我放下了碗筷,望着窗外的风和日丽,晴朗日头感慨道,“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从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原本平静的日子变的无比惊险刺激,原本尊敬的人,也去世了,可我比你经历的这种生活要长一些,所以我明白,时间会教人适应一切不适应的环境,我们早晚都是要成长的。” “是啊,德才已经不在了,我该想办法撑起这个家的。” “那会很不容易。” “谁让我是一名母亲呢。”蔡腩笑了笑,起身离开了餐桌,“我去村里打听打听,老林你在这等着我的消息吧,会很快的。” 我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角落中的四个陶罐,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抽人魂魄的刘瘸子,知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事呢,他那两个展柜的陶罐,又会毁了多少个家庭,就算其中有金钱交易,可像蔡腩这样不知情的,应该也不占少数吧。 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别人的世界,到什么时候都很可恨,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上午我也没咋闲着,因为昨天晚上激动,浪费了很多收池震字符的缘故,我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便又画了二十张不到的震字符,用来备用。 大概十一点左右,我的手机响了,是蔡腩发来的消息,她说她打听到了刘瘸子的住处,不在南山上,而是村北的某座房子。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发懵,一时间,还有了一种罪魁祸首另有其人的错觉,可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会会这位刘瘸子,反正我又没告诉其他人,不担心他会撕票。 想到哪做到哪,我收拾好东西,腰间藏好了响马鞭和酒壶,带着三十二和红娘,奔着刘瘸子的家就赶了过去。 一路无话,等我到了刘瘸子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并不是刘瘸子本人,而是一个身材单薄,略显稚嫩的青年,大概有个十七八岁的样子,比小白小几岁。 “你是?”青年望着我,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让我有些惊奇的是这青年气色不太对劲,既不是红润光彩,也不是大病惨白,而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年轻人脸上的中气不足。 “那个啥,我是隔壁村的,听我们那的老人说这东店村里有一个刘瘸子特别神,我想请他给我家看看外病。” “那太不巧了。”青年人苦笑了一下,“我爸昨晚上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这一说话,我就又发现了非比寻常之处,这孩子气短的离谱,要是完全按照老姜头的日记所辨别,这是大病未愈的征兆。ωww.xSZWω㈧.NēΤ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能进去和你聊聊天吗?”我尽量保持了个和善的笑容,毕竟再怎么样,孩子终究是没错的。 “我叫刘牧,进来吧,如果你命好,说不定在我家坐这一会,就撞见我爸回来了。”刘牧呵呵一笑,“我爸总是这么说,神神叨叨的对吧,我也不咋喜欢。” 第七十一章 赚钱路子 其实我泱泱华夏五千年历史流传至今,对于道教很是尊崇,就算不认可神鬼之事,可有些个道家术语和技巧,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闻名天下了。 最出名的,当属“命运”,这个词就来源于道,不过我们这里讲的不是这个事,而是另一个承载着古人智慧的术法——相面。 真说起来,其实老姜头只在日记中留下了寥寥几句,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我辨别出眼前刘牧的情况了。 他中气不足,体弱气短,再加上面相枯槁,有死潭活水的寓意,估计着应该是刚刚得过一场大病,正处于恢复阶段。 “刘牧,今天周三,你不用上学的吗?” “刚出院,暂时不用,我爸说让我养半年。” 我表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很欣赏刘牧这样的孩子,直爽好交流,和蔡腩差不多,几乎没什么防人之心。 “那你得了什么病啊?” “白血病。” 我一愣,重新打量了一下刘牧,他才多大,怎么就得了这种病,看来刘瘸子为了治好他,得花了不少钱吧。 跟着刘牧来到了里屋,他请我坐在炕上,又去给我泡了茶,挺懂事的。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对刘瘸子的了解也不多,索性就和刘牧唠了一会:“刘牧,你妈妈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了,现在具体在哪个城市,我也不知道,很多年没联系过了。” “那平时的生活就是你爸带你呗?” “也不全是,以前我老爸经常玩失踪,但都会给我留下一笔差不多的生活费,直到我住院了他才出现,然后就没也再失踪过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交谈,已经坐实了一切,只是我想不明白,刘瘸子自己家里都这个鸟样了,给儿子治病应该也没少花钱,怎么还有那个闲钱去和温老太太做金钱交易,抽人魂魄呢? 难不成,圣马真本身就是一个财团?钱多到满大街扔了? 不现实啊,要真是那样,刘瘸子自己家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呐,都不说去城里买房,就农村这个小房子,比起蔡腩家还差了一大截呢。 “儿子,我回来了,今天给你买了大骨头,等会老爸就给你炖了!” 我正愣神呢,门外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看样子应该就是刘瘸子。 “是炖肉,不是炖我。”刘牧玩笑般的回了一句,转头对我说道,“大叔,你命不错,遇见我老爸了,等会有什么事就和他说吧。” 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望着门口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也是如此,对于我的出现很是意外。 这是我第一次和刘瘸子正面接触,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他得有个四五十岁了,胡子拉碴的满是沧桑,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没愧对刘瘸子的称号。 “儿子,你在屋里看会电视吧,我去给你炖大骨头。”刘瘸子率先缓了过来,开口道,“这位客人不请自来,确实挺让我惊喜啊。” “有什么事去外屋说吧,我也会做饭,能帮帮你。”我缓步往门口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还轻声说了句:“孩子是无辜的,当你大病初愈的儿子面前和我撕破脸皮,不太好吧?” 刘瘸子点了点头,和我在外屋厨房这里忙活了起来,我负责生火添柴,他负责做饭。 刘牧这孩子挺懂事的,大概是真的以为我来请他老爸看外病,所以没出来,只是在屋里待着,最大程度的不去掺和我们大人之间的事。 “小白在哪呢?”我见刘瘸子一直闷头做饭,忍不住开口问道,“我都来了,就别等到晚上了,有什么事咱们现在说吧,先把小白放出来。” “放?”刘瘸子笑了,“你把我好几年的心血都毁了,现在还让我放人,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还真挺纳闷的,你是圣马真的人对吧,为什么要花钱抽人魂魄,迫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家庭?” “因为要挣钱呐。”刘瘸子从一旁的大缸里掏出了两颗酸菜,边洗边说道,“刘牧这臭小子应该都和你说了吧,他白血病,你知道治好要多少钱吗?我不挣钱,我儿子怎么办?”尐説φ呅蛧 “挣钱和抽人魂魄有关系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离得太近了,又或者是知晓了刘瘸子有苦衷,我竟然没怎么生气,比起之前要冷静的多,“这世界上挣钱的路子不少吧,你一定要祸害别人?” “是啊,这世界上挣钱的路子是不少,那你两年给我挣来一百万,我看看你能吗?”刘瘸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满脸怒意的瞪着我。 而我,欣然接受了他的眼神,和他对视着,等待着他的后话。 良久,刘瘸子表情缓和了下来:“罢了罢了,反正都被你给毁了,那我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就跟你讲讲这里面的道道吧,你听吗?” “只要小白没有危险,我洗耳恭听。” “好。”刘瘸子笑了笑,说道,“刘牧他妈早就和我离婚了,一直是我拉扯着儿子,本来干干零活,帮村里人看看外病,也能勉强度日的,可刘牧突然有一天得了白血病,治好要很多钱,我搞不来,就加入了圣马真,他们给了我一条来钱快的路子。” “什么路子?” “公平交易,买这些小老百姓的魂魄,卖给上流社会的大款土豪,赚差价。” “他们要这些魂魄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人生活的锦衣玉食的,天天就想着吃喝玩乐,谁不养点阿猫阿狗狐狸藏獒啥的,可畜生就是畜牲,到什么时候,都是魂魄不全的畜生……” 之前我也讲过了,动物和人类不一样,一般情况下,它们都没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也正是因此,动物开窍很困难,想要修行,更是难上加难。 比动物修行还要不现实的,就是昆虫鼠蚁,这些魂魄会逐渐消失,并且没有下一世的小东西,可能十几几十年,才会出现一个三十二,这是天道法则,却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不过,如今是什么年代了,现在的人们没有宗教信仰,满脑子都是钱,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至理名言早就不新鲜了,甚至还传出了“有钱能使磨推鬼”。 于是乎,圣马真创造了一个挣钱的路子,那就是通过金钱交易,从一些个穷苦百姓的身上买来魂魄,再经过加工,抬高价钱卖给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填补到他们宠物的身上,从而以外力帮助动物开窍,更好的和主人生活。 如果你可以有机会获得一只能听懂你说话,并且能活原来寿命两到三倍的宠物,你会不会想要呢? 没养过宠物的人,大概感受不到这句话的魅力,但那些有钱人,尤其是养了很多猫猫狗狗的有钱人,非常愿意这么做。 毕竟,补齐了魂魄的毛孩子,那可就真是孩子了,只要教导的好,它们和真真正正的人没什么两样。 举个例子,刘瘸子和温老太太达成了协议,花了十五万买来了温德才的一魂三魄,再加上蔡腩的一魄,放在地窖里调整加工以后,再经过圣马真的手,卖给上流社会的某户人家里,由专门负责拼凑魂魄的门徒动手放进那些宠物中,只要成功了,立马就可以拿到六十万的报酬,去掉成本,其中三分之二的利润归刘瘸子,剩下的三分之一,圣马真和门徒平分。 而这一套流程下来,满打满算,用不上一周,不算暴利算什么? 当然了,圣马真卖的魂魄,不光是给那些宠物的,还有一部分是人的,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先天缺少魂魄的人,他们智商和寿命都会比普通人低,可身体却是完整的。 面对这样的家庭,圣马真会降低利润,把得到的魂魄放在那些人身上,从而帮助他们恢复正常,既赚了钱,又收获了一份名誉,何乐而不为呢? 换句话说,如今的圣马真已经和当初圣安的那个圣马真完全不同了,现在的他们手里有很多这种类似的赚钱路子,只要加入了他们,就是暴利,一年买房两年换车,又或者……治好一个白血病的儿子。 话说到了这,刘瘸子又笑了,他从身上掏出了烟,递给了我一根,又给自己点着后,这才缓缓说道:“圣马真比你想象的要壮大的多,现在有的是钱,背地里也做了很多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和研究,可是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小兵,我做的事,大部分的因果都被金钱抵消了,偶尔遇见些温老太太这样的,也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你可以去找温老太太,她才是罪魁祸首!” 听完了刘瘸子讲的故事,我表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心中却满是不可思议,现在的圣马真这么有脑子吗,简直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可能那些买过魂魄的有钱人都觉得圣马真是一个好组织,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林之中,我问过白念雪了,你们是入殓师,从某种程度上讲,和我干的活差不多,只要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过去了,也就习惯了。”刘瘸子的笑容越发诡异,逐渐换上了冷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也清楚,不就是想查温德才的死因吗,我告诉你,你搞错方向了,你应该去调查温老太太,而不是毁了我的东西。当然了,我不是什么坏人,直到现在,我都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去山里救出白念雪,管好你自己的事。至于我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呢?” 第七十二章 他们负责 如果说之前我还没怎么理解红娘那句,有力气没处使,那现在我算是理解透了。 望着刘瘸子的冷笑,说实话,我是真的想给他一拳,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张脸配上这个笑容实在是太欠揍了。 可我不能,不是因为他是好人,也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小白还在他手上,我得尽可能的顺着他,直到他放了小白。 “你说的不错,事实上,我师父在离世之前也曾叮嘱过我,不要去乱掺和圣马真的事。”我故意装作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说道,“我答应你,你带我去山里把小白放出来,我去查温老太太,从今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兄弟啊,你可真把我刘瘸子当傻子看了,光是这么口头许诺,你以为我会信?” “那好,我把你的丑事跟刘牧说清楚,让他知道知道,他老爹为了救他,害了多少人。”我瞪了他一眼,“咱们直接鱼死网破,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真祖分身有多猛。” 听到我威胁他,刘瘸子顿时就皱紧了眉头:“你敢,是真不怕我直接撕票啊。” “小白是你唯一能跟我谈条件的筹码,如果她死了,我会跟你拼命,抓住你,把你送到五族野仙的手上,他们最近正查圣马真呢,能放过你吗?对了,你大病初愈的儿子好像也需要人照顾吧?” 多年来为人处事,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个道理,就是永远别在谈判的时候,把自己落于被动,就算小白在刘瘸子的手上,我也得想办法抢一抢主动权,至少还能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果然,我这话奏效了,只见刘瘸子把嘴上的烟丢在地上,使劲踩灭:“那就按照原来的路走,下午我和你去山上,放了白念雪,你也别管我的事,不准跟我儿子说这些,也不准去找九鼎铁刹山上的那帮畜生来抓我。” 我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一段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表面上我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可实际上,我俩都知道对方不会就此作罢。 当然了,这一次接触下来,我又知道了很多真相,刘瘸子作为圣马真,真祖分身没在地窖里,也没在他家,那就只有一个地方还有可能了,十有八九在山上看着小白呢。 换句话说,刘瘸子手这么黑,怎么可能放过我,他想让我离他儿子远点,等到了山上以后,再跟我撕破脸皮,弄死我。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藏的住秘密。 如果我不知道红娘在酒壶里,这会我可能会很慌,可现在不一样,我到时候完全可以请红娘再出手一次,降伏真祖分身,而我和三十二就负责抓住刘瘸子,让王潘明喊来两个野仙,把他送到九鼎铁刹山,问出些情报来,运气再好点的话,还能打听到圣马真的据点,给他们来个一锅端,省得这帮妖魔鬼怪出来祸害人。 书归正传,刘瘸子这顿大骨头做完,想留我吃饭,我没吃,我怕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在肉里下毒,索性就先离开他家,守在了门外。 他也算是利索,才过了半个小时,就叼着根牙签出了门,给了我一个眼神后,一瘸一拐的朝着南山走了过去。 我跟上了他,见他心情不错,便开口问道:“刘瘸子,既然咱俩已经说好了,那你倒不如直接跟我说说,温老太太家是怎么回事,也省的我调查了,还能早点离开这里。” 这是我刚才守在门口半个钟头想出来的捷径,既然他就是当事人之一,倒不如拉下脸来直接问问,回头我跟蔡腩那边也有个解释。 “行啊,反正也没什么不能和你说的,就直截了当点,让你明明白白的带着白念雪离开。”刘瘸子吐飞了嘴中的牙签,跟我解释道,“温老太太挺有意思的,她那三个儿子里,就二儿子温德才不是亲生的,是在她年轻的时候捡来的。” “捡来的?这跟温德才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太大了。”刘瘸子撇了我一眼,露出了一个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的表情,“人都讲究个血脉传承,平常没有事的时候,她能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可万一真出了大事,谁都会无条件优先偏向自己家孩子。” “所以呢?” “所以温家的崽子们不争气,大儿子想要结二婚说媳妇,三儿子网上打牌欠了不少钱,都想着跟家里条件最好的温德才借点钱,可是温德才不同意,还和他们吵了一架。” 听刘瘸子这么说,我下意识回道:“然后那两兄弟就去跟温老太太告状了,说温德才有钱不借给兄弟,自私自利,是吗?” “对对对。”刘瘸子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对我讲道,“正巧,温老太太知道我这里有门路,可以帮她挣快钱,便找到了我的头上,和我谈了一笔买卖。” “具体怎么谈的?” “还能怎么谈,张嘴谈呗,她问我抽人魂魄多少能不致死,我说三魄以内,她又问我能给多少钱,我说九万,她觉得太少了,我就问她,你到底想要多少钱?” “她想要十五万,所以抽了温德才一魂三魄之后,又抽了蔡腩一魄,这笔钱自然而然就进了他们的腰包。” 刘瘸子撇了我一眼,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赞赏神色:“不愧是同行哈,挺上道。” “你才是真正的良心商家啊,温老太太让你抽多少魂魄,你就抽多少,你不知道温德才会死的吗,魂飞魄散啊。” “我就是个干活的,早在动手之前,我就和她讲了,抽温德才一魂三魄是有可能致死的,可是她不听啊,她说温德才是她养大的,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她负责。” “好一个她负责。” 听完了刘瘸子的话,我彻底明白了这次东店之行的所有真相,包括蔡腩口中,温德才和他兄弟争吵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一个钱字。 他们觉得温德才生活的好,拥有一座大房子,过的衣食无忧,便理所当然的过来当血吸虫,温德才不肯,他们就直接榨干了温德才,使其灰飞烟灭,还说什么他们负责。 呵呵,好啊,等我这边事解决了以后,我会让他们负责的。 伴随着我和刘瘸子的三言两语,我们上了南山,这座山的面积不小,很高,上山的路更是崎岖不平,我一个不瘸的人爬起来都气喘吁吁的,很难想象,刘瘸子山上山下的跑,还没啥事。 事实上,他连大气都没怎么喘,见我不行了,索性就和我坐下休息了一会。 “刘瘸子,你不怕因果报应吗?”我趁着坐下休息的空挡,点上了根烟,由于礼尚往来的缘故,又给刘瘸子扔了一根。 他点着后,抽了一口,跟我讲道:“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怕因果报应的,我只能说是尽可能把我的风险降到最小,但不能不干。你看那些挖煤的,又或者登高作业的,其实和我干的差不多,都是心惊胆战、随时会丧命的活,只是干的久了,就习惯了。” “既然你现在都治好了你儿子的病,我劝你收手吧,金盆洗手,给自己积点德。” “积德有什么用,肚子该饿还是会饿,刘牧的病又不是完全没有复发的可能,万一有一天,他又躺病床上了,谁给我拿钱治病?”刘瘸子眯着眼睛,就好像这样看我能更顺眼一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呵,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劝他从善了,便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是哪门哪路的?” “送葬人,也可以称之为,走阴人,最早传闻中那些走阴串阳的,就是对我们这一行的称呼。” 我恍然大悟,这个职业并不陌生,相反,比收池人名气要大的多。 其实在东北这片黑土地上,像是出马仙和阴阳先生那样的传奇职业有很多,只不过,大多数都是这两大派系的分支,像我们这一行的收池人,以及再早些年的跳大神,都是从出马仙中延伸出的职业,而这送葬人,便是从阴阳先生那边延伸出的职业之一。 简单点来说吧,送葬人不负责抓鬼,只是早些年间办白事时,请来的主事人。 他们会根据风水走势定阴居、会懂得一切红白喜事的规矩礼仪,更有甚者,可以随去世之人同去阴间,帮助其在阴间过手续落脚,从而顺风顺水,转世为人,这也是最早走阴串阳的由来。 或者被称之为,葬师。 “那你呢?”刘瘸子对我问道,“你又是哪门哪路的?”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可能都没听说过我这一行,名叫……” “老林,师父让你别揭短!” 还没等我说话,我心中就传来了三十二的声音。 “怎么了?”我也在心中回道,“不能和圣马真暴露我是收池人吗?” “师父说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想出事的话,就别说。” “你干啥呢?”见我不吱声了,刘瘸子皱眉问道,“话说一半不说了,可不是讲究人能干的出来的。” 我嘿嘿一笑,毫不犹豫的撒了个谎:“我是出马的。” 第七十三章 真祖分身 “呦,还是个大户,也太小瞧我了,这有啥没听过的。”刘瘸子调笑了一句,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继续赶路吧,按照咱们这个速度,四点之前能到地方都算不错了。”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紧紧的跟着刘瘸子,可就算如此,还是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又发现了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我岁数还不算老,老的是我的心,外加上常年不锻炼的身体。 我终于明白刘瘸子为啥把小白放在这山上了,等会我和他到了山顶,万一真打起来,别看他是瘸子,体力比我好一大截,就算打不过我年轻力壮的,要真是想跑,我还撵不上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于,在下午四点半之前,我们赶到了山顶。 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很空旷,没有什么树木遮掩,可视度极高,风景也算不错,就是有点危险,南边是悬崖,万一不小心掉下去,骨头渣都能摔碎。 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喘着大气边问道:“刘瘸子,咱们到地方了,小白呢?” “你瞧,不是在那呢吗?”刘瘸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冲着一旁叫道,“阿祖,现身了!” 身旁不远处,原本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地,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被捆绑着的小白,另一个,则是披着大黑袍子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真祖分身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真祖分身,他低着头戴着黑袍帽子,无法看清面容,可单论体型而言,这绝对是个健壮的男人,光是一条胳膊就快赶上小白的大腿粗了。 “大叔,你来的也太晚了,我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们虐待俘虏,啥吃的都不给我!”小白一张嘴,就是止不住的埋怨,但至少精神头很足,应该是没啥大事。 我缓了缓,等呼吸均匀了以后,这才站了起来,对着小白安慰道:“放心吧,小白,等会咱们下山了,你就是想吃头牛,我也去给你买。” “可真是感动死我了。”刘瘸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了一声,又拍了拍手,“阿祖,放人。” 那位真祖分身倒也听话,松开了小白,还顺手解开了小白身上的绳子。 讲道理,我觉得挺可笑的,他们圣马真供奉真祖,让每一位信徒身边都有个真祖分身,怎么我现在看来,倒像是在每个信徒身边安插了个随从呢? 小白自由了,她很激动,飞扑进了我怀里,沉默着不发一语。 我摸了摸她的头,对远处的刘瘸子大喊道:“喂,没啥事我们就下山了,要是顺利的话,今晚上解决了温老太太的事,明天我们就离开。” “得了吧,林之中,都到这份上了,咱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刘瘸子终于还是暴露了本性,从身后的腰间掏出了一把菜刀,“说实话,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只是可惜了,你这张嘴花里胡哨的,不值得信任。” “是吗,可是你先露出狐狸尾巴的,反倒说我不值得信任?”我摸了摸小白的腰,抽出了那把没有震字符加持的甩棍,“瞧你这意思,要打架呗?” “不不不,我要的可不是打架,而是你的命!”那一刻,刘瘸子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阵凶狠,“阿祖,上,杀了他们!” 真祖分身接到了刘瘸子的命令,毫不犹豫的窜了上来,打出一拳,直奔我面门。 还好,对于刘瘸子的突然袭击,我早有应对之策,便也开口叫道,“红娘,这是第二次!”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从我腰间闪过,与真祖分身对撞而去。 “砰!” 真祖分身的一拳被闪亮登场的红娘给硬生生接了下来,随后,红娘猛的扫出一腿,把真祖分身给踢飞出去了五六米,这才踉跄着止住了身形。 我松开小白,望着有些惊讶的刘瘸子,笑了:“刘瘸子啊刘瘸子,你是真岁数大了,就不把我们这些岁数小的当回事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后手,我敢跟你上山来么?” 说罢,我甩开甩棍,狂奔而上,冲着刘瘸子就猛砸了下去。 刘瘸子反应速度不慢,见我如此,赶忙拿菜刀格挡,可事实证明,我又猜对了,小白这位资本家,随随便便买根甩棍都是个三位数的好东西,不论是做工还是材质,永远都比两位数的菜刀强。 只听一个响亮的金属撞击声过后,刘瘸子后退好几步,那把破菜刀愣是被我一甩棍给砸出了个坑来。 “大叔,你小心点。”身后的小白见我主动攻击,还没反应过来呢,直到我打完,这才紧张的大喊道,“我能做点什么不啊?” “不用,真祖分身那边有红娘,刘瘸子这边有我,你只要负责想想晚上吃什么就行了!”我回了一声,丝毫不给刘瘸子喘息的机会,抡起了甩棍,再一次招呼了上去。 而另一头,那真祖分身被红娘这一脚踹的有些懵,缓了两秒后,似乎动了真火来,咆哮了一声,好似一个小泰坦,横冲直撞,拼了老命的扑向了红娘。 至于红娘,不慌不忙,零活躲避着真祖分身笨拙的攻击,出其不意打出几拳,老是能把真祖打的退后好几步,完全没有压力。 我在这边用眼角余光看见了红娘和真祖分身的战斗,不由得是啧啧称奇啊,红娘不愧是颜值和实力的天花板,就她那一脚,曾在地窖里踹出来个大坑,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呢。 “大叔!” 我这个人就是这点最致命,容易分心,尤其是现在,那刘瘸子见我没好好看他,出其不意的一菜刀,照着我肩膀就砍了过来,给我吓了一跳,赶忙躲闪,却也太迟了,还是被他划破了左胸前的皮肤。 我后退了几步,摸了摸伤口,只是皮外伤,没多严重,但也让我警惕了起来,看来这两位数的菜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依旧是菜刀,要不是我躲得快,刚才这一下,还不得卸我一个肩膀啊。 见我有点急眼了,这刘瘸子菜刀一扔,耍无赖似的说道:“武斗点到即止啊,我岁数大你这么多,想砍死你可太难了,咱们斗法吧。” 我呵呵一笑,你菜刀丢了,我甩棍可还在手呢,斗法?你以为我会这么便宜你? 想到了这,我猛的冲上前,毫不留情,握着甩棍冲着刘瘸子的天灵盖就砸了下去,这一下,就算不给你开个瓢,也得给你砸出来个大包! 只可惜,我失败了,刘瘸子确实有两手,只见他不急不缓的从腰间掏出了张黄符,轻声念道:“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我手里的甩棍突然就变得湿滑无比,黏糊糊的,就和之前在江菲菲家卫生间里,看见的那些黑褐色液体如出一辙。 我满脸纳闷的朝着手上望去,不知何时起,甩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涌动着的大虫子。 这虫子长的好恶心,浑身肉色,肥乎乎的全是粘液不说,还有好多双脚,就跟蜈蚣差不多。尐説φ呅蛧 这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它还和类人蛾一般长了张人脸,见我看着它,它也挣扎着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眼,张着个大嘴就要咬我。 “我靠!”这一下,差点给我吓尿了,赶忙松开了手,把这肉虫子扔了出去,“这什么鬼东西啊?” 还没等那刘瘸子说话,心中三十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林,你中招了,我来帮你清醒!” 说着,一股轻微的疼痛感让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再一看手,粘液消失了,远处的那个肉虫子也变回了甩棍,被刘瘸子捡了起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没想到吧,林之中,你的……啊!” 这刘瘸子太惨了,刚为自己的施法沾沾自喜了几秒,获奖感言还没说完呢,就被小白从身后偷袭,用身上的另外一根甩棍抡在了脑袋上,打的他前进了好几步,扑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再看小白这边,这姐姐确实勇猛,见刘瘸子趴地上了,也没含糊,拎着甩棍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下,打的刘瘸子又是一声惨叫。 可能是觉得打脑袋容易打死人,小白换战术了,猛攻着刘瘸子的后背,每一下都牟足了力气,嘴上还不消停:“叫你绑架我,叫你绑架我,还不给我吃的,弄个什么真祖分身在这捆着我,要不是杀人犯法,这会我就从悬崖上把你扔出去,让你尝尝社会的险恶。” 我懵了,万万没想到,刚才胜负不分的战斗,这么一会就被小白给扭转了战局,难不成,这就结束了? 当然不可能了,如果刘瘸子这么战五渣,也不至于被圣马真拉入伙,又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抽走了那么多人的魂魄了。 只见他猛的一个翻滚,从小白身下逃到了一旁,又一次亮出了黄符,并大呵道:“急急如律令!” 这一次,换作小白中招了,她一愣,望了一眼手中的甩棍,惊叫一声,把甩棍丢到一旁,跑到了我身边,这才松了口气。 我心中觉得好笑,表面上却还是一脸冰冷的盯着那刘瘸子,提防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再看刘瘸子,挣扎了好半天,这才爬了起来,用手轻摸了下后脑勺,看了一眼,一片腥红。 “你敢打伤我?”刘瘸子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转瞬间,又变成了怒火中烧,“你这黄毛丫头还真是不怕死啊,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还有那边穿红袍子的,你们三个,都该死!” 说罢,刘瘸子用后脑勺上的鲜血为墨,在手中画了一道符,趁着一旁真祖分身被红娘踢飞的空挡,一瘸一拐的跑到了真祖分身的身旁,把符拍在了他脑门上,并大叫道:“急急如律令!” 第七十四章 拜佛祈祷 这一刻,我有点恍惚,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受,只是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那真祖分身被刘瘸子这么一拍,直接就从自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就算现在是白天,夕阳未落,我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寒冷。 按理来说,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因为我们身处在山顶,四面连墙都没有,藏不住风,气温应该不会如此诡异才对啊。 “小中子,这刘瘸子把自身命脉和真祖分身连在了一起,不好办了。”身旁的红娘飘然而落,站在了我们身旁,脸色有些冷。 “这是啥意思啊?”我实在是不理解,什么叫把自身命脉连到了一起。 “意思是他现在很不好惹,原来的真祖分身,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比僵尸强不了多少,可是现在,他被注入了灵魂,就好像一个盲人突然有了双眼睛,你懂吧?” 大概是红娘离我的时代有点远,她解释的乱七八糟,好在,我还是听懂了,无非就是低配版和高配版的区别,如果一定要做个类比,我觉得三十二相中的那款望远镜就很贴切,低配一千多,高配两千多,直接翻倍。 “懂。”我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去和真祖分身对峙,你俩找机会干翻刘瘸子,他们现在是相通的,刘瘸子昏过去了,真祖分身也就没用了。” 说罢,红娘不再废话,原地弹射而出,迎着那真祖分身就撞了过去。 这一次的攻击,红娘速度快了很多,要是之前,真祖分身估计得跟个皮球一样被撞飞出去,可他没有,只是双脚重重踏地,与红娘来了个硬碰硬,最后各退几步,都没啥事。 “大叔,给!”我正看戏呢,小白就跑到一旁,把之前被丢掉的甩棍捡了回来,“咱俩去放倒刘瘸子,结束这场闹剧。” 我接过了甩棍,和小白朝着刘瘸子的方向狂奔而去,直到我们之间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刘瘸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气,还有那边的真祖分身也是,甚至都不用阴眼加持,真真正正的肉眼可见。 “你们两个还真是没完没了!”刘瘸子武斗不是对手,但他也算得上是根老油条,斗法格外的生猛。 只见他又掏出了黄符,没再对准我们两个,反而照着自己的脑门贴了上去:“急急如律令!” 这回,事情变的更加不对劲了,那刘瘸子的模样变了,逐渐模糊变形,再清晰时,就变成了老姜头。 我一顿,赶忙停了下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哥?!”还没等我开口,小白就下意识上前两步,惊呼道,“刘瘸子,你这是什么妖法,怎么能变成我哥的样子?” 小白她哥? 那为啥我看见的是老姜头啊? “唉,多亏了有我在,要不然你得吃大苦头。”我正懵圈呢,心中的三十二就出声了,“破!” 又是一阵轻微的疼痛感,我一愣,老姜头消失了,恢复成了刘瘸子那张邋里邋遢的脸,看着就不讨喜。 “妹妹,什么刘瘸子啊,我就是你哥。”刘瘸子大概不知道他这幻术在我这破了,只是借坡下驴,对小白说道,“走吧妹妹,咱们回家。” 见他如此,我突然想明白了,敢情他这道符也是幻术,能变成对峙之人心中最想见的那个人,只要他演技足够,简直比孙大圣的七十二变还要神奇。 再说说现在,小白一脸诧异的望着刘瘸子,就算小白知道,那肯定不是他哥,可还是没法再对面前的人下狠手了。 反观刘瘸子,他眼疾手快,趁着小白恍惚的瞬间,一个飞扑上前,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张黄符,贴在小白身上,口中大叫道:“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小白身子一僵,定在原地不动了,她的眼神从恍惚迷茫逐渐恢复了理智,又从理智转换成了惊恐,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再张嘴说出一句话来。 小白中招了,我哪还能干看着,赶忙冲上前想要撕掉她身上的黄符,却被刘瘸子抢了先,他一把抓住了小白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那把被我砸的坑坑洼洼的破烂菜刀,对准了小白喉咙,大叫道:“全都给我停手,要是不想白念雪死,就乖乖听话。” 一旁格挡下真祖分身的红娘刚想抬腿飞踢,就听到了刘瘸子的喊话,只能收回了脚,却被真祖分身来了个贴山靠,撞的红娘身形后退了几步,没什么事,只是瞪了那真祖分身一眼。 “林之中,扔下甩棍,从悬崖边跳下去,我就放了白念雪,她是一个普通人,跟咱们的事没关系,杀不杀她,对我来说无所谓。当然,你也可以独活,只是可惜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白念雪,得在九泉之下咒骂你了。” 被刘瘸子抓住了的小白眼神中满是不屑,要不是她开不了口,这会绝对会骂刘瘸子套路太老,能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了,不光小白那么认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什么应对之法,只能扔下甩棍,对他说道:“刘瘸子,你别激动,要是小白死了,我保证跳崖的是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威胁我?”刘瘸子瞪着大眼睛,朝我怒斥道,“我数五个数,你不跳崖,白念雪死,五、四……” 只可惜,他这五个数刚数了两个,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老爸,你在干嘛?” 在场的几人同时把目光放在了登山路上,那里站着一个体型单薄,病怏怏的年轻人,不是刘牧还会是谁:“你要杀人吗?” 我挺吃惊的,没想到刘牧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只要不傻都看得出来,那刘瘸子比我们所有人加一块都要吃惊:“刘牧?臭小子,你怎么在这,快回家去!” 刘牧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见自己老爸如此,眼圈立马就红了,还没等我们说话,便快步跑到了悬崖旁,对着刘瘸子说道:“你要是杀人,我现在就从这跳下去,你接着倒数吧!” 这回有热闹看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这场闹剧会突然加入刘牧,而且看情况,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臭小子,你在威胁你老子?”刘瘸子更生气了,“是我把你养这么大的,也是我给你治好的病,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威胁起我来了?” “我不想你成为一个杀人犯!”刘牧丝毫不怂,直接顶嘴道,“我早就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可以劝我自己当做不知道,可是我不能容忍你杀人,那是将错就错,会把你送进去吃牢饭!” 刘瘸子沉默了,他是一名送葬人不假,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小老百姓,偷偷摸摸抽人魂魄遭天谴的事,他可以无所谓,可杀人,他真就得寻思寻思,现在的他,站在哪一片土地上,失手做错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大叔,我们家里的事比较乱,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见刘瘸子没说话,刘牧转头对我说道,“你放心,我什么都知道,出现在这,就是为了阻止我老爸继续错下去,我不会让他杀人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感动不已,不愧是好孩子,真懂事,他这一出现,我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或许可以和解,而且是一种皆大欢喜的结局。 “三十二,你还能洒那个让人快速进入某种情绪的粉末不?”场面如此僵持不下,让我明白,我应该去做点什么,帮一把刘瘸子和刘牧。 “能是能,可我咋不太懂你的意思呢?” “这样,你偷偷绕路飞到刘瘸子身后,对着他洒点粉末,帮他更快的进入角色,要是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刘瘸子就该松手了。” “不愧是你啊老林,这点小心眼都让你给玩出花了!”三十二的分身从我手臂中飞了出来,因为是魂魄状态,刘瘸子根本就看不见。 没过一分钟,心中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搞定了,非常顺利。” 果然,三十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刘瘸子就红了眼睛,只见他一把丢下了手中的菜刀,对我们说道:“林之中,你赢了。” 我紧盯着刘瘸子,确保他不会突然袭击以后,缓步靠近了小白,撕掉小白身上的黄符,扶着她远离了刘瘸子。 “儿子,我松开她了,也不会杀人的,你别做傻事,好不好?”刘瘸子完全忽视了我们,只是对着刘牧苦口婆心的劝道,“我除了你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你想想我,要是真跳下去了,我怎么办?” “可是,温家人呢?村东头老宋家的小孙子,他才十二岁,还有村北的王嫂,她也是个单亲家庭,也有个孩子,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疯了,是你骗她说没事,只是会容易累,所以她才拿了那三万块钱给儿子凑学费,你当我不知道?”刘牧没吸入三十二的粉末,表现的却要比刘瘸子还激动,“光我知道的就有十几个,我不知道的应该更多吧,老爸,你都干了什么?” “我……”面对着自己儿子的逼问,刘瘸子有些哽咽,因为那都是他做过的事,为了钱,坑害了无数人,“我抽了他们的魂魄,其中有些疯了、有些死了,都是我干的。”Www.XSZWω8.ΝΕt “你就那么缺钱吗?” “我不是为了你吗!”自己儿子的不理解,让刘瘸子很伤心,他大吼道,“要想你活下去,不是特么天天拜佛祈祷、跪上帝就有用的,谁会救你的命?就算是菩萨降世,站在你面前了,没有香火钱,他特么一样不管你,你懂吗?” 第七十五章 放下屠刀 “你不是真以为,寺庙里的那些香火钱,都给菩萨花了吧?”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刘瘸子的话,“怎么给菩萨寄过去,用火烧啊?” “你给我闭嘴!”刘瘸子大呵了一声,又对刘牧说道,“我用他们的命换现救了你,如果你跳崖了,他们就白死了,你知道吗?” 这刘瘸子可能是粉末吸多了,说起话来毫无道理,却还在努力的自我感动着。 “老爸,我要你收手,咱们不干了,行吗?”刘牧没动,开口给了刘瘸子一条最简单的路。 “这怎么可能呢?”刘瘸子指向了我,解释道,“就算我收手了,他也会抓我去见野仙的,我一样是生不如死!” “那倒未必。”我又开口道,“刘瘸子,我对你挣钱的方法很不齿,但你好歹算一个父亲,在这方面,你是合格的,如果你愿意收手,我可以当做这些没发生过,回去和温老太太对峙,等一切结束以后,再回奉北继续调查圣马真的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过你这个人。” “你说的是真的?”这次刘瘸子没叫我闭嘴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林之中会这么好心?” “第一,我得看到你的诚意,第二,我不是圣马真,我有情有义,就像你说的,有些人背地里做交易坑害他人,比你这位侩子手更可恨。” “你听见了么,老爸。”刘牧接着我的话劝道,“金盆洗手吧,咱们像普通人家那么生活,我不会再得病了,会好好上学读书,等你老了,我养你。” 山顶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淋在了在场的众人身上,有些冷,可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这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温暖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处处有爱,冰冷的时候,又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可以相信,这不是错觉,却也不是完全真实的。 因为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刘瘸子,坑害了那么多人的圣马真成员,做出了一个让人敬佩的决定。 “林之中,你说话算数?”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随着刘瘸子的开口,一旁与他命脉相连的真祖分身缓步来到了悬崖旁,没再动。 “大叔,他要干什么?”怀中的小白看着一切,对刘瘸子的动作很是不解。 我摇了摇头:“人心难测,我也不知道。” 可下一秒,他就给了我们答复。 只见刘瘸子长叹了口气,用手轻轻一推,将真祖分身从悬崖上推了下去,没过十秒,他喉咙涌动,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老爸!” 刘牧见刘瘸子这样,赶忙跑上前扶住了他,而我和小白,包括心中的三十二,都被他这举动给看傻了。 只有一旁的红娘皱了皱眉,小声疑惑道:“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了?”我听见了红娘的话,转头望着她,“是觉得刘瘸子这个反应很让人看不懂吗?” “不是。”红娘摇了摇头,“他和真祖分身命脉相通,如果真祖分身摔死了,他肯定也活不成了,现在这是……” “别瞎想了,可能是他命大吧。”我随口道,“他儿子得了白血病都没死,由此可见,他们老刘家命都硬。”Www.XSZWω8.ΝΕt “但愿吧。”红娘微微一笑,化成红光飞回了我的酒壶中。 那刘瘸子确实受了重伤,以至于连站立都是奢望,只能倚在刘牧怀里,轻微的呼吸着。 见我和小白过来,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满是解脱:“我……我办到了,希望你们也能说话算话。”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小白,蹲下身来给刘瘸子点上了根烟:“刘瘸子,你现在这样,还能走路吗,用不用我们给你送下去?。” “不用,我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那好,后会无期。”我转过头,和小白捡起了甩棍,缓步向山下走去,再也没看刘瘸子一眼…… 雨停了,山上有些湿,路不好走,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叽叽喳喳的落在了满是枯黄的树木上,好像在讨论着秋天的来临。 我望着山上的景色,以及山脚下的村庄,很美,美到我沉醉在了其中却还不自知,要不是有小白扶着,我差点就摔了个刘瘸子同款的狗吃屎。 “大叔,咱们真就走了啊,不管他们了吗?” “不管了。” “可他是个坏人啊?”小白有些不解,“之前那次方旭和顾保山的事,我懂,所以你袖手旁观了,我没说什么,可是这次,我不理解。” “是吗?”我转头看了小白一眼,她轻皱眉头的样子很可爱,看的我心情大好,“你说说哪里不理解,我听着呢。” “明明是坏人,也能得到原谅?” “当然了,你没听过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听说过啊,那不是佛教的事么,我是灵异发烧友,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所以始终不明白这话的含义,为什么有些好人一辈子苦苦修行成不了佛,坏人却可以立地成佛呢?” 我下意识摸了摸小白的头,耐心讲解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不是说真的放下了屠刀,而是一种隐喻,形容人的贪嗔痴三恶,你也可以理解成,对人世种种的执念。” “那又如何呢,好人不还是当不了佛。” “你从根本上就理解错了。”我无奈了,第一次发现,给小白讲一些她不明白的事,竟然这么难,“首先,按照那句话的理解,这个人世苦海中挣扎着的,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都是各种各样不愿放下执念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次,小白没反驳我,看样子她听进去了,我便继续讲道:“所以啊,根本就不存在那个被伤害的好人,每个人都是手握屠刀的屠夫,问题是有没有勇气去放下自己不愿意放下的执念,再把话说回来……” “再把话说回来,刘瘸子和我们一样,都是手握屠刀的人,他放下了,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在我们面前废了真祖分身,成了圣马真的叛徒,所以大叔原谅了他,对吗?”小白很聪明,按照佛教的话来说,这便是有慧根。 “对啊,他以前做的事,我无法苟同,但他是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还是个合格的父亲,我没理由死咬不放,虽然他可能是咱们追查圣马真唯一的线索,但那又如何,我是一名收池人,我得去判断善恶,这是比追究圣马真更重要的事,永远都是。” “老姜选你真是没选错。”还没等小白开口,酒壶中的红娘就说了话,“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老姜看人的本事高了。” 小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山上,那个一人硬刚真祖分身的红袍女子,忙指了指我的酒壶,问道:“这是?” “这是我的第一位仙,也是老姜头留给我的,名叫红娘,三十二是第二位。” 与红娘短暂相识的这段日子,我明白了她的特点,那就是自尊心极强,无论什么事都想挣个第一,反正我和三十二都不在乎,便也无所谓了,哪怕红娘说自己是我收池堂单里颜值最高、战力最强的仙,我也不会去辩驳什么,因为事实如此。 “可以啊大叔,这才几天,你就有两位仙了,进步飞速啊,等你什么时候也立堂口了,记得叫我,我要过去凑热闹,给你随份子钱。” “早着呢。”我轻抚着腰间的酒壶,对红娘说道,“红娘,老姜头的选择我不太了解,但我明白在班思班的道理,我不会给收池这两个字蒙羞的,对了,求您老人家个事呗?” “什么事?” “你看奥,咱们在地窖里那一架,外加上和真祖分身这一架,其实都是一个人干的,能不能算作一次机会啊?” “你在山顶叫我,我立马就出来了,给足你面子了吧,别得了便宜就卖乖,我说两次就两次,记着,你在独当一面之前,还剩最后一次能让我出手帮你的机会!” “大叔,你这仙……挺独特啊。”小白尴尬的笑了笑,“还有使用限制的。” “可不是么。”我叹了口气,“还剩一次了,要是不珍惜,下次就等着死翘翘吧。” “对了!”红娘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三十二呢,叫她派分身进酒壶,我帮她修行。” 听懂了红娘的言外之意,我有点小感动。 她在我羽翼未满前只能帮我三次,这是答应过老姜头的,她肯定不会违背承诺,可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未知数,以后遇见的挫折困难,说不上有多危险,红娘肯定不放心呐,正好我有自己的仙了,她就想多多督促我心中那个一直想躺平的三十二,在未来好帮我一臂之力。 于是我在心中叫道:“去吧三十二,不光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大概是红娘的语气太过严肃,三十二弱弱的问道:“我突然觉得有点怕师父了,老林,不去行不行啊?” “没事,红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欺负你的,这次东店之行你帮了我不少,回去我给你买天文望远镜,高配的,晚上你可以看月亮了。” “你说的是真的!”三十二大喜,分身从我肩膀处爬了出来,消失在了酒壶外围,“那我去了,老林,你说话算话。” 我笑而不语,望着一旁眨着大眼睛同我一块下山的小白,以及山下的村庄美景,很开心。 入秋了,就算是雨过天晴,也依旧很冷,可我的心却是暖的。 第七十六章 辛苦苟活 等我们到了山脚蔡腩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天没吃东西,又淋了场雨,让我和小白的状态有些糟,不过好在我们都没感冒。 蔡腩这姐姐在家守了一天,终于见我们回来了,本应该是很开心的,却发现我俩湿漉漉的,不由得换上了一脸的担心模样,就好像一个长辈。 于是她照顾我俩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给我们做了晚饭,简直就是无微不至。 饭桌上,我见小白风卷残云,实打实的干饭人,有些无奈,却也没忘了和蔡腩交代正事:“蔡姐,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但也不太好接受,你愿意听听看吗?” 蔡腩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听着呢,老林你就说吧。” 一旁的小白干饭干的正来劲呢,见我俩突然放下筷子聊正事,瞪了我一眼,只能作罢,拿张纸巾擦了擦嘴,抱怨道:“大叔,你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下次记得吃完饭了再聊正事。” 我苦笑了一下,没理她,只是对蔡腩解释道:“之前的某一天,温家的大儿子想结二婚,没有钱,外加上温家的三儿子网络赌钱欠了很多,俩人一合计,找上了二儿子温德才,想从这里借钱,因为在他们眼中,温德才的生活是最好的,应该会有钱可以借。” 蔡腩轻皱眉头,没说话。 于是我继续说道:“温德才不借,与两个兄弟吵了一架,大儿子和三儿子就找上了温老太太告刁状,说温德才自私自利,自己又生活的多惨多惨,让温老太太出主意。然后温老太太就找上了刘瘸子,把温德才的一魂三魄和你的一魄加一块卖给了他,收了十五万。” “啪。”蔡腩没忍住,重重的拍了下餐桌,“她凭什么这么做,我也就算了,可德才是她儿子,她就没点感情的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温德才不是温老太太的儿子,是捡来的,所以温老太太拿钱的时候,可谓是毫不手软,因为她没有心理压力。” 蔡腩有些惊讶,可能这个事她从来都没听说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语。 良久,蔡腩开口了,跟我们讲出了她和温德才生活的辛酸:“我是二十五岁嫁给德才的,来到了东店村,和他一起生活。刚来的时候,我们的生活非常苦,苦到我怀孕那阵子,想花五毛买根冰棍都没钱,苦到德才甚至想去贷款……可是我看上的是他这个人,这些对我们而言,都能熬的过去,因为他经常和我说,穷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买下这个村最大的房子,会养好我们一家……” 那个年代,其实没多贫穷,但温德才家不一样,他们总是落后别人一步,好事赶不上,三天两头都是些腌臜小事,让温德才寸步难行。 好在,他有一个持家有道、非常爱她的妻子,结婚后,他们一块找了当时风生水起的大哥借钱,想要养几头猪,可是那个家伙不借,后来又找上了温老太太,温老太太又说,管好你自己那几亩地得了,你是养猪的材料吗? 前两者都不借,就更别说那个天天只想着电脑游戏的三弟了,他不过来找温德才要网费,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这样下去,生活总是得不到改善,种地全靠一年的天气,到头来挣到手的钱,几乎全都还了小卖部的账,蔡腩马上就要生了,养儿子也是要钱的,这些琐琐碎碎到处都要用到的钱,从何而来呢? 温德才挠破了头皮,最终走投无路,去贷了款,以自己的身份名誉,借了银行两万,又拿这两万多承包了些地,全堵在了新的一年上。 当然了,东北的农民,其实没那么忙,一年只有一次收成,不像南方有两次或者三次,所以他们的夏天和冬天,几乎都是在闲着的。 那个时候,每个村里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大哥喜欢找一些狐朋狗友,这蹭一顿那喝一桌,他三弟不上学后,又喜欢到处打牌摇骰子,一场下来千八百的输赢,只有温德才不是。 他去了城里,夏天去工地干活,晚上当保安门卫,干两份工,冬天去烧锅炉,晚上当小工扫雪,也是两份工,就这样硬挺着,想为了这个家能好过一些。 在这期间,蔡腩也没闲着,她生了孩子,养好身体后,拿布包着襁褓中的儿子去地里干活,因为是承包来的地,所以质量非常差,要是没人收拾,都别指望秋天有个收成。 那一段日子,蔡腩挺遭罪的,地里苗子长不出来,到处都是草,她便只能拿着锄头去人力除草,一根垄两千米,就这么坚持着一根垄一根垄的来,毒辣日头晒得孩子嗷嗷哭,也只是边哄边干活,从未退缩过。 终于啊,随着二人的努力,日子好过了一些,他们养了猪,也养了奶牛,还上了银行的债,也买下了村里最亮堂的房子。 蔡腩本以为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呢,温德才那两个不成气候的兄弟,隔三差五过来借钱,简直把他家当成了自助提款机,尤其是他那个大哥,因为喝酒耍酒疯,气的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了,现在还腆着个脸过来找温德才借钱结二婚。 还有那位三弟,口出豪言问温德才,为什么你家不能把房子卖了借我钱去还债,咱们是亲人,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蔡腩眼睛通红,她望着餐桌上的我和小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们来借钱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只是不知道,德才会因为这个和他们吵起来,以前德才从来没发过火,没和谁吵过架,我不知道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也会和自己兄弟撕破脸皮。” “他是个男人,每个男人,都有捍卫自己家庭的责任,至少他在努力,不是么?” 我给了小白一个眼神,这丫头赶忙把手里的卷纸递给了蔡腩,并安慰道:“蔡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蔡腩自嘲道,“那两个人渣,还有我婆婆,都说德才是他们的亲人,血浓于水,可是最后呢,反倒是他们害死了德才,拿德才的命去换钱,为什么没有人去和他们讲道理呢,为什么一定要欺负我家呢?” “我们去。”我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便直接说道,“蔡姐,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帮你家讲道理,那就让我们来,在这个东店村里,好人坏人,我和小白一并做了。” “你们要怎么办?”蔡腩望着我们,“德才已经没了,死无对证,难道要刘瘸子出面吗?” “那倒不至于。”我望了一眼角落里的四个陶罐,“那是温德才的一魂三魄,也是咱们的证据,我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随便拿点什么东西,装他们仨的魂魄。” “大叔,你怎么想的?”小白听我说出这种话,忙把我拽到了一旁,低声问道,“难不成,你也想抽人魂魄?” “我又不是不会,尝试尝试嘛,有第一次才好有第二次。” “那你岂不是和圣马真没区别了?” 我看了小白一眼,以及不远处餐桌前坐着的蔡腩,回道:“你瞧见没,蔡腩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委屈,现在温德才没了,咱们不给温老太太敲个警钟,他们还能做出多过分的事,你知道吗?” “这……” “放心吧。”我又一次摸了摸小白的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和圣马真都不是同一伙人,因为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圣马真抽人魂魄是为了谋财,背地里搞一些禁术是为了害命,可我不是,我是为了救命,救蔡腩的命。” “蔡姐。”我带着小白回到了餐桌上,“咱们先吃饭吧,等会吃完了,麻烦你把那三位叫过来,我今天肯定帮你把这次的事办好,相信我。” “嗯,老林,我相信你们。”蔡腩对我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却又想起了角落里的四个陶罐,问道,“对了,我想问一嘴,这几个陶罐里面装的,真是德才的魂魄吗,我应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理论上来说,温德才早就魂飞魄散了,只要这四个陶罐一打开,里面的魂魄也会紧随其后,成为东店村的一抹尘埃,可如果不打开,就让它们永无天日在这里装着,好像也不是个事。 我把这些话和蔡腩实话实说了,她比我看的要开:“那就先留着吧,我会好好放在身边,让德才陪着我们的,等以后我岁数大了,快要没了,就让我们的孩子打开陶罐,我和他一块走。”小說中文網 我轻嗯了一声,从兜里找到了十几张收池五符中的开字符,递给了蔡腩:“蔡姐,这是我们专门开阴眼的符箓之术,给你留下以往万一吧,切记,每张开字符只有大半个小时的作用。” 蔡腩点头收下了那些开字符,对我说了声感谢。 很明显,她看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等到未来她真的非常思念温德才,想见他了,自然就会打开其中一个陶罐看看他。 只是可惜,陶罐中的那个人,转瞬即逝,而陶罐外的蔡腩,却是长久永存的,所以当思念如雨,倾盆而下之时,一个小小的陶罐,又能承载多少的悲欢离合呢? 第七十七章 演回坏人 饭吃完了,我和小白准备起了待会要用到的东西,无非就是响马鞭、引路灯笼以及重新被震字符加持的甩棍,然后就是让蔡腩打几个电话,叫温老太太和她那两个儿子来。 当然了,要是实话实说,温家人肯定不会来,所以我叫蔡腩撒了个小慌,说在家里发现了一笔钱,想着自己是温家人,就叫了其他兄弟和婆婆一块来,见者有份。 果然呐,有钱能使磨推鬼不是吹的,那仨人赶忙答应了下来,还说什么自己没到地方,千万别把钱给其他人。 挂断了电话,蔡腩来到我们身边,望着我准备的这些东西,有些纳闷:“老林,你们想要怎么做?” “山人自有妙计,蔡姐,你等会在远处看热闹就行了,千万别被他们看到你。”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门外传来了动静,正是温德才那对血浓于水的兄弟,外加上一个把他养大的亲妈。 我藏在门后,等这三人一一进了屋子,赶忙比划了个手势,小白会意,猛的一拉电闸,屋子里灯光全灭,漆黑一片,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三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我靠,咋回事啊嫂子,屋子咋停电了?” “是啊弟妹,赶紧看看电箱是不是烧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蔡腩,蔡腩?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破屋子要是给我吓出个好歹来,你就给我滚出温家,别给我温家当儿媳妇了!” 我撇了撇嘴,还真以为蔡腩是跟你这糟老太太结婚啊,小个不高,脾气还不小。 “三十二,来,给咱们三位客人上点猛料。”我在心中呼唤道,“对了,记得在你掌控范围之内奥,别让他仨一睡睡半宿,要不然活不好干。” “你就放心吧!”黑夜里,三十二的分身从我体内飞了出来,一改往日类人蛾的形象,似乎还有点人形,可因为周遭太黑的缘故,我没怎么看清。 几秒过后,伴随着三个栽倒声,还有三十二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搞定了,只要你一鞭子下去,他们立马就能醒。” “好。” 我点上了根烟,顺便还点亮了引路灯笼,只不过,火光下的我们仨,表情不一,有蔡腩的担忧、小白的纳闷、还有我的坏笑。 “小白,搭把手,咱们把他们仨扶到里屋的椅子上去。” 这个过程没怎么耗费时间,也就五六分钟,等最后一个老三也坐好后,我看了表,正好十点半。 “小白,你站我身边,帮我压场子,蔡姐,你找个好地方看热闹,只要不被他仨看见就行,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出啥大事的。”我用绳子把面前三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又将引路灯笼放在了他们的面前,掏出响马鞭,嘿嘿一笑,终于有一天,我也能演一回坏人了。ωww.xSZWω㈧.NēΤ 想到了这,我将响马鞭折半,牟足劲抡出了一个空响。 “啪!” 面前的三人身子一抽,立马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身体,挣扎两下无果后,这才四下打量起了周围,也发现了我。 “你谁啊,怎么在我儿媳妇的屋子里?”率先开口的代表,自然是温老太太,很明显,她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难不成,你就是她的那个野男人?蔡腩,你不得好死,我儿子才没几天啊,你就在这房子里勾搭野男人,我要把这房子收走,你给我滚出去!” 我皱了皱眉,转头对小白笑道:“就她最倚老卖老,先治她。” 说罢,我来到了温老太太的身后,找起了她的穴位来。 “你这野男人要干嘛,我一个老太太,你无耻,败类,你和那骚女人一样不得……” 很遗憾,这温老太太的获奖感言还没说完,就被我用响马鞭的鞭把击打在了大椎穴上,让她失去了意识。 见自己老妈昏过去了,老大和老三慌了,忙冲我大叫道:“你这是在干嘛,你杀了我妈?你放开我,我要跟你拼命。” “闭嘴!”我又用起了曾几何时老姜头的吼功,虽说过去也练习过很多次,但还是没掌握到他那种精髓,只能吓唬吓唬温老大温老三这样的普通人。 可是我没想到,这次效果出奇的好,他俩正闹腾呢,听我这么一吼,立马就消停了下来。 我轻哼了一声,继续用鞭把击打着温老太太的大椎穴。 这里解释一嘴,我这么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讲究的。 响马鞭是老姜头留给我的法器,可抽断阴阳,也可驱邪破煞,至于大椎穴,说白了,就是人后脖颈的某个位置。 再把这两样连起来,用响马鞭的鞭把有规律击打大椎穴的作用,就是帮助被击打者魂魄离体,至少老姜头在日记中是这么写的。 果然,被我击打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温老太太有反应了,她突然张开大嘴,在引路灯笼的映照下,吐出了一股类似白雾的东西,正是她的魂魄。 见此机会,我知道事情成了,赶忙用手抓住温老太太的魂魄,另一只手将响马鞭揣了起来后,伸手对小白叫道:“小白,甩棍!” 小白再次会意,拿起被震字符加持过含有金光的甩棍,递给了我。 而我,一甩棍挥下,直接打断了被我抓着的魂魄和温老太太吐出那部分魂魄的牵连,将其随手塞进了酒瓶中,还扣上了盖子。 再看温老太太,原本吐出的部分魂魄,被我打断了一些后,就好像受凉了的老鼠,立马就钻回了她的体内,出乎意料的顺利。 我拿着酒瓶在温老大温老三的面前晃了晃:“别着急,接下来就是你俩。” 那温老三挺聪明,好像看出我在干什么了,忙求饶道:“不要、不要!大哥,我知道你是行里人,你都抽了我妈的魂魄了,就别抽我的了,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漂亮,又是一番获奖感言,那你就第二个了!” 我嘿嘿笑着,同刚才如出一辙,在温老大的面前表演了两次抽魂魄,给他看的欲哭无泪,满脸都是惊恐。 “温老大,你咋不叫了?”我把两个瓶子放在了一旁的炕上,笑道,“你以为你不叫,我就能放过你了?” 这一次,我更加熟练,用时更短,很快就收集好了三个瓶子的魂魄,只不过,我也是野路子,收来的魂魄具体有多少,又是什么,全都不清楚。 “大叔,他们仨的魂魄你都抽过了,现在你想怎么办?”小白有点怕我玩过火,只能劝道,“咱们一定要冷静,别跟刘瘸子似的。” 我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三人,摸了摸小白的头:“下一步该谈判了,放心吧,我冷静着呢,不会出事的。” 这次小白缓和了很多,看样子,她和蔡腩一样,选择了相信我。 “啪!” 我又拿响马鞭打了个空响,可怜的温家三人身子又是一抽,全都醒了过来,瞧他们目前的状态,好像少了点魂魄也没啥事,至少理智还在。 “大哥,你放过我们吧,我错了,真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还没等我开口,温老三就是一阵求饶,还有一旁的温老大,看他那挫样,要不是有绳子绑着,这会可能都得给我磕几个了。 只是那温老太太毫不知情,依旧是那副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野男人,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有能耐你放了我们仨,你看我们锤不锤死你!” “做了什么?”我撇了撇嘴,“做了些你们对温德才做的事啊,也不对,温德才丢的魂魄,可比你们仨加一块都多。” 一听我这话,三人全都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只是到了最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说话啊?那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用鞭把指了指我自己,突然想起来,做坏事怎么能说真名呢,便给了小白个眼神,“那个啥,你先做自我介绍,我等会的,没想好名呢。” 小白笑了,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那我叫爱新觉罗白雪。” “呦,还是前朝贵族和西方贵族的混血呢,幸会幸会。”听到小白这名,我灵感迸发,忙自我介绍道,“我想好了,我就叫阿莫西宁胶囊,你仨记住没?” “你那也不是人名啊。”小白轻轻怼了我一下,调笑道,“那不是药名吗?” “不行吗?”我挑了挑眉,“那就叫九十勾圈凯坚儿吧,不改了,这名字洋气。” 被绑着的温老大和温老三欲哭无泪,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被我这么个不着调的给绑了,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那温老太太还算是位女中豪杰,就算我说出了温德才的死因,她也丝毫没有惧意。 “哼,你俩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二儿子家里,蔡腩呢,我要见蔡腩!”温老太太朝我吐了口吐沫,只是人老气衰,发力不足,没吐到我身上,半路就草草坠地了,“蔡腩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赶紧给我死出来!” 见门口偷着看热闹的蔡腩动摇了,我瞪了她一眼,张嘴不出声,只是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孩子。” 果然,蔡腩消停了下来,也就没有了再进屋的动作。 “给我闭嘴!”我又大吼了一声,“是不是我长的太慈眉善目了,没有威严啊?温老太太,你看见这酒瓶子没,里面可装着你的部分魂魄呢,信不信我把它扔树上,到时候投胎换成一堆苍蝇蚊子蜈蚣臭虫,专门爬你家门,过来找你认祖?” 第七十八章 黄梁大梦 温老太太消停了,虽然她很大可能都没听懂我这话是啥意思,但也被我的表情给震慑住了。 开玩笑,好歹我上学的时候也是学校一霸,就算我没用武力征服学校,可我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拱了纪羽这颗好白菜,成为了全校公敌,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我从新跟你们讲讲我的来源。”我把嘴里的烟按灭,朝着他仨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刘瘸子,这个人你仨不陌生吧?” 眼前仨人的反应挺有意思,温老太太无动于衷,温老大摇头,温老三点头。 “好,那就是认识。”我清了清嗓子,“我呢,算是刘瘸子的上级,按照你们的话,也可以称之为债主,只是可惜啊,刘瘸子卷钱跑路了,所以我找到了你们这些曾经和刘瘸子做过交易的人身上,懂我啥意思不?” 这回,温老太太继续无动于衷,温老大和温老三齐齐摇头。 “想来你们仨也算的上是懂行之人,应该看见你们面前的三个瓶子了吧,那里面装着的是你们部分魂魄,也许现在你们感觉不出来什么,可温德才是什么下场,你们知道不?” “我知道,他死了。”温老三在一旁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回答了我。 “很好,都学会抢答了。”我继续说道,“我呢,是买卖人,刘瘸子欠下的债,你们来还,因为你们都是和刘瘸子做过交易的人,有好事你们争先恐后跟刘瘸子分,现在有坏事了,自然也得分,我说的不错吧?” 大概是从刚才的震慑里缓了出来,温老太太又哼了一声:“什么好事坏事的,我就是个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我儿子是蔡腩那个臭女人没照顾好,病死的,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我瞪了温老太太一眼,用响马鞭指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太太,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么,我现在好声好气的跟你们商量买卖,你拆我台?我跟你保证,你要是再嘴欠一次,我就把你的魂魄全都抽干,让你比温德才死的还惨!” 终于,温老太太再一次消停了下来,我相信这也是她最后一次。 “我抱着诚意想和你们做买卖,你们呢,先跟我说说以前和刘瘸子是怎么做的。”我用余光扫了他仨一眼,“只有一次机会,第一个说的人有奖励,最后一个有惩罚。” “我说!” “三弟你别说了,让大哥说!” “很好,你俩一个一个说,我都听着呢。” 只见那温老大率先说道,“我们联系刘瘸子,和他讲条件,说出肉鸡的姓名性别,与自己的关系,再然后就是等刘瘸子事办完了,给我们拿钱,对了,肉鸡就是被抽魂魄的人。” “他没说全,他没说全,我也能说!”温老三赶忙补充道,“拿我二哥举例,我们也可以跟刘瘸子说我们想要多少钱,刘瘸子会根据抽来的魂魄数量给钱,全是现金!” “老大老三,你俩这是在干嘛?”温老太太怒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之前说好了和自己两个儿子一块守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他们公之于众了。 “妈,你没看见这位坚儿哥啥都知道吗!”温老大急忙回道,“我刚刚订了二婚,我还不想死呢,全都跟坚儿哥说清楚了,咱们就没事了!” “是啊妈,我也才还完债,还有大好人生没去享受呢,我不想死啊!”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这温老大和温老三一唱一和的,全都招了,就跟说相声似的,给自己老妈气了个半死。 不过我没怎么在意他仨的胡闹,只是望了门口的蔡腩一眼,她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很是受伤。 这也是正常的,听我说出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哪有听温德才这两个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讲,更能扎心呢? 说实话,我都想上前给他俩一巴掌,就别说蔡腩了。 “你俩回答的很好,都有奖励,就是可以和我进行下一步的交易。”我收好响马鞭,指了指温老太太,“至于你,老太太啊,我很抱歉,作为一个不会积极抢答的选手,你得受罚!” 说罢,我结剑指冲着温老太太,在心中对三十二说道:“三十二,再来点粉末,要之前商量好的那种!” “好嘞!” 一股深蓝色的气从我手臂凝结在了剑指上,朝温老太太激射而去,正中她面门,直接就让她失去意识,耷拉了脑袋。 “妈,妈?!” 温老大和温老三惊呆了,可能是没想到我还会这一手,慌忙挣扎着叫了两声自己老妈,却都没看见温老太太有什么反应。 “不用叫了,她已经死了。”我一脸严肃的撒谎道,“你俩也想试试吗?” 见我把剑指对准了自己,那温老大一激灵:“别别别,坚儿哥,你相信我,我绝对是成心和你做买卖的,你别杀我,我还有用!” 于是我又把剑指对准了温老三,这小子哭腔更重了:“我错了我错了,坚儿哥,我没看见你杀我妈,我啥都没看见,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和你做买卖的,我还不想死!” 好家伙,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俩孝顺儿子会被吓成这个鸟样,真就是孝出伟大啊。 呵呵,孝死我了。 “那行,咱们谈买卖,就和刘瘸子那时一样,我就是想挣钱而已,只图财,不害命!” “好好好。”温老大咽了咽口水,说道,“那我向坚儿哥贡献个人,叫蔡腩,是这屋子的主人,也是我弟妹,她身上还有二魂六魄,你随便抽,至于钱嘛,你看着给,我拿点就行。” “那个啥,坚儿哥,还有我呢,我也贡献蔡腩,她是我嫂子,你抽她魂魄好了,算我一份!”ωww.xSZWω㈧.NēΤ 我皱了皱眉头,真就被这俩人渣恶心到了,却还是转头对小白笑道:“爱新觉罗白雪啊,你说这俩人可不可笑,跟我谈条件呢。” 小白笑了笑,她知道我没杀温老太太,也知道我现在就是在吓唬他这俩儿子,便也说道:“坚儿哥,要不然你把他俩全杀了得了,拿走这三个人的魂魄,也算大赚一笔!” 一听这话,温老大和温老三又是一惊,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行不行。”我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向来最心慈手软了,哪能干这种事,这样吧,我有个买卖,你俩看我说的行不行。” 见这俩人望着我,我嘿嘿一笑,直接把刚才抽来的三个魂魄酒瓶子拿了起来:“瞧见没,魂魄大礼包,买二送一,你俩开价吧。” “这……”温老大无语了,“坚儿哥,你拿的是我的魂魄啊。” “我知道,你们没了我手中这点魂魄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是不是忘了这事了,所以你们要花钱买你们自己的命啊,这才叫买卖,经济实惠,别废话,赶紧开价!” “那……我出一万。”温老三一咬牙,说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多的价格。 “这不行啊。”我摇了摇头,“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刘瘸子跟你们做买卖,一缕魂魄要三万,到我这就一万了?” “不是,坚儿哥,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了。”温老三老实交代道,“我钱都还债了。” “是吗?”我又点上了根烟,“解释解释吧,温德才那十五万,你俩和温老太太是怎么分的?” “一人五万。”回答的是温老大,可能他也怕自己因为不会抢答而被杀了吧。 “好,那你俩现在剩多少钱了,老实交代,别跟我说半句假话,我能知道温德才的死因,也能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又是温老大率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坚……坚儿哥,我还剩了三万,有两万订婚用了。” “我剩了两万,有两万五还债了,还有五千让我……让我花了。” “你们家在哪,这些钱又放在什么地方,我让我们的爱新觉罗白雪去取出来。” 温老大和温老三张口说出了他们家的位置,以及藏钱的隐蔽角落。 我给小白使了个眼色,她便出了门,强拉硬拽着蔡腩去这两个兄弟家拿钱去了。 我的目的达成一半了,可让人难受的是,温老太太已经晕了,她这俩孝顺儿子还以为温老太太死了呢,这我可怎么问藏钱的地啊? “你们知道你们妈那五万藏哪了吗?”我想了想,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老规矩,先回答出来的有奖励,后回答出来的有惩罚。” 一听惩罚,两兄弟更着急了,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温老太太藏钱的地,便也只能作罢了。 我在蔡腩家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小白和蔡腩回来了,还拎着五万的人民币。 本来蔡腩是想进来的,可小白好像在一旁安慰了两句什么,她便也放弃了,只是让小白自己拿着五万块钱进了屋。 “干得好。”我转头对两人交代了一句,“你俩还算诚实,我很开心,所以你们可以活下去了。” 见两兄弟长松了口气,我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是咱们的买卖还没完,如果你们以后继续欺负蔡腩,在她这打小算盘,我就会回来跟你们接着做买卖,反之,我永远不会出现,听明白了吗?” 引路灯笼下,这两兄弟头点的跟电报机一样,看样子,他们已经吃足教训了,以后见到蔡腩都得避而远之。 不过我也不傻,看得出来他们的小心思,便也直说道:“放心吧,你们老妈没死,只是昏过去了,等她醒来之后,记得把我话带到,别成天总想着倚老卖老,欺负蔡腩,抢她的孩子,温德才没了,不代表她干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总有人能治她,除非她不怕死!” 话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兴趣再和他们扯淡了,便伸手让三十二射出两股深蓝色的气,赐了他们一场黄梁大梦。 “蔡姐,你进来吧,我的戏演完了。”我拿起了手中的三个酒瓶,外加那五万块钱,全都递给了进屋的蔡腩,“对不起啊,我只能给你追回来这么多钱了,至于这三个酒瓶,里面装的是他仨的魂魄,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第七十九章 刘牧计谋 蔡腩紧咬嘴唇,望着手中的酒瓶和钱,黯然神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给我和小白吓了一跳。 “老林,谢谢你,谢谢你不远万里过来帮我调查真相,还德才一个公道,也谢谢你为我们家做出的一切,如果德才在天有灵,他也一定会感谢你的!” 我叹了口气,赶忙和小白上前扶起了她:“蔡姐,你这话说哪去了,温德才的死是一场意外,我恨我出现的不够早,要不然就能阻止刘瘸子抽人魂魄了,只可惜,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但是你得坚强起来,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wWW.xszWω㈧.йêt 蔡腩流着眼泪站起了身,从那五万块钱里抽出了一万,说什么都要给我和小白,被我们撕扯了好半天,只能各退一步,我和小白留下了四千,一人两千。 其实曾几何时,我也想过,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值钱,十万、一百万还是几百万。 可事实上,温德才的死,只为这个家填补了五万块,再说的具体点,是四万六。 这些钱很多吗,和我的薪水对比,大概是七八个月的工资,可和蔡腩对比,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所以以后的路,她会格外难走。 良久,见她情绪缓和一些了,我问道:“蔡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趁着我们俩没走,能帮你的就多帮帮你。” “我……”蔡腩抬头看了看这间大房子,是她和她丈夫过去几年的劳动成果,现在再看,满是回忆和痛苦,所以她直言不讳,和我们说出了心中想法:“老林,我想离开这里,带着孩子去奉北,可以吗?” 我笑了,望了一眼小白,她也是如此,替我回答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租的面包车就在你家院子里,想走咱们随时可以回去。” “那就现在吧,麻烦你们帮我收拾一下,我不想待在温家了,除了德才,这里没有一丁点值得我留恋的。” “你儿子呢?”我有点佩服这姐姐的兵贵神速了,“你儿子现在不还在你婆婆家呢么。” “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蔡腩自然也能轻松应对,“我公公没了很多年了,现在我婆婆家应该只有我儿子一个,等会接他出来就好了,至于这个……” 她望了一眼怀中三个酒瓶,又是一咬牙,将它们摔碎在了自己家地上,里面白雾涌出,逃一般钻回了昏倒三人体内。 “我和我婆婆不是一路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她无情,我不能无义,至少德才是她养大的,这是事实,我就不留着他们的魂魄了,没有用,还占地方。”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我和小白帮蔡腩收拾起了东西来,满打满算就几个行李箱,其他的,蔡腩全都留在了老房子里。 还有那三位,被我们解绑放在了炕上,希望他们能有个好梦吧。 上了面包车,老规矩,我在副驾驶,小白开车,蔡腩在后面,伴随着启动声,小白一脚油门,带着我们驶出了蔡腩家,来到了温老太太所住的房子。 出乎预料的是,温老太太这房子也不小,比起蔡腩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我挺唏嘘的,都这样了还跟自己两个儿子分那五万块钱,看来啊,有钱能使磨推鬼的至理名言半点不假,还永垂不朽。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小会,蔡腩下车去把她儿子接了回来,是个岁数不大的小稚童,虎头虎脑看上去很是可爱,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会认辈,开口叫我大叔还算可以,管小白叫大姨可就太过分了。 这给小白气的,差点就要下车去捏捏他的小脸蛋了…… 天很黑,幸运的是,今晚的月亮还算不小,高挂在天,铺洒银白月光,滋养着万物,就连三十二都放出了个分身,在车窗那里偷偷摸摸的欣赏着月亮。 我打量着她,果然刚才那会不是错觉,三十二的外貌变了,不再是人头飞蛾身,已经进化出了完整的上半身,只是下半身和翅膀还是飞蛾,至少比之前顺眼很多了。 此时此刻,我觉得有首歌很应景,便想用面包车来一首车载cd,这才反应过来,我上哪整cd去啊。 无奈之下,我点开了手机中的音乐平台,播放了一首当下大火的歌星——肖依晗的歌,名叫《长路》。 “时间和风雨冲淡一切,或许某天之后,你我擦肩而过,在那凄凉的季节,是你在我身边吗,哪怕曾经我伤害过你,是你离开了吗,消失在那街角尽头,此生不见,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支撑着我,跨过山海,搭建了漫漫长路……” 这个歌星挺有意思的,嗓音轻柔独特,创作的歌曲,不论是字词还是曲调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思念曾几何时的情人呢? 诶,对了,似乎她也是东北人,哪的来着,哈市? 我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就从车窗外看见了两个身影,他们站在原地,冲我诡异的笑着。 “这怎么回事?”小白也看见了他们,便减缓了车速,“这不是刘瘸子和刘牧父子俩吗?怎么在这站着呢?” 是啊,眼前的两个人,正是刘瘸子和刘牧。 只见那刘瘸子接过了刘牧递过来的黑色大袍,穿在身上,最终被黑袍帽子遮挡住了脸,而那刘牧,一改之前的虚弱神情,脸色煞白,边冲我笑,边撸起袖子对准了我。 大概是怕我看不清胳膊上有什么,他还特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在自己身上,映亮了他小手臂,一个血红色的大字——真。 我脑袋翁的一声,赶忙大叫道:“小白,快停车!” 小白会意,一脚刹车停下,和我急急忙忙的下了车,却没找到刚才还站在这里的刘牧和刘瘸子。 或者说,圣马真和他身边的真祖分身。 我懵了,原本自以为知道一切真相的我,现在有点拎不清了,难不成刘牧才是真正的圣马真成员,而刘瘸子,则是真祖分身? “大叔,怎么回事,是我看走眼了吗?”身旁的小白有些纳闷,“我刚才好像看见刘牧和刘瘸子了,那刘牧胳膊上有个血红色的真字。” “不,你没看错。”我望着地面上,那件被丢下的黑色大袍,“咱们中计了。” “中计了?” 我长叹了口气,转头朝着面包车走了回去:“小白,把车开回去,咱们去刘瘸子家看看。” 小白满是不解,却也没闲着,上车调头,往回驶去。 “老林,怎么了吗?”车后座的小家伙睡着了,躺在蔡腩的大腿上,还挺死,刚才那么猛的一个急刹车都没弄醒他,“咱们怎么调头了?” “没事蔡姐。”我收回了一旁的三十二分身,安慰道,“我们只是回去确认一些事,放心吧,不会有意外的。” 车子再次进了东店村,直接就开到了刘瘸子他家。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拿着两根甩棍下了车,却发现这里人去屋空,什么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白是真的懵了,“他们这是跑路了吗?” 我点上了根烟:“恐怕就是这么回事,我想明白了,真正的圣马真成员,其实并不是刘瘸子,而是刘牧,至于他俩这父子关系,恐怕也是假的。” 想到了这,我带着小白走回了车旁,对蔡腩问道:“蔡姐,刘瘸子是一直是这里的高人吗?” “好像不是,我听我婆婆说起他,也就是去年的事,她说刘瘸子是突然搬过来的,但本事很高,在这十里八村都很有名。” 我苦笑了一下:“果然呐,小白,咱俩让刘牧这十七八岁的小崽子给耍了。” 当你所熟知的一切突然被推翻之后,你就会发现,之前了解的那段故事,真真假假,全都是套。 首先,刘牧才是真正的送葬人,他得了白血病,为了活下去,加入了圣马真,又害死了人,将真祖分身降临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控制了他。 而这个被害者就是刘瘸子。 他们冒充父子关系,在这东店村的阴暗角落中为非作歹,图财害命好不痛快,直到有一天,温德才死了,我和小白来了。 刘牧本来想让刘瘸子带一个假的真祖分身在山顶弄死我的,可红娘出现,意外横生,想我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搞不好,刘瘸子还会被我们带走。 于是他出现了,以刘瘸子儿子的身份给我们演了场金盆洗手的戏,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他出现的那么恰到好处,以及那个假真祖分身跳崖以后,刘瘸子还能喘着气,没什么大事,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命脉相连,一切都是假的,是刘牧为了自保逃跑而耍出来的诡计。 换句话说,南山脚下的地窖通道里,那口楠木棺材最早躺着的,应该就是刘瘸子这个真祖分身、假爸爸了。 这么一想,红娘在山上的那句不对劲,就情有可原了。 听了我的话,小白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何止是她啊,我现在也震惊到了极点,怎么刘牧这小崽子智商这么高,把我和小白玩的团团转呐。 “大叔,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吧,刘牧已经跑了,圣马真很擅长隐匿身形,想抓都抓不到。”我咬了咬牙,“刚才他在马路上等咱们,就是为了示威的,告诉咱俩,这次的东店之行,其实是他赢了。” “可是,咱们现在回去,岂不是放过了一个圣马真的人,刘瘸子是真祖分身,刘牧以后肯定会继续害人的。” “唉,这都怪我,是我自作多情了,偏偏拿老姜头的理论定住了自己,什么善恶乱七八糟的,当时不该轻易放过刘瘸子的,要是继续缠着他们,说不定还能让刘牧露出点马脚!” “小中子,这不怪你。”酒壶中的红娘也听懂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听她淡淡的说道,“咱们当时都没想到罢了,我明明已经发现不对劲,却没深究,要真说起责任,我应该是最大的。” 第八十章 醉酒阿龙 “都到了这一步,咱们就别追究谁对谁错了。”小白打断了我和红娘的事后复盘,“先上车吧,既然错过了,下次再碰见他们,直接要他们好看!” 我点了点头,将烟头狠狠踩灭:“说的没错,走,回奉北,把这次的事跟王潘明交代一下,他们圣马真的成员智商很高,想玩的过他们,不太容易。” 上了面包车,小白踩下油门,载着我们扬长而去。 对于这次的事,我其实真挺自责的,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别人耍的团团转,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可说真的,是我错了吗,当刘瘸子推下了真祖分身,打算当父亲的那一刻,我真的该咬死他们不放吗? 唉,可能,这才是刘牧的精明之处,叫人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输的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为我这次的失误买单了…… 凌晨四点,天色未亮,一辆普普通通的面包车开进了奉北市,车上载着的,是个顽强的家庭,还有两个倒霉到天天撞鬼的悲剧青年。 呃……一个悲剧青年和一个悲剧中年。 蔡腩带着孩子和行李下车了,她和我们说自己在奉北有个亲戚,会去先借宿几天,然后再考虑工作和孩子上学的问题。 为了她们母子俩着想,我偷偷摸摸把身上那两千块塞回了小家伙的裤兜,直到他们下车了才发微信告诉蔡腩。 有趣的是,蔡腩也在我的引路灯笼底下放了两千块,说是给我的感谢,大概这就是人情冷暖吧。 后来,我在我家的小区门口下了车,搬下了东西,小白便开车回家了,这次的东店之行也算是画上了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上了楼,望着那无比熟悉的家门,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才离开这里几天,却让我感慨颇多,果然呐,成年人的心路历程和变化,永远都是在一个瞬间,或许在那地窖中生死一线的危机时刻,岁数不小的我又一次成长了,懂得了什么是珍惜。 打开门进屋,我刚把行李箱放下,就看见了一旁角落坐着个让我十分愧疚的身影,不用想,是阿龙这小子,地窖里让我一不小心扯没了三十年寿命,也不知道他当时打没打喷嚏。 “你这么早就醒了啊?”我望了一眼阿龙,总感觉他有点怪怪的,可要真说起来,还不知道是哪里怪。 “老林,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阿龙的声音既憔悴又虚弱,听着晕晕乎乎的,很不正常。 我一愣,赶忙打开了客厅灯,只见阿龙半睁着眼睛,人事不省,身旁摆了十几个啤酒瓶子,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更让我震惊的是,他把某个啤酒瓶子摔碎了,专门拿着那个玻璃碎渣在自己的小手臂上刻着什么,就连流出的血迹也全不在意。 “我靠,阿龙你干嘛呢?”我赶忙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东西,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他在手臂上刻的真字。 那一刻,我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只觉得心里一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是我错了,阿龙在自己肉上刻的真字前面,还有一个阮。 阮真? 这个名字我很熟悉,以前阿龙跟我提起过,说那是她女朋友,只是后来去世了,具体什么原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 听着阿龙半睡半醒的声音,我突然就明白了,这和他那个去世了的女朋友阮真有关,本来他是不想被我看到他有这一面的,只是凑巧,我突然回来了,把他内心深处的秘密看了个明明白白,一览无余。 “我是突然回来的。”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蹲下身来坐在了阿龙身边,“不好意思啊,你是想你女朋友了吗,可为什么要这样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喝酒就喝酒吧,拿碎玻璃割肉,这不是自残吗?” “你懂什么,呵呵,林之中,你懂个屁!”阿龙真的喝多了,说话都胡言乱语的,只是努力的抬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胸膛,“江菲菲跟我表白了,说她喜欢我,问我,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江菲菲?”我皱眉回道,“这和你刻阮真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你不明白,我也对她挺有好感的,这不就是畜牲吗?”阿龙轻呸了一声,抓着一旁的酒瓶子灌了一大口,“我一直觉得,阮真是我最爱的人,永远都是,可是现在,怎么变了呢,我怎么可以对阮真之外的女孩有好感,我就不配当个人!” 我无奈了,这算是多大的事啊,先不说阮真已经去世了,就算还在,也不至于让阿龙愧疚成这个德行吧? 不知打何时起,专一好像不是那么流行了,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会以自己谈过多少恋爱,拥有过多少异性朋友为荣,他们说这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再到当下,又换了个说法,叫海王养鱼,成了大家沾沾自喜的谈资。 不光是这个世界,电视上小说上,似乎也是如此,随随便便什么故事的主人公,没七八个女朋友好像都拿不出手,那个谁,韦小宝不还有七个媳妇呢吗,更别提这铺天盖地的后宫种马文了。 所以啊,我可以理解阿龙这种心思,但我不理解他的举动,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念头,从而愧对逝去的爱人,这冲突吗? 就算冲突,却也不至于到了该自残警示自己的地步吧。 “阿龙,咱俩是好兄弟,你听我一句劝,行不?” “你说。” “我觉得你这样没必要的,阮真是你的女朋友不假,可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年前咱俩合租的时候,她就不在了。”我顿了顿,委婉的劝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会让你对这段感情这个人如此刻骨铭心,但眼下,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这样,不太提倡,你懂吗?” 说着说着,我就想起了纪羽,便自言自语道:“咱们男人呐,无论什么事都是要向前看的,如果阮真还在的话,见到你如此,肯定也会心痛,所以你得走出阴影,替她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你对江菲菲有好感,又能怎么样呢,你俩也没确定关系啊。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俩真就成了男女朋友……” 我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因为我听到了阿龙的鼾声,看样子,这老小子睡着了。 唉,真是不靠谱啊,闭上眼睛就睡着,刚回来就扔了我一堆烂摊子,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收拾呗,谁叫你常龙是我兄弟呢? 想到了这,我找到湿巾,擦干净了阿龙的胳膊,只是那用力刻下的阮真两个字,怎么擦都擦不掉了。 罢了罢了,就留着给阿龙当个警示吧。 我胡思乱想着,把阿龙扶回了屋,扒了他的衣服,又给他盖好被子,像极了个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妈。 瞧我,瞎寻思什么呢。 我苦笑了一下,简单收拾了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拿着行李回了屋,往我那小床上一倒,还真别说,感觉比蔡腩家的炕舒服。 本来我打算好好睡一觉的,可没办法,一躺下我脑袋就在飞速旋转,好不容易不去想刘牧的事了,又想到了阿龙,我是真的好奇,他和阮真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呢? 可是阿龙似乎不太想和我说阮真的事,过去也曾提过几嘴,都是草草带过,真叫人没办法。 诶,对了,既然他这么想念阮真,是不是可以用某种术法,请阮真上来见见阿龙呢? “红娘,红娘?”想到哪做到哪,我转头对着酒壶呼唤了几声。 “怎么了,小中子?” “你刚才也见识到阿龙的失态了吧?” “嗯。”红娘还真就把少言少语发挥到了极致。 “那咱们有没有办法把阮真从阴间请上来,陪陪阿龙啊,这也算是了却阿龙一桩心事了。” “不能。”这次,红娘出奇给我解释了起来,“要想请一个鬼魂来阳间是很麻烦的,手续很多,就算是和阴间有染的出马仙,也不能轻而易举的请来。再说了,还得看看那个鬼魂有没有投胎、下地狱之类的其他因素。” “那真就没办法了吗?”我有点失望,本以为收池人可以请魂魄上来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办法当然有了,只是不适合你。”红娘继续说道,“我以前听老姜说过,某些阴阳世家里就有相关的术法,可以最大程度避免那些繁杂的手续,其中包括南方道术中的斗米、王家中的通冥坛,北方出马仙的跳大神,都是如此,请一个鬼魂用不了多长精力,非常方便。”小說中文網 “那有没有咱们收池人能做的术法啊?” “也有,但你现在完全不可能,最少得变得很强很强,比老姜更强以后。” “那行吧,时候不早了,红娘晚安!” 我苦笑了一下,结束了这个扎心的话题,只是在心中暗自发誓,等有一天我强大了,能做这事的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帮阿龙一把,请阮真上来他见一面。 第八十一章 小白哥哥 我和小白赶了一宿的路,觉都没睡,便多请了一天假,全当放松放松了。 至于阿龙,这小子估计也通宵了,等我第二天下午起床的时候,他还趴着睡大觉呢,呼噜声比昨晚还响,真叫人佩服。 既然精神了,我便也没闲着,找到了王潘明微信,把刘牧的事给他发了过去,他说正好,他在哈市跟他师父师娘吃饭呢,可以和他师娘说说。 我一愣,这都九月中下旬了,他不在奉北上大学,怎么跑哈市去了? 诶,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王潘明好像讲过,他师娘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出马仙,便问他,能不能派两个野仙去东店村附近找找线索,那刘牧的家里,总不至于全都搬空了吧。 结果王潘明给我回了条语音,我一点开,是个女人的声音,非常年轻。 “你好啊,林之中,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可彤,是常家的出马弟子,也是王潘明的师娘,之前王潘明就跟我讲过,你是一名收池人,等以后羽翼丰满,邀我过去给你开堂当引路师父。” 我一愣,想不到她还挺好说话的,之前王潘明是说过一嘴开堂的事,可我没怎么在意,毕竟,这位高可彤是个名头很大的出马仙,想要请人家过来帮我,不太现实。 我正愣神呢,第二条语音就发了过来:“你说的圣马真的事,我们在关注着,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年有场燎原大火,所有野仙都去查那个了,后来损兵折将,胡家的左右护法全都被替换下来了,就目前而言,野仙们的兵力不算很富裕,查起圣马真来就会捉襟见肘,要是刘牧的智商真这么高,我估计,他不会再在自己家里留下什么线索,去查了也很有可能无济于事。” 我点了点头,确实,刘牧不会这么傻的,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于是我又和这位高可彤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wWW.xszWω㈧.йêt 本来我以为,王潘明的师娘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不光守旧,还古板,可是我没想到,现实里竟然是个声音成熟风趣的姑娘,跟我耐心讲解了野仙们现在的条件情况,完全没敷衍我,或者瞧不起我。 难得啊,现在这个年代,收池人的没落和其他行业不同,不是时运不济,而是被刻意排斥的,高可彤能好好和我说话,太让我意外了。 这么想想,那王潘明的师父,岁数应该也不大吧,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么多惊才绝绝的年轻人顶替老人们的担子,无论怎么说,这一行应该都不至于在我们这一代,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现在对燎原大火也挺好奇的,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等有机会的吧,我要把我们几个小团队聚到一块好好喝两杯,最后听听他们的故事…… 秋天在我眼里,和春天一样,算是个过渡,因为东北的春秋很短,眨眼间,便是盛夏酷暑和白雪严寒,这不么,一个呼吸的功夫,十月份到了,单薄的长袖似乎不能抵御零度左右的低温了,便又套上外套,穿上了秋裤。 可是呢,这些装备刚换上没几天,又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下雪了,气温骤降,我们不得不套上棉服和薄棉裤,全当是给这鬼天气致敬了。 说真的,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很喜欢冬天,小的时候经常穿一件毛衣出去跟朋友们打雪仗、摔跤,那种一大群孩子呼呼啦啦凑到一块的快乐,过了很多年我都忘不掉,甚至想起时,还会不经意一笑。 而现在呢,过了年就二十九岁的我,依旧很感激冬天,不是因为这个岁数还有人愿意跟我打雪仗,而是因为我的职业。 毕竟,冬天了,那些尸体上各种各样的气味和腐味都能小很多,我的鼻子有救了。 话说,十月底的某一天下午,我站在路边,望着不远处一帮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打雪仗,愣了神,就连小白在我一旁站了许久都不知道。 “大叔,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童年啊。”小白叼着根冰棍,随着我的眼神望去,看见了孩子们,不由得笑了笑,“要不要我陪你过去打会雪仗呀?” 我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了眼小白,这丫头真没愧对她的姓,穿了一件长款的白棉服,洁白无瑕的那种,比这满天飞雪更惹人眼,却也很美。 “你不是说你买菜去了吗,咋叼着根冰棍回来了?还有,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咋突然叫我来,有啥事吗?”我顿了顿,扯淡道,“你想差了,我刚才愣神不是因为那帮小孩,是其他事。” “那家仓买的菜不新鲜,咱俩换一家,我想买条鲫鱼回去炖了,必须要新鲜的,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大叔,你咋老是跟我这么生分呢。”小白挑了挑眉,“刚才你没看那几个小孩打雪仗吗?还有啥事啊,能让你愣神?” “我在路边看见了一对年轻情侣。” “年轻情侣?” “嗯呢,他们在当街热吻。” “怎么,你这单身狗嫉妒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大学。” “当年你也是和你的情侣在大街上街热吻的吗?” “没,当年我也是这样站在一旁,望着某对情侣当街热吻的。” “哈哈哈,快别贫了,你是不是跟阿龙在一块待的久了,被他传染了。”小白抓住了我的胳膊,带着我向集市的方向走去,“走,跟我去集市买鱼,我今天收到了个好消息,想庆祝庆祝,顺便跟我接个人。” “谁啊?” “我哥,白志新!”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他是小白的亲哥哥,从小被野仙相中,说他是什么仙缘慧根之人,带走培养了,以至于小白气不过,从灵异爱好者直接进化成了灵异重度发烧友。 不过,我要是记得没错,小白的哥哥两年前干完僵尸以后,不是闭关了吗,这是小白亲口说的。 怎么,现在出关了? “你哥哥咋突然要来啊,他不是在山上闭关吗?” 小白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挺惊喜的,不知不觉间,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大叔,他可厉害了,是个出马仙,黄家的。” 黄家的,那是不是说,他家供着的,都是一群黄皮子啊? 我摇了摇头,成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既然小白有意带着我去凑这个热闹,又是个男的,那就去呗,有白吃的好事,谁不爱去呢,换作阿龙肯定是脑袋削个尖的去。 说起来,上次被我看到了他的失态,这小子第二天恢复正常了直接跟我装失忆,一问三不知,我也就作罢了。 还有三十二,这小家伙最近一直和红娘在酒壶里修炼,很少会主动跟我说两句话了,红娘更是一句话都不说,高冷到了极致。 反正最近挺太平的,也没啥事,就由着她俩去了。 对了,之前三十二跟我讲过的那个什么天文望远镜,我回来后说到做到,心一狠给她买了,那几天她可乐呵了,甚至都不用我的身体看了,直接驾驭分神去摆弄,再到现在,已然成了每日必备的小习惯之一。 书归正传,我们去买了新鲜的鱼,回到小白家下厨做饭,本来我就会做,索性两个人一块动手,没用多久就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小白说白志新是坐客车来的,一会就到,去楼下接就行,现在也没啥事了,便和我在客厅坐着唠嗑,等着白志新的消息。 事实上,这个过程不算多久,就在我俩玩真心话大冒险正起劲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白志新身穿一件和小白差不多的白色棉服闪亮登场,正巧撞见了大冒险被罚后,原地做俯卧撑的我。 那一刻,我和这哥们对视了。 他也是个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和阿龙是一个年纪,文质彬彬的,有一股子天生的书生气,长的也不错,一点都不像是能跟灵异扯上边的人。 不过,大概是我趴在地上的缘故,我感觉白志新腿挺长的,反之,他看我的角度,可能也挺矮的。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白志新这哥们一开口,满满的全是疏远和冷淡,好像把我当成了歹人。 “老哥,可算见到你了!” 好在,小白还在我身旁,她没给白志新再说话的机会,飞扑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趁现在,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打招呼道:“那个啥,白志新对吧,你好你好,我叫林之中。” 打招呼不主动握手,是我们入殓师的规矩,只是白志新不太知情,他笑着抱了抱小白,眼神却从来没在我身上离开过,仍是警惕着。 过了一会,小白和白志新松开了,这哥们来到我身边,比我矮了大半个脑袋,却丝毫没耽误他的气场强大:“林之中,这名字挺好记的,不过我看你这岁数,是不是有点老啊?” 我和小白同时愣了愣,怎么,我就过来蹭个饭,也要年龄限制了吗? 第八十二章 南茅北马 见我愣神没说话,白志新冷笑了一下,换上拖鞋进了屋,把背着的行李放在一旁,对小白说道:“妹子,这林之中不太行啊,岁数太大了,人也傻里傻气的。” 嗯? 我暗自苦笑,这都哪跟哪啊,白志新这么没礼貌的吗,见人就这么说话? 还没等我不快,小白就皱了皱眉头:“哥,你说啥呢,大叔挺好的啊,这次知道你要来,还跟我一块准备了晚饭等你呢。我说你在山上闭关了两年,是不是糊涂了,哪有你这么说人的?” “我这么说不对吗?”白志新冷眼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哥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月收入多少,有车有房吗?” “我……我是入殓师,月收入六千多点,没车没房。”被他这么一问,我下意识的回答了起来,直到说完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啊,这问题怎么好像丈母娘看女婿呢? “入殓师,那就是近水楼台了呗。”白志新又是冷笑了一下,指着我说道,“我妹子管你叫大叔,那我估计你得在四十左右了,这个岁数没车没房,还想跟我妹妹谈恋爱,我这个当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哥,你想哪去了!”小白苦笑了一下,把白志新拽到了沙发上坐下,“大叔只是我对他的一个称呼,他今年二十七八岁,哪来的四十,再说了,他是我同事,脾气秉性很合得来,算是好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误会解开了,我说这白志新为啥一见我,就跟有八辈子大仇似的,感情是以为我和小白在谈恋爱啊,这脑回路可太优秀了,该不会他们这些个出马仙,都这么会瞎寻思吧? 听明白了小白的话,白志新也是一愣,随即脸红了,忙起身掏出烟给我递了一根,还是软中华呢:“哈哈哈,误会误会,我还以为你是我妹子的男朋友呢,寻思给你个下马威,不好意思哈!” 他这一笑,刚才的强大气场消失了,书生气也减退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好接近多了。 人家都给台阶了,我当然不会不给他面子,便笑着接过了烟,谁知道这哥们凑到了我耳边,半开玩笑的小声说道:“哥们,我看你挺不错的,和我妹子当朋友行,记住一点,千万被泡我妹妹奥,要不然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过来教育你!”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跟你妹妹充其量就是好朋友,别这么小心翼翼的了行不,你该不会是个妹控吧?” 白志新眨了眨眼睛,表情没变,只是脑袋上的血管凸出来了,还怕自己妹妹发现,便伸出了手,笑意吟吟的说道:“林哥是吧,你好你好,我叫白志新,初次见面多有得罪,见谅哈。” 说实话,白志新脑门凸出的这条血管已经在警示我了,他这一伸手不可能会有好事,可没办法,这哥们背对着小白,小白又不知道他的异样,只是满脸期待的望着我,想让我交下白志新这个朋友。 于是我在心中长叹了口气,伸手和白志新握了握:“你好……” 我刚说了俩字,这白志新就偷偷使坏了,手上的力气越加越重,就好像一个大钳子,握的我手生疼。 好家伙,就算是泥菩萨也得有三分土腥气吧,你白志新一个劲的给我下马威,处处使绊子,我还能忍着吗? 答案是否定的,于是我也偷偷在手上用了力气,和白志新硬刚上了。 就这样,我俩劲越来越大,大到对方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表情也跟着变了形,直到小白发现了不对劲,把我俩强拉硬拽着分开,这事才算完。 说起来挺好笑的,可那就是我和白志新的第一次相识,当年的我怎么可能知道,眼前这个有些书生气的妹控,会是我此生又爱又恨的死对头,直到老了都放不下…… 饭桌上,我们仨吃着小白亲自操刀的大鲤鱼,不得不说,水平有点差,味道不怎么样也就算了,那鱼鳞都没刮干净,真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吃饭啊,还是在数鱼鳞。 “老哥,你这次来,打算住多久啊,之前闭关那么长时间,不会又突然消失吧?” 白志新摇了摇头,对小白和我说道:“这次出关就不用再待在山上了,我岁数挺大的,也该找个地方落脚,安安稳稳做点买卖了。” “买卖?”我瞧了瞧这白志新,该不会他想开个书法店吧。 “对啊。”白志新用筷子从嘴里夹出了四五片鳞片,“我和刘耀商量过了,就在奉北租个小门脸,专门给人看事,顺便防着点心怀叵测之人惦记我妹子。” 我皱了皱眉,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吧,在这内涵谁呢? 不对啊,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刘耀?”听到这个名字,小白的脸上满是无奈,“你跟谁开店不行,为啥非得跟他啊?” “妹子,不是我说你,刘耀这人挺好的,从小就跟我在山上长大,拜的一个堂口,供的一路仙,往远了说,那是同门师兄弟,往近了说,这就是发小,你能不能别这么反感他?” “他追我的事你不知道?”小白翻了个白眼,“从高中追到我大学,天天拼了命的想当你妹夫,幸好这两年和你一块上山闭关了,我也清净了两年,好不容易快忘了他,你又提起来了,烦不烦呐?” “他有什么不好?”妹控宗师白志新,似乎对刘耀这个人特别有好感,“人家刘耀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家境好,人也幽默,哪不比那四五十岁的大叔强,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自己住哪都是问题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白志新,你内涵我老半天了啊,我说了我没追你妹妹。” “你怕啥,我又没指名道姓。”被我点破,白志新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是啊,就差报我身份证号了。”我夹了一大块带有鱼鳞的鱼肉,放进了白志新的碗里,“快快快,吃两口你妹子亲自给你做的鲫鱼,这要是我妹子,我得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骨头都得咽下去。” “这……” 白志新看了两眼那鱼鳞,似乎是没有勇气全都咽下去。 开玩笑,就算你是名气大到不得了的出马仙,吃你妹子这鲫鱼,一样得划着嗓子。 “真看不出来啊,你俩今天是第一天认识吗,我总觉得你俩在呕气呢,都多大的人了。”小白见我和白志新如此,一时之间也忘了刘耀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了。 “妹子啊,咱妈催我找对象了,也让我给你挑一个好的,刘耀人真不错,你多考虑考虑。”只可惜,白志新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小白刚好一点的心情,转瞬间被他给搅和了个稀碎。 “先不谈这个了。”小白没啥心情谈刘耀,便转移了话题,“老哥,你说你想在这租小门脸,咱妈同意吗?还有,之前你一直在山上,现在突然来奉北了,会有人找你看事吗?” “这就不用操心了。”白志新苦笑了一下,“咱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非常支持我,想给我在这里直接买一个门脸的,只是我没同意。还有,我来奉北扎根落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打算的,黄世荣黄老板你知道吗,他会给我在奉北的上流社会介绍阴活儿,现在就有一份了,我打算明天去看看。” 阴活,是出马仙和阴阳先生这一行的行话,具体的意思可以理解成妖邪鬼魅害人之事,早在之前王潘明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字眼,现在简单讲解一嘴,后面就不多讲了。 书归正传,大概是我当收池人也有一小段日子了,一听起白志新说阴活,我下意识身子一紧,脑袋里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之前经历的那些故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呦喂,林哥,你这反应不太对劲啊,咋地,也算一丁点行里人,知道阴活是啥意思?”白志新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我,一见我有反应,立马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大叔也是行里人。” “是吗,哪门哪派啊,南边的还是北边的?” 这白志新好生了得,一开口全是行里黑话,所谓的“南边的还是北边的”,对应的正是这一行里出了名的词汇——南茅北马,意思是以南方茅山为首的阴阳道术一派分支和北方以出马仙为首的东北龙门派分之。 要真是说起来,所有出马仙都是北边的,也包括跳大神和收池人这些个分之。 不过,王潘明那个王家弟子就是属于南边的。 只不过啊,现在这世道,所有的派系分支都在逐一淡出人们的视野,南北规划也就没那么清晰了。 要是放在以前,我这种北方的收池人,不论如何也不会和王潘明这样的南方王家有什么联系,甚至朋友都没得做。 小白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拒绝,好像是同意了,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大叔是北边的……” 白志新伸手示意小白住嘴,转头对我问道:“哪门哪派,得自己说,你师父没教过你啊,让我妹子说算怎么回事,你俩又不是一家的。” 真就放不下这个话题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是北边的,收池人,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一行。” 本来白志新还挺放松的,似乎没把我的身份当成多大的事,可就在刚才,他听见我说的是收池人这三个字,立马就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收池人?”只听他问道,“你是奉北老姜头教出来的徒弟?” 第八十三章 鼠王害人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志新,难得啊,他一个山上长大的孩子,竟然还听说过老姜头。 “怎么,你认识老姜头?” “呵呵呵。”白志新笑了,笑的格外欠揍,“我不光认识老姜头,我还知道几十年前,老姜头为了只没有意识的女鬼,把收池人这块招牌砸了个稀碎,还害死了一位出马弟子。” 得亏是老姜头不在了,要不然,听到白志新这话,那老头说啥都得拿响马鞭抽他两鞭子。 当然了,就算是我,也觉得这话挺戳人脊梁骨的,于是我问道:“白志新啊,你可别跟我说,当年在场的几人里面,有一个就是你师父?” “不愧是老姜头的徒弟,就是聪明。”白志新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自豪,“我就是明太公的徒弟,当年的事,我一清二楚。” 小白作为我的同事,和我一块经历了那么多,老姜头的事自然也知道些,所以她看得出来,现在的气氛已经尴尬到了极点。 尤其是这白志新,挑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一战,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想说,我一个收池人,连正道都算不上,就是一旁门左道,还好意思自称行里人? “咱们别提这个了,老哥,谈谈你开店的事吧?”小白转移了话题,给我们了个台阶下,“你店名想好了没?” “本来我是没想好的,现在想好了。”白志新一笑,“就叫正道!” 嘿呦,你小子没完没了了,抓着我们收池人的伤口使劲撒盐? 于是我咧了咧嘴,毫不示弱的说道:“这名字一点水准都没有,要我说啊,干脆就叫挂马旗的吧。” 对于出马弟子的众多称呼中,只有这个挂马旗的最埋汰人,满满的都是嘲讽,听的白志新脸都绿了。 只见他脑门上的血管又凸出来了:“林哥,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啥小礼物,要不,我送你一耳光吧,这里面蕴含了我二十年的功力,对你成长有好处。” “兄弟太见外了!”白志新这德行,正中了我的下怀,赶忙转头对小白说道:“小白,你老哥要打我。” “老哥,你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在这欺负大叔,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小白嘟起了嘴,又夹了一大块鱼肉给白志新,“吃你的鱼!” 白志新吃瘪了:“那妹子,你来取名字吧,明天我就要跟着黄老板去看事了,有名字他才好给我做宣传。” “你真想要我取名字?” “嗯,你说吧,你取啥我用啥。” “那就叫众恩堂吧。” “众恩堂?”白志新细细思索了一阵,“怎么想出了这样的名字?” 小白翻了个白眼:“我在叫你警示你自己,别只知道挣钱,分什么上流社会下流社会的,人间苦海,全都是苦苦挣扎的人,你应该秉承‘先来后到,众生皆是恩赐’的标准来看事,懂吗?” 不得不说,小白这个众恩堂有点东西,名字有内涵,还挺好记。 这一次,白志新出奇的和我意见一致:“行啊妹子,那就叫众恩堂吧,刘耀这两天回家看父母去了,到时候回来我俩就一块租房子装修。对了,明天下午的阴活,我缺个打下手的,妹子你跟我一块来呗?” “好。”小白点了点头,却又对我问道:“大叔,明天下午你要来吗?” 我苦笑不已,小白啊,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啊,你这老哥恨不得把我团吧团吧和那一堆鱼鳞一块扔垃圾桶里,我这要是答应了你,不得让他窝心死啊? “那个啥,你们兄妹的事,我就不去了吧。” “没关系,来呗。”白志新一反常态,竟然主动邀请了我,只是没两句话就又开始变味了,“正好也让我看看某些旁门左道有没有点真本事,万一是骗子,我可不能让我妹妹和这种人交朋友,太跌份。” “好啊,那我就去。”白志新成心激我,而我呢,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老姜头,也不能受了这口气,“我们收池人呐,没别的本事,就是嘴毒,尤其是老姜头的徒弟,那更是得了真传,万一到时候一个没管住,把某些个挂马旗的给气吐血了,白兄弟,多多海涵!” “林哥啊,我还是送你个小礼物吧,这回是蕴含二十年功力的飞腿。” “老哥,你要是再这么说话,今晚上你就自己出去睡大街吧,别在我这睡了!” “不说了不说了,老哥刚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妹子你可不能不收留我啊……” 一场不太愉快的聚餐,终于算是吃完了,在这期间,白志新没少给我穿小鞋,好在我天生对他有抵抗力,一一躲过了不说,还能气他一通,总的来说,我不亏。 第二天,周一,我和小白在殡仪馆碰头了,因为白志新刚来,还没租房子,暂时只能住在了小白家。 听小白说,那一屋子乱七八糟的黄纸铜钱剑,全都被白志新拿个大纸壳箱子收拾收拾,塞床底下了,还对小白说,以后屋子里不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小丫头,容易嫁不出去。小說中文網 我无奈的笑了笑,果然是小白的老哥啊,做了我一直敢想不敢做的事,算是个爷们。 再说说今天殡仪馆的工作吧,其实和以往没啥区别,就是拉尸,这对于现在的我和小白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各方面的规矩都明白,就是实打实的按照规矩办事,没啥太特殊的。 其实啊,只要是工作,不论在哪做什么,都代表着麻木统一,日复一日,殡仪馆这一行听起来挺吓唬人的,可实际上呢,依旧如此。 记得我以前看小说,都说在晚上的时候,可以听见殡仪馆里有鬼哭声,还能看见来来往往有影子,可说实话,我在这干活这么多年了,晚上一睡睡半宿,也没听见有什么声音呐,都是扯淡罢了。 不过,听火化工宋继江说,早些年,殡仪馆刚开起来的时候,这里确实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点不太对劲的事,没有小说那么邪乎,但也挺叫人心有余悸的。 想到了这,我回过神,正好现在和小白出车去某户人家拉尸,也没啥大事,便边开口道:“小白,你听说过鼠王吗?” “鼠王?”小白愣了愣,“这个词好像有点印象,不是形容个头特别大的老鼠,而是一堆老鼠尾巴缠在一起的那种,对吧?” 我点了点头,不愧是灵异发烧友,这她都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鼠王代表着什么啊?” “我听说,鼠王的降临就是病痛灾难和瘟疫,但这东西太稀少了,我老哥都没见过。” “咱们殡仪馆的那个火化工宋继江,他说殡仪馆刚建成的时候,就发现过鼠王!” “真的假的啊,多少只?” “别人能撒谎,火化工还能嘴里没个把门的吗?”我想了想,说道,“他和我说是十来只,尾巴缠的乱七八糟的,都死了好长时间了,就出现在火化室。” “那后来怎么样了啊?” “后来,领导知道这事了,叫高人来看的,那高人说鼠王出现不是什么好兆头,便亲自做法把鼠王给烧了。” “这就完事了啊?”小白好奇心刚被我给勾了出来,却听我讲的没头没尾的,有些失望。 “没完事啊,那个时候的领导不是现在这个,说做梦梦见鼠王没死,去他家了,等他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屋子全都被老鼠给咬了,更惨的是,他脚趾头也被老鼠咬掉了,他都不知道。” 小白倒吸了口凉气:“这什么高人啊,活干的也太水了,那领导没去找他啊?” “找啥啊,那领导去医院了,没过几天人就没了,高人是他叫来的,谁都不知道那高人住哪,死无对证,不了了之了。” “这领导可太惨了,他是不是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也不知道,宋继江说当时的工作人员都这么传,觉得是那人太无情无义了,他不像现在这个领导,撞见我帮张睿和陆老太太,生气归生气,眼睛一睁一闭,也就当做没看见了,他是真不让手底下人这么干呐,久而久之的,大家都觉得他这是作孽。” “怪不得啊,咱们领导挺讲人情的,上次请假都没拦着咱俩。” “可不是么。”我笑了笑,降低车窗点上了根烟,“鼠王这个东西,一直就处于半灵异半科学的角度,老姜头的日记里也没提到过,要是以后咱们遇上了,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瞎寻思那个干嘛,就不能往好了想想?”小白话锋一转,提到了白志新,“我老哥说今下午等着咱俩,会去和黄老板吃顿饭,他给咱们介绍阴活,好像也是个挺有钱的人家,要咱俩换身衣服。” “换?”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白,“咱俩这一黑一白的棉服,跟黑白无常似的,天天给人催命,还不够吗?” “我说的是里面呐,衬衣不能穿成这样,不符合规矩。” “啥规矩?” “我老哥说,面对这种非富即贵的人家,必须有讲究,咱俩最少得穿两件古朴点的,就好比唐装。” 我无奈了:“啥时候要求这么多了,我又没有唐装,总不至于现买吧?” “没事,他那有,给咱俩找两件就行了。”小白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忙提醒道,“对了,记得拿响马鞭,一般我老哥接的阴活,都是大事,很不好摆平的那种。” “好好好,我知道了。” 第八十四章 贴身护马 下午五点半,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我,并没有因为下班而觉得开心,相反,我十分后悔来跟小白和白志新凑这个热闹。 本来我想的挺好的,和阿龙一块过来,就算真在道法这方面比不过白志新,靠阿龙这三寸不烂之舌,以及三吨不撑的胃,也能恶心恶心白志新。 当然,小白同意了,她很喜欢阿龙这个人,至于白志新这个妹控,自然也没法拒绝。 可是我没想到,阿龙刚出门就接了个电话,是江菲菲,那丫头约他出去吃晚饭,想和他聊聊,毕竟是书粉,肯定有好多小说中的剧情要探讨。 阿龙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确实在刻意疏远江菲菲,想让江菲菲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可奈何,他太孤独了,除了我和小白王潘明以外,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圈,好不容易有知己能聊小说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单刀赴会,留下我这位好基友孤身前往小白家,瑟瑟发抖。 可我没想到,就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加倍提防白志新耍炸,却还是中招了。 说的是在小白家换衣服那会,白志新像模像样的翻了翻自己行李,找出了一件白色的唐装给了小白,找出了一件黑色的唐装给了自己,找出了一件通红通红的唐装递给了我。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接下了唐装,再一看,好家伙,这唐装上还有朵牡丹花,开的这个鲜艳呐,搞得我实在是想不到用什么词去怼白志新了。 好歹咱们是去接阴活,你俩的也就算了,给我整这么通红一件,应景吗? 或者说,不欠揍吗? 可白志新却不以为然,他和我说,接阴活未必就一定是死人买卖,很多时候,他们是去救命的,不是去收尸的,穿个红色的沾沾喜气,挺好的,再说了,不好看吗? 我瞅着白志新那张笑意吟吟的脸,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比我欠揍多了,可没办法,唐装是人家的规定,我又没有,穿呗,有那么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志新,你等着的,早晚有一天我把你家屋檐掀了,让你晒晒太阳。 这次去吃饭的场所,是一个拥有四层规模的饭店,排场不小,白志新口中的黄老板专门订了个顶楼雅间接待白志新,看来啊,他在黄老板这里,还是很有面子的。 等我们黑白红三人进了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了,都是西装革领的中年人模样,让这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成功人士的氛围。 好在,我们仨也不弱,早在来饭店之前,白志新就对小白和我交代过,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不是道行高低,而是脸面,所以气场一定要强,不能被比下去。 对于这一点,年纪轻轻的白志新可谓是老油条了,只见他一进屋,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看上去仙风道骨、不苟言笑,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而小白,比我表现的要好很多,可能以前她也跟白志新出来见识过几次大场面,如今还算是云淡风轻。 只有我,大红唐装不伦不类,往那一站,身上的牡丹花这个美啊,简直就是吸睛神器,都不说笑不笑的问题了,怎么看怎么像二傻子。 “白道友,你可算来了,我们两个老家伙等你等的好苦啊。”一见白志新为首的黑白红三人进屋,两个成功人士中,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率先起身招呼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山上,现在一晃,也好几年过来了,白道友风姿卓绝,不愧是惊艳后生啊,对了,你师父明太公,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白志新微微一笑,冲着那金丝眼镜稍微点了下头,回答道:“黄老板,好久不见,这次住宅偏远,赶路费时,来的晚了,望黄老板海涵。托黄老板的福,家师明太公身体无恙,整日闭关,深居浅出,不太愿意打理身外事,已经全权交给同门师兄了,至于小道,这次入世便是半甲子,望黄老板以后多为小道美言。” “哈哈哈,白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来来,快请坐,咱们边吃边聊,我也给你介绍一下这次的雇主。”黄老板跟白志新客气完了,这才看见了他身后的小白和我,“对了,不知这二位是?” “容小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道之妹,名白念雪,另外,这位……”白志新突然卡住了,可能侧头看见了我身上的大红牡丹,有点出戏,差点没忍住乐出来,赶忙微笑道,“这位是我山上精修二十载的招财童子林之中,快,招财师弟,跟黄老板打个招呼。” 听他这么介绍我,我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才招财童子呢,你全家都是招财童子! “黄老板好。”我笑了笑,对他微微点头。 “你好你好。”黄老板也笑了,“早就听闻招财童子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林小兄弟品味独特,我和老邢今天也能跟着沾沾财气,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我在心中又翻了个白眼,百闻不如一见?那白志新随口瞎编的你也听过? 和小白也打了个招呼后,那黄老板终于介绍起了他口中的老邢来:“三位道友,我身边这位,就是这次的雇主了,他叫邢峰,是我黄某人的朋友。” “三位道友好。”那邢峰站起身来,脸色冷淡的与我们仨握了握手,阴阳怪气道,“多有叨扰,得罪得罪,家里的事态很严重,老黄和我说有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友道法高深,十分了得,我还没怎么信,现在一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单凭三位气质长相岁数,挺不简单呐!”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前文说后悔来这掺和的真正原因了,不是说牡丹红的唐装多不好看,而是我天生就比较反感他们成功人士的官场套话。 黄老板这个人,以前应该是和白志新接触过,甚至还知道明太公的名号,所以现在愿意奉承几句,说不了多真实,至少还没那么假。 再说这位邢峰,就是典型的不信我们了,把他的话反过来听,再想的难听点,就是他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说你们三个人年纪这么轻,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要不是黄老板介绍,我不会再在这多坐一分钟来浪费时间。 可能会有看客老爷觉得我把人想的太黑暗了,那你就太年轻了,我作为一个工龄三年多的入殓师,接触到的人不少,他们这个层次说话的艺术,还真就得慢慢研究。 之前不是经常有那些关于说话方面的书么,上面写的也算有点用,如果您各位不想看,也好说,听我总结一句话,那就是永远不要把成功人士的夸奖当成夸奖,也永远不要不把他们的批评当成批评,这是他们这种人的通病。 当然了,我不傻,小白不傻,白志新更是不傻,邢峰话里有话,在座的各位全都听得出来。 “既然没有其他人了,咱们就先上菜吧。”黄老板知道我们听出邢峰的阴阳怪气了,赶忙挽回道,“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 “慢着。”白志新这次丝毫没给黄老板面子,直接伸手打断了他,轻哼道,“哼,小道师承明太公,供奉五族野仙黄家,黄老板看得起小道,愿意叫小道来,感激不尽,可毕竟,小道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没有信任,这笔生意再谈无用,黄老板,恕小道告辞!” 说罢,白志新带着我和小白起身就要走,黄老板见状,赶忙拦住了去路:“白道友,别这样啊,不论什么事,咱们好歹把饭吃完了再走,至少我还是很有诚意的。” “老黄,你说你会找人帮我,我还寻思是什么大人物呢。”身后邢峰也听到了白志新那番话,索性就不装了,直接说道,“给我介绍三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亏你黄世荣想的出来,是不是等着看我家热闹呢?” 这下好了,邢峰这话说的更难听了,非但不加掩饰,反而连黄世荣都带上了,搞的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这种情况,黄老板应该是最难的,两头不是人,可白志新也没做错什么,他在来之前就和我们说过,做这一行,必须得有点脾气,就和跟人谈判一样,不能落了下风。 “邢老板。”白志新转过了身,冷笑一声,“真不知道是小道乳臭未干,还是邢老板没长大啊,主动坏规矩的那个人,似乎是邢老板自己吧?” “哼,坏不坏规矩,也得分对谁。”邢峰脸色很难看,似乎认定了我们仨是江湖骗子。 “好。”白志新点了点头,刚要抬手,就被小白给拦了下来。 “哥,注意分寸。”小白关切道,“以前你就干过类似的事,不要重蹈覆辙。” “放心吧妹子。”白志新把小白护在了身后,轻声说道:“黄彩玲,把这给我砸了,扬我黄家威名!” 他这话音刚落,包间里平地起风,温度骤降,一缕寒意无声间,爬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我皱了皱眉,虽然现在的我没开眼,可我好歹也当了数月的收池人,我感觉的出来,这屋子里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贴身护马?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包间中的餐桌凭空炸裂,玻璃碎渣横飞,却跟有生命一般,躲开了所有人,摔砸在四周的墙壁上。 第八十五章 性情大变 这一回,邢峰愣了、黄世荣愣了、小白愣了、我愣了、就连心中的三十二也愣了。 只听好长时间没开过口的三十二失声道:“这姐姐好猛啊!” “你们看的到?”我在心中问道,“什么样子,她都做了什么?” 三十二告诉我,刚才在白志新开口的一瞬间,他体内飞出了一位女仙,道法高深的不得了,瞪了邢峰一眼,仅是一脚,就踹碎了餐桌,毫不拖泥带水。 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却又听到了红娘的不屑:“小打小闹罢了。” 看来啊,这应该就是白志新的贴身护马了,听他说,好像叫黄彩玲。 这里多解释一嘴,每一位仙缘慧根之人都是人间精品,一旦被野仙发现,必然是耐心调教,最终开堂办事,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出马仙。 不过,因为这种人太过稀少的缘故,天生就值得拥有最好的师父教导,以及最猛的野仙追随,更有甚者,还可以拥有五族野仙中,某一族里最大的堂营。 听王潘明说,他师娘高可彤就是仙缘慧根之人,从小被五族之一的常家教主亲自培养,最终开了常家最大的堂口,也是教主亲自坐镇,这是莫大殊荣,是其他出马弟子求都求不来的。 这还不算完,五族教主们怕这些好苗子早早夭折,通常都会在自家族群中派出一位身份尊贵且战力不菲的野仙,充当那位出马弟子的贴身护马,直至出马弟子作古,魂归西去。 换句话说,就是给安排了个异性保镖,和我跟三十二这种情况大同小异,专门附身在出马弟子的贴身物件或者心窍里,而这黄彩玲,就是如此。 “哈哈哈。”黄老板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知道白志新有本事,一直被邢峰质疑,搞的他也挺郁闷的,现在好了,白志新给他长脸了,便笑着当起了和事佬,“白道友果然是了不得的高人呐,老邢,这回你还不信?” “这……”邢峰被吓到了,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没事,咱们换个屋再聊。”黄老板打开了包间门,高喊一声,“服务员,把你们老板叫来,让他再给我找个包间,现在这间用不了了,一切的损失赔偿,全算在我黄世荣的头上!” “不必麻烦了。”这一下被白志新装到了,他知道势在必得,便趁机夺回了主动权,“黄老板,我相信你不会质疑小道,还希望以后能多为小道美言,今天的事就算了吧,邢老板瞧不上乳臭未干的孩子,我们还是告辞了。” “别啊!”黄世荣一把抓住了白志新的胳膊,“白道友,你就当给黄某人个面子,老邢家里的事确实很严重,他会犯糊涂也属正常,现在知错了,你说对吧,老邢!” 见黄世荣一个劲的挤眉弄眼,邢峰也缓了过来,态度立马就换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白……白道友,刚才是我眼拙,见不得真神仙了,请白道友恕罪啊,什么都不说了,老黄,你为我介绍这样的高人,我怎么还能让你破费呢,今天的酒水,以及赔偿,全算在我的头上,之前咱们俩谈的生意,我再让你一个百分点的利。另外,白道友,这次的报酬我再追加三成,你给我个面子,留下来谈谈,行吗?”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邢峰算是彻底被吃死了,既给了黄世荣好处,又给白志新加了薪,两头不得罪,白志新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只见白志新脸色更冷:“邢老板,你也太瞧不起小道了,小道自幼跟随师父,尊崇师父教导,积德行善,不可太重钱财,你这是要乱我道心么?算了算了,就此别过吧!” 说罢,白志新唐装大袖一甩,摆明了就是不给邢峰这个面子,想离开。 “白道友!”邢峰赶忙叫道,“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了,这样吧,我追加五成报酬,不是为了给白道友,而是为了捐香火钱,积德行善,不能算坏了规矩,这样行吗?” 白志新身子一顿,转头微微一笑:“看在邢老板家里困难的份上,小道答应了,走,咱们去其他包间详谈。”wWW.xszWω㈧.йêt 说实话,我是真的被白志新和邢峰这俩人给秀到了,加三成工资是乱他道心,加五成就是积德行善,好家伙,他们有钱人的世界,我还真是不懂啊…… 新的包间里,很难想象,刚才脸还拉的挺老长的邢峰,现在跟个二五仔似的,忙前忙后给我们几个倒着酒,为此还特意开了瓶茅台,也算是给足白志新面子了。 可说实话,我们几人都不太买账,就连那黄老板也是,你说你家里有事,怎么现在还有闲心敬酒呢,赶紧交代清楚了,我们好干活啊。 “老邢啊,差不多了,咱们该说说正事了。”黄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非常强,知道白志新有些不耐烦了,便赶忙说道,“白道友是修道之人,这些身外物看的不重。” 终于,邢峰消停了,不再一言不合就忙前忙后的敬酒了,和我们说出了他家的难处:“不瞒几位说,我家的事,挺难以启齿的。” “邢老板放心,我们几位师兄弟,都算是久经此道,但说无妨。” “唉。”邢峰看了我们一眼,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茅台,“我老婆……怀孕了。” 我仨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怀孕了还叹气? “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孩子不是我的。” 我仨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是你的,跟我们说啥? “你们又误会了。”邢峰无奈了,想了想,和我们从头到尾说出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原来啊,邢峰不算是什么好男人,这是他们有钱人的通病,就比如现在,眼下的老婆舒适是他第四位妻子,比他小了二十多岁,不过好在,舒适和他在一起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也算是了去了邢峰的一桩心事。 起初,这就真的只是个喜事,舒适很正常,每天都会和他一块期盼着孩子的长大,日子倒也幸福。 可久而久之,邢峰发现,舒适变了,变得不对劲了。 先是她小腹那块,异常的大,比正常怀孕的孕妇要大很多,明明才三四个月,看上去就跟七八个月了一样,更瘆人的,是舒适小肚子那块肚皮,渐渐的,变的有些透明,就好像一个吹大了的气球,里面清晰可见,非比寻常。 邢峰看的真切,她那肚子里黑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孩子。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舒适的性情大变,脾气火爆,有事没事都会大骂家里的保姆,更多时候,连邢峰都不放过。 这也就罢了,越往后,舒适的情况就越诡异,她不再骂别人了,反而四处打砸起了东西来,家里能搬的动的几乎都被她给砸了,三个保姆或多或少都被她打伤过,最严重的,被舒适一个孕妇给打断了根手指。 邢峰害怕了,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就想着带舒适去医院检查一下,可谁知,舒适一点都配合,挣扎的厉害,力气也大的惊人,一点也不像是怀孕几个月的女人。 在这个过程里,邢峰又一次看见了她的小肚子,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了,现在的她小腹漆黑一片,还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邢峰却感觉的出来,这事不简单。 后来,邢峰怕舒适闹出更多的事,便把她关在了屋子里,舒适当然是不乐意的,但也比让她去医院要强的多,只能在屋子里摔砸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夜里,邢峰忙完工作上楼,听见舒适那屋安静多了,就想着去看看,结果,隔着卧室门,邢峰听见了屋子里有人交谈,其中一个是舒适,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是个男人。 邢峰大惊,一把推开了门,那屋子里果然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可奇怪的是,邢峰刚一开灯,这男人就消失了,只剩下舒适一人,死死地瞪着她。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换作是谁都会身心俱疲,邢峰作为一个男人,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便大骂舒适,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可舒适依旧是瞪着她,没有反应。 邢峰心想,那男人应该就在这个卧室里,索性就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竟然还是没找到人。 无奈之下,邢峰只能草草作罢。 在这以后的几天晚上,邢峰经常听见舒适的屋子里有人交谈,每次推开门,都能看见一个男人在屋里,可奇怪的是,只要一开灯,这人就不见了,任你怎么找,都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舒适的状态,她不吵不闹了,反而愈发虚弱,身上的每一条血管都变成了墨黑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舒适全身,外加上那个有生命,漆黑一片的肚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邢峰再怎么傻,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怀孕问题了。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尤其像邢峰这种成功人士,其实比普通人更要迷信,便四处打听起了奉北有没有什么大仙之类的,想给舒适看看。 只可惜,奉北确实有,他朋友们接二连三给他找了好多,却都是蓝道,或者说江湖骗子,真真正正的白道正派,在遇见白志新之前,一个都没有。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邢峰见到白志新的反应,会如此不屑了,市面上那些个老家伙,这个半仙那个仙姑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响,吹的一个比一个好听,最终都是嘴皮子厉害的蓝道骗子,更别说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了。 第八十六章 浑身墨黑 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是误会,只要解开了,也就没那么多仇恨可言,邢峰与白志新为首的我们三人,就是如此。 而现在,很难想象,邢峰一个三五十岁的大老爷们,竟然在我们面前失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他解开了衬衣上头两个扣子,喘着粗气,瞪着通红的眼睛对我们说道:“白道友,只要你能把我老婆的事看明白了,什么都好说,我听老黄讲,你想在奉北开一个门面,等这事过去了,我邢峰主动去给你们找奉北最好的地方,保证帮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大饼让他给画的,都出花了。 我望了眼小白,她轻微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闹事的是什么东西,这也正常,邢峰说的不清不楚,我几乎是没听懂,不知道白志新怎么想。 “邢老板,小道年龄尚浅,但捉鬼降妖之事,自认不俗,这样吧,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动身去你家里看看,最少也能让邢老板踏实下来。” “好!”邢峰大喜,忙拍手道,“那可太好了,老黄,你找的人就是雷厉风行,够速度,我喜欢!那咱们走吧。” 就这样,我们三人跟着邢峰和黄世荣上了车,由司机开车,直奔奉北别墅区而去。 这一片地带人很少,就和郊区差不多,可不同的是,别墅区的这里,风景秀丽,品味高雅,人人都是富得流油的成功人士,要不是跟着白志新他们过来,我这种连小康生活都是勉强达到的普通人,除了拉尸以外,绝不可能来这里自找没趣。 和我想的一样,邢峰和黄世荣都是别墅区的住户,两家离得不远,有个十分钟就能走到对方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这是家事,黄老板也不太好过多参与,便直接回家了,叫邢峰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能帮的地方一定帮,谁叫他吃了邢峰一个百分点的利润呢。 我们三个沉默着,跟随邢峰往他家走去,到了地方,邢峰指纹开锁,带着我们进了屋,是一座儒雅气派的别墅。 “邢总好。”刚进别墅,一个女保姆就走了过来,帮邢峰换鞋拿衣服。 他身后我们仨当然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自己找了双拖鞋换上,等着邢峰带路。 “小怡,舒适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只见那位年纪轻轻,长相貌美,身材均匀没过百的女保姆小怡低着头,轻声回道:“不太好,太太今天连床都起不来,一直说自己身体要裂开了一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邢峰点了点头,转头对我们带路道:“白道友和两位小道长,跟我来吧,咱们直接去看看舒适。” 邢峰家是一座三层高的别墅,舒适的卧室在第二层的第一间,这里位置独特,每天受到的日光照耀最少,光是这一点,就可以断定有猫腻了。 来到房门口,邢峰深呼吸了两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一把拉开了门,带着我们进了屋。 这里乱七八糟的,周围全都是破破烂烂的花瓶瓷器和书籍,看样子,应该是舒适以前砸坏的。 不过,更惹人眼的还有他们家墙皮,四周全都是抓痕,白漆脱落,上面还残留着几丝风干后的血迹,似乎也是舒适挠的。 而现在,卧室中央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盖着厚被,将自己身子遮掩的严严实实,不过,光从她裸露出的双手脖颈以及面部来看,不难猜出,她命不久矣了。 就像邢峰说的,眼前这人,或者说舒适,浑身透着股墨黑色,沿着她的条条血管,好似在身上分布出了一张大网。 至于她自己,虚弱不堪,已经被大网捕获了生命,只是不知何时才会彻底将其夺走,还舒适一个解脱。 是的,现在光从舒适的表情来看,死亡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痛苦了,而是一种升华。 “邢老板,可否掀开被子,让小道观察一下舒女士的小腹啊?” 邢峰点了点头,来到半睡半醒的舒畅旁,刚一伸手,就被舒适拼尽全身力气给抓住了,只见她泪眼朦胧的望着邢峰,很不想被人看。 “舒适,这几位是我专门帮你找到的高人,相信我,咱们一定会挺过这个难关的,好吗?” 这次,舒适松手了,她努力把头转到一旁,眼泪顺着鼻梁而过,流到一侧,大概是认命了。 对于她的举动,我可以理解,毕竟邢峰之前也说过,他们找了好多所谓的高人,最终的结果都是无济于事,在这个过程里,舒适也跟猴一样被展示了一次又一次,心中那点羞耻心可能早就被揉碎了吧,如今剩下的,只有伤痕累累和刻入骨髓的不信任。 这或许也是她觉得死亡才是解脱的真正原因。 书归正传,随着邢老板的动作,我们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 只不过,就像邢峰说的,舒适的小肚子黑的通透,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上面有一股非比寻常的气,看样子,闹事的应该是某种妖邪,不是鬼怪。 邢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打量着我们仨的表情,见白志新的眉头皱紧,赶忙问道:“白道友啊,我老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救了?” “邢老板不必担心,这件事比看上去要复杂的多,却也不是无药可救,这样吧,我先写个药方,邢老板找个中医店去抓点药,从明天开始,定时给邢夫人喝下,咱们从长计议。” “那……舒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她肚子里有孩子吗,能不能保得住?” “十分抱歉。”白志新拿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边写药方边回道,“具体原因我还得再做定夺,只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邢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人,保住无用。” 瞧着白志新将手机里的药方发给了邢峰,我还有点小佩服,不愧是有专业师父教大的出马弟子啊,写药方这种事他都是信手拈来,再瞧瞧我,好像除了一条响马鞭,什么都不会了,而且这响马鞭我还没玩明白呢。 突然,心中想起了三十二的声音:“老林,师父让我跟你说,别成天羡慕这个羡慕那个的,一个会写药方的厨子到什么时候,他都不是一个好厨子。” 我一愣,不由得苦笑不已。 书归正传,只见邢峰看清药方后,又将药方发给了楼下的小怡,并附带了一条语音:“小怡,你出去找个中医,按照这个药方抓药。” “邢总,我抓多少回来?” 邢峰抬头望了白志新一眼,白志新回道:“最少得七天,一天两副,我话说在前面,这十四副药的价格,不太便宜。” 反观邢峰,直接忽略了价格问题,对小怡交代道:“二十副,叫上其他两个保姆一块去。” 药方的问题解决了,就该研究研究其他事了,比如卧室里那个男人的影子。 白志新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尤其是舒适,极不乐观,稍有不慎肯定就是魂归西去的后果,只能慢慢养。 可问题就是,这卧室里的那个男人,不可能让舒适慢慢养。 白志新猜测,他是个妖邪,舒适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所以接下来,既要斗法,又要保住舒适,还得想办法打掉舒适肚子里的孩子,任务量比较重。 和邢峰商量了一下,白志新真的只要了七天时间,并且保证,七天以内,要是没让舒适脱离危险,他自碎堂营。 这毒誓确实狠,狠到邢峰感动不已,还说会全力配合白志新。 于是,白志新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叫他别墅里的三名保姆放假七天,在这七天里,不可再回别墅一步。 邢峰同意了,白志新便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叫邢峰每天晚上去外面住,别墅里不太平,容易引起事端。 邢峰也同意了,然后他就被白志新反客为主,给撵走了,还告诉他明天把中药拿回来就行,今晚上我们三人要会一会那个在暗处祸害人的妖邪。 等邢峰离开后,这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黑白红三人,外加楼上卧室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舒适。 只见白志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长呼了口气:“可算走了,装高人太累了,你俩还好,不用说话,重担全落我肩膀上了。” 见他反差这么大,我笑了:“白道友再装一装啊,要不然,你刚在我心中树立起的伟岸形象就要崩塌了。” “滚,都啥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怼我,楼上那舒适你看出怎么回事了吗?” 我摇了摇头:“上哪看去啊,又没开眼,啥都看不出来,只是能猜的到,这次闹事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小白也点了点头:“老哥,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你可是发了毒誓的,只要摆平了这事,你的众恩堂肯定能在奉北站住脚。” “明天开始我要全方位调理舒适的身子,她现在太弱了,也禁不住什么风出草动,等过两天的吧,我得想办法帮她引产。” “引产?” “没错,她肚子里的东西一直在吸收着她的养分,只有那东西出来了,舒适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第八十七章 愿者上钩 “我还以为你今晚上把邢峰撵走了,是有活动呢。”从二楼收回了目光,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客厅沙发上:“要是真就啥事没有的待一宿,我可就回去了,别墅再大,也没有我那小屋舒服。” “着什么急,今晚上当然有活动了。”白志新从身上掏出了软中华,扔给我一根,“刚才你也应该猜到我请护马出来了,所以我在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趁着人多,今晚上就把那男的给做了,后面几天调养舒适的身子,不就没人拦着了吗?” “打架呗?”我看了眼自信满满的白志新,“你们出马弟子,是不是都这么坐享其成啊,只会叫贴身护马出来挡枪?” “你们收池人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们收池人讲究的单体作战。” “快拉倒吧,你身上满打满算还没有一年的道行呢,想单体作战,和一只大妖?” “你俩有完没完?”小白看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打嘴炮,想想办法,咱们怎么保护舒适,在舒适不受伤的情况下,引出那只妖邪,还有,查清他的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刚想回答,心中就传来了三十二的声音:“老林,我可能知道那个害人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有些惊奇,“你看出来了吗?” “没有,不过我对舒适肚子有种天生的惧怕,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我的天敌之一。” 我一愣,三十二是一只飞蛾,她的天敌,难不成是青蛙、蜥蜴、蜘蛛之类的? “是啊,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摸不清底细。”白志新听不见我心中的交流,只是和小白叹气道,“唉,舒适的肚子已经全黑了,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防护罩,连黄彩玲都窥探不了。” “不用瞎琢磨了,我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得不说,三十二又立一功,让我与白志新的对峙,略胜一筹,“祸害人的是只妖,以昆虫鼠蚁为食,大概率是一只青蛙蜥蜴蜘蛛之类的。” 白志新皱了皱眉:“你说这话靠谱吗?” “比你靠谱多了!”我翻了个白眼,“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我明白了,是三十二和你说的,对吧?”小白反应很快,见我这么说,立马就想起了三十二。 “三十二?”白志新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我,“你身上也带着仙呢?” “就准你带啊?”我转移话题道,“咱们定个计划吧,今晚上先把那只大的引出来,抓住它,后面就都好解决了。” “拿什么引?”白志新有些不爽,“就算知道了那东西的种类,也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又该怎么说呢?” 我想了想,在心中呼唤道:“三十二,如果要你去引那东西出来,你怕么?” “怕。”三十二老实回答道,“但是我可以放分身。” “放分身也可以吸引那东西吗?” “应该可以,只要我放出些气味就行,再说了,我可是类人蛾好吧,再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了。” 我尴尬一笑:“万一你分身不小心被吃了怎么办?” “那我道行减半,你也会遭到反噬,毕竟咱们是共生关系。” 我点了点头,对白志新和小白说道,:“我可以把三十二放出来吸引那东西,他肯定会上钩的,到时候就在一楼打斗,我亲自上,至于你白志新,叫黄彩玲也好,自己上也罢,别给我拖后腿。” “开玩笑,你说我拖你后腿?”白志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从小在山上修行飞速,只有别人拖我后腿,我还没拖过别人后腿呢!” “大叔,那我呢?”小白似乎也很想凑这个热闹,“到时候我怎么办?” “你是女孩子,舒适对你的防人之心不会那么强,去陪她聊聊天,看住她别让她出意外,如果到时候真出事了,你就大叫两声,我和你老哥肯定会上来帮你的!” “我不同意。”白志新一听这话,急忙摇头,“我不能让我妹子身处危险之中。” “呵呵。”我又翻了个白眼,“大哥,咱们就三个人,你想怎么安排?叫我自己干妖精?你还知道我连一年的道行都没有啊?” 白志新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些沉默。 “放心吧。”我拍了拍白志新的肩膀,“我的仙才叫身处危险呢,到时候那东西下楼了,只要咱俩缠住他,不让他上楼,小白自然没有危险,实在不行,我还有杀手锏呢,你这位天之骄子,应该也有杀手锏吧?” “老哥,就听大叔的吧。”见白志新还在犹豫,小白劝道,“大叔的计划挺好,我相信他。” “我可不相信他。”白志新苦笑了一下,满是无奈“他只是个刚入行的收池人,我怕到时候意外横生。” “你不是还有黄彩玲呢吗?”小白继续劝道,“不会有意外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白志新一喜,忙对着空气说道,“黄彩玲,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小白和舒适,和她们一块待在二楼!” 话音刚落,四周凭空出现一股阴风,从空中传出了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听地马的。” 地马是野仙们对出马弟子的称呼,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通常不会这么叫。 书归正传,一个潦草的计划诞生了,只是时间太早,现在才七点半,刚刚入夜,那东西应该不会这么早出来。 我的开字符有效时间太短,这是一大诟病,没办法,想要时间长就只能等以后道法高深或者直接拿引路灯笼。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办法,便是白志新,这哥们空有一身道行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吗? 听我这么说,白志新笑了,从身上找出了三张道家开眼符:“这是我请山上高人画的,那老人家五十年道行,光是一张开眼符就能有一宿的时效,咱仨一人一张。” 还好,白志新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没在我道行方面过多埋汰我,让我对他有些敬佩。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家师父教的好,因为老姜头也在日记中提到过,凡是道家行里弟子,都会有一些攀比心,这很正常,但跟道行无关,决不能因为此等小事瞧不起他家弟子,给祖宗蒙羞。 换句话说,当年那些人瞧不起老姜头的池中之水,是在规矩之内的,后来老姜头犯了错事,为此画地为牢三十年,这都无可厚非,可要是当年那帮人说老姜头道行太低,笑话这些,都不用老姜头说什么,行里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视他们为耻。 当初我其实是不太懂这话的,直到后来请教了红娘,她和我说,这就跟上学一样,都是芊芊学子,面对同样的数学题,你觉得别人的解法繁琐没有意义,正常,但你觉得别人年龄小,学习的时间不长,拿这个做文章,就说不过去了。 用开眼符开了眼后,我注意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黄彩玲。 在我印象里,她作为黄家的野仙,很有可能会皮肤泛黄,身上有毛啥的,可实则不然,眼前的黄彩玲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是比红娘略逊一筹的美人,尤其是一袭黄色长衫,为她增色不少。 只见她恭恭敬敬的对小白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小姐,咱们上楼吧。” “现在吗?”小白看了看我和白志新,“等会那东西……” “放心吧,我这就把三十二叫出来,如果那东西真有点灵智,肯定不会错过三十二。你先去楼上照顾舒适吧,能和她聊聊天最好,别让她对咱们抱有这么大的警戒心。”我看了眼白志新,“楼下的事,终究得留给我们男人解决。” 见小白点头上了楼,我一伸手,半人半飞蛾的三十二分身就飞了出来,围着我转了两圈,落在了手上。 白志新抬头望去,等小白彻底走远了,这才对我说道:“先说好,林之中,我可把黄彩玲叫走了,今天楼下就咱俩,还有你的三十二,待会那东西来了,我让你看看谁拖谁后腿。”Www.XSZWω8.ΝΕt “看不出来啊,你自尊心还挺强,可话又说回来,说你妹控你还不乐意,小白在这你叫声林哥,小白不在就林之中林之中的了?” “哼,只要不让我叫你妹夫,就算叫你林叔都行。”话说到这,白志新看了眼三十二,提醒道,“你们收池人还真就无聊,什么都能收来当仙,可千万别让我看见这小东西害人,否则我一块抓!” “你快省省吧。”我翻了个白眼,“你真当我们收池人是给妖魔当庇护伞的?三十二和你想的不一样,是善还是恶,我比你有发言权。” “哼。” 见白志新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的伤,没事吧?” “什么?”白志新眉头猛的皱紧,戒备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有伤的?” “我认识个朋友,大家在一块聊天的时候,猜出你说的阻止浩劫是什么了,不就是燎原大火么。”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打僵尸了,对吧,至于后来闭关,我个人猜测,应该是受伤了,还有你那朋友刘耀也是。” 白志新听我这么说,放松了警惕:“不错,那天晚上我要离开,小白问我去干什么,我说去阻止浩劫,实际上就是燎原大火,可我从来没想过,仅是一夜,整个东北会出现那么多的僵尸,我和刘耀差点就死了。” 第八十八章 燎原大火 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清楚,燎原大火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猜测,在这一行里,应该是天塌般的大事,以至于这么多行里人都知道,甚至连当年的我,也跟着莫名其妙埋了一宿的尸。 “你经历过燎原大火吗?”白志新像是被我无意间触动了内心,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是今年才入道的,对了,你还没和我说呢,伤怎么样了,今晚上打那东西,你可别太拉胯。” “早就好了,在山上调养了两年,好利索了,只不过,师父他老人家怕我和刘耀以后有什么事还冲在最前头,便把我们从山上赶下来了,让我们入世,磨砺道心。” 我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也没啥事,整间别墅的一楼就只有我和白志新,索性就和他聊起了燎原大火:“白志新,什么是燎原大火啊,你跟我讲讲呗,他们好多人都在聊这个话题,我一直很好奇。” “嘿嘿,你在请教我吗?”白志新一脸的得意,“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我坏笑了一下,“那就追求吧,不过不是你,我去追求小白!” “你敢,你信不信我打断你三条腿?” “那你就讲讲呗,什么是燎原大火?” “罢了罢了,和你说了吧,反正也不算什么秘密,人尽皆知的事。”白志新无奈一笑,“这个事情挺复杂的,我简单点和你说吧!” 从前,有一个仙人转世,他的名字叫华众,这人野心勃勃,想要在人间收集到足够的东西,去冥幽境开天,以一人之力,带着冥幽境数万恶鬼杀上天界,搅他个天翻地覆。 冥幽境这个位置,说来挺独特的,如果要把整个三界形容成一个封底的a字,那最上面的点就是天界,中间的横是冥幽境,下面的两个点便是阴阳二界,所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准确理解,其实是天界一天,阴阳二界一年。 说的是华众痴心妄想,想要捅破冥幽境和天界之间的通道,这样的后果是可怕的,换句话说,他要是成功了,人神鬼三界将连通在一起,到时候的人间,妖魔祸乱,恶鬼遍地,太平两个字,从今以后就会变成奢望。 这便是燎原大火的由来,寓意为星星之火,燎原祸事。 后来,这事被五族野仙发现了,他们提前布局,研究燎原大火的解救之法,最终,找到了几个被命运安排在一块,可以面对燎原大火的种子。 只是可惜,当年发现的时间太早了,这几颗种子尚未转世投胎,未来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插手太多,很有可能改变已经定好的结局,就只能从长计议,一步步谋划落子,谨小慎微。 再后来,几颗种子顺利投胎,加上一个身处哈市的道长神机妙算,为他们磨砺道心,增长道行,最终配合胡家左右护法,成功在哈市附近的某做山峰上,将华众斩杀。 “这就结束了?”我听的没头没脑,有些纳闷,“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当然没结束了。”白志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们东北五族人才济济,道家也是接二连三的冒出些青年才俊,其中会八卦卜算之人很多,却都没算出来,那华众就是个替身,早在他投胎来人世之前,就为后世的死埋下了伏笔。” 在华众死后一年,大家都以为燎原大火结束的时候,新的华众出现了,他道行不高,却将人心玩了个明明白白,甚至把那几个应对燎原大火的年轻人给玩残了,野仙们也差点满盘皆输。 好在最后,都过去了,那几个应对燎原大火的人,随着无数野仙去了冥幽境与真华众决一死战,一个凭自身之力唤出了五雷咒,好似一神人,压的恶鬼们节节败退,最终魂飞魄散。 另一个,拼上了自身全部性命道行前世今生不要,在冥幽境布了个法阵,名叫开冥门,成功请出了阴兵踏境,彻底按灭了这场燎原大火。 说到这,白志新眼神中满是光彩:“你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我偶像,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人,用自身实力,拯救了一方苍生。这样的人应该被记住,哪怕外人不知,可我们这些藏在暗处的阴阳先生出马仙,都会记得他们。” 这回我算是全都听懂了,但我也挺惊讶的,别的不说,就那个召唤五雷咒,最后魂飞魄散的人,怎么听起来,和王潘明口中的他爸王意这么像呢? “白志新,你知不知道那几个阻止燎原大火的人,都叫什么名字?”我顿了顿,继续问道,“对了,既然最后决一死战的地方是冥幽境,为什么你去打僵尸了?” “知道啊,英雄的名字怎么不知道,他们一个是枯木命格,叫孙茂林,在哈市有个算命馆,叫终寿安,另一个叫王意,已经魂飞魄散了,野仙们在冥幽境收回了他破碎的七魄,可三魂还在地狱,具体什么时候捞出来,我也不知道。对了,还有一个叫高可彤,常家的出马弟子,和我一样是仙缘慧根之人。”白志新叹了口气,“当年真华众知道我们要和他决一死战,把他以前在东北藏的僵尸全都放了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脚步,不让野仙主力去冥幽境,所以我和刘耀干僵尸去了啊,还中了很重的尸毒,差点就挂了……” 白志新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可我没听太清,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王潘明的身份,他老爸就是当年在冥幽境以五雷咒战恶鬼的王意,他师父是枯木,也就是那个请出阴兵踏境的孙茂林,他师娘,竟然还是高可彤。 这三人,可全都是曾经阻止过燎原大火的神人呐! 一滴冷汗,从我额头滑落,这王潘明的背景好硬啊,更吓人的是,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收池人,之前真的和高可彤聊过天,王潘明那小子还要请这种人物来给我开堂呢。 我靠,想想就刺激。 诶,我突然又想起来个事,忙问道:“白志新,你说王意要是还在世的话,岁数多大了?” “他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吧,二十四五岁?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王潘明今年可二十多了,王意二十四五岁? 他们老王家这么邪门,那王潘明她妈又该多大啊? 我刚想继续追问点什么,手上的三十二却动了,只不过,是无声的颤抖。 我一愣,忙问道:“三十二,你怎么了?” 这次的三十二没在心中回答,反而直接回道:“我……我害怕,有东西盯上我了,正在往我这边赶来。” 一听这话,我和白志新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再也没有了闲聊的心情,看来啊,今晚上的正主来了。 只见白志新从沙发上起身,向着一旁走去:“林之中,你和三十二在这,我藏起来,到时候给他来个偷袭!” “你不叫林哥就叫我老林吧。”我回道,“别被发现了!” 白志新一点头,走到了一旁的阴影中,隐去了身形。 因为我俩刚才商量出诱敌深入的计谋,索性就把灯关了,只是借着月光聊天,正巧今晚上月亮很大,也没什么不妥,现在倒也方便那东西上来,自投罗网了。 时间缓缓的过着,手上的三十二颤抖不已,越发的明显,就连我也跟着感受到了一丝不该有的恐惧。 这是很新鲜的事,作为一名入殓师,我见识过太多太多血腥恐怖的场景,早就锻炼出了一副过人的胆识,可是这次,我竟然害怕了。 大概是与三十二共生的缘故,我觉得四周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无声无息间,好像有块大石头坠在心上,嗓子眼也跟着发干,只能尝试着深呼吸,缓解这种情况。 终于,这种感觉在三十秒后迎来了第一次高潮,我也用阴眼看见了二楼围栏上那个男人的身影。 因为太黑,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我能感受到,这压迫感就是他发出的,尤其是他望着我的眼神,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出来,完全是某种天敌的凝视,满是贪婪的同时,还有几丝不屑。 “老林,咱们怎么办?”心中的三十二越来越慌了,“你不会丢下我吧?”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我是共生的,我为什么丢下你?”我安慰道,“别害怕了,把分身收回来,在我身上尽全力放出气味,我亲自当诱饵!” 害怕归害怕,恐慌归恐慌,可在我眼里,楼上这就是个男人而已。 跟男人干架,我可丝毫不怂,大不了给他来几鞭子,实在不行,不还有白志新和酒壶里的红娘呢么。 “好。” 三十二应了一声,分身飞回体内,肩膀上飞蛾幼虫纹身猛的发亮,释放出了一抹深蓝色的光芒,穿过长袖,就好像夜里的暗淡火苗,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楼上的男人说话了:“难得啊,现在的是世道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小伙子,连你的命一起,给我孩子当补品吧!” 说罢,他一跃而起,从二楼围栏翻下,直奔我而来。 “给你孩子当补品?”我强压恐惧,有些发颤的抽出了响马鞭,学白志新说话道,“我这有一鞭子,蕴含了我二十多年的功力,先给你补补吧!” 第八十九章 一楼激战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会因为天黑而恐惧,尤其是寒暑假去农村的爷爷奶奶家,晚上马路上没有灯,只要一天黑,打死我我都不出门。 后来长大当上入殓师了,我经常会想,恐惧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能给我带来什么。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恐惧,说白了,都是自己吓自己,非常单一,所以这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 而现在,面对着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我心中同时出现了两种情绪,一种是来源于三十二的恐惧,另外一种,则是迎难而上的好战心。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恐惧能带给我的,是一种无穷尽的动力,三十二会害怕,我只会更想保护她,更拼命的去跟这陌生男人死磕! 想到了这,我微微一笑,响马鞭猛的抡起,天上的男人避无可避,被我抽个正着,侧飞了出去。 不得不说,过去多次使用响马鞭,虽说实质性的杀鬼抓妖没有过几次,可却依旧让我和响马鞭之间相互熟络了很多。 现在的我,只要一握住响马鞭,就会有多出条手臂的错觉,运用自如,想来老姜头挥了一辈子的鞭子,早就把响马鞭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吧,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几回合之内,轻松搞定季秀娟。 书归正传,侧飞出去的男人摔在了一楼别墅的墙壁上,身影如烟,转瞬来到了我身前,重新聚拢成形,耗时不过两秒钟,让我有些震惊。 “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带刺的!”那男人冷哼一声,一个飞扑上前,又奔着我来了。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想要挥鞭可能性不大,我便反握鞭把,迎着那男人,瞄准他的脖颈就扎了下去。 他的情况和三十二不太一样,在江菲菲的故事里,三十二只是偶然经过,不得已而为之,可眼前的男人,他就不是了,从舒适到被打的女保姆再到三十二这边,他每一次都在努力表达着他的丑陋嘴脸,恨不得立马就把我给吃了,那也别怪我下死手了。 这次,那男人没再化成烟雾消失,反而被我用鞭把穿透了喉咙,却没什么大事,依旧是抬起爪子,奔着我肩膀上释放着蓝光的幼虫纹身而去。 “老林,别被他抓到纹身,要不然咱俩都会受伤!”三十二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心底传了出来,满是恐慌。 好在,我也侧身躲过了他的一击,拼尽全力拔响马鞭的同时,另一只手抓到了响马鞭的鞭子部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响马鞭一圈圈缠在了男人手臂上,猛的一拽。 那男人有些惊讶,因为他刚才还收放自如的手臂,被我用响马鞭一拉,好像铡刀一切而过,直接就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东西?”陌生男人猛的伸出另一只手,没再冲着纹身,反而奔我面门抓了上来。 “白志新,你出来帮忙啊!”我见自己危险,赶忙用手臂格挡,却忽视了他的力气。 单这一抓,我确实挡下来了,可手臂上传来的酥麻感和疼痛,还是让我不由得深呼吸了两口,冷汗直流。 唐装袖子破了,我很清醒,知道自己被眼前男人抓出了几道血痕,可现在情况危机,我连多想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抬腿猛踹了一脚,把他踹的后退几步,鞭把也借机拔了出来。 这男人确实猛啊,仅仅一回合就让我挂了彩,要是只有我俩单挑,我未必是他对手。 只见眼前的陌生男人冷哼一声,一股烟雾透体而出,在自己断掉的手臂上长出了个新的。 与此同时,我脚下那块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干着,没两秒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看不出来啊,你有这本事,又修炼出了人形,岁数应该挺大了。”我紧握响马鞭,瞪着他,“按照你这行事风格,走到这个高度,得杀了不少人吧?” “借你吉言,十几个而已。”听我说这话,陌生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们人类的魂魄真是补品,比你肩膀上那个东西稍微差了点,但也不错,我才吃了十几个,就可以修炼出完整的人形了,很难想象,这世界上那么多人,要是都让我吃了,得把我养成什么高度的大妖。” 我笑了:“我头一回看见你这么没脑子的蠢才,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那男人挺无知的,以至于连蠢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不过他猜的出来,我没夸他,便冷哼了一声:“哼,多说无益,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说罢,这男人可能是掌握了和我互搏的诀窍,身体全都化成了烟雾,缓缓飘来,想要包裹吞噬我。 我有点头疼,这一趟来之前从来没想过,我会是主力军,所以除了响马鞭和开字符,我什么都没带,面对这股来势汹汹的烟雾,我有些无可奈何了,便只能尝试用响马鞭打着空响。 “啪!” 那股烟雾迟疑了一下,却没啥大事,依旧向我飘荡而来。 我本能的想要躲避,却通过烟雾瞧见了他身后悄悄靠近的白志新,便也松了口气,没动,等着他过来包裹我。 白志新这小子,我俩不对路子归不对路子,可再怎么说,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坑我,好歹我还是小白的朋友呢,我要是出了事,小白也不能放过他。 只见白志新离那股烟雾越来越近,直到他们之间还剩下两步左右的距离时,他才大呵一声:“狗东西,受死!” 随即,白志新肩膀淡黄色光芒亮起,一秒不到,那光芒四射,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个一米宽的黄鼠狼头,咆哮一声,激射而出,张着大嘴就啃在了那股烟雾上。 这回的效果很乐观,那股烟雾被黄鼠狼头撕咬着,不由得挣扎不已,逐渐聚拢出了模模糊糊的人身,正用手阻止着黄鼠狼头的啃食。 见他们僵持不下,我笑了笑,机会来了,便也没再犹豫,抡起响马鞭,一鞭子抽下,正中那漂浮在空,半人半烟雾的男人脑袋上。 “啪!” “啊!” 这一次,他大叫了一声,很是凄惨,看样子是真的受了伤。 可我和白志新都没想到,就算眼前情况如此了,他还是能脱身。 只见他惨叫的同时,全身化成了烟雾,再度分散,变成了比烟雾还要飘渺虚无的灰尘颗粒,消失在了别墅一楼里。 而那硕大的黄鼠狼头扑了个空后,便化成黄光,被白志新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我强忍住自己的心血上涌,等恐惧感消失后,又四下打量了一遍,没找到那陌生男人,“他逃跑了?” “看样子,应该是这么回事。”白志新的语气有些冷,“这鬼东西逃跑的本事怎么这么高?” “你还好意思说呢,堂堂一黄家出马仙,躲在背后放冷枪也就算了,还没抓到,你也太水了。”我挺不爽的,本以为志在必得了,谁知道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全白费了,下次再用三十二分身吸引他,他肯定不会上钩了。 “还说我呢,老林,就你厉害,一鞭子把他打成渣了,要不然他能跑?”白志新也挺不爽,毫不犹豫的回怼了我。 我轻哼一声,这是啥,这不典型的拉不出来那啥就怪坑不好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这是自老姜头几十年前与出马弟子围剿女鬼后的第一次合作,更让人唏嘘的是,在场两人一个是明太公的徒弟,一个是老姜头的徒弟,不论怎么说,都算是件破镜重圆的好事。 我俩正在楼下窝火呢,楼上舒适的卧室突然传来了一阵打斗声,让我和白志新猛的抬头,对视了一眼,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刚才逃跑的男人去楼上找舒适了? “赶紧上去帮忙!”我大叫了一声,率先向楼上跑去。 白志新紧随其后,刚和我到卧室门口,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黑影猛的飞出,狠狠摔砸在了墙壁上。 我一看这人影,好家伙,这不是那男人吗,怎么回事,去找舒适的时候,让黄彩玲一脚给踹出来了? 这黄彩玲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啊,比红娘话都少,但能办实事。 我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毫不犹豫的反握响马鞭鞭把,狠狠扎了上去。 与此同时,白志新也做出了相应的举动,只不过,这次不是黄鼠狼头了,反而一腿裹着黄光,朝着那男人的脑门就扫了上去。 “啪!” “砰!” 那男人比我们反应更快,见我和白志新补刀,弹射而起,躲开了我们的攻击,又在一瞬间翻越围栏,飘在了别墅正中央的半空上。 “你们这几个东西,搞得我挺狼狈啊。”他喘了两口粗气,恶狠狠的瞪着我和白志新,以及刚刚出门的黄彩玲和小白。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正好闲下来了,白志新便开口问道,“投降吧,你觉得你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哼,我叫类人蛛,是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类人蛛诡异一笑,身影再次化成烟雾,飘出了窗户,“等我明天晚上再来,绝对要你们好看!” “明天?”白志新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今晚上你就能跑?黄彩玲,你在别墅里保护好我妹子和舒适,老林,咱们追!” 我点了点头,随着白志新下了楼,夺门而出,追寻类人蛛而去! 第九十章 医院病逝 “哥们,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啊?” “左拐。” “左拐可就荒了,等会开进郊区打车回来都不方便!” “左拐。” “……” 出租车上,我叼着烟,望着前方的陌生路段,以及身旁的白志新,有些无语凝噎。 刚才出了别墅门,白志新瞧见那飘渺离去的烟雾,非说类人蛛有一股莫名的气味残存,可以奔着这个找寻下去。小說中文網 说实话,我啥都没闻到,可我见白志新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便只能将信将疑,和他一块追着,跑了大概五六分钟,白志新喘着粗气跟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太累人了。 我笑了,本以为白志新是个靠谱的警犬,可他空有个狗鼻子,却没有狗的体力,便问他怎么办,谁知道这哥们一抬手打了辆车,带着我坐出租车抓妖去了。 也因此,才发生了刚才的那段对话,估计着啊,那出租车司机已经把白志新当成了精神病,搞不好,连我在内,一视同仁了。 想到了这,我缓缓的抽了口烟,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至少得让那出租车司机明白,白志新确实是精神病,可林之中不是! “师傅,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你懂吧?”我边说话,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好在,那司机用后视镜看见了我的动作,恍然大悟:“懂,我都四十来岁的人,啥不懂,哥们,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嘿嘿一笑,无视了身旁做冥想状的白志新,大言不惭的胡说道:“这不么,我这朋友啊,非说那块有个包子店,要去买包子,我怕他出事,就跟着他出来了。” “这么回事啊。”那出租车司机估计真把白志新当成精神病了,“这大晚上的,都十一点多了,你还愿意和你朋友出来买包子,真是为难你了。” “就这么回事呗,都是生活嘛,我朋友也不容易,我得多给他点关心和爱,折腾折腾,他累了就跟我回去了。” 也不知道我这话到底哪感人,竟然莫名其妙的给那出租车司机整伤感了:“都是生活啊,为了你这朋友大半夜可哪折腾毫无怨言,兄弟,我佩服你!来,我这有颗糖,你拿着,等会到地方万一没有包子,你还能拿这个哄哄你朋友!” 我笑着接过了糖,再一次无视了白志新,对这司机感激道:“谢谢师傅,你可帮我大忙了……” 下了车,我们来到一所医院,这里不大,只有四五层楼高,地方也很偏僻,应该是私立的。 “给,没看到包子店,这是用来哄你的糖。”我把糖塞到了白志新手里,“瞧瞧那出租车司机多好,还真是人间处处有爱啊。” “对了,你为啥跟那司机说这有包子店?” 白志新刚才一直在专心致志感受着类人蛛残留的气味,没注意到我指脑袋的小动作,还以为我在和司机闲扯淡呢。 我嘿嘿一笑:“没听过一句老话么?” “啥老话?” “肉包子打你——有来无回。”我趁着白志新没反应过来,赶忙转移话题道,“你确定类人蛛藏在这医院里?” 白志新点了点头:“这死蜘蛛飞的还挺快,跑这么远出来,现在就躲在里面,咱们赶紧找吧,早去早回。” 听白志新这么说,我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这里再偏僻,里面也一定会有普通人住院,到时候万一真打起来,响马鞭肯定是不能用了,太过招摇,搞不好一鞭子下去,这栋楼的人都醒了。 再说了,那类人蛛说自己害死十几个人了,有没有可能就是在这害的呢? 不,不对,应该说,这里的某个角落,就是类人蛛化妖而起,疯狂吞食其他弱小的场所。 “等会看你的了。”我轻拍了下白志新的肩膀,“这地方没法用响马鞭,我的招式少了一半。” 白志新一抖,把我的手甩落,一马当先向医院走去,只给我留了个背影:“老林,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样能降了他。” 我翻了个白眼,小跑几步,追上了他。 这家私立医院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晚上锁了门,不让外人进,而且现在是冬天,气温很低,我俩围着医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翻进去的窗户。 正当我和白志新头疼,想原路折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护士,护士?我妈好像不行了,赶紧来看一眼!” 医院的三楼传来了声喊叫,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紧接着,那一层都忙活了起来,原本好多关着灯的屋子突然亮起,还有些埋怨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几分钟,医院大门被人打开,走出了好些个中年男人,急不可耐的点上了烟,相互之间聊着什么,估计应该是刚才楼上的事。 我和白志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这大半夜的,嗓门还不小,谁家没个老人啥的,吓着了算谁的啊?” “可不是么,这一嗓子,把我都给吓了一跳,不过听声音,好像是三零三那个女人,她平时细声细语的,竟然也能叫的这么大声,真是稀奇了。” 身后几个男人的交谈钻进了我的耳朵,让我不由得一愣,却也没多想,只是跟着白志新上了楼梯。 白志新说,那类人蛛进了医院就闻不到味了,没办法,这里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实在是太大了,只能一层一层的找。 好在,我俩都不算是普通人,如果离那类人蛛近了,肯定会有感觉,就比如我,身上带着三十二,想察觉不到都难。 可让人头疼的是,我俩从一楼到顶楼,耗时一个多小时,里里外外全都查了一遍,愣是没找到类人蛛。 “白志新,你这鼻子是不是不靠谱啊?”医院顶层的卫生间里,我洗了洗手,望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白志新,“现在怎么办?” 白志新沉默着,不言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我转过头来,盯着他,“咱俩打道回府了呗?” “老林,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哪不对劲?”白志新终于开口了,却问了我这么个问题。 “有啊,咱俩刚来医院就死人了,我觉得太凑……”我猛的瞪圆了眼睛,和白志新对视着,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刚才死的那个老太太是类人蛛害的?” 白志新点了点头:“咱俩再去一趟三楼,找找出事的那间病房,类人蛛很有可能藏在那了,他刚吃饱,需要时间消化,肯定没跑。” 我咽了咽口水,也不跟白志新废话了,赶忙奔楼梯口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终于想明白类人蛛是如何躲避我和白志新追踪的,他刚才吸食了一个老太太的魂魄,迅速壮大自己的同时,附身在了老太太女儿的身上,扯开嗓子大叫一声,一来可以吸引护士之类的人们过来,让我和白志新下意识避开,二来,可以隐藏自己的气味和我们对妖魔的感应。 好一手计谋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类人蛛算是学明白了。 既然已经被他害死了一条人命,我现在只能尽我最大可能去找到他,不让他再害了那个女人,及时止损。 幸好我记忆力不错,刚才在楼下听到了人们的交谈,那女人住在三零三号病房,现在她妈妈被护士拉走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可如果她想躲开我们,一定会藏在这里,既心安理得,又顺其自然。 来到了三楼的三零三号病房,我握了握门把手,里面锁死了,根本进不去。 于是我眼珠一转,敲了敲门,换了个声音问道:“你好,请问石碧霞家属在里面吗?” 这所医院挺独特的,每间病房外都会有个标签,上面写了住院患者的名字。 而现在,三零三号的标签上显示,这里只有一个患者石碧霞在住,应该就是刚才被拉出去的那个老人。 “在,谁啊?”里面的女人声音有些生涩,没有半分的伤心,更加认证了我心中的想法。 于是我低声对白志新说道:“我开门,你动手。” 见白志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我便大声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石碧霞的主治医生啊,她病情挺稳定的,怎么突然就恶化了,你把门打开,我进去了解一下情况。” “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吧?” “作为主治医生,我十分理解你沉痛的心情,但有些事是必须今晚上问的,我们要为自己的病患负责。” 嘴上说着这话,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你类人蛛不是喜欢跟我装么,好啊,我就陪你把这戏演下去,只要你开了门,你看我揍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让你本色出演个猴屁股。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状态不太好,真的不想谈这些事,麻烦你明天吧!” 屋子里的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没有伤心可言。 我咧了咧嘴,直接开口训斥道:“病患家属,我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石碧霞的子女,自己母亲刚刚去世了,你不伤心难过也就算了,还不配合我们医生查病因,你还是算是个人吗,都不如说是只冷血的动物!” 这话我是故意刺激她的,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直接指出他的不足,让这类人蛛明白,要想装的像,就必须配合我工作,否则他就露馅了。 终于,房门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那女人打开了门,看清我的样子,她大惊失色,赶忙想要关门。 可她并没有成功,因为我和白志新的反应都不慢,立马就用肩膀撞开门,冲了进去! 第九十一章 杀类人蛛 屋子里的女人确实不对劲,这在我和白志新冲进去的那一刻就确定了。 她的身体冰凉,几乎没有温度,眼睛也向上翻翻着,满是眼白。 白志新早就做好了准备,进了屋子,他一脚回踢关上了门,手臂黄光亮起,黄鼠狼头呼啸而出,奔着那女人就咬了上去。 而我,因为刚才撞门时力气用的太大,一不小心扑在了女人身上,这会早就爬起了身,站在一旁,插不上手。 “白志新,你靠谱点行吗,直接解决了他,省的夜长梦多。” “我尽力!”白志新双手掐诀控制着黄鼠狼头,脑门上的血管又一次凸了出来,似乎在和女人较量着。 终于,白志新赢了,那黄鼠狼头一张口,把女人整个吞下的同时,化成了黄光,钻进她的毛孔里,成功逼出了类人蛛。 “你们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那类人蛛大叫一声,发了真火,“既然这样,那就全都去死好了!” 说着,类人蛛有了变化,可却不是从男人身体变成烟雾,而是凭空多长出了四条腿,尖锐细长,屁股也变的老大,撑爆了衣服,露了出来,借着月光,我能清晰的看见,类人蛛全身都变色了,是一种和舒适肚子如出一辙的墨黑色,还有层肉眼可见的绒毛。 我咽了咽口水,本来心中就有股莫名的恐惧感,现在看见他这德行,更受不了了,不由得退后两步,来到了白志新身边:“他这是现原形了对吧,咱们怎么办?” 所有妖和野仙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不能轻易现原形,否则会对自身魂魄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但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强自身实力,从而帮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白志新作为从小就在明太公身边长大的出马弟子,见识过的大场面比我多得多,面对这只现了原形的类人蛛,他丝毫不慌,只是淡淡说道:“待会打起来,我去拖住他,你把地上那女人带走,她还活着,本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的。” 说罢,白志新掐诀念咒,一股幽绿色的火苗喷发而出,虽说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让类人蛛一愣,赶忙爬墙绕开,往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就是现在!” 我点了点头,两步冲上前去,把昏迷的女人抱了起来,开门离开了三零三病房。 可能是我太用力了,那女人哼哼唧唧了两声,还说了句梦话:“妈,不要走。”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笔账都是类人蛛的,我会和白志新好好跟他算。 想到了这,我把女人放在了走廊边的椅子上,回头又冲进了三零三病房。 这里面很热闹,类人蛛和白志新贴身肉搏着,一个满身墨黑,透着股坚不可摧,另一个也是满身黄光,有股无所不破的势头,半斤八两,一时之间,没谁有更大的优势。 “白志新,我来帮你。”我冷声说了一嘴,紧握鞭把,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和类人蛛以死相搏,丝毫没有了之前那种善心。 毕竟,这就是我的道,善恶不定,还有是非,眼前的类人蛛作恶多端,要是不了结了他,我都对不起门外昏睡着的女人。 可这一次,类人蛛的势头不弱,一打二丝毫不怂,跟我俩有来有回的,几次躲过了我用响马鞭绑他。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一脚踹在类人蛛的身上,没踹动他,反而把我给踹的后退了好几步。 而白志新呢,他肩膀黄光一直在释放着,看得出来,他也很吃力,可奈何现在的类人蛛皮糙肉厚,还很灵活,想要击穿他,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不对,我的响马鞭应该还能办得到,要不然那类人蛛也不会毫不顾忌白志新的攻击,一昧去躲避我响马鞭的缠绕了。 看来啊,想要搞死他,还得我和白志新配合起来。 “白志新,你会不会什么捆绑的法术?” “会,你几个意思?” “那就听我的!”我一咬牙,也顾不上这医院其他人能不能听得见了,牟足了劲,抡起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 “啪!” 不出所料,这空响让类人蛛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的一声大呵让白志新后退了好几步,忙掐诀结印,手上黄光愈发明亮,汇聚成了光线,被白志新缠绕在手上,一个甩出,就跟有生命一般,捆绑住了类人蛛。 借此机会,我拎着响马鞭飞扑上前,趁那类人蛛还在挣扎的空挡,几个穿插间,用鞭子缠出了他那些腿,一用力,就和之前的效果一样,坚不可摧的类人蛛被我如刀切般砍掉了所有的腿,摔倒在地上。 “你们放阴招!”类人蛛大怒,猛的嚎叫一声,身上光线根根爆开,抬起爪子冲着我就抓了上来。 我侧身躲过,大叫一声:“老白,放火!” 白志新会意,掐诀结印,一股和之前差不多的幽绿色火焰释放而出,喷了类人蛛一脸,让他停住了动作,捂脸哀嚎着。 而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忙用响马鞭来回缠绕了几圈类人蛛脖颈,最后骑在他的大屁股上,贴着他耳朵冷笑道:“兄弟,一路走好!” 说罢,我两头紧握鞭子,使劲一拽,虽说有不少阻力,却也没耽误我勒断了他的脖颈。 这一回,类人蛛挣扎的更猛了,他脸上满是痛苦,被我一个肘击,把他脑袋给打飞了出去,滚落几圈,最终落在了三零三病房的中央空地上。 事已至此,类人蛛的身子成了空架子,却还会动,拼了命的想要攻击我,另外一头,他的脑袋凌空漂浮着,好像要飞回来。 白志新眼疾手快,丝毫没给他这个机会,两手一抓,拎着他的耳朵就给他拽了回来。 见类人蛛脑袋还有意飞走,白志新大怒,拎着他就是几个膝踹,彻底把他给踹老实了,就连我这边的身子也不折腾了。 “你输了。”我松开了他那死水一潭的身子,来到了白志新身边,笑问道,“还有什么临终遗言么?” “放过我吧。”类人蛛脑袋喘了两口粗气,“我知道错了。” “不行,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那,放过我的孩子吧,他从来没害过人,只是想看看这个世……” 只可惜,这次类人蛛的话还没说完,白志新手上黄光亮起,钻入了类人蛛的脑袋里,活生生把他撑炸开来,散成点点白光,飘散而出。 我看的真切,类人蛛也和三十二一样,是脱离了肉身的魂魄状态,脑袋被白志新撑爆了,身子那边也逐渐化成了白光,看样子,不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心中问道:“三十二,他这样了,你还能吃不?” “能,但是我不想。” “为啥?” “我是你的仙,不是垃圾桶,见啥吃啥,我心里这一关也是要过去才行的啊!” 三十二难得跟我发了点小火,我嘿嘿笑了两声:“不吃就不吃呗,别生气,今晚上你又立一功,回头我补偿你。” 一听我这么说,三十二消停了,刚才的脾气立马就没了:“这多不好,我还没想好要啥呢,先欠着!” “老林,咱们撤吧,结束了。”白志新紧盯着类人蛛身子,直到他彻底消散后,才对我说道。 我回过了神,点了点头,收起响马鞭跟他开了房门打算离开,正好有几个护士医生往这边赶呢,与我们擦肩而过,进了三零三号病房,好像是被我那鞭子吸引过来的。 刚走没两步,我和白志新路过了一排座椅,那里坐着个女人,掩面痛哭着。 我一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她。 这是刚才被类人蛛附身了的女人,也是受害者,她母亲去世了,据我猜测,应该是被类人蛛吃了魂魄。 唉,都是苦命人啊。 “老林?”白志新见我没跟上,转头看了我一眼,也看见了那个伤心不已的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显然,他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合,相比之下,我可就太会了,因为我是入殓师,生老病死这几个字在我过去的三年里见的太多太多了,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那个老人的去世,责任在我和白志新。 想到了这,我来到她身边坐下,从身上掏出了些纸巾,递给了她。 女人无依无靠,见到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没怎么防备,只是说了声谢谢就接过了。 我示意白志新坐下等我一会,又长叹了口气,对女人安慰道:“节哀顺变,石老太太的离世,我很抱歉。” 女人当然没听懂我这话的真正含义,她抬起头用通红的泪眼看了看我,确定我不是医生,便把我当成了附近的病患家属:“谢谢,你也是这附近的吗?” 我点了点头:“三零四的。” “那还离得不远。”女人擦了擦眼泪,也放下了警惕,“你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应该能体会到咱们做儿女的诸多不易吧。” 我又点了点头,莫名想起了老姜头的死,不由得五味杂陈:“有些亲人,总是留不住的,可只要一想起来,心中还是会一阵疼痛。” 女人苦笑一声,彻底敞开了心扉:“我妈妈得这病好长时间了,大夫一直和我说,她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只要悉心调养,这种可能就会被降到最低,甚至能颐养天年,可是……一切都没了。” 第九十二章 他家她家 我沉默着,听着女人跟我袒露心扉,大概是因为我和她素不相识,她说的故事很细致,从她辞职为母亲治病,到奔波劳累,辗转各个医院,最终还是没能留住母亲。 她很难过,觉得自己愧对了老人,曾经她的母亲主张放弃,不想为了一丝生存的机会,丢掉女儿的一切。 可女人还是这么做了,直到现在,母亲的情况终于有了好转,却又突然离开了人世,让她很受不了。 我的心里很平静,听着女人跟我诉苦,只是有些矛盾,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出实情,又或者,我到底敢不敢说。 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和季秀娟家一样,病魔摧毁了一切,可不同的是,她们熬出了头,也能活下去的,却被类人蛛给毁了。 想到了这,我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白志新,他也沉默了,刚才女人说的故事全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可能,他也和我一样内心矛盾吧。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林之中。” “林之中,这名字真好听。”女人的哭声见小,她抬头看着走廊,偶尔会有一两个护士经过,忙忙碌碌,恪尽职守,让女人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最大的缓解,“我想问你个事,可以吗?” “没关系,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说实话,我很愧疚后悔,如果我和白志新再靠谱点,或者叫黄彩玲在别墅里下死手,类人蛛也跑不出来了,她的母亲也不会死,以至于现在,哪怕是她打我几耳光,骂我几句,我都会挺着,更别说几个问题了。 “你会为自己一生所做的事后悔吗?” “会。”我毫不犹豫,“不瞒你说,刚刚我还在后悔。” “后悔什么事?” “有些人,因为我的疏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可我没做到。” “那些伤害是你造成的吗?” “不是。” “那在我看来,你没必要后悔。”女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样会去做我现在做过的一切,哪怕我留不住我的母亲,至少我这么做了。” “谁是石碧霞家属?” 女人还想再和我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护士声音打断了,连忙起身应了一声,对我说道:“谢谢你,陌生人,和你聊天发泄了一通,我心情好些了,现在我要去处理我母亲的后事了,有缘再见!” 我两步来到白志新身边,从他身上找出了司机给的糖,递给女人:“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 她笑着接过糖,眉如弯月,笑如百合,转身离去,和我人生中的众多过客一样,匆匆而过,固然是山水有相逢,却也是后会无期。 而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愣神,轻声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陌生人。” 因为这里太过偏僻,我和白志新没打到车,只能步行往回走去,出奇的是,我俩都没怎么说话。 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扯淡了,今天因为我和白志新的疏忽,多死了一个人,毁了一个家庭,这足以击垮所有喜悦,包括邢峰家的事。 “老林,你别难受了。”白志新挺稀奇的,没再埋汰我,反而安慰了起来,“今天的事,主要责任怪我。” “讨论谁是谁非有什么意义?”我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了烟,和白志新抽了起来,“以前,我觉得高人就是高人,应该风姿卓绝,就像你面对黄世荣和邢峰时那样,不苟言笑,仙风道骨,可是我后来遇见了老姜头,才明白,高人也会有七情六欲,没那么神。” “其实你现在,不也是一位高人么?”白志新说道,“你什么样,高人就是什么样。”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也算是一个高人了,会打不过类人蛛,也救不下石碧霞的命,说到底,这事跟黄彩玲没什么关系,终归还是咱们太弱。” “那个女人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我一愣,停住了脚步:“什么话?” “至少你这么做了。”白志新望着我的眼睛,“如果没有你,或者没有我,类人蛛会害死舒适,也会杀了那三个保姆,还有邢峰,外加上医院里的某些人,可因为咱们,他们都活下来了。” “咱们本可以让大家都活下来的,石碧霞也可以活。”我感觉我好像钻进了某种牛角尖,无论怎么想,就是绕不开石碧霞。 “你也说了,咱们是高人,但不是神仙,咱们也会做错事的,因为咱们是普通人之一。” “你们出马弟子都这么会扭曲事实,狡辩吗?”我抽了口烟,继续赶路,实在是不想再搭理白志新。 可他却不依不饶,和我并肩前行,劝道:“这不是狡辩,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是出马弟子,还是阴阳先生,又或者王家弟子、收池人,这些都是人,救不下所有人,对咱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可以自责,但没必要颓废。” 他这话,突然就把我拽回了几十年前,老姜头的那篇日记里,当时的姜南海想救了那只女鬼,可却酿成了更大的损失,甚至还有人惨死在了女鬼的爪下。 那个时候,老姜头对自己做的一切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能救那女鬼,哪怕后来失败了,他也觉得能救。 而现在,我的想法从某种观念上来看,和当年的老姜头如出一辙,我就是觉得,我有机会让石碧霞这种旁人活下去的,哪怕再来一次,我依旧这么想,所以,我是一名收池人,而他白志新,是一名出马弟子。 他觉得自己做的足够好了,而我会觉得,我能做的更好,这大概就是我们环境不同,从而养成的不同想法吧。 谈不上谁对谁错,却也不敢苟同。 看来,我还真是天生就适合当老姜头的徒弟啊,这小老头看人真准…… 和白志新往回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还是没看见有什么出租车经过,好在我俩是现代人,这个地段已经可以拿微信打车了,白志新便也没含糊,叫了辆专车送我们回去。 凌晨一点半,我和白志新终于回到了别墅,小白和黄彩玲就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我们,没睡。 “妹子,舒适怎么样了?”白志新刚坐了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小白老实回答道,“之前她的眼神一直很凶,还很警惕,可就在凌晨的时候,她突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也缓和了不少,好像转性了似的,和我说了几句话,现在睡着了。” 白志新一抬手,收回了黄彩玲,对小白解释道:“可以理解,因为那个类人蛛已经被我俩给做了。” “是吗?”小白大喜,望了我俩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俩联手干的?稀奇了,昨天我看你俩的架势,真怕你们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苦笑了一下:“费了很多苦头,具体的就不细说了,我想问问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简单,让邢峰按时给舒适喂药,过两天情况差不多了,我就帮舒适打胎,现在想想,她肚子里很有可能是一窝蜘蛛崽子。”白志新不以为然的说道,“最难的事已经解决了,接下来都好办。” “你打胎的时候,它们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白志新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你这不是废话么,它们不死,那还叫打胎?那不是分娩么!” 我没理他的话,继续问道:“老白,我看在小白的面子上,以后就叫你老白了,你跟我说说,你这次收了邢峰多少好处费?” 一听我说看在小白的面子,白志新不干了,大概是想起不久之前,我俩还联手过,便也没发怒,老实回答道:“算上邢峰后来多加的五成,应该是十五万,这是我的辛苦钱,可不是什么好处费。” 我一愣,用余光看了眼小白,她的表情不悲不喜,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在我看来,这可就太不妥了。 “你放心,我白志新顶天立地,绝不会脏了我师父的名声,等钱到手了,我分你三万,全当是你这次出手的酬劳了。” 三万块,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可也仅此而已,我对钱没有什么太高的欲望,只是说道:“好,不过我有个小要求,你白大出马仙应该不会拒绝吧?” “什么要求,你说说看?” “把这三万块给医院里的那个女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真话还是假话,总之,把钱给她,其余的我一分不要。” “老林,你还没忘了她?” “我忘不了,要是你不给她,我怕我睡觉做噩梦。”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把钱给她呢,我要是不给,反而骗你说给了,你怎么办?” “那就你睡觉做噩梦呗,还有明太公,跟你一块做噩梦!” “我发现了,你不是情商低,你是情商智商都低,话永远说的这么难听!” “随便你怎么想,你以为你说话就好听了?”我翻了个白眼,“总而言之,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就别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了。” “老哥,大叔,你俩聊的什么啊?”小白一直在听着我们之间的交谈,只可惜,越往后她越听不懂,“我怎么觉得火药味又重了呢?” “没事。”我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你老哥会解决好一切的。” “林之中,你过分了啊,把手给我撤回来!”白志新见我如此,立马就炸了庙,“你答应我不泡我妹子的!” “一边玩去,这就是泡你妹了?”我撇了撇嘴,撤回了手,心里满是无奈,以前这个动作用的太多,有点习惯了,搞得现在一不小心就上手,真得改改。 见白志新还瞪着我,我苦笑了一下:“我明天还得上班,不跟你扯淡了,给我找个地方让我睡会!” 第九十三章 白家生意 白志新这个人,我算是摸透了,尤其是这次联手以后,我对他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别的不说,他还挺光明磊落的,可能也是明太公教的好,这次的事我插手帮忙了,他就一定要给我报酬,这说明他有底线,做事不只是看重钱。 也正是因此,我才能放心让他去把钱给那陌生女人作为补偿,只要他没推脱,就证明这事他一定会办。 书归正传,今晚上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凑合,好在邢峰家房间多,容得下我,能给我个地方睡。 第二天早上,小白过来叫我起床,我简单收拾了下,把那件带有大牡丹的鲜红唐装扔在了沙发上,和小白离开上班去了。 白天的一天浑浑噩噩,困的我头脑发晕,甚至中午时间我都和小白在车里补觉,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我赶忙回家睡觉去了。 至于白志新他们这边的事,我是没啥心思管了,反正就打个胎,有我没我都一样。 说起来,我家里的阿龙,这两天挺热闹的,上次因为江菲菲,他没和我出来,屁颠屁颠跟人家讲小说剧情去了,这两天似乎消停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一直想找王潘明问问王家的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想了想,作为好兄弟,我就帮他开这个口问问吧。 一条微信发了出去,没过多大一会就收到了王潘明的回复,这哥们又回奉北了,而且心情不错。 听他讲,上次去阴集问鬼婆他老爸的下落,是个大喜事,为此,他特意回了一趟哈市,找到他师父和师娘,商量一下关于他老爸复活的相关事宜。 没错,这确实算得上是复活了,他老爸王意从魂飞魄散的植物人,到魂魄聚拢,简直就是三界的奇迹,到时候肯定是有很多注意事项的,只不过,这些和我也没啥太大关系。 我把阿龙的意思跟王潘明说了,王潘明乐意至极,说他老爸和师父的故事都结束了,有人愿意听听,改成小说,也挺有意思的,叫阿龙这两天去他大学找他,聊聊这件事。 阿龙大喜,想孤身一人过去取取经,结果刚一出门,就碰上了江菲菲来找他,也不知道这姐姐为什么这么闲,三天两头都能跑个大老远堵阿龙。 无奈之下,这两个人一块去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不得而知,不过我相信,时机一到,阿龙会主动过来和我说的。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一眨眼,白志新这边跟邢峰的七天之约到了最后一天。 今天白天,我正和小白出车拉尸呢,她便开了口,说出了邢峰舒适他家的事:“对了,大叔,舒适家的事稳定了,今晚上我老哥就要打胎了,他想让我请你一块去,毕竟,这次的事你出力不少。” 小白这句话把我之前的记忆全都唤醒了过来,我便问道:“他给舒适打胎,我去干嘛?再说了,老白会叫我过去凑热闹?我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他是不是想好了什么新词等着埋汰我呢?” “瞧你说的,我老哥当然想叫你过去了,只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就替他请请你呗。”小白望着前方的路,对我笑道,“怎么说呢,我老哥和咱们想象的那种出马弟子不太一样,他对收池人也有偏见,这点你看得出来,不过,他还是很想让收池人在这一行里有个落脚之处的。” 见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小白又问道:“怎么了大叔,就过去看看呗。” “主要是我真不感兴趣啊。”我苦笑了一下,“女人打胎的热闹,我去掺和什么,比起这个,我也想问你个问题,行不?” 小白一愣:“咱俩还说什么行不行的,你有啥话就问呗?” “你们白家,到底什么身份啊,我仔细想了想,你全款买房这我就不说啥了,白志新来这边开店,你母亲想给他买个门市?还有还有,他接一次阴活,邢峰给十五万,我看你当时的表情那么镇定,好像这也不算多少钱一样。”有些细节不想还好,一仔细想,我就忍不住咽口水,“上次咱俩在蔡腩家,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忙活了那么多,才收了四千块,虽说我本来是不想要钱的,可这一对比,也就太吓人了吧?” “嘿嘿,被你发现了。”小白终于向我袒露了她的家事,“我和老哥是单亲家庭,老爸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没了,那个时候我家有生意,老妈一个人忙活着各种各样的应酬,没时间照顾我们,再后来没过多久,老哥被一伙道士相中,说他是仙缘慧根之人,想带上山去学习。为了征求老妈的同意,他们还给我家做了好多的风水局,打那以后,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我长大了,老哥长大了,这一家三口却总是聚少离多……” 说到了这,小白叹了口气:“我老妈对我和老哥完全就是放养,什么都不管,叫我们有事没事回去多看看她就行。可能是相互成就吧,老哥开堂以后,老妈给老哥介绍了好多成功人士和达官显贵,后来,老哥在那个圈子里大火,很多人愿意花重金上山请老哥看外病,直到这两年闭关,老哥来了奉北,重新开始。” “所以你才给他的店起名众恩堂?”想不到啊,小白家里竟然也有这么一段小故事,满满的全都是富裕两个字,“那也就是说,老白现在很低调了呗,比以前收的少了?” “对啊,我哥以前干过最多的一桩买卖,收了七位数,不过,那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损阴德,他也因此被师门重罚,封印了一大半道行。”小白猛的摇了摇头,“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题外话,你听听就得了,千万别在我老哥面前问这些话奥,要不然他该骂我了。” “他这个妹控宗师也会骂你?”我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有些震撼。 怪不得白志新之前在医院里和类人蛛打架的时候,那么吃力,敢情他的道行被封印了,外加上两年前燎原大火,和僵尸干架受了重伤,现在才会弱了这么多。 看来啊,他想叫我过去看热闹,可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么一层意思,大概是怕自己搞不定吧,叫黄彩玲出手还不像那么回事,我去了多少也算是一层保险。 还有,小白之前那句话说的不假,我和白志新都是新时代的人,过去明太公和老姜头的恩恩怨怨,在我们这里,也还在,但没必要像以前一样恶意排挤某一行。 白志新有意让收池人重新站在人们的视野里,像出马弟子和阴阳先生那样,成为大家认可的同行,那我要是不给他这个面子,岂不是太不懂人情了? “行,晚上我过去。”想通了以后,我直接答应道,“下午下了班,没啥事我就去邢峰家凑凑热闹,你帮我和你老哥带句话,我林之中,还会过去给他添堵的!” 小白挺开心,清晨日头穿过车窗,照耀在她的脸上,很阳光,丝毫看不出这个笑颜如花,双眼满是光芒的女孩子是一位入殓师,还是一个有着自己小故事的妹妹。 其实,这个世界很巧妙,总是让人觉得,一切都太过神奇了,就比如现在,我会想,要是当年来白家的那伙道士相中的人是小白而不是老白,那之前跟我冷嘲热讽的人,很有可能也是小白。 想想就觉得头疼啊,我这个人见到美女不好说话,白志新我还能回怼他两句,换作小白,估计我真要给老姜头蒙羞了。 诶,也不对,以前我好像问过她,想不想当一个高人,她的回答是不想,小时候可能会有些嫉妒心,比他哥更想当出马弟子,可现在小白长大了,懂的也多了,如果重新给她一个机会,我保证,和我对喷的还是她老哥白志新。 这不就是命运么,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就算再来一次,我们依旧如此…… 下午下了班,我回到家的时候,阿龙不在,看样子是去找王潘明了。 果然呐,我刚换鞋进屋,就看见了阿龙留下的纸条:“我和江菲菲去学校了,王潘明的故事很长很复杂,我得去慢慢听,老林,你自己看家吧,冰箱里有啤酒和水果,给我留几个就行。”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阿龙啊,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不过我哪有吃水果喝啤酒的时间呢,简单收拾了两下,换上了一身看着还算可以的衣服,直接打车去了邢峰家。 这次我保证,打死我我都不穿那红牡丹的唐装了,简直就喜庆到了极点,我欣赏不来。 下午五点半,我终于进了别墅区,小白这丫头就站在别墅区外等着我呢,刚一见我下车,就招手迎了上来。 “怎么在这站着呢?” 她今天穿的还是之前那件唐装,不一样的是,手上多了根红麻绳,不知有什么说道。 小白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了一块红布,系在了我的肩膀上,跟我解释道:“这是我老哥特意交代的,蜘蛛胎这种阴胎和阳胎不同,尤其是打胎,规矩很多,身上必须带点红色压一压。我怕你到时候不愿意穿那红牡丹唐装,就给你准备了这个。” 说实话,小白真的暖我心了,差点就给我感动哭了,同样是兄妹,瞅瞅老白,再看看小白,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第九十四章 刘耀小白 阴阳胎,这里着重介绍两嘴。 首先在阳间,人类和动物受孕分娩,在我们这一行里,统称为阳胎。 可能很多人都以为,只有阳间的人会生育,实则不然,阴间的鬼魂以及妖邪,也是会生育的,只是没有实体而已,这就是阴胎。 另外,像类人蛛这种妖人结合,不符合常规的受孕方式,一样没有实体,都是魂魄而已,所以也算阴胎之一。 除此之外,其实万物都分阴阳,在我们这一行比较出名的有结阴婚、葬阴居,都是有些说道的,如果有机会,我会在后话中再给您各位讲。 书归正传,当我和小白进了别墅时,一楼客厅里还有三个人,正是白志新、黄世荣和邢峰。 “呦,这不是招财童子林道友吗,托你的福,上次刚跟你别过,我就谈成了个单子,还真是神了!”戴着金丝眼镜的黄世荣见到我和小白,连忙凑了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道,“今天再跟林道友沾沾财气,回头有空了,得好好请林道友吃一桌!” 我表面上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是那句话,你才是招财童子呢,你全家都是招财童子! “黄老板严重了。”我轻轻挣脱了黄世荣的手,提醒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听我这么说,一旁的邢峰也笑脸附和道:“对对对,林道友小小年纪,责任心强,不亏是明太公的徒弟!” 说实话,要不是这俩老家伙跟我笑脸相迎,我真想给他俩一人一电炮,谁明太公徒弟啊,我一收池人,跟明太公八百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乱给我扣帽子,也不怕老姜头晚上爬你们家的窗户去。 “白……志新贤弟,邢老板家的事,怎么样了?”这次我直接忽略了邢峰的话,转头对白志新张了张口,却想到两个成功人士在场,不由得改了称呼,叫的我这个别扭。 “诶,我的招财师弟记性就是不好,你是我师弟啊,怎么叫差辈了?”白志新这家伙今天心情挺好,还跟我扯上了,“邢老板家的事已经差不多了,只差今晚上打阴胎了。” 我一愣,才想起来这货之前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招财师弟,不由得咬了咬牙,看在黄世荣和邢峰都在的份上,给他留了个面子,和小白站到他身旁装起了哑巴来,听着白志新和黄、邢二人的谈话。 原来,通过这几天的中药调理,外加上白志新的秘术,舒适身上的墨黑色已经完全下去了,肚子逐渐正常,就连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见到自己老婆这样,邢峰很开心,就问白志新,舒适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人,或者说,是不是他邢峰的种。 按理来说,这其实是类人蛛的,而且没有实体,跟邢峰完全没关系,可舒适也是受害者,白志新要是说了实话,他俩这份婚姻感情,肯定就凉了。 所以白志新换了个说辞,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这孩子是邢峰的,但被类人蛛给害了,现在就是一死胎,要是弄不好,容易损自家财运。 于是乎,邢峰真信了,把最后一天晚上也交给了白志新,让他一定要处理好舒适的事。 还有,这也就能解释明白他看见我这位招财童子来,脸上笑容难得真诚了几分的原因。 具体打阴胎的事,白志新要放在深夜子丑之间办,这间别墅里只能有我们几个,邢峰不能在场。 对于这些,邢峰深信不疑,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他现在和黄世荣简直就是一对亲兄弟,对白志新的话,完全当做圣旨听,谁让白志新解决了他家的事呢。 聊完了这个,邢峰对众恩堂的事也没忘,和黄世荣白志新一起商量着门市之类的问题,还说会在众恩堂开业当天,亲自到场,送上一份贺礼。 等这两个老家伙终于被应付完,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我和小白倚在沙发上,瞧着那白志新,这小子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收了邢峰的钱,又捞到了一个不错的门面给他开众恩堂,更重要的是,黄世荣和邢峰答应他了,房租减半,水电全免,简直就是赚大了。 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白师兄,你这一票可没少捞啊。”见他镇定自若,我便阴阳怪气道,“到时候门面开起来了,雇我给你过去干活吧,挣的可比入殓师多太多了。” 白志新翻了个白眼,随手拿两个茶杯倒了茶,递给我和小白:“瞧你那点出息,我跟你说,楼上那位可刚睡下没多久,精神头比以前好的多了,要是听见啥,那就是砸招牌的大事,知道不!算了,下次再也不说你是我们山上的招财童子了,丢人!”尛說Φ紋網 “哎呦呵!”我挑了挑眉,转头对小白告状道,“小白,瞅瞅你老哥,我一在这他就跟我找事,等会我气不过锤他一顿,你不能拦着我吧?” 小白笑而不语,全当是默认了。 “别闹了,说正事!”白志新见小白不吱声,而我又站起了身,赶忙转移话题道,“你之前的要求,我办完了。” “是吗?你怎么给她的?”我要是猜的没错,白志新说的事,应该是石碧霞的女儿,医院里那个掩面痛哭的女人。 “我总共给她拿了十万,三万算你的,七万算我的,理由是他母亲石碧霞以前放在我们这里的钱,现在人没了,叫我们把钱给她送回来。” “她信了?” “谁能和钱过不去,也就你林之中满嘴仁义道德,不差钱了。”白志新阴阳怪气了一句,却还是老实说道,“全当是给她的补偿了,你说的对,上次的事,我也有责任,咱们不能给老祖宗丢人,做错要认,挨打站稳,没什么可说的。” 我笑了笑:“想不到啊,老白,你也会这么有心,啥也不说了,今天你埋汰我,我不回怼你了,全当做对你的奖励。” “呵呵。”白志新冷笑了一声,“你的奖励可真贵!” 我们正在这闲聊呢,别墅大门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小白离得近,索性就过去开门了,结果看清门外那人的样貌后,“妈呀”一声,赶忙跑了回来,躲在了我和白志新的身后。 我有些懵圈,下意识抽出了腰间的响马鞭,难不成,又来什么妖魔鬼怪了? “嘿嘿,白妹子,我可想死你了!” 门外走进来个潮男,身高一米八五,体型匀称,长相痞帅,浑身上下全是名牌,颇有一股贵族公子哥的气质。 说来也神奇,这人我明明第一次见,却还是认出了他,难不成,他就是小白口中那个,一直追她到大学的白志新师兄弟,刘耀吗? “耀子,你可算来了!”见到这人,白志新大喜,起身上前和他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只可惜,他矮了刘耀一个头,做这个动作多多少少有点暧昧。 可俗话说的好,只要他俩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和小白,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俩大老爷们抱完,白志新就拉着刘耀进了屋,对我和小白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的刘耀,我师兄弟,平辈关系,这两年他发育的好,比我都高了,老人说的那句二十三窜一窜一点不假。” 我转头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小白,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句话都不想说,索性就起身开口道:“刘耀是吧,你好,我叫林之中。” “老姜头的徒弟,我知道,老白跟我提起过你。”这刘耀怕不是有社交那啥症,两步上前就给了我个拥抱,“没事没事,我虽然是出马弟子,但对你没什么偏见,以后在奉北常驻了,多多指教。白妹子,好久不见呐,你长的更好看了,要不明晚上耀哥请客,咱俩吃烧烤去吧,为了你,我特意练了酒量,现在五瓶不醉,十瓶不倒,你再也没法灌多我了!” 不用想,刘耀后半句话是对小白说的,只可惜,小白语气不太好:“是么,那恭喜你啊,你比以前更让我讨厌了。” “为啥啊,白妹子,咱们以前吃饭的时候,你不就喜欢跟我喝酒吗,怎么现在变了?” “以前跟你喝酒是为了让你喝多,好摆脱你,现在你能喝了,摆脱不掉了,你说你讨不讨厌?” 刘耀还想说什么,可他似乎忘了个问题,那就是他还抱着我呢,于是我咳嗽了一声,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了,赶忙松开了我,和白志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只可惜,小白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那刘耀还没觉得不好意思呢,反而嘿嘿一笑:“白妹子就是关心我,你肯定是觉得喝酒伤身体,怕影响到我的健康,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六啊你?”小白和我也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正好和刘耀白志新面对面,“不愧是你啊刘耀,这些年来一点没变,普信男!” “普信男?”刘耀不乐意了,“我之前为了拿下你,读了好多小说,我这不是霸道总裁风吗?” “长的好看又有钱的,那叫霸道总裁,你这就是普信男!” 我和白志新刚坐下喝了口茶水,听到小白这话,都没忍住,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这刘耀和小白没说相声去,可真白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耀这长相身材和穿着打扮,说是普信男确实有点过分了。 “白妹子,别害羞了,我都知道的,你别看我这两年没来找你,实际上我天天都想着你呢,我专门印了张你的照片,挂我床头上了,这样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都是你!” “是啊,我也可想你了,为了纪念你,我把你编成了个稻草人,天天拿针扎你胸口,只可惜,老人说话也不好使啊,你命硬,扎了你这些年你都没事。”小白灵机一动,直截了当的说道,“刘耀,咱们好好当朋友吧,行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真的假的啊,你唬我的,对吧,我都懂!” “你懂个屁,我男朋友就在这呢!”说罢,身旁的小白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林之中,资深入殓师,优秀收池人,我白念雪的男朋友!” “噗嗤!” 我和对面坐着的老白刚擦了擦嘴,喝第二口茶水,愣是没忍住,又喷了出来。 只见白志新这位妹控宗师立马就火了,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楼上那位睡没睡觉,二话不说就摔了茶杯,指着我大骂道:“林之中,你个王八蛋,你不说了不泡我妹妹吗?” 第九十五章 做法打胎 我发誓,在这一刻,我是懵圈的,本来我和白志新之间的关系就挺尴尬的,现在多了刘耀,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结果下一秒,凉了。 而现在,面对眼前白志新和刘耀的怒视,活像两头炸了毛的狮子,让我哭笑不得,只能转头看了眼小白,问道:“小白啊,我啥时候成你男朋友了,我咋不知道啊?” 可小白这丫头,满脸笑容,不言不语,一歪头,把自己脑袋搭在了我肩膀上,好一个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白志新不愧是一身书生气的文雅人,虽然嘴上老是叫嚷着几十年几十年的功力,可他对我还真没动过手。 再说现在,他摸了摸脑袋,安抚住了自己脑门上凸起的血管,又深呼吸了两口气,活生生把跟他一块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的刘耀给按坐下了,还解释道:“放心耀子,我妹子这是诚心气咱俩呢,林之中这小子跟我发过誓,说他不会泡我妹子的。” 刘耀缓了过来,点了点头:“大舅……呸,老白,这家的事怎么样了,咱们先办正事,其他的等会说。” 敢情这刘耀已经把自己内定了,嘴一瓢,真实想法都暴露了。 我松了口气,忙挣脱了两下小白的手,可这丫头太犟了,死死的抓着就是不松,让我有些欲哭无泪。 这是啥,这不就是熊猫寄快递——笋到家了么! 好在,白志新和刘耀谈上正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搭理我俩了,只是收拾起了破碎的茶杯,顺便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 过了半个多小时,白志新讲完了,他脾气顺过来了,说话也平静了些:“耀子,今晚上我做法打阴胎,你和老林给我护法,我妹子在屋里照顾舒适,只要把那窝蜘蛛崽子弄出来,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刘耀点了点头,脱下了身上的大鹅,不出所料,里面是一身我认都不认识的品牌毛衣,左胳膊上有一圈红条:“行,那咱们先上去看看情况吧,这次怪我,来的太晚了,要不然我也能一睹那类人蛛的风采。” “怕啥,老林身上还有只类人蛾呢,他家的仙,你有机会一睹风采的。” “真的假的?”刘耀挑了挑眉,把目光放在了我这,看见小白还搂着我的胳膊,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你可千万别让我们查出来你那类人蛾害人,要不然,我和老白第一个除魔卫道!” 我翻了个白眼,突然一抽胳膊,终于趁着小白没注意的空挡逃脱了出来,赶忙站起身和白志新刘耀向楼上走去:“放心吧,就算你刘耀害人,我家三十二也不会害人的。” 小白愣了愣,也起身跟上了我们,一块来到二楼,进了舒适的卧室。 如今的舒适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躺在床上,红光满面,丝毫看不出这是之前那个浑身墨黑色的女人。 “白道友,你们来啦。”可能是刚才白志新在楼下摔杯子惊动了舒适,她这会正精神着呢,见我们进屋,挣扎着就想起身。 “邢夫人,注意身体,就不用起来了。”白志新赶忙阻拦了一声,给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便上前去,帮着舒适整理了一下被子。 “那谢谢白道友了,对了,我肚子里的东西,真的不是孩子吗,我可不可以生出他们?”舒适如今恢复了意识,就容易误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人类,外加上母性作祟,她老是说能感受到肚子里那东西的小动作。 白志新回头看了眼我和刘耀,对舒适摇了摇头,嘘寒问暖了一阵后,才说道:“邢夫人,今晚上我们会做法结束一切,到时候你会睡着,等明天醒过来,就都结束了,放心,我们不会侵犯你的隐私,会由我妹妹在你身边照顾你。” 舒适丝毫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主要是白志新自带书生气,看着很容易让人信任,刘耀长的也挺养眼,就我,普普通通,格格不入。 聊完了天,白志新带着我们出了卧室,关上门后,这才对刘耀问道:“耀子,你看清了吗,具体几个?” “四个,三公一母。”刘耀揉了揉太阳穴,反复思索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应该是都死了,我看着它们的时候,都没什么生气了。” 我挺惊讶的,这刘耀何方神圣啊,一打眼就能看出舒适肚子里有几个蜘蛛崽子? 还是事后,我和小白聊天时,才知道了刘耀的秘密,原来他的体质不同,虽说不是什么天生仙缘慧根之人,却也有自己非比寻常之处,那便是阴阳眼。 这里和咱们在过去听到过的阴阳眼不太一样,是要具体分阴阳的。 这么说吧,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会误以为自己有阴阳眼,因为他们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其实,他们只有阴眼而已。 包括我的开字符,还有老白在山上请高人画的开眼符,实际上都是开了阴眼,真正的阳眼,并没有开。 所谓阴眼,那便是可以看到阴邪之物,妖魔鬼怪的眼睛,而阳眼,实则比阴眼更为重要,因为天生带有阳眼之人,可以看得到山川走势、地脉变迁以及龙脉活动,是风水师们梦寐以求的好苗子。 这么说,大家可能还不理解,为什么阳眼很重要,那我就说的再简单点,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天生阳眼之人只要找对了路子,学习风水之法,最终学成归来之时,那就是风水大才,随便布几个风水局,不敢保证大富大贵,但也不差钱了。 这也就能解释的明白,刘耀这小子为啥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原因了,他天生左阳右阴,又是在山上长大的出马弟子,buff都叠满了,别说看舒适肚子里那四个蜘蛛崽子,要是早来几天,直接就能看清类人蛛的真身,也能看到他的逃跑方向,就不用白志新这个不靠谱的警犬了。 书归正传,凌晨十二点五十,子时末,即将丑时之际,我、小白白志新纷纷开眼后,同刘耀一块忙活了起来。 先说小白那边,她准备了热水白布毛巾等一系列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舒适的卧室里,等会白志新在外面做法,舒适就会在里面打胎,具体的相关事宜,只能交给小白这个场上唯一的女孩子办。 而卧室门外,我、白志新和刘耀三人,在地上铺了一大块白布,上面摆满了东西,瓜果贡品、供香白蜡、墨斗细线、舒适毛发、蜘蛛标本等等一应俱全。 而我和刘耀一左一右,站在白志新的身后,等着他接下来的表演,说好听点叫护道,说的难听点,就是看热闹,反正现在这个年代,又是钢筋水泥的城里,四周游魂野鬼不多,妖魔鬼怪更是少之又少,我俩自然就没啥作用了。 “十二点五十五,时间差不多了,等会五十九了我就做法。”白志新盘膝而坐,正对着身前白布上的东西,本来应该是有张供桌的,可因为这次准备的不充分,那缺了大德的邢峰买错了东西,犯了忌讳,索性就直接在地上铺白布了。 对此,白志新这小子还挺乐观,美其名曰接地气。 想起这个我就忍不住要乐出来,你丫的在二楼接哪门子地气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子里的舒适已经被白志新耍了个小手段给弄睡着了,待会三更灯火五更鸡,她自然而然就会醒来。 “时间到了。”刘耀站在白志新的右侧,轻声提醒道,“该开始了。” 白志新点了点头,没多大的波澜,只是在无声间,将自己左手手腕的红布解下,系在了右手小臂上,取笔墨朱砂,在黄纸上写下了舒适的生辰八字后,又拿出了提前备好的墨斗,咬破食指指尖,将指尖血滴在了墨斗中,晃一晃,黑色细线便沾满了红色血水。 他依旧没说话,无声无息的准备着一切,点上白蜡立两侧,点上供香插香炉,一切作罢。 “闭目冥心坐,三清气化身,了却心中事,拉线换乾坤!” 白志新一把拉出了墨斗中的墨线,绕着自己剑指缠了三圈,最终竖直摆在白布中央,勾起一弹,白布上就留下了一条腥红血迹。 “善恶苦楚心中来,子丑系新人,不留旧魂打阴胎。” 这一声说完,白志新将提前写好了舒适八字的黄纸卷成筒状,又拿出舒适毛发塞了进去,那筒状纸就跟有胶水一样,牢牢粘住,被白志新放在了白布血迹的尽头。 “雇主舒适,祸乱害之,今黄家弟子白志新,接手打阴胎,愿祖师在上,为弟子开辟正道,扬我仙家威名!”白志新嘴上念叨着,手上也没闲着,拿着那不知从哪弄来的蜘蛛标本,轻轻缠上了血红墨线,一并塞进了血迹尽头的纸筒里。 “定!” 这一声说完,周围平地起阴风,吹的白蜡摇摇欲坠,却始终没灭。 同时,卧室里突然就传出了舒适的一声惨叫,以及小白的声音:“老哥,事成了。”Www.XSZWω8.ΝΕt “好,妹子你在她身下铺上白布,热水准备好,舒适就交给你了!” 我眼尖,听着白志新和小白交谈的同时,一直盯着那个写有舒适生辰八字的纸筒,而现在,被塞进了带有血红墨线的蜘蛛标本后,纸筒竟然透出了丝丝血迹,如果认真看,还能看清那些血迹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划痕,好像要撕破纸筒一般。 第九十六章 蜘蛛崽子 “这四个玩应都是活的!”身旁的刘耀也看清了纸筒上的血迹,忙抬头往卧室望去,就算隔着一堵墙,他还是看了个真切,“老白,活儿不好干了,小心点,别伤了雇主!” 白志新会意,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划,斩断了墨线,将绑在蜘蛛标本上血红墨线的另一头同刚才一样,缠在了自己右手的手指上,往回一拉,血红墨线猛的绷直,与白布上血迹正好对应,成为了一上一下两条平行线。 我看的真切,之前白志新只是随手将蜘蛛标本塞进了黄纸纸筒中,现在他拉起墨线往回拽,竟然无论如何都拽不出那个蜘蛛标本,就好像卡在了里面一样。 看来啊,已经捆绑成功了。 白志新深呼了两口气,用闲着的左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左右望了我和刘耀一眼,一口道气不散,右手猛的使劲,往外拽起,可无论如何,那纸筒里的蜘蛛标本就是拽不出来。 “老哥,有效果了!”白志新这边正用着力呢,卧室里便传出了小白那焦急的声音,“舒适出血了,老哥怎么办?” “小白,用热水!”我见白志新不松口,知道他现在说不出话,便代替他说道,“你照顾好舒适,她现在被索住了魂魄,醒不过来的,出血了正常,要是事情再不对劲,立马跟我们仨说!” “好!” 听着小白的回应,以及白志新这边的僵持不下,我看得出来,谁都不轻松,只可惜,真正的做法人只有白志新一个,他没松口,我们谁都没法帮他。 时间继续消耗着,大概过了四五分钟,白志新脑门上的血管又凸了出来,不过,也终于有效果了。 只见他手指猛的在外拉出了一小截,同时,卧室里小白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老哥,出来了一只,这玩应好像是活的,不对劲!” 此时此刻,白志新哪里还能顾得上活不活了,只能耗尽全力的往外拽蜘蛛标本,一切都在进行着。 我瞧了一眼白志新缠着血红墨线的手指,已经发紫了,要是这么继续下去,他也会受不了的。 好在,第一个出来了,后面的就容易的多,没过两分钟,第二个也出来了,还是小白告诉我们的,更重要的是,这两只都是活的。 “老白,不用担心,它们状态很差,折腾不什么幺蛾子,你先打阴胎,实在不行,剩下的我去做。”刘耀望了一眼卧室墙壁,对白志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白志新,抿着嘴咬着牙,憋的满脸通红,手指上的血红墨线已经勒入了他的皮肤,可他还是在坚持着。 终于,又是三分钟左右,第三个出来了,可还没等我们庆幸,白志新这边就猛的栽倒了过去,他手上的血红墨线,断了!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幕,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当然,不光是我,就连另一边的刘耀也是如此,全都懵了。 “妹子,快跑!”那一刻,栽倒的白志新瞪着通红的眼睛,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只可惜,都太晚了。 在我的视角里,黄纸筒里的蜘蛛标本猛的窜了出来,凭空炸碎,同一时间,卧室里的小白惨叫了一声,再没了声响。 “小白,小白!?”我离卧室门最近,赶忙两步来到了门前,只可惜,为了保护舒适的隐私,这门是反锁的,我打不开。 “老林,让开!”刘耀赶了过来,大叫了一声,抬腿就踹在了卧室门上,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一脚可就招呼在我后背上了。 不过他这一脚威力确实惊人,可能真像白志新说的,蕴含了他二十来年的功力,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刘耀踹开了。 可还没等我们来得及看卧室里的情况呢,一道墨黑色的身影就窜了出来,扑在了踹门的刘耀身上。 “我靠!”刘耀大惊,想躲却没躲开,只是被那东西扑在身上后,晃晃悠悠,挣扎着,四处打滚,嘴上还骂着,“这玩应和刚才不一样啊,他怎么这么有精神头。” 是啊,我就站在刘耀身旁,这一次可看了个真切,那墨黑色的小东西,分明是一直浑身长满了绒毛的蜘蛛,具体大小,就跟个洗脸盆一样,光是一个腿就得有一擀面杖那么粗。 更瘆人的是,这玩应还冒着黑烟,抓在刘耀的身上,就跟要啃了他似的,别说普通人了,就连我这心里素质极强的入殓师都有点肝颤了。 可还没等我说话,刚刚赶来的白志新就推了我一把,同时大叫一声:“老林小心!” 我被他推的后退了两步,又是一道带着黑烟的大蜘蛛飞了出来,和刘耀身上那只如出一辙,扑在了老白的身上,斯打了起来。 见到白志新身上的这只,我才想起来,刘耀之前说了,这东西有四只,三公一母,哪怕都是魂魄状态,也一样是那类人蛛的崽子,既然没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这些要杀他的人呢? 想到了这,我咽了咽口水,缓缓转过身,正对着卧室的门,里面走出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人,不是小白还会是谁。 就算我和这丫头相识有一段日子了,可如今这个版本的小白,我一样是第一次见。 只见她浑身冒着黑烟,脸上就跟画了烟熏妆一样,墨黑墨黑的,只有那眼珠向上翻翻着,露出了一大片的眼白,和之前在医院三零三号病房里的女人如出一辙,不是被附身了还能是啥? “呵呵呵呵……”黑烟小白把头对准了我,机械般的身体扭动了两下,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杀……杀死……你们!” 说罢,黑烟小白猛的弹射而出,伸出了同样裹着黑烟的两只爪子,奔着我的喉咙就抓了上来…… 还是后来,我和白志新刘耀在一块反思这次事故的时候,才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阴胎和阳胎就不同,要脆弱的许多,没有类人蛛在身边,外加上白志新这些日子给舒适做的调理,本以为它们已经死了,或者说,魂飞魄散了。 所以白志新才会组织出这场打阴胎的法事,目的就是为了将舒适肚子里魂飞魄散的死胎全都放出来,还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可我们当时都太轻敌了,万万没想到,这阴胎如此聪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就和他们的身份有关了,这些小家伙和类人蛛不一样,天生妖魂,没有妖身,不用经过训练,也不用吞食弱小,直接就能开窍,这代表着他们的智商,要比我们想象的高很多。 话说他们孕育成熟后,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这才故意假死,让老白放出他们,再和我们决一死战,为自己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他们这种妖和人类动物不一样,没有什么生命可言,孕育而出的只有魂魄,一旦死了就是魂飞魄散,转世投胎都是奢望,所以现在的他们,用背水一战形容毫不为过,威力自然也会猛上许多。 这也是他们展露智商的关键点,最刚开始出来第一个第二个,全都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直到最后一个出来,才联手对敌,简直就是在世小诸葛啊。 而现在,刘耀身上有一只,白志新身上有一只,我这边有一只附身在了小白身上的,还有一只和舒适在卧室里呢,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万一舒适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邢峰会放过我们几个么? 呵呵,邢峰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几个? 我回过了神,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被黑烟小白给追到了楼下,还有白志新和刘耀,与那两只类人蛛崽子打斗半天,也纷纷来到了楼下,谁叫这里宽敞呢。 可就算如此,楼下的战况依旧可以用乱作一团来形容,小白是被附身的,我根本就没法抽出响马鞭与其硬碰硬,至于另一旁的刘耀白志新,他们倒是可以动手,可奈何那些类人蛛崽子太过灵活,还跟他们老爹一样会飞,能分散成黑烟飘然闪躲,完全就没法抓。 场面僵持不下,我也顾不上他俩了,只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白身上,企图这丫头能手下留情。 没过十秒,我就发现我错了,小白现在的状况要多邪乎有多邪乎,身旁的东西拿起来就是武器,不分贵不贵,只分锋不锋利,不锋利的朝我一顿摔砸,锋利的对准我就是乱捅乱扎,能让我喘口气那都算她仁慈了。ωww.xSZWω㈧.NēΤ 无奈之下,我还是抽出了响马鞭,可还没等我用呢,身旁就传来了老白和刘耀的叫嚷声。 “老林,你要对我妹子做什么,她是被附身,又不是没了,你一鞭子下去,我妹子这小体格怎么可能受得了?” “对啊对啊,林之中,你大爷的,这鞭子你要是抽在白妹子身上,我刘耀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侧身躲过了小白扔出的花盆,刚想开口,就被这丫头泼了一身的凉茶水,不由得怒从心起,对着一旁焦头烂额的两人叫道:“我啥时候说我要抽小白了,这不是想办法呢吗,你俩脑袋秀逗了?是不是忘了楼上舒适那还有一只了,现在要是不快点解决,万一舒适出了事,咱几个就等着被邢峰黄世荣这两个老东西封杀吧!” 第九十七章 岂能误杀 我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望着眼前昏睡过去的小白,以及我身旁同样喘着粗气的白志新和刘耀,真就捏了一把冷汗,怎么次次跟白志新来邢峰家都能赶上事呢? 上一次,我俩追个类人蛛到某郊区医院,一番挣扎,闹到了后半夜才算收尾,这一次,我们又让三只成了气候的蜘蛛崽子给折腾的上气不接下气,差一点就凉了。 故事还得从十分钟前说起,我大骂完白志新和刘耀,黑烟小白就又一次扑了上来,不同的是,她找到了把水果刀,战力直接加五,奔着我就是一通猛砍,活生生砍出了古国将领的气势。 我当时确实有点慌了,一直想抽一鞭子,哪怕能让这仨蜘蛛崽子多愣神那么几秒,白志新和刘耀那边就能脱身,而我和小白的闹剧,也能收尾了。 可现在的别墅一楼人太多了,再加上我紧张的要命,根本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误伤友军,只能一路逃命,不敢挥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志新那边最先体力不支了,他刚才做法打阴胎,本身就是耗费道行的苦差事,现在面对蜘蛛崽子,让他很是吃力,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被那鬼东西抓在脸上,手脚都扎进了白志新的衣服里,想要啃白志新的肉。 白志新大怒,赶忙叫了一声:“黄彩玲,给我弄死他!”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黄彩玲出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白志新身体里就窜出了一双白皙的手臂,活生生把那蜘蛛崽子给撕碎了开,化成点点白光,消散在了空中。 而另一边,刘耀也不想跟那蜘蛛崽子这么玩了,掐诀念咒,从身上甩出了一张黄符,迎风变大,直接就包裹住了蜘蛛崽子,摔落在地,好像一个大纸球。 这哥们确实有一手,刚才和蜘蛛崽子交手的过程中,一直在藏拙,敢情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这东西个魂飞魄散,而是活捉。 最后就是我这边,他们战况结束了,想要来帮我,却被我制止了。 我侧身躲过黑烟小白的一击,用响马鞭缠绕在她握刀的手上,灵活转圈,终于在黑烟小白伤我之前,成功把她捆住,又用最后多出来的鞭把轻轻敲击着小白后脖颈的大椎穴。 随着我的一下下用力,小白惨叫着,身上的黑烟就跟被狂风呼啸般向前吹去,一个蜘蛛残影从小白的身前浮现了出来。 “三十二!” “来了!”这一次,三十二没给我掉链子,从我手臂猛的射出,绕了半圈,给那蜘蛛崽子来了个腰斩,成功打了他个魂飞魄散,又消失在了我的肩膀中。 说实话,我挺惊喜的,之前三十二对类人蛛之类的东西一直有种莫名的恐惧,可这次,面对几只蜘蛛崽子,我能感受的到,三十二的恐惧消失了,看样子,她也在一直努力进步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还能帮我很多次。 蜘蛛崽子魂飞魄散后,小白手一松,水货刀掉落在了地上,身子也瘫软了下去,看样子是昏过去了。 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小白,解开了她身上的响马鞭,把她扶到了沙发上休息,而我和白志新刘耀则坐在了对面,喘着粗气。 好一会,刘耀最先缓了过来,一伸手,不远处囚禁着的符纸球就缩小飞回,被他揣进了兜里:“老林老白,下面这三只都是公的,那只母的还在楼上,我看过了,她挺消停,好像没闹腾。” “哼。”白志新冷哼了一声,把手上勒进皮肤的血红墨线拽出来,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她还有点自知之明,等我歇一会,一定去楼上给她个痛快。” 我没吱声,只是有些纳闷,他们几个明明是兄弟姐妹,这三只都和我们鱼死网破了,楼上的那只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呢? 难不成,她也有阴谋? 想到了这,我赶忙对着白志新和刘耀说道:“小心点,这些蜘蛛崽子太过聪明,无论如何,不能再放松警惕了,那只一直没有动静,只能说明她还有阴谋。” 白志新点了点头,从沙发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咱们上楼吧,下面一片狼藉,后半夜有咱们收拾的了!” 我苦笑着望了小白一眼,没有黑烟和烟熏妆的加持,她又变回了我所属知的那个版本,如今闭着眼睛熟睡着,很安详。 “别看了,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弹玻璃球!”白志新翻了个白眼,对我有些不爽的说道,“你和耀子跟我一块上楼,谁都别在这,公平公正,顺便让我妹子歇会,咱们上去看看舒适怎么样了!” 就这样,我和白志新刘耀二人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来到卧室门口,做好了心里准备后,相互点了点头,猛的打开卧室门,冲了进去。 如今的卧室里,舒适和小白如出一辙,躺着床上,睡的很安详。 只不过,和她睡姿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殷红一片的白被子和白布,那上面满是鲜血,好似朵盛开的玫瑰花。 床旁边还有盆热水,里面是让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墨黑色,只是,没看见有蜘蛛崽子。 白志新的目光全都在舒适身上,见此情景,他赶忙上前,查探起了舒适的脉搏来,好一会才松了口气,对我和刘耀说道:“身子有些虚,但好在脉象平稳,没什么事了,只要静养,用不上半个月,她就能活蹦乱跳,和以前一样正常生活。” 这个消息确实不错,让我和刘耀放松了下来,尽管蜘蛛胎的事存曲折离奇,但好在,圆满解决了。 诶,不对啊,剩下的那个蜘蛛崽子呢? 我看了一眼刘耀,他懂了我的意思,便用下巴指了指卧室的某个角落,那里躲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女孩,把头埋在了膝盖里,瑟瑟发抖。 见到这个孩子,我一愣,难不成,这就是最后仅剩的那个蜘蛛? 不应该吧,她那三个兄弟和她长的何止是不一样啊,简直都不是一个品种,这让我怎么信? “她就是最后的蜘蛛崽子?”我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是个人啊?” “和那三个东西不一样,她在孕育的过程中,吸收了最少七成的精华养分,自然比其他兄弟要更出色一些。”白志新起身离开了舒适,来到我们面前,解释道,“不知为何,刚才她没动手,单论时间来看,她想支援自己那三个兄弟,或者杀了舒适,都能办得到,可是她没有。” 我们仨缓步来到了小女孩的身前,凝视着她。 而她呢,像是感受到了我们的存在,轻轻抬起头,让我又是一愣。 她长的很可爱,和那三个蜘蛛天差地别,拥有一个完整的魂魄,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眼睛了吧。 她的眼睛是墨黑色的,没有眼白,完完全全的墨黑色,看上去多少有点诡异。 “小东西,既然落在了我们手里,那就算你倒霉吧。”白志新想起了刚才那三个蜘蛛崽子,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你不该来这世界上的!” 说罢,白志新念咒掐诀,对准了小孩,准备着什么。 我看得出来,他如今掐诀的动作和之前在医院放幽绿色火焰那个是一样的,想来,他打算给我们表演个碳烤蜘蛛。 “你们要杀了我吗?”小女孩没反抗,只是抬头望着我们仨,口吐人言,“我做错了什么?” “这……”白志新一愣,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一时之间没想好怎么回答。 我一直瞧着眼前小家伙的动作,见她开口说话了,心里大喜,难不成,这也是个迷茫挣扎,不想害人的小妖精? 那不是和三十二一样么? “老白,停手!”想到了这,我赶忙叫了一嘴,低头对小家伙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刚才没和你三个兄弟一块动手吗?” “我不想。”小家伙对白志新和刘耀有些警惕,对我却诚实的很,“害人杀人,对我来说,很可怕,我不想去经历那些。” 望着她那墨黑色的双眸,我心中涌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她没有半点眼白,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纯粹的像一张白纸呢? 古人有言,人之初,性本善,既然这个小家伙什么都不懂,那我们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老林,你在一边看热闹就行了。”白志新的声音有些冷,“她老爹类人蛛害死了多少人,她三个兄弟刚出世就奔着咱们性命来的,全都是满满的戾气,要是放过她了,咱们能对的起邢峰舒适,还有那个医院里的女人吗?” 说完这话,白志新手上动作猛的加速,似乎是不想耽搁了。 一旁的刘耀看了眼白志新,对我摇了摇头,意思是叫我别瞎想了,这就是个妖崽子,以后一定会害人的。 可是不知为何,我不这么想,难道她老爹类人蛛和她那三个兄弟害人,她就一定会害人吗? 开玩笑,这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无稽之谈么! 古人都讲过祸不及妻儿老小,为什么这个道理在白志新和刘耀这,就说不通了呢? 是,也许他俩这种杀伐果断的性格没错,妖不是人,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讲什么善恶是非,只懂得变强,哪怕为此去坑害一条又一条的性命也无所谓,这和他们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有关,但这不是说,所有的妖都会这么想。小說中文網 至少,三十二不是,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继续修炼了,她很单纯,只想看看月亮,快快乐乐的活着,所以我给了她机会,和她共生。 现在看来,我这个决定是对的,三十二很好,比某些人更有人情味,所以我相信,眼前这个小家伙一样如此,可救、可教、可活! 我回过了神,正赶上白志新掐诀成功,一股幽绿色火焰喷涌而出,奔着小家伙就呼啸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恶非真恶 角落里的小家伙看见这股幽绿色的火焰,显得更害怕了,避无可避,只能用双手抱住了头,硬挺着,企图这样一来,带给她的痛苦会小一点。 可是,这股幽绿色火焰并没有碰到她,只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因为我在白志新身旁,猛的拍了下他正在结印的手,打断了他的施法。 “老林,你干什么?”白志新见自己的火焰消失了,皱眉问道,“咱们赶紧结果了她,后面还有好多事要忙活呢。” “我不想她死。”我的回复很简单,言简意赅,“我觉得她刚刚出世,很有天赋,我要收她当我的仙,一点点教给她我懂的道理。” 白志新和刘耀听到我这话,眉头顿时皱紧,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我,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 良久,白志新开口道:“老林,我知道你们这一行有首诗,叫是非善恶收池人,可现在这种时候,你这不是明辨是非,而是优柔寡断。你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就算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就真是如此了吗?” “是啊是啊。”刘耀也附和道,“这种类似的小东西我们见过太多了,就跟女朋友似的,没谈恋爱之前,你觉得她好像连瓶盖都拧不开,可谈上恋爱以后,拧开你天灵盖都是分分钟的事,咱们不能让这东西长大了祸害人呐!” “你俩怎么就知道她会祸害人呢?”我丝毫没有动摇,依旧站在我的立场上,铁打不动,“人不行善何以为人,妖不行恶何以为妖,她才刚刚出世,以后怎样取决于谁教,我有信心带好她,不让她害人!” “林之中,你别闹了行吗!”白志新刚被个蜘蛛崽子搞的焦头烂额,不惜动用黄彩玲才解决,本身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见我如此,正好有了发泄的理由,“你们收池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吗,什么道理都可着你们来?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妖魔害人吗,你知道我们出马弟子、阴阳先生死在这些大妖手里的有多少人吗?这种事,咱们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我冷哼了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志新被我气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动手,却被刘耀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了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没在意,蹲下身来望着小家伙,很神奇,她才刚出世就拥有了八九岁的相貌,一头墨黑色的头发,甚至还扎了两根羊角辫,真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模样。 “你有名字吗?”我摸了摸她的头,问道。 小家伙用墨黑色的双眸望着我,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小家伙一喜,又点了点头。 “你妈妈叫舒适,可你和她缘分太浅,注定此生无缘,索性就用她的姓吧,我希望你长大了也能不忘初心,多行善事,对得起我今晚上所做的决定,所以,你就叫舒善吧!” “舒善?”小家伙细细品味了一下,问道:“你要救走我吗?我可以活下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得取决于你怎么决定,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你是好人,我会好好回答的。” “好。”我直言不讳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如果我能救你,让你活下去,你会听我的吗?” “会。” “那你能保证自己不害人吗?” “能。”舒善毫不犹豫,看的出来,她有这份决心。 “你可想好了,我说的是永远都不害人,要不然,你连名字都没有了。” “我想好了,大哥哥,我该叫你什么啊?” “我啊,一名收池人,叫林之中,你就叫我老林吧。”我笑着,伸出了小拇指,“咱们拉勾,你和我保证过了,不会害人的。” 舒善也嘿嘿笑着,嘴角旁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那我接着问你了啊,你愿意当我的仙吗,从今以后,跟着我四海扬名?” “什么是仙啊?” “就是好人,能救人的人,都是仙。” “我愿意!” “好。”我想起了收池人的老本行,便从腰间摘下老姜头的酒壶,倒了一瓶盖的池中之水,“喝了它,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舒善接过酒壶瓶盖,因为自己太小,得两手一块捧着才能勉强拿的住。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喝下瓶盖中的池中之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接回了瓶盖,摸着她的头,轻声念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随着我口诀念动,池中之水的效果一下就涌现了出来。仦說Ф忟網 与此同时,舒善身上白光亮起,再暗淡下来,净化结束,她身上的血污消失不见了,清爽整洁,羊角辫也更长了些。 我张开双手,舒善便扑进了我的怀里,被我抱起向卧室外走去。 只可惜,我还没走出两步,卧室门口就多出了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正是黄彩玲。 “你想带走她?”身后的白志新问道,“当着我这位黄家出马弟子的面,带走一只日后的大妖?” 我皱着眉回头望了一眼白志新,他和刘耀站在一旁,看样子,是诚心想拦住我,不让我带舒善走。 “老白,咱俩都是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了,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我保证,我可以教好她,不会让她害人的。”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没看见我刚才用过池中之水了吗,她现在很是清醒,懂我话的意思!” “呵,池中之水。”过去让我觉得已经有些熟悉了的白志新,在这一刻,无比陌生,“你还好意思谈池中之水?你师父当年亲口承认过,池中之水不过是旁门左道,这种东西也值得我们信任?” 他这会火气确实不小,话说的很重,不光我听着刺耳,就连一旁的刘耀都皱紧了眉头,轻声在他耳边劝道:“老白,过分了啊!” “我不管,我不能容忍一只妖魔从我的眼前逃跑,老林,你要是再一意孤行,我就让黄彩玲下手杀妖了!” 我叹了口气,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下一秒,我的帮手就来了,只见我酒壶中一道红色身影闪过,飘然落地,红色大袍无风自动,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门口的黄彩玲身上。 事出突然,黄彩玲反应很快,忙抬臂格挡,却还是没止住身形,被这一脚踹的后退了七八步,直接就踹出了卧室门口。 不错,这一脚正是红娘踹的,她冷着脸,看都没看黄彩玲一眼,只是瞪着白志新,笑道:“小兔崽子,敢拦我们去路,真当我收池一行无人了?几十年前,你们压了老姜一头,老姜叫我忍了,现在老姜去世,没人能管我了,你还敢在我面前叫?接着说啊,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嘴撕烂,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吹牛?” 与此同时,我胳膊上深蓝色光芒亮起,一只老鹰般大小的飞蛾煽动翅膀,咆哮一声,落在我肩膀上,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三十二的本体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是纯飞蛾样貌,一样够唬人的。 “红娘,你怎么出来了?”我苦笑了一下,问道,“这该不是三次机会中的最后一次了吧?” “放心吧,这次我气不过,出来帮你镇场子,不算!”直到这时,红娘身上的大袍才落了下来,遮挡住了她那双美腿。 白志新和刘耀愣了愣,可能是没想到,我身上会有这么多帮手。 尤其是白志新,他皱着眉头看了好半天,才不可思议的问道:“红……你是红娘?” “呦,还认识我啊,看来我还有些名头。”红娘望了一眼刘耀,“你小子才是最惊讶的吧,天生一双阴阳眼,愣是没看出我的存在。” 确实,刘耀这会的表情很是震惊,打死都不敢相信红娘在我身上。 这回,场面僵持住了,舒善把脸埋在了我的肩头,不敢去看白志新和刘耀,却还是止不住身子发颤。 我安慰了她两句,和白志新对视着,等待他接下来的决定。 至于白志新,他这会很矛盾,认出了红娘,知道今晚上没人会是红娘的对手,拦肯定拦不住了,但要是就这么放了我们,也太没面子了,更何况,黄家又不是真的没有人,要是他和刘耀现在叫人,不出半个小时,这里一样会被黄家的野仙围满。 可问题是,这都不够丢人的。 “老哥,你就放了大叔吧!”关键时刻,小白的声音传进了我们的耳朵,打破现场死一般的僵局。 我回头望去,只见小白和黄彩玲进了卧室,对我笑了笑后,又对白志新继续说道:“老哥,大叔和我认识很长时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就连三十二和我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就是当初大叔救回来的妖,现在不也没害人么?要我说,大叔的观点没错,没谁天生就是该害人的,给个机会,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原来她早就醒了,现在的僵局她都清楚。 听到小白这话,白志新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不愧是妹控宗师,自己妹妹劝一句,顶得上我磨嘴皮子大半个小时。 “白妹子,你醒了啊,身体咋样了,头晕不晕啊?”不用想,这话是刘耀说出来的,他见到小白,简直就跟见到了活祖宗一样,只可惜,小白没搭理他,只是望着白志新,等待着她老哥的答复。 第九十九章 二见冯超 有了小白,现场的氛围好了不少,白志新和我都是如此。 只见他叹了口气,轻轻一抬手,就将黄彩玲收了回来:“老林,我看在我妹子的面子上,放你们一马,就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得记住,要是未来有一天,你收的这些妖魔鬼怪害人作恶,我一定亲自带黄家野仙去砸了你的堂口!” “放心吧,我还没有堂口呢。”我见他脸色好看了些,便笑了笑说道,“也不会有那一天的。” 白志新一愣,转头看了眼刘耀,好像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原来如此,你身上这些就是你所有的仙了?” 本来,他还想多说点什么,可一见到红娘往前走了一步,立马就转移话题道:“全都结束了,你回去吧,回头众恩堂开业了,我会通知你的,老林,或者说,收池人,咱们来日方长!” 我一手抱着舒善,腾出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又把剩下的半盒扔给了白志新:“你这个家伙挺讨厌的,却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这次舒善的事,无论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坎用的到我,可以叫我,就当还你人情了。” 说罢,我转过身,怀里抱着舒善,肩膀站着三十二,身后跟着红娘,离开了别墅,消失在夜幕之中…… 因为我还没有正式堂口的关系,现在就只能委屈一下小舒善了,她在酒壶里,和三十二一样,成了红娘的徒弟,会由红娘教她们修行,以及做人的道理。 对于这点,一向少言少语的红娘难得跟我埋怨了两句,说我这个甩手掌柜当的真好,一眨眼,她就多了两个小徒弟,而我这个收池人,什么都不管,连教都不教。 这话说的确实挺对,可问题是,我能教啥啊,就我这半吊子的道行,自己去抓鬼说不定都得让人给啃了,难不成,我教三十二和舒善,如何撑死那些恶鬼吗? 红娘冷哼了一声,索性就不理我了,全当是啥都听不见。 看来啊,眼下我是真的需要开堂了,那张老姜头留下的收池堂单可以用,只是缺个手续,之前王潘明让我过完年,去坟地收魂回来了,再请高可彤来帮我开堂,现在想想,可能得提前了。 按照行里的规矩,我开了堂才算是货真价实的收池人,如今这样,真就是个半吊子,一点不假,就算我再适合给老姜头当徒弟,再替他多挨上几句同行的骂,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阿……阿嚏!”凌晨两点半,我揉着鼻子进了屋,可能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太冷了,竟然还有点感冒。 “九十年代的天朝,可真是充满了传奇色彩……” 我一愣,听阿龙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在改小说,便来了好奇心,打开他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呦,老林,你回来啦。”阿龙依旧是光不出溜的,只穿了一条四角裤,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手机呢,见我进来,他嘿嘿一笑,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出啤酒递给了我,“先别说其他的,是兄弟就喝一个!” 我笑了,打开啤酒和阿龙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甚至把刚才在别墅里和白志新他们发生的种种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只是问道:“阿龙,今天这是怎么了啊,看你样子,挺开心的。” “哥们我取经完成了。”阿龙一拍自己的胸脯,笑道,“王潘明他家果然是阴阳世家啊,知道的老多了,全都跟我讲了一遍,让我尽情发挥,等我发出去了,王潘明会看的。” “是吗?”我挺惊喜的,便问道,“那你新小说名字想好了吗,我有空也去看看。” 说实话,我对南方王家的故事挺感兴趣的,正好,直接从阿龙的书上看,也省的问王潘明了。 “想好了,就叫我的双眼通阴阳。”阿龙这小子喜气洋洋的,满眼都是光,“里面的故事,专门写燎原大火的来龙去脉,我要让人们都知道,有这么几个人在不为人知的阴暗里,保护了人间……” 我来了兴致,又和阿龙聊了一会,直到一瓶啤酒下肚后,困意上涌,便跟他告辞回了屋子,大梦周公去了。 只不过,让我惊喜的是,周公没梦到,我倒是梦见老姜头了,这小老头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抡着响马鞭说啥都要给我几鞭子。 我不知所措啊,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我这半年里事办的不错,没给老祖宗蒙羞。 于是我又问他,既然我办的不错,你为啥还要抽我几鞭子呢? 结果老姜头说出了一个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理由:“你小子为人张扬,老是觉得自己有多适合当我徒弟,不够低调,我不喜欢,抽你两鞭子让你长长记性,谦虚使人进步,装那啥使人落后!” 说完,他一个弓身挥鞭就抽在了我屁股上,不愧是老姜头啊,只是一鞭子就给我抽醒了,要不是屁股没啥事,我以后都不敢再睡觉了…… 睁开眼睛,时间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可能是睡的太少,一醒过来,头重脚轻的,浑身难受。 我叹了口气,点上根烟,从枕头旁拿出了手机,胡乱翻着,微信微博qq短视频,每天都是如此,尽管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以外的人给我发消息了,可我还是保持了这个习惯,从未变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科技发展迅速,满天都是飞机,满地都是高铁,从前的车马很长,书信很远,直到现在,有网络就能轻松办到,可为什么聊天近了,沟通方便了,感情却远了呢? 怪不得啊,阿龙在小说里说过的那句话,真就一点不错。 成长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艰苦岁月,我们会从高朋满座到最后孤身一人,突然回想起来时,会发现,已经孤独好久好久了,更可怕的是,我们会觉得这都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想想,曾经我伫立在大街上,望着远处几个孩子打雪仗摔跤,心里塞满的那种情感,应该就是羡慕吧。 烟抽完了,被我按灭在烟灰缸,起身来到卫生间好一顿收拾,又找出了我万年不变的黑白套装,上班去了。 外面的天气不太好,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雪花,根据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判断,今天一整天都会有雪。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瑞雪兆丰年,不论怎样,这都算是好兆头吧。 殡仪馆依旧忙忙碌碌的,让我心安的是,我又看见了小白,这丫头永远都这么有活力,哪怕只睡了几个小时,还是比我有精神头。 想到了这,我有点感谢起了老天爷来,冥冥之中,给我安排小白当搭档,她长的好看,青春活力,在她身旁总是很快乐,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特别神奇。 呃……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小白这丫头了吧? 应该不能,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要不然,光是白志新和刘耀就得剁了我。 “大叔,你今天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啊,怎么,舒善折腾你啦?”小白见我无精打采的,站在我身后,帮我揉了揉肩膀。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就是睡的太少了,精神头不足,对了,你们在邢峰家的事,都解决了吧?” “嗯。”小白点了点头,“我老哥连夜叫邢峰派人把舒适送医院去了,又打扫了一遍他家,皆大欢喜。你也知道,刘耀不是来了么,我就让他和我老哥出去租房子住了,还有众恩堂,会开在奉北最大的商业街上,他们这两天挑店面,过一阵子忙装修。” 听到事情全都解决了,我也松了口气:“这回你老哥来了,以后放假你就没法跟我出去消磨光阴了吧?” “我老哥又不是我老爸,有啥不能的,网吧电影院,饭店台球厅,该走起接着走起,你白姐请!” 我哈哈大笑了两声:“别闹了,上车吧,咱们来活了!” “好好好,听大叔的。”小白和我一块上了灵车后,问道,“这次是哪家啊?” 我看了眼手机上收到的消息:“领导说,这次的正主是个大人物,在……” “在哪?”小白见我没动静了,歪着头看我,有些疑惑。 我苦笑了一下:“在别墅区。” “稀了奇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小白也无奈了,却还是踩了油门,“走吧,入殓师加收池人林之中,外带挂件小白,再次踏上了他们的冒险之旅!” 我上下翻动着手机,上面写的很详细,正主名为冯超,是某公司的老总,今年五十四,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突然去世了。 具体的死因,说是病逝,却根本没写什么病,家属要求停止彻查,立马举办葬礼,把冯超火化,其他的一概不管。 这可就有意思了,家属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确定是病逝不是他杀? “大叔,你看什么呢?”小白开着车,问道,“正主是谁啊,说说名字,我这两天和黄世荣、邢峰聊了很多,如果都是别墅区的住户,说不定我认识!” “冯超。”我老实回答道,“领导在群里说,刚创办公司没几年,事业正是上升期,突然就没了,死因不详。” “冯老板?”小白脸上多少有些惊讶,“还真别说,这次的正主我见过啊,就在前两天。” 第一百章 二见鼠王 领导在群里说的冯超,小白认识,前几天还来邢峰家做过客,见到了白志新一行人,他很激动,尤其是面对小白,这老家伙还起了歹心,只是被白志新两句话给打发了回去。 综上所述,小白对这冯老板的印象,只有几点,那就是人老珠黄的暴发户,笑的猥琐不说,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到小白这么介绍,我对冯超产生了股浓浓的好奇心,正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便继续关注着群里的消息。 领导说,这次的事不同于以往,冯超的家属直接安排了一条龙服务,好处费没少给,现在不光我们,就连化妆师也派出去了两个,专心伺候冯超。 除此之外,人家定好出丧的日子是明天,今天负责冯超事宜的入殓师和化妆师全部加班,等明天冯超火化了才能下班,其他时间,一定要在冯超家属那边陪着,随叫随到。 上面这些说完,领导又谈起了加班工资,我和化妆师领头,一人一千,小白和化妆师学员一人五百,今天就住在冯老板家里,后天下午放假,大后天上班就行。 好家伙,我现在懂了小白口中的暴发户是啥意思了,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土皇帝啊,是不是明天那冯超下葬,还得给他墓里放点下葬品,金银铜铁、瓷器陶罐啥的? “大叔,怎么了,瞧你脸色挺惊讶的。” 我苦笑了一下,解释道:“领导说了,咱俩今天的任务就只是冯老板,等会伺候完他,直接在他家住下,负责相关事宜,必须给人家服务满意,等明天把冯老板拉到殡仪馆火化后,下午直接放假,后天上班,事后我一千你五百。” “真的假的?”小白挑了挑眉,“还带这样的?这是把咱俩租出去了呗?” “可不是么,还有俩化妆师呢,全都得陪着,不愧是大人物啊,这排面,啧啧啧,啥时候葬礼都这么内卷了。” 随着我的怨声载道,灵车开进了别墅区,驶过邢峰和黄世荣家,还要往里,七拐八拐的,终于找到了地方。 根据我为人处事的经验判断,冯超家买别墅的时间应该在前两年不久,比黄世荣和邢峰晚太多太多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抢不到好位置。 由此可见,冯超是个近几年突飞猛进的暴发户。 当然了,就连葬礼都能这么大排场的冯超一家,别墅的地理位置不占优势,肯定得从其他地方把排场找回来,搞不好,他家会十分内秀,里面装饰最少也得整个金碧辉煌才能配得上他冯超一家的身份。 果然,我和小白下了车,拿上工具戴上手套口罩后,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两个黑衣人来到了我们面前。 “请问,是入殓师林之中和白念雪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俩人,白衬衫黑领带,鼻梁上挂着墨镜,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这么冷的天,穿的这么少,该不会是冯家的保镖吧? “对,是我们,请问你们二位是……” “我们是冯家的保镖,特意迎接你俩的,跟我们走吧!” 我一愣,属实是没想到,葬礼上也能有保镖,这是啥意思呢,怕有人抢尸体吗? 疑惑归疑惑,活还是得干的,于是我点了点头,带着小白跟上了两位黑衣人,迈步走进了冯家。 来到了冯家别墅里,我一愣,就算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这里乌泱乌泱的,少说得有好几十号人,一个个非富即贵,看上去都是些成功人士,正三三两两聚集着,小声聊着什么。 再往上走,到了二楼,迎面就立着一尊通体金光、等人高的招财猫,正摇动着手臂,笑的花枝招展,要多富态就有多富态。 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的金蟾金龟摆的满屋子都是,活生生为这外表高雅的别墅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农业重金属风格。 看到这些,我在心里笑了笑,为自己的幼稚想法道了歉,就这,何止是一个金碧辉煌就能形容的了的,瞧瞧这成了气候的招财猫、癞蛤蟆和大王八,说句不好听的,这家人晚上出来上厕所,摔个跟头都得撞雕像上。 呃……死亡报告上怎么说的来着,病逝?确定不是被雕塑撞死的吗? 其实吧,也不能怪我脑袋里有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我也接触了好几个,远了不说,邢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差钱吗,肯定不差钱,那也没见他家这么张扬啊。 我是真的想不到,冯超家能把暴发户这三个字贴脸上给外人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家财大气粗,直到现在,钱是有了,但挺让人瞧不起的。 跟着保镖来到了三楼,我们终于见到了这次的雇主,是两个女人,岁数大点的今年三十岁左右,长相妩媚,身材丰满性感,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是冯超的老婆。 岁数小点的,十来岁左右,身材消瘦,皮肤惨白,留着一头刘海遮掩了额头,让我看不太清她的眼睛,但也不难猜出,是冯超的子女。 “你们来啦。”那女主人脸色冷淡,貌似有些瞧不起我和小白,“相信你们的老板已经跟你们说了,直到明天中午,我丈夫火化之前,你们都是专属于冯家的入殓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梅,是这的女主人,你们要听我的话,懂吗?” 好横的女主人啊。 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林女士,我们现在去工作吗?” “你瞅瞅你俩这个样,扫眉耷拉眼的,就不能有点人气?” 我没想到,我回她的第一句就引来了一阵责骂,可我俩是入殓师啊,难不成,我们还得笑呵呵的过来给你丈夫清洗遗体吗? 身旁的小白有些不爽,想要发作,被我拉了一下,这才没吱声。 “林女士,我们错了。”我稍微流露出了一丝的喜气,从新问道,“那我们可以工作去了吗?” “去吧去吧,小唐,带他们去我丈夫的房间清洗身体!” 林梅随口打发了一句,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就来到我们身边,再次带起了路来。 我和小白继续走着,身后传出了林梅和那冯超女儿的谈话声。 “小妈,今天是我爸爸的白事,是不是不应该让外人带喜气啊,他们冷着脸不是正常的吗?”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爸爸是喜丧,不能哭的太惨,知道不?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听我的就是了,以后小妈照顾你,咱们娘俩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你爸爸的罪了……” 进了三楼的某间卧室里,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冯超。 我左右望了望,确定屋子里没其他人了,赶忙关上了卧室门,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人呐这都是,有点钱横的不像样子。”小白很是不爽,跟我抱怨了起来,“我真想打电话叫我老妈过来给我撑场子。” “怎么,你家的生意比正主家还大?”既然已经见到了尸体,就不能再用名字称呼了,这是规矩。 “哼,不告诉你,白姐我就是这么低调。” 我无奈了,看了眼小白:“白姐啊,别的不说,我还吃这一行的饭呢,这次雇主家的事,我没兴趣管,也没兴趣问,咱俩消停做好咱俩的本职工作,然后混吃混喝,等着明天带正主去殡仪馆就行了,看开点,全当休假了。” 小白点了点头,边打开工具箱边说道:“好好好,都听大叔的,咱们好好工作,待会那对化妆师搭档过来了,接替咱们,这白事也就开始了。” 见小白心情好了些,我也就放心了,和她一块忙活起了正主的清洗工作。 这个过程对于我俩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只是我有点心不在焉,大部分的活都交给了小白去做,就算如此,在修剪指甲这一步时,我还是差点出了岔子,要不是小白眼尖制止了我,我可就剪出血了。 “大叔,你怎么了,不太对劲啊?”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可能是昨晚上睡的太少了,现在头重脚轻,脑袋里全都是刚才的所见所闻,我总是觉得不对劲,正主五十四,这也算喜丧?我看那雇主的表情,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呢?” “你不是说了,不想去掺和她家的事么?” “是啊,可是我老是觉得,这次的事不简单,会不会也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你是说……”小白懂了我内心想法,可毕竟我们现在的场合不适合闲聊,便也没说的太清楚:“大叔,咱们先把手头的活儿忙完,反正今天租给冯家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我点了点头,拿着指甲刀来到了正主脚这,打算帮他修指甲,可却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大叔,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没回答小白的话,只是仔细的看着正主脚,那上面缺了两根脚趾,更瘆人的是,这地方已经干枯了,没有血液流出不说,断裂处还留有些细小的齿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 小白见我没吱声,有些疑惑的来到了我身旁,却也是一愣。 她仔细的看了两眼,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叔,这……这是老鼠咬掉的?” 第一百零一章 七缺一人 我身体有些发僵,额头上的冷汗又一次冒出,顺着鼻梁流下,让我很难受。 与其同时,我头脑飞速运转,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所有景象都在重新整理,企图让我想出个答案来。 至于这位正主被老鼠咬掉的两根脚趾,更是把我带回了好几天前的灵车上,我对小白讲过的故事——鼠王! 早些年殡仪馆的领导就是死于鼠王,那次故事的详细情况,是非对错,我们不得而知,可是这次呢,正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想到了门外林梅说过的话,她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还跟正主女儿说这是喜丧。 那个小女孩好像也有问题,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能感受的到,她很虚弱,脸色煞白,这些都正常吗? 另外,微信群里的死亡报告说正主死因是病逝,但具体是什么病,不得而知。 还有进入别墅的这一路经历,正主刚买没几年的新房,夸张的装修风格摆设,以及那些保镖,都说明他是个近几年突然崛起的暴发户,这些是不是都和鼠王有关系呢? “大叔。”小白的声音把我从胡思乱想中唤醒了回来,“咱们怎么办,这会不会是……” “先干活!” 这回我彻底精神了,也不头重脚轻了,从小白手里接过东西,忙活了起来,没用上一个小时就打理好了一切,又帮正主换上身奢华无比的寿衣后,收拾东西离开了卧室。 门口站着个保镖,正是刚才的小唐,他见我们出来了,伸手带路道:“两位,林女士吩咐过了,待会会有化妆师来继续工作,现在由我为你们带路去卧室,晚上你们就住在那里,等会化妆师忙完,白事开始,你们可以出来参加。” 我点了点头:“麻烦小哥了。” 这场白事上的人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冯超的朋友,真正的亲戚不多,晚上住在这里的更是少之又少,我俩也因此,在二楼捞到了个不错的卧室当临时宿舍,唯一的缺点就是,叫我和小白男女混住,有些不方便。 可现在我俩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对着小唐道谢了两句后,急忙进屋关上了门。 “大叔,你是不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刚一关门,小白就开口问道,“这次的事又是妖邪作祟,有鼠王掺和?” 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啊,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别墅里肯定有鼠王存在,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头绪。” “那咱们怎么办,我叫我老哥过来吗?” 我翻着手机,摇了摇头:“不用,叫老白过来太热闹了,依我看,叫王潘明吧,这小子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想办法给他个身份,让他混进来,如果不是鼠王还好,要真是鼠王,麻烦可就大了。” 说完,我拨通了王潘明的电话,没过两秒就被这小子给挂了。 我正纳闷呢,王潘明就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林哥,啥事啊,我上课呢。” 呃……我都快忘了王潘明是个大学生了,之前他还在哈市跟他师父吃饭呢,一晃,又变成三好学生了。 “王潘明,我和小白在一家葬礼上,遇见了点不对劲的东西,得叫你来看看。” “什么东西啊?” “鼠王。” “鼠王?这么邪乎的吗?恐怕我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啊,我只听说过,对这个不太了解。” “那怎么办,我们都不知道那东西还会不会继续害人,有点愁啊。” 我这边正想着要不要叫白志新和刘耀过来,王潘明就回了新消息:“没关系,我最近在奉北认识了个同行,奇门遁甲的传人,应该对鼠王有了解,这样吧,你把地址告诉我,等会下课了,我联系她,一块去找你们。” 我一愣,看见王潘明回我的消息上,那个形容奇门遁甲传人的她,是女性化的,难不成,这一行也有女传人? 可毕竟,现在也不适合多问,我便直截了当的回了句:“好,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们想办法混进来就行,到时候见!” 关上了手机,我叹了口气,和小白说道:“王潘明对鼠王的了解也不多,不过他认识个同行,会一块带来,咱们可以再讨论讨论。” 小白点了点头:“大叔,这次的事真是鼠王作祟吗,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 “我倒也希望是咱们想多了。”我来到窗户旁,望着楼下的豪车保镖,以及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回道,“可万一不巧,被咱们给碰了个准,谁能说的清会不会有第二个受害者呢,毕竟,鼠王这东西咱们都是两眼一抹黑,没个专业人士,实在是太难受了。” 小白也来到了我身边,同我一块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刚要说话,脸上就是一喜,忙指着楼下对我说道:“大叔,我老哥和刘耀来了。” 我一愣,顺着小白的手指望去,果然呐,身穿白色棉服的白志新和一身大鹅的刘耀进了别墅,从容不迫,不光是那些保镖没拦着,甚至还走出了很多达官显贵,纷纷簇拥而上,去和这俩人打招呼。 “小白,走,咱们出去看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待着了,就算能摸清冯超一家的关系也是好的。” 说罢,我带着小白出了卧室,绕开那尊贼惹人眼的招财猫,直接下了楼。 大厅的人比起刚才要多了些,可能是因为昨天白志新解决了邢峰家的事,在这个圈子里打响第一枪,积攒了不少名气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围在门口,只有三五个站在原地没动。 “诶,庞总,那两个人谁啊,怎么人们都去和他们打招呼了,是哪个大人物的儿女吗?” “不是,这两个人,一个叫白志新,一个叫刘耀,是之前邢老板请来的高人。” “你是说,邢老板家前两天闹得轰轰烈烈,恨不得整个别墅区都知道的事,就是这俩小孩给治好的?” “可不是么,这俩人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以前一直在山上跟着师父修行,现在学成下山,就来奉北扎根了,听邢老板说,他们还想在商业街开个店面的,叫众恩堂,以后专门给人看外病……” 我和小白的身旁不远处,有两个岁数不小的中年人在聊着天,声音不大,却能传进我们的耳朵里,看来啊,白志新这名字,很快就能成为一面旗帜了。 “小白,你说林梅是不是知道冯超的死因不对劲,特意叫你老哥过来看事的?”我碰了碰小白,轻声问道。 小白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老哥离我这么近,有啥事肯定得跟我说一嘴,再说了,这次的正主是冯超,之前还言语轻薄过我,他家要是出了事叫我老哥来,也得看我同不同意,我要是摇头,我老哥绝对不动。” 确实啊,小白这话说的不假,很符合妹控狂魔白志新和刘耀的行事准则,谁让小白是他们这对组合的灵魂人物呢。 想到了这,我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冯家今天热闹了呀,有我和小白,还有白志新和刘耀,等会王潘明和他朋友也会来,要是阿龙再来掺和一脚,我这点朋友圈可就在冯家凑齐了。 我正在这胡思乱想呢,白志新刘耀已经和周围簇拥着的一大群人进了大厅。 这俩人眼神很好,立马就看见了我身旁偷吃小蛋糕的小白,满是惊喜的同时,发现我在小白身旁,又是一愣,随后就皱紧了眉头。 这叫啥,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尴尬的笑了笑,对他俩点头示意,结果毫不意外,换来了这俩人的白眼。 又过了一会,直到白志新和刘耀打发完周围那些达官显贵后,这才来到了我和小白的身旁。 “老哥,你俩也来了啊?”小白咽下了最后一口小蛋糕,嘿嘿一笑,看的刘耀眼睛都直了。 “还说呢,你俩怎么也在这?”白志新皱着眉,低声问道,“老林,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你没完没了,跟我寻仇来了?我跟你说,这里人多,要打架咱们选个日子出去单挑,谁都不请仙的,输赢全凭自身本事!” 我无奈了,这白志新想的都是哪跟哪啊,我像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老哥,你说的都是啥啊?”小白不开心了,拿起小蛋糕就塞进了白志新的嘴里,“吃蛋糕吧你,我和大叔是入殓师,被冯家租过来清洗尸体的。” “白妹子,这才一晚上不见,为什么我觉得度日如年呢,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瞧瞧,你嘴边还有蛋糕残渣呢,别动,耀哥给你擦擦!”刘耀缓了过来,对小白一笑,伸手就想帮她擦嘴,却被小白皱眉把手给拍到了一旁。 “刘耀,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我到哪都甩不掉你呢?” “这不说明咱俩相互吸引么!” 我见小白和刘耀你一句我一嘴,天都聊到腮帮子上去了,赶忙打断道:“拉倒吧,你俩的事等会再说。老白,这家人不对劲,尸体有古怪。” “什么古怪?” 白志新这小子,典型的双标男,我对小白做任何事,他都觉得我在泡他妹子,可刘耀呢,这小子都快把白念雪仨字刻脸上了,他不管也就算了,还挺支持。 不过,听见我说有古怪,他立马就进入了状态,拦下身旁刘耀的胡闹,等着我说下去。 我刚想继续说话,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三个字——王潘明。 第一百零二章 九叔电影 “林哥,不行啊,这家安保太猛了,还有保镖,不让我俩进去啊。” 接过电话,我望着眼前的白志新和刘耀,嘿嘿一笑,你俩这点名声,终于有点用了。 “王潘明,你就说你是白志新小弟,过来找白志新的!” “好,我试试。”王潘明应了一声,紧接着门口就传出了一声大叫,“白志新,我是你小弟,我来找你了,快给我带进去!” 我懵了,头一回发现,王潘明也是个人类理解天花板啊,就这一声大叫,好似一声炸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差点把白志新给噎着,咳嗽了好半天才把小蛋糕吐出来。 “这白痴谁啊?”白志新看了眼一旁坏笑的我,“林之中,你以后还是离我妹子远点吧,我怕你们这群人脑残,传染我妹子!” 说罢,白志新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去门口接王潘明进了别墅,顺便还有那位奇门遁甲的传人。 “林哥、小白,好久不见啊。”王潘明和我招了招手,带着身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完全把接他进别墅的白志新和刘耀当成了空气。 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我放心了很多,便对几人说道:“林梅给我们安排了个卧室,走吧,有什么事咱们去那里聊,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众人点头,由我带路,浩浩荡荡的进了二楼卧室。 “你们好,我叫易朝一,朝气澎湃的朝,一二三四的一,是奇门遁甲的传人。” 卧室里,众人在床上围成了一圈,互相做了自我介绍,最后一个就是王潘明带来的女孩子,易朝一。 这丫头和小白王潘明年纪差不多,二十一二岁,长的很是御姐,有一种出水清莲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头灰色短发,叫人过目不忘,辨识度很高。 其实,我挺纳闷的,自从我入行以后,见识过的女孩子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小白红娘黄彩玲也就算了,如今又多了个易朝一,不仅漂亮,个子还高,目测得一米七五了,光腿长就得一米一左右,当模特都不为过。 我见众人没说话,便直接开口进入了正题,“易朝一,我叫林之中,叫我老林就行了,相信你也清楚,这次王潘明叫你一块来的目的是什么吧?” 见易朝一点了点头,我问道:“不瞒你说,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几乎没有谁对鼠王有了解,你知道鼠王吗?” 易朝一又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这是一张古旧书籍的照片,上面画着一堆老鼠,尾巴缠在一起,正是鼠王的样子,更稀奇的是,下面还有文字解释,只可惜,我看不懂。 见我皱了皱眉,把手机递给了身旁的白志新,依次传了下去,转了一圈,没人看得懂,易朝一无奈了,只能给我们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鼠王,并不是国内的东西,而是国外的某种产物,不知为何传了进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现如今,成了一种禁术。 简单点来说吧,每一堆鼠王都是会认主的,它们吸取主人的精血,从而为主人达成某种愿望,以此养育自己,直到这些老鼠从干尸慢慢恢复肉身,成为鼠僵,才会彻底脱离控制,反杀主人,外加上所有和主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会在睡梦中,被其啃食脚趾,吸取魂魄,成为死人。尛說Φ紋網 我咽了咽口水,听着易朝一的讲述,只觉得后背发麻,她说的这些,不论是二十年前殡仪馆领导的死,还是如今楼上冯超的去世,都能对的上,仿佛一切全在冥冥中,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旁的白志新反应过来了,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有些懵:“我捋一下奥,你们的意思是说,冯超死于鼠王的啃食,吸取了魂魄,是吗?” 我点了点头:“他没了两根脚趾,上面有细小的啃食痕迹,绝对是老鼠干的。” “那也不对啊,你咋就知道一定是鼠王呢,有没有可能就是普通老鼠啃的?”刘耀这小子很想在小白面前出个风头,现在见机会来了,赶忙拆台道,“老林,该不会是你猜的吧?” “刘耀,你不吱声没人把你当哑巴!”小白不乐意了,直接呵斥道,“你天生的阴阳眼白长了吗?是不是鼠王作祟,等会葬礼开始,你去瞻仰遗体的时候,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现在给我闭嘴,不要打扰大叔思路!” 刘耀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想要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消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王潘明倒是没像刘耀这样抬杠,可能是第一次和白志新刘耀相识,他们之间的话不是很多,只是对我问道:“林哥,你叫我们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 我点了点头:“易朝一话说的很明白了,鼠王害人,肯定早就进化成了鼠僵,所以我猜测,这鼠僵的主人是冯超,现在冯超死了,下一步就是他女儿,咱们不能让这东西肆无忌惮下去。” “林哥,我得提醒一句。”易朝一补充道,“不论是鼠王还是鼠僵,咱们想在白天找到它们,可能性为零,哪怕这位刘大出马仙有阴阳眼也无济于事,这事得压在晚上办。还有,这些东西的本事,比咱们想象的只高不低,不可大意!” 易朝一这话说的不假,可是晚上这栋别墅里会有多少人居住,我一点都不清楚,万一人很多,到时候伤及无辜了怎么办? 我正胡思乱想呢,一抬头,就看见了白志新和刘耀,不由得计上心头。 “这样吧,老白,等会葬礼开始以后,你和刘耀去找林梅,叫她晚上把人都调走,除了入殓师以外,其他人都别在别墅里住。”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小白,你和你老哥一块,你们仨一起离开,今晚上我和王潘明在别墅里查鼠僵的事。” “大叔……” 小白有些不爽,刚一开口,就被白志新给拦了下来:“老林,算你还有点良心,那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等会我尽力,实在不行就撒个慌,反正一定会把这事办好。” “林哥。”见白志新话说完了,易朝一也说道,“我可以留下来一起,你不用顾及我的性别。” 我看了看易朝一,又看了看王潘明,想让他帮我拒绝一下,结果这哥们一笑,反倒帮易朝一说起了话来:“林哥,你可别小看易朝一,我王潘明的同行,那能是等闲之辈吗,她真的是奇门遁甲的传人,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说实话,奇门遁甲我是听说过,易朝一愿意过来趟这趟浑水,跟我们讲出鼠王的具体细节,我很敬佩,可我和她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朋友都算不上吧,就这么坑人家,终归说不过去。 还有,我小的时候光看九叔的电影了,道士我了解一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潘明就是道士分支,可奇门遁甲,我真不知道这具体是干啥的啊。 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解,易朝一笑了笑,主动介绍道:“在座的各位,差不多都是我的同行,可真要说起来,除了小明,其他人对奇门遁甲可能并不了解,没关系,以后都是朋友了,大家可以互相换道,现在我给你们简单说两嘴,让你们对我的实力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奇门遁甲,是一门自古流传的神术,其中森罗万象,包含众多,无数人穷极一生苦苦钻研都没法吃透这四个字背后所蕴含的奥妙。 再后来啊,易家的某位老祖宗有幸学习了奇门遁甲,为了方便后人传承,特意将奇门遁甲分为两类,便是体系奇门和法系奇门。 先说说这法系奇门,简单来讲,就是各种各样的道法秘术,就比如今天谈到的鼠王,其实也是法系奇门里的禁术之一,如果他们这些奇门遁甲的传人想,可以做出很多很多响马鞭引路灯笼之类的法器,供人使用。 至于这体系奇门,就更好理解了,要通过练体,外加上日复一日的调养自身,脚踏实地的增强实力,从而运用各种各样的本领,捉鬼降妖,捍卫正道。 有趣的是,易朝一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对法系奇门了解颇多,但却是个体系奇门的传人,她自身本领有很多,要真论单挑,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王潘明在内,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听完了她的解释,我终于明白易朝一为啥一定要跟我解释自身实力的事了,每个人所学习的道都不同,对于白志新刘耀而言,野仙是他们的道,对于王潘明这位王家弟子而言,王家术法是他的道,对于我而言,响马鞭和收池五符是我的道,同样,易朝一自己就是她的道。 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我现在正在质疑她的道,易朝一这都是脾气好的,脾气不好的话,跟我干一架,给我几个电炮飞脚都是情有可原。 想到了这,我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易朝一,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晚上你、我、王潘明留在别墅查鼠僵的事,白天白志新、刘耀和小白负责转移人群。当然了,这些都不能耽误冯超的葬礼顺利进行。” 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了,只有小白不太开心,不过她又不是电视里那些脑残女主,知道自己在容易添乱,便也没强求着留下来,只是沉默不语,听着我的安排。 “那咱们怎么联络啊?”刘耀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万一出什么意外了,也得有个联系方式吧,我还没有王潘明兄弟和易朝一的微信呢。” “这简单啊,咱们建个群聊吧,回头自己私加好友去。”王潘明随口一嘴,得到了大家的广泛认可。 于是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白志新创办群聊,拉进了在场的六个人。 至于群聊名字,我们又商量了好半天,一改再改,从最起初的南茅北马,改成了天下一家,又从天下一家,改成了众恩堂,这便是当年众恩堂最起初的雏形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一场葬礼 我们六个正在卧室里坐着聊天呢,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音,随后,丧曲播放,整栋别墅顷刻间就被那悲伤旋律填满,看来,葬礼开始了。 按照规矩,每场白事都应该有一个主事人,穷苦人家也就不说什么了,这冯家大家大户的,恨不得地板砖都镶上个金边,怎么可能不找主事人呢。 既然没用白志新和刘耀这两个上流社会初露头角的出马弟子,那就一定另请了其他人,搞不好,也得是个同行。 “老白,你和刘耀小白先出去和那帮达官显贵联络感情去,切记,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晚上一定要把人都调走。” 白志新点了点头:“别担心我这一块了,你还是想想你们仨晚上怎么办吧,易朝一都说了,那东西不简单。算了,我们先走了,有摆不平的,到时候群里叫我们!” 说罢,白志新和刘耀起身离开了卧室,只有小白有些恋恋不舍,她回头看了我们仨一眼:“大叔,一定不要出事啊,知道吗?” 我挥了挥手:“去吧,出不了事,这不还有易朝一和王潘明呢么。” 送走了他们仨,我把眼神又放在了王潘明二人这:“咱们等会再出去,不着急,我是入殓师,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我忙的地方呢。对了,我一直想问来着,易朝一,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易朝一眨了眨眼睛,抬起了手,露出一条和王潘明一模一样的手环:“情侣啊。” 我焕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然,我不是说王潘明是牛粪……好吧,我就是说王潘明是牛粪,他的长相在我们这一堆人里,和我差不多,不算多出众,还自带一股不着调的气质,竟然拐到了个易朝一这样标志的妹子,有空真应该跟他取取经,找对象的本事,一百个林之中也不如半个王潘明。 “林哥,你胡思乱想啥呢?”王潘明这小子,聪明的很,一看我这表情就猜出了我的心中想法,“是不是不相信,易朝一是我女朋友啊?” 我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在众恩堂群里交代道:“老白,你们几个是贵客,比我们好说话,多去打听打听,最好问清冯超的家庭关系,回头在群里说一声。” 见白志新回了个“好”,我放下手机,对着面前二人问道:“你俩知不知道咱们晚上要怎么做啊,万一真碰见那鼠僵了,该怎么办?如何处理?” “那东西还是鼠王阶段时,泥封泡白酒,埋地底下六十四天,自然就会化成一坛污水,如果是鼠僵,就有些棘手了,得在特定的日子做法除秽,将其放在阳光下暴晒七天,彻底灭了它的邪性,再按照同样的办法埋地底下就行了。”易朝一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补充道,“对了,鼠王最忌讳的就是火烧,虽然也能去根,但会激怒它们,从而与自己的主人鱼死网破。”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火化工宋继江跟我讲的故事,那一堆出现在殡仪馆的鼠王,难不成就是领导自己弄出来的东西?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一直在用鼠王为自己谋取不可告人的利益,等鼠王快进化成鼠僵了,就假造出一场意外,请高人灭了那东西。 最终的结果我们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他遭了天谴还是怎么,竟然找了那么个二五仔来处理鼠王,引火自焚,死在了家里。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的时间刚刚中午,这栋别墅一时半会是不会少人的,既然这样,我们与其在卧室里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出去凑凑热闹,反正被鼠王害死的第一个是自己主人,或者说,冯超偷用禁术邪法,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生命线,没什么好伤心的。 “你俩饿没饿?”我坏笑了一下,“现在时间还早,走,咱们出去效仿效仿阿龙,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可劲吃可劲拿,没啥事了,下午四五点回这集合,歇一会,晚上找鼠僵,阻止它们祸害冯超女儿!” 易朝一笑了笑,看了眼身旁的王潘明:“走吧小明,林哥都这么说了,咱俩也出去逛逛,正好让我看看他们有钱人的葬礼办的多热闹!” 王潘明同意了,便和我一块站起身,带着易朝一离开卧室,四处闲逛了起来。 这会的别墅里确实热闹,冯超的遗体由化妆师经手完毕,放在了一楼的大厅中,供人吊唁,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丧曲旋律,还有几个大花圈,以及那中间铁盆里,烧的正旺的值钱。 我挺佩服林梅的,这姐姐刚才还在楼上跟冯超女儿说这是喜丧呢,一转眼,我们在卧室和白志新他几个聊聊天的功夫,她就戴着块布条,同几个身披白布的中年妇女一块跪在了楼下的尸体旁,哭的这叫一个惊天动地,生怕谁不知道死的是她丈夫。 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我真是见的太多了,但我不能否认,她是幸运的,从冯超的身份来讲,这个女人是名正言顺的冯夫人,从今天开始,继承了冯超大把大把的财富,以后就是个富婆,想怎么花天酒地,都由她去了。 再从鼠王方面讲,她跟冯超没有血缘关系,鼠僵成型,害死冯超后,第二个就是冯超女儿,其次才是她。 这栋别墅里,算我在内的六个人都不可能看着冯超女儿死,她林梅自然也就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如果没有冯超女儿的存在,说真的,她爱死不死,我是懒得管了,反正白志新和阴阳眼刘耀也会察觉到鼠王的,这事就不用我头疼了。 罢了罢了,我瞎寻思这些干嘛,人家林老板给我开了工资,我干活是应该的,要不然这一千块钱拿到手,心里也不踏实。 我苦笑了一下,瞧瞧白志新,一场阴活收了十五万,我呢,算上小白那份一千五,这都什么事啊,真是想想就头疼。 于是我也没闲着,趁大家的目光都在林梅那,我在别墅里四处转悠,光是瓜果点心就给我吃撑了,末了,还喝了两杯好酒溜溜缝。 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我的极限,那你可太小瞧我了,作为一个平时抽烟只敢在十块钱价位上左右为难的穷苦人家,我怎么能放过这个蹭烟的好机会呢,六十多块的中华,愣是让我装了六包,身上的口袋都装满了。 等这一切全都完事,一楼林梅的表演也差不多了,她擦了擦眼泪,从哭丧团队里撤了出来,转头对着大家一笑,立马就融入人群,接待起了客人,就这转换情绪的速度,影帝都得是她徒弟。 我撇了撇嘴,随便找了块纸巾擦擦手,刚掏出手机就看见众恩堂里炸了庙了,白志新偷拍下了我揣烟的照片,还艾特小白,让她远离我,说我是一个不要脸皮,蹭吃蹭喝的死骗子。尐説φ呅蛧 小白这丫头也有意思,明明就在白志新的身旁站着,却还是要一边躲着刘耀的跪舔,一边维护着我的形象,愣是把我这德行给说成了勤俭持家,简直就是个毫无漏洞的三好男人。 说实话,小白的这顿夸赞,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我把兜里的烟放回去两盒? 拉倒吧,脸皮可以不要,没烟抽才是真正的遭罪,尤其是没好烟抽! 蹭吃蹭喝也好,勤俭持家也罢,无所谓了,由他们去吧,多学学阿龙,就不难发现,生活处处充满了美好。 “老白,你不用这么诋毁我,我说了不泡你妹子,就是不泡你妹子!”我见这几个人在众恩堂里闹得沸沸扬扬,便转移了话题道,“让你问问冯超的家庭关系,你问清了没啊?” “嘿嘿,问清了。”白志新对我们说道,“冯超以前是个货车司机,在哈市的浩淼公司工作了十几年,后来不知为何,来到了奉北,拿着一大笔钱创了业,又在最近几年里,迅速崛起,还娶了年轻漂亮的林梅,作为自己的第三位妻子。” “那他女儿呢?”王潘明和易朝一不知道跑哪去了,却在群里问出了关键性问题,“他有几个子女,都在身边吗?” 白志新继续回道:“就一个,叫冯惢,今年九岁,是冯超第一个女人给他生的,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过,冯超和自己女儿的关系,貌似不太好,他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者,外加上以前和第一任妻子的感情并不和睦,导致后来,他对冯惢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我一愣,这倒是之前没想过的问题,好像在我和小白上午刚来的时候,林梅也说过一句“以后小妈照顾你,咱娘俩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你爸爸的罪了”。 本来这就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消息,冯超对冯惢好不好,跟鼠王八竿子都打不着,可不知为何,我下意识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仿佛真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我问道:“老白,冯超和林梅的夫妻感情幸福吗?” “不知道,这在咱们的调查范围里吗?” “现在是了,你和刘耀小白再打听打听,我想知道冯超与冯惢林梅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幸不幸福?” “老林,你犯病了?打听那个干嘛,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偷拍你,找机会报复我呢吧?” “没有,你去查一下,我是真的想知道,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行吧,我们这就去,你仨小心点,蹭吃蹭喝背着点人,别被林梅和她那些保镖发现,把你们赶出去!” 第一百零四章 六点别墅 白志新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我蹭吃蹭喝也就算了,难道王潘明和易朝一也会? 诶,话又说回来,他俩该不会真蹭吃蹭喝呢吧? 想到了这,我抬头向二楼望去,那里放了很多的瓜果点心,因为我吃撑了,所以一直没回头看过。 现在一看,果然呐,王潘明在那里撩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就是一顿狼吞虎咽,身旁还站着易朝一,她一手拿纸巾,一手拿酒杯,笑的很开心,与楼下这边的凄凉哭丧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下好了,从现在开始,众恩堂分成两波了,一波是以白志新为首的优雅高人组,另一波,就是以我为首的蹭吃蹭喝三人组。 都怪阿龙,这种陋习肯定是他传染给我的! 我尴尬笑着,来到了二楼,要是没猜错,我那两个同事化妆师这会忙完了,应该也在二楼的某间卧室里躲着呢,她们都是女人,脸皮薄,林梅不管我们饭,我可不能让她们饿着,要不然回头我领导又该说我情商低,不懂得照顾别人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中午饭口到了。 林梅提前订好了酒店,留下保镖和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带着其他客人去吃饭了,包括白志新三人。 也是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楼下哭丧的那几个中年妇女,都是林梅请来的专业人士,一天五百块钱,自备干粮,现在这算午休。 好家伙,原来专业哭丧的工作人员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人吹出来的,刚才我看这几位哭的声泪俱下,还以为她们是冯超亲戚呢,真够优秀的。wWW.xszWω㈧.йêt 书归正传,既然现在人少了,再在大厅待着容易露馅,王潘明和易朝一便随我回到了卧室里休养生息。 当然,我们众恩堂的消息一直在更新,大家相互通着气,方便了不少。 白志新告诉我们,冯超和自己老婆孩子之间很僵,至少在外人眼中,他们并不幸福,很多时候,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当然了,被欺负的永远是冯惢和林梅。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不知为何,心中的不解还是没有减少半分半毫,只是觉得,这都不是真相。 可话又说回来,具体的真相是怎么回事,也只能等我们晚上去慢慢揭晓了。 “王潘明,你俩看着点时间,我睡一会,昨天跟白志新他们在另外一家闹了半宿,睡的太少了,现在头重脚轻的。” 王潘明和易朝一点了点头,给我腾出了一半的床,我这一倒下,立马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墨黑瞳丫头扑进我怀里,问了我一个哭笑不得问题,为什么她一看见三十二,就想吃了她。 我无奈了,一边哄着她,一边望着她身后的三十二,这小家伙最近修炼的势头很猛,已经拥有了半个人身,所以她的表情也和我一样,欲哭无泪。 “老林,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咱们做了一件什么事。”三十二围着我飞了两圈,质问道,“收了一只飞蛾当仙,然后又收了一只蜘蛛,你是真不想消停了啊,这下好了,师父都无奈了,舒善一看见我就淌口水,完全没法专心修行,这可怎么办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想吃了三十二是舒善的本能,外加上这俩小家伙都是妖,它们之间的天敌关系会比正常的昆虫鼠蚁还要严重很多,要是再不想个办法,以后肯定出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舒善直到现在都没和三十二动手,我挺惊喜的,这说明她懂得自制,救她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下意识想要点烟,才发觉我在睡梦中,根本就没有烟,“实在不行,问问红娘吧,再不行,就只能把你俩隔离了。” “小中子,你说,这对小舒善而言,算不算的上是修行呢?”我正不知所措的安慰这俩天敌呢,红娘也现身了,还是一身红色大袍,美的无与伦比。 “什么修行?”如今的红娘已经是我的仙了,和她聊天我会有些小压力,但还不至于说不出来话。 “我的意思是说,自制啊,现在这种来源于本能的吞食欲望,正是小舒善修行不够的原因,她能控制自己不对三十二出手,本身就算是一种修行,对吧?” “你长的好看,你说的都对。”我尴尬一笑,想破脑袋也没想通,控制自己也能叫修行? “那就先这样吧。”红娘自动过滤了我,直接对三十二和舒善说道,“你俩的修行任务先改一下,小三十二还是按照我说的,先化形,不过要比之前更看重气息吐纳,降低体味,至于小舒善,你已经化形成功了,别的不着急学,先学会自我控制就好。” 我瞧了一眼怀中委屈的舒善,还有半空中飞着的三十二,朝着红娘问道,“红娘,你对这俩孩子有什么打算吗,跟我说说呗,毕竟是我的仙,我总得知道她们每天在做什么吧。” “你只需要知道,她们在修行就可以了,而且比你要更出色,进步飞快。”红娘顿了顿,还是多说了几句,“小三十二的出身没有舒善好,整体慢了一步,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化形,我想等她以后化形了,和小舒善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再一块教她们,这样也可以让她们之间相互激励,进步更快。” 我点了点头,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红娘,舒善作为类人蛛后裔,走了不少捷径,你一定要让她多修心,磨砺本性,再去提升道行,还有三十二,这孩子天分可能没舒善好,但她心性强大,容易教,所以多提升道行,修心放在第二位就行。只要让她们把自己学习的目标错开,就可以取长补短,有效拉近她们的平均线,能好教不少。” 红娘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懂点。放心吧,这两个孩子都是我徒弟,我会好好带的。你还是先顾好你的事吧,天都黑了,你也该醒了!” 听红娘这么说,我很惊讶,刚要说什么,就被她一推,整个人向后栽倒了过去。 同一时间,我直接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给王潘明和易朝一吓了一跳。 “林哥,你醒了啊?”王潘明随手从一旁倒了杯水递给我,“你可真辛苦,醒着的时候查鼠王,睡着了以后还要和自己的几个仙互动,啧啧啧,想想都觉得累。” “你们看的到?”我接过了水,一饮而尽,“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白志新那边怎么样了?” “也不能全看到,就是知道你和仙在聊天。”王潘明随手指了指外面黑透的天,“现在是晚上六点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 易朝一替王潘明回答道:“好消息是白志新把事办成了,他撒了个大慌,成功骗过了所有人,还在暗中把林梅冯惢保护了起来,现在的别墅里,除了咱们几个,其他人全离开了。” “真的啊?”我大喜,“白志新果然没让咱们失望,挺靠谱的,可是坏消息是什么呢?” 这一次还是易朝一替王潘明回答的:“坏消息是,林梅叫所有人都撤出别墅,包括工作人员和保镖,我们闭了灯,耍了点小手段,骗过他们的眼睛留在了这,可林梅锁门了,从外面刷指纹锁的,除非跳楼,否则咱们今晚上根本就离不开这栋别墅。” 我苦笑了一下,罢了罢了,万物都有两面性,万一到时候真出事了,再叫白志新他们就行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我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问道,“入冬了,天短夜长,那鼠僵也是午夜子丑交接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吗?” “嗯,咱们可以出去看看,也可以等会到了时间,再出手抓住鼠僵。”易朝一分析道,“现在的别墅里,除了咱们三个,没一个活人,只有一具尸体冯超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鼠僵。” “那还在这躲着干啥,正事要紧,走吧,出去看看!”我起身打开了卧室门,带着王潘明和易朝一出了屋,四下摸索了起来。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家里大未必是好事,尤其像林梅家,人少的可怜,屋子大的离谱,很容易给人养成一种不安全感。 而现在,我和王潘明易朝一在二楼的大厅里,没开灯,望着远处那些各种各样的雕像,白天时候,它们看上去还算的上是奢华,可晚上再看,就有种张牙舞爪的既视感了,不说我,就说说冯惢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大半夜的看见这些,不会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王潘明,你俩在这,就不用我自己开眼了,帮我一把。” 王潘明点了点头,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符,贴在了我的脸上,轻声念道:“急急如律令!” 撕掉黄符后,我再看周围,不知何时起,这别墅大厅里产生了一股淡淡的薄雾,覆盖了一切,有些模糊我的视野。 我明白,这肯定跟那鼠僵脱不开关系,便转头对王潘明易朝一交代道:“既然鼠僵是奔着冯惢来的,咱们就先去冯惢的卧室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发现。” 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感受不到王潘明和易朝一的存在了,忙回头去看,果然,这俩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别墅二楼的大厅里,薄雾猛的挺近,形成了厚厚的浓雾包围了我,让我的视野迅速缩小,那些张牙舞爪的雕像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了。 我咽了咽口水,看来啊,我被那鼠僵给孤立了,就好像自始至终,这别墅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存在过,王潘明和易朝一,都是我的假象一般。 第一百零五章 午夜浓雾 时间是夜晚八点,我坐在别墅二楼的大厅中,满是无奈。 面前的浓雾愈演愈烈,将我层层包裹,好似一只淌着口水的巨兽,随时都会把我抽筋拔骨,吃掉一般。 在这段时间里,我四处走了走,却跟鬼打墙的状态差不多,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卧室门或者楼梯口,就连大喊大叫也没用,完全联系不上王潘明和易朝一。 除此之外,我的手机也报废了,没有信号,接收不到消息,打不出电话,跟块板砖没啥区别。 要说我现在身处的环境,用恐怖来形容吧,确实有些,四周阴风阵阵,什么都没有,完完全全只有我一个人,换作一般人,肯定会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可问题是,至今为止,一个多小时过来了,这股浓雾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困住了我而已,真就搞不明白,那鼠僵到底是几个意思。 另外,我不怎么害怕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的仙,就算我没有响马鞭在手,一样可以和酒壶中的她仨取得联系,让我安心了不少。 三十二作为我的共生体,她明确的告诉了我,我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中了幻术,而是周围的环境被浓雾改变了,所以她充其量就只能跟我聊聊天,其他的,她也帮不上忙。 大不了,再多等等,八九个小时以后,天亮了,这股浓雾自然就会消退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叹了口气,这不是耽误事么,想想上午,我们刚成立了众恩堂群聊,六个人围着床讨论鼠僵的事,结果今晚上就又变成我自己了,也不知道王潘明和易朝一在没在一块,他俩会不会担心我。 回过了神,我刚想和三十二再聊点什么,却发现眼前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好像有个人影。 我一愣,赶忙站起身警戒了起来。 按理来说,现在的别墅里,应该只有我和王潘明易朝一,那眼前这位是? 我皱眉瞪着眼,细细打量着浓雾深处,因为那个人影离我有些距离的缘故,我看不太清,不过从她的身高判断,这应该是冯超的女儿——冯惢。 纳了闷了,冯惢不是一块被带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惢?”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嘴,浓雾中的人影一顿,赶忙向一旁跑去。 在这种氛围里,我很明白,冷静的头脑最为重要,可对方是冯惢,鼠僵的下一个目标,既然这不是幻术,那就说明她随时都会有危险,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于是我没再多想,奔着那模糊人影追寻而去,刚跑没几步,就撞在了一个东西上,这触感,好像是白天的那个招财猫。 “把这破烂玩应放屋里干嘛,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审美!” 我下意识骂了一嘴,后退一步,却又被吓的失了声:“我靠!” 这一次我看清了眼前的招财猫,和我白天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它身子没变,脑袋却在不知不觉间,换上了一张陌生人脸,正瞪着溜圆的眼睛,流着血泪望着我,手臂晃来晃去,仿佛要抓掐断我的脖颈一般。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搞不清楚这栋别墅现在是怎么回事,却也明白,我没有那个外国时间在这耗着,便也没再看他,继续奔着浓雾中的人影找寻而去。 突然,那招财猫动了,他的身子不再僵硬,脱离了雕像的限制,抡起爪子,奔着我的脑袋就抓了过来。 “三十二!”人在危机时刻的反应总是会迟疑两秒,就算是一向身手不错的我,也是如此,不过当了这么长时间入殓师了,如何去使用驾驭我的仙,我还是明白的。 那一刻,胳膊上深蓝色纹身猛的亮起,三十二的飞蛾分身飞了出来,迎着那猫爪子就撞了上去。 “砰!” 我听到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紧随其后的,就是三十二的痛哼:“它好硬啊,老林,我来帮你,你自己动手!” 话音刚落,飞蛾分身煽动翅膀,化成了光束,在我的手中汇聚,形成了一把深蓝色马鞭。 我有些吃惊,什么时候三十二也有这个本事了? 难得有武器在手,我没再犹豫,一个甩鞭动作,就将马鞭缠绕在了招财猫的身上。 随后,我侧身躲过了它的攻击,一手抓着鞭把,一手抓着鞭尾,脚踩招财猫的身上,使劲一拽,马鞭如刀,效果和真正的响马鞭如出一辙,将那招财猫给勒爆了开,化成一堆活蹦乱跳的老鼠四散而逃。 我又深呼吸了两口气,果然呐,今晚上的一切都是鼠僵在作祟,只是我不知道,它们的本体在哪,只要解决了那个,这股浓雾应该就不攻自破了。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还没等我放松,冯惢声音就从浓雾的某处传了过来,让我浑身一震,忙朝着那个方向找寻而去。 这一次,我见到熟人了,却是个死人。 浓雾微散,眼前的景象是几个花圈和一口棺材,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我看不出棺材里躺着谁,但我能猜的到,里面百分百是冯超这个罪魁祸首。 其实我挺好奇的,按理来说,今晚上是冯超的守灵夜,他这边的长明灯一宿不能灭,而且身前的铁盆里要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人烧纸磕头。 可是现在呢,白志新把所有人都调走了,将冯超一具尸体丢在了这,这些事宜该谁去负责呢? 就算棺材旁有一盏古老破旧的白灯笼在发光发热,可这些还远远不够吧? 等会,我突然想起来,冯超的棺材不是在一楼呢么,我又没下楼,眼前这口棺材,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出于好奇心作祟,加上我现在别无选择,就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往棺材里瞧了一眼。 不出所料,这东西也和刚才那招财猫一样诡异,里面的冯超不但睁着眼睛,还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低声念道着什么。 我专心听着他说的话,原来这老头子在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 他做错了什么事? 我越来越搞不懂了,冯超这个连鼠王都敢去尝试尝试的老家伙,也会有藏在心里的愧疚事吗? “你会一直是个了不起的人吗?” 耳旁再次传来了冯惢的声音。 我猛的回头,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了那盏破旧的白灯笼,从上至下,有一股粘稠腥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活生生把白灯笼染成了血红灯笼。 与此同时,半开半合的棺材猛的发出一声巨响,我又一看,竟是被那冯超一脚把棺材盖子踹碎了。 只见这老小子惨叫着,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满是惊恐的眼神定在我身上,让我读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惧怕,好像我是他的梦魇一般。Www.XSZWω8.ΝΕt “我不是故意杀你俩的,我不是故意的!”冯超依旧在念叨着,手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对着我就扑了上来。 我有些震惊,就他这速度,兔子都是他养大的,脸上虽然害怕的跟做了亏心事一样,身体却一点都不迟疑,认定了我就是那个猎物,想把我撕碎吞下,吃干净一般。 我侧身一跃,躲过了冯超的扑杀,翻滚了几下,站立起身,冲着周围大叫道:“冯惢,到底是不是你在这边,你看清楚,我就是个入殓师,现在来这里想要帮你,不是什么坏人,你赶紧出来,我救你回去!” 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回复,只有那冯超瞪着老大的眼珠子,又一次扑了上来。 我紧握深蓝马鞭,猛的甩出挥下,正正好好抽在了冯超的身上,效果却糟到了骨子里,那冯超痛哼一声,皮肤上凭空多出了一道道血红疤痕,却丝毫没耽误他的速度。 我大惊失色,看来手里的马鞭终究不是响马鞭,想要解决冯超,还得用其他办法。 “红娘,出来帮帮我!”我几次翻滚躲避着冯超不要命般的攻击,大叫道,“我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呢吗,现在一没有响马鞭二没有引路灯笼,你不出来帮我,我就真的要凉了!” “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是咱们收池人的武器,但不是全部,很多时候,你都是只身一人,难不成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吗?”红娘这次出了奇的不给我面子,冷声说道,“如果你一昧的依靠响马鞭和引路灯笼,那你就永远不配当个收池人!”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觉得我都要被红娘给气的爆粗口了,“我什么都没有,哪怕老姜头多教我一丁点的术法,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啊!” “你要懂得运用你自己的仙,那才是你的本事,也是咱们收池人的根基!在我看来,小三十二和小舒善都不弱,她们一样可以为你所用!” 三十二和舒善? 我心想你可拉倒吧,三十二现在连化形都办不到,至于舒善,那就更惨了,我和她刚刚确认关系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她想吃三十二的问题我给没解决呢,拿什么对付眼前这个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冯超啊? 见红娘没了下文,我又大叫了几声,只可惜,她不理我了。 我无奈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大叫道:“舒善,快出来帮忙,要不然我可真就要嗝屁了!” 第一百零六章 溜之大吉 舒善的声音很稚嫩,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复了我:“老林,我要杀人吗?” “这当然不是杀人,你看看眼前的冯超,他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鼠僵搞出来的幺蛾子,你是在保护我!” “保护你?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当仙?” “对!” 我又尝试着在冯超攻击我的空挡抽了他几鞭子,肉眼看上去皮开肉绽的,效果比刚才还好,可实际上,这个家伙的速度和力道同样也是越来越强了,甚至有一次因为伸手扑向我的力气用的太大,撞在地上,活生生把骨头给撞裂了,可他依旧跟没有痛感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狠扑过来,丝毫不怂。小說中文網 “那好,我听你的!” 舒善这丫头终于从酒壶里出来了,速度极快,以一股墨黑色烟雾的形态扑在了冯超身上,使他节节后退,好像受了伤一般。 我刚一喜,下一秒,舒善的浓雾就被冯超几爪子给搅了个稀乱,只能飘了回来,在我身边化成了小女孩的样子:“老林,我该怎么做啊?我不会!” 确实是为难她了,小舒善才刚刚出生没多久,这么早让她加入战斗,太过荒唐了,先不说能不能真伤到冯超,她大概连伤和杀的意思都分辨不清,这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冯超还在念叨着,趁着没再与我缠斗的机会,来到了那盏血红灯笼旁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了命的磕着头。 “老林,你能叫舒善不吃我吗?” 我正不知所措呢,心中的三十二就说了话:“我看得出来,舒善能伤到冯超,效果比我更好,只要舒善化成烟雾附着在马鞭上,就能提高马鞭的伤害,但前提是她不吃了我。” 我挺感动的,头一次发现,三十二在设身处地的为我想办法,就算接下来的举动,对她而言,无异于把自己送进了舒善的嘴里,也毫无怨言。 “舒善,化成烟雾附着在马鞭上,控制自己,不要伤害三十二,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仙,咱们是朋友!” 舒善抬头看了我一眼,或多或少有些迷茫,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借着血红灯笼的光,我亲眼看见舒善这股墨黑色的烟雾把深蓝马鞭包裹在了其中,与此同时,远处的冯超就跟挣脱了束缚一般,大叫一声,挥爪抓碎了面前的血红灯笼,四周也跟着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赶忙掏着兜,想要打开手电筒照亮,可那冯超不知在什么时候扑了上来,一把打掉了我刚拿出来的手机,奔着我左手手臂就咬了下去。 又来? 我一惊,想起了曾几何时的殡仪馆停尸房门口,小吴把季秀娟弄诈尸后,我被咬了一口的场景,忙用另一只手上的鞭把,照着冯超的脑袋就锤了下去。 “啊!” 这一声惨叫,是我和冯超一块发出的,我是因为自己点背,又中招了,而冯超是因为他避无可避,被我一鞭把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随着手上鞭把传来的触感,我只觉得自己好像穿透了什么东西,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冯超的脑袋! 真的,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便也没多想,下意识的狠命一拔,顺带着还崩出了一些湿滑油腻的液体。 冯超松口了,他颤颤巍巍的后退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忙趁着这个机会,低下身四处摸索着什么,好半晌才找到了我的手机。 打开手电筒,我最先照的是我的手,只不过,像我想象的那种血腥场面并不存在,我的手上干干净净,只有一条被墨黑色烟雾包裹着的深蓝马鞭。 而我的不远处,冯超趴在那里抽搐着,是死是活,并不清楚。 我咽了咽口水,就算他没动作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抬手就是一个挥鞭,抽在了冯超的脑袋上,他也因此被我抽爆了开,化成一堆一堆的老鼠,和刚才那招财猫一样,四散而逃。 这会的我哪还有闲心看老鼠了,赶忙撸开了左胳膊上的袖子,看了看被冯超咬到的地方。 好在,现在是冬天,我身上穿着衬衣和毛衣,冯超刚才那一口咬的不狠,外加上他没有电影里僵尸的那种尖牙,也就没伤到我。 “看来,你比倒下的那个人更了不起!” “你有完没完?”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也来不及想那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冯惢了,只是大骂道,“小东西,有种你出来,咱们单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儿科吓唬谁呢?老实告诉你,我林之中当入殓师这么长时间,什么场面没见过,岂是被你吓大的?” 只可惜,冯惢没回我,只是像前两次一样,在浓雾之中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向着一旁跑去。 这回的我和刚才天差地别,有了无坚不摧的深蓝马鞭,心里底气足了很多,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鼠僵到底有什么把戏,控制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冯惢,陪我在这别墅里晃悠着玩? 见冯惢动了,我立马就追了上去。 不同于前两次,我追了好长时间,只是在浓雾中不断奔跑,大概得有四五分钟,没撞见任何的雕像,也没看见任何东西,好像眼前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一般。 终于,在我的耐心快被冯惢这小东西给消耗殆尽之时,我看到了新的东西,是一扇门。 这门我认识,早在今天中午我四处闲逛的时候,就发现过一模一样的,之所以敢肯定自己没认错,原因有一点,那就是这门被人用刀狠狠的刻下了四个字——生人勿进。 当时我拍了照片发在群里,问他们这是谁的卧室,过了一会,刘耀回复消息,这是冯惢的。 于是我另一个疑惑就出现了,这门上面四个字的高度,少说得一米八往上,单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可能够得着,那会是谁刻的呢? 话又说回来,中午那会我们都在调查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就算是现在,冯超家里依旧有太多太多的事让我困惑,相比之下,生人勿进这四个字,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咱们进去吗?”可能是因为马鞭的原因,三十二和舒善的声音竟然重叠了起来,“我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 “肯定不简单啊,要不然那小东西也不会把咱们引到这里来了。”我摸了摸兜,随手打开了一包崭新的中华点上,深吸了一口,“准备好了么,咱们进去!” 说罢,我轻握门把手,打开走进了舒善的卧室。 刚一进去,我就感受到了一股阴风迎面而来,不同于之前在浓雾里的那种,现在这风里还夹杂着一丝潮湿感。 我四下望去,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会是一间卧室里该有的场景。 这里空空旷旷,抬头有夜空,四周有路灯,甚至脚下还有路面,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条马路,跟卧室这两个字八竿子都沾不上边。 诶,我突然发现,浓雾好像在我进门以后就消退了,现在的可视度很高,要是仔细看,我甚至都能看清马路的尽头有车灯亮起,好像是一辆车。 说真的,现在的所见所闻,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三十二一直在告诉我,我的身体灵魂都很清醒,压根就没中幻术,可是,周遭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到了这,我转头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门呢? 我的身后,依旧是马路大道,就和站在外面一模一样,周遭甚至能听到树叶被阴风吹的沙沙声,可是刚才开门进来的门,不见了! 这回,我是真的有点慌了,不是说有多害怕,而是我压根不知道这鬼地方是哪,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在我的记忆力,从来就没看见过这样的马路。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我的左边,有一辆摩托车行驶了过来,那上面有两个人,虽然都戴着头盔,可我还是看得出,那是一男一女。 同一时间,我的右边开过来了一辆卡车,它的速度很快,却歪歪扭扭的,活像我大学时喝多了的室友,一直尝试着走个直线,却始终没走成。 突然,我茅塞顿开了,这卡车司机该不会酒驾了吧? “小心,你俩赶紧绕开他,那卡车不对劲!”我知道摩托车和卡车都是向着对方的方向行驶的,必然会擦肩而过,便也顾不上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忙趁着摩托车从我面前经过的一瞬间,大喊了一句,企图让他有一丝提防之心。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也可能是看出了对面卡车的非比寻常,摩托车有意减缓了速度,靠边行驶,想要躲过卡车。 可就在他们快要擦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卡车猛的转向打轮,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一口吞噬了摩托车。 骑摩托的那个男人,因为自己位置关系,被卡车撞击带来的强大惯性给甩了出去,头擦着水泥地面撞在了一旁的马路牙子上。 至于车后座上的那个女人,就要比男人惨太多了,她和摩托一块被卡车卷进了车底,碾成了残渣。 终于,这该死的卡车司机知道自己坏事了,一个急刹车停住车身,打开车门下来,看了看远处的男人和车底碎裂的摩托车,脸上写满了慌乱。 我又一次懵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那个人我越看越熟悉,不就是刚才还和我缠斗过一番的冯超吗? 不,不对,他看上去,不完全是冯超,体型要瘦一些,年纪好像也没那么大。 只见那人犹豫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了车脚踩油门,驾驶卡车扬长而去。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这卡车从我身旁擦过的一瞬间,车身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浩淼公司。 第一百零七章 三位妻子 这一刻,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前白志新在众恩堂群里说过有关于冯超的相关介绍全都被我回想了起来。 他以前是一位卡车司机,在哈市的浩淼公司干了十几年,后来不知为何,拿着一大笔来奉北创业,这些和我刚才的所见所闻,是不是有点关系呢? “你还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吗?” 突然,冯惢的声音又从四周响了起来,根本就辨别不出具体的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惢,你有什么话敢不敢出来说?”我有点乱,就算我是不锈钢钛合金的脑袋,现在也该转不动了。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平地起风,原本还算空旷的马路一瞬间就被浓雾包裹,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的到,我周遭的环境也在发生改变,不出两分钟,浓雾散去,我身处在一间宽大的卧室里,前方不远处站着个小孩子,正是冯惢。 而我的身旁,也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手上至阳正气缭绕的王潘明,另一个,则是双腿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易朝一。 “我靠!” 这一声惊呼,是我们仨同时发出的,大家都在为身旁队友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看来啊,刚才的王潘明和易朝一和我差不多,都被孤立了。 “你俩怎么样?”我望着这俩人,就算是明知道他们大概的情况,还是会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 易朝一看了看我和王潘明,确定我们不是假的以后,猛的一跺脚,震散了双腿上的灵气:“打了两场架,一个癞蛤蟆一个冯超,碾压他们,然后还看了场酒驾车祸。” “巧了嘿,我也打了两场架,一个王八一个冯超,也看了场车祸。”王潘明挥了挥手,对我和易朝一问道,“你们都没事吧,小一……算了你这么猛,出了事才怪呢,林哥,你怎么样?” 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情况,我摇了摇头,示意问题不大,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冯惢身上:“你就是鼠僵,对吧?” 这是我的猜测,一方面是我听说冯惢和林梅都被白志新给调走了,她出现在这很不合常理,另一方面,她的举止行为,没一点是正常的,全都写满了诡异。 “林哥,她就是冯惢,只不过,已经死了。”易朝一也把目光锁定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对我解释道,“她和楼下的冯超一样,是一具尸体,身上一丁点的人气都没有,所以咱们才会察觉不出她的存在,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还有待查明。” 我一愣,深蓝马鞭差点脱手,冯惢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们几个没保护好她? “你们三位都是了不起的人,身怀异术,可是我不明白,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冯惢,或者说冯惢尸体终于开口了,没再重复之前的话。 我左右望了一眼王潘明和易朝一,直接回道:“我们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两点,一是保护冯惢,二是灭了鼠僵,现在看来,只能完成第二点了。” “我不就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冯惢尸体诡异一笑,掀开了衣服,露出小肚子给我们看。 光是这一眼,就足以让我心如死灰了,固然是周围漆黑一片,可我还是看的真切,那冯惢的小肚子不知在何时被掏空了,里面藏着一堆尾巴缠在一块的老鼠,一个个双眼通红,皮毛雪白,不是那鼠王还会是谁? 不,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早就得用鼠僵来形容了。 “你真的是鼠僵。”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脸色铁青的问道,“冯超就是你的主人,他用你来达成他的心愿,从而害死了自己,你也进化成了鼠僵,现在,连冯超女儿冯惢都没逃过你的摧残?她才十来岁,还是个孩子,你这畜生还真不知道手下留情!” “你可误会我了。”冯惢尸体放下了衣服,望着我们仨,“我的主人,一直就是小冯惢啊!”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冯惢尸体的话,难不成,冯超也是受害者,这鼠僵是冯惢搞出来的? 不应该啊,她还这么小,能知道什么,怎么可能去造出鼠王呢? “呵呵呵呵,你们呀,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当了不起的人呢?”冯惢尸体的声音很奇怪,有些失声,却还是在努力的说下去,“想知道真相吗?我来告诉你们!” 说罢,无数只老鼠从四周的墙角缝隙中窜出,争先恐后的奔着我们仨而来。 我大惊,忙叫道:“王潘明易朝一,备战!”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斗!”易朝一冷哼一声,催动奇门术,周围灵气猛的汇聚,裹在了她的双腿之上。 王潘明也没闲着,他一手剑指,一手掐诀,大叫一声:“震阴煞门破字决,开!” 两人准备完毕,下手毫不犹豫,对着四周而来的老鼠们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效果很好,每一只扑上来的老鼠都被他们给打爆在了空中。 至于我这边,当然也不能落后,手持墨黑色烟雾包裹的深蓝马鞭,横着抡起,直接就抽飞了一大片的老鼠,更有甚者,崩出来的血液还会被深蓝马鞭所吸收,同时三十二和舒善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这些老鼠可以增长我们的修为!” 我大喜,手上动作加速,一鞭接着一鞭的甩出,既然这是难得的补给,我没理由不让三十二和舒善吸收到尽兴,只觉得多多益善,我乐意至极。 可是,现实真会如此吗,那鼠僵会这么好心给我们提升道行? 当然不会了!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这乌泱乌泱的老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都打不完,说是成千上万只都不为过。 “林哥,这些小东西不对劲啊,生猛的不像话,数量也多到离谱!”王潘明最先反应了过来,对我大叫道,“咱仨这么下去根本就应付不来!” 我当然知道应付不过来了,他和易朝一还好,无非是挥手和踢腿的动作,可我不一样,我是抡鞭,格外的耗费体力不说,还要时刻绷紧神经,生怕那些小东西趁我不注意,爬到我身上咬我几口。 换句话说,我现在有点体力不支了,马鞭几次脱手,被我眼疾手快给抓了回来,再这么继续下去,用不上十个回合,我就得被放倒,成为这些老鼠的盘中餐。 “林哥,你后背!” 我正胡思乱想呢,一旁的易朝一就大叫了一声,吓的我一哆嗦,忙伸手向身后摸去。 原来啊,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漏洞百出了,好多的老鼠借机偷袭,专门挑着我的死角爬,怪不得我觉得后背沉呢,敢情那上面全都是老鼠。 “啊!”我惊叫一声,企图挣扎几下,却被老鼠们咬了一口,身子顿时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坏菜了,本身我们就处于劣势,现在这一个跟头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无数老鼠蜂拥而至,如漫天暴雨呼啸而来,一瞬间就将我吞没在了其中。 那一刻,我被老鼠彻底遮挡住视线之前,眼角余光看见的是王潘明和易朝一想要救我却无法脱身的矛盾局面,紧接着,他二人相继摔倒,和我的下场一样,被老鼠们疯狂扑咬,淹没在了其中。 说来挺奇怪的,我被老鼠覆盖住以后,带给我的不是无尽痛苦和死亡,而是一种束缚感,就好像有无数双手死死的按在了我身上,叫我动弹不得,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我挺不服气的,一直尝试着挣扎,脑海中却莫名传来了红娘的声音:“小中子,别乱动,那小东西想跟你说些什么,没想要你的性命!”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剂安眠药,直接扎在了我的软肋上,让我昏睡了过去,做了一场黄粱大梦…… “你别叫了行吗,离婚就离婚,我早就跟你过够了,疯婆娘,你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 某个漆黑的夜晚,哈市郊区外,冯超醉醺醺的对着手机大骂个不停,身旁是一辆浩淼公司的运输卡车,卡车副驾驶里坐着的,就是我,冯惢,那个男人的女儿。 我今年七岁,上小学二年级,家中有一对不算多恩爱的父母,只可惜,从那天以后,我好像就没有妈妈了。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妈妈没了,而是因为她受不了爸爸整日酗酒和家暴,最后在一场电话交谈中,提出了离婚。 那个时候,我爸爸喝的很多,头昏脑胀,想也没想的同意了,妈妈很开心,像一只终于得到自由的雌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我和爸爸,独自远去,彻底在我的世界里,隐匿了身影。 我那个时候很小很小,但我明白很多事,也理解妈妈,谁叫爸爸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家伙呢,他在浩淼公司开了十几年卡车,跟他一个车队的同事们全都升职加薪了,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对着一辆大卡车,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安于现状,乐此不疲。 刚才我也说了,爸爸特别爱喝酒,顿顿都少不了一杯白酒,起初我也觉得那没什么,可后来见的多了,时间长了,我也就懂了这一杯酒的含义。 在我看来,那就是同学口中说过的魔鬼,每次爸爸喝了它,脸色都会变的通红,总喜欢打妈妈,甚至有一次,把妈妈打进了医院,她在夜里委屈的偷偷哭,也不敢让人知道,那是爸爸打的。 第一百零八章 私定契约 大概也是因为他爱喝酒吧,公司升职加薪的机会永远都轮不到他的头上,这更显得他不求上进,整日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的混日子。 他很失败,自己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喝更多的酒,下更毒的手,觉得那样就能高妈妈一头,所以,妈妈丢下了我们。 “爸爸,你真的会和妈妈离婚吗?”我回过了神,见爸爸拿着手机,一步三晃的爬上了卡车主驾驶,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能不能和好,不要吵架了?” “小屁孩子,你懂什么,你妈那个臭女人欠收拾,我到时候揍她两顿就消停了。” 爸爸喘着粗气,颤抖着从兜里掏出了烟,叼上点着,启动了卡车,载着我行驶而出,驰骋在马路上,晃晃悠悠,好像卡车也跟着喝醉了一般。 每当这时,我都会心跳加速,只能紧攥着安全带,一刻都不敢松开。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满大街都是的宣传标语,在我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了很多次,我也明白,我爸爸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每次和他说,换来的永远都是“小屁孩子,你懂什么”,除此之外,也就没有然后了。尛說Φ紋網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从来没见爸爸开车出过事,他说自己开了十几年的卡车,跑的又是偏远郊区的公路,行人都没有几个,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开到地方。 可是这一次,是偶然也是必然,他出事了。 当时我就坐在副驾驶,眼睁睁的看着对面开过来了一辆摩托车,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直觉,我敢肯定,下一刻不会有好事发生。 爸爸不以为然,他见我的样子,骂我是个怕东怕西的孩子,随我妈妈,永远都成不了大事,下一秒却打了个喷嚏,整个人一歪,方向盘也跟着被他转动了大半圈。 “砰!” 卡车撞到了东西,我被那股惯性带的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好在有安全带,这才幸免于难,可是爸爸,他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忙一脚踩了刹车,喘着粗气,在主驾驶上愣神了五六秒钟,这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慌了,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所以我借着主驾驶暴露出的一大片视野,看清了路旁,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叔叔,他面目全非,满头都是血,趴在那里活像是市场中被宰的死鱼,毫无生气。 我吓到了,哇哇大哭,因为我知道,刚才那辆摩托车上有一男一女,现在我只能看见这个叔叔,那就说明,车底下还有一个阿姨,也不知死活。 终于,爸爸回来了,他流着冷汗上了车,咽了咽口水,粗气喘的更凶了。 我看的真切,他因为喝酒而通红的脸上,透着几丝病态的惨白,整个人都慌了手脚,连汗都不会擦。 “别特么哭了!”听到我的哭声,爸爸很心烦,他大叫了一嘴,瞪着我吼道,“不过是撞到了一只死狗而已,你瞎嚎什么!” “爸爸……人……”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含糊不清的说着我看到的那一幕。 “没有的事,你再哭我扇你了啊!”爸爸这次格外的凶,吓得我捂住了嘴,就算是眼泪顺着手指流出,也不敢再哭出一声。 爸爸笑了,他的身子颤抖个不停,红里透白的脸上有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表情,狰狞可怕。 只见他边启动卡车,边自言自语道:“对,不过是两只死狗而已,对,不过是两只死狗而已……” 卡车再次驶出,伴随着阵阵金属摩擦声,开了出去,回到了我们的家。 那一晚上,爸爸把我锁在了屋子里,自己却在门外忙忙活活,还打了很多的电话,时而冷静,时而激动,我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叫喊,他说他为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出了事公司一定要负责,要不然,他就把公司过去办的那些腌臜事全抖落出去,和公司鱼死网破! 其实我明白,爸爸酒驾撞了人,那个叔叔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可那个被卷进车底的阿姨绝对死了。 只要我这么一想,就会不争气的流出眼泪来,拼了命的闭着眼睛把被子盖紧,一点身体的部分都不敢露出来,因为我害怕,我觉得那个阿姨就在这个屋子里,站在我身旁,等着报仇索命呢。 后来不知怎么,我睡着了,这一夜也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时,爸爸正坐在屋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头发乱糟糟,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可能是一宿没睡,见我醒来,忙叫我收拾书包,说要给我转学。 我不知所措,和他说我还有书本在学校呢,可是他不听,他说要带着我去奉北,那里很好很美,我们会住一个更大更漂亮的房子。 我问他妈妈怎么办,他和我说,妈妈已经和他离婚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崩溃大哭,又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全是恐惧。 这一次,爸爸的耐心耗光了,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顿,说以后我就代替我妈妈,负责伺候他,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就会像打我妈妈那样打我。 比起那些莫须有的阿姨索命,我更怕的就是爸爸,便也没再反抗,老老实实的和他一块收拾东西离开了哈市。 到了奉北后,就像爸爸和我说过的,我们住上了更大的楼房,不但让我有了自己的卧室,还让我上了一所更好的学校。 我不明白,爸爸明明杀了人,为什么没有去蹲监狱,反而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甚至有了自己的公司。 可我不敢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学,平日里尽心尽力的做家务,学习做饭,生怕哪里不好,惹得他不开心,再打我一顿。 之前爸爸也和我交代过了,说那晚上就是压死了两只死狗,不让我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他就打死我。 我很害怕,一个劲的点头,久而久之,这事就成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知道却永远都不敢说,可我就是明白,那晚上死的绝对是人,不是死狗,因为我隔三差五就能梦到那个阿姨,她浑身都是血,过来找我索命。 再后来,过了大概一年,我们的生活依旧很平静,爸爸找了另外一个女人当妻子,还要我叫她小妈,从那以后,照顾爸爸的工作就交给了她,我可以偷偷躲进屋子里,不用干活了。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可却没有,爸爸再一次变回了曾经的爸爸,他之前有一阵子忌过酒,现在有了小妈,就又捡了起来,喝多了以后也和曾经打妈妈一样打小妈,连外头的生意都不怎么管,没用上一年,我们就没了舒服的楼房,在奉北某处租了间破旧屋子,就连小妈也效仿妈妈,抛弃了我们。 这一次,爸爸的生意快破产了,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想要让公司起死回生,忙来忙去却还是那个样,最终走投无路,终日酗酒度日。 那段时间,我看都不敢看他,因为我做梦梦见了那个浑身是血的阿姨,她哀嚎着,说这就是我们的报应,我爸爸冯超,早晚也会死。 有一天,爸爸喝多以后出门了,把我关在了家里,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才回来,还用外套包裹着什么,跟做贼似的,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他和我说,他在外面找到了个玩具,趁着今天是我生日,想送给我。 我很惊喜,原来爸爸一直都是我的爸爸,他还记得我的生日,哪怕是他喝酒打小妈,也不耽误他是我的好爸爸。 可是,当爸爸掀开衣服,露出了那个玩具的时候,我害怕了,那竟然是十几只老鼠的干尸,它们尾巴缠在了一起,又臭又脏,吓的我都不敢靠近。 见我这样,爸爸生气了,他揪着我的衣服把我拽到了身边,说这就是我的玩具,要我收下它,我摇了摇头,哭着和爸爸说我错了,我不过生日了,可不可以把这东西拿走? 爸爸脸色很冷,他一言不发的沉默着,把玩具放在一旁,拿起了刀,抓着我的手,割破我的手指,把血液滴在了每一只老鼠的身上后,又把它们装进破鞋盒子里,塞在了我们床底下。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问,只能抱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爸爸似乎早就不是我爸爸了,他没把我当过他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杀人犯法,我肯定早就死了。 可是,明明他杀了人,为什么能跟没这回事一样,和我在奉北的破旧屋子里相安无事的生活呢? 我想不通,也不敢想,我想妈妈了,她为什么丢下了我,哪怕带着我一块走也好啊,我不想待在这,一秒都不想,我的手指好疼…… 渐渐的,我睡着了,梦里,我没再梦见那个浑身是血的阿姨,反倒梦见了一群老鼠,它们瞪着通红的眼睛,身上全是白毛,追着我,想要咬我。 我很害怕,一直在拼命的逃跑,可是我跑不掉,只能被它们追上,爬了过来,咬我的肉。 好疼啊,比被爸爸割破了手指还疼! 我哭喊着,使劲的挥舞着双手,直到最后,我没了力气,放弃了抵抗。 可是那些老鼠很奇怪,见我不动了,就没继续撕咬我的肉,反而爬到一旁,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 我看的真切,眼前的这个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就连身高和声音都没差别,她对我笑着,和我说,她就是我的生日礼物,是我从今以后最好的朋友,只要我有心愿了,告诉她,她都会帮我实现。 第一百零九章 送你解脱 她叫鼠王,和我聊着天,说了很多很多,我也终于明白了,她就是鞋盒子里那一堆老鼠干尸,可在梦里,她长的和我一样,看上去也就没那么恐怖吓人了。 不过,这仅仅是我们的第一次交谈,我还是很害怕,不敢对她放松警惕。 相比起我爸爸,鼠王很有耐心,她说细水长流,希望我以后可以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等我醒来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爸爸,他问我怎么样,梦没梦见鼠王。 我点了点头,说我梦见了。 爸爸很激动,他发了疯一般的满地蹦跳了许久,这才对我说出了他的目的,原来他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去梦里和鼠王说,希望某个人死。 我当时就吓哭了,脑子里全都是之前那个浑身是血的阿姨,就跟爸爸说我不敢,结果不出意料,我挨了好一顿打。 于是,我瑟瑟发抖的睡着了,在梦里,我又见到了鼠王,她看见了我身上的伤,很心疼,一挥手就治愈了我,还安慰了我好半天。 说实话,我真忍不住了,就扑在了鼠王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我哭的连力气都没有了,这才对鼠王说,我爸爸想要一个人死。 鼠王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请求,她说那样一来,我的身体绝对会吃不消,比起让我爸爸满足,她更想让我好。 见我不知所措,鼠王提议,让我爸爸换个心愿,只要能达成相同目的,不杀人就可以。 这一次,一向不好说话的爸爸终于松口了,他要那个人破产,等我和鼠王说了以后,没过多久,爸爸就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他的愿望成真了! 尝到了甜头,爸爸当然不会满足于当下,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给我买了好多老多的小药片,只要吃一个,立马就能睡着,同时也跟我说了一个又一个的心愿,我全都如实告诉了鼠王,结果就是爸爸的公司起死回生,我们摆脱了破旧的平房,住上了别墅,很大很豪华的别墅。 现在的爸爸沉迷在自己一手打造的成就之中,创造了个硕大的公司,摇身一变,成了奉北赫赫有名的成功人士,那些达官显贵挨个来我家和爸爸聊天攀谈,没过多久,他就娶了第三个妻子,是一个漂亮至极的小妈。 而我,每天都在和鼠王聊着天,日复一日,我发现我依赖上她了,有什么心事都想和她说说,包括以前,我亲眼看见爸爸开卡车撞死人的事。 鼠王还是那样,认认真真的安慰着我,叫我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她在呢,她会为我遮风挡雨,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很感动,虽然在现实生活里,我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比如,我的个子不再长了,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九岁,身子也愈发的消瘦虚弱,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对我来说,除了鼠王,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哪怕是生命。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爸爸似乎麻木了,他大把大把的花销,时常会为了自己的灵机一现,去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别墅二楼的招财猫。 那东西很丑,可爸爸却很喜欢,他还买了金蟾金龟,好多乱七八糟的雕像,全都摆在了二楼。 除此之外,他又捡起了自己那些臭习惯,喝酒和打小妈,好在这回的屋子大,我可以躲起来,然后偷偷睡觉去见鼠王。 说起来,很早之前我就不上学了,因为我的年纪不会变,外加上爸爸不让,所以我只能和鼠王聊天。 我和她说,就算现在我一睡觉就只会梦见她,可我还是害怕,可能是爸爸的坏习惯永远都不会改,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浑身是血的阿姨,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我一直认为,我爸爸是不对的,他做的所有事,从酗酒开始,没有一件是对的。 这一次,鼠王没再安慰我,她只是问我,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吗? 我不明白鼠王这话的意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这是我内心中的想法。 鼠王笑了,她说我还没准备好,时间会一次又一次加深我的想法,让我真正下定决心,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醒了,耳旁依旧是爸爸和小妈的争吵声,他还在打人,尽管我刻意躲避,可这次的声音,就跟自己长了脚一样,拼命往我的耳朵里钻。 我哭了,心里又害怕又惊慌,每一次爸爸喝酒都不会有好事发生,所以这一次,我受不了了,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我含着眼泪跑了出去,找到了爸爸的房间,他怒气冲冲的开了门,手上还握着一个空酒瓶子。 我鼓起了勇气,想告诉他,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不对,他不该酗酒,也不该打妈妈和小妈,那次马路上的叔叔阿姨,做梦应该来找他,而不是我。 可是呢,爸爸怎么可能会听,他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见我如此,他气不过,抡起了酒瓶子就想打我,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叫我以后不要再提马路上的事。 我睁着眼睛,死死的瞪着他,我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他自私自利,不配当我爸爸。 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我婆婆妈妈,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不配当他女儿。 既然这样,我愿意去牺牲一切,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男人活下去,我要杀了他,否则他一定会继续坑害别人,自始至终都不知悔改。 这一夜,我把他买给我的药片全吃了,脑袋嗡嗡的,困意上涌,来到梦里见到了鼠王,我和她说,我想当那个了不起的人,我要我爸爸死,让他去给马路上的叔叔阿姨、妈妈和两位小妈偿命! 鼠王问我想好了吗,如果真的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就不存在了,或者说,我将是她的一部分,和她永永远远的在一起,直至永生。 这又如何呢,鼠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永远不会抛弃我,每个孤独的夜里,都是鼠王陪着我聊天,在我眼里,她就和我的亲人一样,我十分愿意为了我的心愿,牺牲自己,和她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鼠王很激动,她跑过来抱住了我,身影逐渐消退,化成一只只老鼠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们合二为一,得到了永生,而那个男人,也终于付出了他该有的代价…… 文字,在我眼里,是很神圣的东西,它可以用来描述任何景物和动作,有些时候,简单的四字成语,就可以让我们在一瞬间,明白很多道理,以至于现在,如果一定要我为冯惢的经历命名的话,我会率先给冯超起名为自私和贪婪。 此时此刻,我睁开了眼睛,发现我还站在原地,从来就没倒下,身旁依旧是王潘明和易朝一,他们沉默着,和我一样,做了一场虚幻缥缈的梦。 再看眼前的小女孩,她既是鼠僵,也是冯惢。 现在我懂了,原来不是冯超驾驭鼠王,达成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心愿,从而被鼠王反噬杀掉,而是冯惢驾驭鼠王帮他爸爸达成了这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在一场争吵中,杀害了冯超,同时鼠王反噬,吞并了她,成为了鼠僵。 这种情况有些复杂,可说到底,世界上又有几件事情不是复杂的呢,我们表面看到的一两件事,能取决于一个人的善恶吗? 不能,所以现在,我还是无法分辨冯惢和鼠僵的好坏,但我明白,冯超该死,而且是理所应当。ωww.xSZWω㈧.NēΤ “现在,你们三个已经知道我的故事了,我想问问你们,会和我一样,成为了不起的人吗?”冯惢尸体望着我们,丝毫没有惧怕,毕竟,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感到恐惧的男人,已经被她亲手给杀掉了。 我摇了摇头:“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种问题,我们没法回答。” “林哥,咱们怎么办?” 王潘明和易朝一把难题丢给了我,企图让我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可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要是不去管她,冯惢还能算作半死不活,要是去管了,剥夺鼠僵,冯惢必死无疑。 单对冯惢而言,貌似前者会比较容易接受,可那样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了吗? 绝对不是。 “王潘明易朝一,咱们使出浑身解数,剥夺鼠僵,送她一场解脱吧。”我从身上掏出了烟,点着抽了一口,“这个选择,可能不是最正义的,却是最正确的。” “看来啊,你们也不是了不起的人。”听我这么说,还没等王潘明易朝一回复,冯惢尸体就最先冷下了脸,“我愿意用生命去换我爸爸的命,他本身就该死,可是我该死吗?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给我留一条活路呢?” “因为你不是人,准确来说,妖和鬼都算不上,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从你相信鼠僵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踏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它会一步步残食掉你的魂魄,最终控制你,代替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你一种自以为是的满足感。” 手上的中华刚被我抽了两口,就脱手摔落在地上,崩出了零零碎碎的火花。 与此同时,我紧握深蓝马鞭,在心中长叹口气,奔着冯惢的脸就抽了上去。 “哼,你只知道张嘴胡说罢了,我爸爸开车撞人的时候你在哪,他喝酒打我小妈的时候你在哪,逼迫我和鼠王认主的时候你又在哪?你们不是了不起的人,只是一个个自以为是,喜欢欺骗自己的家伙罢了!” 冯惢尸体大吼着,小肚子上的衣服逐渐泛红,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弄脏了她的裤子,也弄脏了她的心。 与此同时,无数老鼠从她体内窜出,不同于刚才那些歪瓜裂枣,统一是红眼白毛的鼠僵,一个个训练有素,弹跳力惊人,离着我们还有一米多远呢,直接就窜了上来,好似一堆成了精的子弹。 第一百一十章 横插一脚 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心中毫无畏惧,只是有些难受,可能,我也替冯惢感到不值吧。 原本我以为,我们当收池人的,善恶随心,做事不必优柔寡断,只分是非就行,所以没害过人的三十二有机会和我共生,类人蛛后裔的舒善也可以当我的仙,唯独冯惢,她不行。 首先,她害了人,是自己的亲生爸爸,其次,她已经不算是人了,只是被鼠僵操控的一缕灵魂罢了,就算我们不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成为鼠僵,到时候,第一个受害者就是林梅。 所以啊,这是一场我很不想动手,但却不得不打的硬仗。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斗!”危机时刻,我竟然愣了神,还好,我身旁站着的是易朝一,这位体系奇门的继承人。 仅仅一秒钟,她就用自身实力向我证明,之前她说自己很强,不是吹的。 只见她猛的爆发出一股灵气,迅猛窜出,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挡在了我的身前,右腿高抬,直直劈下,前方无数红眼白鼠就被活生生打出了一条巴掌宽的裂缝,场面壮观,叫我毕生难忘。 另一边的王潘明和易朝一提前通过气,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想要摆脱鼠僵,最基础的一点就是把它们从冯惢的肚子里抽出来,便也没再闲着,迅猛上前,奔着冯惢尸体就冲了过去。 再看冯惢那边,她早就知道我们会如此,冷哼一声,周围浓雾层层叠加,还没等王潘明来到她身边呢,就隐匿身影,无处可见了。 “王潘明,快回来!”情况紧急,我大叫一声,“这次咱们仨不能再走散了!” 王潘明示意,忙趁着浓雾隔离他之前回到了我们的身边:“背靠背,以免鼠僵偷袭!” 这次的我们很默契,三人背靠背警戒了起来,望着周围的浓雾,寸步不离。 “你俩说,咱们会在这次的浓雾里遇见什么?”刚才冯惢讲故事的时候,我们仨都是用第一视角看的,所以这会的心情不太好,王潘明便想着活跃一下气氛,“要是再蹦出个冯超,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三招之内,送他归西!” 我苦笑了一下:“说真的,听冯惢的故事太上头了,我都想给冯超几个电炮飞脚,可惜啊,没机会了,现在的冯超已经成了鼠僵的养分,楼下的尸体也不过是个臭皮囊,没什么意义。” “不对劲,小明林哥,你们看,周围浓雾消退了!” 易朝一打断了我们的聊天,有些纳闷:“冯惢想休战了?不现实吧,就凭那鼠僵的本事,她应该还得跟咱们打一架才对啊。” 我和王潘明一愣,赶忙向周围望去,确实同易朝一说的一样,浓雾在缓慢消退,可那愈演愈烈的阴风似乎在提醒着我们,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待这浓雾彻底消失后,我们出现在了一条公路的正中央,这里景象完全没变,应该就是冯超撞人的那条没跑了。 我不知道冯惢是如何办到的,可说实话,光凭我的五感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这里是卧室,尤其是那夜空中的月亮,连深得此道的三十二都要暗自惊叹,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突然,我看见了不对劲,公路的尽头有光芒亮起,和我之前刚进卧室时见到的一模一样,这该不会是冯超开的那辆卡车吧? 同我记忆力一样好的还有易朝一,她一眼就认出了远处车灯:“怎么回事,这冯惢没完没了了?一场车祸现场看一遍两遍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咱们看起来没完吗?” “你俩看到什么了?”王潘明背对着我们,没看到卡车灯,却听到了一阵摩托车声,“这摩托车声好熟悉啊,不对劲,我怎么动不了了?” 什么? 我一惊,却发现我也动不了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身体是自己的,意识也还在,可就是没法控制。 “坏菜了,我好像也中招了。”易朝一默念了几句口诀,却都是无济于事,“我明白了,冯惢把咱们夹在车祸中间了,等会被撞的,该不会是我们吧?” 这可真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我和易朝一的方向都是偏向卡车这边,所以我注意到,易朝一话音刚落,远处卡车灯就猛的发亮,且越来越大,可不就是奔着我们撞过来了么。 “王潘明,易朝一,你俩比我有经验,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术,咱们不会被撞死的对吧?” 王潘明和易朝一有些沉默,他俩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王潘明开口道:“林哥,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是能确定,咱们肯定没中幻术。”小說中文網 我欲哭无泪,头一回感觉到这俩人是多么的没谱,便只能使劲的挣扎着,想要在卡车撞来之前挣脱束缚,躲开它。 那一刻,远方的卡车鸣笛一声,猛踩油门,奔着我们呼啸而来。 我看的真切,车窗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主驾驶的冯超,他眼睛瞪的老大,脸色通红,略带惨白,痴狂疯癫的流着口水,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游戏。 还有那副驾驶上的冯惢,她抱着粉红色书包,冷冷的盯着我们,眼神中满是冷漠,一张口,我们四周就飘荡起了她的声音:“既然你们不是了不起的人,就跟着一块死吧,我倒要看看,死神镰刀架在脖子上时,你们还能讲出什么善恶是非的笑话来!” “他要撞上来啦!”与此同时,我们身后的王潘明也大喊了一声,“林哥,小一,闭气凝神,全当是玩vr游戏了,一定要告诉自己,这些不是真的,具体后果会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我也有些慌张,尝试了好半天都没成功动一根手指头,知道这回算是凉透了,可还是抱有几丝侥幸,毕竟卧室里面开卡车,我还是头一次见,心想着横竖都是一刀,试试就试试,只要我不死,回头有的是你苦头吃! 眼瞧着卡车越来越近,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瞪着它,面对一辆钢铁巨兽的疾驰而下,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说不害怕绝对是闹着玩的,可这次的我就是没闭眼,与它对视着,亲眼看着它撞在了我的身上。 “砰!” 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响,卡车卷着支离破碎的摩托车驶出好长一段,终于停了下来,而我们三人,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被卡车穿过,没留下一丁点的伤。 “呵呵呵呵……” 四周又一次传来了冯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了不起啊了不起,瞧瞧你们的样子,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吧?” 听到这话,我恼羞成怒,果然呐,冯惢到什么时候都是冯惢,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都这种时候了,还会玩心大起,真当我们仨在这哄孩子呢啊? 我刚想发作,下一秒事态就迎来了转机,只听头顶上空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惨叫,是冯惢发出的。 紧接着,公路震颤不已,都来不及浓雾包裹了,直接就化成了一缕缕飞烟消散开来,露出了卧室里的原形。 同一时间,我发现身体能动了,赶忙晃了晃身子,向周围望去,企图找到冯惢的真身。 这一步很简单,几乎没怎么耗费时间,因为我们三人的正前方,冯惢就在那里,只不过没再和以前一样,气势汹汹的与我们对峙,反而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给抓住了,正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活生生提到了半空中,任由她挣扎个不停,却也是无济于事。 “你是?”我有些吃惊,眼前这个陌生人身高一米九五,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身材健壮不已,活像是个小泰坦,不过我敢肯定,这绝对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见。 那人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用另一只手掀开冯惢衣服,一把拽出了藏在她肚子里的鼠僵。 也是同一瞬间,冯惢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好像拔掉了电池的玩具,立马就停止挣扎,失去了生命迹象。 一见到这人,那堆红眼白毛鼠僵扑腾的很厉害,比刚才被掐住脖子的冯惢还要拼命,只可惜,它们遇见的人是小泰坦,这哥们很不爽,抡着鼠僵的尾巴就把它们给重摔在了地上,单这一下,就让鼠僵老实了下来。 这回,陌生人终于有功夫搭理我们了,只见他随手将冯惢的尸体丢在一旁,摘下鸭舌帽,把鼠僵放进去,依次扫了我们三人一眼,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叫林之中,对吧?” 我一愣,有些震惊,不光是因为眼前这人知道我的名字,还因为他这普通话说的,完全不像是华夏人。 想到了这,我给王潘明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地上,提升了不少屋子里的可见度,让我看清了眼前小泰坦的长相。 他金发碧眼,眼眶凹陷,浅棕色瞳孔,看上去也是三十来岁,长的很具有西方特色,就是和这壮硕的身材不太搭。 “不用特意看我了,我不是华夏人,你不可能认识我。”小泰坦看出了我们几个的心思,还解释了一嘴,“我是救赎会的,这次匆忙而来,目的只有鼠僵,和你们算不上是敌人,却也谈不上朋友。” 说罢,这位没公布姓名的小泰坦动了,没对我仨做什么,只是提着鸭舌帽向门口走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易朝一给拦住了:“我们不管你是哪里人,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鼠僵是我们正在管的事,你这样横叉一脚,不太好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而为人 “我脾气不好,别挡我的路!” 见小泰坦这样,我也顾不上一旁的冯惢尸体了,赶忙带着王潘明来到门口这边:“这位兄弟,能透露一下你的名字吗,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救赎会,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呢?另外,我希望你能把鼠僵留下,我们不会和你动手。” “我?”小泰坦顿了顿,“我叫贝恩。” 贝恩这小子不地道,话音刚落,猛的挥拳打出,照着易朝一的面门就招呼了上去,好一个辣手摧花,毫不留情。 可是他没想到,有句古话叫一物降一物,他能治的了鼠僵,不代表他能治的了体系奇门的传人易朝一。 单这一拳,易朝一不躲不闪,一个抬臂就格挡了下来,同时右腿飞踹,把贝恩给踹出去了三四米远。 “我说了,鼠僵留下。”可能是刚才被冯惢定身胡闹了一场,易朝一这会心情不太好,自然就没给贝恩好脸,一身灵气猛的凝结,汇聚在双腿之上,“你想打架,我奉陪。” “小一,别太过火,他未必是敌人。”见易朝一动了真火,王潘明赶忙劝阻道,“听听林哥怎么说,咱们没必要和这小泰坦撕破脸皮。” “他先偷袭我的!”易朝一还挺听王潘明的话,她只是反驳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让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贝恩是吧,你的突然出现,疑点重重,不过,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只问三个问题,你回答我,我们不拦着你,鼠僵你也带走,行吗?” 听我这么说,后退了几步的贝恩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没想到易朝一一个百八十斤的丫头能把自己踹成这样,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你问吧,我说了,咱们算不上是敌人,我为我刚才的贸然出手道歉,两次都是。” 我又不傻,自然听得明白,这小子阴阳怪气呢,第一次出手解决了冯惢,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第二次出手对敌易朝一,仅是一腿就陷入了被动,看来他的言外之意,是不该管我们,任由我们和冯惢折腾半宿,他再抢鼠僵走就完了,还省得惹这么多麻烦。 不过,我没在乎这些,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救赎会里拥有所有能人异士的资料,包括你这个新上任的半个收池人。” “什么是救赎会?” “由神父一手创办的本地驱魔组织,目的是解决很多你们这些本地人办不到的事,宣扬我们的文化。” 我又是一愣,宣扬他们的文化,还解决我们本地人解决不了的事,这都哪跟哪啊? “你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鼠僵的,为什么能找到这来?” “鼠僵就是我们救赎会里的人送给冯超的,也就是楼下那具尸体。”见我仨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贝恩继续补充道:“那个人是我们救赎会的叛徒,现在加入了圣马真,不知所踪了。这也是我说的,我们不算朋友,也绝对不是敌人的真正原因。” “三个问题问完了,我要走了,你们要是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贝恩冷笑了一下,提着鸭舌帽迈步来到门口,易朝一还想拦他,却被我给伸手阻止了下来,今晚上够闹腾的了,就不要再找麻烦了,如果那救赎会不是什么歪门邪道,我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 “林之中,你这小子说话算数,我很欣赏你,就多送你一个秘密吧。”来到门口,贝恩没着急走,反而对我说道,“你是老姜头的徒弟,这事圣马真已经知道了,他们正盯着你呢。我劝你没有别的急事,不要贸然开堂,要不然,圣马真找你次数会越来越多,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别问我为什么,问了也不知道。” 说完,贝恩拎着鸭舌帽就跑了,留下我们仨在冯惢的卧室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圣马真盯上我了,这我可以猜的出来,之前赶阴集的时候,我就碰上过一个圣马真的成员,后来和小白去东店村,还和刘牧有过交际,虽然被那小崽子给玩了,但鬼知道他回头在圣马真内部会怎么说我呢。 可是,我有些不解,贝恩不让我开堂,说以后圣马真找我的次数会越来越多,这是什么意思呢,莫不成,和老姜头的死有点关系? 毕竟,我身边和圣马真接触最多的,就只有已经去世了的老姜头,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他具体的死因是什么。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烦的不行,便晃了晃头不去想了,这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眼下还有更多的事需要我们去头疼。 别墅里的小主人冯惢莫名其妙的死了,等明天林梅带着亲戚朋友回来了,我们该怎么解释? 唉,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尤其是冯惢,她太不值了。 也许她从未接受过阳光,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家暴酗酒这些词无时无刻都在伴随着她的成长,可她是无辜的,这些本不该和她有关系。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她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和王潘明易朝一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什么都不管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我们都没直接接触过冯惢,她身上唯一留下的指纹就是贝恩的,到时候查不到我们身上。 事实上,我们也是这么做的,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卧室,又从一楼窗户翻了出去,溜出了冯家。 当时已经十一二点了,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就带着王潘明易朝一回了我家,顺便在众恩堂群聊里交代了一嘴,说冯惢死了,她才是鼠僵的主人,早在冯超死之前,她就死了。 最惊讶的还得是白志新和刘耀,他俩之前亲口承诺,说所有人都撤出别墅了,今晚上冯惢在别墅里和我们纠缠的事,他俩完全没想到。 我又想起了什么,忙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救赎会,白志新这次挺靠谱,跟我说他知道,在奉北的某个位置,有一座大教堂,信奉上帝的,那里的神父是一个博学多识的智者,带着十几个外国人成立了救赎会,专门帮某些人去解决难题。 所谓术业有专攻,并不是无稽之谈,这世界上那么多鬼魅闹事,总有一些是出马弟子和阴阳先生不好处理的,这个时候就会联系救赎会,他们出手,经常有奇效。小說中文網 我松了口气,既然救赎会真实存在,而且还是个正派组织,那我就不用担心鼠僵的去留了。 不过,我还是暗自记下了这个救赎会,心想着有空一定要过去看看,全当是了解了解情况了,既然他们的叛徒能偷偷送出鼠王,那就还可能放出些其他胡搅蛮缠的东西,不得不防。 除此之外,我把今晚上的情况在群里大概说了一下,问白志新那冯惢尸体该怎么办,他说见机行事,看明天现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实在不行就配合调查,反正杀人的不是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怕的。 白志新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也很同意,便把卧室留给了易朝一,我和王潘明去客厅沙发上凑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又一次回到了冯家的别墅。 白志新三人比我们先来的,他们说今天的别墅很太平,根本就没人发现冯惢的尸体,只是不见了而已。 我很纳闷,就问他林梅呢,她不知道冯惢不见了吗? 白志新说林梅今天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是知道点什么,只是不愿意说罢了,不过,也有人问过她冯惢去哪了,她的回答是冯惢太想爸爸,身子不舒服,回卧室休息去了,不方便见人。 我恍然大悟,看来啊,鼠僵的事林梅也是知道一些的,见冯惢死了,她比我们更明白,这种事情不能见光,索性就隐瞒了下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用不了多久,这林梅就会再办一场葬礼,到时候说冯惢病死了,和她爸爸一样,死因不详。 说实话,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佩服我的头脑,冯超葬礼刚过去没几天,林梅就又把我们租过去伺候冯惢了。 只不过,这次给的钱是上一次的好几倍。 对此,林梅的解释很有趣,她说她女儿去世的原因不太好向外人说,希望我们尽心尽力,照顾好冯惢,至于在清理尸体时发现的某些不对劲,叫我们务必管住自己的嘴,别乱说。 好吃好喝,又没有什么太重的活,挣的还多,我和小白乐意至极,便去了冯惢卧室,细心清理了她的尸体,就像林梅说的,尽可能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 这一次,冯惢尸体不对劲的地方比上次冯超的还多,可我也明白,那都是鼠僵作祟,心态自然就稳了下来,本本分分的做着我们的工作,全当是送小冯惢最后一步了。 这件事情过后的十几天,我趁着放假,偷偷带着小白去了坟地,看望冯惢父女。 今天啊,阳光明媚,是个不错的好日子,我们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冯氏父女的墓碑,很干净,也很漂亮。 我沉默着,本来想烧点纸钱的,可念在冯氏父女的魂魄都成了鼠僵的班中餐,地底下根本没人收,索性就买了几束白菊花,放在了他们的墓前。 两只不怕生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飞了过来,落在了冯氏父女的墓碑上,歪着头望着我和小白,叫了两声,又乘着清风离去,仿佛在告诉我们,节哀顺变。 我无奈一笑,是啊,当一切结束,生命陨落后,生前再繁华的一切,不过都是过往云烟。 冯氏父女没了,他们故事中的是非善恶也失去了意义,可我还是希望,人世间美好的阳光更多一些,掩盖住那些阴暗角落的腌臜不堪,叫我们回想起来时,能会心一笑,觉得人生值得,而不是无奈一笑。 可能,这就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意义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除夕快乐 人生,就是一本无比漫长的小说,有悲有喜,有善有恶,但更多时候,是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就好比现在,我和小白经历过冯氏父女的故事后,生活又一次陷入了平静。 可能这就是我的一切吧,从我选择收池录开始,生活从惊险刺激到平静,再到惊险刺激,反反复复,就跟扯松紧带似的。 不同于以往,这次我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两个来月,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白志新刘耀这俩出马弟子组合天天忙着装修店面、我和小白上着班、易朝一和王潘明忙着上学…… 对了,我都快忘了我的好兄弟阿龙了,这小子最近的桃花运挺冲,江菲菲已经粘了他好长时间,不但没腻歪,反而还把自己租的房子退了,专门转租到了我们楼上,和我俩成了邻居,隔三差五就下来找我们玩,先不说他俩啥关系,反正我和江菲菲已经成了朋友。 只不过,江菲菲的心意我明白,她想让我帮她撮合撮合,从而搞定阿龙,与其成为一对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当然了,我也很乐意看到他俩在一块,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只可惜阿龙这块榆木疙瘩,满脑子都是自己去世了的女朋友阮真,只要是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变心了,立马就拿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一遍阮真的名字,搞的我都不敢撮合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挺为我这傻兄弟为难,阮真已经不在了,他怎么就不能向前看呢。 可结果挺无奈的,只要我这么说话,阿龙都会很不开心,他说他们之间的故事,我不懂,以后一定会和我说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是啊,还不到时候,不过我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耐心,你阿龙以后觉得到时候了再跟我说呗,我都无所谓,至于江菲菲这妹子,恕我无能为力了,说不定等哪天,她看见阿龙那一手臂的阮真,也就放弃了。 既然这段日子没什么太特殊的事发生,那倒不如讲讲我吧,之前我看了收池录,上面说每一名收池人都要在十六岁的年三十夜里,手持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去坟地收魂,我这回要讲的,就是这段经历…… 己亥年、丙寅月、壬申日、星期一、腊月三十、除夕。 宜:打扫、房屋清洁、理发、沐浴、破屋、祭祀、馀事勿取、坏垣。 忌:结婚、安葬。 上午十点多,一段不合时宜的电话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我,让我很是不爽,这谁啊,真就没点眼力见,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 没错,今天过年了,我们殡仪馆终于放了个短暂的假期,可能有些看客老爷看到这里会忍不住吐槽,殡仪馆为什么也会放假呢,不应该是三百六十五天开门的吗? 再说了,谁能管的了自己家岁数大的老人哪天去世呢,万一赶在过年去殡仪馆火化,咋整啊? 首先,我得为我大过年的不正当言论道个歉,讨论这些确实不怎么吉利。 其次,殡仪馆是殡仪馆,入殓师是入殓师,我们放假又不代表殡仪馆关门了,大家都是换着班工作的,肯定会保证殡仪馆一直开着,继续造福百姓。 当然了,逢年过节加班三倍工资,这些福利都是有的,殡仪馆很欢迎员工们过年继续奋斗在一线,甚至前年我值班的时候,领导还给我们带饺子了,只不过,我没吃就是了。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当时的我还是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实在是觉得在殡仪馆吃饺子太不合时宜了,也就拒绝了领导的好意。 要不说我嫩呢,都不怪那会我师父笑话我,换作现在过年在殡仪馆加班,别说领导送饺子了,他就算送鲍鱼龙虾,再带瓶八二年拉菲,我也会一并笑纳,眨一下眼睛那就是我林之中对领导们的不尊重! 嘿嘿嘿,大过年的喜气洋洋,有点扯远了,说起来,我也顺便介绍一下我的休假问题吧,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没有具体的周末双休,会根据实际情况,给每人安排调休,基本上一个月都会有几天,运气好了或者有事请假,可以碰上个双休。 关于这一点,其实不像外界想的那样,很好理解,休假多,工资相对于低一点,休假少,工资就多一些,通常都是一组一组休息,偶尔有个例外。 再把话题扯回到过年上,前年我刚上岗,比较点背,正好赶上跟我师父过年值班,索性就看他老人家表演了个殡仪馆吃饺子。 去年没值班,回家陪了陪爸妈,今年虽说也不值班吧,但放假的时间太少,腊月三十到一月初四,我想好好休息休息,顺便趁晚上找个坟山收魂,也就没回家陪父母。 对此,我有点小愧疚,可一想到回家他们就拼了命的催婚,我这点愧疚之心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大不了等过了这个月,我跟领导多请两天假,回家住两天,陪陪父母就是了。 “老林,是不是你手机响了?赶紧接了,别让它叫了,闹心死我了!” 隔壁阿龙的大叫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便苦笑一下,从床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小白这个臭丫头打过来的。小說中文網 “喂,小白啊,大过年的,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还这么早,我都没睡醒呢,恭喜你啊,一个电话叫醒俩,刚才阿龙还挠墙皮郁闷呢,他这会起床气太大,要不然我说啥都得让他过来,教育你两句!”刚接通电话,我就一顿事妈似的抱怨,搞的那头小白都无奈了。 只听她有些好笑的问道:“大叔,这都几点了你俩还不起啊,真就想睡到明年去呗?你在哪呢,还在合租房吗?” “在啊。”既然醒了,我也没再赖着,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点上一根我珍藏许久的中华,猛吸一口,人也来了精神,“我今年过年不回家,哪都不去,就和阿龙一块在合租房过了,怎么,小白你有事啊?” “我这不是寻思怕你无聊么,想过来找你玩。”小白嘿嘿一笑,刚想再说话,就被人夺走了手机。 几秒钟过后,白志新那个不讨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林,我给你几分钟的时间,赶紧找一件像样的衣服套上,别等会我们去你家了,你还穿个四角裤,企图视觉侮辱我妹子,要不然我一定打折你所有的腿!” 我一愣,回怼道:“老白,大过年的,你说点吉利话不行吗,真就不想从我这讨个红包了?蹭饭就是蹭饭,让你说的跟视察似的,你这个妹控宗师该不会也和你妹妹一样,不会做饭吧?” “这……” 听电话那头的白志新哑口无言,我一喜,还真猜中了:“那就好说了,蹭饭的话,你自己买好食材,再求求我,我念在咱们是同行的份上,答应你过来,下午一块热闹热闹。” “求求你?”白志新不干了,“老林,我和妹子去你家吃饭,那是给你面子,你爱穿不穿衣服,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和刘耀二打一,把你当不可回收垃圾扔垃圾桶处理了!” “啥,刘耀也要去啊?”电话那头的小白听见白志新这么说,也不干了,“老哥,你能不能别干啥都带上刘耀啊,你是人人敬仰的出马弟子,又不是个没长大的巨婴,大过年的,就别把你妹子往火坑里推了!” “妹子,你不懂,刘耀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在我看来,比老林强了一百八十倍……” 听着电话那头的白志新和小白相互争吵着,我一根烟都抽完了,他俩也没分个胜负,便直接说道:“大过年的,快消停点吧,带着刘耀聚聚,顺便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终于挂断了电话,我松了口气,赶忙从一旁套上条裤子,对着另一间卧室的阿龙叫道:“阿龙,别睡了,快收拾收拾,咱家要来人了!” 阿龙这小子,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逢年过节从没见他回过家,就跟没有一样。 以前我也问过一嘴,他笑着跟我说,他是天地孕育而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妈是女娲,他爹是盘古。 我无语了,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我穿好了裤子,匆匆忙忙来到阿龙的卧室,这小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床上挺尸呢,听见我说话,他翻了个身,用屁股对准我。 “噗!” 我捏着鼻子,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小子还是变了,现在也开始玩埋汰的了? “长能耐了啊,行,你接着躺着,我给江菲菲打个电话,让她一块下来热闹热闹。” “不行!”刚才还迷迷糊糊的阿龙,一听见这话,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老林,你快饶了我吧,我和江菲菲的事已经够乱了,你就别撮合了!” 我笑了,随手把一旁的衣服丢在他身上:“赶紧起,今天过年,待会小白和他哥白志新,还有个叫刘耀的师兄弟会来,看见你这花裤衩,那个妹控宗师又该暴走了。” 说来也巧,我这边话音刚落,门口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骑着火箭来的?”我自言自语了两句,来到门口开了门。 “老林,过年好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说曹操曹操到,这江菲菲是不是在我家装窃听器了,要不然我怎么刚一提起她,她就到地方了? “过年好啊菲菲!”我笑着伸手把江菲菲请进了屋,“正好,阿龙这会刚醒,还赖床呢,你过去看看?” “嗯?”一听我这话,江菲菲突然就来了兴趣,两只眼睛都冒着光,换上拖鞋就窜了过去,“阿龙,还没起呢啊,我来给你穿衣服!” 紧接着,阿龙卧室就传来了一声大叫,是之前爆火网络的热梗:“你不要过来啊!” 我笑了笑,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等会这个屋子里会有我、阿龙江菲菲、小白、白志新刘耀,可想而知,今年这个除夕,会格外热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视频通话 时间是上午十点五十,我家的客厅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大家一言不发的喝着茶水,气氛有点不对劲。 阿龙这小子,对江菲菲一直有好感,这我是知道的,他们之间只有一个阻碍,那便是离世了的阮真,只可惜,这道坎,阿龙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于是刚才,江菲菲在阿龙的卧室里闹腾了好半天,这才放过了他,有些衣衫不整的开门走了出来,还嘿嘿笑个不停,简直就跟个正值青春期的懵懂小丫头一般。 我那会收拾完了,也没啥事,外加上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索性就坐在沙发上和江菲菲聊着天,她也趁这个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紧接着,好巧不巧,门又被人敲响了,我也没多想,直接过去开了门,迎小白和白志新刘耀进了屋。 结果呢,他仨看见了我,又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江菲菲,当然,还有她的衣冠不整。 这一刻,大家都愣住了,我大概能猜的到白志新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这不就是天大的误会么。 我刚要解释两句,阿龙卧室门开了,这小子穿着个四角裤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看见江菲菲没离开,他哭丧着个脸,结果一抬头,又看见了小白三人。 “呦,小白来了啊!”阿龙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又来到了白志新面前,全凭感觉猜道,“这位哥们温文尔雅,长的这么斯文,该不会是刘耀吧,幸会幸会!” 说罢,他又来到刘耀的身前,二话不说就给他来了个拥抱:“不错,挺结实,我猜你就是白志新吧,穿的还挺时髦!” 刘耀有些尴尬,他貌似不太能接受男人的拥抱,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只能有些嫌弃的推开了阿龙,问道:“我是真没想到啊,我的情敌私生活如此不堪,金屋藏娇也就算了,还藏了个男人,老林,你该不会,是那个啥吧,双的?” 听明白他这话,我五官都快僵住了,原本我以为我猜到他们的想法了,结果我发现,我还是格局小了,这种男女通吃的大帽子也敢往我脑袋上扣,还真看得起我。 不过,刘耀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就像点着了火药的引线,一时间,江菲菲炸了、阿龙炸了、白志新炸了、就连小白也炸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金屋藏娇,我是找阿龙来的!” 一听江菲菲这话,阿龙也不干了:“你们别瞎想奥,我清清白白,跟江菲菲之间没关系,不能误会!” “妹子刘耀,咱们走,他家太乱了!”白志新脸色是最不好看的,他拉起小白的手就想往外走,“妹子,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少跟林之中来往,你看看他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三角恋,你瞎掺和啥!” 小白作为我搭档许久的好朋友,当然知道这其中有误会,忙甩开了白志新的手:“哥,你寻思啥呢,大叔肯定是无辜的,阿龙是他室友,我们认识……大叔,这姐姐谁啊?” 一时间,客厅里热闹的不像样子,听着周围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我觉得我头都要炸了,这特么都哪跟哪啊,男女通吃终归还是格局小了,怎么三角恋都出来了? 于是乎,大家争吵的越来越热闹,直至后来,白志新和刘耀都急眼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跟我单挑,说要痛扁一顿我这个男女通吃、三角恋还对小白死缠烂打的渣男。 阿龙当然也不干了,他不承认江菲菲和他有关系,却也不承认江菲菲和我有关系,说啥都要帮我证明清白,结果就是越描越黑,最后提了提四角裤,指着白志新和刘耀大叫着:“这都啥乱七八糟的,你俩谁是白志新,谁是刘耀,出来咱好好说话,不带你们这么冤枉我兄弟的!” 唉,故事的后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稳了在座各位的情绪,把他们按在沙发上,一个一个的介绍了起来。 当然,最没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是白志新。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着我问道:“你是说,江菲菲是你们楼上的邻居,也是你室友常龙的好朋友,你跟他俩都是朋友,没啥男女之间的关系,我妹子和你也是朋友?” 见我、阿龙、江菲菲、小白都点了点头,白志新不屑一笑:“行啊老林,把自己摘的挺干净啊,合着你是说我妹妹对你死缠烂打是么?我问你,我妹妹哪不好了,为啥你看不上她?” 我又懵了,这白志新什么脑回路啊,咋又跳到这上头了? 好在,身旁的刘耀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老白,你扯啥呢,白妹子啥时候对老林死缠烂打了?” 白志新这才反应过来,他自己把自己绕沟里去了,不由得冷哼一声,喝起茶水,不吱声了。 见众人又一次消停了下来,我心想这样也不是个事,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大过年的,你们仨来我家干啥来了,品茶啊?让你们买菜,买了吗,准备年夜饭啊,今年咱几个能凑在一起,那就是缘分,好好热闹热闹!还有,阿龙,你穿个四角裤就别在这跟我们坐着了,洗脸刷牙穿衣服去!” 阿龙嘿嘿一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冷,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而另一头的小白三人,他们相视一笑,两手空空,别说提前买菜了,就连个方便袋都没带,不用想,这是吃定我家了。 “老林,我去买菜吧,等会给你们做饭,我手艺挺好的,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们露一手。”江菲菲不愧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姑娘,拿上手机起身就要出门。 我望着面前喝茶的三人,使了个眼色,小白便也起身,跟江菲菲一块买菜去了。 她俩年纪差的不多,就算是第一次见,共同话题总是有的,我倒也不担心她们相处不来。 “你俩呢,怎么个意思啊,往这一坐跟俩大爷似的,刘耀,我要是没记错,之前在邢峰家第一次看你的时候,你脑袋上顶的是黄毛吧,怎么几天不见,变成了灰的了?” 这确实不怪我,刘耀这哥们,就跟那超级赛亚人似的,脑袋上的头发一天一个色,估计再有几天,就该变成绿的了。 诶,绿的?我是不是想歪了? “得了吧,你也别挑我们哥俩的毛病了,买菜做菜都有人去了,你不是说找我们商量下一步计划么,到底是什么事?” 白志新脸皮确实够厚,刚才还骂我男女通吃三角恋呢,这才多大一会,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谈起了正事来。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开玩笑,直言不讳道:“收池人要在年三十夜里去坟地收魂,这是我的第一次,会有什么收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赶紧开堂。” “你这么着急?”刘耀皱了皱眉,“你不是说,圣马真盯上了你了吗,这么早开堂不怕出事啊?” “怕有个屁用,我还不开堂了?”我从兜里摸出了烟,给白志新和刘耀点上后,自己却没抽,只是继续说道,“我现在有三位仙了,红娘三十二和舒善,你们都见过面,如果今晚上收魂成功了,我就有四位以上的仙了,光凭一个小小的酒壶,我怕不够用。” “你这么说也对。”白志新接过了话茬,脸色有些凝重,“老林,这种事不是小事,对于我们出马弟子来说,是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一天,对于你收池人来说自然也是差不多,你找好领路师父了吗,要提前安排好。还有,事后咱几个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那座教堂看看,一方面是了解了解鼠僵的下落,另一方面,我也需要和救赎会去打个招呼,毕竟奉北这一块,也有他们的地盘,我贸然开业,抢了他们资源,好说不好听啊。” “王潘明之前帮我找了一位领路师父,我们谈过两次,她乐意至极。” “听见没老白,老林的意思是说,领路师父不用你,人家有人选。”刘耀笑了,跟我解释道,“老林,不是说我们瞧不起你找的领路师父还是怎样,我和老白都是明太公师门的弟子,一个有阴阳眼,一个是仙缘慧根之人,这样优秀的条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的到的,你确定不用我们当引路师父?” “我确定,很确定!” 我这话让他俩也来了好奇心,便问我到底是谁,能把他俩的名声都压下一头来。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现在时间还早,十二点都没到呢,我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就给王潘明打个视频吧,这会他肯定回家去哈市了,说不定就在他师父师娘那里。 于是我点开微信,给王潘明打了个视频电话,没过一会,电话那头就被王潘明给接通了:“呦,林哥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我笑着跟王潘明打了招呼,又寒暄了一会,这才问道,“王潘明,你回家了吗?” “嗯啊,现在就在家呢,给你看看奥!” 王潘明切换了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带着我们看了看他家,没有多繁华秀丽,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厅,看上去倒是挺干净的。 “你咋给王潘明打电话了?”刘耀和白志新见我打视频电话,赶忙凑了过来,一看是王潘明,有些不解,“老林,你是没有常识吗,阴阳先生没法给你当引路师父的,得找北边的同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秘密交易 我刚想反驳点什么,结果王潘明镜头一拉,挪到了卧室里躺着的某个男人身上。 这人昏迷着,脸色病态惨白,没有一丁点的生机,正点着吊瓶输着液,很明显,他就是王潘明的父亲,那个曾几何时在冥幽境孤身唤天雷的阴阳先生。 “我靠!”原本白志新和刘耀还没觉得怎么样呢,直到他俩看清了这个男人,立马就忍不住惊呼出了声音,一左一右,叫的我耳膜疼。 与此同时,王潘明把手机切换成了前置摄像头,和自己父亲出现在了一个镜头中,笑道:“老爸,看,这就是我认识的朋友们,中间这个叫林之中,是个很棒的收池人,左右这俩叫白志新和刘耀,都是不错的出马仙。” “我靠!”白志新和刘耀又惊呼了一声,显然他们是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说过的那个英雄,就是王潘明老爸。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王潘明和他老爸出现在一个镜头里,比起父子,更像是一对亲兄弟,看上去,年纪差的太少了。 我虽然这么想,白志新和刘耀却完全没想到这一步上,他俩现在太过激动,一直在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名字叫做王意。 “小明,你跟谁打电话呢?” 王潘明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我很熟悉,这就是高可彤,也是之前燎原大火中的几个应对之人,还是我接下来开堂的领路师父。 “跟我朋友们,师娘你应该记得林之中吧,我们之前还在一块对付过鼠僵,跟你讲过。” 王潘明回了一句,紧接着,视频那边就出现了个俏丽的身影,她年纪看上去也不大,长的却很漂亮,就算穿着单调,只是普普通通的牛仔裤配毛衣,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难以忘怀。 “我靠!”这是白志新和刘耀第三次惊呼了,而且比之前那两次声音还大。 只听刘耀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您……难不成,您就是高可彤,常家的出马弟子?” “呦,这小兄弟还认识我啊?”电话那头的高可彤笑了,“过年好啊几位,怎么,你们都没回家过年吗?” 因为我在几人最中间,所以我能清晰的感受到,白志新和刘耀这俩人的呼吸粗了不少,好像是被高可彤给吓的。 “不回家了,我们今年都没回去,对了,高大仙,我之前和你商量过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叫什么高大仙啊,咱们年纪都差不多大,叫我可彤就行了。”高可彤笑了笑,让我身边这俩出马弟子的呼吸更重了,“你说的是开堂的事吧,放心,我记着呢。今天就是年三十,你是不是要出去收魂了,那你想什么时候开堂,和我说说,我提前准备准备。” “我靠!” 身旁的白志新和刘耀发出了今天的第四声惊呼,比之前三声还要高,看来啊,他俩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把他们的名声压下一头了。 不过,我看他俩的样子,用心服口服来形容可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不瞒你说,之前我被警告过了,叫我不要轻易开堂,可我已经有三位仙了,今晚上过去,大概率会有第四位,我打算过了这个年就开堂,可……可彤,你有空吗?” “这几天啊,正好我也没啥事,问题不大。”电话那头的高可彤看了眼王潘明,小声问道,“你师父呢,还在厕所里没出来?” 王潘明摇了摇头:“没呢,要不要我去催一下?” “出来了出来了!”电话里传来了其他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留着板寸,两只眼睛一白一黑的年轻人挤进了摄像头里,“我瞅瞅小明认识的都是何方神圣,嘿,几位根骨都不错啊,什么时候东北有这么多好苗子了?” “我靠!” 王潘明和刘耀发出了今晚上第五声惊呼,而且比前面的四次都响。 “小明,你这俩哥们啥习惯啊?刚才我在厕所就听见这边我靠我靠的,口头禅?” “你……你好,请问你就是孙茂林吗?曾经在冥幽境里,布阵阴兵踏境杀万鬼的那个?”这次,就连一向沉稳的白志新都惊讶到失态了,“那个啥,前辈我叫白志新,是个出马弟子,你是我偶像啊!” 也不怪白志新和刘耀如此惊讶,早在我刚猜出王潘明身份的时候,心里也挺波涛汹涌的,不过,我充其量只算半个行里人,对孙茂林这些个当年在燎原大火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没啥痴迷的,可白志新和刘耀就不一样了,孙茂林王意高可彤这三个名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wWW.xszWω㈧.йêt 当然,我看的出来,视频里的孙茂林也有点不知所措,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名气,吓的他咽了咽口水,问道:“荣幸至极荣幸至极,那个啥,你们要是这几天开堂,我可以跟我媳妇去凑凑热闹吗,我还没去过奉北呢,就当是放个假,过去玩玩了。” “当然可以了,孙先生,不瞒你说,我们在奉北开了个小门面,正好到时候开业,而且林之中也在那里开堂,你能来看看,蓬荜生辉啊!” “是啊是啊。”听林之中这么说,刘耀也附和道,“请孙先生和高大仙一定要来!” 我在这俩货中间有点不知所措,要是我没记差,应该是我开堂吧,怎么搞得好像给他俩开似的,再说了,我啥时候说要在众恩堂开了? “行行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啊,还能蹭个开业饭,沾沾喜气,挺好,到时候我和我媳妇、小明一块过去,不带反悔的奥!” “师父,咱们都过去了,我老爸谁照顾啊?”王潘明在一旁打岔道。 “过两天你爷爷还有你老爸的徒弟会来,咱们就当歇歇了,这老小子一年一年在床上躺着,光我伺候他了,放两天假没事的,等他今年醒了,我一定让他好好伺候伺候我!” “你快拉倒吧,阿意睡着的这几年,就你偷偷摸摸掉眼泪的次数最多。”一旁的高可彤笑着拆台道,“现在知道阿意快醒了,你口气也跟着越来越大了。” 又聊了一会,我挂断了视频电话,白志新和刘耀还有些恋恋不舍呢,跟两个小迷弟一样,就差犯花痴了。 “我啥时候说要在你们那开堂了?”我想起了刚才这俩货吹活过的牛,忙问道,“众恩堂在商业街,离这里远着呢,我到时候怎么往回搬?” “林哥,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了,是就别说其他的,你开堂的东西我们安排!”刘耀最先缓了过来,忙摆了摆手,事宜白志新不要说话,自己则开口说道,“我兄弟俩尊敬孙茂林和高可彤好长时间了,你就成全我们一次吧,让我们见见偶像。” “问题是众恩堂离我家太远了,来来回回搬很麻烦的,那是收池堂单,又不是行李,说搬就搬。” “啥也别说了林哥,不光你开堂的东西我们安排,迁堂我兄弟俩也一并负责了,保证一切都用最好的,不能委屈了我林哥。” 我笑了,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也不是我林之中不通人情,主要是刚才打电话之前,你俩还对我请高可彤当引路师父的决定有点不服气,我怕到时候伤了某些人的面子。” “没有的事,什么面不面子的,我哥俩没面子!”刘耀眼睛滴溜溜一转,“林哥,要不这样吧,除了我刚才答应你那些,这次我兄弟俩要是见到偶像了,就一人给我林哥捐五千的压堂钱,怎么样?” 好家伙,一人五千,那不就是一万吗,不得不说,这回我动摇了,便点了点头:“行吧,看在你俩心诚的份上,我答应你俩了,不过,今天下午的食材钱也得你俩掏,江菲菲和我们都是普通人,挣点血汗钱不容易,不能让她掏。” “老林,你还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啊,有让客人掏钱买菜一说吗?”白志新不服气了,开口说道,“要我说,我这有一拳,蕴含了我二十多年的功力,一并送你吧,省得你叨叨咕咕全是事……呜呜……” 还没等他说完,刘耀就捂住了他的嘴,代替白志新说道:“行行行,这都是小事,今晚上我开车带你去坟地收魂,还负责把你接回来,行吧?” 刘耀真的感动我了,头一回觉得他这小子看着那么顺眼,便点了点头,与他们二人达成了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诶,我突然想起来,阿龙呢,这小子洗漱洗丢了?这么半天都看不见人影。 说来也是神奇,我刚一想阿龙,他就给我发了条微信消息,大概内容是:“老林,我刚才为了躲江菲菲,特意在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结果你猜怎么样,我坐着马桶穿越了!” 我一愣,满脸都是不解,这阿龙该不会是刷牙的时候,不小心喝了几口卫生间的水,把脑子喝坏了吧,怎么还说起胡话了呢? 于是我也给他回了消息:“阿龙,你说啥呢,是不是没睡醒啊?” “怎么,你不信啊?” “废话,我当然不信啊!” “不信还不赶紧给我送纸来,卫生间没纸了,你再不来救我,我就快坐这老僧入定了!” 我苦笑了一下,阿龙这小子啊,到什么时候永远是这么不着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厨刘耀 下午,江菲菲和小白终于回来了,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多到我们四个大老爷们都看不下去了,就过去帮了一把。 结果刘耀这小子无事献殷勤,跟小白说自己厨艺老好了,说啥都要给小白打下手,帮帮忙。 小白何许人也,嘿嘿一笑,叫我们几个谁都不要去厨房,今天就让刘大厨师给我们露两手,开开眼。 刘耀一看,小白把活全都交给他了,有了几分退缩的意思,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个表现的机会呢,便一咬牙,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说真的,对于刘耀会做饭这事,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别的不说,就看他平时穿的这一身,光鲜亮丽,咋看咋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说他会打游戏泡妹子我信,说他会做饭,厨房炸了是小,万一煤气罐让他给搞炸了,这一屋子人就全等着落地成盒吧。 果不其然,我们几个坐在客厅,透过厨房门望着里面,没过一会就冒起了烟来,伴随着刘耀的咳嗽,还有吭吭咔咔的炒菜剁肉声不绝于耳。 看那样子,还没等厨房的狗命交代在这呢,他刘耀的狗命就要先交代了。 “他做饭……怎么这么像古时候行军打仗点的那个狼烟呢?”见此情景,阿龙对着我们几个问道,“他不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去了吧?” “管他呢,不是逞能么,今天要是做不出来菜,咱们就把他撵出去!”小白冷哼一声,早就看出了刘耀的小伎俩。 “老白,你哥们到底会不会做饭呐?”我有些不确定,只能用胳膊肘轻怼了一下白志新,问道,“不能把我家厨房拆了吧?” “啊?”白志新放下了手机,尴尬的笑了笑,“老林,要不然,咱们点外卖吧,就算是过年,也应该有几家开着的饭店,省时省力省心。”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厨房传出了“砰”的一声,就跟以前大街上崩爆米花的那个声差不多。 紧接着,刘耀灰头土脸的从厨房走了出来,一抹脸上的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啥,你们谁懂,能过来帮我看看咋回事不,那个锅咋还漏了呢?” 漏了? 我和阿龙赶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进厨房想要抢救炒锅,只可惜啊,我们来晚了,这口伴随了我和阿龙三个年头的炒锅已经不省人事,离开我们了。 只见阿龙扑通一声,拿着炒锅跪在地上,愣是流出了几滴伤心泪。 这也可以理解,我是个有正经工作的入殓师,平时在家吃饭次数不多,可阿龙不一样,他作为一名小说家,一日三餐可都是用这口炒锅做的饭。 换句话说,他把炒锅看的比亲妈还要亲,结果现在,亲妈挂了,他不伤心才怪呢。 只见阿龙恶狠狠的喘了两口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炒锅就要和刘耀拼命,嘴里还大叫着:“狗东西,你在厨房拿我的炒锅点炸弹了?别人做菜顶多难吃点,你做菜连锅都难保命,咋地,你不吃炸弹活不下去啊?” 在场的几个人都无奈了,劝架的劝架,帮忙的帮忙,一时间乱成了一片,不可开交。 好在,这个厨房点炸弹的故事还有个不错的结局,那就是刘耀去买了锅,我和阿龙江菲菲三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终于搞定了十二个菜,算是丰盛至极了。 吃完了饭,年也过一半了,江菲菲不算外人,以前我还在她家收过三十二,这回聊天就没背着她,只是在一块商量着晚上去坟地的细节。 这一段时间,红娘舒善三十二,她仨又没啥动静了,偶尔有一天晚上,我在心里问过三十二,她们仨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在干嘛。 三十二说在修炼,现在正是重要时机,托我的福,上次在冯家别墅里抽死了那么多的老鼠,她俩修为都有显著提高,正尝试着迈过第一道坎。 我嘿嘿一笑,还问她来着,你修炼就修炼,大半夜操控我肉身百度人类何时能随随便便上月球是几个意思? 咋地,天文望远镜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三十二不乐意了,问我看没看见其他的搜索历史,那条哪里的蚊子更好吃,就是舒善让她搜的。 回想起来,全都是满满的无奈啊,我听着客厅中几人谈话从坟地事宜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春晚小品,在心中对着三位仙说道:“过了年,三十二和舒善就一岁了,两个小家伙,过年好啊,还有红娘,你也过年好!” 三位仙的回应各有各的特色,三十二问我过年为啥吃饺子,不能吃月饼,她就很喜欢月饼。 舒善问我,可不可以帮她买个东西,她之前和三十二玩我手机的时候看见了,很想要。 至于红娘,说我要是有点良心,就准备瓶白酒放卧室里,回头她喝。 我想了想,还是一个个回答吧,先跟三十二讲了各地习俗,又问了舒善想要什么,最后还屁颠屁颠去准备了点吃的,开了瓶白酒,放在卧室桌子上,顺手关上门,回到了客厅。 舒善想要的东西,不算多难搞,只是一个蚊子抱枕,看着就跟幼儿园哄小孩睡觉的布娃娃似的,比三十二那天文望远镜可便宜太多了,我还买得起。 于是我直接干脆利落的从网上下了单,告诉舒善过两天就到,这小丫头可开心了,从我酒壶里跑了出来,满屋子欢天喜地的转悠。 因为她和三十二一样,都是没有实体的妖,所以小白阿龙江菲菲是看不见的,我和白志新能感觉的到,刘耀则是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和自己朋友们在一块,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往年我和阿龙过年关的时候,无非是买点酒菜,再忙忙活活的包顿饺子,就算是完事了。 说实话,挺凄凉的。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有小白三人,外加上江菲菲的加入,屋子里热闹了很多,一眨眼,天色见黑,晚上八点多了。 小白阿龙江菲菲不跟我们去坟地,便和面包饺子,看起了春晚来。 而我和白志新刘耀,则去卧室收拾了一下,拿上响马鞭、引路灯笼和香烛供品,准备出发。 前文中跟您各位断断续续讲过很多关于收池人的故事,包括收和池的概念,这里就借此机会,稍微讲讲,坟地收魂的细节吧。 先说说收池录,如今的我道行没长多少,书却能读的通透了,简单来说,收池录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酿、符、咒。 酿,指的是池中之水的酿造方式,符,指的是收池五符,震开调破法,咒,就是我曾经提到过一嘴的收池口诀了。 按照老姜头的描述,收池人在年三十的夜里,拿上引路灯笼、响马鞭和香烛供品去坟地,画上保命阵,在其中循环默念收池口诀催动引路灯笼,就可以随机把自己送到阴间的某个地方去,从而和当地的恶鬼游魂沟通提问,分辨善恶,最终用池中之水净化,再将其纳入收池堂单,这便是自己的仙了。 不过,这个活是很危险的,首先是默念收池口诀,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吸引坟地附近的孤魂野鬼,到时候会来阻拦,一定要心理素质强大,不被吓到,否则就免不了一场苦战,输了的话直接给野鬼们当夜宵,也不用回来了。 其次,到了阴间以后,保命阵还是会存在的,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绝不能离开保命阵,要是有冤死亡魂想要吃收池人,还得及时扬鞭吓退他们,为自己争取一个生存环境。 这就是收池人会没落的最根本原因,哪怕没有老姜头败坏收池人名声,在我看来,它也会消失在历史之中。 毕竟,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才辈死在了十六岁那年上山收魂的过程中,每死一人,就意味着师父在前面那些年来的苦心教导付之东流,光是老姜头这,就死了两个徒弟,更别说其他本事没有老姜头这么高的收池人了。 书归正传,晚上十一点,刘耀开车带我们来到了距离奉北十五公里开外的一处公墓旁,算是成功把我送到了地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奉北附近根本就没有坟山乱葬岗之类的地,二则是因为收池人要的只是个阴气环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墓既可以满足要求,也没有乱葬岗那样来的吓人。 不知您各位有没有同感,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去坟地上坟,左一个小土包右一个小土包的,很吓人,可长大以后住进城里了,去公墓祭奠旧人,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的墓碑,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只会觉得庄严,或者沉重,却没怎么害怕。 真是不知道啊,是科技促使进步,还是成长改变了我们的心境。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一个小时过后,我和刘耀从车上下来,还带上了我该带的东西,奔着公墓大门口走了过去。 起初,守公墓的老大爷不太同意我们瞎往里闯,结果刘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我们是过来烧纸的。 一听这话,那老大爷更不同意了,大年三十去公墓烧纸,这不是闹着玩呢么? 可奈何老大爷遇见的是刘耀,只见他一摸兜,转手就给老大爷手里塞了两张百元大钞,那大爷乐了,二话不说就让开了路,放我们进去。 “老林,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去做吧,我和老白都在车上等你!” 我轻拍了两下刘耀肩膀,就算他今天刚把阿龙亲妈给干碎了,却依旧不耽误我对他改观不少,不由得道了声谢:“刘耀,谢谢了,回头我开完堂,请你们几个喝酒!” “哈哈哈,好,对了,你先把引路灯笼点着了再往里进,这公墓里真家伙不少,还有只不弱的,小心些!” 我点了点头,蹲下身点着了我的老搭档引路灯笼,整理一下背包,孤身进了公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秃尾巴鸡 我身上带着的,除了所有需要的道具以外,还有兜里的一小瓶白酒。 这是我用来暖身子的,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增加我的定力,早在下车之前,我就喝了几大口,现在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御寒能力直逼北极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提着引路灯笼赶路的这段时间,周围数不尽的白影飘散,似乎全都以我为中心,游荡了过来,就好像海中的水母,晃晃悠悠的,速度极慢,被我一一躲开了。 与此同时,大概是环境影响,我在心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老姜头那首诗:“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我一愣,不由得苦笑不已,这首关于收池人的打油诗啊,估计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片公墓的中间,这里有些拥挤,四周全是墓碑和白色的鬼影,但好在,这些都在我这名入殓师的承受范围之内。 “啪!” 我抽出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驱散四周鬼影后,拿着小刀在地上画起了保命阵来。 关于这个,我过去在家里的白纸上练习过无数次,也算是熟能生巧了,只不过,保命阵玄妙无比,其中内容更是复杂之极,等我全部画完,也已经是午夜的零点五十了。 这是我之前计算过的时间,刚刚好,不多不少,等会凌晨一点,也就是年三十夜里的子丑交接之时,阴气暴涨,便是我收魂的关键时刻。 于是我也没闲着,从后背的背包里找出了个垫子平铺在地上,坐好后,摆上香烛供品,放好引路灯笼,那里面火苗摇摇欲坠,却从未灭过。 我揉了揉太阳穴,从兜里掏出了大半瓶白酒,灌了一大口,深呼一口气,彻底放松身心后,猛的睁开眼睛,一声声循环往复的默念着全篇收池口诀。 不知何时起,夜空中飘起了雪花,我面前的游魂野鬼们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张牙舞爪的奔着我扑了过来,好在有保命阵护体,它们接二连三的纠缠了好半天,始终都无法逼近保命阵半步。 而我在其中,心态稳定,收池口诀不停,一声声催动着引路灯笼,使其光芒愈发明亮,逼迫的野鬼们节节败退,也最大程度上温度着我的身心。 终于,四周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原本被引路灯笼映亮的周围又一次黑了下来,只有保命阵内可以清晰看见,而阵外,彻彻底底的黑了个通透,一点光芒都照不出去,就好像把我关在了某个密室里。 之前老姜头在日记中讲到过,这是正常的,只要自己还活着,其他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果然,随着我继续默念收池口诀,催动引路灯笼,周围又一次亮了起来,却是与公墓完全相反的景色。 我发现,保命阵外的一切都是黑白色调的,没有其他颜色,就跟以前的老电影一般。 这就是我的目的地,阴间吗? 我看见了好多人从我周围经过,他们面无表情,行动僵硬,朝着某个方向行走着,好像一具具活死人一般,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长相枯瘦的老太太发现了我,她连滚带爬的扑腾到了我的身边,贴着保命阵,仔细的打量着我,时不时还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你是来和我们一起的吗?”老太太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使劲,还拽了一大把下来。 我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呢,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她拽下来的头发,给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就破了功。 她拽下来的哪里是头发啊,根本就是一条条蠕动着的大肉虫子。 可老太太却没怎么在意,她把手中的虫子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边问我:“小伙子,里面多闷得慌啊,出来呗,和我们一起!” 我缓了过来,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但我明白,眼前的老太太肯定不是善茬。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赶她走吗?开玩笑,收池录中有提到过,每个收池人去阴间收魂都不可以私自带仙下去,所以我现在除了响马鞭啥都没有,怎么赶她走呢? “你咋不说话啊,小伙子,你爹妈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老太太吃完了虫子,回味无穷的打量着我,好像我就是她的吃食一般。 我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下自己的心神,心想着我这次来,还有活要干呢,总不能真就在坟地坐一宿,空手而归啊。 实在不行,我先按规矩提问,试探试探这个老太太? 想到哪做到哪,我咽了咽口水,瞪着老太太,开口问出了我今晚上的第一个问题:“何为隐世之药方?” 为隐世之药方、乱世之根源? 这两个问题是收池人去阴间收魂请仙最先要提出的问题,没有什么固定答案,真正要去看的,是被问者的反应和态度,从而辨别他们的是非善恶。 眼前的老太太听了我的问题,用满是泥土的手指甲扣了扣牙,又伸手一弹,把她扣出来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弹向了我。 我想躲,但我更怕保命阵破功,索性就没躲,硬挺着了。 好在那东西还没弹进我的保命阵就消失不见了,否则老太太没啥事,我自己可能得恶心半宿。 “你问的什么鸟问题。”老太太扣完了牙,一咧嘴,冲着我骂道,“有种你出来,我请你尝尝我的肉虫子!” 我呵呵一笑,心想着你个老棺材瓤子,还请我吃肉虫子呢,我又不是鸟,对你那一手可没半毛钱兴趣。 “我数三个数,你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脸色一冷,终于下定了决心赶她走,便对着老太太数道,“三……二……” “一!”老太太接过了我的话茬,问道,“小崽子,我替你数到一了,怎么样啊,你待在这个犄角旮旯又不出来,你奈我何?” “嘿,给你脸了!”我抄起了手中的响马鞭,一鞭子就抽在了老太太的脸上。 这一下我没有留力,直接就把老太太给抽飞了出去,还带出来了几根羽毛。 “你……你敢打我!”老太太在远处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打我,小的们,有人打你们奶奶,快给我报仇!” 随着她这一声嚎叫,周围正行走着的人们,全都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转头瞪着我,露出了一脸的凶狠。 不知他们之间谁先叫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好似一只鸟雀,周围的人听到后,动了,纷纷扑腾着胳膊,冲着我这边就扑了过来。 我一愣,心想着捅娄子了,却也没干坐着等死,忙使劲的甩着响马鞭,把周围那些个不知死活先扑上来的活死人给一个个抽飞了出去。 他们没有老太太那么抗抽,单这一下,就把他们给抽成了一团烟雾,最终化成了一只只个头不大的鸟崽子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废物,都是废物!”远处的老太太见周围的人们都被我给抽飞了出去,现了原形,大骂了一声,扑腾了两下,化作一只秃尾巴野鸡,亮着爪子,冲着我就挠了过来。 我靠! 见她这样,我终于明白了我现在的处境,我说她怎么请我吃肉虫子呢,敢情周围这些,都是鸟啊,我这是掉鸟窝里了。 前文中我也讲过了,收池人来阴间是随机的,就好像一个传送阵,把我们收池人和保命阵里的这些东西一块传下去后,目的地有可能是酆都鬼城,也有可能是荒山野岭,这都是变数。 再然后,引路灯笼常亮,搭配着香烛供品,可以吸引某些鬼、物、妖之类的东西过来,他们之中和我机遇契合的,和我沟通交流,最终请仙成功。 可是这第一次下来,貌似不太理想,看样子我应该是被传送到某个由鸟妖占领的荒山上了,而且这只秃尾巴野鸡和我没有半点缘分,只是把我当成了大肉虫子,想着怎么把我引出来,再把我的魂魄给吃了,调养自身。 开玩笑,我林之中虽说是第一次下来收魂,可好歹也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了,可能会被你给吓到吗? 于是我心不慌,手不乱,收回响马鞭,掏出收池五符中的法字符,念动收池口诀,催动引路灯笼,保命阵外的一切随风而逝,再次化成了无尽的黑暗。 我松了口气,老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叫避其锋芒,是君子所为,没啥好丢脸的。 我缓了缓,再次念动收池录,保命阵外的景色浑然一变,这一次,我看见了好多的蛇虫鼠蚁,他们生活在一片丛林之中,只可惜,这些也是黑白的。 看来啊,阴间也就只有黑白色了。 我这么想着,四下打量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魂魄之类的东西被我的香烛供品吸引,主动找上我。 果然没过两分钟,就有新的东西找上门了,是一堆会飞的小蚂蚁,它们成群结队的,围着保命阵飞了两圈,像是在打量我,确定没有问题了以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我身前的香烛供品上。 难不成,这次有门? 我瞧着眼前这帮飞蚁,问道:“何为隐世之药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坠路黑猫 飞蚁们抬起了头,看着我,但因为它们太小了,我们没法交流,只是觉得,他们在认真思考着我的问题。 不错啊。 我欣慰的笑了笑,终于遇上对路子的了,虽说只是一帮飞蚁,可我的任务是成功收魂,又没有其他的要求,也没说飞蚁不行啊。 我本来还想把下面那句“何为乱世之根源”一块问出来,要是它们没啥过激的反应,我就放它们进来吃点香烛供品,当我的仙了。 可没成想,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直扑了下来。 很明显,这货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那帮飞蚁。 我有意喊一声,让它们小心,可一来怕自己破功,死在这里,二来是没赶趟,我刚一张嘴,眼前这帮小飞蚁就已经进了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嘴里。 等那家伙一抬头,打了个嗝,嘴角亮起点点白光,我这才看清它的长相。 好家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拥有跟鬣狗一样的身材,却是一张人脸,长了人的五官,甚至还有眼眉。 最气人的是,它好像把刚才那堆小飞蚁给吃了,而且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呦呵,这年头,还有人干收池呢,竟然这么年轻?”人脸鬣狗打量我一下,说起了人话来,“怎么滴,你想请老太爷我去给你当仙吗?” “你是什么鬼东西啊?”我一个没忍住,开口骂道,“你把小飞蚁还我,我刚才差点就成了,全被你这畜牲给吃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老太爷我本事通天,可比那些小虫子强多了,只是没遇见有缘人呢!”人脸鬣狗听我对他没有半句客气,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给我来了个自以为灿烂的笑容。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反问道:“你这德行,还想遇见啥有缘人啊?” “那个啥,你们人类不是有个故事么,英俊的人脸鬣狗遇见了丑陋的公主,没嫌弃那公主,反而还亲了她一口,然后英俊的人脸鬣狗就变成了英俊的王子,忍着恶心和丑陋的公主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人脸鬣狗摇着尾巴,嘿嘿一笑,“我也不要什么丑陋的公主了,我听说你们收池人不是有什么池中之水吗,你给我来点,我现在就给你变一个英俊的王子,怎么样?” “我……” 说实话,这人脸鬣狗比起刚才那秃尾巴野鸡好说话多了,可我咋就是觉得这么不着调呢? 还英俊的王子呢,不愧是阴间的人脸鬣狗啊,人家讲故事接地气,它讲故事接地府啊。 “你从哪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无奈了,真心不想跟他多浪费时间,哪怕是一秒钟。 “我上次吃了个魂魄……呸,我上次遇见个好心人给我讲的。”人脸鬣狗嘴一秃噜,就把它吃过魂魄的事给说了出来。 “你就是个害人妖!”我听出了不对劲,挥动响马鞭,冲着人脸鬣狗就甩了出去。 没成想,这人脸鬣狗速度太快了,一个跳跃就躲了开,嘴上还埋怨呢:“你看,你这小子脾气就是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你放我进来,我吃你两口香烛供品,跟你去一趟阳间闯一闯,回头你老死了,咱们一起下来,再投个好胎,何乐而不为呢?” 我见自己抽不到它,也就不多跟它废话了,手一抬,抽回了响马鞭,亮出法字符,念动收池口诀,保命阵外再次化成了黑暗。 “呸。”我朝一旁吐了口吐沫,“这都什么玩应啊,又秃尾巴野鸡又人脸鬣狗的,就没一个靠谱的,真是开了眼了。” 心里这么想,我手中的动作可没停,继续催动收池口诀和引路灯笼,周围的黑暗第三次发生了改变。 “啊~” 还没等我看清周围的环境,一声嚎叫就从头顶传了过来。 我抬头望去,原来天上有着个人在自由落体,也就两三秒的功夫,就从我身边坠了下去。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我在半空之中,且只有我屁股下的这块保命阵还在,外面全都是浮云空气,就好像我这是一块悬浮着的土地一般。 “啊~” 看清了周围以后,我发现天上有好多的人,他们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有,个个都穿着装老衣服,也就是咱们口中的寿衣。 这回不会再是什么鬼东西变的了吧? 经历了前面两次,我是真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因为阴间这边,能变成人的好像不只是人,那秃尾巴野鸡不也能吗。 像是在验证我的话,有一个人正好朝着我这边落了下来,感觉好像要砸在我的头顶上一样。 可是他没有,就在他快要击中我的一瞬间,却毫无征兆的化成一缕黑色烟雾,绕到了保命阵外,再次恢复成人,坠落了下去。 看样子,他们都是真的魂魄,是人死后化成的鬼魂没错了。 我在心中稳了稳心神,也没管他们在干什么,抬头对着天空坠落的无数人大喊道:“何为隐世之药方?” 只可惜,他们坠落的不亦乐乎,根本就没人搭理我。 我寻思了一下,可能是我叫的声音太小了,便加大音量,对着这片灰蒙蒙的天空大喊着,喊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干什么?”就在我觉得我快岔气的时候,我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给我吓了一跳,一口真气差点就散了。 我低头一看,眼前并不是个人,反而是一只凌空漂浮着的黑猫,这猫长的有点恐怖,半个身子都腐烂了,脑袋也只剩下了一半,好像是被什么鬼东西给啃了一样。 “我靠。” 见黑猫如此,我下意识的发出了声惊叹。 今天见到的诡异事情数不胜数,可我还是没想到,一只半死不活的黑猫能飘在我面前,用标标准准的普通话问我。 “我来收魂。”我打量了一下黑猫,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不就是一段坠路么。”黑猫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周围,对我说道,“是酆都连接十八层地狱的路。” 听它这么说,我吓了一跳,怎么跑这来了。 “你不是这的人,不属于这里,回去吧。”黑猫看了一眼我的香烛供品,却又赶忙在下一刻转移了视线。 本来我就觉得这只半死不活的黑猫挺新鲜的,见它瞄了一眼我的香烛供品,知道这事有门,便刚忙开口问道:“何为隐世之药方、乱世之根源?” 黑猫一愣,有些自嘲的说道:“自救和贪欲呗,这是地藏王菩萨经常讲的。” “哦?”听它这么说,我下意识的追问道,“能不能细讲讲?” “你这人真怪诶。”黑猫嘴上埋怨着,却还是跟我讲解道,“世人顾自身,冷眼望世界,得众生百苦,唯有自救,还以自身,便是药方;乱世之根,归根结底起源于贪欲二字,我妒他人强、憎他人富,便有了攀比着相,也有了乱世。”尐説φ呅蛧 说真的,我只是从收池录和老姜头留下的日记中照搬来的问题,从来就没考虑它们的答案,因为老姜头在日记中说过,答案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回答之人的态度,他们是否会认真思考这两个问题,也就决定了他们是否具有当仙的资格。 所以在此刻,黑猫准确无误的回答上了我的问题,让我有些拿不准,便又问道:“你去听过地藏王菩萨讲经?” 黑猫摇了摇头:“我好久没跟人交谈过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事的,我时间够用,从头说吧。”我心想着,反正我今晚上的任务就是陪聊请仙,跟谁聊不是聊呢? “行。”黑猫缓缓漂浮着,凌空坐了下来,“我活着的时候是一只流浪猫,被一个老奶奶收养了一段日子,后来,老奶奶出门摔了一跤,听邻居们议论,说是送到医院去了” 我一愣,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呢? “那后来呢?”我继续问道。 “后来,我出门了,想去医院找她,可我不认识路,四处奔波了好长时间,最后被个二十来岁,脑袋上顶着紫毛的男人给抓走,从十三楼扔了下去,也就来到了这。” 黑猫说,他从楼上被扔下来以后,只觉得头脑眩晕,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个另一个地方,那是一片丛林,是阴间的边缘地带,因为它不是人类的缘故,没资格走黄泉路,只能从这里向鬼门关赶路,再去酆都城投胎。 这一路上困难重重,他遇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魂魄,甚至还有些很恐怖的东西,就好比那人脸鬣狗。 和我见过的那个不太一样,黑猫遇见的人脸鬣狗,有一两只,且格外凶狠,二话不说就扑上来啃食着黑猫,直到吃饱了,才摇着尾巴离开。 就像阳间传闻中的那样,黑猫带来的,只有霉运和灾难,至少,它自己是如此。 阎罗殿内,十殿阎罗说他此生诸多劫难,全是上一世欠下的债,甚至还没还清,要他去地狱服刑一甲子,再去投胎。 黑猫麻木了,点着头跟阴兵走坠路去地狱,却在中途遇见了地藏王菩萨分身。 地藏王菩萨说,黑猫有因有果,命里还有一劫尚未应验,不该这么早去地狱苦熬投胎,让阴兵们放黑猫一马,等黑猫命里一劫熬过来了,当如拨开云雾见光明,一切迎刃而解。 黑猫自然不知道地藏王菩萨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了他的话,在这坠路苦苦徘徊了好几年,等待着自己命里的一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殃及池鱼 我一言不发,沉默着听完了黑猫的话,心中满是震撼,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了它的身份。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长生?” 黑猫猛的抬起了头,满脸都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见它如此,我叹了口气,破案了,他就是当年陆老太太收养的第一只小黑猫。 可能有些朋友已经忘了陆老太太了,我稍微提一嘴,她是之前和我预约葬礼的那位老人,因为子女不孝,自己收养了一只黑猫取名长生,后来摔倒住院,黑猫丢了,她又大大小小收养了几十只流浪猫狗。仦說Ф忟網 最后,陆老太太和她的孩子们踏入了轮回,估计这会,已经投胎成新生了。 原来真像陆老太太说的那样,黑猫是为了找她才出的门,也因此遇到歹人,离开了人世。 “长生,救你的那位老奶奶,姓陆对吧?”我继续问着,想要再次验证我的猜想。 “你果然认识她,能和我说说她怎么样了吗?”黑猫有些激动,它挣扎起身,奔着我就飘了过来,只可惜,没有我的允许,它无法进入保命阵,只能在阵外转悠催促着:“你说话啊?” “她不在了。”我有些伤感,但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是我打理的后事,在你失踪后,陆老太太受了刺激,收养了好多好多的流浪猫狗,后来她岁数大了,去世了,那些孩子们也相继死去,和她一块转世投胎去了,全是我送走的。” “是这样啊。”黑猫安静了下来,就算只剩下一只眼睛,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很难过,那种本不该出现在动物脸上的表情,名为思念。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这里遇见你,长生。”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想帮帮黑猫,便下意识掏出了酒壶,灌了一大口池中之水在嘴中,结剑指指向黑猫,将池中之水喷了出来,吐在它的身上,嘴里念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咒语发动,黑猫身上散发着淡淡白光,伤口逐渐愈合,等一切结束后,便彻底恢复了原样,一身黑色皮毛焕发光彩,竟是一只双尾猫又。 老姜头曾经在日记中提到过,说万物皆有灵,只要开窍,就都有修行的资格,其中黑猫作为猫中最有灵智的一类,在民间有着数不胜数的传说。 在那些故事中,黑猫会由一条尾巴分裂成两条,成为猫又,又名猫股,也是猫妖的意思。 还有传言中讲,猫又成精后,会吃自己家里人的肉,法力大涨,祸害乡邻,所以在早些年,很多人家养猫都会提前把猫尾巴给剁了,省得它们化妖害人。 “我……”黑猫舔了舔自己恢复完整的身体,有些不敢相信,“我这是恢复原样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我叫林之中,叫我老林也行,是一名收池人。”我习惯性用了老姜头的打油诗,既介绍了自己,也介绍了我的身份,“长生,我知道陆老太太的事让你很心痛,可人世间诸多情绪莫过于此,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理解你,不过,你自己还有劫数未尽,我想请你跟我走,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地藏王菩萨说的命里一劫,就是指我遇见了你吗?”黑猫有些触动,“你是好人,因为有你,陆老太太才有了善终。你是她的恩人,自然也是我长生的恩人,我愿意跟你走,报答你,偿还你对陆老太太的恩情。” 我面露微笑,实在是没想到,今晚上收到的第一位仙,会是陆老太太的孩子,而且是一只双尾猫又。 只见长生凌空行走着,奔我而来,这一次,他轻而易举的穿过了保命阵,来到我身旁趴了下来。 “我这有很多的香烛供品,你吃点,等我们回了阳间开了堂,这些东西我会天天摆的,决不能让我的仙们没得吃。” 见长生吸取着供香的徐徐轻烟,我有些犹豫,接下来是继续换地方请仙还是打道回府? 思来想去,我又看到了身前的香烛供品,还有一旁光芒万丈的引路灯笼,心想着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草草浪费了,再转悠一趟吧,有没有收获都无所谓了。 于是我再次掏出了法字符,念动收池口诀,保命阵外的一切逐渐模糊消失,化成黑暗后,再亮起,我们又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平原,同前两次一样,也是黑白灰色调,不同的是,平原上杂草丛生,却都长的离奇古怪。 远处我看不太清,近处的我倒是看明白了,那些花草树木全都有类似人的身体部分,就好像那些花,长的很像人耳朵,树上面的树叶,长的很像人脚,就连那些小草,看上去也好像一根根人手指一般,带有三段骨关节,还有手指甲。 不过,它们都是长得像,并不是真的人手人脚,这让我觉得挺新鲜的。 “老林,你在看什么?”身旁的长生看了看周围,对我解释道,“阳间阴间都有数不胜数的魂魄,其中魂飞魄散的不在少数,在阳间,会形成没有轮回转世的昆虫鼠蚁,在阴间,也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奇怪植物和小阴虫,你看到的这些,其实都是魂魄形成的,这也是万物皆有灵的道理。” 有长生这么个阴间小灵通,确实方便了不少,于是我继续问道:“长生,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吗?位于阴间的哪个地带?” “我看看……”长生转头看了看四周,原本平静的猫脸上,露出了惊慌,“不好,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快跑!” 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有保命阵在,我就没跑。 要知道,我这保命阵出了奇的好用,不论是那秃尾巴野鸡还是丑陋的人间鬣狗,都没法近我身半步,简直就是自保神器。 于是我反问道:“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我话刚问出口,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虎啸和狮吼声,让我一愣,不由得抬头望去,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里没有名字,也是阴间的边缘地带,但这里有两头霸主,一个是虎皮人,一个是多眼狮子,他们常年不合,在这里搏斗,路过的游魂野鬼无一例外,全都会被卷进这场无妄之灾中,魂飞魄散!” 长生的介绍让我好奇心更重,说什么也要看看这两头霸主长什么样子。 当然了,我也是藏了私心的,既然虎皮人和多眼狮子这么猛,我要是收了他们当中的一位当仙,那岂不是多了个得力干将。 正好在我独当一面之前,红娘只会再出手一次,我得为我自己的以后着想着想,万一哪天刘牧带着他假爹刘瘸子过来搞偷袭,我岂不是凉凉了? 随着我的胡思乱想,远处平原的尽头出现了个灰蒙蒙的影子,看上去也就黄豆粒那么大,可还没过十秒,他就有一拳头那么大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东西的速度极快,据我猜测,应该是虎皮人。 果然不出所料,没用上几分钟,那东西就彻底暴露在了我的视野里,是一头庞然大物,具体大小得有两辆轿车叠在一起那么大,浑身虎皮纹,四脚行走,和正常老虎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从老虎脖子往上,是一个健壮的半人身,和西方神话中的人马异曲同工,甚至可以用人虎来形容他。 与此同时,一道灰色烟雾自天边喷涌而出,激射而下,直奔虎皮人面门而来。 可虎皮人却毫不惧怕,他单手抬起,做格挡状,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后,用一个粗糙的男声对着天空大叫道:“多眼杂碎,赶紧给我滚出来!” “狗皮人,既然你想魂飞魄散,那我就成全你!” 多眼狮子的出场更引人注目,不是在草原上,反而是从天空出现的。 只见他滑落而下,正中虎皮人的虎身之上,与其撕咬扭打了起来,也是一头庞然大物,大小和虎皮人差不多,只是那脑袋上,密密麻麻的有十几只眼睛,看的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老林,咱们赶紧撤吧,在这看戏绝对没好果子吃。” 我咽了咽口水,看得出来,长生的担忧没错,因为不远处两头巨兽都在拼尽全力,不光是肉搏,还有斗法,尤其是多眼狮子,那些眼睛一只接一只的喷发灰色烟雾,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但虎皮人却总是小心躲闪或者格挡,应该是来者不善。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两头大畜生打的还挺热闹,只要是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飞禽走兽,全都惨死,好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长生,这两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这打架?” 我很好奇,单凭他们两个家伙的战斗力,在阴间谋个职位应该不难吧,为什么反而在边缘地带大打出手呢? 再说了,既然长生一个在坠路苦苦徘徊好几年的猫又都能知道他们,这就说明他俩打了好多年,而且名声不菲。 “他们……”长生顿了顿,和我如实讲道,“他俩是一对在阴间出生的兄弟,同父异母,各自继承了父脉的部分力量,只要把对方完全吞噬了,就可以取缔旧阴帅中的某一位,从而飞黄腾达。”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插手缠斗 阴帅,是阴间的重要职位,他们各尽其长、各带其兵、各惩其恶、各报其功,无论造孽作恶的鬼魂有多大本领,即使能上天、能入地,都难逃过他们的手掌。 同十殿阎罗一样,阴帅也有十位,分别为鬼王、日游神、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 书归正传,听长生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这事有门,或许我真可以从这两头大畜牲的身上捞点好处。 当然,具体能不能捞的到,还得看我命好不好,面对他们这个级别的家伙,稍微一个不留神,我也得跟那些花草树木差不多,不是粉身碎骨就是魂飞魄散。 说来也巧,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虎皮人张口喷出了一团火焰和多眼狮子的灰色烟雾直直对撞开来,以他俩为中心,向着四周铺展而去。 “老林,咱们快走,那是他俩的神通,传闻中不可触碰,否则立马就会魂飞魄散。” 长生害怕了,他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使劲的靠着我,想要劝我离开。 “长生,别害怕,有保命阵呢。”我翻出了收池法字符,却始终没用,因为我也想试试,我这保命阵到底能保我到什么地步,万一真的扛不住这股气焰,我会立马带着长生离开。 这一次,老天爷似乎很给我面子,因为那灰色烟雾和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在了我的保命阵上,不仅我和长生没事,就连保命阵外围的刀刻阵痕都毫无变化,除此之外,四周花草树木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了残渣,这说明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很有用,就算我和长生多在这里待会,也不会有危险。 “奇怪,咱们没事?”长生在我身旁有些惊讶,“老林,你这阵法好厉害。” 我点了点头,继续关注着远处两个家伙的缠斗:“长生,我待会打算出保命阵一趟,你在这里等着我。” “什么?你不要命了吗?”长生满是不解,“你出阵要去干什么?” “你看他们俩并不是无敌的,各自有各自的体力,以往能打那么多年,估计就是各自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便约好了下一次再打。”我看得出来,虎皮人和多眼狮子的呼吸都比之前重了,所以我有了一个不要命的计划,“我打算趁他俩没力气的时候,偷袭其中一个,请另外一个来当我的仙,和你一样,跟我回阳间。” “这怎么可能呢,你我能力太弱了,就算真的偷袭成功了,谁能确保另一个一定会当你的仙呢?” 说实话,我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机会,这也是我不愿意走的原因。 见我如此坚持,长生又看了看远处两头扭打的巨妖,犹豫了许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唉,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一定要自寻死路呢,要不是因为你是陆老太太的恩人,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你走的。罢了罢了,我同你一起。” 话音刚落,长生叫了一声,身形猛的放大,从原来普通大小狂长到了成年烈马的体型,还对我说道:“上来吧,我没别的本事,速度不比那虎皮人慢,等回了阳间就驮不动你了,现在还能体验体验。” 我一愣,头一回发现有仙的好处,不愧是我来阴间苦苦收来的猫又,既不追月亮又不贪恋蚊子的,还能带我飞,叫人挺意外的。 于是我也没再犹豫,把身上所有破字符包在了响马鞭的鞭把上,催动符咒,响马鞭立马就充斥了一股至阳正气。 我左手拎引路灯笼,右手拿着响马鞭,骑在了长生的后背上,等待着前方两头巨妖力竭的那一刻。 说实话,我挺慌的,自己都能感觉到到,我的心跳在极速上升,毕竟老姜头在日记中提到过,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保命阵,这是对收池新手最基本的忠告。 我明白他的意思,来阴间转悠了四圈,不论是那秃尾巴野鸡还是人间鬣狗,再或者是那段坠路,外加上现在的两头巨妖缠斗,都不是我们普普通通的收池人可与之媲美的。 可俗话说的好,刀尖上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开了堂以后,圣马真的人肯定会来恶心我,如果没有一位力量足够的仙,我未来的路会格外难走,这就是我为此拼命的原因。 我相信,我手上这两把神器都和保命阵一样靠谱,只是我还没发觉出它们的真本事罢了,而现在,就是个机会。 想到了这,远处的虎皮人和多眼狮子已经不行了,各自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打了。ωww.xSZWω㈧.NēΤ “多眼杂碎,今天我先放你一马,改日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听着虎皮人放的狠话,多眼狮子丝毫不慌,只是冷哼一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他似乎都没力气再飞了。 我无奈了,这两个家伙都没有脑子的吗,打架打累了就撤,下次再接着打,怪不得在阴间能出名,可能不是说他俩有多厉害的神通,而是这两头畜生太艮了,活生生把自己给艮出了名。 不过下一秒,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虎皮人的体力好像要比多眼狮子强一些,虽说也喘着粗气,可单看他的眼神就不难猜出,这家伙留了后手。 果然,在多眼狮子转身走了几步以后,那虎皮人动了,他伸手凭空一抓,手中就多出了一把长枪,这哥们毫不犹豫,拎着长枪狂奔而上,照着多眼狮子的后背上就捅了过去。 像是猜到虎皮人会有如此动作,多眼狮子又是冷哼一声,急忙转身,以自己肩膀中枪为代价,一爪子就掏在了虎皮人的虎身上,带出一大片的白光。 这两头巨妖又一次扭打了起来,看来之前他俩都藏拙了。 我紧盯着眼前的战场,一时之间看不出谁胜谁负,这让我很犹豫,等会拎着响马鞭到底该抽谁。 “那虎皮人受了重伤,比多眼狮子还要严重!” 长生的提醒让我注意到,虎皮人刚才被抓出一大片白光的虎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致使他的动作慢了许多,几次都被多眼狮子给击中,渐渐落了下风。 相比之下,多眼狮子的情况就要好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肩膀中了一枪的他,似乎没什么事,反而更激动了,一边大叫着,一边释放着灰色烟雾,隔三差五还偷袭虎皮人几下,忙的不亦乐乎。 这种情况下,我帮多眼狮子偷袭虎皮人,成功率是最高的,可我明白,那样一来,我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先说脑子,多眼狮子从出场到现在,沉默寡言,却可以将计就计,反攻虎皮人,现在彻底占了上风,这说明他非常聪明,就算我帮他干掉虎皮人,也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说不定,还没等我回保命阵呢,就和长生双双送命,成为他的盘中餐了。 再说体力,他的长相更接近普通狮子,就是眼睛多一点,身子骨却格外的壮实,肩膀中枪都能如此,证明他比虎皮人更难对付,和我的差距太大,就算事后调养生息缓过来了,也会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所以,我还是选择帮虎皮人,这是最明智的,只是现在不太好下手罢了。 于是我爬上了长生的后背,交代道:“长生,咱们走,直接飞到多眼狮子上方,帮虎皮人拿下他!” 长生一愣,不太懂我的心里想法,但好在,他很听话,四腿蓄力一跃,就带着我飞到了空中,窜了出去。 这一下太猛了,吓得我赶忙夹紧双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长生给甩飞了出去。 好在,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几乎没有成真的可能,因为长生感受到了我的担忧,他又是一声嚎叫,我的身子就跟沾在了后背上似的,不论他怎么飞都不可能把我甩下来。 十几秒后,长生带着我来到了多眼狮子上空,这会他正是激动的时候,一心都在虎皮人的身上,即便是注意到我和长生来了,也没搭理我们,似乎不认为我和长生能对他构成威胁。 “虎皮人,我来帮你!” 我大叫了一声,吸引了虎皮人和多眼狮子的注意力,一鞭子就甩了出去,正中多眼狮子的头顶,打的他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脑袋还散发出了一缕白光。 我有些震惊,还真没想到,响马鞭能打出这么好的效果。 还是事后,我请教了高人才明白,我们阳间的东西,尤其是捉鬼降妖的这些道具,到了阴间,因为环境的不同,力量会增长很多,这就跟热胀冷缩的道理差不多,外加上我把所有的破字符都加持在了响马鞭里,至阳正气的效果也有显著提升,以至于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就跟暴击一样。 同理,阴间的产物,不论是妖魔鬼怪还是十大阴帅,去了阳间,功法能力都会减弱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长生才会说,到了阳间就不可能再驮着我四处飞了,因为他明白,只要到了阳间,他就一定会失去那个能力。 话说那多眼狮子受到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惨叫了一声,刚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还没等他说话,就被借机偷袭的虎皮人抽出了长枪,奔着他的脖颈就扎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章 仙有二心 多眼狮子知道情况不妙,想要躲闪,可他刚一起身,我第二鞭子就抽了上来,这次没抽准,打在了他的尾巴上,竟然活生生给他抽断了一截,摔落在地上,散发着点点白光,像是要魂飞魄散了。 “你到底是谁,竟然敢打断我们的缠斗!”多眼狮子躲避着虎皮人的攻击,冲着我大叫不已,宣泄着他的愤怒。 我冷笑一声,骑着长生满天盘旋,回道:“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九十勾圈凯坚儿,你可记住了?” 他用实力告诉我,确实记住了,只见他猛的抬头,喷出了一股灰色烟雾,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奔着我和长生而来。 我和长生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再次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抬起引路灯笼,快速默念收池口诀,把引路灯笼的光芒发挥到了极致,活生生挡下了这一下,还是没受到什么伤害。 我在心里长松了口气,这可真是祖师爷赏饭吃啊,引路灯笼竟然也这么好用,看来以后开堂口了,得顺便弄个祖师爷牌位,好好拜一拜他老人家的大慈大悲了,传下来这么多神器,能在不知不觉间帮助我无数次。 “虎皮人,你要是想赢,就和我一块击败他,回头有什么问题,咱们私底下商量。” 身下的虎皮人点了点头,咆哮一声,气势猛的拔高了一截,照着多眼狮子就是一顿猛攻。 这一次,多眼狮子受了伤,动作慢了很多,只能苦苦挣扎着,场上的局面一瞬间就扭转了过来。 “天不亡我虎皮人,多眼杂碎,受死!” 我骑着长生在天空中盘旋着,隔三差五就配合虎皮人放一回冷枪,打的那多眼狮子身散白光,几次摇摇欲坠,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不过,他的身体确实硬朗,就算虎皮人拿长枪在他身上开了无数个窟窿,他还是可以吊着一口真气不散,和我们僵持着,只是那眼神越发怨毒,好像要把我和虎皮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过这次,他似乎是没有机会了,只见虎皮人又大叫了一声:“小哥,多眼杂碎体内有颗内丹,只要那个东西被咱们取出来,他就废了,我尝试了几次,内丹没在他的身体里。”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果然呐,这虎皮人智商确实堪忧,你也不想想,那多眼狮子为啥叫多眼狮子。 “你奔着他眼睛攻击!”我骑着长生疾驰而下,一鞭子就抽在了多眼狮子的后脖颈,“他内丹就藏在某只眼睛里!” 虎皮人一愣,随即大喜,对着多眼狮子叫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抗揍,过去多次受了重伤都能顺利逃跑,原来把内丹藏在眼睛里了,现在被我知道了真相,你就直接交代这在这吧!” 说罢,虎皮人拎着长枪转移了攻击目标,奔着多眼狮子的眼睛就扎了下去。 第一次,多眼狮子避无可避,正中下怀,被虎皮人捅瞎了一只眼睛,惨叫一声,胡乱挥着爪子想要攻击虎皮人,被我赶到,仅是一鞭子就抽断了他的爪子,让他又是惨叫一声。 第二次,虎皮人的运气很好,直接将手中长枪射了出去,贯穿多眼狮子的脑袋,带出了一颗浑身漆黑的珠子,大概有弹力球那么大。 随后,多眼狮子惨叫声戛然而止,悲愤且又不甘的瘫倒了下去,散发着点点白光,看样子,已经魂飞魄散了。 “快,长生,咱们去拿内丹!”我见虎皮人连滚带爬的奔着内丹过去了,一拍长生的后背,大喊了一句。 长生会意,身躯在半空中游荡而下,因为虎皮人也受伤极重,我们轻而易举的超过了他,一把将多眼狮子的内丹给捡了起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我的酒壶之中。 “你这……”虎皮人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隔空伸手,远处长枪就回到了他的手中,“小哥,我念在你帮我除掉了多眼杂碎,不跟你计较,快把内丹还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只是对长生叫道:“回保命阵!” 长生很靠谱,从刚才驮着我出来到现在,他几乎一句废话都没有,牟足了劲,奔着保命阵就窜了回去。 虎皮人看出了我的伎俩,像刚才射多眼狮子那般,手中长枪猛的甩出,奔着我的后背心就扎了上来。 当时我正和长生全力往保命阵飞,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冷风传来,吓得我汗都快出来了,只能一个劲的催促长生加速。 好在,我的计划算是成功了,那长枪的枪尖刚扎在我的后背上,我就和长生窜回了保命阵里,同一时刻,保命阵猛的亮起,替我格挡下了这一击。 我喘着粗气,摸了摸后背,还好,长枪只扎进去了一点,比起我这点伤,这趟买卖我可是赚翻了。 其实我最开始的目标真是多眼狮子,他比虎皮人抗揍,也比虎皮人聪明,所以他不能留,可如果我帮虎皮人解决了他,回头虎皮人找起我的麻烦来,我这一趟就算是费力不讨好了。 所以,在我得知多眼狮子有内丹的时候,我的想法变了,我完完全全可以先虎皮人一步,抢走内丹,再拿这东西和虎皮人做个交易,具体结果成与不成,我都是血赚不赔。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催动保命阵,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还得给他一个机会,让我这笔买卖再赚上几翻。 “杂碎,你也是杂碎!”虎皮人见我进了保命阵,大怒不已,甩出了几十道长枪,却始终无法近我身,气的他狂奔而来,一巴掌就招呼在了保命阵上。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手被弹了回去,而我,还是啥事都没有。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左右,虎皮人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破坏我的保命阵,可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论他用蛮力,还是火焰,又或者是法术,我都是完好无损,反倒把他给累了个够呛,趴在保命阵前喘着粗气,满脸都是不甘心。 我嘿嘿一笑,从长生的身上爬了下来,把引路灯笼放在一旁,拎着酒壶问道:“怎么样,这是不是你离内丹最近的一次了,现在被我抢走,心里是不是很不爽,想把我杀了?” 虎皮人瞪了我一眼,没吱声。 我无所谓的把酒壶挂在腰间,说道:“这个酒壶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除了我没人能打得开,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用,它的坚硬程度,比这保命阵只强不弱。” 事实上,我这话完全是胡编乱造的,我老祖宗又不是神仙,能有个响马鞭和引路灯笼这么好用就不错了,这酒壶就是老姜头生前用来喝酒装鬼的容器,别说我了,舒善在里面都可以随意出入,至于坚硬程度,更是扯淡的。 “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就为了抢走我的内丹吗?” 我摇了摇头:“我啊,是一名收池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至于我抢你内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你跟我去一趟人间,当仙!” “收池人?”虎皮人顿了顿,反问道,“就是当年收走红娘的收池人?”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愣了愣,老姜头确实在日记中提到过一嘴,红娘是他十六岁上坟山收魂请来的第一位仙,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虎皮人竟然也知道红娘。 “收走红娘的那位收池人是我师父,现在红娘是我的仙。”我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嘴,“我想和你谈一笔买卖,具体得看你答不答应了。” 这次,大概是因为红娘的缘故,虎皮人老实了下来,他站立起身,高我三四个头:“什么买卖?” “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那样,跟我去人间,给我当仙,只要几十年以后,我魂归西去了,这内丹就还你。” “好,我答应你!”虎皮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身形随风而变,幻化成了个一米九的中年汉子,和那小泰坦贝恩差不多,虎背熊腰的,看上去颇有气势。 “老林,事情不太对,他答应的太痛快了。”长生在我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引来了虎皮人的一阵怒视,吓的他不敢吱声了。 我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没事,没有我施法开酒壶,他永远都拿不到内丹,更何况,到了人间以后,他更没法放肆了。” 见虎皮人还在瞪着长生,我继续问道:“你有名字吗?” “没有,你随便取一个吧,我要去阳间见红娘。” “好,那就叫林虎吧,咱们提前约法三章,第一,你只能等我死后把内丹给你,第二,你要是杀了我,我保证你永远都拿不到内丹,你可以试试,第三,成为我的仙后,你得听我的,我不会像使唤奴才一样使唤你,但用你的时候,必须给我上,哪怕是你死,听懂了吗?” 林虎沉默了,他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什么,良久,这才一点头:“好。” “进来吧,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说罢,林虎迈动步子,走进了保命阵内,虽然没和我动手,却抬起爪子,奔着长生的脑门抓了上去。 我早有防备,立马抬鞭格挡住这一击,冷笑道:“怎么,想使坏啊,好说,长生要是受一点伤,我就把你的内丹也取出来,你现在受伤严重,调养起来麻烦之际,打的过我是不假,可你打的过阳间那些阴阳先生和出马弟子吗?” 林虎冷哼一声,收回手,放弃了偷袭长生的打算。 我表面上不慌不忙,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带着长生和林虎,回到了阳间。 其实我知道,林虎被我算计了一次,注定不会和我一心,未来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使个绊子,不过我现在正缺人手,顾不上这些了,只能先回阳间,回头和红娘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多提防着点林虎就是了。 好在他不是多眼狮子,脑子应该差上一截,心里想的什么,我现在还能看得出来,这场真真正正的心里较量,我自认不输。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管内丹 故事讲了这么久,应该有些懂行的人会有疑问,收池人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和出马弟子没什么不同,无非都是开堂办事,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其实不然,出马弟子拜的仙是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这些野仙的辈分很高,通常都是以太爷太奶尊称,可想而知,不会完全听出马弟子的话。 所以他们那一行里,野仙会管出马弟子叫地马,意思是野仙们在阳间骑乘的一匹快马,很多时候,都得是出马弟子听从自家堂营的。 而我们收池人不一样,简单粗暴,可以和自己的仙是朋友,但归根结底,仙得听我们的,这就是收池人的规矩。 看到这里,可能又会有人抬杠了,说你林之中的仙,满打满算已经有五位了,三十二、舒善、长生、林虎都不去说,红娘能听你的话吗? 或者说,红娘不就是一张三次使用限制的体验卡么。 对于这点,我也挺无奈的,她是板上钉钉的堂主,以后肯定会管着我收池堂单上的仙,至于听我的话,得看她心情,她不听我也没办法,毕竟,她是我师父留下来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等什么时候我羽翼丰满,可以独当一面了,她自然而然就听我的话了。 以前我觉得这日子还得很久很久以后,今天阴间转悠了四圈,我自信了不少,尤其是降伏林虎,让我明白,红娘听话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是在不久的将来。 另外,我稍微解释一下,收池人的仙和出马弟子从本质上就不同,出马弟子一张堂单上,大的可以有百八十位仙,什么清风烟魂堂、兵马部、左右护法一应俱全,可收池人不一样,通常来说,一位老收池人,也不过就十几位仙,拥有官职的只有堂主和左右护法,其他的也不会再多了。 老姜头在日记中讲过,收池人历史上,拥有最多仙的一人,养了二十八位仙,最少的只养了一位,还在自己去世后,留给了弟子,所以我现在的五位仙,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只是综合实力不太强罢了。 三十二和舒善,这两个小家伙最近修行势头很猛,尤其是三十二,马上就要化形了,到时候肯定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至于长生,他本体是一只双尾猫又,化妖阶段肯定是过了,至于化没化形,我还不太清楚。 还有林虎这哥们,更不用说了,他是我最强的仙之一,化妖化形对他来说,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事,就是不知道,他比红娘到底是强还是弱。 当然了,左右护法,我肯定不会选他,因为他不忠心,至少现在还是如此。 保命阵外的景象如虚影般散去,再恢复时,已经变成了公墓,这说明我回到了阳间。 只是我没想到,就算到了地方,也还会有这么多孤魂野鬼找我的麻烦,他们一只只紧贴在我的保命阵外,把我这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生,你修行到什么阶段了,可以化形吗?”正好现在是一个机会,我想让长生去尝试尝试。 “化形了,我之前听过几次地藏王菩萨讲经,学到了一些东西。” 长生刚才被林虎吓了一下,心有余悸,便跑到了我的另一侧,和林虎隔了开。 而现在,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容貌大概在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体型单薄,身穿黑衣,有点青涩和稚嫩。 “那好,你出去解决一下,记得手下留情,不要大开杀戒。” 长生点了点头,孤身走出了保命阵,驱赶起了四周的游魂野鬼,看得出来,他游刃有余,本事比我想象的高。 “你也别瞎想了,实话和你说吧,阴间到阳间的路是你动手的最佳时机,现在已经太晚了,你动手之后,必死。”我早就注意到了林虎的杀意,指了指身旁的香烛供品,说道,“把这些东西吃了吧,咱们等会就返程了,我会带你去见红娘的,别这么紧张,咱们不是敌人。” 林虎冷哼一声,倒吸一口气,那香烛供品的青烟就钻进了他的鼻腔,等他吃完,长生那边也忙活的差不多了,我又拿起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收拾了一下,带着他们俩走出了公墓。 本来,我应该让他们寄存在我的酒壶里,可现在酒壶中有内丹,我实在是不放心,索性就让他俩跟着了,反正他们是两只妖,跟我回家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大。 “老林,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俩多担心你!”出了公墓,刘耀正和白志新在一边抽烟打发时间呢,见我出来,刘耀很开心,上前就打算给我个大大的拥抱。 我笑了笑,推开了他,半开玩笑道:“少来,之前阿龙抱你的时候,我看你可是一脸的嫌弃啊,现在这是咋地了,转性啦?” “哪有哪有,我喜欢抱别人,不喜欢别人抱我。”刘耀说完,这才注意到我身后的两位,不由得一愣,“这……” “老林,你这次收获不小,咱们先回去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白志新作为一名资深出马仙,当然感受到了林虎带来的压迫感,他知道我这一趟不容易,打开车门,没多问。 “是啊,你身后这两位,不大简单,咱们先回去。”刘耀也不开玩笑了,换上了严肃神情,一转身就钻进了主驾驶。 我点了点头,熄灭了引路灯笼,又用开眼符开了眼,回头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先跟着我回去,过两天我开堂了,你俩就有地方待了。” 就这样,等我们一行人开车回了家,正好是凌晨四点半,屋子里的阿龙和小白还在等我们,江菲菲则回到楼上睡觉去了。 他俩见我仨进了屋,忙站起了身,来到我们身边,想问问怎么样了,可我哪还有那个精力讲故事,随便敷衍了一下,就带着长生和林虎回了卧室。 之前我为了心无旁骛的去阴间,特意把三十二的分身也留了下来,还切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这么说可能不太好理解,换句话说,就是让她整只妖都离开了我的身体,但她的生命还是和我捆绑在一起的,如果我在阴间死了,她也会受重伤,活不成。 而现在,屋子里的红娘三十二和舒善正坐在一块聊着天,见我带着两人回来,红娘一愣,率先开口道:“虎皮人?小中子多大的本事,怎么把你找来了?” “姐,真的是你!”林虎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很是激动,飞身扑了上去和红娘拥抱在一起,让在场的我们几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他们真的是老熟人,那就让他俩先叙旧去吧,我借此机会把长生介绍给了三十二和舒善:“三十二,舒善,这是长生,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仙,大家要融洽相处,知道吗?” 羊角辫舒善小跑到了长生身旁,别说,还挺像一对兄妹,只是半人半飞蛾身子的三十二有些叫人出戏,不过还好,他们相互之间认识了一下,大家都是妖,共同话题还是有的,估计着以后也可以和睦相处。 后来,我特意找了一趟刘耀,要是记得没错,之前我们对付类人蛛崽子的时候,刘耀用符箓之术活捉了一只,所以我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封住酒壶中的内丹,顺便还能让我的仙们寄存。 刘耀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没有这样的好事,不过,他可以帮我封住酒壶,再拿一张其他符箓用来装仙。 我想了想,这样也行,就跟刘耀忙活了一会,拿一道黄符缠在了我的酒壶上,算是封住了内丹,然后又从他那借来了一张名为“百纳容身符”的黑色符纸,用来装仙。 “老林,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可得好好珍藏,等你开完了堂,一定记得还我啊。” 我有些不解,这不就是用来装神鬼的符吗,充其量就是颜色不同,有啥好珍藏的? 见我这样,刘耀不干了:“你懂个屁,这是孙茂林亲手画的黑符,是王家的秘法,里面可以容纳好多魂魄,还能隔绝符外的世界。想当年燎原大火的时候,就是孙茂林和王意画了几百张百纳容身符把野仙们送到冥幽境跟华众决战的,纪念价值极高,比阿龙亲妈可珍贵多了,要不是因为我是出马弟子,可搞不来一张这么好的黑符。” 我翻了个白眼:“中午那个视频电话白打了?等孙茂林过来了,我请他给你画张新的,行不?”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见刘耀难得露出了一副较真模样,我笑了,嘴上说着好好好,转身回屋,把林虎舒善和长生收到了符里,让三十二飞回我的体内后,又叫红娘谈谈。 红娘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拒绝,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上,说道:“我明白,你和林虎有异心,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本来也想去床上坐着的,后来想想,算了吧,万一红娘不乐意,一脚把我踹下来,那就太尴尬了。 于是我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问道:“多眼狮子让我和林虎宰了,内丹在我这,你说,林虎会杀我么?” “会。”红娘的回答毫不犹豫,“小中子,你还算有些脑子,连蒙带骗的回来了,没被他杀掉,可以后什么样就说不定了。不瞒你说,一甲子之前,我在阴间与他和多眼狮子都是好友,所以你想让我对他出手,几乎不可能。” “犯不上。”我摇了摇头,“我想请你在酒壶里看管内丹,万一哪天林虎对我下杀手,你拦一下就成,不用杀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只会再出手一次,在那之后就不会出手了。”尛說Φ紋網 “我当然知道,没关系,有一次算一次,以后再遇见圣马真我让林虎上,你就负责保护我。对了,你打的过林虎吗?” “放心吧,打的过,如果说林虎的巅峰战力是八十,那我最少在一百五,当然,他要是得到内丹就不一样了,会在短时间内窜到六百四,到时候把我杀了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阴间的朋友,没有人类这么团结。”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飞蛾化形 红娘这个说法挺有趣的,让我很好奇,便继续问道:“那你说,我的战力有多少呢,还有圣马真的那些真祖分身,他们的战力又有多少?” “你啊,比普通人强一些,有个十五二十就差不多了,要不是因为手上有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再加上身处阴间,想放倒一头虚弱不堪的多眼狮子,依旧是痴人说梦。”红娘话锋一转,“三十二战力大概在三十,舒善三十五,长生四十多,至于真祖分身,刘瘸子在山顶用的那个假的,大概在五十左右,其他我见过战力最高的,是护法天的真祖分身,战力最少在三四百。” 我一愣,看来上次在山顶,红娘和那假真祖分身交手,藏拙了不少,可是,护发天的真祖分身,战力怎么这么高? 之前在阴集上,我们和卖阴酒的付老四聊天,他说圣马真会有一名大头目,被称为真徒,除此以外,还有天地阴阳四位护法,光是一个护法天的力量就这么无敌了,那其他三位的力量得多恐怖啊? “你跟护法天的真祖分身交过手?”我直接问道,“结果怎么样?” 红娘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显得有些不耐烦:“老姜一生收仙十五位,各个战力不菲,我算是拔尖的,那一次,我们十五个全都出动了,就为了杀护法天,结果用五位仙的魂飞魄散换了他个重伤,否则老姜为什么要警告你不要去招惹他们,一方面是你太弱,不可能惹得起他们,另一方面,他们做的很多勾当,谈不上谁对谁错,没有评判标准。” 见我沉默了,红娘起身从床上走了下来:“行了,不和你扯了,我会按照你说的,保护你一次,至于其他的,包括林虎想杀你的意愿,我全都不管,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你要是真死了,我会帮你联系殡仪馆收你的尸,像季秀娟一样。” 说罢,她化成一道红光,钻进了酒壶里。 我叹了口气,这红娘啊,大概是因为我帮林虎杀了她的朋友多眼狮子,现在对我的态度好像比以前还要冷淡了,不过也无所谓,她没揍我就不错了。 我突然想起来,把林虎和舒善长生放在一起,会不会惹出什么是非,要不要我给他单独准备个地方呢? 好在,我刚这么想,心中的三十二就开口说道:“放心吧老林,我刚才去百纳容身符里看了看,没什么事,林虎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着,舒善和长生关系也都不错,挺和谐的。” 我松了口气,交代道:“你有空背着点林虎,把我的话告诉舒善和长生,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对林虎抱有一丝警惕,有意外了,哪怕只是一丁点不对劲,都要立马告诉我。” 三十二轻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老林,咱们去天台上好不好。” “去天台干嘛?”我有些不明白三十二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的就是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笑了笑,也没拒绝,穿上棉服出了卧室,在白志新几人的不解中,换上鞋,坐着电梯来到了天台。 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北方的冬天,天短夜长,天台上漆黑一片,半轮残月高悬于天际,似乎在用它那微不足道的月光提醒着我,新的一年来了。 我点上了根烟,有些感触,过去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我的生活也在为之改变着,原本我并不相信的神鬼玄学,现在却真实存在于我身边那些大大小小的故事里,而我,也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五位仙,三十二、红娘、舒善、长生、林虎,各有各的特色,总的来说,我很欣慰。 想到了这,我抬头望了一眼星空,因为身处奉北这座钢筋水泥形成的城市森林里,天上的星星并不多,甚至整个夜空都被城市光给映的发红,不过,它还是很美,就好像这人间,悲欢离合那么多,依旧叫人欲罢不能,身处其中,陶醉不已。 直到一根香烟抽完了,三十二也没有什么动作,让我越来越纳闷,便直接问道:“三十二,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和你说,今晚上外头挺冷的,你再不理我,我就快冻成冰棍了。” “来了来了。” 三十二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紧接着,无数深蓝色光点透体而出,在我面前的半空中形成了半人半飞蛾的三十二。 她微微一笑,煽动着翅膀,飞到了夜空上方,接受着月光的洗礼。 我看的真切,心中满是震惊,只见那三十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从原本巴掌大的类人蛾长成了成年女性的身高,下半身分裂形成了双腿,五官也变得越发熟悉立体,这难道就是化形吗? “老林。” 三十二轻声呼唤着我,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站在地面上,后背的翅膀也逐渐化成了深蓝色的光芒,消散在空中,好像一天使坠入人间,美的如痴如醉,不可方物。 她小跑着,一把扑在了我的怀中:“我一直想着像现在这样抱抱你,终于办到了。” 我有些发懵,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化形了,这不是出于一位收池人对自己仙的欣慰,而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在我看来,三十二就是我的朋友,和我认识了这么久,早就成为了我离不开的亲人之一。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松开了三十二,认真打量了她一遍。 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十七八岁大,身材婀娜,长相貌美,身穿深蓝色衣裳,皮肤雪白,好看极了。 更重要的是,我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她长的和我在大学谈过恋爱的纪羽最少得有六七分相像,神态却又完全不同。 如果说,纪羽在大学里是一种青春校园美,三十二的长相,更像是邻家妹妹的独特稚嫩美,那小脸上老是让人觉得,能掐出水来。 “怎么样,这张脸是我根据你的喜好设计的,好看不?”见我盯着她看,三十二笑的很调皮,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满是自信。 “好看,非常好看。”我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手心上传来的真实触感让我有些唏嘘,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站在我身边啊。 三十二又一次扑在了我的怀里,久久不能平静:“老林,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修行不仅是杀戮和无尽的吞食,也谢谢你愿意割肉给我买天文望远镜,能当你的仙,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我还是继续摸着她的头,没说什么,只是想着,其实,我也很感谢你,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第一位仙,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从前、现在、以后,一想到会有你们这些人一直陪伴着我,我就很开心。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孤独才会远去,随时随地,四海皆是家。 回到了客厅,我被白志新几人拦了下来,说什么都不好使,直接把我给按在了沙发上,要我讲讲这一趟的所见所闻。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别人好奇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白志新和刘耀,这两个出马弟子,各自都是有堂营的人,应该都和阴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还用问我? 可他俩却不这么想,只是和我说,他们去过几次阴间,但都是有仙家保护的,生怕出一点岔子,回去了堂营会怪罪,不像我这样,惊险刺激。 那我还能说啥,反正现在也没啥事,一点困意都没有,讲呗。 于是我们几个开了小灶,去厨房端出了饭菜和饺子,边吃边讲起了我这四趟阴间之旅的经历。 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的,那秃尾巴野鸡和人脸鬣狗的事还历历在目,包括那段坠路,全都刷新了我的认知,不由得讲上了瘾来。 正好下午刘耀买炒锅的时候,顺带着买了两箱啤酒,我们五个索性就喝了起来,你一瓶我一瓶,不知不觉间,就全都喝多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我们几个东倒西歪的,好在小白这个唯一的女人不知道被我们谁给送到卧室里去睡了,要不然她这个妹控宗师的老哥就又该暴走了。 既然醒了,那就商量商量正事吧,我现在已经有五位仙了,开堂之事迫在眉睫,得讨论出个日子来。 本来按照白志新和刘耀的意思,他们的众恩堂已经装修完了,正好大年初七日子不错,想在那个时候开业。 可是呢,我的假期只到初四,根本就参加不了,另外开堂的日子也得提前。 他俩想了想,叫我大年初三在众恩堂开堂,初五开业,多留王潘明他们两天,到时候我和小白下了班,也可以去众恩堂凑凑热闹。 这个决定深得我心,于是我给王潘明发了消息,告诉他初三开堂。 王潘明给我发了一堆省略号,问我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开堂,那他们岂不是现在就得往这赶,火车票都买不着。 这也是个问题,我和刘耀白志新说了,结果这俩哥们当即就做了一个决定,一人一辆车,从奉北上高速去哈市接王潘明他们仨,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回来,不耽误明天开堂。 我无奈了,把消息转达给了王潘明,他也无奈了,只能答应了下来,去和他师父师娘说这个事。 没过一会,王潘明回复了消息,说他师父师娘同意了,而我这边,白志新和刘耀坐不住了,立马就洗漱下楼,开车去了哈市,末了,还给我转账三千,说是定金,剩下的等我开堂,再送我个八千八百八十八当压堂钱,图个吉利。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位大神 要不怎么说白志新这小子视孙茂林那些人为偶像呢,他和刘耀开车去了哈市,把小白扔在了我们家,按照以往,这就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可是现在,他愣是这么干了。 当然,小白这姐姐也知道自己被老哥抛弃了,不过她又不是小孩子,哭爹喊娘是不会,可喊饿还是会的,于是我和阿龙这俩倒霉蛋,又去厨房给她热菜去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我在热菜的时候在心中问过三十二,你们妖是不是化形以后,样貌就不会再变了? 三十二点了点头,和我说,这世界上的妖分三种,一种是她这样修练出来的,化形以后,外貌直接就定死了,不光不会有变化,还不能轻易恢复真身。 还有一种,是舒善这样的后裔,天生化形无实体的妖,她会逐渐长大,直到某个巅峰状态以后,就不会再长了,和三十二一样,不可轻易恢复真身。 最后一种,就是长生和林虎这种阴间的妖,他们的外貌可以随意而变,当然,也是要道行跟得上才可以,另外,他们恢复真身对自己的影响不大,不像阳间的妖,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在脸上,再想摘下来,除非抽筋动骨扒皮。 我恍然大悟,看来啊,画皮也是民间传说,都谈不上真假。 巧的是,三十二曾在我睡着后,用我的身体看过画皮,她说这个也算不上假,至少她在化形的时候就算是画皮,给自己画上一副想要的样貌,这也是妖十有九美的原因。 说到这里,三十二话锋一转,说道:“你没发觉吗,只要是跟妖有关系的,都好看。” “是吗?比如呢?” “人妖啊。” 我让她这话给我整愣了,这都哪跟哪啊? 饭桌上,我和小白阿龙在一块吃着饭,阿龙这小子今天挺奇怪的,草草吃完饭,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我问了一嘴干嘛去,他说要去看看故人,我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去看阮真了,便也没说什么。 巧的是,阿龙这小子刚一开门,就看见江菲菲站在门口,他俩大眼对小眼,相互尴尬了两秒,最后江菲菲跟他一块去看阮真了。 这倒也不错,让江菲菲知道阿龙一直在心心念念着阮真,心里装不下她,提前认清现实,放弃了也好,毕竟,大家的青春都很宝贵,真的没必要去对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去死缠烂打。 晚上六七点,白志新和刘耀带着三个人开门回来了,风风火火的,满脸都是兴奋。 我和小白站起身,看着他俩身后的三人,怎么说呢,是三个年轻人。 王潘明是老熟人了,不用多做介绍,可他身后的这两位,当真是叫我有些吃惊,原来不是因为视频电话有美颜,他们是真的比我小,不论是高可彤还是孙茂林,这俩人看上去都和白志新他们差不多大,比我这位二十九的老家伙小几岁。 “师父师娘,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林之中,那位是白念雪,是白志新的妹妹。”王潘明介绍道,“林哥,这是我师父孙茂林和我师娘高可彤。” “老林,愣什么神呢,贵客上门,要不是为了看看你,我们直接就拉自己家去了,快请两位坐啊!”刘耀在一旁怼了怼我,不难看出,他和白志新已经化成小迷弟了。 “那个啥,两位前辈好,咱们坐下聊。”我对着孙茂林和高可彤点头笑了笑,掩饰着我心中的惊讶。 “你比我岁数大,我就叫你老林了啊,你叫我老黑就成,知道我的基本上都这么叫我。” 这年过的确实热闹,现在这屋子里阿龙和江菲菲不在,易朝一也没来,沙发就坐不下了,真不敢想,短短一年间,我就认识了这么多同行。 我从卧室搬来了凳子,坐在一旁,打量了一遍孙茂林和高可彤,不得不说,高可彤比视频电话里还要惊艳,不愧是和白志新一样的仙缘慧根之人,就没一个普通人。 相比之下,孙茂林长的就没有那么惊艳了,他看上去有些凶,不太像高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白一黑,要是猜的没错,应该有一个是看不见的。 “老林,咱们聊过几次天,视频电话里也见过几次,就没必要这么外道了。”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孙茂林开口道,“刚才在路上,老白和刘耀这俩人和我们聊了好久,我这才知道,现在的北方出马弟子里,把我的高度放的太往上了,真实情况没那么邪乎的,我就是过来凑凑热闹,打个酱油,我媳妇才是出力的。” 见孙茂林把话头给了自己,高可彤笑了笑,说道:“对啊,既然你们开堂这么急,我想,咱们还是先聊正事,等一切都办完了,再谈其他的。” 我点了点头:“不瞒你们说,我年纪确实不小,但是入道时间短,对于开堂上的细节,懂得不是特别多,你们多多担待。” “没事没事,谁都是这一步走出来的,你和小黑的情况差不多,没有专业的师父带,自己摸索会苦一点。”高可彤顿了顿,继续说道,“来之前我做了些功课,也请教了堂里的老仙,知道收池人和出马弟子的不同之处在哪,这样吧,我听说你已经有一张收池堂单了,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瞧瞧,我好知道这活该从哪干。” 这倒不是啥大事,我直接起身回卧室取出了老姜头留给我的收池堂单,想着给客厅的几人看看。 与此同时,我心中三十二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老林,这俩人身上也带着仙呢,比白志新的黄彩玲要猛的多。” 我一愣,高可彤还能理解,她是出马弟子,又是仙缘慧根之人,这都无可厚非,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孙茂林好像是王家外姓传人,玩符的,他也可以有仙? 我晃了晃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心中回道:“没事的,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算是外人,他们俩是王潘明的长辈,我看着挺年轻的,对收池人应该没啥偏见,不用提防。” “我这不是怕打起来了,你吃亏嘛,上次咱们在白志新手里救舒善的时候,要不是红娘,舒善就凉了。” 这话倒是不假,我在心中应了一声,拿着收池堂单回了客厅,把它交给了高可彤。 接过了收池堂单,高可彤仔细打量了一遍:“奥,原来收池堂单是这样的。老林,你这收池堂单已经完成一半了,算是半成品,剩下的后天咱们选个时间,举办开堂礼,我帮你请仙落座就行了。对了,你说小明这小子,过年都给自己过懵了,今天大年初一,明天才初二,后天是开堂日子,他记差了一天,急急忙忙就把我们给接了过来,生怕误了时辰。” 高可彤这话让我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我后天才开堂呢,那白志新和刘耀这么着急去接人干嘛? 想到了这,我转头看了他俩一眼,这俩人嘿嘿笑着没吱声,看来啊,他们知道我后天开堂,特意没说,就为了早一天见偶像,将计就计了。 呵呵,那这次的事忙活完,我估计着他俩得在私底下好好请王潘明吃顿饭,感谢感谢他的稀里糊涂。 “堂主、左右护法,老林,你这收池堂单上的职位有三个,你想好人选了吗?”孙茂林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他就坐在高可彤身旁,看清了堂单上的构造后,问道,“这个是你们自己选,还是仙家内定的?” 一般的出马弟子堂营,关键职位都是仙家内定的,我们收池人不一样,于是我直接回道:“这个我想好了,明天直接写就行。” 又和面前几人商量了半天细节,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小泰坦贝恩说过的话,忙跟众人说道:“对了,之前我们在别人家听到过圣马真的事,有人说我开了堂,圣马真就会来找麻烦,后天可能会有些意外发生。” “那你怎么想?”高可彤将堂单递给了我,“咱们后天要做什么准备吗?” “开堂肯定是要开的,我不知道来的会是谁,要是四位护法之一,我怕咱们吃亏。” “这你倒是多虑了。”白志新接过了话茬,说道,“我和刘耀好歹是黄家的出马弟子,你面前还坐着高可彤和孙茂林这两位大神,就算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真徒,也不会挑在后天闹事的。” “那以后呢?”我反问道,“老黑和可彤不会一直在奉北,王潘明要上学,你和刘耀要照顾众恩堂,小白跟着我上班,到时候万一有圣马真成员挑事,你好歹得为你妹妹着想着想吧。” 白志新和刘耀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小白,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对我说道:“这是个问题,要不,妹子,你还是离老林远点吧,安全。” 我晕,这白志新还真是无孔不入,这边商量正事呢,他这妹控狂魔就又上线了。 “老哥,别闹了,你偶像还在这呢。”小白这丫头很聪明,一张口就反将了一军,“你也不想在两位偶像面前显得自己软弱无能吧,多不好。” 白志新一愣,脸色不太好看:“那个啥,这怎么可能呢,我当然有办法了,你容我想想,后天我给你和老林一个解决方法。” 既然事情聊到了圣马真,我又对着高可彤问道:“可彤,我想问下,你们仙家现在对圣马真是什么态度,排斥还是共存?” “当然是排斥了,圣马真残害普通人性命,光是这件事,就足够我们针对的了。” “那你们现在对圣马真了解多少,咱们能不能聊聊,我直到现在,只见过两位圣马真,一个是赶阴集的时候遇见的,打了个照面,另一个是在偏远山村碰上的,交过手,不过让他跑了。” 高可彤看了孙茂林一眼,意思是能不能说,见孙茂林点头了,高可彤这才说道:“圣马真的规模很大,遍布整个东北,四个护法也是分散在各地,每年会相聚一次,据我所知,之前奉北这里只有一个护发天,后来他和人交手,受伤极重,就换作了护法地在这里,其他的,我们还在调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年轻夫妇 听高可彤这么说,我敢肯定两件事,第一,她有所隐瞒,没把全部的圣马真资料都和我们说,第二,导致护发天重伤的原因,就是红娘和老姜头这帮人。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无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刘耀和白志新在问当年燎原大火的细节,我和小白只能听着他们聊天,半天都没插上一句嘴。 不过有意思的是,当孙茂林听说燎原大火的时候,整个东北四处都是僵尸,他还挺好奇的,反过来问了白志新很多相关的故事。 除此之外,还值得一提的是阿龙,这小子和江菲菲出门后,一宿都没回来,不知道他俩出去干啥了,要说只是祭奠阮真,打死我都不信。 于是乎,今晚上白志新和刘耀把孙茂林三人送到了附近的酒店安顿了下来,本来我想请大家吃晚饭的,可收池人有规矩,开堂前两天不能破财,于是这一顿就让白志新和刘耀请了。 当然,我没去吃,因为收池人还有规矩,从今天晚上开始直到开堂都不能吃饭,说的好听点,这叫净身准备,说的难听点,就是绝食。 其实按照收池录上讲的,我今天一天都不能吃饭,可老姜头在日记中也说了,两天不吃饭饿得慌,尤其是他十六岁那年,典型的馋鬼投胎,他师父疼孩子,就为他破了戒,变成了今天晚饭和第二天一天不吃,至此,这个规矩就算是传下来了。 夜里,屋子中只有我一个人,大家全都各回各家了,阿龙还没回来,我就把红娘请了出来,和她商量了一下左右护法的位置该给谁,最终意见一致,左护法给三十二,右护法给长生。 本来我是想给舒善的,可舒善特意为此从百纳容身符里跑了出来,说长生哥哥比她更合适,她不想当。 于是我也就点头同意了,反正我们收池人小门小户的,就这么几个人,只要不是林虎,换作谁我都没意见。 一切做罢,我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打算大梦周公呢,手机突然响了两声,是孙茂林发来的消息:“老林,睡了吗?” “没呢。” “没睡的话,出来聊聊天呗,我就在你楼下。” “就咱们两个吗?” “对,就咱们两个。” 我想了想,本身我也没啥睡意,索性就穿上衣服,套上棉服下了楼,刚才那会刘耀和白志新太激动了,完全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正好我也想和这位传说中燎原大火的解救之人聊两句。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夜空中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在路灯昏黄色光芒的映射下,伫立在两旁凋零的树干上,为它们裹上了一层银白冬装,安逸祥和,美不胜收。 孙茂林穿着一件黑色棉服,正站在路灯下抽着烟,见我来了,给我递上一根,点着后,漫步在这飞雪夜中。 这种感觉很微妙,叫我的心情都为之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我与孙茂林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熟悉且又陌生。 良久,孙茂林开口了:“老林,你怎么不问问我关于燎原大火的事?” “你想说吗?” “说实话,不想。”孙茂林苦笑了一下,那只黑色瞳孔的眼睛在这夜里闪闪发亮,“燎原大火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并没有赢,只是不输,我很多朋友都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所以当刘耀白志新他们以偶像般的眼神看我时,我会觉得别扭难受,因为真实故事,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残酷。”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是今年入行的,对你没有那么多的崇拜。”我转头望了一眼孙茂林,“你看上去很年轻,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很多,我一直都在纳闷,视频电话里的王意也没比王潘明大到哪去,为什么他会有儿子。” “哈哈哈,你注意到了啊,没错,王潘明确实不是王意的儿子。”孙茂林为我解开了这个疑惑,“准确来说,他都不是人,是人和妖魂魄结合出的半人半妖。” 这话说的我更懵了:“半人半妖?” “是啊,他是王意前世和一位胡家野仙的孩子,后来被胡三太爷封印在了九鼎铁刹山上,直到前两年才放出来,还为他做了假肉身,希望他能体会体会人间的生老病死。”孙茂林话说到这里,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感伤,“王意在冥幽境以魂魄唤天雷,抵御数万恶鬼,临死前他叫我教好王潘明,于是我和可彤成了他的师父师娘。” 我恍然大悟,原来王潘明也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见我走神,孙茂林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拍了拍我肩膀:“老林,王潘明的事,希望你能保密,以前怎么对他现在还怎么对他,不要有异心,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妖。对了,我这次找你出来,目的不是这个。” “放心吧,我们当收池人的,最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有色眼镜。不过,你找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目的呢?”我发现孙茂林这个人,满身都是谜团,我根本看不透他,“圣马真吗?” 孙茂林摇了摇头:“是冯超,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吧。之前王潘明和我说,你们几个在奉北解决了一个鼠僵的故事,受害者有一个就是冯超。” “对,那是一个活脱脱的悲剧,具体的细节,王潘明都和你说过了吧?” “嗯。”孙茂林点了点头,“我找你,是因为你解开了我的心结,这是一场因果,让咱俩在冥冥之中紧密相连的因果。” “你能细讲讲吗,我听不太懂。” “好,我跟你讲个故事。” 哈市附近的某个村子里,有一对年轻夫妇,他们生活穷苦,却很幸福,在未来的某一天,女人怀孕了。Www.XSZWω8.ΝΕt 原本这是个好事,可去医院检查时,年轻夫妇发现,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健康,他们有些害怕,便下定了决心,去哈市的大医院检查。 刚到哈市的第一天晚上,女人突然肚子疼,男人很担心,就借了亲戚家的摩托车,带着女人去医院检查,不料路上发生了车祸,撞上他们的,正是那个浩淼公司的货车司机,冯超。 这一场车祸,女人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当场死亡,男人头部重伤,去医院花光了所有积蓄,又欠了一大笔钱,终于治的差不多,回了村子,却因为女人和孩子离世的消息,外加上女人娘家上门来闹,受不了压力,疯掉了。 故事讲到这里,再说说女人吧,她确实死了,但灵魂还在,所以她很伤心,终日徘徊在自己出事的那条公路上,想方设法得到了一团烂肉和自己孩子尚未成型的魂魄,以自身魂魄继续孕育孩子,想让他出世。 本来,她是不可能办到这一切的,可那条公路有说道,是传闻中的凶煞之地,帮助她孕育孩子的同时,也侵蚀着她仅剩不多的意识,把她变成了一只害人的横死鬼。 后来,这条公路频繁出事,越闹越邪乎,传进了一个年轻的阴阳先生耳朵中,他过去和横死鬼大战了八百回合,差点死在了横死鬼的手里,还是一位突然出现的出马仙救了他,解决凶煞之地的危机,也一并解决了那只横死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傻,听得出来那个年轻的阴阳先生是谁,肯定就是孙茂林了,至于那个出马仙,估计着,就是高可彤吧。 果然,孙茂林回过了神,跟我解释道:“我就是那个阴阳先生,当年差点死在了公路上,是可彤突然出现救了我,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识。” 我掏出烟和孙茂林续上后,问道:“故事讲完了?” 孙茂林摇了摇头。 后来,几年以后,他和可彤的道行疯涨,在某一次的偶然间,他们去了村子里,见到了那个傻男人,还救了他,恢复了他的神志。 然而,几年之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男人家破人亡,本身就是单身家庭,母亲也在前一年的冬天冻死了,他失去了一切,还把这些都告诉了孙茂林和高可彤。 巧的是,孙茂林正好认识那个浩淼公司的老总,他一个电话过去,怒骂那老总不是人,颠倒是非,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洗白了冯超。 可那个老总却说,当年他刚上位,公司动荡不安摇摇欲坠,如果自己手底下有人酒驾开车撞死了别人,一经媒体大肆报道,必然会逼停浩淼公司的股市,他为了大局着想,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将那对年轻夫妇当成了牺牲品,不但没有一丁点的物质补偿不说,甚至还让冯超逍遥法外,离开了浩淼公司去奉北发展。 孙茂林那个时候很年轻,有着一股子不认命的冲劲,便带着恢复理智的男人回到了哈市,说什么也要找出当年的证据,翻案,让这件事真相大白,让那魂魄消亡的母子沉冤得雪。 可是啊,天不遂人愿,孙茂林通过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成功找到了证据,就在一切都快向着好的方向去发展之时,那个浩淼公司的老总有了动作。 他只花钱买通了一个人,就让孙茂林那段日子的努力白费,付之东流了。 这个人就是恢复了理智的男人,他很想去和孙茂林告发浩淼公司,可是呢,他家破人亡了,老婆孩子的尸骨在哪都不知道,老妈也被人随便埋在了乱葬岗,他需要钱,想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和老妈办一场气派的葬礼,所以,他接受了浩淼公司那老总的贿赂,离开了哈市,消失了。 话说到这里,孙茂林的呼吸有些沉重,他那只纯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珠渐渐泛红,积满了眼泪:“老林,当时的我道行不低了,打过恶鬼,干过僵尸,可是呢,我没成功,我没有还那对母子一个真相,我明明知道这个事不是这样的,就是冯超酒驾撞死了人,可这个世界都说是那对骑摩托人的年轻夫妇酒驾逆行超速,说他们是全责,我……我特么什么都没做到。” 见孙茂林这位白志新刘耀的偶像,现在跟个孩子一样,强忍着不哭,我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我能体会到那种感觉,那种拼尽全力想改变这个世界,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这件事能说的上谁对谁错吗? 好像不能,因为那个男人收下钱不算错,没人规定受害者不能要物质补偿,一定要告发别人,脑袋削个尖似的去以卵击石,和一整个浩淼公司作对。 换句话说,他也是普通人,也要生活,他只是选择了一个自己更能接受的方式活下去,仅此而已。 想到了这,我轻声安慰着孙茂林:“老黑,我理解你,咱们呐,只是普通人罢了,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法变的更好,而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叫这个世界不能变的更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收仙立堂 孙茂林点了点头,伸手擦着自己那流着眼泪的白眼珠,对我说道:“是啊,我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有些事,你把罪魁祸首抽出来以后,后面的一大堆错事就分不出谁对谁错了,这叫我很痛苦,也成了我这些年来的一块心病。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冯超死了,我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终于明白了孙茂林之前说的因果,让我不由得感叹了起来,这一切既巧妙,又叫人觉得唏嘘不已。 往小了说,孙茂林公路战恶鬼是因,认识高可彤,终成眷属是果。 冯超喝酒是因,出车祸是果,撞死人是因,被鼠僵害死是果。 那男人疯了是因,醒后接受贿赂是果。 那女人以魂魄孕育孩子是因,最终丧失意志,成为害人恶鬼是果。 冯惢弑父是因,被鼠僵吞噬是果。 林梅自愿成为冯超的第三任妻子是因,最后继承了数不尽的财产是果。 往大了说,孙茂林经历的就是这一切的因,而我林之中在冯家经历的那一切就是果。 原来,我和孙茂林早在没有相识之前,就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难不成就是我们的命运吗? “你说,命运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望着孙茂林的双眼,“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看这个眼睛就行,另一个黑色的眼珠,看上去挺正常,实际上是假的,我是一只眼,半瞎的人。”孙茂林指了指自己的白眼珠,话锋一转,回道,“命运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天上有一位老家伙,叫华宿星,是专门掌管凡人命运的神,也许你我的交谈,就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也说不定。不过啊,咱们只需要知道,过好自己的一辈子,做自己该做的事,爱该爱的人,这就够了。” 是啊,做好我们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有些时候,命运存在,但命运左右不了我们的思想,因果也存在,但因果无法否定我们的人生。 这一场和孙茂林之间的交谈,叫我印象深刻,就算很多年过去,偶然想起时,我还是会细细回味一番。 他和我说,冯超的事,他欠我个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他孙茂林和高可彤这对行里的情侣,会站出来帮我的。 我没在意,毕竟他住在哈市,生活在自己的故事中,也许燎原大火这本书已经结束了,但谁能又说的清,有没有第二部呢? 至于我这个住在奉北的入殓师,或者说收池人,还有我自己的故事要讲下去,如果一定要给这段经历命名,干脆就叫“我在殡仪馆的那些年”吧。 阿龙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他不言不语,钻回了自己的卧室,我也就没打扰他,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一个下午,看了看电视剧,打了打游戏,又睡了个好觉,直到大年初三,我开堂的日子。 这一天清晨,我难得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唐装,不是之前那种大红牡丹的,反而是黑白款,就跟我工作时穿的差不多,意义却截然不同。 刘耀在楼下门口来接我和阿龙,孙茂林他们已经被白志新送到众恩堂了,如果顺利的话,从今天开始,我将是一名完整的收池人。 果然,等我到了众恩堂时,大家都在这里等候着,为首的是孙茂林、高可彤和王潘明,其次是白志新和小白,外加上一些我不太认识的人。 不过,光从衣着打扮上看,不难猜出,这些是和黄世荣邢峰差不多的达官显贵,应该是白志新放出消息后,闻讯而来的。 我没怎么在意他们,只是由刘耀带领着,与众人一块进了众恩堂,顺便打量了一下白志新刘耀这俩人装修了几个月的成果。 还真别说,不愧是常年混在上流社会的出马弟子,他们俩的品味挺独特的,外加上门市不小,有两层,索性在一楼的一侧摆了很多五族野仙的塑像金身,另外一侧靠墙有个书架子,上面杂七杂八的全都是行里的书。 等等,我仔细看了一眼书上的名字,这不是小白家的书么? 另外,我说这一楼的摆设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敢情这都是从小白家搞过来的那些东西,铜钱剑八卦盘一应俱全,不愧是白志新啊,小白这点家底快被他给搬空了。 想到了这,我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小白,她苦笑了一下,满脸都是无奈,那意思分明就是,没有老哥管的好日子,从今以后,算是过到头了。 来到了二楼,这里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对外开放,只不过,这次开堂是收池人的事,放在一楼和五族野仙们起冲突,便安排在了这里。 我抬头望去,面前有一张大供桌,上面摆着香烛供品和收池人祖师爷牌位,供桌一旁还有水盆和木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其中的纸,自然就是我的收池堂单了。 高可彤从人群中默默走出,来到了供桌旁的水盆前站稳了身形,今天她穿了一身古朴中山装,素颜朝天,一头乌黑长发盘起,还插了根木制发簪,这是标准领路师父的打扮,或者说,今天开堂的主事人。 只见高可彤看了眼时间,一张口,嗓音嘹亮,铿锵有力,是和老姜头差不多的功法:“时辰已到,收池弟子林之中,收仙立堂!” 这一声说完,在场的众人全都没了动静,把目光全放在了我身上,而我,不慌不忙,缓步上前,站在二楼的正中央,等着高可彤接下来的讲话。 “诸君,己亥年,丙寅月,乙亥日,正月初三,辰时吉,收池家第十九代弟子林之中,洗手拜祖!” 我来到高可彤身侧,伸手在水盆中洗了洗,擦干后,接过刘耀递过来的三根供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后退两步,跪在拜垫之上,三叩首,起身。 “九泉之下,老祖赐福,弟子开堂,跪谢师父。” 按照规矩来说,供桌一侧应该坐着老姜头的,然后我跪下敬茶,老姜头喝上一口,这才能算跪谢,可他已经没了,我们便提前商量好,由白志新在一旁拿着老姜头的遗像,算是他老人家在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遗像还是小白去殡仪馆死亡证明上复制回来,又特意放大的,上面的老姜头很年轻,面对镜头微笑着,仿佛很欣慰我能开堂一般。 于是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在老姜头的遗像前跪下三叩首,起身。 “师父批准,弟子插香问神,打点阴灵,日后名扬四海,不忘一众恩情。” 我再次接过了香,点着后插在了另一个香炉中,这次拜的是城隍爷和地下阴差,目的是收仙立堂,请求批准。 不过,要是出马弟子的话,这一步会真心实意的多,还会由堂上的野仙特意下去一趟,就为了各个相关部门的批准盖章,可我是收池人,堂口没有出马弟子那么大,这种小事也就不用那么费心费力了,走个过场就行。小說中文網 等这三步做完,接下来才是正事,只见高可彤继续说道:“领路师父高可彤,今日出师开路,收仙画堂,一需洗手静心尘,牢记前人开道门,二磨墨来封三仙,提笔换世安!” 说罢,高可彤来到水盆前洗了洗手,擦干后,亲自磨墨,沾湿了毛笔,口中高呼道:“收池堂主……” “红娘。”我回道。 高可彤没犹豫,直接在收池堂单的堂主位置,写下了红娘二字。 与此同时,我酒壶中一阵凉风吹过,轻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是红娘归位了。 “左右护法……” “左护法类人蛾三十二,右护法双尾猫又长生。” 红娘点了点头,接着在左右护法的位置写下了三十二和长生的名字。 和刚才一样,又是一阵微风吹过,身上那张百纳容身符也轻了些,三十二和长生也归位了。 “堂口仙……” “类人蛛后裔舒善,虎皮人林虎。”我继续回答道。 本来高可彤还算是不惊不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一听见虎皮人林虎这五个字,她轻微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看了孙茂林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我。 见我很肯定没说错,高可彤知道自己失态了,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继续写了下去。 这一次,百纳容身符彻底没了重量,林虎和舒善作为最后的两个仙,一样是归位完成了。 终于写完后,高可彤拎起了收池堂单,边往供桌走边开口说道:“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有求必应。” 等口中的话说完,高可彤也将收池堂单贴在了供桌上,便又说道:“堂开事成,弟子荣幸,置财压堂!” 这是叫我这位弟子出压堂钱呢。 我毫不犹豫的转头看了刘耀一眼,这哥们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个厚实的红包递给我。 我接过红包并打开,没有细数,里面大多都是百元大钞,只有边上几张,几块的都有,应该是八千八百八十八没跑了,于是我也没含糊,直接将红包放在了供桌上,这收仙开堂的仪式就算是忙活完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真正正的收池人了,身前那张供桌上的收池堂单里,五位仙与我签了条约,自愿成为我的仙,同样是经过手续的,既符合阴间律法,又符合道上规矩,不论到了哪,他们身上都会有我林之中堂口仙的标记,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标记一直都在,而且摘不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吴方旭 随着高可彤的一声“礼毕,收池弟子宴请四方好友”,我这简短的开堂仪式就算是完事了,最后需要做的就是等会过了时辰,找家饭店,请众人吃喝一顿,万事大吉。 所以这会的白志新又一次成了众恩堂的话事人,带着我们和那些看热闹的达官显贵去了楼下,末了,还偷偷和我说,这次托我的福,请来了高可彤和孙茂林,等下午把人都打发的差不多了,他和刘耀亲自帮我迁堂。 说实话,白志新这两天确实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往他对我不是扫眉耷拉眼就是爱搭不理、冷嘲热讽的,隔三差五还想给我一蕴含了二十多年的电炮飞脚。 而现在,他和刘耀忙前忙后的,乐此不疲,小白都快失宠了。 我回过了神来,望着眼前的那些达官显贵和白志新刘耀攀关系,时不时孙茂林还能以高人之姿插两句嘴,突然就觉得,我好像是个多余的,看来啊,光论和上流社会这些人的言谈举止,我还有的学呢。 正在这时,众恩堂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容,另一个,则披着黑色大袍,把自己给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满是神秘。 我一愣,望着眼前这两人,心想着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圣马真成员,到底会是谁,我见没见过。 “老白刘耀,你俩带着其他人先离开,咱们今天的贵客来了,我得接待一下。” 身旁的刘耀点了点头,顺从了我的心思,和白志新一块,带着那群达官显贵,外加上小白离开了众恩堂,临走时还跟我说呢:“老林,我们这众恩堂可是刚装修完,你们打归打,千万别砸坏了东西!” 见我冷着脸没吱声,一旁的孙茂林也知道事情不妙,便对着身边的王潘明道:“小明,你去和老白刘耀一块走,记得眼尖着点,我怕声东击西。” 不得不说,孙茂林这个人脑袋很聪明,不愧是燎原大火选中的应对之人,我一个快三十的中年汉子都没想到声东击西,他竟然想到了。 只见王潘明应了一声,毫不废话,直接拽着刚才没走的阿龙一块出门跟上了白志新他们。 至此,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孙茂林和高可彤三人,以及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圣马真成员和真祖分身。 “这屋子里人都离开了,你也该亮个相了吧?”我见他比我还能沉得住气,便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找到这来的,目的又是为何?” “老林,好久不见呐!”终于,圣马真成员说话了,只是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他。 只见那哥们摘下了脑袋上的帽子,露出面容,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没错,正是小吴。 对于这个名字,可能有些人想不起来了,我就多说两句,在我和小白搭档之前,我带的上一个入殓师学员,就是小吴。 他这个人对我不错,平常买烟买酒从来没跟我要过钱,而且在游戏方面也很擅长,放假了最喜欢的事就是和我去泡吧,为此还传出了一句“游戏不分年龄,只分等级”的台词。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季秀娟家拉尸,回了殡仪馆后,他因为贪财,拿走了季秀娟脖子上的金项链,从而惹怒了老姜头,赶走离开后,音信全无。 当时我很担心他会出事,可是老姜头跟我说不会的,奉北有很多的出马弟子,总有一个愿意救他。 现在一看,他还真活下来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和圣马真扯上关系,那他身边的真祖分身又会是谁呢? “小吴?”我有些惊讶,“你……你加入圣马真了?” “小吴谁啊?”孙茂林带着高可彤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朋友?” “嗯,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好家伙,圣马真手伸的够长的啊,你同事都入伙了?”孙茂林摸了摸兜,掏出了一把黑色的符纸,“那怎么说啊,他是不是来砸场子的,要动手不?”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实在是没想到,我开堂以后第一个来找我的圣马真成员,不是刘牧,反而是小吴,这还打个屁了? 于是我示意孙茂林和高可彤先别动手,等待着小吴的回复。 小吴笑了,他见我如此惊讶,像极了耍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孩:“老林,是不是挺惊喜的,我完好无损,没被尸毒搞死,还加入了圣马真。别着急,我这位真祖分身也是熟人,你肯定认识。” 说着,小吴来到了真祖分身的身旁,一把掀开了黑袍帽子,露出那人的长相,让我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方旭吗? 之前我和王潘明下定决心不去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本来我寻思,他无非就是死或者活,除了这两个没有其他选择,可现在一看,我猜错了,他确实死透了,但却以真祖分身的身份活了下去。 “怎么样,熟悉吧?”小吴还在笑着,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可具体哪里不对,我还说不上来,“既然你明知道被我们盯上了,我不明白,你哪里来的勇气开堂呢,现在好了,我奉护发天的旨意,过来杀你,你就等死吧。” 说罢,小吴挥了挥手,那方旭动了,虽然他的眼睛里毫无神采,可这丝毫不耽误他从腰间拔出水果刀,奔着我就扑了过来。尛說Φ紋網 我有些震惊,从来没想过,曾几何时跟我一块打游戏的小吴会控制真祖分身来杀我,而且毫无情分可言,这叫我有些接受不了。 于是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被孙茂林紧抓住了肩膀,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清明,叫我立马就恢复了神志。 “媳妇,他们要肉搏,我打不过啊,你来吧。”孙茂林也是个真男人,一见方旭上来了,开口就让高可彤在前面顶着。 而那高可彤呢,竟然也同意了。 只见她两步来到我和孙茂林身前,将我们护在了身后,轻甩手臂,一条木桶粗的大黄莽蛇便从她胳膊处窜了出来,一口就咬在方旭身上,把他给死死的按在了地面,动弹不得,手上的刀也一不小心被甩飞出去了老远。 见到这一幕,我和远处的小吴都蒙了,这是啥啊,道法吗? 我敢肯定,这和白志新之前放出来的黄鼠狼头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因为白志新放的那个东西,只有开了眼才能看得见,可是高可彤这条大黄蟒蛇释放出来时,我可还是肉眼啊,这说明它不是道法,而是一条真真的大黄蟒蛇。 这也是我觉得惊奇的地方,它完全就不符合常理啊。 远处的小吴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失算了,立马就想到了逃跑,可还没等他后撤几步,就发现孙茂林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站在了他的身旁,对他嘿嘿笑着。 小吴一愣,刚想动就被孙茂林给抓住手,毫不留情的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向我的身前,嘴里还不消停呢:“管你是谁,来了还想跑啊,你真以为这众恩堂是公共场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听“扑通”一声,小吴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喊疼呢,就被孙茂林给压在了身子底下。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右边被大黄蟒蛇咬在地面上,无法动弹的方旭,又看了眼左边想跑没跑成,被孙茂林给过肩摔了的小吴,有些恍惚。 果然是燎原大火的应对之人啊,孙茂林和高可彤这俩人,都是强到离谱的怪物,那小吴和方旭再怎么弱也是圣马真的人啊,他俩竟然只用了一个回合,就把这两个家伙给降伏了。 更重要的是,我从这俩人脸上没看见一丝的紧张,只有轻松愉快这四个字,怎么说呢,就好像满级大佬去新手村的既视感。 “喂,老林,别愣神了!”高可彤一抬手,压制住方旭的那条蟒蛇身子如烟般散去,飘回了她的手臂中,只剩下一颗巨大蛇头按着方旭,让我更懵圈了,这到底是不是道法啊? 你要说它是吧,我肉眼看得见,你要说它不是吧,它只有一个蛇头在那按着方旭,简直就离了个大谱。 “刚才看你的样子不是有问题要问么,这回咱们把他抓住了,有啥问题随便问,反正时间有的是,顺便打听打听圣马真的老巢,我带着野仙碾过去,这故事就大结局了。” 听高可彤这么说,孙茂林也笑了:“是啊,老林,快过来问问题,我俩能帮你的次数不多,有一次算一次。” 我彻底回过了神,也来不及去在乎那蟒蛇头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了,赶忙和高可彤走到了孙茂林这边,蹲下身来,看着动弹不得的小吴,问道:“小吴,你怎么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能跟我说说吗?”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或者是刘牧,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发起狠来,可这次是小吴,过去有那么几天,曾被我当成亲弟弟看的人,我实在是没法强硬自己的语气。 “呵呵,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圣马真的成员,旁边那位就是我的真祖分身,老林,你和那老姜头都是些迂腐小人,他该死,你也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横生 “我不记得我和老姜头跟你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唯一一次起冲突,还是你偷女尸的金项链在先,所以老姜头才见死不救的。”我恍然大悟,“圣马真还真是无孔不入啊,他们救了你,然后收你当了圣马真的大头兵?你怎么不问问那位高高在上的护法天,我今天收仙开堂,先不说我的五位仙,就这众恩堂里的其他行里人,随便哪个拎出来,战力不是在我之上,他怎么自己不来?” “哼,你怎么就知道,我过来一定是跟你们打架的?”小吴确实变了,由内而外,现在他这副丑恶嘴脸和我过去一同打游戏的那个小吴判若两人,“护法天交代了,今天先给你们一个小小的忠告,老姜头和圣马真确实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不能说明他护法天和你们收池人的仇就不在了!” 这回我是听懂了,小吴带着真祖分身方旭过来砸场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圣马真的意思,而是护法天的旨意。 如果小泰坦贝恩话说的没错,我被圣马真盯上了,应该也只是被护法天盯上了而已。 顺着这个思路,我突然回想起了曾经赶阴集之时,那位无名的圣马真成员,他看了我好半天,最终也没动手,甚至在那之后,传说中的圣马真也没来找我的事,这说明我和圣马真还没有那么大的仇,只是因为老姜头跟护法天打过一架,所以护法天一直惦记着我呢。 这个想法让我松了口气,看来一时半会,我还不用这么紧张,反正护法天都半残了,与他掰掰手腕,我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想到了这,我继续问道:“我要是记得没错,现在这一片不是护法地在管么,为什么护法天还会派你来杀我?” “你想知道吗?好啊,我全都告诉你!”小吴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嘴硬,相反,他出了奇的好说话,基本上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毫无隐瞒。 原来如今的圣马真,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他们分散在整个东北,甚至很多地方都没有护法的管理,只是一些零散的圣马真成员聚集在一起,由一个小头目牵头,完成上面的命令,就这么简单。 而奉北这一片,大大小小有无数个圣马真的据点,比其他地方幸运的是,这里有个护法天在管,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某一天开始,被老姜头找上了门。 那是我当收池人之前,第一次和老姜头了解圣马真,他抗下了季秀娟的因果之后,决定调查,便在季秀娟家逗留了几天,终于根据一丝线索,找上了护法天,与其一战,伤亡惨重,最终不得已才逃离圣马真,回到了平房区的家。 这里多说一嘴,圣马真的内部也是非常矛盾的,除了四位护法以外,没人见过最上面的真徒,可就算如此,四位护法依旧是明争暗斗,相互之间没有半点的情分可言。 或者说,他们只听从上级真徒,对于同辈分的其他护法,只有不屑和不耻。 所以护法天这一战重伤之后,真徒安排了护法地去接手奉北的工作,自此,盘踞在奉北的圣马真势力分成了两股,一股是以护法天为首的圣马真,他们主张以蛮力拔掉老姜头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而另外一伙,就是以护法地为首的圣马真势力,他们也想清除老姜头,却不主张蛮力,而是用其他方法。 后来,这两帮圣马真势力相互吞并,自相残杀,矛盾越闹越大,具体用什么方法解决了老姜头,我们不得而知,反正事实就是,老姜头死在了平房区内,一把大火将他焚烧成了灰烬,却又把收池人这三个字传在了我身上。 再把话题聊回到小吴这边,他当初被老姜头赶走,正巧遇见了护法天的圣马真势力,被救后便加入了圣马真,直到某一天,组织赐给了他真祖分身,也就是方旭的尸体。 在这之后,小吴一直帮圣马真干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了,也负责观察我这边的动静,之前贝恩说过我被圣马真盯上了,其实不是赶阴集时的那个圣马真成员盯的,也不是刘牧,正是小吴。 面对我这位新收池人,护法天秉承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斩草除根,可护法地秉承的态度却是按兵不动,于是他们两伙的矛盾闹得更大了,最终,小吴被护法天派出来杀我,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带着所向披靡的真祖分身进了众恩堂,还没用上一个回合就被高可彤和孙茂林放倒了。 故事讲完,我望着动弹不得的小吴,心中做了个简单划分,那个赶阴集的圣马真成员,应该是护法地的势力,小吴是护发天的势力,至于刘牧,暂时不知道他是哪边的,但我们之间的梁子,肯定是存在的。 于是我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给小吴点上一根后,问道:“小吴,平日里我待你不薄吧,自认也没对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你就这么听护法天的话,过来杀我?过去我们的情义,一文不值吗?” “哼,早在你亲眼看着老姜头对我不管不顾的时候,这份情义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我不明白小吴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能死鸭子嘴硬,在我看来,以前他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当时被季秀娟咬了一口,差点没把他吓尿了,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他怎么这么横呢? 难不成,他算准了我不会对他下毒手? “好,你选择和圣马真同流合污,我尊重你,不过既然你进了众恩堂,就别想着走了,不论是方旭还是你,我都会交给可彤,回头在九鼎铁刹山上,面对数不尽的野仙,你就等着供出圣马真的老巢吧。” 我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高可彤说道:“可彤,这小子交给你和野仙们了,行吗?” 见高可彤点头,孙茂林身子下的小吴又笑了:“你真以为我就这么没脑子,过来自投罗网吗?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护法天给你们安排的惊喜也快到了,实话告诉你吧,他老人家对你这收池人崽子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刘牧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那就是护法天的弟弟,你们收池人打伤了护法天,又废了我们一条商业链,这笔仇,我们还得血债血偿呢!” 我一愣,看来那刘牧也是护法天的人,这回好了,新仇旧恨堆在一块,我被盯上也算是情有可原。 “师父!”正在我们交谈之际,王潘明从门口跑了进来,对着我们说道,“出事了!” “小明,怎么了?”孙茂林回头看了一眼王潘明,他浑身破破烂烂的,还有血痕,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不是啥好事。 只见王潘明深呼吸了两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神,对我们说道:“确实是声东击西,老白他们在路上被人埋伏,出了车祸。” “什么?”我大惊,忙问道,“大家都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那些个有钱人各自有车,没人出事,可老白小白刘耀阿龙他们全都中招了,刚才我打了电话,已经把他们送医院去了。” “妈的。”我大骂一句,这回真顾不上什么狗屁的情义了,一脚就踹在小吴的脸上,把他鼻血都踹了出来,“小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暂且不谈,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还没听说过吗,有什么事冲我来,埋伏我朋友算什么本事?” “呸。”小吴吐了一口流进嘴里的鼻血,对我骂道,“我还以为你林之中心狠到可以看着任何一个朋友去死呢,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当初眼睁睁看着我死的本事呢?” 我没再搭理他,只是继续对王潘明问道:“王潘明,他们几个具体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尛說Φ紋網 王潘明摇了摇头:“除了阿龙肋骨折了几根,其他人都是轻伤。” “好,那咱们立马去医院看看!”我想了想,又对孙茂林和高可彤问道,“老黑可彤,小吴怎么办,要不要留下一个守着他?” “你堂营不是有仙吗,派出来守着小吴他俩就行,咱们一块去医院。” 孙茂林的这个提议很好,只是我的仙战力都不算太强,唯一拔尖的林虎,我还不太敢用他。 “老林,你堂营里最能拿的出手的,是那头虎皮人吗?”孙茂林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直接开口道,“不用多想了,派虎皮人看着,咱们去医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便在心中对三十二呼唤道:“三十二,叫林虎出来看着小吴和方旭,你跟着我,咱们去医院看看阿龙怎么样了。” 三十二应了一声,随后一股阴风吹过,孙茂林站起了身,高可彤收回了蛇头,小吴和方旭依旧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看来,林虎还挺听话的。 我很担心阿龙,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几人走出众恩堂,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刚赶到奉北人民医院,我就收到了刘耀的消息,他说他在楼里用阴阳眼注意到我来了,叫我们直接去骨科,阿龙在里面做手术,白志新和小白也都在这里。 于是我们几人一块赶到了骨科的手术室外,第一眼就瞧见了缠满绷带的白志新和刘耀,还有一旁手被包扎成粽子形的小白。 “你来了。”白志新抬头看了我一眼,就算孙茂林和高可彤两个偶像在这,他也给我啥好脸,“我想听听你的解释,为什么我们都会跟着受伤,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小白也会躺在里面做手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将计就计 “哥,大叔又不是神,肯定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就别怪他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见白志新火气上来了,刘耀也劝道:“老白,别置气了,咱们还好好的在这呢,要真是怪罪起来,我的责任应该更大一些,明明有阴阳眼,愣是没看出那司机的不对劲。” “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大白天就敢明目张胆的偷袭。”我带着几人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先跟我说说吗?” “你瞎了?看不出来吗?”白志新冷哼一声,似乎不太愿意跟我说话。 于是我又把目光放在了刘耀身上,他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我开车带着王潘明和阿龙,老白带着小白,正往饭店去呢,迎面有个家伙踩着油门就撞上来了,阿龙骨头折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在手术了。” “刘耀,你说点我们没听过的啊。”孙茂林皱着眉头,在旁边提醒了一嘴。 刘耀一拍脑袋:“瞧我,刚才那一下都撞糊涂了。撞我们的司机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全责,会赔钱的。不过,我在被撞的时候看的真切,他被附身了,具体是什么东西没看清,但可以猜的出,跟圣马真有关系。” “好毒的手段啊。”听明白了他的话,高可彤也在一旁感叹道,“制造车祸,事后还能不留痕迹,这说明附身的那个东西不是等闲之辈,大白天也能出来挑事。”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可以排除鬼怪了,因为是白天,再强的鬼也没这个本事,可既然是妖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种能让阴阳眼刘耀都看不真切的,绝对是个大妖,至少也得跟林虎差不多才对。 “本来我还以为能有些线索呢,现在看来,又断了,只能等着小吴把他们老巢供出来了。”我叹了口气,原来没觉得我身边有多危险,现在开完堂了才发现,护法天的手脚到底有多不老实,这边叫小吴去拖延我们,那边派妖邪附身撞白志新和刘耀的车,典型的报复。 今天下午,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左右,手术结束了,医生们带着人离开了手术室,还把阿龙给推进了病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晚上他就会醒过来。 白志新和刘耀的车报废了一小半,撞他俩的那个司机拿出赔偿,打算私了,白志新同意了,便也没再追究他的麻烦,只是给自己和刘耀小白各自安排了病房,先住两天院,养养伤。 我本来想和王潘明一块,照顾他们四个的,可孙茂林和高可彤拦住了我,他俩说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医院里的四人让王潘明照顾就行。 我肯定不放心阿龙啊,这小子受了无妄之灾,现在还在昏迷呢,没人在身边绝对是个事。 思来想去,我给江菲菲打了电话,她听说阿龙住院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跟我拍着胸脯说一定会照顾好他。 安排妥当后,我便和孙茂林高可彤出了医院,本来我打算回众恩堂审问小吴,结果他俩转头就带着我钻进了附近的饭店吃饭去了。 饭桌上,我看着几道鲜嫩可口的佳肴,有些没胃口,可孙茂林和高可彤这俩人却完全不会。 他俩不愧是一对情侣,吃饭的动作如出一辙,在他们面前,风卷残云这种成语都是弟弟。 没过十分钟,他俩就吃饱喝足了,见我一筷子没动,孙茂林拿餐巾纸擦了擦嘴,问道:“老林,你是不是挺疑惑,咱们为什么不立马回众恩堂审审那个小吴,反而在这浪费时间?” 我点了点头:“对啊,阿龙被害的这么惨,我肯定是不会放过小吴的。” “那就更不能着急了。”孙茂林把干净的餐巾纸递给了高可彤,“咱们呐,还得再坐一会,相信我,你的仙肯定会失手,从而放走小吴,本来你对那头虎皮人也没多少信任不是么。” 我一愣,看着孙茂林的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对林虎没有信任的?” “猜的呗。”孙茂林耸了耸肩,“媳妇,你给他解惑吧。” 高可彤轻嗯了一声,对我讲道:“收池人和出马弟子不一样,左右护法的职位是由你和堂主红娘决定的,对吧。” 见我默认了,高可彤继续说道:“这不就出现矛盾了吗,左右护法是自己家堂营的顶梁柱,至少在我们出马弟子中,可以称之为战力担当,肯定是谁猛用谁啊。至于你的堂营,左右护法是类人蛾和双尾猫又,他们的本事都不高,那为什么没选择战力更靠前的虎皮人呢?毕竟,他可是阴间有名的大妖。” 孙茂林嘿嘿一笑,开口接回了话茬:“因为你是收池人,你对堂营的管理和出马弟子截然不同,左右护法宁要忠心,不要战力,这就说明,你对林虎没有完全信任,要不然他就该是左右护法之一了,这也是我让你派林虎守着小吴的原因。” “你俩是觉得,林虎和我有异心,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看守小吴,所以咱们要拖延时间,给他足够的机会放了小吴。”我恍然大悟,“你俩在小吴和方旭的身上做了标记,只要他们离开了众恩堂,一定会去圣马真老巢的,到时候咱们追寻而去,跟他们好好算算账。” 不得不说,眼前这俩人太聪明了,不光是战力离谱,智商也高的很,我现在越来越佩服这两个年纪比我小的前辈了。 可我还是有些吃不准,便直接问道:“万一到时候圣马真的老巢里,有咱们解决不掉的人怎么办,比如护法天和护法地,我听说他们的真祖分身,强的离谱。” “怕什么,不是有我俩在么。”孙茂林一改之前的嘻嘻哈哈,冷笑一声,“圣马真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在人间闹事,不去给他们点教训,天理难容啊。再说了,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是我还人情的时候了。” 我承认,这俩人确实强,但要说能干的过护法,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反正我是肯定干不过。 见我不置可否,孙茂林无奈了:“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我唬没唬你了,现在先吃饭,要不然,晚上哪来的力气惩凶除恶啊?” 说罢,他给了高可彤一个眼神,高可彤会心一笑,抬手对服务员叫道:“服务员,再过来给我们上几个菜!” 下午五六点钟,我们仨终于磨磨蹭蹭的离开了饭店,说实话,我挺别扭的,他俩风卷残云吃完了,却叫我慢慢吃,本来半个小时就该结束的一顿饭,愣是吃了两个小时,头一回让我觉得,吃饭也能这么累。 到了众恩堂,不出所料,里面只有林虎,小吴和方旭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虎,他们人呢?”我被孙茂林帮忙开了眼,冷声质问道,“你一个堂堂的阴间大妖,看个普通人都看不住?” “那两个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尸油,可以压制我的修为。”林虎镇定自若,说起这些来没有一丝脸红,“后来他们跑了,我心想着众恩堂肯定比他俩更重要,就守着众恩堂没动。万一我去追他们,这被人砸了,你也不想看到吧?” “你特么在威胁我?”我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听不出林虎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说,他没把这里砸了,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说真的,我的仙跟我这么横,我是真的有些生气,你林虎又不是红娘,还想压我一头,真当我林之中是吃素的了? 于是我手腕一抖,深蓝色马鞭出现在手中:“你林虎是好样的,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内丹抽出来,让你和你那多眼兄弟团聚。” “怎么,你还想动手啊?”林虎阴阳怪气道,“身旁有两只臭鱼烂虾,腰杆子硬了?你动手我看看?” 我毫不犹豫,抡起了深蓝马鞭,照着林虎的肩膀就抽了过去,他不躲不闪,大概是没成想深蓝马鞭的威力如此之大,仅是一下,就给他抽了个皮开肉绽。 “你还真动手?”林虎怒了,一个起身就冲我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只可惜,他身形刚动两步,就被一条大黄蟒蛇逼停了下来,看来他还不算傻透气,知道自己不是高可彤的对手,便冷哼一声,没了动作。 “你叫林虎是吧。”高可彤声音也有些发冷,“我本来是没兴趣插手别人家事的,可你得明白,你今天刚刚入了堂口,要是杀了自己的收池人,你会遭到多少反噬,到时候不说别人,光那类人蛛后裔舒善就能咬死你,你能保证,她会对你大发慈悲吗?” 林虎瞪了我们仨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屑,却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了。 我掏出百纳容身符,把林虎收回了符中,对孙茂林和高可彤说道:“不好意思哈,见笑了,这林虎是我在阴间用计收回来的,与其说是收池人和仙,倒不如说是买卖关系,这也是我无法信任他的最大原因。” “老林,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俩还在你身旁呢,他就敢这样,谁也说不上我俩不在的时候,他会怎么办,你得多提防一些。”孙茂林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百纳容身符,转移了话题,“呦,这黑符不是我画的吗?” 我点了点头:“我肯定会提防林虎的,只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没想好。至于这百纳容身符,是白志新刘耀他们借给我的。对了,老黑,你看咱们也这么熟了,你多给我画几张百纳容身符呗,挺好用的。” “哈哈哈,多大点事,走,咱们先上楼。” 孙茂林拍了拍我肩膀,一马当先的上了楼,我见状,赶忙和高可彤跟了上去,结果就看见他用二楼的笔墨,外加上自己身上的黑符纸,一口气画了七八张百纳容身符送给了我。 “过去这两年,我道行长的不多,所以这百纳容身符和以前的版本没啥区别,但能更抗用,全都送给你了,当是我为你老林开堂掏出的一份压堂礼,别嫌弃就成。” 这话说的太外道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咋可能嫌弃呢,忙笑呵呵的一把接过,全收了起来。 “对了。” 孙茂林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掏出黑符纸,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具体画的啥,我不太清楚,但我能感受的到,那张符的品级很高,而且看孙茂林画符的样子,相当吃力,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千世界 过了十多分钟,孙茂林终于画完符,拿起送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了符,有些纳闷。 “这叫九转索命符,名字听着挺邪乎的,其实就是一张保命符,你最好把它叠起来带在身上,关键时候,可以保你一命。” 我挺意外的,这可是好东西啊,便又一次笑纳了。 说实话,要不是孙茂林画这符用了很多精力,我就要他多画几张了,到时候阿龙小白他们一人一张,也省得我提心吊胆。 “别瞎寻思了。”孙茂林就是个人精,光看我眼神就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这张符只能帮你免疫一次妖魔鬼怪的致命攻击,现实中的灾祸是挡不住的。以后圣马真的阴招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奔着你来的,所以你比他们更需要这张符。” 我轻嗯一声,转移话题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要立马去追小吴吗?” “不着急。”孙茂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当然要学会等待了,现在时间太早,过一阵子,十一二点了再动身就行。至于现在,各自找地方歇一会吧,今晚上说不定要通宵。” 说罢孙茂林和高可彤去楼下睡觉了,他俩都是老司机,就和曾几何时的老姜头一样,熬夜通宵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个闭眼就睡的本事,没过两分钟,楼下就没了动静,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我把九转索命符和百纳容身符放在一块带在身上,却又想起林虎还在符里,便把他放出来,扔进了堂营。 收池人是可以观察自家堂营情况的,这一点早在我开堂之前,收池录上就有解释,据说,只要在堂营前插上三炷香,坐在拜垫上,闭目养神,就可以体会到堂营中的小千世界,正好我现在也没事,便按照这个方法尝试了一下。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是好啊,我坐好后,刚一闭上眼睛,浑身上下就传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如果具体形容,那应该说,我觉得我面前好像有一面墙,墙的正中间有扇门,打开门进去,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宽敞明亮的乡间大院。 “老林。” 忽然,我的耳旁传来了三十二的声音,于是我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了身后的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是三十二啊,这个堂营怎么样,新环境适应吗?” 如今的三十二已经化形成功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她完全可以离开我的身体,和其他仙一样,摆脱我们之间的共生关系。 可是她没有,一直在无视这个问题,我也没主动提,任由她在我心中和堂营这两个场所来回折腾着,包括现在,身旁的三十二虽然是主体,没有了分身,可生命却还在我身上,和我捆绑在一起。 无所谓了,看着她能开开心心的成长,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没啥生命危险,不耽误三十二和我共生。 “堂营里很好,环境不错,我带你转转?” 我笑了笑,由三十二陪着,在堂营中缓步而行。 她跟我简单介绍着堂营里的情况,顺便向堂主的屋子走去。 原来,堂营里的小千世界就是一个大院子和几排房屋,和京城的四合院差不多,只是少了一面,所以这里用三合院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因为是刚刚开堂,条件很简陋,房屋没有太华丽的装修,院子也是空空如也,一穷二白,不过,三十二说,这里很宽敞,对他们这些仙而言,简直就是休养生息的最佳场所。 堂主,也就是三十二的师父红娘说了,堂营里的条件风格会根据收池人的道行高低而发生改变,比如以前的老姜头,他的堂营是个拥有三层别墅的三合院,中间空地上石墩、木桌、摇椅、池塘一应俱全,甚至在三合院的外围,也能多出很多的空间,种了些杨树和柳树。 每当老姜头来堂营中闲逛时,春风和煦,杨柳依依,花鸟鱼虫遍布整座堂营,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说实话,我心动了,三十二的形容太美好了,换作是谁都会心动的,看来以后,我得多多修行,苦谁也不能苦了我的仙们不是。 聊着聊着,我们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三合院的最中间屋子,上面挂了块牌匾,写了四个大字——堂主红娘,看来啊,红娘就住在这里面。 我带着三十二上前敲了敲门,没过一会,红娘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进。” 开门进去,这里和我印象中的农村屋子有些不一样,基本上所有的家居用品都是木制的,就和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隐世高人的屋子差不多。尛說Φ紋網 要是在北方,这样的屋子冬天绝对冻死人,所以我敢断定,那些隐世高人都藏在四季如春的江南。 每逢晴朗日头,高山耸立,草长莺飞,一隐世高人撑着小船,游荡在湖面之上,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春,那是何等的快活逍遥啊。 我决定了,以后我要是道行高了,就在我这堂营门口弄一湖,来来往往乘着船,再配上堂营这几排房屋的装修风格,不也是个世外桃源么。 “你第一次进堂营,专门和小三十二来我这,不是为了愣神的吧?”红娘盘膝而坐,一身红色大袍散落周围,好似朵盛开的牡丹,“小中子,有什么事吗?” 我回过了神,带着三十二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也没什么别的事,主要还是看看红娘你老人家身体怎么样,刚住进我这寒舍,是否习惯啊?” “不习惯。”红娘直截了当的摇头,“过去我一直在老姜的堂营里住,两者环境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嘿嘿笑了两声,就算她一点面子不给我,我还是得陪着笑,因为她红娘是名副其实的长辈,“我这不是刚刚开始么,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我就不信了,老姜头刚开堂的时候,就能搞出那么气派的一座三合院吗?” “这倒是,当年我跟老姜回阳间,成为他的仙,进了堂营以后,环境也不咋地。”我这话似乎触动了红娘的回忆,“你比老姜的天赋好,这一点光从这几排房屋就能看得出来,老姜刚来堂的时候,连房子都没有,我们只能在地上打坐,好在堂营里没有风雨霜雪天,要不然可真是遭罪。” 我一愣,想不到老姜头的资质这么差劲,这么一看,比我岔了好大一截呢。 “别飘飘然了,老姜有专业的师父教,资质不好完全可以靠后天修行弥补,你就不一样了,没有师父,全靠摸索,后面每上一个台阶,那都是举步维艰。” 我点了点头:“这我也没办法啊,慢慢来呗。” “也是。”红娘似乎不太想和我谈老姜头,便转移了话题,“你和林虎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我感受到了你们两个的非比寻常,怎么,动手了?” “嗯。”这个事正好我也想和红娘说说,她现在问起,也省得我开口了,“圣马真开车撞了我的朋友们,阿龙肋骨都折了,在医院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才出来,我们抓到了圣马真的小吴,被林虎给看丢了,事后不但不知道悔改反省,反而跟我阴阳怪气,想砸了众恩堂,被我抽了一鞭子。” “这么回事啊,看来你俩天生就是八字不合。”红娘没做出什么评价,依旧保持中立态度,“你自己的仙,自己去想办法处理吧,包括林虎,他怎么想,会怎么做,我管不着,也左右不了。” 和红娘道别后,我们离开了她的屋子,三十二在我身旁问道:“老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也会像对待林虎一样对待我们吗?” 我望了三十二一眼,这小家伙可能是被我那会给吓到了,于是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可能呢,林虎是知错不改,故意跟我挑事的,你们也会这样吗?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我的仙,是我的亲人,林虎现在不一样,我们是买卖关系,懂吗?” 很明显,三十二没听懂,但她明白我的意思,便认认真真的嗯了一声。 我又摸了下她的头,不得不说,三十二不愧是我自己家的仙,随便摸头,她也不会说我什么,要是换作小白,这会白志新肯定炸庙了,说啥都得跟我出去单挑。 唉,一想到他们我就心烦,也不知道阿龙现在怎么样了,醒没醒过来。 “走吧,带着我去看看舒善和长生。” 三十二指了指右侧的房屋,解释道:“我是堂营的左护法,住在左边第一个屋子,长生住在右边第一个屋子,第二个就是舒善的,她挺喜欢长生,在百纳容身符里的时候就喜欢和长生玩,现在更是寸步不离,估计这会就在长生的屋子里呢。” 我也有点不太明白,作为类人蛛后裔的舒善,按理来说和双尾猫又长生之间应该不会这么亲近才对啊,他俩又不是一个种族,食物链也挨不着,哪来的好感呢? 换句话说,类人蛾三十二比起长生,应该更能引起舒善的兴趣,毕竟她俩有食物链的关系在这,可自从长生成了我的仙以后,舒善似乎就对三十二失去了兴趣。 第一百三十章 追踪术法 和红娘的屋子如出一辙,长生的屋子上面也有一块牌匾,写了五个大字——右护法长生。 推门进去,不出我们所料,舒善也在,这个羊角辫小丫头,好像一块口香糖,整个人都黏在长生的身上,墨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光亮,似乎她很喜欢这么做。 反观长生,不但没生气,反而还任由舒善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老林来了啊。”见我和三十二进了屋子,长生赶忙站了起来,“我刚才没感知到你来了,不好意思啊,没出去接你。” “没事没事。”头一回被人这么捧,我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不今天刚刚开堂么,我四下逛逛,看看堂营里的你们习不习惯这个环境。” “挺好的,这里比起阴间舒服太多了,如果需要用的到我长生,尽管说,我会尽职尽责的。”长生伸手将黏在自己身上的舒善抱在了怀里,对我们继续说道,“最好是别让我和林虎一块出去。” 我笑了笑,又对舒善问道:“舒善,你怎么样,在堂营里还习惯吗?” “很好啊,这里有长生哥,那就是最好的。” “是吗,那你之前托我买的蚊子抱枕,是不是不要了?” “要,老林,你都给我买了,为什么不要,抱枕要,长生哥也要!”说着,舒善还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长生,活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亲兄妹,“老林,你说神不神奇,我一见到长生哥就觉得特别亲近,好像我们以前见过似的。” “对啊,这种感觉我也会有。”长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听说堂主收了三十二和舒善为徒,平常时间会经常叫她们去修练,除此之外,舒善想找我玩的话,还希望老林别拦着,我并不反感。” 自己的仙其乐融融,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索性就答应了下来,带着三十二离开了右护法长生的屋子。 “三十二,你说,长生和舒善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带着三十二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们才认识没多久,长生会不会藏了些其他的小心思?” “不会。”对于这点,三十二的回答非常干脆,“我之前在百纳容身符里一直和长生舒善相处着,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不至于因为舒善去藏那么多的异心,如果换作是林虎,倒有些可能。” 是啊,我这几个仙哪哪都好,就是林虎,让我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要说讨厌他吧,其实也不算,主要还是因为有隔阂,说到底,责任在我。 “这样吧,我去看看林虎,他住在哪?” 三十二见我如此,便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二个屋子:“他住在我隔壁,老林,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就去看看他,这里又是堂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你在院子里等着我就行。” 说罢,我孤身一人来到了林虎的屋子前,这里也有一块牌匾,不过没有什么点缀,只有林虎两个字。 思来想去,我还是敲了敲门。 “你老人家还需要敲门?”里面传来了林虎的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这收池堂单里,没有半分的规矩可言呢,我这位狗屁的仙,也不过是你的玩具罢了。” 我推开门进去,林虎像红娘一样盘腿坐着,睁眼凝视着我:“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仦說Ф忟網 我打量了一下林虎肩膀上被我抽开的伤,他确实不如从前了,尤其是在阴间和多眼狮子打架后,抽他一鞭子能留下这么大的痕迹,直到现在还没好。 要知道,这说到底也不过是三十二的深蓝马鞭,还不是响马鞭呢。 “我今晚上会出去一趟,你跟我去么?” 林虎毫不犹豫的回道:“看你怎么决定,想让我去我就去呗。” “算了,那你就别去了,这堂营里还算是个适合修行的地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你就先在这里养着吧,我叫三十二和我去。” “也看你,我无所谓。”林虎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我了。 我和他的事,就好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必要逼的太死,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红娘的一次约定还在,我身上还有孙茂林的九转索命符,不担心他林虎会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我转身离开了林虎的屋子,对三十二说道:“今晚上我们会去找圣马真的老巢,三十二,你跟我去吧,长生和舒善留在这里,林虎红娘也是。” 三十二倒是没怎么害怕,只是问道:“你真的放心跟着孙茂林高可彤去闯那龙潭虎穴吗?” “他俩都敢,我没啥不敢的,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咱们收池人。” “好,那我跟你去。” “不着急,时间还早呢,咱们去房子后面看看。” 老姜头能在房子后面种杨柳,这叫我挺好奇的,我也想看看我的堂营后面是什么,现在这里太单调了,没点花草树木,看上去就好像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种杨柳。 想到哪做到哪,我和三十二在院子里的四周转了转,这里只有一个前门,没有后门,便只能从前面绕到后面去。 可惜的是,我刚出了门,就立马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意识清醒,睁开了眼睛来。 看来啊,我的堂营只有院子里那部分空间,想要拓展,还得等以后的以后,慢慢修练了。 “老林,老林?”楼下传来了孙茂林的轻唤声,让我一愣,忙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了。 “来了。”我下了楼,这里没开灯,只能凭借手机的亮光看清孙茂林和高可彤,他们正在这里等着我。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起身吧,你用不用带什么东西?”孙茂林浑身摸了摸,找出了烟给我和自己点着后,继续说道,“板砖片儿刀棒球棍都行。” 我无奈了,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这么像街头小混混打群架呢? “不带了,我有一位仙在身上,够用了,反正我也不是主力,到时候还得看你俩怎么拳打南山幼儿园,脚踢北海敬老院呢。” 孙茂林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黑符,在我和高可彤的注视下,叠成了个箭头形状的折纸。 只听他解释道:“这个说起来挺复杂的,要是换个简单的说法,那就叫双向符,小吴身上被我藏了一张子符,我手里的是母符,只要我施展口诀,它就会指出子符所在的位置。” 这东西确实先进呐,我望着孙茂林:“那还等什么了,赶紧施法吧!” “母生子,子归母,双向疾驰,子母合一,急急如律令!” 随着孙茂林咒语启动,他手中的箭头突然就动了。 不愧是高科技,只见那箭头以缓慢的速度自动旋转着,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始终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这是啥意思啊?难不成,这种高科技还需要时间来开机吗?” 孙茂林白了我一眼:“开机个屁,这双向符失灵了!” 我无奈了,真就不抗夸啊,刚说完这东西厉害,结果还没用就报废了。 “别着急。”见我灰心,孙茂林招手对高可彤说道,“媳妇,你不是也有追踪术法吗,来吧,展示!” “我还以为你这位名动哈市的孙道长自己摆的平呢。”高可彤调笑了一嘴,手臂上亮起了阵阵黄光,“跟我走吧,咱们去砸场子!” 见高可彤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孙茂林还跟我吹呢:“老林,不是我说,我这双向符平时特别好用,今天一定是遇见特殊情况了,没关系,我媳妇的追踪术法也好用,就算那小吴方旭两个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咱们也能找的到,放心吧,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我也学他那样翻了个白眼,不是我不想相信他,实在是孙茂林这个人太不着调了,我突然反应过来,王潘明那一身不着调的气质怎么来的了,于是我问道:“老黑,你实话实说,王潘明平时那么不着调,是不是让你给教坏了?” “哪的事啊。”孙茂林不干了,“小明那是随他爸,跟我可没关系。” 我呵呵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别闹了,这小吴和方旭不对劲。”前方高可彤打断了我和孙茂林的聊天,说道,“不是小黑的双向符失灵了,确实是有猫腻。” “怎么说?”孙茂林把嘴中的香烟踩灭,问道,“是不是联系断了?” 高可彤摇了摇头:“联系还在,只是薄弱了很多,这样吧,咱们打个车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地方。”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我们也没再开玩笑,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路上,高可彤坐在车后座,和当初的白志新一样,时不时指出新的方向,叫出租车司机一直开。 而那出租车司机也挺靠谱,没像我和白志新那次的司机话那么多,沉默着驶出市中心,带着我们来到了一户小区的大门口。 我下了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区,这里普普通通,住了不少人,就算是午夜时分,也还是有很多人家在亮着灯,看上去挺和谐的,跟我想象的圣马真据点天差地别。 “小吴和方旭在地下。”高可彤站在小区门口思索一阵,又一次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 我和孙茂林对视一眼,还能说什么,跟着吧,事到如今,我们就好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是不知道,今晚上等着我们的,到底会是怎样的诸多磨难、困难重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联无门 小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分高层和低层,高层大概十七八层,低层只有六层。 高可彤细细感受着追踪术法的牵引,左拐右拐,最终带着我们赶到了一栋低层楼。 我抬头望去,这栋楼一盏灯也没亮,和其他单元形成了鲜明对比,要说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小吴方旭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室,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隔绝了追踪,我只能感受到一丝断断续续的联系,具体在哪,还得咱们慢慢找了。” 说罢,高可彤带着我俩进入了单元楼,直奔地下室而去。 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对高可彤的能力产生了好奇心,那大黄蟒蛇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马家的能力,感觉太玄幻了。 于是在路上,我问了孙茂林,这才得知了高可彤法术的真正原理。 孙茂林说,高可彤的力量来源于她胳膊上的黄蛇纹身,俗称为仙臂,那是在她开堂之时,常家教主送给她的一甲子道行,也就是六十年。 再后来,高可彤因为在燎原大火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她的黄蛇纹身陆陆续续又被野仙们赏赐了两甲子道行,现如今,已经是拥有二百年道行的大人物了。 不光是在我们这些人堆里出类拔萃,就算在整个哈市,或者整个奉北,现在的高可彤战力一样是拔尖的。 我有些吃惊,是真没想到啊,高可彤一个表面上柔弱不堪的年轻女孩,竟然是二百年道行加冕的老师父,看来啊,眼前这俩人藏拙不少,一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杀招。 这么一想也对,毕竟这俩人脑子都很好使,没点保命手段,怎么敢闯这种龙潭虎穴呢。 地下室里的温度很凉,比起外面零下二十多度的冬夜,只强不弱,让我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棉服,四周打量着,企图找到小吴和方旭留下的蛛丝马迹。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失望了,这间地下室是专门给住户们当仓库用的,里里外外除了阴暗和寒冷,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甚至连一丝妖邪鬼魅的气都没有,这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高可彤的追踪术法出了岔子。 可高可彤却不这么想,她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来来回回在地下室转悠了十几圈,最终把目光锁在了一副对联上。 这对联挺奇怪的,就贴在一面墙上,左右相隔一米,上面还有个横批,就好像贴在门两侧一般。 “这是谁家搞的恶作剧吗?”我皱了皱眉,“故意把对联贴墙上,还留了个门的位置,这要是让胆小的看见了,还得吓一跳呢。” “这对联不对劲。”高可彤摇头道,“你们仔细品味一下。” 不对劲? 我把目光放在了对联的内容上,还真别说,这对联挺有嚼头,上联是:眉目含霜,烈日高照心难化。下联是:反掌观云,风雨交加手不滑。横批:真假难分。 “这该不会真是一扇门吧。”孙茂林上前伸手摸了摸对联中间的墙,不论是触感还是肉眼所见,都和真实的没有区别,“如果是的话,咱们要怎么进去呢?” “你俩退后,我试试。”高可彤一抬胳膊,纵然是棉服遮挡,却还有黄光透体而出,形成了大黄蟒蛇,吐着信子,奔着那面墙靠拢而去。 果然,这次奏效了,那大黄蟒蛇探着头钻进了墙里,随后高可彤惊喜道:“还真有猫腻,这对联后面是一个小千世界!” 之前我对小千世界这个名词不太了解,可今天刚刚开了堂,让我见识到了堂营中的种种,也变相明白了,这个世界不光有三界,还有无数个小千世界,比如收池堂单,出马弟子的堂营,冥幽境,以及眼前的“对联无门”…… “那咱们怎么进去?”我问道,“你的大黄蟒蛇能进去,我和老黑都是肉体凡胎,进不去啊。” “没关系,小黑,你抓住老林的手。”高可彤一手操控黄蛇钻进对联无门中,一手抓住孙茂林,说道,“我用仙臂当牵引,咱们都能进去。” 孙茂林点了点头,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紧接着就是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我们三个给吸进了墙里。 那种感觉,挺奇怪的,我老是有一种马上要撞墙的错觉,身子下意识后退,却耐不住孙茂林的使劲一拽,然后我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个新的地方。 这里也是午夜时分,天空上没有月亮和星星,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能看见些火光,貌似是栋废弃老旧的宿舍楼。 “这就是对联里面的世界?”我有些惊讶,忙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老黑,可彤,咱们找对地方了吗?这里是圣马真的据点?” “没错,小吴方旭都在这。”孙茂林松开了我的手,翻出双向符,那张母符箭头没再疯狂旋转,反而一反常态的指着大楼的方向,“瞧见没,之前双向符失灵是因为小吴方旭进了这个对联无门的世界,现在咱们也进来后,双向符就好使了。” “小黑老林,咱们小心点,去那栋楼里瞧瞧。”最前面的高可彤一瞬间就收回了大黄蟒蛇,对着我俩低声说道,“我在这种地方请仙很不容易,要多花很多时间,看来,咱们得低调行事了,先去探探路,瞧瞧这里是什么情况。” 我轻嗯了一声,把手电筒关上后,跟着孙茂林高可彤往前走去,悄无声息,生怕出了一丁点的动静,从而打草惊蛇。 来到了破旧的宿舍楼旁,一楼的窗户基本上都是坏的,我们一个翻身就进了楼里,只是可惜,整个一楼漆黑一片,从外面看,那些亮着的火光都在二楼以上。 “怎么说,咱们上楼吗?”我问道,“就这么直接上去?” “嗯,小心点,上去看看。”现在身处的环境未必是安全的,孙茂林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最前面,对我们挥了挥手,“这里很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多,走路小心点,别绊倒了。”尐説φ呅蛧 于是孙茂林打头阵,高可彤在中间,我断后,三人蹑手蹑脚的朝着楼梯口走去。 一路上,正如孙茂林所说,这里的障碍很多,老是有些软硬适中的东西在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去,好几次都让我险些滑倒。 我无奈了,偷偷打开手机看了看周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软硬适中,有些硌脚的,竟然是一个个残肢断臂。 “我靠……”我把手机抬起,照了照身后,原来我们走过的这段路上,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尸体,男女老少皆有,且大多肢体不全,因为小千世界里的气温很低,外加上一楼的窗户都是破碎的,通风很好,这才没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或者说,我闻到了,只是没在意,因为我太紧张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圣马真身上,完全就没想到,他们会在一楼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老林。”高可彤听见了我的轻呼,忙转头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望了她一眼,就算周遭遍地都是尸体,高可彤也没有半点的惊讶神色,看样子,刚才翻墙进楼的时候,她就和孙茂林发现这里的情况了,可能是怕吓到我,这才一直没说。 我现在越来越佩服她和孙茂林了,光是这种不悲不喜的心境,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算我是一名入殓师,也还是会为周遭的环境感到震撼,他俩却完全不会。 只见高可彤拽了拽孙茂林,暂时停下了脚步,继续对我问道:“老林,我听小明说,你是一位入殓师,对吧?” 我点了点头,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吧,我只是有些惊讶,害怕倒不至于,这次咱们来就是为了不让圣马真继续害人的,不是为了在这浪费时间,继续赶路吧。” 高可彤微微一笑,示意我把手机熄灭后,转头和孙茂林继续赶路向楼梯口走去。 这里的楼梯很奇怪,左右两边吊着个大红灯笼,血一般的光芒散落开来,为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股难以言喻的腥红。 我们小心翼翼的上了楼,二楼里有几个宿舍亮着灯,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交谈声。 高可彤再次对我和孙茂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手臂一晃,一条不同于往日的细小黄蛇就出现在了她手中,大概有二十公分长,迅猛游出,爬到了其中一个亮光宿舍的门口。 与此同时,高可彤就像失了神一样,傻愣愣好半天,这才把我们拽到了某间没开灯的宿舍里。 “怎么回事?”孙茂林在宿舍里和我点上了根烟,对高可彤问道,“那些人在聊什么?” “咱们来的正巧,这里是圣马真专门炼制邪物的地方,一共有六层,第一层是仓库,对他们来说,这叫肉补,是专门给邪物的吃食,第二层是员工宿舍,三四五就是实验场所,第六层住着护法天。” “肉补?”我皱了皱眉,“他们这是打算用肉喂出来一只大妖吗?” “比那更严重,他们那些邪物,鬼不鬼,妖不妖,是拼出来的东西,就和昆虫鼠蚁一样,没有转世投胎。”高可彤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最近他们在搞大动作,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不过,护法天也在这里亲自监管着呢,只要咱们把握好时机,废了这个据点,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说不定还能活捉那位传说中的护法天!”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诡异废楼 “既然如此,咱们更得想个计划出来。”孙茂林轻皱眉头,有些发愁,“这些个圣马真的小兵不是什么问题,主要还是那些邪物,不知道它们战力如何,而且咱们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脏东西。” “我倒是有个办法。”我拿着手机四处打量一下宿舍,发现了角落处的几件大袍子,“要不咱们化化妆,以圣马真成员的形象打入敌人内部,到时候见机行事,把他们那个大动作给终止下来,再偷偷去六楼活捉护法天。” “这个主意好。”高可彤十分赞同我的想法,“刚才我听到了很多,他们那些邪物都不太强,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较凸出,就好比开车撞白志新的那个,擅长藏匿,其他能力一般。不过,这个大动作有点难办,据这些小喽喽传闻,将会是这里生产过最猛的一头邪物,光一楼的那些残肢断臂,估计都不够它吃,万一出世了,肯定又会死不少人,咱们一定要阻止它活过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孙茂林来到宿舍的角落处,找出大袍子给自己套上,“咱们的任务分成三点,第一,把那头尚未出世的邪物扼杀在摇篮之中,第二,摧毁这个据点,第三,活捉护法天,各尽所能吧,办到哪算哪。” 有了方向,剩下的就只是努力了。 我们仨不知道这个小千世界里到底有多少圣马真的人,索性就偷偷跑进了某个宿舍,锤晕了三个圣马真小兵,又乔装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他们的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圣马真成员在对外时,只有真祖分身穿着大袍子,还遮脸不让人看,可在这种据点里,几乎每一个圣马真都有自己的袍子穿,这似乎是他们的工作服。 还是后来回去了,我才知道,圣马真成员统一身穿白色大袍,真祖分身统一穿黑色大袍,就好像阴阳太极一般,相生相克。 另外,四位护法的袍子是不一样的,统一红袍,上面有些精细的白色花纹,至于他们的真祖分身,则是黑袍配白色花纹。 还有最上面的真徒,袍子是黄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据黄袍加冕来的灵感,反正上头纹有五爪金龙,挺有意思的。 当然,更有意思的是他那位真祖分身,金袍子,毫无装饰,却也足够奢华。 书归正传,通过对这宿舍三个圣马真小兵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没有真祖分身,也不知道是派出去了还是怎样,总而言之,这也方便了我们。 这回,身穿白色大袍,带着白帽子的我、孙茂林和高可彤,大摇大摆的上了楼梯,直奔三楼而去,见到了好几个圣马真成员与我们擦肩而过,并没发现我们的异样,看来这身打扮十分传神,唬人足够了。 三楼和二楼完全不一样,这里面没有宿舍,一片豁然开朗,却有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窗户,每隔几个就有火把照亮,这也是我们从外面看上去,这里断断续续有火光的原因。 其次,三楼给我们的印象,就和电影里那种魔法学校的图书馆差不多,靠墙一侧有一大排从头到尾的书架子,然后不远处靠火把窗户那边还有很多桌椅板凳,零零散散有那么十几二十个白袍圣马真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读书,根本就没察觉到我们仨的存在。 看到这些东西,我和孙茂林下意识的瞧了高可彤一眼,不是说这里在生产各种各样的邪物吗,现在这是咋回事,图书馆? 高可彤也不知道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对我俩耸了耸肩,示意我们见机行事。 于是我仨分散开来,漫无目的的来到书架子那边,瞧了瞧这里的书,好家伙,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禁术。 本来,以我这半吊子的行里人水平,应该是不懂什么是禁术的,可奈何这些书籍太招摇了,上面写的都是《十大禁术》、《茅山十八禁》、《民间大禁》之类的书名,我想装不懂都不成。 于是我随便抽出了本跟禁术有关系的书,坐在一旁椅子上,仔细翻阅了起来。 说的就是这么巧,我这一翻,翻到索鬼术了,这上面画的乱七八糟的图形我越看越熟悉,最后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和当初在季秀娟家拍下来的那面白墙血字一对比,好家伙,一模一样。 对于这个索鬼术,书上是这么解释的,可以按日增长阵内鬼魂的修为,摧毁其心智,调养出魂补。 这个词我也挺新鲜的,之前听高可彤说了肉补,想来魂补的意思就是说,给这些邪物增长修为的补品吧,就和多眼狮子的内丹差不多,吃了能秒升到十大阴帅的战力。 当然了,魂补的作用肯定不会像内丹那么夸张,但绝对是有用的。 想到了这,我忍不住啧啧称奇,他们圣马真花几十万去换一个季秀娟的魂魄,就是为了把她变成一种魂补,或者说,丹药? 由此可见,圣马真的家底是真的厚啊,几十万对他们来说,可能都算不上是什么大钱,怪不得小吴愿意加入圣马真,他敢拿季秀娟的金链子,当然也敢跟圣马真去分一口肉吃了。 唉,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吴和方旭呢,一楼二楼都没有他俩的身影,难不成在楼上?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呢,孙茂林那边就出事了,只听他突然大叫了一声:“我靠!” 顿时,整个三楼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原来他也在看书,可不知为何,他书里飞出来一只虫子,给他吓了一跳。 这虫子长的稀奇古怪的,四个翅膀八条腿,最吸引人的是它那奇形怪状的五个脑袋。 我离孙茂林不远,看的真切,那小东西的五个脑袋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蜜蜂、蚂蚁、蚊子、苍蝇、蜻蜓,好家伙,这什么鬼东西啊?”心中的三十二也惊呼出声了,她是类人蛾,对昆虫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只是一瞬间就分清了那五个脑袋的来源。 “大胆!”我身旁另一侧,一个原本坐着看书的圣马真成员猛的站起了身,指着孙茂林呵斥道,“谁让你把五头神放出来的,快收回去,要是把头目引过来了,绝对会追究你的责任!” 孙茂林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书打开,猛的起身一夹,就把那鬼东西给收回了书里,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新来的,没弄好。” 听那圣马真这么说,我愣了愣,这鬼东西叫五头神?这么没有下限的吗? 于是我又把目光放在了孙茂林手中的书上,那本书的名字叫《百科图鉴》。 看来啊,高可彤口中的那些小邪物都在二楼,只是被藏在了某些书里,就跟标本一样,一经打开,它们就会被放出来。 还真是辛勤探索圣马真呐,这狗屁玩应都能做出来,还叫五头神,好家伙,真就不给他们家的神留一丁点面子。 众人见孙茂林收回了五头神,便也没再说什么,各自回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又过了一会,高可彤来到我身边坐下,小声说道:“这里的几十本书里都有邪物,能力各不相同,不过都不强,看来那个大动作不在这,咱们得去四楼看看。” “好。” 我点了点头,把手中书塞回了书架子,跟着几人上了楼梯,来到了四楼。 这四楼和三楼一样,没有宿舍,也是窗户下有火把照亮,不同的是,这里站着很多很多身穿黑色大袍的真祖分身,整齐划一,统一低着头,就好像被摘掉了电池的玩具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十来个圣马真成员,手里拿着小木棒,在那些真祖分身的身体上敲敲打打,不知道是在施展什么秘法,还是在做商品检修,总而言之,他们很认真的对待着自己的工作,没人会在意我仨的突然出现。 “他们在干嘛?”我左右瞧了瞧,四楼另一侧有一个大水池,传过来的味道很刺鼻,“你们看,这边的池子里是福尔马林。” 作为一名入殓师,我经常会接触福尔马林,不过,一般都是小剂量的,像眼前这种一水池子都是的大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 还记得以前还有人问过我,你们当入殓师的,是不是经常把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防腐,没事就在水池子边上拿根棍,哪具尸体飘上来了,就用棍把他往里怼一下。 当时我的回答是,孩子,你还小,没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鬼故事,多看看新闻,可以解救你的无知和愚昧。 以前我不知道哪里有这种福尔马林的大水池子,也一度认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地方,可是现在,我相信了,因为那个大水池子就在我眼前。仦說Ф忟網 我话刚说完,另一边的真祖分身动了,他们整齐划一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大黑袍子,又脱光里面的衣服,露出逐渐腐烂的身体,有男有女,排着队跳进了福尔马林的水池子中,老老实实的站在里面。 紧接着,他们嘴巴张开,从中飘出了一股股浓重黑烟,汇聚在一起,盘旋在福尔马林水池的上空。 与此同时,真祖分身们彻底失去了精神头,一个个瘫软下去,横七竖八的泡在里面。 高可彤和孙茂林沉默着,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明白,他俩也不知道圣马真的小喽喽们在干嘛,看这样子,好像是在…… 我内心想法刚刚产生,楼梯口就传来了一阵仓促且沉重的脚步声,听上去大概有几十人那么多。 孙茂林察觉到了大事不妙,赶忙对我和高可彤提醒道,“快,先找地方躲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护法大人 我和高可彤一惊,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带着孙茂林就站进了刚才拿小木棒上下敲打的圣马真成员里,好在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同伙,见我仨过来了,不但没拦着,还顺手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小木棒。 不一会儿,楼梯口那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也是圣马真小兵,都是男人,而且个个肩膀上都扛着具尸体。 “新货到了,头目叫咱们赶紧给真祖分身换身,回头去五楼帮忙。”扛尸的圣马真来到我们这群人身前,把尸体放在地上后,带着人上了楼。尛說Φ紋網 而我们这群人,则拿着小木棒,对着地上的尸体们哼哼呀呀的念叨着什么,没过一会,那些尸体就全都站起了身,穿上之前真祖分身脱下的衣服,摇摇晃晃,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紧接着,圣马真又对福尔马林水池上面的那团黑雾哼哼呀呀的念叨了几遍,黑雾便散成了几十份,各自钻进了穿好衣服的尸体里。 最后,我们这群人围着尸体们蹦蹦跳跳的,还乌鲁乌鲁的念道个没完,直到十五分钟以后,这场乱七八糟的法事才算做完。 在这个过程中,我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意义,便照葫芦画瓢,企图不让他们看出我仨不会。 事实上,我们的表演天赋非常出色,圣马真根本就没发觉我仨的异样。 话又说回来,原来啊,这场法事的目的就是给真祖分身换身,也称之为替窍。 以前我认为,每个圣马真成员身边的真祖分身都是一位受了迫害的普通人,可是这回我明白了,根本就不止一位,因为真祖分身驾驭的尸体无法逃避物理法则,只能尽可能的拖延其腐烂的速度。 通常来说,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真祖分身可以用三四年,时间一到,就要换身到另一具尸体上,这对他们来说,就跟换件衣服差不多,可对我们来说,却象征着更多的生命遭受迫害,可想而知,这得是做了多大的孽。 “各位,真祖分身们已经换身成功了,头目叫咱们去五楼帮忙,现在原地休息十分钟,等会跟我一块上五楼!”我们这群圣马真之中,一个小领班转身对着我们说道。 “切,头目头目,天天都是头目,他也配?明明资历本事都不如咱们领班,有什么资格当头目,不就是给护法天跪舔的一条狗么。” 那个小领班刚说完话,我身旁的某个圣马真成员就嘟嘟囔囔了这么一句,正好被我听了个真切,于是我问道:“怎么,你对头目怨气很大吗?” “你对他没怨气啊?”那人白了我一眼,“小吴那个狗东西,才进圣马真多长时间,除了会捧臭脚还会干嘛,现在当上头目了成天折腾咱们,兄弟几个在宿舍可没少骂他,我就不信了,这废楼里还能有人觉得他不错?” 我心里暗暗吃惊,原来这个据点的负责头目就是小吴,看来,那个大动作也是他提议搞出来的。 怎么说他好呢,当好人不会当,当起坏人来,可真是不留余力啊,也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想直接问问这个圣马真小兵,大动作到底是什么,可我怕他对我身份起疑心,索性就没问出口,只是和他一块发了半天的牢骚,直到时间到了,这才和众人上了五楼。 跟我们一起上五楼的,还有孙茂林,不知为何,高可彤不见了,我对着孙茂林使了个眼色,他示意我别紧张,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于是我也就不管了,老老实实的跟着众人来到了五楼,所谓大动作的实验场所。 说老实话,今天在这废楼里晃悠了这么久,一楼全是残肢断臂,二楼是员工宿舍,三楼图书馆,四楼福尔马林水池,只有这五楼看上去,终于有了一丝实验室的味道,只是……有些诡异。 这里最扎眼的就是一排实验用桌子,分别在东西两侧铺展开来,上面摆了很多瓶瓶罐罐,光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里面都是福尔马林泡的某些器官、尸体之类的东西。 其次,在这两侧实验桌中间,有一个大柜子,就和冰柜差不多,长度大概在三米左右,盖着盖子,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不过盖子上面开了很多的洞,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那些管子是透明的,能看得到,里面全是腥红的液体,应该是血浆。 场景说完了,再说说五楼的圣马真成员,他们一样是身穿白袍,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白袍子很脏,可能是常年在五楼做实验,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那件洁白无瑕的袍子染上了各种各样的污垢,最明显的,还是熟悉的血红。 其次,我终于在这里看见了熟人小吴,外加上另一个我早有耳闻的大人物——护法天。 大概因为自己是头目,小吴和我们不一样,穿上大白袍子就行,不用戴帽子挡脸,而他身边那位红袍戴帽子,上面带有白色花纹的人,不是护法天还会是谁。 此时此刻,他俩正背对着我们,在五楼正中央的大冰柜那里聊着什么,我和孙茂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忙与上楼的这帮圣马真加入了实验中,学习去了,既然大鱼已经在这,我和孙茂林也就不着急立刻收网了,阻止这个所谓的大动作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这回,我们在五楼逗留了大半个小时,四处闲逛,终于打听明白了他们所谓的大动作是什么,原来真是一头邪物,不过却是一头类似僵尸的邪物,也有名字,叫三尸神。 它现在就躺在五楼正中央的冰柜里,身高两米多,体态健壮,是一头把人、公牛和野猪拼在一块的尸体。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起尸的,可他们是谁啊,无恶不作的圣马真,使用精挑细选的凡人魂魄没法催动如此强大的肉身,便丧心病狂到抽出了一缕他们自己供奉的真祖分身,打算让他去驾驭这具尸体,完成这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复活。 当然了,就算如此,这场实验的难度也是相当大的,邪物是一码事,真祖分身的准备也很重要,想要把邪物和真祖分身调整到相互契合的状态,难上加难,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为这个目的准备着。 我还听说,这个主意是小吴想出来的,并且得到了护法天的大力支持,做出这个东西的目的,就是我们众恩堂这帮人,小吴和护法天都跟老姜头有仇,现在老姜头没了,这笔账自然而然就算在了我的头上,我要是不死,他们永远都不会消停。 不过,这个实验貌似是瞒着真正的圣马真的,或者说,其他三位护法和上面那位真徒并不知情。 这么一想也对,要是让真徒发现护法天拿自己供奉的真祖分身去参加实验,说不定他这护法天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搞不好,还得生不如死。 我现在明白小吴为啥在护法天这里上位快了,他俩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讨厌老姜头和我,所以他们惺惺相惜,最终把小吴提拔成了这栋废楼的头目,据我推算,他最少管着百八十号圣马真成员。 想到了这,我躲在了一旁的角落处,尽可能的避开小吴和护法天,朝着孙茂林低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还有,高可彤去哪了?” “别着急,可彤去给这帮家伙准备惊喜了,咱们在这等着就行,等会见机行事,只要意外发生了,你我的第一目标就是去砍断那些冰柜上的管子,如果可以,尽可能的拆了这!” 我点了点头,既然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于是我在心中对三十二提醒道:“三十二,等会助我一臂之力。” “放心吧,不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呢。” “那边那两个,你们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我这边刚和孙茂林说了两句,就被小吴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过身来!” “小吴,怎么了?”说这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光从语气就能判断的出来,这是护法天,那个与老姜头殊死一搏,最后还能活下来的人。 “护法大人,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众恩堂可谓是磨难重重,林之中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我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坏了咱们的大事。” “哦?”护法天挺惊讶的,“可你我的计划不还是成功了么,而且你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说明那帮人都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罢了,现在先谈正事。” “好。” 说罢,小吴和护法天离开了,似乎去了六楼,没再搭理我和孙茂林,让我暗自松了口气。 “老林,先散开,等会这边的火把会被我踢翻,到时候就动手。”孙茂林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袍子,丢下我,孤身去了大冰柜那边。 这可真有意思,本来是三个人一块打入敌人内部的,现在反倒分头行动了,最主要的是,他和高可彤都有自己的活要忙,我呢,我干啥? 于是我漫无目的的四处走了走,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五楼尽头,这边的实验桌子上有些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煽风点火 这是一堆瓶瓶罐罐的小东西,就和罐头瓶子一样,里面装的是一颗颗金光闪闪的丹药,和多眼狮子的内丹差不多,但颜色和大小都不一样。 “三十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在心中问道,“是内丹吗?” “嗯,好多的内丹啊。”三十二有些感叹,“这可都是大补的东西,就和人类眼中的人参差不多。” 是吗,那确实是好东西。 我嘿嘿一笑,顺了两瓶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一瓶子大概得有个十几颗,两瓶子就是三十颗左右,无缘无故拿了圣马真这么多内丹,这一趟也算是不亏了。 “老林,你偷东西!”三十二终归还是三十二,见我如此,有些吃惊。 “什么偷东西,修道之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我东西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我这边后,又打开了一个桌子上的瓶子,掏出一把内丹在心中说道,“三十二,吃他丫的,只要不流鼻血,那就使劲的吃!咱们这叫顺手牵羊,劫富济贫,省得这些好东西留给圣马真喂邪物祸害人!” 三十二无奈了,只能偷偷从我身上离开,张口吃了七八颗内丹后,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怎么样,对你修行有帮助吗?” “有。”三十二有些撑,回答我的声音都有点艰难,“我需要时间去消化掉这些内丹,到时候修为又能进步不少,肯定会比长生还厉害。” 我点了点头,没再吱声,因为我看见了不远处的孙茂林,他身穿白色大袍,戴着大帽子,微微低头,伸手示意我,游戏开始。 果然,他这手势刚一做完,楼梯口就传来了圣马真成员的叫喊声:“不好了不好了,头目和护法大人呢,三楼书里的众神失控了,已经有人被它们给伤了!” 这一声大叫,可谓是一道晴天霹雳,让五楼的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就乱了套了,大家手忙脚乱,也不知为何,竟然都怕的不行。 我眼尖,看见有圣马真的人去了六楼,估计着应该是去禀报小吴和护法天了。 再看孙茂林那边,这小子挺有意思,完全把瑟瑟发抖和抱头鼠窜这两个成语给演活了,要多逼真有多逼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楼下被人装了炸药包呢。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半分多钟,小吴和护法天下来了,见五楼乱做一团,小吴大怒:“都慌个屁,不过是几只小东西被放出来了而已,天塌不下来的,你你你还有你,都跟我下楼去对付众神!” 说着,小吴随手指了几个人,那些个圣马真成员身躯一颤,欲哭无泪的站起了身,固然是满不情愿,可面对众神和小吴,很明显,他们更怕小吴,便只能跟着他下了楼。 等他们走远了,孙茂林这才抬了抬头,嘿嘿一笑,边惊慌失措的惨叫着边靠近了窗户边,一走一过就踢翻了个火把,没用上几分钟,整个五楼的火把就都被他踢飞了。 不过,火光未灭,因为那些火把倒下后,第一时间就点燃了周围的易燃物,火势熊熊而起,让圣马真们不得不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我靠,着火啦,快过来灭火!”发出这一声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茂林,“快点的啊,还愣着干嘛,一会大火烧到三尸神的头上,咱们就等着被头目和护法大人生吞活剥了吧!” 刚才他趁乱踢倒火把的时候,圣马真们注意力都在三楼,也就没看见,而现在,后知后觉的他们又一次乱套了,手忙脚乱的抄起了家伙,一块过来灭火。 我在旁边看戏看的是啧啧称奇啊,这些圣马真的小兵心理素质怎么这么低,一遇见点事就怕的不行,就这还敢研究三尸神呢? 其实,当时的我有些愚昧了,直到后来我才搞明白,为啥三楼的那些邪物被放出来他们会这么害怕,要是知道真相了,我也会害怕。 先说那些邪物的产生,是五楼这帮家伙没日没夜研究出来的,当然也在那些邪物身上做了数不尽的实验,恰巧,那些邪物多少还有点智慧,这就好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经放出来,有了力量,懂得什么是仇恨,怎么可能轻饶了五楼的这些家伙? 其次,邪物的产生是极其不人道的,很多身上都带着无尽的因果业障,平时没什么事,要是真被他们给祸害了,可不是一个死能说的清的,下一世下下世,或者永生永世都会被这些因果业障缠身,运气好点的,一直当些默默不起眼,英年早逝的普通人,运气差点,就等着天天投胎土鸡被宰了吃肉吧,永远都别想翻身。 这才是五楼这帮家伙真正害怕的原因,他们是圣马真,做了多少祸害人的事,去一楼看看那些残肢断臂就能想象的出来,如果要他们为自己做的这些买单,肯定比杀了他们还要恐怖。 再说说现在,五楼彻底乱套了,大家拼了命的灭火,我知道机会来了,忙冲到了大冰柜旁,单手一抖,深蓝马鞭凭空出现在手中,被我猛的抡起,抽在了大冰柜上面的管子上。 “啪!” 深蓝马鞭的效果非常好,仅是一下,就抽断了所有的管子,腥红鲜血喷涌而出,崩的到处都是,也让正在灭火的圣马真为之一愣,转头朝着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三楼众神被放了出来,五楼失火,外加上我现在的动作,就算是傻子也该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来人呐,有外人混进了废楼,他要破坏我们的三尸神!”圣马真人群中有人大喊着,“去四楼把真祖分身请过来,杀了他,拿他的脑袋给三尸神当零食!” 我嘿嘿一笑,心想着你们可太小看我了,还破坏你们的三尸神呢,殊不知,这栋废楼都在我们破坏的目标之内。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四楼就传来了圣马真成员的大喊:“来人啊,四楼着火啦,快过来灭火,别烧到了真祖分身!” 这一下,五楼的圣马真懵圈了,有一个小领班站了出来,将圣马真分成三波,一波去四楼灭火,一波在五楼灭火,还有一波,专门来对付我。 本来我以为,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他们会过来跟我斗法,可谁成想,这几个家伙一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甩棍,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我一惊,使劲掀开了大冰柜的盖子抵挡住他们这一下攻击,也借此机会看了眼大冰柜里。 只可惜,我并没有一睹到三尸神的真容,那大冰柜里腥红血池微微冒出几个小泡泡,看样子,他们把那三尸神给泡里面了,只是我不知道,那一缕被用来做实验的真祖分身,藏在哪了。 几个圣马真被冰柜门撞了一下,火气更大了,纷纷绕开冰柜,紧握着甩棍,朝我面门砸了下来。 我一惊,收回了思绪,躲过攻击,边跑边大叫着:“三十二,有没有啥办法帮我搞定他们,双拳难敌四脚,我打不过啊!” 心中的三十二苦笑一声,随后,手中深蓝马鞭消散开来,在我身旁汇聚了身形。 她见圣马真的人冲了上来,不慌不忙,猛的抬腿一踹,就把其中一个圣马真踹飞出去三米多远,剩下的那几个见此情景,忙放弃了物理输出,后退一步,手中掐起法决,幻化出细长光线,朝着三十二甩了过来。 三十二有意躲闪,可奈何这些光线像长了眼睛一般,自动缠在了她的双臂之上,叫她动弹不得。 随后,几位圣马真猛的一拽,就把三十二拽向了他们,还有一个没掐诀的,这会重新掐诀,结剑指,指尖寒芒一闪,奔着被拽过来的三十二脖颈就砍了上去。 “三十二!”我慌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是几个呼吸间,局面就发生了逆转,现在有意阻止圣马真杀三十二,可无奈,我的速度太慢了,根本就没有圣马真的手起刀落快。 “啊!” 这一声惨叫是结剑指的那位圣马真发出的,原来三十二是故意被拽过去的,见那圣马真结剑指了,三十二猛的一震,双臂之上的光线顿时就碎裂开来,消散在了空中。 而三十二,比我们更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一脚踢开了他的剑指,又来了个漂亮的回旋踢,直接就踢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给踢的惨叫一声,侧飞了出去,下巴也跟着脱臼了。 与此同时,三十二斩钉截铁,毫不心慈手软,几个动作间,就把刚才释放光线的那些圣马真成员给放倒了,统一标准,全都折了几根肋骨。 很明显,三十二在给阿龙找场子。 “好样的。”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十二动手,让我意识到,她真的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另外,这也是红娘教的好,就这几个起手动作,杀伐果断,和红娘的雷厉风行如出一辙,十分讨喜。 “老林,咱们现在怎么办?”三十二解决了所有对付我的圣马真,来到我身边,等着我的命令。 我望着远处煽风点火,偷偷动手脚拔管子、掀桌子的孙茂林,笑着说道:“砸,把这鬼地方的东西全砸了,等会和孙茂林集合,再去楼下找高可彤,活捉护法天!” 三十二点了点头,来到实验桌子旁,用蛮力活生生举起了一个大桌子,甩在了正在灭火的几位圣马真身上,连人带桌子全都被砸出了五楼窗外,惨叫着掉了下去,是死是活,就得看他们各自的运气好不好了。 就这样,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五楼格外的热闹,我和三十二在明,边和圣马真斗殴边打砸现场,孙茂林在暗,煽风点火的同时,没少放冷枪偷袭圣马真,彻底激怒了他们。 只见某个小领班趁乱去了四楼,再回来时,就带上了一帮真祖分身,指着我和三十二、孙茂林大叫道:“你们几个的死期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遇护法 “完了,芭比q了,我暴露了。”孙茂林从慌乱的圣马真中走了出来,抬手撕碎了自己那一身白袍,“那就不装了,反正你们这栋废楼热闹的很,还能有多少精力来管我们呢?” 见他如此,我也撕碎了身上的白袍子,顺便还感慨了一下他们工作服的质量不好。 “你们是谁,要真是奉北道上的人,应该听过我们圣马真的名字,不会过来惹事生非。”很明显,那位白袍圣马真的小领班并不认识我们。 我看了孙茂林一眼,他也在等着我开口,于是我说道:“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收池人?”那领班一愣,“你就是老姜头的徒弟?” “对啊,现在可以称之为众恩堂,话说你们这三尸神不就是用来对付我的吗,叫出来让我看看这邪物有多猛,奥,我忘了,这就是个半成品,你们根本就弄不醒它。” 面对着眼前一大帮的真祖分身,大概是有孙茂林在一旁,我腰杆格外的硬,丝毫不慌。 “哼,还真就是不讨喜,等会头目和护法大人上来了,你觉得就凭你们两个,能跑的了?”小领班伸手一挥,“阿祖们,有人欺负你们的子民,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身后那些黑袍人听见这话,猛的抬起了头,死死的瞪着我和孙茂林,气势汹汹,倒有几分不可战胜的意思。 “我数数啊,一二三四……十八十九。”孙茂林是真的没把这些真祖分身当回事,用手指一个个数了一遍,有些好奇的问道,“诶,这才十九个啊,我要是记得没错,真祖分身好像有几十个呢,你确定不把所有真祖分身都派出来吗?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可不够我塞牙缝的!” “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阿祖们,上!” 圣马真领班一语作罢,那些真祖分身动了,一个个迅猛窜出,可不知为何,他们给我的感觉差了很多火候。 之前在东店村的时候,我也接触过真祖分身,假的那个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能超出眼前这些家伙一大截,至于真的,那就是刘瘸子了,我们虽然没交手,但他给我的感觉和真人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是个愣头青。 再回头看眼前这些,一个个速度不快,力量似乎也不强,就连眼神也是木讷的,比行尸走肉稍微能好一点,但也没强到哪去。 “红姐,该你上场表演了。” 我刚从地上捡起了根铁棍,和三十二警备着,一旁孙茂林说了这么句话,下一秒,他身体里窜出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猛的一个飞踹,就把冲在最前头的真祖分身给踹飞出去了七八米远,直接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这就是孙茂林身上的仙? 她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挑,长相貌美,一身火红色汉服动如熊熊大火,呼之欲出,静如微弱火苗,随风而摆,好不潇洒。 我有些愣神,刚才孙茂林叫她什么来着,红姐? 这倒是和我家堂上的红娘有些像,只不过,红娘的一身红袍有些发暗,就和她的性格差不多,拒人千里,而这位红姐的汉服却是火红的,只是不知道她的性格会不会和她的衣服一样,热情似火。 书归正传,那位红姐以这种方式登场后,下手很重,看得出来,她丝毫没有留力,孤身一人与十八位真祖分身交手仍是不落下风,甚至还给了我们一种,她轻松自在的错觉。 也是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过来,刘牧那小子和其他普通的白袍圣马真不太一样,他常年在外行动,外加上这哥们和护法天是兄弟,他的真祖分身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可能比眼前这些要高上一两个档次。 反正当初的红娘嘴上说着是帮我,手上却一直在藏拙,和那假真祖分身打的有来有回的,要不是我中了刘牧的计,相信刘瘸子能变好,她可能还会陪着那位真祖分身多玩一阵子,直到玩腻了,再草草收场。 我晃了晃头,停止了胡思乱想,转头对三十二说道:“三十二,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能浪费了,能砸多少算多少,不能让他们这狗屁的实验室继续下去!” 三十二会意,放开了手脚,在五楼一顿打砸,凡是有不幸被她碰上的白袍圣马真,通通都会被她踹折几根骨头,比起阿龙要严重的多,虽不致死,却也足够让他们在医院里躺上小半年了,就算以后出来,也得留后遗症。 而孙茂林那头,他根本就没担心他的红姐,只是趁乱来到了冰柜旁,望着里面的腥红血池,对我问道:“这玩应怎么样了,你确定它被毁了吗?”小說中文網 “我怎么确定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来到了孙茂林身侧,解释道,“我只是按照你说的,把供血的管子弄断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这样吧,你先跟我一块把这东西捞出来,其他的再说。”孙茂林指了指血池里面,“你看,供血的管子都断了这么久了,这血池里的血也没少一丁点,说明它底下还有管子供着呢。” 我咽了咽口水,猛的一点头,心想着恶心就恶心点吧,便一把脱下了棉服,和孙茂林一块伸手进血池子里面,使劲的摸着,想把那传说中的三尸神给拽出来。 “你们要干嘛?”远处的圣马真领班见到我和孙茂林的动作,大吃一惊,“三尸神岂是你们能亵渎的,赶紧把手抽回来!” 我没鸟他,摸了好几下,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从触感上判断,应该是那三尸神的胳膊。 “老黑,我抓到胳膊了!” “正好,我好像也抓到腿了,咱们用力,把他拽出来!” 于是我和孙茂林一块用力,想把三尸神拽出血池,可奈何这家伙块头太大,之前听说它光是身高就有两米多,现在根据重量不难判断,最少得在二百斤往上,光凭我和孙茂林的力气,有点困难。 情急之下,我赶忙对着一旁的三十二叫道:“三十二,过来帮把手,这邪物太沉了,我俩拽不动!” 三十二一点头,几步来到我身侧,伸手进血池,与我一同抓到了那三尸神的胳膊,用力拽去。 终于,伴随着一阵断裂的声音,三尸神被我们从血池中拽了出来,是一头奇形怪状的邪物。 说老实话,第一次见到它的样貌,就算我是入殓师,也还是被吓了一跳,这简直比妖还像妖啊。 在来这个对联无门的小千世界之前,我遇见过最奇葩长相的,就是三十二以前的人脸蛾身,后来进了这个小千世界,我看见了五头神,而现在,我又看见了三尸神。 三尸神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刀刻痕迹,好像是阵法之类的图腾,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不难猜出,这是圣马真一点点手工刻上去的。 很难想象,在制作三尸神的时候,那些圣马真的白袍小兵们,得倒多少天的胃口才能搞出这么一头怪物,不过事实就是,他们真的弄出来了。 书归正传,我们三人一用力,把三尸神扔在了地上,这才注意到,它的胸口心脏位置也插着一根管子,被我们给扯碎了,怪不得刚才拽不动他,敢情他真的有其他管子供血。 那位站在远处的圣马真领班见此情景,脸上挂不住了,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三尸神就是“咣咣咣”一顿磕头。 而另外一头,仅剩不多没被三十二打折骨头的圣马真白袍们,见到领班的大惊失色,又见到暴露在空气中的三尸神,也纷纷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与此同时,红姐那边顺利解决掉了所有的真祖分身,他们各自瘫倒在地上,死相凄惨,还张着大嘴,任由黑烟从他们的口中飘了出来,随风而散。 再看这位野仙红姐,她大气都没喘一下,缓步走到了孙茂林身旁,和我们一块看着这些圣马真白袍们的诡异表现。 我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火势没被圣马真扑灭,且越来越大,就连温度也随之升高,让身上只有一件毛衣的我有些呼吸困难,看来高可彤在三楼放出的邪物和四楼放的火,都没被控制住,估计用不了多久,这栋废楼也就差不多该毁于一旦了。 “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们能找到这里来!” 正当我们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对此不算陌生,正是刚才和小吴带人去三楼收邪物的护法天。 只见他拿着那本《百科图鉴》上了楼,身旁还跟着小吴和几位圣马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轻轻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真实面容,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说实话,我挺不甘心的。”护法天见我们没吱声,冷哼了一声说道,“楼下那个丫头是你们的同伙吧,竟然能孤身解决十几位真祖分身,不是什么小角色啊,可说到底,满打满算,你们不过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外带上三个野仙罢了,竟然毁了我一栋废楼,真是让我恨的牙痒痒。” “呦,这位护法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今天白天,您老人家刚刚驾驭邪物撞伤了我的朋友们,比起我们让你不爽,你在我们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擦了擦头上被火势烤出来的汗,故作镇定道,“既然你带着你身旁这几位上来寻死,那就别走了,一块交代在这吧!” “林之中,你当真觉得我们怕了你?”小吴不乐意了,他指着我大骂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用你的血肉喂邪物,用你的魂魄炼内丹?” 护法天抬手阻止了小吴继续说下去:“小吴,你带着这几个人去六楼,把东西取下来,另外,这几十个邪物也交给你,等会下来,咱们撤了。” 小吴确实很尊敬护法天,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腰接过了护法天手中的《百科图鉴》,带着之前被他点名的那几位圣马真上了六楼。 “俗话说得好,冤家路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林之中,还有你身后那什么众恩堂,咱们后会有期。”护法天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扫了五楼这十来位跪着的圣马真一眼,“至于你们,等着给三尸神当口粮吧,没用的饭桶,救你们都浪费我的时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三尸神 “护法大人,你不能不救我们啊,我们忠心耿耿,跟了您老人家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那位圣马真领班之前带着十几位真祖分身从楼梯口上来,这会距离护法天最近,听到他这么说,忙抓着护法天的袍子,苦苦哀求着,好像留下来就一定会被我们杀掉一样。 再看那护法天,他眼神落在了领班身上,一瞬间,杀意暴涨,抬手就扣住了领班脑门,嘴上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在这同时,那位领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具干尸,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护法天一笑,刚才抓着领班脑门上的手中多了一团半透明的东西,我看的出来,是领班的魂魄。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手中的魂魄丢在了三尸神胸口的管子上,嘴中高呼道:“我的神啊,苏醒吧,黎明终将死尽,只有黑暗,才能赐予我们永生,你的传说,会遍布世界各地,你会用鲜血去证明神的存在!” 说完,那团半透明的魂魄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推进了三尸神的身体中,让我有些震惊,难不成都这样了,三尸神还会醒过来? 它不是个半成品吗? 事实证明,确实是我们想的太乐观了,三尸神是半成品没错,可没人说过,半成品不能起尸啊。 只见那头三合一的大畜牲突然就抽搐了一下,在我们眼前,毫无征兆的张开嘴,露出了一口野猪獠牙,一开一合,好像在呼吸一样。 “咱们没阻止成功?”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对孙茂林问道,“老黑,他要起尸了吗?” 孙茂林仔细的盯着那三尸神,脸上换上了少有的严肃神情:“之前圣马真研究三尸神,大概是为了控制住它,因为三尸神兽性太猛,所以才想用真祖分身去调和一下,至于护法天现在的手段,十有八九是破罐子破摔了,只要让他起尸了就行,任由他失控也无所谓。” 我听明白了,如果换作一个更简单的形容方式来解释,那就是说,圣马真做了一个玩具,现在又尝试着做个遥控器出来,结果还没等遥控器做好呢,实验室就被我们破坏了,他们这才启动了玩具,开启无差别攻击模式。 “你小子脑袋还挺好使。”护法天见小吴几人抱着个箱子下来了,便转身和他们一块下了楼,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我们撤了,林之中,拜拜,祝你们和这头邪物,玩的愉快!” “你还想走?真当我们是摆设?”孙茂林不干了,赶忙对身旁的红姐说道,“红姐,你去活捉护法天,不能让他给跑了。” 可那位红姐却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小黑,这恐怕不行,我要是离开了,万一你仨都不是三尸神的对手,又该怎么办?” 孙茂林冷哼一声,朝着一旁吐了口吐沫,有些不甘心,却也没说其他。 再看我身旁不远处这几位被抛弃的圣马真白袍,他们见领班说死就死了,魂魄都没落个好下场,全都傻了眼,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说来挺可悲的,圣马真是他们一生坚守的信仰,从他们自愿在身上刻下那个“真”字以后,他们就发誓要为真祖贡献出自己的毕生。 可是现在呢,真祖变了味,护法天抛弃了他们,一瞬间,信仰如泡沫般粉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只见几位白袍圣马真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咬着牙,对身旁的同僚们大喊道:“兄弟们,护法天把咱们抛弃了,那跪这个三尸神还有个屁的用,大家过去的日子里,一直在研究如何制作这头畜生,咱们就是它的创造者,是它的神,只要齐心协力,咱们一定能拆了它,拼出个活路来!” “他说的没错,咱几个齐心协力,反正里外都是一个死,只要把这三尸神拆了,咱们就能活!” “……” 在如此的火势下,五楼仅存的几位圣马真竟然出了奇的没再针对我和孙茂林,反而把目光放在了三尸神的身上,他们一同起身,掐诀念咒,身上白袍无风自动,颇有气势。 再然后,几人手中光芒亮起,汇聚成了一条条光线,齐齐甩出,捆绑在那三尸神的野猪头上,狠命一拽,让三尸神哼哼了一声,原本的半睡半醒,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三尸神动了,它挣扎着,想要扯断头上的光线,可因为它的手是牛蹄子,怎么弄都弄不开,便只能尝试着站起身,不被圣马真白袍们强拉硬拽。 与此同时,一位没有掐诀的白袍圣马真,手握甩棍,猛的扑了上来,使出了吃奶的劲,一甩棍就砸了下去。 “砰!” 这是一声闷响,三尸神嘴边的两颗獠牙被打折了一根,它大怒不已,血红色的双眼瞪大,死死瞪着那个下毒手的圣马真白袍,一蹄子招呼上去,直接就击穿了他。 那一刻,圣马真白袍吐出一口鲜血,将自己本就腌臜不堪的袍子染的更是鲜红,他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结果,只能任由双手失去力气,甩棍掉落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我皱紧了眉头,因为这里是五楼,且周围一片火势,外加上那圣马真刚刚失去生命,格外的新鲜,所以从死人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腥臭味,恶心的我想要干呕,要不是我经验丰富,估计着下午饭就该吐出来了。 其他的圣马真白袍们见此情景,又有些慌了,他们当初研究三尸神的时候,目的就是让它战无不胜,殊不知,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三尸神的盘中餐。 “这鬼东西就没有弱点吗?”孙茂林也知道大事不妙,再在五楼待下去,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三尸神给弄死,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他对着那几个乱了阵脚的圣马真问道,“你们研究它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妖?人?还是鬼?” “没用的,它是神。”见到自己昔日同伴被那三尸神撕碎了,有一位白袍圣马真彻底丧失了斗志,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三尸神,面如死灰,“它不是人妖鬼,也不是三界中的任何一个生灵,他是真祖座下的神,是真祖教我们创造的,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不光是身体会受伤,魂魄也会受损,你们没看见吗,死的那个人身上连魂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注意到了,刚才那个冲上去送人头的白袍圣马真,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的魂魄迹象,原来是一块被吃了。 坐在地上放弃挣扎的这个圣马真成员,可能是魔怔了,满脑子只相信三尸神是无敌的,可其他的圣马真却不这么认为。 大概是没有活路了吧,这帮白袍圣马真一个个面目狰狞,激动不已,有些从身上找出了甩棍、有些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开山刀、还有些在原地施展法术…… 一时间,整个五楼五光十色,众人围攻三尸神,气势汹汹,背水一战。 只可惜,他们不是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战争大才,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固然可嘉,可在实力这方面,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都没用上两分钟,就纷纷送上性命。 这可给三尸神乐坏了,它手舞足蹈。ωww.xSZWω㈧.NēΤ 于是现在的五楼,只剩下了我、孙茂林,三十二红姐,外加上那个放弃挣扎的白袍圣马真活着,其他的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部分被三十二踹折骨头,昏死过去的圣马真残党。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说实话,要是个人、妖或者鬼,我们都有各自的应对手段,可眼前这个圣马真口中的“神”,我们该怎么对付呢? 就在这时,楼梯口终于又来人了,是高可彤,这姐姐在楼下几层搞出了好大的热闹来,只不过,没我们五楼热闹就是了。 她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蹲在原地啃食着圣马真的三尸神背影,有些懵圈,刚想问我们点什么,就被三尸神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只见那三尸神哼哼了两声,转过头来用一对猪眼盯着高可彤,因为高可彤早就脱去了一身白袍的关系,现如今的衣服是她自己的,丰满漂亮,比起统一白袍的圣马真,很显然,高可彤更能引起三尸神的兴趣。 只见三尸神自我陶醉的点了点头,血水混合着口水,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二百多斤的身躯猛的窜起,速度极快,奔着高可彤就扑了上去。 “可彤小心!”孙茂林大叫一声,赶忙对身旁的红姐命令道,“红姐,快去帮可彤一把!” 红姐当然知道保护可彤,早在孙茂林说这话的前一秒,她就已经冲了上去,只可惜,就算她的速度比那三尸神还要快上一些,也赶不上了,因为那头肥头大耳的三尸神已经张大了野猪嘴,距离高可彤的脑袋只剩下了不到半米的位置,仿佛一口就能咬下来一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坍塌废楼 高可彤不愧是常家的出马弟子,面对危机时刻的反应可谓是专业级别,只见她猛的一抖胳膊,水桶粗的大黄蟒蛇就窜了出来,张开大口,以毒制毒,迎着三尸神就咬了上去。 三尸神一愣,脸上难得出现了几丝惊讶神情,忙上下抬手,用蹄子抵挡住了大黄蟒蛇的撕咬,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退后了十几步才彻底稳住身形,没被大黄蟒蛇给顶出窗外。 与此同时,红姐赶到,她飞起一脚就扫在了三尸神的脖颈处,如果换作是刚才那些低等级的真祖分身,单是这一脚,足够让他们吐出黑烟,变回尸体了,可这次红姐面对的是三尸神,不能以常理定夺的三合一大畜牲。 三尸神愤怒咆哮一声,猛的用力,就算是牛蹄子,也一样撑破了大黄蟒蛇的嘴,使其化成黄烟飞回高可彤的手臂之中。 红姐见势不妙,收腿想要后撤,可却太晚了,只见那三尸神抡圆了蹄子就朝着红姐扫了过来,与她一模一样的招式,却把红姐击飞出去,砸在窗户上,摔出了五楼。 我大惊失色,转头看孙茂林,他不慌不忙,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看来红姐没事。 “这鬼东西咱们和它硬碰硬太吃亏了,既浪费时间,又消耗体力。”孙茂林盯着远处的三尸神,对我说道,“实在不行,让它和这栋楼同归于尽吧。” “咱们要怎么做?”虽然我和三十二没直接跟三尸神交手,但它的生猛,我们有目共睹,现在听说有办法可以走捷径,当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孙茂林转头看了眼四周昏死过去的白袍圣马真,对我交代道:“我和关偆红去拖住它,可彤驾驭黄蛇从五楼连通地面,你和三十二负责把这些个昏死的圣马真送下去,等全都忙完了,我们就干穿这栋楼的根基,把三尸神砸死在这里。” 原来红姐叫关偆红,可问题是,这样人手也不够啊,我们各自都有活干,谁去负责打穿废楼的根基呢? 再说了,我和三十二肯定没有这个实力啊,想要达成目标,在场众人也就关偆红和高可彤的大黄蟒蛇有一丝希望了。 可孙茂林却没在乎这个细节,他掏出了一把黑符,带着从楼底窜上来的关偆红,两步上前和三尸神撕打在了一起,有意转移战场的同时,还把高可彤给替了下来。 可能是他们之间有交流,高可彤知道了计划内容,二话没说,操控大黄蟒蛇卷起了附近的一个圣马真白袍就从窗户口窜了下去,安全着陆。 “老林,我下去接着,你和三十二把他们往楼下仍。”这样操控大黄蟒蛇一来一回实在是太慢了,高可彤索性从五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大黄蟒蛇的头顶,又来到楼底,伸手示意我和三十二干活。 既然事已至此了,我还能说什么,这些圣马真成员害人不浅,也固然该死,但他们不应该死在我们的手里,我宁愿把他们扔在雪里自生自灭,也不愿意让他们和这栋大楼一块埋葬。 于是我对三十二点了点头,干起了活来。 说实话,我有些吃力,毕竟这些圣马真成员十有八九都是大老爷们,平均体重一百四五十斤,来来回回的实在是太慢了。 好在三十二还在我身旁,她比我有力气,外加上内丹的缘故,体力很是旺盛,随随便便抓住一个圣马真的衣领,冲着窗户外就甩了出去,就跟扔标枪似的,要不是因为他们都昏死过去了,这一下无绳蹦极肯定能把他们的小心脏给吓飞出来。 刚开始几次,我还挺怕高可彤的大黄蟒蛇接不住,要真是那样的话,三十二这样丢圣马真就算是杀人了,身上会沾上很重的因果报应,等以后修行遇上了门坎,天雷降世,就算没劈她个魂飞魄散,也得要她大半条命。 好在,我这个担忧算是多虑了,高可彤的大黄蟒蛇准头很好,一个接一个的,通常都是用蛇头顶一下,再用蛇尾卷住圣马真,把他们送到地上,没啥大事。 在这个过程中,我用余光扫了孙茂林和关偆红一眼,这一人一仙战力不菲,关偆红我可以理解,毕竟前文也说了,她是一位仙,而且是传说中东北野仙圣地九鼎铁刹山上下来的人。 可孙茂林,尽管我很多次提醒自己,不要看低了他,再怎么说,他也是燎原大火的解救之人,曾几何时在冥幽境,是他布阵开冥门,召唤了阴兵踏境,斩杀数万恶鬼,可我还是小瞧他了,这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动作敏捷,下手毫不留情,无数次使用黑符,专门挑三尸神的下三路攻击,虽然他不是三尸神的对手,但他懂得扬长避短,打了这么半天,他从未受过三尸神的一拳一腿,相反,三尸神的身上已经被他黑符炸的坑坑洼洼的,没一块好地方了。 “老林,咱们完活了。”三十二见我看孙茂林和关偆红,忙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现在五楼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连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也被我扔下去了。” 我回过了神,点了点头,对着远处正和三尸神撕打着的孙茂林和关偆红大叫道:“老黑,我们这边完事了,你们赶紧撤出来!” “不用管我俩,你们先走!”孙茂林一道裹着浓浓黑烟的符咒甩在了三尸神的腿上,爆炸声不绝于耳,同时对我叫道,“我们有办法离开。” 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想从楼梯跑路,结果四楼的火势太大,已经攻占了楼梯口,我们下不去了。 “老林,我帮你。” 情急之下,三十二拎住了我的衣领,让我大惊,赶忙摆手道:“三十二,你快放开我,要是把我也从五楼扔下去了,我心脏病都得被你吓出来!” 可三十二却没有松手,她调皮一笑,带着我来到了一块没有窗户的窗口,换了个方式,从身后抱住了我,让我一愣。 我知道我不该想歪的,但一个妙龄少女从身后抱住了我,总归会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现在,年近三十的我,更不适应这样的姿势了。 于是我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却被三十二阻止了:“老林,老实点,我带你下去。” 说罢,三十二身后凭空长出了两片翅膀,透着股深蓝色的光,来回轻煽着,和我一跃而下。 按照三十二的想法,她大概会抱着我从楼上跳下,然后飞出一段距离,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可是她想岔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太沉了,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哪是那么容易飞的。 另一方面,她三十二的修为才哪到哪,就连化形也是前两天刚刚完成的,想要带我飞行,无异于痴人说梦。 综上所述,现实就是她带着我跳下了五楼,使劲的煽动了好半天翅膀,没飞起来,反而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摔落下来,和自由落体的唯一差别,就是两个人报团落体,比较新颖。 好在高可彤还在楼下,有四五楼的熊熊大火照亮,她看的真切,便驾驭大黄蟒蛇接住了我们,最终辗转腾挪,又在地上滚了两圈,除了手擦破点皮,几乎没啥大事。 “上面怎么样了?”见我和三十二跳下来了,高可彤有些担忧的问道,“小黑和红姐呢,他俩还在和三尸神打吗?” “嗯,他叫我俩先下来,不用管他。” 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脸红,按照年纪来算,我是三人中最大的,可按照道行来说,我和三十二是最弱的,结果到头来,还需要孙茂林和他的仙在楼上和三尸神缠斗,而我和三十二,只能跳楼逃生。 高可彤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只是抬头望着废楼的五楼,那里火势越来越大,很难想象,孙茂林现在如何了。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了孙茂林的大喊:“可彤,炸楼!” 我一愣,赶忙阻止道:“可彤,你三思啊,老黑还在楼上,要是现在炸楼,他怎么办?” 可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声大吼,高可彤反倒不担心了,她对我笑了笑:“放心吧老林,他是我男朋友,我了解他,他做的每一步,肯定都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莫名其妙吃了一波狗粮,索性也就不拦着了,只要他们心里有数就成。 再说了,我也不信,孙茂林这号人物,会以这种形式死在小千世界里。 只见高可彤深呼吸了两口气,一边驾驭大黄蟒蛇,一边对着空气大叫道:“八诺哥,助我一臂之力!” “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高可彤的手环中传来了出来,随后,一道身影迅猛窜出,与高可彤的大黄蟒蛇一块扎进了一楼,伴随着“砰砰”的碎裂声,整个一楼的承重墙都被他们给撞碎了开。 与此同时,六层废楼摇摇欲坠,就好像一位站不住脚的老人,晃晃悠悠,最终坍塌碎落。 我和三十二就好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望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实在是没想到,高可彤和她的仙竟然可以凭自己本事击穿一栋楼的根基,从而将一切,化成废墟。小說中文網 可是,孙茂林呢,他和三尸神一块与废楼同归于尽了?不可能吧,他可是孙茂林呐! 果然,下一秒,局面就迎来了转机,只见那废楼彻底倒塌的一瞬间,一道火红色身影迅猛窜出,伴随着高可彤的大黄蟒蛇和另外一个仙,在月光下,冲着我和高可彤直直撞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摘掉据点 这要是让他们直接坠落在地面上,就算不是行星撞击,也得把我和高可彤炸飞出去,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们稳稳落地,分别是抱着孙茂林的关偆红,外加上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只可惜,这个男人和我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仅是一个照面,就和那大黄蟒蛇一块回到了高可彤的体内。 “怎么样,没事吧?”我望着刚从废墟中逃过一劫的孙茂林,他有些狼狈,但好在,精神头还在。 “没事。”孙茂林嘿嘿一笑,松开了关偆红,从兜里掏出了烟给自己和我点着,“三尸神报废了,这栋废楼也报废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抓到护法天,要不然就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我松了口气,很难想象,孙茂林和高可彤竟然强到了这个份上,真是叫我敬佩的五体投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俩一样,拥有如此资深的道行,外加上这么猛的仙。 我正胡思乱想着呢,孙茂林却几步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老林啊,别瞎想了,这世界上的所有,都是一步一步来的,只不过,需要我们拿出同样的东西去换,就好比力量,能得到很多,自然也失去了很多。” 我苦笑了一下,望着他那一黑一白的两颗眼珠,回道:“好,不瞎想了,咱们先回去吧,我棉服都陪葬了,周围气温这么低,再待一会,我可就栋成冰棍了。” “哈哈哈,好!”孙茂林看出我不想提这些,索性就没再继续教育我,收回了关偆红,便往外走便摸着兜,掏出了四个瓶瓶罐罐递给了我,“给,这东西我看了,里面是内丹,都是干净的,回头你的仙修练可以用的到。” 我刚收回了三十二,就被他这四瓶内丹给整一愣,有些好笑的问道:“老黑,你偷东西啊?” “胡说,修道之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孙茂林嘿嘿一笑,“我这叫等价交换,你没看见我和可彤干崩了他们一栋废楼,还宰掉了一头三尸神么,这是圣马真奖励我们的炸楼费,现在我们奖励给你了!” 我无奈了,从毛衣兜里掏出了我顺来的两瓶内丹,学着他的口吻笑道:“哈哈,修道之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幸好我今天的毛衣有兜,那会做贼心虚,索性就把内丹藏在毛衣兜里了,这会全都被我顺手牵羊,带出了废楼。 再加上孙茂林递给我的四瓶,这一趟下来,赚的最多的竟然是我。 只是可怜高可彤和孙茂林这俩人了,这次的事他们出力最多,还是零报酬。 我是想过出一些报酬补偿他们,或者请他们吃一顿好的,可我张不开嘴,因为我知道,高可彤和孙茂林,作为哈市赫赫有名的阴阳先生出马弟子,年纪轻轻还掌管着一家名为终寿安的算命馆,就算不是日进斗金,却也比我这种小小的打工族强上太多了,我给他们拿钱,不是闹着玩呢么? 再说请客吃饭,这是肯定的,只不过,现在的白志新阿龙他们还在医院,我想等大家出来了,再一块请一顿,那样显得热闹些。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跟着孙茂林他们往回走去之时,我们经过了一个人,他身穿白袍,傻愣愣的坐在雪地里,旁边还有十来个折了骨头的圣马真,他们基本上都醒了,毕竟外面的温度不比废楼,要想在这个鬼地方睡觉,除非冻死,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说起来,这个坐在地上的人我认识,正是三尸神复活时,最先放弃挣扎的圣马真白袍,不过他也真是走了狗屎运,闹来闹去,唯一一个没挂彩还没死的圣马真就只有他了。 像是察觉到我们过来,她抬起了头,凉风吹落了她的白帽子,竟然是个女孩。 没错,这真的是个女孩,刚才那会听她的声音,我还以为这是个男的,有点惊讶。 “你们要走了吗?”她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长的不算出类拔萃,但一双眸子却可以在这小千世界的夜里闪闪发亮,让人难忘,“不杀我们吗?” “杀你们?”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与她双目相对,“按照你们圣马真的作风,是一定要杀的,对吧?斩草除根的道理谁不懂呢。” 见她紧咬嘴唇没说话,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众恩堂也好,收池人也罢,我们都不是圣马真,不想也不愿意去当刽子手。你们在这人间,坏事做绝,理应付出代价,可却不应该由我们来执行,因为我们是普通人,不是命运。” “那你不怕我们回去了接着做坏事吗?” 她这话确实难到我了,一直以来,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去擅自剥夺他人的生命,哪怕我现在是一名收池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几个圣马真的人,只要出去毁了这个小千世界,不会有人知道。 可那样一来,我和圣马真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拒绝杀人,但我从来没想过,如果他们日后继续害人,我放过了他们,不是更大的错吗? 就和曾几何时,山巅之上,放过了刘瘸子和刘牧,那会我觉得我没做错,那就真的没错么? “不愧是生活在现代的年轻人啊,做人真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一愣,心里五味杂陈,这话曾经老姜头也说过,而现在,是孙茂林说出口的:“你以为你们做过的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偷偷摸摸坑害他人,就没人看得见了?命运都在记账,天上那个掌管凡人宿命的华宿星,可都在看着呢,继续害人,可以啊,你得做好下一次再遇上我们的准备,说不定到时候,被护法天亲手抽干魂魄的,就是你们了。” 我笑了,这不就是所谓的报应么,对于因果和命运的诠释,孙茂林永远最有说话权。 他入道时间早,见惯了这方面的腌臜事,就和曾经的老姜头一样。 这回,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沉默了,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同胞,他们已经是被圣马真抛弃的弃子了,要是真就这么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让他们离开圣马真,没有其他组织的庇护,他们注定是四海漂流的无根之人,说不定哪天被圣马真发现了,就会命丧黄泉。 这是个问题,我们从不拒绝坏人变好,可总得给他们一个环境吧? 众恩堂么? 不行,我又不是众恩堂的话事人,再说了,众恩堂现在还没开业就已经备受挫折了,白志新要是知道我弄这么一大帮人去众恩堂,还不得宰了我?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个好地方——救赎会。 这个坐落在奉北的组织,名字里都带着一股满满的原谅绿,把眼前这些人推荐到那里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我对那女孩说道:“这样吧,奉北有个救赎会,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你们这些人恢复好了,不想继续害人的话,就去那里吧,至于那帮老外愿不愿意收留你们,还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女孩一愣,细细品味着救赎会这三个字,而我则跟着高可彤和孙茂林向着远方走去。 几秒钟后,我听到了女孩方向传来的大喊:“林之中,我欠你个人情!” 我没理她,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匆匆过客,尤其是我,当上入殓师以来,专门给人善后,所以我对山水不相逢这五个字格外的支持,估计这位被圣马真抛弃的女孩,我这辈子都未必再看得见了。 “救赎会……”身前的孙茂林一笑,“老林,真有你的,把这帮人引荐到那里去,你这不是让维基老爷子头疼么。” “你也知道救赎会?”我有些惊奇,“维基是救赎会的神父吗?” “当然了,救赎会的名声挺响的,尤其是维基老爷子,我们在一块喝过茶,对他挺有了解的。”孙茂林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他们和圣马真差不多,遍布整个东北,哈市那边也有个救赎会,这两年生意不太好,所以维基老爷子就来奉北当神父了。” 我恍然大悟,没想到救赎会也像圣马真一样,是个不小的组织,看来以后有机会,真得和白志新过去看看。 离开了对联无门的小千世界,我们三人出现在了低层楼的地下室,这回再瞧那真假难分的对联,不由得让我敬佩起来,他们圣马真确实有几把刷子,一副对联就是一小千世界,太有本事了。 高可彤想了想,抬手一道黄色光束射在了对联上,对我们说道:“我破坏了这个小千世界的结构,给了里面那些人逃跑的时间,到时候小千世界崩塌,对联破碎,护法天这个据点就算是让咱们给摘了。” 我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当初,咱们进小千世界之前,你怎么没直接破坏这副对联呢?” “我哪来那个本事啊。”高可彤被我这个白痴问题逗笑了,“当时这小千世界里有那么多圣马真白袍,还有小吴和护法天、三尸神和众多邪物,他们可以支撑着小千世界,不让它坍塌,我办不到的。” 我恍然大悟,看来啊,我们这些人再有本事也是普通人,不是无所不能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退一步 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年,终于算是过完了。 阳历二月九号,阴历一月初五,我和小白回到了殡仪馆坚守岗位,可白志新和刘耀,因为受伤的缘故,不能今天开业了,只能暂时搁置下来,等伤好了再说。 于是孙茂林和高可彤王潘明先回哈市了,刘耀说了一个下午的好话,他们才答应,等众恩堂开业,过来凑凑热闹,顺便在众恩堂上挂个名。 当然了,还有我的一顿饭,开堂的那天夜里,我们去炸了废楼,后来这顿饭一直没请上,索性就先欠下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请回来。 至于我的堂单,指望白志新和刘耀是不大可能了,我便自己费了老大的劲,迁回了我家。 收池录上有规矩,堂单供桌不能摆在自己卧室,思来想去,我又和医院里的阿龙打了个电话,这才终于决定,把堂营安排在了客厅,还有之前买的阴酒,一并放在了供桌下。 一切整顿完毕,我特意去堂里,开了一罐子内丹,给我的仙们送了过去。 红娘作为战力顶尖的堂主,早就过了吃内丹走捷径的阶段,尤其是这些滋养不多的小内丹,还有三十二,她之前在废楼里吃了不少,所以她俩没要。 剩下的三位仙,长生五颗,舒善四颗,林虎六颗,这是根据他们的修为分配的,正好各自都能吸收的了,不至于物极必反。 长生和舒善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林虎,不太愿意搭理我。 “你要真是好心,就把你酒壶里的那颗给我,到时候我修为暴涨,给你当仙,你脸上也有面子。”小說中文網 我瞧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想的可真美,下次别想了,我酒壶里的内丹不到我老死的那天是不可能给你的,手上这六颗还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给你的滋补。” “你会这么好心?”林虎依旧不领我的情。 说实话,和我堂里的仙聊天,要说最不喜欢谁,他林虎肯定是头一个,于是我也没多废话,把内丹递到了他的手上:“无所谓你怎么想,也许在你眼里,我奸诈不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又或者你觉得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菜鸟,是你随手就能杀死的普通人,这都无所谓,我依旧是我,一直是我。” 说罢,我没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离开了堂营…… “大叔,你在开车诶,这也敢走神?”副驾驶的小白见我胡思乱想,有些好笑,“你再这样,我下次都不敢坐你车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事没事,就算我的思绪漂洋过海,我的车技依旧是拔尖的,放心吧,漂移超车不在话下,要不是去拉尸,我肯定得给你展示一段。” “别了吧。”小白转移了视线,目视前方,感叹道,“还是不开车爽啊,我也能体验体验当师傅的滋味了,小林,等会记得拿工具。” 我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手受伤了,不算太严重,不至于请假,索性就过来上班了。 领导见她这样,特意单独跟我说,小白手受伤了,要我上班的时候多照顾着点,她都过来跟我干了快半年了,稳扎稳打,不像之前那些一瞧就干不久的学员,别把这样的好苗子给气走了。 我当然点头同意了,于是接下来的这些天,她成了老师傅,我成了新学员,成天忙前忙后的,开车拉尸做清洁,可把她给美坏了。 一说起这个事,就让我想到了白志新,他和小白出了车祸以后,对我一直是爱搭不理的,把责任全甩在了我的头上,可我又能怎么说呢,事实就是如此,再狡辩也不是我的性格。 大概是白志新对我有气吧,见我骂不还口,又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让小白再去殡仪馆跟着我干活了,怕小白出事。 可小白能乐意么,她这个丫头一直就是个资深灵异爱好者,每天接触尸体对她来说充满了刺激,便毫不犹豫拒绝了白志新的提议。 当时是初四,也就是昨天中午。 医院里,白志新躺在病床上,刘耀坐在旁边,我和小白也坐在旁边,可能是被小白拒绝的太直接了,外加上白志新本身就有气,这一下,他更火大了,难得说了小白几句,还和她吵了起来。 白志新保持的态度很简单,我这名收池人开堂了,圣马真盯上了我,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冲着我来,小白一直在我身边当新学员很容易受伤,搞不好还会丢了命。 可小白却说没事,她觉得我能保护好她,而且白志新和刘耀也在,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以前小白还小,天天都想跟着白志新去捉鬼降妖,白志新不同意,现在长大了,她想跟着我,白志新无权干涉她的选择。 后来,这场闹剧在我、刘耀外加上闻讯而来的护士阻止下,草草结束。 对于他俩的事,说老实话,我觉得白志新说得对,我确实太危险了,所以在那天下午,我偷偷跟小白聊了这个问题,劝她听她哥的。 小白这丫头有些委屈的看了我一眼,离开了,没说什么,等初五复岗那天,还是过来了,风雨无阻,完全把我和白志新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小白。”我望着眼前的路,对小白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担心,“你哥怎么样了?” “你昨天不是看见我俩吵架了么。”小白的表情古井不波,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他多有精神头,没啥大事,用不了一个礼拜就康复了,到时候还会活蹦乱跳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真的想劝你听你哥的想法,只要你同意了,我可以去找领导说这个事,到时候和老卢互换一下学员,你去跟着他干,一样可以每天接触尸体,满足你的兴趣爱好。” “不去。”小白撇了撇嘴,“卢伟岁数太大,一瞧就是典型的老好人,我跟他一组没有共同语言,太没劲了。” “那陈实秋呢?她是咱们这四组入殓师中,唯一一个女师傅,你跟她在一组也能方便点。” “陈实秋现在的学员也是女的吧?你是不是惦记人家小姑娘了?”小白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陈实秋那个学员也三十来岁了,大叔,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想玩姐弟恋?确定不是黄昏恋吗?” 我无奈了,这特么都哪跟哪啊。 “你别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和你说,我现在很危险,你看看阿龙,没俩月他都别想出院,我不想你也这样。” “你是不是怕惹怒了我老哥,才帮他说话的?” “没,老白跟我终归是同行关系,可你不一样,咱们认识有一阵子了,我不希望你受伤。” “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的。”小白望着自己裹满了绷带的手,对我解释道,“昨晚上我回医院了,心平气和的跟我老哥谈了谈,他放弃了劝我离开你的想法。” “是吗?”我有些惊讶,“你怎么做到的,你老哥就是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换刘耀劝都未必劝的动。” “各退一步呗。”小白抬起了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看,这是我老哥送给我的。” “首饰吗?”我看了一眼小白的手腕,是一个玉镯子。 “这个是我哥的法器之一,他从小养到大的好东西,能避血光之灾,还能容纳野仙。” 我一愣,这不和孙茂林送我的九转索命符一样么,那张符被我做成了个小荷包,现在就挂在我脖子上呢。 “是吗,那可真是好东西。”我饶有兴趣的问道,“容纳野仙,是不是说这里面还藏着谁呢?” “可不是么,我老哥的贴身护马黄彩玲就在我这镯子里,万一我出了事,她会出来保护我的,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老哥。” “你老哥真是费心了,可你不是说各退一步吗,你答应他的要求是什么?” “永远永远永远不能爱上你。” 我又翻了个白眼,白志新这个妹控狂魔,好像有点啥大病,自始至终,我都说了不会泡他妹的,他还要跟小白提这种要求,看来啊,他就没信过我的话。 “大叔,今天下班了,跟我一块去医院吧,看看我老哥和刘耀,还有阿龙。” 我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虽说阿龙有江菲菲的照顾,可他更需要一个朋友,我就是那个人。 事实上,阿龙醒后,偷偷跟我说过这个事,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江菲菲,所以他不想让江菲菲去照顾他,那样只会让增加他的愧疚心。 可除了江菲菲,还有谁闲着呢? 我和小白开工了,总不能让白志新和刘耀照顾他吧,先不说白志新这两天跟大姨父来了似的,脾气特别大,刘耀那一身的伤,下地走两步倒是没啥事,但要真说起伺候阿龙,那就别想着康复了。 于是我问阿龙,有没有啥其他的亲戚朋友啥的,我帮忙联系一下,取代江菲菲去照顾他,让他心里好受点。 阿龙想了想,认命了,跟我说江菲菲就江菲菲吧,等他好了,他会补偿江菲菲的,绝对不能让她白白为自己忙东忙西。 说到这里,我就又有点好奇了,阿龙朋友没有,我可以理解,可怎么能连亲戚都没有呢,这就很离谱。 我想问问他来着,可我怕他再跟我说他爹是盘古,他妈是女娲,便也忍住了没问,等以后再说吧,我最近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懒得管他。 第一百四十章 没有感情 对于复工后接的第一份活,我和小白得尽可能保持平静,这个时间段和以往不同,相对来说会比较敏感。 毕竟,大过年的谁都不希望自己家有人去世。 也许会有看客老爷问,做出一副伤感些的表情,不是更能体会雇主么,为什么一定要不悲不喜的平静呢? 以前跟我师父出去拉尸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在别人家遇见了个挑刺的,骂了我一顿,说我一瞧就是装的,大过年我家也死人了还是怎么的,哭丧着个脸,气谁呢? 我无奈了,后来请教了师父才明白,特殊节日家人去世,这些雇主的情绪会比正常日子还要敏感,俗称玻璃心,看不了一丁点的非比寻常,他们会觉得是这个世界在针对自己。 谈不上这些雇主多可恶,毕竟亲人去世了,换作是谁都会很难受,理解万岁吧。 这一次,我们来到的人家不算穷,住在高档小区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最少也是小康生活,只是可惜,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路上,小白跟我聊完了私事,特意掏出手机看了下具体的信息,正主名为左师,今年三十二岁,死因是车祸,主驾驶的他死了,副驾驶的妻子却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本来这种横死活不应该由我带着小白这个半年工龄的新手去接,可没办法,赶上了过年,入殓师轮休,现在在岗的只有两组,人手紧张,便只能我们去了。 不过,这似乎是个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工作,左师是前两天出事的,当时是卢伟和他搭档郑付拉回来清洗的尸体,后来又送到了雇主家里举办白事,直到今天下午才通知殡仪馆拉尸火化,然后我和小白就到了这户小区的楼下。 他们和平常人家一样,在小区的空地上摆了灵堂,祭奠逝去的亲人,而现在,一切都已结束,等我们赶来的时候,灵堂里人不算太多,我能看得出来,为首几个岁数大的应该是正主的父母长辈,还有一个同样三十来岁的女人,大概是正主的妻子,也就是这次的雇主——庆希。 “来了啊,左师就在里面呢,麻烦两位了。” 这个女人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哭红双眼,也没有要死要活,反而平静到诡异,见我们进来了,只是简单的笑了笑,好一个温文尔雅的贤妻良母。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因为下车时提前戴上了口罩手套,这会我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便只能点了点头,沉默着向灵堂里走去。 比起庆希,他们家的长辈就要正常许多了,个个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双眼红肿,虚弱的不行,见我们就跟看见了死神一样,大喊着不要带走他们的孩子,他还年轻,他还没死。 这种英年早逝,亲人极力挽留的情况,我在过去遇见了很多次,甚至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好像是我杀了他们的孩子一般,可事实就是如此么?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一名殡仪馆的入殓师而已,清理尸体和拉尸,是我们的工作,也是为了让逝者体面的离开,所以每当这时,正主家里总会有一两个头脑清醒的人站出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而这次,当然是那不悲不喜的雇主庆希出演这个坏人。 她极力的劝说长辈们冷静,入殓师不是杀人凶手,左师已经死了,就算上帝来了,左师一样已经死透了,这是没法改变的实事,是命,得认。 这话让灵堂中的长辈很难过,他们咬牙切齿,问庆希是不是早就盼着左师死了,自从左师去世到现在,她庆希没流过一滴眼泪,没皱一下眉头,就好像死的是陌生人一般。 再怎么说,他俩也结婚了七八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庆希这样,就和那家养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很难听,如果我是庆希,肯定会不乐意,可真正的庆希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认认真真的听着长辈们的怒斥,随后和我们一块把左师搬到了灵车里。 “我可以和你们一块去吗?”开车之前,庆希望着车里的我们,依旧是不悲不喜,“到了殡仪馆也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和他们一块,你也听见了,现在整个家里的人都在针对我。” 我叹了口气,她也确实够难的,丈夫去世,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最痛苦的那个人,现在却要被一群人追着骂,原因竟然是她不会哭,真够讽刺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让她从车后门进来,坐好后,开车驶出了小区。 “你们会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会流眼泪,或者说,平静的有些可怕。” 庆希的话让我和小白来了好奇心,于是小白替我安慰道:“姐,有很多人经历打击以后,可能会变的有些……异常,我们常说节哀顺变,可实际上,没谁能立马从这种痛苦中走出来,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觉得,我不爱他。”庆希坐在后面,有些愣神,“我丈夫去世后,我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哭不出来,心里总是很平静,我也想当好一位妻子,哭的死去活来,可我做不到,这让我很困扰,尤其是我们家的长辈们,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那你会有其他的情绪波动吗?”小白是女人,这种话题,她比较方便,我只管安心开好我的车,“生气、绝望之类的。” “没有,老天爷夺走了我丈夫,也夺走了我所有的表情,我似乎不会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庆希犹犹豫豫,转头望了一眼丈夫,他安详的熟睡着,“我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他?” 说着,庆希回想起了自己刚醒来时的记忆。 那个时候,她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身上穿着病号服,周围还有几个亲戚朋友。 她明白,出事了,就算是头痛欲裂,她还是能回想起来,她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一声巨响传来,玻璃震碎,她与丈夫左师弹射而出,因为有安全带,都被紧紧勒在了座位上,她撞在了安全气囊中,可她丈夫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头栽在方向盘上,随着汽车天旋地转,失去意识。 于是她问朋友们,左师怎么样了,朋友们悲痛交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庆希,要坚强的生活下去,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会很难,但她还有长辈亲戚朋友们呢。 从那时起,庆希就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她心里很平静,只是一言不发,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针,去看了左师。 他被撞的面目全非,没有一丝好地方,和记忆力那个干净整洁,不掺杂一丝污垢的左师格格不入。 其实直到那时,庆希都不觉得左师死了,她完全就没搞懂死亡的含义,有些时候,一个人突然从我们身边消失,我们不会立马不适应,反而会逐渐开始发觉到对方离开后的诸多不同。wWW.xszWω㈧.йêt 庆希就是如此,她在左师的床前坐了许久,离开时还被一个保洁大妈撞上了,她想怒斥大妈,想去和她理论,甚至还想好了去医院投诉她,跟踪她,找到她的家庭住址去泼一桶油漆。 可现实却是,她忍住了,没去找任何人的麻烦,孤身一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很多圈,最终回到了病床上。 那一天,她出院了,回到家后,面对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她愣愣出神,有那么几丝不现实的感觉,可却不知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随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她的公公婆婆,他们叫庆希过去吃饭。 左师是独生子,公婆也住在奉北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之中,有着各自的工作与生活,好不容易熬到过年,大家本应该和谐美满、热热闹闹的,可现在,桌子旁的几人,相顾无言,只是各自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空荡荡的碗筷。 原来啊,公婆根本就没做饭,老两口像没了魂一样,眼神寂寥,缓了许久,他们这才开口。 说过的话,是那些在曾经讲了十七八遍的老故事,他们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所以聊了很多其他的话题,可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聊到左师头上,聊起他儿时的糗事、聊起他上学时情窦初开,早恋的故事、甚至还会聊起前两天,他答应父母,今年会努力让他们抱上孙子…… 不知不觉间,老两口双眼通红,他们相拥哽咽着彼此安慰,说日子还会继续下去,他们要坚强,不能让九泉之下的儿子担心。 可是呢,坐在桌对面的庆希不这么想,她有些矛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傻愣愣的望着手里的手机,不知为何,她总是会多想很多,她想掀了桌子、砸了手机,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座城市,可一切都只是想想罢了。 犹豫许久,庆希开口了:“爸妈,你们只是在为你们自己烘托气氛罢了。” 这话让公婆难以置信,他们质问庆希,为什么她不会难过,庆希不言不语,听着公婆的说教,最终不欢而散,离开了这个左师儿时的家。 离开之前,庆希的公婆很生气,指着她的背影大叫着,说被车撞死的人应该是你庆希,如果我儿子左师还在,他会为你痛哭流涕,而不是像你这样,当一个没有感情的禽兽…… 第一百四十一章 稳固术法 话说到这里,庆希苦笑了一下,这些简单的皮肉表情她还做的到,只是心里没什么感觉。 她像是在问我们,也像是在问一旁的左师:“我抽根烟,可以吗?”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了女士香烟,叼在嘴中点着,缓缓的吞吐着:“我想说我的生活一团糟,没了他,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禽兽吗?其实,那场车祸该被撞死的人,真的应该是我吧。” 我听着她和小白的交流,有些心疼这个女人,她并不是不爱她的丈夫,只是病了,她不懂得该去如何治好自己,巧的是,我懂。 在我看来,她很有可能是在车祸之后,魂魄不稳,三魂七魄之间没有紧密联系,才无法感受到情绪,这种现象我做为入殓师,也见识过几次,至少我能证明,她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不全是她自己的错。 只不过,我也只是个刚刚开堂的收池人罢了,很多专业上的活,我明白其中的道理,却没有办法解决,如果有机会,下了班去医院看白志新的时候,再问问他和刘耀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灵车缓缓开进了殡仪馆的地下停车场,我们按照规矩,核对证明,把正主送到了火化室,其他的就不归我们管了。 离开之际,我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庆希和销售在讨论骨灰盒的事,一旁陪同的还有正主的父母长辈,他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憔悴,和庆希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叔,咱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庆希?”小白看了眼手机,确定好下一个活的工作地点以后,正好发现我在看庆希,便问道,“如果单纯是她家的亲戚长辈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她自己也很矛盾,要是咱们不帮忙,我怕用不了多久,庆希就真的出问题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啊。”我带着小白往停车场走,“这种事,估计只有你老哥和刘耀他们这些老司机有办法……” “所以,这就是你俩今天一块来看我们的理由吗?”下午五点半的医院里,白志新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啃着苹果,望着我和小白,有些玩味。 这老小子身板一天比一天硬朗,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大概是和小白谈判结束,而且各退一步,还算是个不错的结局,现在对我也不像之前那般怒目而视了。 就在刚才,小白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志新,而且明确表达了她的中心思想,那就是想帮庆希一把。 “老哥,你最好了,你看见没,我俩今天是带着礼物来看你的。”小白嘿嘿一笑,从我手中接过了安慕希酸奶和玉溪放在了白志新的床头桌上,“瞧瞧,酸奶,有助于你和刘耀康复,还有你俩平时抽的最多的玉溪。” “呵呵,安慕希、玉溪……安慕希、玉溪……老林,你好毒的心啊,这是想让我俩安息呗?” 我一愣,这特么都是哪跟哪啊,白志新是不是在医院待的时间太长了,怎么脑回路都这么清奇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小白,她撇了撇嘴:“老哥,做人不带你这样小肚鸡肠的,东西是我挑的,你不要我给刘耀了啊!” “那我太感动了。”白志新另一侧病床上的刘耀就不像他这么瞎寻思,将酸奶和玉溪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主动跟小白献起了殷勤来,“白妹子,我可太感动了,你这也算是专门给我买的东西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好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是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让刘耀厚着脸皮给接下了:“报答个屁,你要报答就报答我老哥吧。” “不不不,报答大舅哥当然是另一码事。”很明显,刘耀自从孙茂林夫妇走后,就又一次变成了那个让小白头疼的普信男追求者,“这样吧,等我以后死了,我把我的骨灰送给你。” 小白嫌弃的看了一眼刘耀:“我要你骨灰干嘛?” “如果遇见坏人了,你就拿出我的骨灰,把它们扬起来,要是顺风,就让我再保护你一次,要是逆风,就让我再拥抱你一次。” 这种独属于刘耀的浪漫,让我和白志新都无奈了,可能白志新也没想到,刘耀进化了,已经不仅仅是普信男那么简单了,而是舔狗加冤种加普信男。 小白这丫头也有才,一面对刘耀,她的防御力就蹭蹭蹭往上涨,只见她冷笑一声,回道:“呵呵,我把你糊墙上,省得有人说你烂泥扶不上墙!” 固然是周围鸦雀无声,我还是觉得刘耀那边响了一道晴天霹雳,他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把脑袋插在了被子里,不理我们了。 小白见他这样,话锋一转,又对白志新说道:“老哥,别闹了,我是真的想帮庆希,她怪可怜的,丈夫去世了,自己却要被那些亲戚朋友戳脊梁骨,明明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却一度觉得,当时被撞死的人应该是自己,她不知道她魂魄不稳,可咱们知道啊,这只是你老人家动动手指头的小事,你就帮帮她呗。” 白志新苦笑了一下:“妹子啊,这确实是小事,可亲人离别的这种感觉,体会到未必是一种幸福,体会不到也未必是一种痛苦,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人各有命,也许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选择呢。” 小白当然听不进去这些,她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妹控狂魔白志新见自己妹子这样了,咋可能不帮忙,只能叹了口气,仔细叮嘱道:“办法我倒是有,不过我希望你和老林可以去征求征求庆希的意见,如果她真的想感受到那种痛苦,你们就给她用,如果她不想,你们不要强迫人家。” 见小白点头了,白志新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老林,这两天我们在医院,要是有点啥意外了,千万别让我妹子跟你一块。” 我叹了口气,却还是点了点头:“就这句话,你磨叽了八百遍了,我知道了。” 于是白志新便把稳固魂魄的方法告诉了我们。 原理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些固本培元的术法,对于道行要求不高,甚至有的时候,可以请仙动手。 在我成为收池人之前,老姜头可能也会,只不过,他觉得这种东西太过简单,没在日记中写,我也就没学到。 离开了白志新的病房,我在走廊中拐来拐去,又来到了阿龙这。 他比白志新要严重的多,这会才动完手术没几天,身子还很虚弱,正由江菲菲在一旁喂粥喝。 见我来了,阿龙挣扎着想要起身:“老林来了啊。” 我摆了摆手,从江菲菲手中接过了碗,边给他喂粥边开玩笑道:“阿龙,你这盘古女娲的后人也不行啊,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好呢?” 阿龙翻了个白眼:“我还和你说我石头里蹦出来的呢,你把那石头砸成两半,你看看它能恢复吗?能碰上我这样还可以抢救抢救的,都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啊?” 也难得阿龙这两天心情不错,被撞以后,他受伤最重,理赔最高,现在躺在病床上啥都不用干,就比辛辛苦苦写小说挣的多了好几番,换做是我,我也想在这躺着。 我又跟他调笑了几句,等他吃完了,我把江菲菲叫到了走廊里,拿出一笔钱给她。 这是阿龙事先给我的,江菲菲为了阿龙,请了两个月的长假,没有任何收入,阿龙心里过意不去,让我把这些钱转交给江菲菲,还要我和她表达一下阿龙的想法。 “江菲菲,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阿龙呢?”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着身旁接下了钱,愣愣无言的江菲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唉,这种破事轮到谁头上不是一脑袋鸡毛啊? “老林,你看过阿龙的书吗?”江菲菲答非所问,“他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作者,但以前在书中有一句话,很能打动我。” “哦?”我一愣,“什么话?” “命可以换钱,只不过越换越便宜,钱也可以买命,但是越买越贵。” 这话我没看到过,但以前听阿龙说过,他老是拿这个嘲笑自己,没想到还被他写进书里了。 “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犹豫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大概是医院走廊里的氛围嘈杂,江菲菲终于跟我吐露出了她的小故事,“那个时候,我爸查出了肝癌,我攒了些钱,不算太多,在犹豫要不要给我爸做化疗。” “你爸什么意见?” “他不想做,只是想开开心心的活完后面一段日子,所以我很犹豫,该如何去选择才能当一个孝顺女儿。” 从新介绍一下吧,江菲菲,今年二十五岁,网名阴间二踢脚,毕业于奉北最有名的大学,现在是某上市公司的财务,每月薪水在五位数以上,这些年间确实攒下了不少钱。 可她的家境不好,农村出生,母亲早早离世,家中只剩下了父亲和一对兄妹,当年她老爸为了江菲菲的学业,叫成绩不好的哥哥退了学,一同打工养妹妹上大学,这才让江菲菲鲤鱼跳龙门,拥有了后来的一切,所以她很感谢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在这样的背景下,江菲菲面对肝癌的父亲,一直想要倾家荡产为他治病,可父亲和哥哥都不同意,他们知道这样垂死挣扎没有意义,便一直劝江菲菲放弃。 江菲菲就是在这段时间,读到了阿龙的话,她如梦初醒,终于点头同意了,带着父亲和哥哥在奉北疯玩了一段时间,最终在一片祥和中,送走了父亲。 葬礼过后,江菲菲联系到了阿龙,没说自己的故事,只是跟他说了句:“谢谢有你,解开我一场黄梁大梦。” 阿龙的回复很有意思:“荆棘之中,你我负重前行,或许汗流浃背,却仍仰望阳光。” 于是,江菲菲就这样成为了一名书粉,无数个日夜过后,她终于见到了阿龙,知道阿龙没有女朋友,又决定去追求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赋异禀 我一言不发,听着江菲菲讲完了这段阿龙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心中满是无奈,都这样了,我还能劝江菲菲回头是岸吗? “那你听说过阮真吗?”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阿龙其实是有前女友的,只是不幸离世了,他一直都没放下……” “我全都知道,而且比你知道的更多。”江菲菲打断了我说话,语气中有几分不可退让的意思,“有些事情就好比种子埋进土壤,需要时间去生根发芽,老林,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了,好么,我想看清我种的到底是什么。” 望着她那双略显坚毅的眸子,我苦笑了一下,心中却想骂娘,这破烂事哪是我想管的,无论怎么劝都一样,我两头不是人。 要怪就怪阿龙,平白无故没事瞎回复什么,这回好,自己惹上的债,就得自己负责还了,不管就不管,让他俩慢慢玩去吧。 于是我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老人常说福祸相依,我当然是向着你这头的,可具体你们会有个怎么样的结局,我都尊重你们。” 见江菲菲回病房了,我又回到白志新和刘耀那,他们见我这一副吃瘪了的表情,问我怎么了。 对此,我的回答是,踢着铁板了…… 这天晚上,我带着三十二和小白去找了庆希,她的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听我们说有办法帮她恢复情绪,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于是我们背着她偷偷施展了术法,帮助她恢复情绪后,又把她送回了家里。 我本以为,故事到这就已经结束了,可事实却是,我们都太小瞧庆希这个女人了,以至于我们之间的缘分没断,未来不久还得再见。 看来啊,真就应了白志新的话,人各有命,体会不到也未必是一种痛苦。 故事得从几天后说起,我和小白一如既往的过着我们的日常生活,结果在某天下班去医院,又看到白志新那一副挨千刀的表情,好像我欠他多少钱似的。 “你这是咋地了?”我有些不解,明明之前,他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跟我找事了,怎么突然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我最近可没招你惹你,也没泡你妹妹。” “你们那天对庆希干什么了?”白志新一张口,就是质问庆希的事。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更不解了:“能干啥,就是巩固她的魂魄,让她恢复情绪而已啊。” “老林,庆希公婆给众恩堂打电话了。”刘耀不满一旁的白志新迟迟不说正事,直接插嘴道,“她……出事了。” “出事了?”小白一惊,忙替我问道,“庆希出什么事了?” 面对小白,刘耀当然是知无不言:“庆希那天回去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正巧她公婆在她家收拾东西,碰见她摔砸家具,还进卧室睡觉去了,这一睡就是好几天,直到现在都没醒。” 对于这种情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巩固术法没用好,不但没让她魂魄稳定,反而还魂魄出窍了,可这怎么可能呢,别说这种简单的小术法我不可能出错,即便是真的出错了,三十二也应该会提醒我的啊。 “那他公婆怎么想起给众恩堂打电话了?”我有些不解,“这种情况没送医院吗?” “她公婆当然送医院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就是醒不过来。”白志新又把话茬从刘耀那接了回来,“这老两口子岁数不小了,自然知道这事大概率是外病,正好路过众恩堂,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我和刘耀打了个电话,我们约好了时间,等会去看看情况。” “就你俩?”我瞧了瞧面前这俩个身残之人,“出门拄着拐棍去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笑话我俩?”白志新一脸的不爽,拿起苹果朝着我就砸了过来,“当然是你去了,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去擦屁股。” “行,我擦就我擦,正好我还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约在了哪天?” “今天,下午六点半。” 于是我今天的休息时间没了,带着三十二和小白匆匆忙忙的前往了庆希家。 上次来这里拉尸,其实都没进庆希家门,只是在楼下的灵堂拉走了左师,所以这是第一次去她家里,好在之前我和小白戴了口罩手套,庆希公婆悲伤过度,没认出我们来。 “你们就是众恩堂的大师吗,这么年轻?”开门的正是左师母亲,这两天她负责照顾庆希,而另一方面,左师头七还没过,她自然会比以往要憔悴很多。 “对,我们是众恩堂的人,师从顶峰山,明太公弟子。”这一套瞎话是白志新要求众恩堂弟子一定要说的,尤其是那什么顶峰山,就是明太公的山头,也在东北,似乎挺有名气。 “原来是顶峰山的大师啊,快进来吧。”很明显,左老太太根本就没听过顶峰山,只是跟着我们附和了一句,却也没撵我们走。 进了屋,让我们想象不到的是,客厅里乱七八糟的,左老太太说这些都是庆希打砸的,她似乎缓了过来,有些受不了丈夫的离世,便选择了这种发泄手法,还一睡不起。 我带着小白四下转了转,没发现这个屋子有什么异常,便直接去了庆希的卧室,原本那位木偶人,现在又变成了熟睡的公主,安静的躺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叫三十二钻进了庆希的身体帮她做个检查,在这同时,又在心中拟定了个草稿,转头对左老太太说道:“伯母,庆希的问题不严重,但也确实存在,需要我二人连夜做法才能康复。在这期间,我不希望这个屋子里有人打扰我们,恐怕得请你回避。” “这……”左老太太终究是岁数大的老人,防人之心还是有一些的,本来她就对我和小白这两个年轻人抱有七分的怀疑态度,现在更是为难了,“这不太好吧。” 好在,这种情况我提前预料到了,便轻声叫道:“小白。” “在呢。”小白一抬手,兜里几张黄符凭空飞起,打着旋在屋子中飘了两圈,最终回到了她的手里。 左老太太看见小白这一手十分吃惊,用手捂着嘴,好半天才感叹道:“可真是真神仙呐,两位,拜托你们一定要出手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子,兴许是我之前说话太重刺激到她了,现在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医院大夫跟我说,庆希的情况很特殊,没找到原因之前,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否则会刺激到她的大脑,有痴傻疯癫的可能。” 我点着头,听着左老太太说庆希的情况,又安慰了她好半天,好说歹说,算是把她给唬住了,这才将她送出了庆希家,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不到第二天天亮不要回来。 说老实话,左老太太这样岁数大的老人还是很好骗的,他们有几分的防人之心,但只要绕过了这一步,后面就是绝对的信任,不论怎么说,扯得多天花乱坠,他们都会相信,绝不怀疑。 左老太太走后,我拿出开字符给我和小白开了眼,屋子里并没有左师的魂魄,因为他是横死的,通常而言,这种魂魄不会回家,否则会给自己家里带来很重的厄运,保守估计,左师这会正在出事的大街上等待投胎呢。 想到了这里,三十二已经从庆希熟睡的身体里飞了出来。 “怎么样了?”我望着三十二,有些担忧的问道,“庆希的魂魄还在身上吗?” “怎么说呢,她这种情况很特殊,好像跟魂魄没关系,甚至跟你前两天施展过的巩固术法也没关系。” 小白有些无奈,面对三十二,她熟悉的很,尤其是三十二化形以后,这俩丫头的关系就更融洽了,有时还会在灵车里聊天,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开车机器。 于是小白也没不好意思,直接替我问道:“三十二,那庆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三十二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对我俩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梦这个东西啊?” “梦?” 面对我们的质疑,三十二耐心的解释了庆希现在的身体状况。 说起来,这事得先讲讲小千世界,外加上出马弟子收池人中的开堂,其实这些都不是一般行里人能办的到的,就好像你平地建造一座高楼大厦,不光是要你有材料,还得有这方面的本事。 所谓的领路师父就是如此,他们通常都是经过系统修炼,努力加天赋组成的行里大才,所以才能替别人开堂,创造一座堂营小世界出来。 不过,堂营这种小世界,相比起小千世界还是差了一步,毕竟堂营在开堂之初,会与开堂弟子的道行挂钩,外加上堂主事后不断修补,这才能越发宏伟。 可小千世界相对于来说就要困难许多了,拿我们之前破坏的那个对联无门作比方,那是护法天自己一人创造的,虽说里面只有一栋废楼,但很牢固,不与其他人的道行挂钩,也不需要谁去修补,创造即是建成,可见护法天的道行何其之高。 这么说来,开创一座小千世界是多么困难的事,但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那便是做梦。 简单来说,做梦就是在睡眠中创造一个特别特别小,而且很不牢固的小千世界,一旦小千世界破碎,人也就醒了过来,只是这种微观天赋想要修炼到真正的护法天级别,难上加难。 可话又说回来,世界这么大,谁能保证不出点意外呢,就好比庆希,她之前就是个普通人,出了车祸,魂魄不稳,我帮助了她,结果意外激发了她的天赋,在自己睡眠中创造出了一个坚固到极致的小千世界,出不来了。 或者说,她活在了自己的梦中,在那里,她就是神,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她主观意识不想醒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中调包 我和小白认认真真听完了三十二的解释,有点懵圈,难不成就是说,床上躺着的这个活死人庆希,就是传闻中天赋异禀,直逼护法天的人? 小白上次在医院来着,只有我跟孙茂林、高可彤去对联无门的世界大闹了一场,所以我特别羡慕嫉妒庆希这个与众不同的天赋。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见三十二和小白没说话,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是不是要去那个小千世界,叫醒庆希?” “按理来说,应该得这样。”三十二和我去过对联无门的世界,这次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还可以理解成,去梦里叫醒她,不过,毕竟她这不是真真正正的小千世界,恐怕得以魂魄进入,实体进不去。” 见三十二点头,我转身对小白交代道:“小白,你回去吧,这边有我就行了,谁都不知道庆希的小千世界有没有危险,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老哥得掐死我。” “不要。”小白果断摇头,“我有镯子和黄彩玲在呢,怕啥,万一出事了,她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我的。” 我皱了皱眉,劝不动她,这咋办,总不至于真的带她进去吧,魂魄离体的术法我确实会,但不被白志新掐死的术法我还没学呢。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小白叹了口气,劝道:“大叔,咱们就去别人梦里转悠一圈,等把庆希叫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能有什么事,你说说,这次的活有脏东西吗?说到底,不都是庆希自己搞出来的么。” 我这么一想也是,这种自己创造的小千世界,或者说,只是一个梦境,那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是假的,全是庆希编造出来糊弄自己的假象罢了,能有啥危险。 于是我又和三十二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因为梦中的小千世界和现实不一样,所以时间也是不一样的,庆希没有能力更改现实,便只能无限放慢自己梦里的时间,就比如,梦里一年,现实一天。 这么说起来,我们魂魄离体后,手里拿不拿供香就没多重要了,毕竟我们是救人,又不是度假,要真是在里面住个一年半载的,我们肯定会成为庆希梦里的一份子,出都出不来了。 可除此之外,还让我头疼的是,魂魄离体后,我需要用响马鞭去锁住肉身,而现在,响马鞭还在我家里,没被我带来,总不能用深蓝马鞭吧,三十二还得跟我去梦里呢,不能在这耗着。 思来想去后,我就没锁肉身,只是去楼下找了两片柳树叶含在我和小白的嘴里,然后又用酒壶中的池中之水,在我们的脑门上画了一道法字符,轻声念道:“魂魄归我意,肉身为我衣,一穿一脱,失而易得,续命绕鞭,速哩扑罗!” 一声咒语念罢,我们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三十二站在我的身旁,一身黄色长衫的黄彩玲则守在小白的身侧,看样子,她也得跟着我们一块进去。小說中文網 “那咱们走吧。”三十二没多拖延,抓着我的手就扑进了庆希的身体里,与此同时,身后黄彩玲的动作和我们如出一辙,带着小白追了上来。 这是一段奇妙玄幻的旅途,我能感受得到,我们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意识也跟着又一次模糊了起来。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某村落的街道上,天色昏暗,四周除了三十二、小白和黄彩玲,一个人都没有。 “老林,赶紧起来,咱们得去找庆希了。” 被三十二这么一叫,我反应了过来,忙转头仔细打量了一遍周围,这里的花草树木无比真实,就连脚下马路上的质感都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让我有些恍惚,我们这是进入到别人的梦里了吗? 那周围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诶,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感受到周围的风吹草动了,于是我摸了摸自己,又尝试着跳了两下,发现我的肉身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的望着三人,有些不解,“为什么我还有肉身?” “这个小千世界是庆希的梦,你也可以理解成庆希一手创造的游戏。”三十二随手捡起了地上的易拉罐,又一脚踢飞,“既然咱们要参与这场游戏,那就得按照庆希的游戏规则来,她是这里的神,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我恍然大悟,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三人,不知为何,小白、黄彩玲和我进入到这场梦境之前见过的有些不太一样,可具体哪不一样,我一时半会还说不上来。 可能,这也和那什么游戏规则有关吧。 我胡思乱想着,带着三人在这场庆希的游戏中四下摸索了起来。 幸好这里时间和外界不太一样,因为我们光是摸索就花了两天,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可惜的是,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看来,我们身处的环境,是一座崭新的城市,这城市很有意思,资源丰富,什么都有,而且还不要钱。 于是我们随手从路边开了辆车,一路向南,周围会从荒凉农村开进繁华都市,只有一条路,却依旧没见到过其他人。 对于这点,我和三十二她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庆希的问题,就好像一款游戏,运行起来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数据代码,所以庆希周围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可只要一脱离了她的视线,那些人立马就会消失,直到庆希想起来了,一回头,他们就又出现在了庆希的视野里。 这样做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省内存,不会特别耗费脑力,毕竟她庆希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真正的神。 由此可以推断出,只要我们发现了哪里有其他人,就说明距离庆希不远了,而现在,我们还在胡乱开车,撞大运呢。 这次进入到梦境中,小白和黄彩玲出了奇的沉默寡言,大多时候都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有我和三十二在闲聊着天。 我觉得挺奇怪的,只要我不开口问小白,她和黄彩玲就永远都不会跟我搭话,这让我不由自主的反思了起来,我最近哪里表现不好,气到小白了吗? 不至于呀,自从我认识她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一天的下午,黄昏时分,我站在路边与三十二无所事事的抽着烟,小白和黄彩玲还在车上百无聊赖的坐着,跟庆希之前的木偶状态如出一辙。 “三十二,你说她俩这是怎么了?”我看了一眼车里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四周的繁华高楼,仍是没有一丁点的人气,“还有,庆希在哪呢,她这个小千世界未免也太大了,咱们开车兜兜转转多久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三十二这丫头真的是被我带坏了,一直就有些轻微的烟瘾,以前没化形,喜欢拿我的身体抽,现在化形了,便老是跟我要烟抽,甚至最多的时候,她自己一天就能抽一包,让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可后来转念一想,这丫头本身就是魂魄,抽不抽似乎不会影响到她的身心健康,索性我也就不管了。 “老林,我和你差不多,进入到这个小千世界后,昏过去了一段时间,刚醒来就看见她俩在那里站着,傻愣愣的,当时我担心你,也就没注意,现在一回想起来,好像不太对劲。”三十二将口中烟雾吐出,灵光乍现,对我问道,“你说,咱们一直找不到庆希,会不会和她俩有关系?” “能有啥关系?她俩是跟着咱俩一块进入到这个世界的,又不是庆希安排的npc,怎么可能……” 话说了一半,我说不下去了,我突然也反应了过来,小白和黄彩玲,会不会就是两个安排在这的假人,目的是阻止我找到庆希她们。 可要是这么说,那真正的小白黄彩玲去哪了,她们身边,会不会也有两个跟木偶人一样的林之中和三十二? 我满是惊讶的望了三十二一眼,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她俩是假的。” “问题是,咱们就算知道她俩是假的,也得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再说了,有没有可能,她们也是魂魄不稳,失去了情绪呢?” 三十二摇了摇头:“老林,她们魂魄稳不稳,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我敢肯定,这事有猫腻。这样吧,咱俩制定个计划,只要能证明她俩是假的,我立马就冲上去杀了她们,反之,当我没说。” 我挑了挑眉,今天这三十二的杀意很重,让我有些怀疑,她会不会也是所谓的npc啊,难不成,这个小千世界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是真的? “你瞎想什么呢?”三十二看出了我的心里想法,不乐意了,“是你和我共生的,你肩膀上还有纹身,我还会抽烟,前两天我还抱着你跳楼了,这些可都不是假人会有的记忆,我是你的仙,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和你一块,四海扬名的仙!” 三十二这话让我放心了不少,同时心里也有些小感动,果然呐,她长大了,而且是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猛成长,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颗内丹给她吃顶了,现在的精神头比以往还要足了很多。 “那咱们怎么证明这俩人是假的呢?”我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 “这好办,你想要麻烦点的还是简单点的?” 我一愣:“这话怎么说啊?” “简单点的,我过去跟黄彩玲动手,只要她是真正的黄家弟子,肯定能打的过我,如果是假的,就一定打不过。至于麻烦点的,你去问小白一些只属于你们回忆中的故事,她能回答的上来,不就证明她是真的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循环往复 听完三十二的话,我又暗自感叹了一声,果然呐,三十二长大了,也学坏了。 “咱们是文明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听见没?”我摸了摸三十二的头,叮嘱道。 “好好好。”三十二笑了笑,“那咱们过去吧?” 我轻嗯一声,带着三十二扔掉烟屁股,回到了车上。 小白和黄彩玲还是一如既往,看都没看我一眼。 “小白。”我轻唤了一声,感叹道,“你看这路边,一只猫猫狗狗都没有,让我想起曾经陆老太太院子里的那些孩子们,当时你特别喜欢,抱着它们笑的很开心。”Www.XSZWω8.ΝΕt 这话我留了个套,小白确实和我去过陆老太太家的院子里,只可惜,那个故事是个悲剧,自始至终,小白都是双眼通红的和我忙活着,几乎没怎么笑。 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忘不了小白失控的模样,她抱着那些猫猫狗狗,喂它们吃的,哭着说,只要它们肯活下去,小白就愿意收养它们,可最后,陆老太太的孩子们还是饿死了,追随陆老太太而去。 再看现在的小白,她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听我这么说,只是微笑了一下:“是啊,那个时候很幸福,一晃都这么久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松开了方向盘,从兜里掏出烟再一次点着:“三十二,下手麻利点。” 三十二会意,身形如电,瞬间消失在副驾驶,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两声痛哼,而我,连头都没回,只是在心中懊恼不已,我们都来这梦里两天了才注意到小白是赝品,那真的小白怎么样了,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我可怎么跟白志新交代? 几秒钟后,三十二的身影又出现在副驾驶上,她笑意吟吟的跟我展示了一下双手,上面干干净净,没有血迹,也没有魂飞魄散后该有的点点白光:“你看,我就说吧,她俩是假的。” 三十二话音刚落,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一次,可能是假小白和黄彩玲的死,触发了庆希梦中的某个开关,我们周围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正是庆希发出的。 “游戏开始!” 这四个字就好像是上帝的诅咒,一瞬间就拉黑了天幕,让我们的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光亮。 “三十二,三十二?”这种失去视觉的感觉给了我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全感,忙伸手四处摸着,“你在这里吗?” 突然,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握住了我,伴随而来的,还有三十二的声音:“老林别怕,我在这呢,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我稳住了阵脚,启动车子,打开了远光灯,周围一切猛的照亮,让我刚刚松了口气的心弦一瞬间就绷紧起来。 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多好多的奇怪生物,我看不出它们具体是什么,只是黑乎乎的,像一条条饥肠辘辘的地狱恶犬,流着口水,在远光灯的照射下,双眼血红发亮,对我们怒目而视。 “三十二,系好安全带!”我咬紧牙,口中香烟弹出了点点火星,落在皮肤上,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格外清醒,“我先开出去!” 三十二没掉链子,赶忙系好安全带,对我郑重点头。 于是我踩死油门,也顾不上眼前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只是明白,坐以待毙肯定没好事,便驾驶着汽车横冲直撞,带着三十二窜了出去。 反正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马路上连个红绿灯都没有,我也就放开手脚拼命的开车了,至于等会怎么办,那就等会再说吧。 “老林,你看路边!” 我正开车撞那些拦我们去路的黑色生物呢,身旁三十二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吓的我一激灵,忙向路边望去。 原来啊,不知何时起,路边出现了很多很多的车祸现场,几乎到处都是被撞的四分五裂的车子,一模一样的车牌,甚至连车里的人都没变,还是那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我认识,或者说,我们这次进入到小千世界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来的,他们正是故事中出车祸的那对夫妻,左师和庆希。 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是,这里面的车祸现场,浑身是伤且生死不明的都是庆希,反而是左师咳嗽着从主驾驶爬了出来,活蹦乱跳的,没一点伤。 看到马路边的一幕幕,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说到底,庆希还在为自己活着而自责,她一直觉得,如果当初被撞死的人是她,周围的亲朋好友也就不至于冷嘲热讽,说她才是该死的那个人了,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其实她一直在自责,埋怨自己活了下来,所以我们进入到这个小千世界里,满大街的车祸现场中,死的会是她庆希,活下去的,全都是那个在现实世界死透了的左师。 渐渐的,我和三十二沉默了,眼前马路无边无尽,到处都是未知黑色生物和车祸现场,纵然是我把车速飙到最高,一样看不到目的地在哪,索性后面我就放低了速度,缓缓开着,同时关紧车窗,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老林,咱们是不是陷入某种死循环里了?”好在,三十二这小丫头还在我身旁,没让我觉得太过孤独,“为什么汽车开了这么久,周围的景色还是这些,没有变化啊?” 我点了点头:“这可能就是庆希给咱们创造的第二关卡。” “什么第二关卡?” “大胆假象一下,庆希是这个世界的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创造了如此雄伟的小千世界,要不是有点什么原因,她会醒不过来吗?” “你是说,庆希在这个地方有留恋,所以才不愿意醒来,对吧?” “对啊,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让她留恋的,估计就只有左师了,她可以让左师活着。我猜测,现在她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和左师生活在一起呢。” “这倒是可以理解。”三十二望着我,纳闷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她的潜意识已经察觉到咱们来这个世界了,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所以她特意分散了咱们和小白、黄彩玲,被揭穿后,又搞了眼前这些东西,目的只有一个,拦住咱们,不要破坏她的美梦。” “我想不明白,大概是类人蛾没有梦的缘故吧。”三十二很难理解庆希的想法,“为什么人会沉迷梦中无法自拔呢,就算她创造了一座小千世界,可眼前这些都是假的啊,拥有和失去,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吧。” 我叹了口气,和三十二不同,我格外清楚庆希这么做的原因:“这就是人,在现实世界失去的太多,梦中哪怕没拥有过,可至少也从未失去,没有患得患失,自然也就沉迷在了其中。说到底,我们很难叫醒一个不想醒的人,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见三十二还在回味这番话,我转移话题道:“有些事情没必要去较真,咱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什么事情啊?” “你也看见面前这些东西了,咱们陷入了某种死循环,得想办法破开。我怀疑啊,这里就是她特意为咱们创造的死局。” 三十二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咱俩该怎么做才能破解这个死局呢?” 这正是我头疼的地方,先抛开小白和黄彩玲的事不去想,我俩困在这里已经两天多了,换作现实世界过了多久我不知道,可我明白,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绝对会出事。 说来也挺有意思,自从我当上了收池人,一路过来,也算是有了些见识,渐渐的,我对那些传闻中的妖魔鬼怪不再害怕,能够与它们心平气和的沟通,可我还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被困在这,一个普通平凡人创造的死局之中。 眼前的路,无论怎么走,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循环往复,可除了这条路,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呢? 一来,我们肯定不能和那些黑色的未知生物正面搏斗,它们数量太多且来者不善,对我和三十二而言,是个威胁。 二来,这一路上从车祸中爬出来的左师,他们都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和他们交流,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我正胡思乱想呢,突然看见了路边上的一座高楼。 这楼我见过,刚才开车横冲直撞,路过了很多次这种楼,就和车祸中的左师一样,数不胜数,一座接着一座。 它给了我一个灵感,是关于鬼打墙的。 老话传言,人在遭遇鬼打墙以后,要找到那个循环往复频频出现的标识物,冲着它尿尿,然后转头闭着眼睛使劲跑,就能破解鬼打墙了。 虽然我们身处的这个死局不是鬼打墙,但我能确定,只有这座高楼符合标识物的条件,或许,破解之法就藏在这里。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我心底产生。 “三十二,系好安全带,咱们要拼命了。” 三十二有些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于是我一咬牙,左转方向盘,猛踩油门,驾驶汽车照着那座大楼就撞了上去。 反正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相信一回直觉吧,大不了我和三十二离开庆希的身体,从头在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破关庆希 周老先生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本没有路,后来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不得不说,我很同意他这话,就好比我现在,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无尽的公路,所以我果断选择了开车撞楼,做一个开路人。 在我看来,这栋大楼就是标识物,撞它是唯一的出路,这是我的直觉,如果成了,那么好,我们破开庆希心中的防线,距离她更近一步,如果不成,我就和三十二退出庆希的世界,从头再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我赌成了,可能是我的直觉灵敏吧,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我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时,已经和三十二躺在了某栋楼里。 之前在公路上的时候,我就尝试过,周边那些建筑,不论是刚开始的农村还是后来的繁华都市,基本上,十有八九的建筑都是进不去的,包括那栋具有标志性的大楼。 而现在,我很清楚,我们这一撞,直接就撞进了庆希的内心深处,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死局在等着我们。 “三十二?”这一次我是先醒过来的,三十二还在一旁昏睡着,这让我有些担心,生怕她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给掉包了,便赶忙扶起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说来挺神奇的,我能感受的出来,不光我有肉体,三十二也有了肉体,现在接触到她的身子,固然冰凉,但那股实打实的触感,还是会让我暗自吃惊,现在的她,好像已经从类人蛾转世投胎成了个秀丽丫头,以前那个苦苦挣扎、弱肉强食的她,早就不存在了一般。 “老……老林。”三十二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值得庆幸的是,这双眼睛虽然迷茫,但还有神韵在其中,是三十二本人没错了,“咱们现在在哪?” 我四周望了望,这是某栋大楼的一楼大厅,宽敞明亮,看上去很是气派,出入门外还停留着一辆破损的汽车,正冒着烟。 我一愣,仔细看了一眼,这不就是刚才我开的那辆吗,难不成这一撞,把我们给撞进楼里了? 按照常理来说,刚才那么大的撞击,我现在的这副肉身会受伤吧,三十二也是,可我们毫发无损,这就很离谱,莫非,这也是庆希的游戏规则,参与人员可以无伤? “咱们进楼了。”在我的搀扶下,三十二踉踉跄跄的起身在大厅一旁的休息座椅坐了下来,“我猜的没错,至少咱们的方向是对的,之前咱们尝试过,根本进不了大楼,而现在,咱们没死,还进来了。” 三十二有些没听懂我的话,但她不傻,看到破损汽车,也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现在怎么办?”过了一会,三十二缓了过来,轻拍两下深蓝色服饰,对我问道,“上楼看看吗?” 我点了点头:“走吧,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栋大楼里一定会有人在。” 巧的是,我话音刚落,四周又一次传来了个声音,和上次庆希说的“游戏开始”不一样,这次是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和地震报警很像。 我和三十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解,可下一秒,就又被大楼门口方向的嘈杂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这声音的来源是一堆黑乎乎的不明生物,它们一个个呲牙咧嘴,流着口水,拼了命的从大门窜了进来,目的正是我和三十二。 “三十二,快跑!”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我都会很害怕,不想和它们正面相对,因为我那百试百灵的直觉在提醒着我,光凭我和三十二,不是眼前这些东西的对手。 三十二自然也知道,她速度比我快很多,抓起我的手就是一顿逃窜,直奔电梯而去。 我欲哭无泪,刚想告诉她灾难来临的时候,能走楼梯就别用电梯,可毫无常识的三十二却不这么想,只是抬脚踹飞了几头离我们最近的黑色生物,狂拍电梯按键,在它们扑上来的那一瞬间,关上了电梯门,带着我们向上而去。 我在电梯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那几个呼吸间,我神经猛的绷紧,几乎就是在三十二的强拉硬拽下逃生的,速度太快了,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过来。 “老林,你没事吧?” 三十二的体力很好,尤其是在清醒恢复了以后,看她那大气不喘的神态,单挑几只黑色生物不在话下,可我就不一样了,没有响马鞭和引路灯笼,我几乎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 再说了,这里是庆希的小千世界,就算我有捉鬼降妖的工具,也未必有用。 “没事。”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直起身看了眼电梯按键,这里总共有三十二层,“巧了嘿,我记得没错的话,左师今年就三十二了,这楼梯和他的年纪一样……三十二,咱们直接去三十二层,那里很有可能藏着左师和庆希!” 这是我突然发现的线索,如果这栋大楼真的和左师的年纪有某种联系,那最顶层肯定有说道。 三十二听闻,取消了刚才胡乱拍下的楼梯按键,直接按了最顶层,只是可惜,电梯只到了十楼就不再运转了,不论我们怎么按,它都跟停电了似的,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三十二进了十楼,想从这里走楼梯上三十二楼。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和三十二刚离开电梯,就不知从哪窜出来了一大帮人,把我们包围在了其中。 看到他们,我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有人就证明我们距离庆希越来越近了,可惊的是,这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上各自拿着家伙,还没等我们说话呢,就把我和三十二给绑了起来。 身旁三十二大怒,想要以蛮力带着我冲出重围,却被我阻止了。 俗话说的好,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只见他们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带着我俩去了十楼的某个屋子,看上去,就跟个工作室一样。 “老大,我们把罪魁祸首带过来了!”人群中一个个头最大的中年爷们低头对工作室里的男人禀报了一声,带着众人把我和三十二围在了这里。小說中文網 而另一侧,靠窗那边的老板椅上坐着个人,看上去得有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略带皱纹,长相却极为庄严。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老大开口声音不大,竟压下了周围的喧嚣,一时间,工作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我们身上。 三十二没搭理他们,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看着我,只要我有一丁点的反应,她立马就会挣脱绳子,护我周全,只不过,我还是没让她动。 “怎么称呼啊?”我微微一笑,盯着眼前那位老大,“我们做了什么,你是说,开车撞大楼吗?” 既然我们在庆希创造的小千世界里,那我推断,这里的一草一木,其实都是庆希的各个意识分支所化,包括周围这些气势汹汹的虾兵蟹将,外加上面前那位花白头发的老大。 所以,和他说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在和庆希的潜意识沟通。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老大冷哼一声,“哼,是你把黑色生物引进楼里的?你知不知道楼下这些地方,生活着很多很多的普通人,他们因为你们的冒冒失失,丧了命。” “得了吧,咱们就别打马虎眼了。”瞧那老大跟我们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有些不耐烦,“我没时间陪你过家家,庆希在哪,我要见她。” “放肆,怎么和我们老大说话呢?”刚才说话的中年爷们不干了,两步来到我身前,轮圆了巴掌就想给我一耳光。 只可惜,他没成功,就在他手快碰到我脸的一瞬间,三十二动了,仅是一脚就踢折了他的胳膊,怒视着周围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不过是被庆希创造出来的假象而已,杀不杀你们,不会损失我的功德,我劝你们好好说话,别动手,要不然……” 说着,三十二又是一脚,直接就把那中年男人给踹飞了出去,被几个看热闹的接了下来,生死不知。 故事讲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不太理解,我们到底在干嘛,那我就从新解释一下吧。 庆希的主意识还在沉睡,她无意间在自己脑海中创造了一个牢固的小千世界,原本生活中的压力,各种各样的痛苦,全都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了实体,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些黑色生物。 准确来说,它们就是现实中的闲言碎语化成的。 左师死后,没有情绪波动的庆希被亲朋好友,甚至自己的公婆针对,而在这个小千世界里,除了大楼以外的世界,其实都是不可预测的危险,这是庆希在潜意识中,自动创造出的分界线。 大楼以外,是现实世界中的悲伤痛苦和难过,而大楼以内,是庆希柔弱的内心,黑色生物,自然就是现实中的流言蜚语。 她将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实体化,变成了现在的这些,至于我们,从进入这个小千世界直到现在,都被她的潜意识认定成了危险。 于是她倾尽全力排斥我们,不想让我们靠近大楼,可无奈,我和三十二开车撞了进来,带着现实世界中的种种恶意,席卷她的心田。 事已至此,摸索清这个小千世界的构造后,我们要做的就很简单了,在这栋楼里找到庆希,并劝说她面对现实,帮她醒过来就行。 这么说来,我和三十二现在做的工作,还和出马弟子有些联系,因为老姜头也曾在日记中提到过一嘴,出马弟子可以根据不同情况去帮助受害者解开困难,俗称为破关,又名闯心关。 那眼前这一切,不就是个困难模式的闯心关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十二楼 想通这些后,我又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就是眼前这老大的话。 他说楼底下那些黑色生物因为我和三十二的缘故,已经攻进了大楼里,这可不是好事,因为这说明那些来源于外界的痛苦正一点点的吞噬着庆希的内心,如果我们不赶紧做些什么,就算庆希醒过来,她也会性情大变,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用强硬手段冲到顶楼,否则会伤害更多的无辜人,他们都是庆希心中的善,多一点少一点,都会影响到她以后的性格。 “也许,咱们有办法共存。”望着周围那些人与三十二越闹越僵,大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架势,我赶忙挽救道,“我们是为了庆希来的,并不希望改变她什么,你放我们去楼顶找庆希吧,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 老大皱眉望着我和三十二,似乎在权衡着我的话,他就是庆希的内心所化,当然比我们更清楚,庆希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或者说,这群人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真心实意希望庆希好的。 “之前来这栋楼里的那两拨人,跟你有关系吗?” 我一愣:“你说的仔细点,都是什么样的人?” 那老大一伸手,示意工作室里的人全都离开,他们倒也听话,拖着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乌泱乌泱的从门口出去后,还不忘顺手关上门。 “来这里说可以拯救庆希的,你已经是第三批了,可他们上去以后,庆希还是如此,没有个动静。”老大见人都离开了,便也没多废话,直截了当道,“第一批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岁数不大,第二批来的是两个女人,年纪也都不大。” 我苦笑了一下,老大是不是不会形容人啊,这说的也太模糊了,不过我还是从中听出了些内容,第二批来的两个女人,怕不是小白和黄彩玲? 看来她俩也在这栋大楼里,只是不知道,第一批来的年轻男人会是谁,难不成庆希公婆除了众恩堂以外,还找了别人? 救赎会的? 应该不能,像他们那个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对东方信仰会很崇敬,可真要他们相信上帝,相信维基老头和俗称小泰坦的贝恩,可能性不大。 老大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想要的答案,只见他叹了口气:“唉,我们都希望庆希能醒过来,可是呢,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不瞒你说,三十二楼是我们这些人都无法涉足的地方,一年前来了第一个人,他说他有办法救庆希,我们放他上去了,随后黑色生物的数量就增加了几倍,后来又来了两个女人,她们确实有用,一上去后,黑色生物就被驱逐到了大楼外,可现在,又被你们引了进来。” 老大这话把我说的更懵了,庆希已经在这生活好多年了? 这个梦里的时间流逝到底是有多慢啊,要知道,庆希只在现实世界沉睡了几天而已。 另外,根据老大的话,我能推测的出,第一个来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用某种方法增加庆希心中的痛苦,而小白和黄彩玲,则在努力的维护庆希心中的善。 虽然我不知道小白是怎么过来的,但我明白,庆希的善和痛苦,就好像阴阳两极,相互克制着,现在因为我们的到来,有些失衡了,要是我们不去楼上帮忙,庆希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痛苦失衡是小,醒不过来那可就真要出事了,到时候庆希公婆还不得闹到众恩堂去砸了白志新的招牌。 于是我沉声道:“我们和那两个女人认识,一块来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走散了,你让我们上去,我帮你唤醒庆希。”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老大终于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他背着手,看着窗外的风景,“因为你们,已经死了很多无辜人了,我不能抱着这么大的风险,让你去接近庆希。” “你在说什么屁话,既然你是庆希内心所化,应该有她的记忆才对啊,我是那个入殓师,左师的尸体是我送进殡仪馆的,也是我和我助手白念雪一块,帮庆希恢复了情绪,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害她!”见这个死老头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却将我置之门外,我的心里很不爽,便直接骂道,“这事不太对劲,那个第一次上三十二楼的年轻男人有蹊跷,你我都不希望庆希睡死过去,对吧,现实世界中,庆希还得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呢,她没理由在这里一睡不起!” 这回,那个老大动摇了,他仔细打量着我的脸,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你……你真的是那个好心的入殓师?” 其实也不怪他认不出来我,我和庆希说到底也就见过几面,虽然帮过她,但在她这场黄梁大梦中,已经过了好几年了,记忆会有模糊很正常,要是一眼就把我认出来,那才叫不合情理呢。 我冷哼一声,冲着三十二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稍微用力,身上缠着的绳子便爆了开。 随后,她缓步来到我身旁,帮我解开了绳子。 “我不和你多废话了,那些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你带人去顶着,我去楼上叫醒庆希。”说完,我就要带着三十二出门离开。 “慢着。”老大叫住了我,开口道“她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一切还不自知,三十二楼对她来说,就是世外桃源,所以她肯定不愿意醒过来,请你多花些耐心和时间,帮帮她。” 我没回头看这位老人,只是点了点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三十二楼,那里或许有自己放不下的事和人,可再怎样,我们都是要抬头往前走的,面对现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说罢,我们开门从工作室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往了逃生楼梯,既然电梯用不了,楼梯总不至于上不去。 说老实话,在过去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我见识到了老姜头的死,也去阴间收来了长生和林虎,这些对我而言,都还算可以理解,只有这次,来庆希梦中的小千世界一趟,让我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荒唐了。 至少我从没想过,叫醒一个人居然要这么费劲,可没办法,我这次代表的是众恩堂,还是拿钱办事,硬着头皮也得上,更何况白志新和刘耀是因为我才延误了开业,在医院躺着的,全当是还这个人情了。 我在心里这样开导着自己,和三十二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爬了二十二层楼梯。 在这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三十二在等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觉得我腿都要软了,再到后来,只能靠三十二的搀扶爬到了三十二楼。 她还嘲笑我呢,说我人过中年不得已,喝水都得泡枸杞,爬起楼梯有力气,回头多跑二里地。 我翻了个白眼,劝她多少回了,少拿我手机刷那些没有营养的小视频,这小词让她学的,一套一套的。 三十二嘴上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回头却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yyds。 我无视了她这个和小视频一样没有营养的问题,赶到三十二楼,这里的逃生楼梯上着锁,我尝试了两下,打不开,索性就让三十二暴力开门了。 好在她这个丫头,自从进了小千世界,就摆脱了因果报应,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业障缠身,耽误她后面的修行,所以这里的三十二极其崇尚武力,这在外面可不多见。 也许吧,不光是庆希,我和三十二,外加上小白黄彩玲,也陪着她一块做了个不合时宜的黄梁大梦。 楼梯门开后,这里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恍惚,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有些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了。Www.XSZWω8.ΝΕt 只见眼前的景色,和庆希家那个小区的楼道完全一样,我们在这里转了转,发现庆希家门口还摆放着一个垃圾袋,和现实世界中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反复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大楼的三十二层,是庆希的小千世界,不是现实后,给了三十二一个随机应变的眼神,轻轻敲响了庆希家的房门。 “来了。”房门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年轻,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我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只是知道,绝对不是庆希,应该也不是左师。 几秒后,伴随着一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房门被人打开了,而我却楞在了原地。 开门这人,身穿一件白色卫衣,是个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皮肤惨白,身材枯瘦,看清我的样貌后,他也愣住了。 我反应很快,在他愣住的那个瞬间,最先缓了过来,二话没说,牟足了全身力气,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小腹上,嘴中同时高呼道:“三十二,动手,先抓住这货!” 三十二不言不语,知道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便也没含糊,一个闪身,朝着被我踹了一脚的年轻人就扑了上去,与此同时,我在门口慌忙大叫道:“左师庆希,小白黄彩玲,你们谁在里面,赶紧回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据点 这次的事,从起初到现在,我一直都在担心着庆希,却没想到我和三十二这帮人也会有危险。 这是在我认出开门的年轻人以后,突然想到的。 他和我算是老熟人了,第一次与他接触,我输的一败涂地,为自己内心中的那一丝善意负了责。 不错,他正是东店村那位真正的圣马真成员——刘牧。 这说明什么,说明庆希的小千世界中有圣马真参与在其中,原本简单的事,一瞬间就变的复杂危险了起来,我说怎么会有个年轻男人来了三十二楼,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刘牧在这里。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庆希就是个普通人,应该没什么是圣马真可以看的上的吧。 靠,我怎么把这个小千世界给忘了,庆希天赋异禀,单凭普通人身份就可以创造出个小千世界,这是护法天以下所有圣马真成员望尘莫及的,他们肯定是打算加以利用,到时候我们在对联无门闹得那么一通,也就没啥意义了。 书归正传,刘牧脑子确实好用,可输就输在年纪太轻,道行不高,外加上三十二最近的修行势头很猛,没出几个回合就被我们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庆希家中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叔?” 我一惊,忙抬头望去,只见小白满脸大喜的望着我:“你可终于来了!” “小白,你没事吧?”我上下瞧了瞧小白,又仔细打量着她的双眸,里面满是灵气,看来这是本尊无疑了,“庆希在这呢吗,刘牧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刘牧?”惊喜表情定格在了小白的脸上,随后换成了迷茫,又在某一瞬间,小白如梦初醒,“我说这里怎么哪哪都不对劲呢,原来他是刘牧!”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旁按住刘牧的三十二,有点懵圈了,小白当初不是和我一块去的东店村么,怎么会不认识刘牧呢?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要把我弟弟按在地上?”正在我愣神之际,客厅里传来了庆希的声音,她很是惊慌,过来一把推开三十二,扶起了地上的刘牧,“弟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见庆希如此袒护刘牧,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牧啥时候成她弟弟了? “姐,这是我朋友,那个啥,我先教训教训他,等会让他出来给你和你弟弟道歉!”小白知道大事不妙,胡乱说了一嘴,拽着我和三十二就去了客房,还顺便关上了门。 “小白,这怎么回事啊,黄彩玲呢?她不是和你一块上来的么,还有庆希,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一进了屋,我就问了一堆问题,本来我觉得我已经摸清这个小千世界的规矩了,现在上了三十二楼我才意识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小白没回答我的话,只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趴在门口听了好半天,确定没有意外以后,这才来到我和三十二的身旁坐下:“大叔,这里不太对劲,我来三十二楼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注意到他是刘牧,看来我的记忆被庆希给影响了。” 说着,小白和我讲出了她刚来小千世界,直到现在的所见所闻。 起初她和我差不多,都是在荒郊野外醒了过来,身旁有黄彩玲陪伴,还有两个假的我和三十二。 不同的是,黄彩玲比三十二要灵敏许多,没出两分钟就意识到了我和三十二的不对劲,便下了狠手,摆脱了两个假人。 随后游戏开始,天幕漆黑一片,小白和黄彩玲被黑色生物围攻,但好在黄彩玲道法高深,闯出重围的同时,还带着小白找到了标识物大厦。 比起我和三十二,她俩真就跟开了外挂差不多,我能想的到的,黄彩玲全都能想到,便从老大那里经过,去了三十二楼。 黄彩玲告诉小白,她们已经到达了庆希的内心深处,想要叫醒她,只能靠劝,其他的方法都不好使,所以黄彩玲就回到了小白的手镯里,叫小白随机应变,如果真有危险,她会出手保护小白。 于是小白敲开了庆希的家门,不料庆希根本不认识她,而且这里不只有庆希一个人,还有死去多时的左师和圣马真刘牧。 当时的小白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记忆想不起来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所以她一直没认出刘牧的身份,只是以客人的角度在这里住了下来,整日想着如何劝庆希面对现实。 可几天过来,小白发现了不对劲,庆希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沉睡,她说她辞了职,是一个居家的贤妻良母,还有左师,他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什么两样,每天有固定的时间上班下班,也不知道自己死了。 另外,最可疑的就是刘牧,小白认不出来他,还以为他也是庆希创造出来的假人,至于身份,是庆希的弟弟,整日也没什么工作,全都在陪着庆希,时刻给她洗脑,说现在这一切就是现实。 而在这个现实中,左师没死,庆希和他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他们在一块生活了好多年,还打算要个孩子。 综上所述,小白的工作很难进行下去,她一直想劝庆希醒来,却总是会被刘牧阻止,专门和她唱反调,这让小白很苦恼,可一想到刘牧也是庆希的内心所化,小白就只能叹了口气,继续想方设法的劝庆希面对现实。wWW.xszWω㈧.йêt 直到刚才,我和三十二突然出现,那一句刘牧让小白如梦初醒,她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越看越熟悉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庆希幻化出来的弟弟,而是圣马真刘牧,当初在东店村山巅上,自称是刘瘸子儿子的人。 听到这些,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先说说刘牧吧,他来这里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小千世界。 他想稳定住庆希,让她和左师在三十二楼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把这里变成他们的世外桃源后,再架空她,拿三十二层下面那三十一层高楼当圣马真的据点。 毕竟,他哥护法天的六层废楼,前两天被孙茂林高可彤给毁了,他们很需要一个新的根据地。 而庆希这个天赋异禀的普通人,光靠熟睡就能创造出个三十二层的小千世界,既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又比之前的六层废楼大了六倍还多,这对他们圣马真来说,简直就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再说了,庆希这个高楼还有一个其他小千世界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时间差,虽然没有具体的换算单位,可庆希在现实世界中才睡了几天,这里却过了好几年,正好可以用来研究邪物,事半功倍。 于是他先我们一步来到庆希的梦中,找到了她所在的三十二层高楼,以庆希弟弟的身份和她相处,给她洗脑,让她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世界,左师没死,他们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梦中的时间过了一年,刘牧逐渐稳定住了这个小千世界,距离护法天带人进来扎根落脚,似乎也只差一步了。 现在的庆希,其实就是一枚棋子,她对刘牧这个操纵着她的“弟弟“深信不疑,反而对小白和我很排斥,这也是我们刚进入小千世界就被庆希潜意识给弄出了一个又一个死局的真正原因。 刘牧本以为,光靠两个死局就足够困住我和小白,叫我们知难而退,离开这个小千世界,不再去管庆希的破事了。 可谁成想,小白有黄彩玲这个外挂,以惊人速度破开了死局,并赶到了三十二楼,又以客人的身份居住了下来。 于是刘牧操纵着庆希这位小千世界的神,在背后偷偷模糊了小白的记忆,让她想不起来刘牧是谁,又在接下来的这几天,故意和小白唱反调,以此来强化庆希脑中“这就是现实”的想法,也顺便巩固了小千世界的稳定。 只可惜,脑袋聪明到极致的刘牧这回算是失算了,他没想到我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上三十二楼,还没等他模糊我的记忆呢,我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于是,我阴差阳错唤醒了小白的记忆,通过和小白的交流,了解了这个小千世界的秘密,外加上刘牧的阴谋。 这是小白告诉了我自己的所见所闻后,我再结合目前情况,得出的结论,只可惜,我和三十二全都搞明白了,小白却还是那副没听懂的样子。 于是我苦笑了一下,重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庆希不想醒过来,外加上刘牧在这推波助澜,便把小千世界当成了现实,更醒不过来了。而刘牧,他想把这栋大楼当成圣马真的新据点,所以一直在给庆希洗脑,庆希越是认定了三十二楼是现实,小千世界就越稳固,这里成为圣马真新据点的希望也就越大。” 说实话,这么一想,庆希其实挺可悲的,之前醒着的时候,她跟个木偶一样,感受不到情绪,是我们帮了她,结果她天赋异禀,吸引来了圣马真刘牧,又一次成为了提线木偶,在自己的梦中创造了小千世界,给圣马真当据点用。 虽说现在她还没完全被刘牧控制,可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我们进入小千世界以后,面对的那些死局,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就是刘牧搞的鬼。 是他在庆希耳旁煽动人心、鼓吹造势,使得庆希在潜意识中排斥我们的同时,越陷越深,坑害了自己。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万劫不复 仔细想想,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刘牧比我们先来了一年,在这段时间里,他想让某个想法以一枚种子的形式,在庆希的心中种下,最终开花结果,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我和小白算是后来人,现在光凭我俩这两张嘴,去和庆希说她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别说庆希不会接受了,到时候一生气,把我们赶出她家的几率也不是没有。 可如果我们不去劝她,结果会怎么样呢? 保守估计,小千世界稳定后,庆希这个人会被圣马真以秘法收起来,变成一座可以随意移动的小千世界,生不如死先不说,就单说说圣马真在楼下那三十多层里研究邪术,最终的因果业障可都会落在她庆希的头上。 几十年以后,庆希魂归西去,到了地府,十殿阎罗一查生死簿,好家伙,这女人身上光是血债的描述都够写本小说了,不让她把十八层地狱走个遍,天理难容啊。尛說Φ紋網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在向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了,不是说我们不管了就能全身而退这么简单,相反,一旦小千世界稳固,后面圣马真干的那些破事,总会有一部分因果会平摊在我、小白、黄彩玲和三十二的头上,到时候全都得被圣马真拉下水,跟着他们一块万劫不复。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庆希才算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劝她醒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外加上旁边有刘牧这么个好弟弟,我们就更别想成功了。 看来,眼下摆在我和小白面前的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是接着管这事,费力不讨好不说,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 第二条是不管这事了,到时候小千世界稳定,全都万劫不复。 第三条是以暴制暴,既然管没有办法,那就用暴力解决问题,毁了庆希的意识,杀了她,这个小千世界没有她维持,自然就会崩塌,到时候我们几人最多就是背上一条人命的因果,相比起第二条路,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这太委屈黄彩玲和三十二了,我和小白可以躲过人间的律法,可她俩呢? 黄彩玲绝对会被野仙列入黑名单,人人喊打,还有三十二,直接就成为了害人妖魔,以后修行路上步步是坎,说不定哪天就落下几道天雷,劈她个魂飞魄散。 我回过了神,赶忙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我心里也这么变态了,为了自己的因果而杀人,这比圣马真还要不耻,我可干不出来。 “小白,你这几天具体是怎么劝庆希的?”思来想去,我还是选择了管,这是我唯一不违背良心的出路,就是有点难。 “唉,我什么办法都试了。”小白满是无奈,“可这个小千世界太真实了,我找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反驳庆希和刘牧,他们一口咬定这就是现实,我没招了。” 也不怪小白上火,我现在也上火,要是暴力有效果就好了,大不了让黄彩玲和三十二联手对付刘牧,把他给赶出去。 可问题是,这样做毫无意义,只有庆希醒过来,这事才算是解决了。 我突然发现,我和小白现在就好像是两个辩护律师,不能动手打人,只能动嘴,从而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另外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小白,你在里面吗,庆希给大家做了午饭,出来吃饭吧。” “好嘞。”小白应了一声,转头对我说道,“大叔,先出去吃饭吧,这里和现实世界很像,也可以吃东西的,再说了,这的时间速度很慢,就算是刘牧想要稳定小千世界,也得用个一两年的时间,咱们拖两天想想办法,不耽误事。” 我点了点头,把三十二收回身体里,跟着小白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巧碰上了刚才那声音的主人——左师。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的左师,他气色红润,状态极佳,瞧了我一眼,微笑着,让人觉得心里很暖,却让我一阵恍惚。 原来这就是左师活着的魅力啊,不得不说,庆希的眼光很好,他确实是一个值得让庆希把梦境当成现实的男人,由此可见,庆希深深的爱着他,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被称为世外桃源的三十二楼,又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呢? 等等,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身处三十二楼的庆希家,还会是世外桃源吗? 或者说,庆希还愿意一门心思把这里当成现实吗? 这会的我,就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满脑子都是这个事,以至于饭桌上,我们聊了什么,刘牧这小子具体跟我说了多少阴阳怪气的话,我都没听进去。 不过,刘牧那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倒是刺激到我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完全可以像当初东店村外的马路上一样,冲着我耀武扬威,彰显他的聪明绝顶。 可我却笑了,因为我的脑袋里已经想到了办法,可以叫庆希发觉到,这里不是现实的办法。 吃过了饭,我拉着小白想往客房里走,结果就听见刘牧在我们背后叫道:“林之中,你干嘛去啊,是不是觉得待在我家不合适,回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了?” “弟弟,哪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一旁正收拾桌子的庆希听见刘牧这么说,忙陪着笑,对我们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白,我弟弟心直口快,他人不坏的,你们别介意。” 我冷笑了一下,转过身来,与刘牧四目相对:“当初你确实赢了,也怪我太慈悲,放了你一条生路,既然在这相见了,就别打马虎眼了,你觉得你还会赢吗?” 刘牧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在庆希面前,他一秒都不想露馅:“林之中,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这是我家,庆希是我姐,左师是我姐夫,就这么简单。” “好。”我点头附和着刘牧的话,“这一次输赢你都能跑,我抓肯定是抓不住你,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我带着小白进了客房。 “大叔,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小白见我如此,赶忙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你这些天,有没有注意过左师,他是个死透了的人,在这小千世界里,是庆希的意识分之所化,应该会有漏洞。” “不止他,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我都在仔细观察。”小白对我还算是知无不言,“左师是唯一一个需要每天上下班的人,而庆希和刘牧,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有一次,我想跟踪左师,结果一出门他就消失了,后来等他回来,我再问他,得到的回答很简单,他说他出门开车去了公司,然后下班回家。” “那吃穿呢?”我尝试着问道,“既然庆希不会出门,那吃穿怎么解决?” “吃的菜和肉,都是左师拎回来的,具体在哪里买的他都能说的上来,至于穿的,左师庆希好像一直都是那一身衣服,从来没变过。”小白有些不解,“大叔,我不太懂,这些和我们的目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和你男朋友同居了,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根本就想不起来男朋友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觉得这不现实?”我解释道,“咱们只有找出这个世界的诸多漏洞,才能有说服力。” “拿这些说服庆希?”小白不太相信我的话,“别忘了,她可是这个小千世界的神,是这场梦的主人,有什么漏洞被她知道了,下一秒就会修复,没有用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们不需要让她意识到这些漏洞的存在,甚至都不用去跟她解释。” “那跟谁解释啊?” “左师!”我对小白说出了我的想法,“在我这个计划里,咱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让左师意识到他死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其他的,叫他自己去劝庆希,肯定比咱们劝好使。” “这……这能行吗?”小白睁着大眼睛,仔细想了想我这个办法,“叫左师去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然后再让他劝庆希面对现实,这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比起这样放纵下去,叫庆希陷入万劫不复,咱们这个计划一点也不残忍。”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既然时间上不赶,咱们就多待几天,多多观察观察左师周围的漏洞,收集起来,最后用这些去搬倒他的世界观。” 于是乎,我们一连在这里住了三天,在这期间,果然如我所料,发现了很多的不对劲,比起现实世界,这里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先不说别的,单说说庆希刘牧他们,在这屋子里一住就是好几天,厕所都不去一次,这就很离谱。 再说了,我偷偷看过,庆希和左师的手机在这个屋子里根本就没信号,尤其是左师,每天说上班忙下班忙,完全就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要一回这个家,他从来没和庆希吵过架、拌过一句嘴,手机也不看一眼,彻头彻尾的好男人形象。 这种人,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要说真正的左师生前也是这样,打死我,我都不信。 综上所述,我得出的结论就是,眼前的左师,只是庆希想要的那个左师,和真正的左师还是有出入的,既然有出入,那对我和小白而言,就是机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早死了 某天下午,我们和他们一家三口“愉快”的吃了个饭,事后,左师被我请到了客房里聊天。 起初呢,我们也只是在聊一些普通的故事,谈谈他和庆希的过往,生活的琐碎小事。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转移了话题:“左师,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六啊。”左师微笑着,“一转眼都是人到中年的岁数了,我妈老是催着我抱孙子,只是工作忙,耽误到了现在。” 左师出车祸的时候,岁数是三十二,看来他在这个封闭的三十二楼住了四年了。 “从你的口中我能听的出来,你是一个孝顺儿子,这几年应该没少带着庆希去看父母吧?”我尝试着说出了第一个漏洞。小說中文網 只见左师想也没想的回道:“那是肯定的,不瞒你说,我……” 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脸上越来越奇怪,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很长时间没看见父母了。 我暗自一笑,示意小白守住门口,别让庆希和刘牧进来,这边继续问道:“怎么了左师,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去看他们了?” 左师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啊,最近工作忙,看来真的要抽空去看看他们老两口了。” “是啊,工作忙。”我继续问道,“左师,你一直工作忙,我挺好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能养活自己一家,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我是一名公司经理,收入还算乐观。” “乐观?具体有多乐观?” “月薪两万五左右。” “你上个月薪水具体是两万五千几,去年的年终奖发了吗?” “这……”左师轻皱眉头,对我这些敏感问题有些抵触,可却回答不上来。 见他状态不太好,我知道是我逼的太紧了,便劝道:“你没事吧左师,咱们就胡乱聊聊天,你可别太认真了。” “我……我没事。”左师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冲我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有好多事想不起来了,好奇怪。” “不瞒你说,我其实对心理学挺了解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帮你。” 左师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是吗,老林,你还有这个本事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笑着问道,“你说你有些事想不起来了,那就按照我的问题去想,你上一次见到父母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二一……不对,是一八年过年,一九年初,我和庆希去了我爸妈家吃饭。”说到这,左师也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四年没回家了?” “那这四年你就没和你父母联系过吗?” “我……我很久没跟我爸妈说过话了。” “因为什么?” “工作忙。” 我从兜里掏出了烟给自己和左师点上了一根,心想着庆希确实是普通人,她给左师的设定表面看上去天衣无缝,却耐不住仔细推敲,什么工作忙,能把父母给忙忘了的,这不是扯么? 要知道,我当入殓师还记得父母生日,平常没事了还知道回家看看呢,你一公司经理就忘本了? “左师,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过了?” 左师又是一愣,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好像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忙就忙了四年,现在再回头一看,父母也耽误了,老婆也耽误了。” “刘牧你认识吗?” “认识啊,他是我小舅子,庆希的妹妹,和庆希关系特别好。” “为什么他不姓庆?” “应该是堂的。” “应该?你不说他和庆希关系特别好吗,为什么你连他是不是堂的都不清楚?” “我……我清楚,他就是庆希的堂弟,从小和庆希一块长大的。” “是吗,那你和庆希结婚的时候,他在场吗?你给他包红包了吗?” “他……他好像没在。”一滴冷汗,从左师的脑门上流了下来,显得他很是慌张。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是庆希:“左师,你在里面吗,咱们出来吧,客房里多闷啊。” “小白,把门锁上!”我叫了一声,见小白照做后,我又转头对左师问道,“你说刘牧是庆希的堂弟,从小跟庆希的关系都特别好,那为什么你婚礼的时候,他不在呢?还有,你记得刘牧以前长什么样子吗?他为什么在你家一住就是一年,他不需要回家看他父母的吗?” 我这跟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左师更懵了,他有些不甘心,只能使劲的回忆着,想要回答出我的某个问题,可思来想去,他一个都没回答上来。 我见他脑门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了,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继续说道:“庆希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吧?” 这一次,左师松了口气,他回答道:“对,她勤俭持家,我很爱她。” “真的是这样吗?”我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为什么我记得她好像不是这样的,在我看来,她花钱大手大脚,而且有暴力倾向,不像是一个特别会照顾人的妻子。” 这是我赌的,原因是我和小白在现实中去庆希家后,恢复了情绪的她,摔砸了不少东西,那里面很多都是名贵物品,还有些品牌包包,因此我推断,庆希爱着左师没错,但她在平常生活中,不会像梦中这样完美,她和左师的生活也会有鸡毛蒜皮和吵吵闹闹,而这,就是我推翻左师世界观最重要的一粒筹码。 果然,我这话一出口,左师如梦初醒,他越发的慌张了起来:“是啊,我记得以前我和庆希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她经常摔砸自己的那些奢侈品,怎么这两年变化这么大?这不对劲啊!” “人都是会变的。”我在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我赌对了。 门口庆希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非比寻常,开始咣咣的砸起了门来,还有刘牧,这小子后知后觉,也在门外大叫着。 我自动忽略了他们,只是将嘴中的香烟扔在烟灰缸里,又给自己和左师换了根新的。 “谢谢。”左师的呼吸很沉,他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你喜欢抽烟吗?”我慢条斯理的感受着尼古丁带给我的痛快,望着左师习惯性用右手夹着香烟,问道,“几年烟龄了?” “十几年了。”左师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只要能回答上我的问题,他就会轻松很多,就好像一台正在运载大型游戏的电脑,突然换作一些小的软件让它运载,发热现象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家里有车吗?” “有。”左师又松了口气,“前些年我花了四五十万买了辆奥迪,庆希很不喜欢,还特意跟我大吵了一架,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因为那次,是我们吵架最凶的一次。” “你以前跟庆希吵架的次数多吗?” “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可能是以前年轻吧,老是会因为些琐碎小事争吵,我喜欢车,她喜欢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意见不合。” “这两年呢?” “这两年好多了,我们没怎么吵架了。” “那你之前买的车呢,你开还是她开?”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要是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挺不愿意开的吧?” “可不是么,那辆奥迪一直都是我在开。”连续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左师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你知道么,我特别喜欢那辆车,现在上下班还开着呢,这不比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名牌包包实用多了!” “是吗?”我反问道,“开车的人,通常都习惯左手夹烟,就算不是左撇子也会这样做,具体原因,是因为左手车窗外弹烟灰比较方便,另外,右手需要挂档,为什么你却习惯用右手夹烟呢?” 左师这回是真懵了,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好半天,还是没回答上我的话。 “大叔,你得快点了。”正在我对左师毫不留情的进行精神攻击之时,小白对我叫道,“庆希和刘牧好像去拿什么东西了,这扇门恐怕拦不住他们。” “三十二,你出去拖住他们!”我在心中叫了一声,随后一抹深蓝身影从我的身体里窜了出去,透过客房门去了客厅。 于是我又一次回头问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洗车是什么时候吗,上一次加油用了多少钱,油价现在是什么价位?” “我只知道油价现在是六块八九左右。” “是吗?可据我所知,这是一八年的油价,好像不是现在的油价了。” 说真的,作为一个天天开灵车的入殓师,打死我我也不信,一八年的油价四年后还是这个价,这也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于是我开口道:“承认吧,其实你已经四年没开过车了。” 纵然是周围鸦雀无声,我还是能从左师的头顶听见一道晴天霹雳。 只见他彻底慌了手脚,满头冷汗,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不应该啊,为什么我习惯用右手抽烟,我明明经常开车的啊,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不知为何,见左师如此失态,我的目的达成了,剩下的台词也只有一句了,可我却想起了老姜头。 曾几何时,我和小吴去平房区里,老姜头就用自己的死,戏耍了我们一次,当时他说是自己太无聊,随意而为,可现在再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那个时候的手段,何尝不是把我和小吴给带进了他脑海中的小千世界呢,至于他最后对我们说过的话,真的只是吓唬我吗,会不会就是在暗示我,未来我也会说出这种话呢? 于是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收拾收拾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直面对视慌张的左师,平静说道:“左师,或许你不知道,其实你在四年前就已经出车祸死了!” 第一百五十章 面对现实 “什么?”大概是我前面接二连三放出的问题,已经让左师的心智受到了影响,现在听到我这话,他会觉得震惊,也会觉得离谱,却唯独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于是我叹了口气,放出了最后一个证据:“看看你的手机,能有信号吗,回忆回忆,你多久没上过厕所洗过澡了,还有你这身衣服,穿了四年了吧,为什么你从三十二岁到三十六岁,没有任何变化,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左师想要反驳我,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沉默着冷静了下来,脸色却一直不好看。 我明白,他已经有些接受我的观点了,只是没有完全认同,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死人,这是个很难过去的坎,就像小白说的,有些残酷。 我就这样坐在一边,看着左师的反应,他只冷静了一小会,头上的汗珠就又一次流了下来,呼吸急促,满脸愁容,然后,恢复平静。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好几个回合,左师瞪着通红的眼睛,认命了,尽管他脸色煞白,可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想不通的就选择逃避,最终七拐八拐,将自己逃到某个死胡同中,无路可躲。 只见他有些黯然的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日期定格在二零一九年二月,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前竟然没发现,明明都过了四年了,它还是这个老样子。” “没事了?”我把烟盒掏出来,点上了第三根烟,并示意性的问道,“还敢抽吗?” “敢啊。”左师想了想,还是用右手接过烟,点着抽了起来,“反正是抽一次少一次了。” “我问你的问题,全都问完了,现在咱们换个角度,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左师点了点头,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这么说,反而还故作平静的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在这漫长的梦境中被无限拉长,穿过整个小千世界,就好像针线透过珠子一般,将其串联而过,原本设定好的故事在这一瞬间,也被它变成了循环。 当初我的所见所闻所想,现在也要如实和左师重新叙述一遍,就好像一个轮回,是我赋予了左师更加完整的人格,将其从电视剧中的模范劳模变成了更贴近生活的左师。 就是不知道,庆希爱着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左师爱着的,绝对是现实生活中那个不怎么完美的庆希。 良久,左师听完了我讲的一切,他恍然大悟,原本被封锁的记忆也在一瞬间回到了他的意识中,看来,他还是能想起那场悲惨车祸的,只是和小白一样,被庆希模糊了而已。 “我真的死了四年了。”这是左师听完自己前世今生后,发出的感叹,结果下一秒,他就提出了新的疑问,“我们真的不能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我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准确来说,不能,你是庆希创造的产物,庆希和你在一起就必须在这个小千世界中,如果没有圣马真掺和,庆希顶多就是一睡不起,也没多严重的后果,可现在圣马真在这了,只要小千世界还在,圣马真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庆希和我们就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必然的,无法更改。” “圣马真还真是可恶啊。”左师感叹了一句,随后对我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必须去唤醒庆希,让她面对现实,这样大家才没有危险,对吗?” 我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庆希醒了以后呢,她早晚还是会困的,只要一做梦,小千世界就创造出来了,到时候圣马真不还是会被吸引过来吗?”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具体的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叫野仙定期扼制庆希的天赋,不让她创造出如此宏伟的小千世界,圣马真就不会看上她,她自然就安全了,只是可惜,从今以后,她怕是再也看不见左师了。 “是这样啊。”左师有点失望,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头问道,“如果圣马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我一愣,这左师还真敢想,毕竟这种问题我都没考虑过,但如果真有那一天,自然也就没谁能阻拦庆希和左师在这场小千世界中见面了。 左师明白了我的意愿,他死灰复燃,好像又有了几丝精气神:“无论如何,我会听你的,帮你劝庆希面对现实,如果未来,圣马真消失了,庆希还想见我,希望你别拦着。”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知道,想要圣马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几率很渺茫,至少仅凭我一己之力,或者一个众恩堂,是不足以和整个圣马真抗衡的。 “小白,把门打开,左师这会应该很想和他妻子庆希谈谈。”我对小白交代了一声,她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房门,跟随我和左师走了出去。 客厅里挺热闹的,庆希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眼神中满是死灰,而那刘牧,大概是和三十二交手了几次,没有捞到便宜,现在也消停了,见我出来,眼神阴毒的瞪着我,那意思分明是,就算杀了我,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我无视了他,把目光放在庆希身上:“庆希,别自欺欺人了,我把真正的左师还给你,你们聊聊吧。” 左师苦笑一下,坐在庆希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开口道:“很难想象,我会认为老林说的话是对的,更难想象的是,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小說中文網 说着,左师转头打量着他们在一块生活了四年的家:“这里很温暖,有你有我,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庆希,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也应该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庆希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盯着左师,任由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显得她很是悲哀,“你和我在一起生活四年了,现在要告诉我,全都是假的?左师,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有多难熬吗,我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和你之间的一次次争吵,我回家看着我们生活过的屋子,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可是没机会了,你已经没了,难不成这就是现实吗?” 左师听着庆希这些话说完,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的我,也不全是真实的我啊,庆希,你还年轻,你还有自己的路,我希望你能从阴霾中走出来,不想你万劫不复。” “那又怎么样呢?”庆希现在的状态很奇妙,她好像一瞬间就知道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也知道左师想劝她干什么,可她的主观意识就是不接受,好像一门心思认准了现在这就是现实一般。 只见她继续说道:“我无所谓,只想每天等着你回来,至少这样的日子还有盼头,可那个世界呢,我打开抽屉可以看见你剩下的半条香烟,鞋柜衣柜里还有你的衣服你的味道,就连卫生间里都还有你的牙刷牙缸,我没法直视它们,之前我感受不到情绪,觉得这些不重要,可是当我恢复情绪后,只是一个下午我就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我要过下半辈子,左师,你知道下半辈子有多久吗?” 在场的几人都沉默着,静静听着庆希的话,她好像是在诉苦,可奇怪的是,她明明没提一个“爱”字,却满嘴都是爱。 她很想念左师,之前没有情绪的时候是如此,后来更是如此。 “庆希,别傻了。”面对庆希的倾诉,左师的眼圈也红了,却还是在咬牙劝她,“你可以在梦里创造一切,你无所不知,可你创造不出一个真正的左师,就像过去的四年,你在模糊我的记忆,不让我往这方面想,可这些问题都还存在,我不是真实的,你也不是,你该回去面对你的人生……” 左师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可能是想劝庆希再嫁给其他人,可他终归没说出口,毕竟,只要他还在用左师这个名字,下半辈子的陪伴,就是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这是一名丈夫必须做的。 只是啊,他做不到了,因为他和庆希相隔的不是现在像这样肩与肩之间的距离,而是两个世界。 去了的人,终归得踏上那条黄泉路,活着的人,也还是要孤独的活下去。 我收回了三十二,和小白站在一旁,望着客厅沙发上的两人,心知肚明,只要左师站出来,庆希接受现实是早晚的事,只需要慢慢等待,把时间留给他们自己就好。 我俩这么想,有些人却不会,就比如刘牧。 这小子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计划落了空,终于动了,不是逃跑,反而从腰间拔出了一把菜刀,奔着左师庆希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大惊,拼了命的想冲上去阻止刘牧,可不想,他这是声东击西,一个挥手,拎着菜刀冲着我就劈了过来。 “三十二,帮我一把!”我避无可避,在心中大叫了一声,企图用深蓝马鞭格挡,可却失败了。 因为在这一瞬间,刘牧不知掏出了把什么东西扬了我一身,同时三十二那满是焦急的声音从我心中传来:“老林,不对劲,我出不来了!” 我一愣,眼瞧着那把菜刀抡了过来,心知大事不好,便也来不及多想,抬起胳膊想要格挡。 “大叔!” 直到这时,小白的惊呼声才传了过来,还没落地,我的手臂上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疼哼一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滴眼泪 菜刀挥下,痛入骨髓,我惨叫一声向身后不断撤去。 左师和庆希懵了,几秒钟过后,左师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将庆希护在了身后,想要冲上来抢夺菜刀,却被刘牧一刀切断了咽喉,当场死尽。 与此同时,小白也冲了上来,她只是个柔弱女子,不可能是刘牧的对手,索性就趁着左师拖延了几秒的时间,上前拼尽全身力气把我往远处拽,嘴上还大叫着:“彩铃姐,出来帮帮我,彩铃姐!” 只可惜,黄彩玲没出来,原因不是说出不来,而是她不想出来。 我不知道是当初在别墅,我和红娘抢夺舒善时,她被踹了一脚记了仇,还是白志新给她的命令只有保护小白,而不是任听小白差遣,总而言之,在我危难之际,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袖手旁观。 刘牧知道黄彩玲在小白的身上,似乎也知道黄彩玲会保护小白,所以他很聪明,没攻击小白,只是给我留了半口气,擦了擦刀上的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庆希笑着。 “姐,你不用想那么多的,我知道这里的规则,这个左师不听话,好说啊,我把他杀了,咱们再创造出一个听话的左师来,你继续过你想要的日子,这里就是你的世界。”刘牧脸色狰狞,显得有些疯癫,“我都陪了你一年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故意装糊涂,想把这里当成现实,没关系,姐,我理解你,咱们可以继续这样,谁来阻止你,弟弟我就杀了他!” 说到这里,刘牧特意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本来就充满了病态般惨白的脸上,这会竟有了些红润,就好像,我在他手中,只是一只生死不明的臭虫一般。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可我现在浑身疼的要死,几乎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只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呼吸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身后的小白有些慌,她使劲的抱着我,一刻也不松开,生怕我真的死掉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黄彩玲的名字,只可惜,黄彩玲还是没给她这个面子。 再看庆希,她没理刘牧,只是傻愣愣的盯着地上死透了的左师,刚才他倒下的时候,脖颈喷出的鲜血崩到了庆希的脸上,在这一刻,衬托的庆希满是绝望。 良久,庆希的眼珠动了,她恋恋不舍,把目光从左师的身上挪开,落在了刘牧这:“我用了四年时间创造的左师,都没有这几分钟的左师真,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刘牧一愣,他知道事情不对劲,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我……我……” “你不知道。”那一刻,庆希难过不已,整个人都陷入了痛苦之中,“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我只是想躲起来,好好和左师过一段我唾手可得却从未珍惜过的日子,我不想和他吵架,不买名牌包,也不用他买什么奢侈品,我只是希望我在这个家里,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每天醒来,床边有他会和我说一句早上好,为什么你们接二连三来破坏我的好事,为什么又一次让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话说到最后,庆希激动了,她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的锁在了刘牧的身上:“刘牧,你真的该死!” 说罢,庆希这位天赋异禀的普通人,随手一挥,便将刘牧手中的菜刀化成了灰烬,散落在了空中。 刘牧慌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惊慌失措,看来他也明白,这次是自己弄巧成拙了,不但没安稳住庆希,反而还适得其反,激怒了她,那现在,刘牧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答案显而易见,那刘牧的身体凭空漂浮起来,被一团烈火重重包围,一瞬间就将他吞噬在了其中。 “姐,你不能这样,姐,我是你弟弟啊!”刘牧刚开始还尝试着挽回这段破裂的姐弟关系,只可惜,没成功,后面干脆也不装了,直接就换作了一副丑恶嘴脸,对庆希说道,“你确实是这里的神没错,但你管不了我们这些外来人,你只能让我体会到痛苦,却杀不掉我,怎么样,是不是很不爽啊?那我告诉你,只要我被放出去,下一刻我就带人去你家,杀了你的公婆,再抓你去圣马真内部!” “哼,说的可真简单,只能让你体会到痛苦。”庆希望着被火焰灼烧却始终咬着牙死撑的刘牧,她加大了火势,将其烧成了一副骸骨,却又在下一秒,血肉重生,长回了刘牧的样子。 刘牧刚想说话,全身火焰无风自燃,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这回刘牧撑不住了,他疼哼着,被火焰给活活烧死,却第二次长出了肉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刘牧终于坚持不住了,他从一声不发到疼哼不止,又从痛哼不止到惨叫不已,经历了一遍又一遍。 真就像他自己说的,庆希没那个本事杀他,但叫他生不如死,却还是办得到的。 我半死不活的瘫软在小白的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知道刘牧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结果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 刘牧在经历了庆希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后,终于选择了放弃,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对庆希放出了最后一句狠话:“庆希,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对我做的这些,加倍奉还给你!” 随后,刘牧化成了一缕黑烟散去,看样子,应该是逃离了这个小千世界,可他和庆希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现实世界中的庆希还是一普通人,该拿什么去和圣马真掰手腕呢? 刘牧走后,庆希瘫软在沙发上,她望着左师死去多时的身体,不言不语。 良久,她终于做出了她的选择。 只见她随手一挥,我们身处的环境中出现了无数个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猛的炸裂,三十二楼乃至这个小千世界突然就陷入一片黑暗,包括庆希本人,还有我身上的伤,全都消失了。 说来也神奇,我发现我的身子不疼了,于是我满脸惊喜的从小白怀中站了起来,尝试着来来回回走了两步,真的好了。 “小白,我没事了!”见小白还在担忧的望着我,我赶忙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周围怎么黑了,我除了你以外,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大叔,你看那里。”小白指了指我的身后,叫我转身去看。 我照做了,原来这里坐着一个女人,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脑袋埋了起来,可就算如此,我还是看得出来,她是庆希。 “老林,小千世界破碎了。”心中三十二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没了,现在这个庆希,就是真真正正的庆希,是她的灵魂。” 我点了点头,和小白注视着她,可那庆希却没看我们,只是自顾自的小声哽咽着,又在某一刻,演变成了崩溃大哭。 无论怎么说,她庆希永远都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小千世界毁于一旦,很快我们都会醒来,可是她呢,她要面对的那个现实里,没有左师。 我们不得不承认,左师已经死了,出车祸离世的,他的尸体是卢伟带着他的学员郑付接手处理的,是我和小白拉到殡仪馆火化的,还是她庆希亲手挑的骨灰盒,这就是现实。 我想上前去安慰庆希两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此时此刻,面对着她,这个沉睡了很多天的女人,是我亲手去毁了她的梦,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和刘牧差不多,都是坏人。 罢了罢了,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为昨天软弱不堪的我们而哭泣、为明天无依无靠的我们而心疼、为以后不知所措的我们而不甘…… 良久,庆希的哭声渐小,她抬起头,脸颊上有一粒亮闪闪的东西流过,滑落在地上,被她捡起握在手中,却让我和小白惊掉了下巴。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鬼眼泪? 老姜头在日记中提到过一嘴,说世间万物,哭是阳间特有的本质,除了活着的人,阴间的生灵乃至魂魄是哭不出眼泪的,所以庆希的小千世界破碎后,她恢复了魂魄状态,无论怎么哭,都不可能哭出眼泪,这是正常现象。 可她庆希,愣是把正常变成了不正常,从一个感知不到情绪的普通人,到了现在,活生生哭出了鬼眼泪。 传闻中,只有悲伤到绝望的魂魄才能哭出眼泪来,且只有一滴,流出后,永生永世都不会再以魂魄状态流出眼泪,所以鬼眼泪很稀有,且价值极高,是三界中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 看来啊,这就是庆希,她自始至终都没让左师从他心中离开过,不论是之前的魂魄不稳,还是后来的小千世界,她依旧是她,深爱着左师的她。 我们全都醒了过来,这次是在现实世界中,时间仅仅过去了几分钟,对我们而言,恍如隔世。 一同醒来的,还有庆希,她眼睛肿得厉害,手中握着那粒鬼眼泪,还有些失神。 说实话,我挺担心她的,之前在小千世界,她就是神,对刘牧做了那些事,刘牧没有办法报仇,可现实世界中,她只是个普通人,万一我们前脚走了,后脚刘牧就来了,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我叫小白去安慰一下庆希,自己则来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找到白志新的手机号,拨通了过去。 不得不说,小千世界里的三十二楼庆希家,和现实中真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刚才我被刘牧砍伤后,躺在哪都能完整回忆起来,和这个客厅重合后,没有一丝出入。 换言之,庆希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叫人惊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坐道还道 “老林,你不是去庆希家了么,怎么样了?”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半个小时左右,我把我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白志新听了个真切,也沉默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和小白只是收钱办事,过来叫醒一个人,居然也会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而且还跟圣马真扯上了关系。 好在,白志新也不是怕事的主,他听说了庆希是一个如此难得的天纵奇才,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看看,结果没出二十分钟,他就裹着绷带,闪亮登场了。 通过一番交谈,白志新决定代师收徒,替自己顶峰山的师父明太公,收了庆希为徒,又和庆希商量了一下,过几天会亲自送庆希去顶峰山。 只要有了明太公这个靠山,圣马真护法天的那帮人,也就不敢对庆希和她家里人做什么了。 对此,庆希当然是同意的,她知道自己有了怎样的能力,按照她的话来说,多多修炼这方面的力量,说不定以后就还有再见左师的机会。 我和白志新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但心里都明白,这是庆希的执念,如果踏上修行之路,以后必然是她最大的绊脚石。 可正所谓人各有命,既然庆希执意如此,我们当然不能乱说什么,只能让她自己去探索,研究这里面的门道。 抛开这些不去说,暂时还有个新的问题放在我们面前,那就是这几天庆希上山之前,她的人身安全怎么办,刘牧很有可能在这段日子赶过来寻仇。 于是小白提议了,她脸色平静,要白志新把黄彩玲撤走,保护庆希。 对于这点,白志新当然是不同意的,结果小白急了,她把手上的镯子拿了下来,和白志新说,要不你今天把黄彩玲撤走,要不我就把镯子还给你,咱们之前的约定一笔勾销,你自己看着办。 白志新懵了,问小白这闹的是哪一出啊,小白不说,白志新便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问我这是咋回事。 我能猜出来个十之七八,很有可能是刚才在小千世界中,我被刘牧拿刀砍了个半死,黄彩玲坐视不理,这让小白记在了心里,可这种事我怎么说? 说出来了,白志新还不更得炸庙?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白志新只能作罢,派黄彩玲去保护庆希的安全,手镯还是给小白用,并且约定不变。 这场关于庆希和左师的故事,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过两天白志新和刘耀出院了,会负责带庆希去顶峰山拜师,等他们回来,众恩堂开业。 而现在,我们三人离开了庆希家,打了车回到医院,照顾照顾白志新,看看刘耀,再伺候伺候阿龙,我就回家了。 刚到地方,白志新就在微信上给我转了一万,说这次的钱下来了,庆希算是条件不错的家庭,但也没富裕到看一次事就给个十万八万的地步,所以白志新要了两万,我拿一半,小白五千,众恩堂五千。 不同于以往,这次可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钱,收的心安理得,要不然在小千世界,那顿菜刀可白挨了,这也算是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放下手机,我来到供桌前点上三柱香,插好后,退后两步拜了拜,这才坐在拜垫上闭目凝神,来到我的堂营世界。 比起上一次来堂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瞧瞧庆希那三十二层的小千世界,再瞧瞧我这破烂茅屋组成的三合院,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一比,跟开了外挂一样,叫人望尘莫及啊。 我和三十二直接去了堂主红娘的屋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她那一成不变的声音:“进。” “红娘,好久不见呐。”在庆希的梦中待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见到红娘,我倍感亲切。 “咱们好像才几天没见吧。”红娘挑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有什么事吗?” 她喜欢直来直去,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直接开口道:“我看见刘牧了……” 说罢,我把这次的事一五一十跟红娘讲了一遍,目的很简单,刘牧那小子往我身上扬了一把什么东西,后来三十二就离不开我的身体了,完完全全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被刘牧给砍了个半死。 这次还好,在庆希的小千世界中,疼是疼,对我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没什么影响,可是下一次呢? 万一他在现实世界中偷袭我,冲着我扬一把这玩应,我要是再毫无防备,铁定会变成他的刀下亡魂。 听完了我的话,红娘眉头皱了皱,骂道:“这帮挂马旗的确实不是东西,我就踹了她一脚,又没有毁她道行根基,竟然敢公报私仇,还真是心胸宽广,叫我们这些旁门左道敬佩不已啊。” 我一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关注的点和我关注的好像不太一样啊,我想问问刘牧扬的是什么东西,她倒好,计较起黄彩玲来了。 其实无所谓的,黄彩玲已经被小白撤走了,保护庆希几天后,十有八九会回到白志新身边,我们并肩作战的机会不多,也不怕她再卖我。 于是我开口道:“红娘,黄彩玲的事先放一放吧,我想问问,刘牧扬我身上那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没法请出三十二了呢?” “那是纯正的猎户粉,换个通俗易懂的形容词来说,就是猎户的骨灰。”红娘解释道,“猎户一生杀生无数,他们身上自带一种煞气,可以抑制所有鬼魅妖邪,其骨灰也可以让我们这些没有实体的魂魄野仙暂时失去所有的能力,很邪乎。” 见我也皱紧了眉头,红娘继续说道:“你别担心,现在这世界上,猎户已经不多了,纯正的猎户粉自然也是稀有之物,大多时候,圣马真都会选择将猎户粉和屠夫粉掺杂在一起使用,这种东西的效果差强人意,只会削弱我们的道行修为,不会完全封住我们。” 红娘的讲解让我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这猎户粉不是圣马真人手必备的东西,要不然我可真就废了,随便来一个白袍圣马真,我都未必打的过。 现在看来,也就是因为刘牧和护法天有兄弟关系,身上才能带着纯正的猎户粉,跟我玩了个出其不意,下一次我多防备着点他们这些在圣马真有身份的家伙就行了。 想到了这,我便打算离开红娘的住处,结果她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红娘,您老人家今天是打算出来走走,散散心吗?”我见三十二去找长生和舒善玩了,便对着红娘问道。 “你想多了。”红娘没跟我并肩而行,只是大步向着堂营外走去,留给了我一个红色背影,“再怎么说,你好歹是一名收池人,我是你的堂主,她黄彩玲如此不给你面子,我要是让你吃了这个哑巴亏,万一有下一次呢?” 我一愣,赶忙问道:“红娘,你想干嘛去?” “不干嘛,就是以长辈身份去教训教训这些晚辈,让她黄彩玲知道知道,她的道,应该是能帮则帮,而不是见死不救。” 说罢,红娘身影猛的化成一缕红光,窜出了堂营外。 我知道大事不好,赶忙跟着离开了堂营,想阻止红娘,结果等我睁开眼睛,从拜垫上站起来时,红娘已经走远了。 思来想去,我怕她这脾气不好,把事闹大了,就打了个车直奔庆希家而去。 只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 那一天晚上,庆希家小区的天台上,红娘给了黄彩玲十分钟时间叫人,结果黄彩玲叫来了十几个野仙同辈,全都是黄家的。 至于结果,可想而知,这十几个野仙里,四个重伤,其他全是轻伤,没有一个伤到修行根基,却也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完好无损的离开天台。 打那以后,整个五族野仙都听说了奉北这里,有一个人和一个野仙扛起了收池人这杆大旗,甚至后来还断断续续有几个自称拥有几百年道行的老家伙,找红娘还道。 红娘确实挺讲道理,她总共有多少年的道行,我不清楚,但是来找她的有几百年道行,她就跟着把自己的修为压到几百年,再与那些野仙大战一场,无一败绩。 久而久之,那些野仙们发现自己没法帮小辈找回场子,索性也不再来惹事了,只是在背后造红娘的谣,说她欺负黄彩玲这些小辈,又欺负黄彩玲上面的这些老辈,毫无道理可言。 对此,红娘只是笑笑,没反驳什么,却在私底下对我说,东北没有谁愿意真正瞧得起收池人,这无所谓,但是东北绝对不能有谁趁着这个机会过来欺负收池人,她不答应。 普天之下,只要有修行的,不论是人是鬼是妖,皆是同修,黄彩玲作为大我一辈的野仙,共同出去看事,对同修见死不救,这就是欺负人,她红娘,还是不答应。 如果有一天,某个挂马旗的小辈和她一块出去看事,受了伤,可以理解,差点死了,那就是她红娘的不对,一样的道理。 当时我有些怕东怕西了,就问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五族来一个比你红娘更有本事的,把你打败了,岂不是很丢收池人的面子。 那是红娘少有的几次笑容,她笑意吟吟,一身红色大袍衬得她美不胜收,如痴如醉。 只见她对我说:“我是没有当年巅峰那般战力了,可我还是我,同辈以内,我谁都不怕,如果马家有人叫老辈出山,把我打败了,丢人的是他们马家,而不是我,大不了继续修炼呗,等有朝一日,我本事更高了,就打回去。” 还是后来我才知道,红娘给老姜头当仙的时候,最巅峰时的战力,可与五族左右护法相媲美,实力不容小觑。 要知道,那些左右护法可都是上千年修为的老怪物,比起红娘,大了好几个辈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毒杀他杀 过了不到一周,白志新和刘耀出院了,他俩把庆希送到了传说中的顶峰山上,跟明太公拜师。 等他俩回来后,便立马传播了众恩堂即将开业的消息,广发邀请贴,就连远在哈市的孙茂林他们几个都收到了一份。 于是这一天,众恩堂在万众瞩目下开业了,在堂成员,堂主白志新,副堂主刘耀,以及我、小白、孙茂林、王潘明、高可彤、易朝一等多位堂员组成,好不热闹。 后来我偶然间在无聊的时候算了一下,众恩堂开业那天,光是收到的贺礼就有好几十万,可见白志新在上层圈子的名声有多响。 第二天没啥事了,我请众恩堂这帮人吃了顿饭,这是我之前开堂欠下的,只是可惜,阿龙和江菲菲还在医院,没来吃成,不过下午的时候,我们买了水果和日用品去医院看阿龙了,这小子精神状态不错,跟我们有说有笑的,据说再有个几天,就可以尝试着下地了。 等这些事全都忙完,大家各回各家后,我挑了个日子请了假,回老家陪了几天父母,这老两口都没给我好脸,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拐个对象回来。 对此,我还能说啥,只能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先敷衍过去呗。 我爸有意思,他说我都二十九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干点正事,等过了三十,我就和那些老光棍没啥区别了。 说实话,我不慌吗? 我怎么可能不慌,可感情这个东西,随缘,缘分未到,我找遍整个世界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见我这种表情,我爸叹了口气,说你这小崽子也不知道随谁,你爸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一周一个小对象,万里挑一才筛出了一个你妈,再看看你,老祖宗的本事,全让你给忘干净了。 听我爸这么说,我妈也叹了口气,说你这小崽子也不知道随谁,你爸吹牛上天的本事,你一点也没学会。 我一笑,左耳进右耳出,一眨眼,几天假期结束,我也回了奉北,继续当我的入殓师去了。 这几天小白自己在殡仪馆,就是个打杂的,今天跟卢伟拉拉尸,明天跟陈实秋清理清理尸体,后天还去当当销售,因为手伤已经好了的缘故,活一点也没少干,比给我当学员可累多了,还没等我回来呢,她就发微信催我了,说我再不回去和她干活,她也快累请假了。 于是,我回来了,和小白一块,奋斗在一线,一眨眼就挺过了二月,跻身三月。 这几天我俩是夜班,相对于白班来说,工作闲了很多,曾几何时,小吴那小子跟我上夜班的时候,我们都是躲进某个办公室偷懒睡觉,只要心大,就啥事没有。 只是现在不会了,不是因为我怕了,而是说,殡仪馆的骨灰寄存处这里,有两个老前辈,常年在这聊天唠嗑,我和小白之前来这给陆老太太收魂的时候,认识了他们,从那以后,就和这两个家伙成了朋友,只要上夜班,我保证会来找他们聊天交谈,或者干点啥打发打发时间。 太久太久没提起他们,可能已经有人忘了,我再介绍一下,他俩骨瘦如柴,地方口音,一个叫三愣子,一个叫铁柱。 和我所接触到的其他鬼不一样,铁柱和三楞子没什么坏心眼和害人之心,也没上过几天学,但因为常年在这里和各种各样的死人聊天,听到了很多其他人一辈子都不曾听说过的故事,天南海北的,聊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天凌晨,我、小白跟三楞子、铁柱这两人两鬼打了半宿的麻将,眼瞧着天快亮了,两个老鬼直接就躲了起来,欠了我百八十亿闭口不谈,让我和小白又好气又好笑。 话又说回来,他俩和王潘明打斗地主有的一拼,我胡啥牌,他俩就打啥牌,卡卡卡一顿点炮,隔三差五还得来两次炸胡,简直就跟没脑子一样,结果一宿过来,愣是给自己输的脸都绿了。 不过,我要他们那冥币一点用都没有,打麻将就是为了消遣,他俩不想给也无所谓了,只是下次我可以拿这个说事,让他们多讲几个自己听说的故事,省得老是吊着我和小白的胃口。 收拾好了麻将,把我们消遣时间的工具藏了起来,我和小白就可以等着下班了,不过殡仪馆这个地方,意外特别多,比如今天,眼瞅着该到下班时间了,我却收到了通知,要我和小白去拉尸,暂时放在地下的停尸房。 纵然是心里不爽,一百个不乐意,可这又能怎么办呢,工作嘛,加个班就加个班了,全当是出去开车看风景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坐上了灵车的副驾驶,对主驾驶的小白问道:“大清早的,这回是哪一家啊?” 小白正好在看手机呢,听我这么问,便回答道:“不是喜丧,正主今年才二十四岁。”小說中文網 “比我还小这么多?”我感叹着从小白手里接过手机,看了看群里的通知,果然,正主名为李建刚,今年二十四岁,死因是毒杀。 “好家伙。”我又惊叹了一句,“这八成也是他杀,最近奉北真是不太平啊,这个月才过了几天,就已经三个了吧?” 这确实不怪我大呼小叫,我和小白这两天上夜班,拉他杀这种特殊活儿是第一次,不过,白班那几组入殓师可没少拉他杀的特殊活。 当然了,这些他杀的特殊活都是不同的,各个死者的死亡方式、生活环境、人际关系没有一丁点的联系,如果一定要在它们之中找出些共同点来,那就只有他们的失败了。 我和小白上夜班,比较无聊,索性就把最近在奉北出事的这些正主归纳整理了一下,最后发现,他们都是在各个领域的失败者,有的是生意破产的老板、有的是婚姻不幸的少妇、还有的是四海为家的流浪汉…… 总而言之,某个方面的失败,外加上不幸福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其他的我和小白就找不出来了。 不过,我俩又不是专门查案的,只是最近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太多,加上夜班无聊,便和三楞子、铁柱留意了一下而已。 没想到啊,这次身为夜班的我和小白也没躲开,得去医院拉一次特殊活了。 主驾驶的小白手伤康复,便又担任起了司机的角色来,只见她启动了车子,边开着灵车离开殡仪馆,边对我问道:“大叔,你说,奉北最近这么不太平,咱们当入殓师的会不会有危险啊?” “能有什么危险?”我苦笑了一下,“你看电视上那些刑侦题材的电影电视剧,啥时候死过入殓师啊?别多想了。” “那你说,我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接特殊活了,咱们这次接手的不就是特殊活吗” “你又想多了,最近特殊活的发生频率这么高,咱俩能接到一次很正常,这是赶巧,距离你可以接特殊活的日子,少说还得小半年以后呢。”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不是看了通知吗,这次的正主是毒杀的,而且发现的时间很早,最多就是拉走做个尸检,用到咱们的地方不多,只需要把他送到停尸房,咱俩就下班了。” “哦。”小白这丫头作为一名资深的灵异爱好者,一直都想多接几次特殊活,只可惜,她工龄不到,只有几次因为其他原因接到了特殊活,还用不到她什么,所以显得不太开心。 我真是不理解了,当年我工龄到了,接特殊活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百个不情愿啊,每天上班都是煎熬,反观小白这个丫头,她胆子大的有些过分了。 本来我是想说两句什么安慰安慰小白这丫头的,可思来想去却发现,我的脑海里完全就没有能安慰小白的话,索性就没吱声,气氛也跟着尴尬了起来。 良久,还是小白先开口了:“大叔,奉北最近出事的这么多,有没有抓到几个杀人凶手啊?”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小白挑了挑眉头,“你不是谁都认识么,那些当官的,貌似都能和你聊上两句话吧?” “这不是一个事,一方面是因为我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基本上不会主动去问他们有关于人命的案子,另一方面,这些事也算是机密,查不查得到,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我要是有事没事就问问,容易让他们有抵触,甚至怀疑起我的身份来,到时候这些难得交下来的友谊,可就不复存在了。” “怀疑你的身份干嘛,你不就是个入殓师么,难不成,还会怀疑你是杀人凶手?” “还真就是这样,他们那一行做的久了,看谁都像是嫌疑人。” 小白呵呵笑了两声,终于放过了我,不再问东问西了,而我也借此机会,闭眼睛歇了一小会。 今天一整个凌晨都在和三楞子铁柱打麻将,现在一闭眼,脑袋里就有四个红中和七饼三万在围着我转,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在灵车上睡着了,还是小白叫醒了我,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大叔,真有你的,灵车上你也能睡着。”小白拔出车钥匙,带上口罩手套下了车,“走了,咱俩干活了,打起精神来。” 我轻嗯了一声,也戴上口罩手套下了车。 看来啊,下次真就不能和三楞子铁柱通宵打麻将了,就算一直赢,也挺累人的,万一等会干活手一抖,把正主给摔了,我就等着被领导挂在耻辱柱上当反面教材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悲哀人生 这次拉尸,虽然是特殊活,却也挺太平的,没啥意外发生。 真就和我想的一样,正主被人毒杀后,没过多久就被发现在家,后来送到医院做了个尸检,忙活完后,就直接联系殡仪馆来拉尸了。 不过,他现在这个阶段距离火化还早着呢,得先放在殡仪馆停尸房,具体的处理,还得等以后再说。 在这期间,我看了眼正主,他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我以前接触的那些特殊活可怕,就和正常去世的喜丧差不多。 说真的,他很年轻,脸上或多或少能看得出几丝青春气息,尤其是那个脑门,还有青春痘呢,很难想象,他才这个岁数就去世了。 也不多说啥了,愿杀人凶手早日被绳之以法吧,那可不是我这个小小入殓师能管的了的,只要做好我本职工作就好了。 于是我和小白匆匆忙忙将正主送上了车,拉回殡仪馆的停尸房后,下了班。 本来这也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工作,可我没想到,在这李建刚的背后,竟然也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讲的是夜里我和小白上班,纷纷开了阴眼去了骨灰寄存处,寻思着跟三楞子和铁柱打个招呼,结果却发现他俩在和别的鬼聊天。 毕竟这是殡仪馆,骨灰寄存处不可能只有他俩这两只鬼,所以在过去,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很多次。 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通常而言,这些鬼都会在清醒后下去投胎,再世为人,这是万物的使命,也是它们各自的宿命旅途,很正常。 可我没想到,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 远远望去,我就觉得跟三楞子铁柱聊天的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可因为看不到正脸,我也不确定这具体是谁。 “呦,老林和小白来了啊。”三楞子最先看见了我和小白,打了个招呼后,对面前那鬼说道,“兄弟,正好,咱们殡仪馆就有高人,你看见这两位没,林之中,当今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收池人,万一能帮你呢。” 我一愣,苦笑了一下,我人缘这么好吗,已经开始有鬼帮我揽活了,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位陌生鬼是哪个大哥,说不定啊,还是我拉回殡仪馆的呢。 只见那陌生鬼一回头,给我和小白吓了一跳,这可太巧了,他还真是我给拉回殡仪馆的,就是今早上从医院送回来的李建刚。 也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个事,他是被人毒杀的,也是最近奉北众多受害者之一,那我为啥不能问问他经历了什么呢,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线索,至少我也是知道真相的那批人。 “您就是高人?”李建刚这哥们岁数不大,成了鬼以后也蛮有活力的,两步上前,扑通一下就给我和小白跪了下来,又给我俩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有些尴尬,忙和小白扶起了他:“哥们,不瞒你说,你的肉身就是我拉到殡仪馆的,对你的事或多或少了解一点,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啊,你和我说说,我能帮就帮一把。” 见李建刚情绪挺激动的,我对小白交代道:“小白,去灵车里把咱们的供香拿过来,给这哥们和三楞子铁柱吃点。” “好。”小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骨灰存放处,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还有一个黑色方便袋。 这里面是我特意买的供品,专门给三楞子和铁柱准备的,过去我上夜班的时候,这俩鬼可没少吃我香火,就是不见胖,还是那一副干吧模样。 我和小白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供品摆好,插上供香,徐徐轻烟燃起,分成了三波钻进了面前三鬼的鼻子里,他们表情放松了很多。 “不吹不黑啊,老林,就你买的供香吸着得劲,别人家的供香我吸两口就咳嗽。” 三楞子这小子还是那么贫,却也引来了铁柱的白眼,只见铁柱轻哼一声,拆台道:“你咳嗽,哼,那是因为你肺癌死的,跟你吸别人家的供香有个屁关系,拍马屁都不会,要我说,老林,下次就别带供香了,给我俩这孤魂野鬼吸了都白瞎。” “不能不带,老林,你别听铁柱的,我可就指着你这口供香活着呢。” “你已经死了,还活着个屁!” 见三楞子和铁柱谁都不服谁,两句话就能拌个嘴,我笑了,示意他们安静一下,这才对李建刚问道:“哥们,有啥冤情,跟我们说说吧,你放心,我身边这位叫白念雪,是我带的学员,三楞子和铁柱你也应该认识了,都不是啥坏人。” “你一定会帮我的吧?”李建刚和我以前见过的人和鬼都不一样,他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和年龄,完完全全把我当成了高人,这反倒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人们都觉得世外高人应该是那种一大把年纪,留个山羊胡,仙风道骨的老头,而不是我这个年近三十,还在殡仪馆当入殓师的中年人。 “你得先说说你经历了什么,我才能知道怎么帮你。”我话锋一转,直接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毒杀的,难不成,你是自杀?有啥想不开的吗?” “不是。”李建刚摇了摇头,“我是被人害死的,就连魂也差点没了。” 我一愣,下意识看了小白一眼,魂也差点没了?那这件事可就不简单了。 见我们两人两鬼都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李建刚又吸了口供香,这才叹了口气,和我们讲出了他生前的故事…… 我叫李建刚,今年二十四岁,是实岁,虚岁二十五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初中没上完就退学了,四处漂泊,干过网管、服务员、送外卖、家具销售、水电焊、也进过厂……总而言之,所有不需要学历的工作,我基本上都做过,只是都做不久。 具体的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觉得累,想挣大钱。 这种想法可能不只有我想过,普天之下的人们都想过,只是大多数结果和我一样,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生活一点方向都没有。 一转眼,一八年结束,过年我二十四了。 还记得在一七年年初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一年挣二十万,结果到了年底,只整了两万二,所以一八年年初我就现实了很多,给自己定了个挣三万的小目标,结果到头来,连一七年挣的钱都快花没了,现在回头看看余额,还剩下四千三。 我有一个女朋友,这也是我花钱如流水的主要原因之一,她想要的东西很多,跟我说,她要山川湖海、要志得意满、要这世界上所有的浪漫。 我说让她要点实际的,别扯那么玄乎,结果她要了两万的包、要了一万的手机、还要了几身名牌衣服。 到头来,我仅剩不多的存款被刷爆了,结果在一八年年末,眼瞅要过年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女人背着我,用我的钱给别的男人点外卖,更可气的是,外卖地址居然还是某五星级酒店,一样是用我的钱。ωww.xSZWω㈧.NēΤ 我大怒不已,跟她吵了一架,差点就要动手了,可我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问她,既然没想过跟我一起生活吃苦,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刷我的卡? 她的回答是,她不想被富二代新男友看不起,至少也得伪造出一个名媛的身份,要不然,就凭她每个月四千块的工资,拿什么钓凯子? 很好笑对吧,我都觉得这话说的满是讽刺,所以我厚着脸皮跟她要钱,她不给我,叫我一个大男人不要活的这么小气。 这回我是真的忍不住了,给了她两个耳光,还背着她和她那富二代男友见过面了,曝光了她的卑微身份。 结果那哥们笑着说,出门捕猎和回家饲养是两码事,又给了我一千块,叫我别把生活看的那么认真,乐观点。 说真的,我很想动手捶这富二代一顿,他和那个女人花光了我的钱,给我戴了绿帽子,回头叫我乐观点,这简直就是拿着一碗毒鸡汤,掐着我的鼻子使劲往里灌,差点没呛死我。 可是我不敢动手,原因很简单,我没有富二代堪比一整个夜场的朋友圈和资金,打得过他,也拼不过他的背景,更何况,这哥们一颗金牙就比我卡里剩下的余额多了,我赔不起。 于是我离开了这对狗男女,像一条丧家之犬,比起他们,我摇尾乞怜,更像是狗。 有意思的是,在那不久,我前女友被富二代甩了,可能是太了解我的缘故,这个女人猜到了我的支付密码,刷走了我最后的五千块,去和闺蜜们泡吧喝酒摇骰子,等我反应过来,赶忙改密码的时候,卡里只剩下了三百。 今年过年之前,家里人问过我要不要回家过年,我当时跟他们吹的天花乱坠,说我在外头赚了大钱,还交了个貌比西施的女朋友,过年一定回家,给他们老两口一个惊喜,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儿子多有出息。 可是呢,到头来,我没了钱,也没了女朋友,剩下这三百块钱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便只能再跟父母打个电话,说我今年生意太忙,暂时不回家了,明年再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等价交换 听着电话那头父母的关切,我眼睛红了,真的想多和他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声音,可我还是果断挂断了电话。 具体的原因,很简单,网费和电话费都挺贵的,我没钱付电话费了。 过年了,我一个人坐在几百块的出租屋里,手里拿着一包方便面大啃着。 房租过两天就到期了,要不是我给房东下跪磕了几个头,这个年我就只能在自动提款机银行和网吧里过了。 至于我为什么在啃方便面,因为水电费都欠了不少,我给不起,现在全被停了,我没那个条件烧热水泡方便面。 其实从小到大,应该没有哪个男人最初的梦想是去买一套房,他们小的时候,或许都写过一篇长大后我想干什么的作文。 在这其中,有当科学家的,有当医生的,再不济也得是个演员主播啥的。 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配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呈现出的,永远都是少年少女们对未来的无限期待,而不是负重前行的奔波劳累,四海为家。 不知不觉间,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我觉得这生活太缺德了,人再怎么失败也不应该混到这个份上啊,现在的大街小巷全都在庆祝,家家户户奔小康了,为啥就我活的这么惨呢? 这不行啊,这不是我想要的,至少我的心气还得在,人生不过百年,虽然饥一天饱一天是我的生活标签,可今天过年了,再怎么说,我也不应该在出租屋里啃方便面啊,这简直就是笑话。 于是我心一横,也不想这么多了,随手擦了擦眼泪,从床底下翻出了一把木梳,捯饬了两下我的鸡窝头,又穿上身看的过去的衣服,出门了。 我的目标本来是ktv的,我想用最后的三百块钱,找家量贩式去一展歌喉,唱走我一八年的所有不愉快,可是呢,我怕我一个不注意,一八年的不愉快没唱走,一九年的三百块启动资金再给唱成负数,索性就没去。 我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小饭店,去里面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箱酒,纯是破罐子破摔了,心想着吃完这一顿,实在不行就再去当服务员,至少管吃,而且能吃得饱吃的好。 抱着这种想法,我一个人自斟自饮,喝多了,临走的时候,那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扫了一眼账单,开口要二百六,差点把我酒给吓醒了过来。 尽管我当时还有三百的余额,可我也不想就剩四十,便好说好商量的问老板娘,你看这大过年的,咱们能不能抹个零头。 老年娘挑了挑眉,边补妆边说行,既然要抹个零头,就二百五吧。 这就是我新年的第一笔花销,和我一样,都是二百五。 天凉了,过年的这天晚上,天空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我拎着瓶雪花啤酒,找到个干净的马路牙子坐了会,望着天,心想着,要是把这些雪花灌进酒瓶子里,和啤酒掺一掺,是不是还能多喝一会。 雪花化了,不也是水么,兑酒里又喝不出来,还是冰镇的,再说了,它俩都是雪花,应该也没啥事吧。 我发誓,但凡我脑袋清醒一点,也不会干出这脑残的事,可当时我喝多了,还真就这么做了。 只不过,我亏大了,因为兑上雪花的啤酒刚喝进肚子里,我就连本带利吐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雪花不干净,还是雪花太凉,反正我胃里难受的要命,拧着劲的疼,刚才那二百五,全被我吐在了路边。 不知不觉间,我又哭了,这次不光是觉得自己人生失败,还因为这二百五都没在肚子里捂热乎就全丢了,心疼的。 于是我懊恼不已,坐在另一块干净的马路牙子边上,把雪花摔砸在路面上,半睡半醒,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着前女友、富二代还有失败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却又好像一切都是真实的。 还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冰天雪地、熟悉的碎裂酒瓶和呕吐物,唯独不熟悉的,是我身旁这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袍,用大帽子遮挡住了头,就跟那些手机里玩角色扮演的人们很像。 大概是离我很近的缘故,我能看清他的面容,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人。 “哥们,大过年的不回家,怎么在这坐着呢?”那白袍男人蹲在我身边,有些难得的关切,“这地上多凉啊,也不怕坐出痔疮来。” “关你屁事啊。”难得有人关心,我心里感动的要死,可嘴上说出口的,却是拒人千里的言语,“我愿意坐哪就坐哪,这马路又不是你家开的。” 那白袍男人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坐在了我身边:“怎么,失恋了啊?” “何止,再这样下去,我就该失联了。”我叹了口气,面对陌生人的关怀,我很想去倾诉,便将我的过往全都和他讲了。 这个男人听得倒也认真,他见我不说了,这才开口道:“这世界上,万物都逃不过一个钱字,你觉得别人强大,他们的本事通天,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的腰包鼓,说话更有底气。” “可不是么。”白袍男人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至理名言,让我很是认可,“他们那些有钱人,就好比我刚才说的富二代,女孩子自己上去倒贴,五星级酒店和外卖全都是我前女友掏的钱,用我的卡,这什么世道啊,我呸!”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挣钱很容易?” “难不成,你也有女孩子往你身上倒贴?”我打量了一下白袍男人,他穿着普通,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过人之处,难不成,他这袍子是名牌? “哈哈哈,我可没有。”白袍男人话锋一转,对我说道,“不过,我有来钱快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看见他这眼神,我心里有点没谱,这该不会是想把我拐跑,然后偷偷摸摸拆我零件吧? 可我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奉北可是繁荣昌盛的法治都市,怎么可能还隐藏着这种不和谐呢。 “你说说什么方法,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哪有什么违法乱纪,都是大大的好事。”白袍男人在自己身上翻了翻,找到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我。 我当时喝多了,还真就接了过来,尽管我一点也不信这年头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砸在我的脑袋上,可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期待,就好像冥冥之间,脑海中多出了一个声音在提醒我,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我仔细看了一眼那笔记本,封面上面写了“等价交换”四个大字,是一个很普通破旧的物件,甚至跟五块钱在仓买里买来的中学生文具似的,上头还有小熊的简笔画图案,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你玩我?”这一刻,我心中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抬手就把这破玩应扔给了白袍男人,“你给我这个干嘛,咋地,让我写日记记录自己活的多悲惨吗?”仦說Ф忟網 “你别心急啊。”白袍男人往我身边凑了凑,抓住我的手指贴在了笔记本的封面上,“这东西很神奇,你看我演示给你看。” 说着,他念动了一段复杂拗口的咒语,随后我手指猛的疼了一下,就跟被针扎了似的。 我一激灵,抽回了手,原来是手指肚上被扎了个小口,血液流了出来,好像还沾在了笔记本上。 “你已经和它绑定契约了。”白袍男人一笑,“你给我一个微信号。” 我有些懵圈,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给了他,结果他送了我一支笔,叫我在笔记本上写点东西。 我不明白,就问他:“写什么啊?” “你打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在空白行上写下你拥有的物品,只能是死物,且价位在一百块以内的。” 他这话,就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法术在吸引着我,让我心里痒痒的,总是想尝试尝试。 可写点什么好呢? 我突然想到了身上的钱包,那是我花了十五块钱在地摊上淘来的,现在里面空空的,除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几乎啥都没有,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用不上它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中满是黯然,索性就在那笔记本上写下了钱包两个字。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感觉到兜里好像被人摸了一下,吓得我赶紧站起了身来,掏了掏兜,发现我的钱包没了,可钱包里的东西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我兜里。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头像的陌生人给我转的账,足足有二十块钱。 我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太神奇了,才这么大一会,我就挣了五块钱。 还记得我前女友的奶奶在世时,也有一个笔记本,只要亲戚朋友谁快不行了,她就在上面写下那个人的名字。 当时我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就问我前女友,你奶奶手里那个笔记本,怕不是传说中的死亡笔记? 结果我前女友笑着说,她那是“下墓友人帐”。 真没想到,当初的一句玩笑话,现在我也会拥有同样神奇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这个等价交换的笔记本竟然能赚钱,而且这来钱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这回信我说的了吧?”白袍男人见我笑了,便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可以放心,这个等价交换不是只有我在的时候才有效,你回家用一样可以,只不过,有那么几个注意事项,你得记住。” 我见他想走,赶忙问道:“等等,注意事项都是啥来着,再说了,这么好的东西,你是打算卖给我吗?” 我没敢说我手机里算上刚才这二十块,总共还剩七十的事,因为我很怕他听说了,不想卖给我。 “放心吧,送给你的,我对这东西没兴趣。”白袍男人笑了笑,一转身,身影愈行愈远,“切记,你在这上面写的只能是你自己的东西,而且价位是在一百块以内的死物。”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过分汲取 看着白袍男人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感觉就是,今晚上二百五没白花,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冥冥之间注定的缘分。 虽然说,手上这本等价交换看着挺丑的,就和那白袍男人一样,可这不妨碍它们在我心中的形象高大雄伟,这是没上过高中的我,能拿的出最好的形容词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拿着等价交换跑回了家,尝试了好多次,把家中不值钱的东西都记在了笔记本上,结果还真就跟在外面的时候一样,每次都可以多挣点钱,不到一晚上的功夫,我就挣了二百多。 再后来,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心里好像有种感觉,那本等价交换和白袍男人其实就是我的梦而已,他们是为了满足我一夜暴富的幻想而存在的,所以我求爷爷告奶奶,一遍遍拜佛,这辈子拜的估计都没有我这一觉拜的心诚,就是为了让梦成真,把那本等价交换留下来。 对我而言,这东西简直就是个聚宝盆,我不能没有它。 果然,大概是因为我感动了老天爷吧,许愿成功了,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怀里的那本等价交换还在,没丢。 我大喜过望,出门阔绰了一回,买了两笼屉十块钱的包子,全吃了,给我撑得胃难受,比起前一天宿醉也好不到哪去。 就这样,我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从这天开始,买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成了我生活中必备的一项任务,甚至比吃饭还重要。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探,我发现,一百块价格里面的死物,只有一样能给我带来巨利,那便是香烟。 我也不知道这玩应为啥能挣钱,反正就是一条一百的烟,写进等价交换里,转手我能挣五十,简直就是个钱生钱的好路子。 于是我开始疯狂买烟卖烟,没过多久,我手机里的余额就上了五位数,又在我一段日子的努力下,上了六位数。尐説φ呅蛧 这回我可不是普通人了,尤其是在我明白,钱没了,等价交换也能再挣回来以后,我就放纵了起来。 最刚开始,我只是租了个高档小区的房子,再然后,我换上了名牌西装,租了辆豪车,尽管这些都不算是我的东西,可我明白,只要我努力,早晚有一天,我也可以拥有这些,这就是我生活的奔头。 有意思的是,没过多久,就在某天我从酒吧里出来上车的时候,遇见了个女孩子,长的好看不说,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典型的名媛。 我们认识了,也在一起了,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为此,我还想回老家吹吹牛啥的,可惜名媛听说我家在某个山村后,不太想跟我回去。 直到我答应她,跟我回老家见见父母,我就给她买个包以后,她这才乖乖同意了。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亲朋好友们那副羡慕的神态,我爸妈觉得特有面子,问我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这么厉害,还能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我没和大家讲等价交换的事,只是随便撒了个谎,说我遇见了贵人,现在在某个公司当经理。 这种日子真是美妙啊,我突然就明白了富二代对我说过的话,生活是美好的,得用心去享受,完全没必要斤斤计较,相比起过去,我成熟了,腰包鼓了,朋友多了,背景硬了。 后来,我回了奉北,夜夜笙歌,同时还在等价交换上一笔一笔的记着我买的香烟,挣着一笔一笔的钱,只是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就好像一只恶魔,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一口一口吞噬了我。 终于,我的财力架不住我的欲望了,我不太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发现五十五十挣钱实在是太少了,我想挣的更多,比更多还多,高档小区算什么,名媛又算什么,我得挣钱买别墅。 这个时候我有点反感等价交换了,它的限制是致命的,可如果我破开这个限制呢,会不会更上一层楼? 我又想起了白袍男人,他长的挺和善的,想来,这本等价交换应该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那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利益心作祟,我尝试了,最先用的是一百块以上的死物,那是我曾经在发家致富后,为了奖励自己,买的一双三百块的鞋,只是现在,我看都懒得看它一眼,穿这个出门太掉价了,倒不如交给等价交换,试试会有什么结果。 令我没想到的是,结果竟然成功了,鞋消失后,我的手机余额多了五百,除去成本,我净赚二百。 这一次可就直接跟我四次烟挣的一样了,简直比斗地主炸一下翻倍还刺激。 接下来的几天,我做了很多尝试,从鞋子衣服到手机手表,无一例外,全都让我挣了大钱。 我开始咒骂那个白袍男人,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拿一个谎言欺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不过,我也发现了,这本等价交换的名字,不知在何时变了模样,新名字叫“过分汲取”。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能挣钱,哪怕它叫“杀李建刚”,我都无所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大度的人。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意外发生了,我的过分汲取被人偷走了。 我很慌,这可是我的聚宝盆,现在突然丢了,说明我很有可能再回到那个出租屋里啃方便面的日子,这绝对不行。 于是我拼了命的调查,终于找到了偷我书的人,是那个名媛。 这个女人发现了我的秘密,知道我有一本可以将一切变成财富的笔记本,便产生了占为己有的想法。 我当然不同意了,因此找上了她,笑着跟她说,就算她把笔记本拿走也没有用,当初我在马路边跟白袍男人沟通时,人家可是和我绑定了契约的,你用不了。 名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真相后,她狮子大开口,说她可以帮我隐藏秘密,但要我送她一套别墅。 要知道,就连我现在还没攒够钱买别墅呢,你这一张口,就把我过去的劳动成果都抢走了,这我怎么可能同意呢? 名媛很生气,她拿着我的宝贝,跟我扬言,只要我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下狠手撕碎了过分汲取,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这回我是真的怒了,你凭什么想骑我一头,明明这书是我的,你的一切也是我的,却想着在我身上当个吸血鬼,可能么? 我嘴上说着好好好,却趁她不注意的功夫,上前一把抢走了书,还对她大打出手,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对我的藐视,外加上曾几何时那个富二代和前女友的仇恨,全撒在了名媛的身上。 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动了。 我一愣,尝试着探了探鼻息,这个女人竟然死了,她怎么这么不抗打,说死就死了呢?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凝聚,可我却根本来不及擦,我望着地上的女人,她身下流出了深红色血液,好似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可我得到她的代价,很有可能就是下半辈子没有自由,从一个成功人士,转瞬间沦落成杀人犯。 我慌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所措,六神无主,可事实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应该想办法补救,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突然,我想到了过分汲取,既然名媛现在已经是死物了,而且也算是我的东西,那我可不可以用这书把她给处理了呢? 不指望挣多少钱,只要能把她的尸体处理干净就行,到时候没人知道她死了,我也就不会成为杀人犯了。 人在某些时候,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就会和病毒一般无二,飞速扩散在大脑中,叫人无法自拔。 我当时太害怕了,颤抖着在过分汲取上写下了名媛的名字,结果出乎意料,那个女人消失了,就在我面前,奇迹般地消失了,一滴血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我手机响了一声,显示我的余额里多了五千块。 我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过分汲取还能带给我这种便利,赶忙打开笔记本看了一眼,奇怪的是,在笔记本中最后一条,名媛的名字旁,多了“五头神”这三个字。 我不明白这是啥意思,可也无所谓了,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名媛死了,也不会有人找到名媛的尸体,对我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我,只需要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老实赚钱就够了。 名媛死后的好几天,我确实都在老老实实的低调行事,生怕哪天回家就有一堆人找上门来调查我。 事实上,过了一段日子,确实来人了,他们把我带走做了笔录,调查了一阵子,可因为他们不确定名媛死没死,便只能放过了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我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我最近腰酸背痛的,身子这么累呢? 为此,我特意去照了照镜子,发现我的黑眼圈也重了,明明我这一阵子都老老实实的,没去泡吧,连女朋友都没找,按理来说,应该精力充沛才对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现在的我很惜命,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紧去医院,生怕自己出点事死了,剩下这些钱不能带到阴间去潇洒,所以这次我也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最终得到的结果,说我的身体很正常,没啥事,就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能吧,名媛的死让我太神经质了,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可我不知道,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苟且偷生 又过了几天,风头过去了,我把名媛的死埋在了内心最深处,谁都不说,就和我的过分汲取一样,都成了不能透露的秘密。 可日子一长,我又发现了不对劲,那就是我的身体真的在神不知鬼不觉发生改变,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我,现在越来越虚弱了。 某一天早上,我来到镜子前,看见了镜子里的我,有些认不出了。 他老的可怕,面目狰狞,头发稀疏,牙齿松动,就连后背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驼了下去。 我大惊失色,知道这肯定跟过分汲取和那个名媛的死有关系,可我该怎么办呢? 突然,我想到了一直给我转账的那个人,他也许就是白袍男人,为什么我不能调查调查他呢,只要把白袍男人找出来,他一定可以帮我的,毕竟,他可是大善人啊,是他赐了我一切,只要有他在,我一定会没事的。 这种想法产生后,没过几天我就放弃了,因为我找不到任何线索,尤其是给我转账的账户,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好像它本就不存在一样。 眼瞧着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糟,我受不了了,只能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出了门,找到当初我喝多的那条马路边碰大运,希望能撞见白袍男人。 准确来说,我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三天就等到了白袍男人,可对我而言,这简直比三年都要漫长。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哪怕我穿着上万的羽绒服,一样没法帮我抵御风寒,因为我太虚弱了,就好像个四面漏风的屋子,那些寒风无孔不入,让我很是难熬。 白袍男人看出了我身体不适,挺善解人意的,要我带着他回家,有什么事背着人再谈,瞧我现在这个穿衣打扮,应该不至于连家都没有吧。 我带他上了车,去了我所在的高档小区。 我早就不在这里租房子了,而是买了一间二手房,环境高雅,价格也不贵。 据说,要不是房东离奇被杀,他家里人也不会卖房子,毕竟奉北的地界,还是寸土寸金的。 至于我为什么没买新房,很简单,不是因为我没钱,而是因为我懒得装修,那太麻烦了,时间就是生命,在我眼中,它比钱可重要太多太多了。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刚带着白袍男人进屋关门,我就迫不及待拿下了脑袋上的掩饰,露出了我的狼狈样子,“你看我这是怎么了啊?” “你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吗?”那白袍男人一笑,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换上了一副阴险表情,“有些事,你觉得你可以毁尸灭迹,但你没法瞒过我的眼睛。” 我吓了一跳,他竟然知道名媛的事,这在我心中一直是不敢提的禁区,被他这么无情揭开,就好像把我扒光了一样,让我有些不自在。 可我也明白,他掌握着一种常人没有的力量,比如过分汲取这个笔记本,又比如无所不知的情报,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是下凡救苦救难的。 至少,当时的我还很乐意这么想,似乎把他想的好一点,我得救的机会就更大一点。 于是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断给那白袍男人磕着头:“大师,高人,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想活下去,只要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对于装可怜、磕头这种事,已经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技能了,曾几何时,我就是这么求那房东再宽限我两天房期的,百试不爽,只是后来有了钱,我就不喜欢这么干了,因为我觉得这种方式很丢脸,会让我像是一条夹缝中苟延残喘的癞皮狗。 只是可惜,时隔这些天,我再做起这个动作来,依旧是熟练的不像话,让我自己都有种抽自己两个大耳光的冲动。 那白袍男人见我如此,露出了一丝厌恶,却并没有拦着我磕头:“磕吧,把头磕破,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我心里有点慌,心想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变态,要不是有求于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可惜的是,我只能听他的,不住的磕头,直到我把额头上的头皮磕破了,我眼中的神明才终于松了口:“人呐,到什么时候都是自私自利的动物,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肯干,对吧?” 冷汗遍布我的脑门,可我却来不及擦,只能拼了命的点头,因为我明白,白袍男人不光知道我杀人的事,还有我偷偷违背了注意事项的事。 那白袍男人咧了咧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违背注意事项,是会付出代价的,当等价交换变成过分汲取后,你每一笔交易,它都会从中吸取你的阳寿作为提成,如果是收尸,它吸的更多,要不然,据我推算,你这个小身板,还能多撑几天呢。” 听清了白袍男人的话,我大惊失色,怪不得我会变成这样,敢情这都是那笔记本搞的鬼。 “不过嘛……”白袍男人特意拉着长音,仿佛在告诉我,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赶忙跪着凑到了白袍男人的身旁,哀求道:“大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帮帮我吧,你看我今年才二十四,我还不想死。” “帮你?”白袍男人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给你钱,只要你说个数,我肯定都能给你拿出来。” “行啊,我要一千万。” 我咽了咽口水,纵然是我有了过分汲取,没少挣钱,可这一千万也不是我能拿的出手的啊。 “大师,你好人有好报,我真的拿不出一千万,我余额里满打满算就五百多万,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用过分汲取了吗,总得给我留条活路对吧?” 我看着现在的白袍男人,突然有了一种曾经那富二代的既视感,一样不爽,一样拿他没办法。 “这是你说的。”白袍男人似乎就等着我这话呢,“那就四百万,给你留一百万,另外,你帮我办件事,行吧,这已经很公道了吧?”Www.XSZWω8.ΝΕt “什么事啊?”我不傻,这白袍男人一身的高深莫测,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办的呢? “帮我杀个人。” “杀人?”我又是一惊,已经记不得今天这一会,我吃惊了多少次了,“大师,我……我……” “怎么,不敢啊?”白袍男人起身拍了拍屁股,“李建刚,那就好自为之吧,希望你在地底下,也能抱着五百万活。” 见白袍男人要走,我赶忙起身拦了他的去路,心一狠,答应道:“我敢,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我能干。大师,那你能不能先救救我,我怕我活不过明天了。” “放心吧,你不光能活过明天,还能活很久很久呢。”白袍男人一转身,又坐在了沙发上,“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杀了人,用不上两天,我就能让你恢复原状,还能告诉你一个生钱的好办法,你一直都没发现的好办法。” 于是,白袍男人和我说了他想让我杀的人是谁,包括详细的计划。 目标也是我们这个小区的,而且是个女人,只要我先接近她,进了她家,再找机会偷袭,她绝对没有反抗的机会,但是得记得带好手套口罩和帽子,不能在现场留下什么线索。 白袍男人还说,目标身上会有两本书,其中一本和我的一模一样,也是过分汲取,另外一本,名叫《百科图鉴》,我得先把《百科图鉴》放在尸体旁一晚上,带走过分汲取,第二天再想办法收回《百科图鉴》。 除此之外,只要事情办成了,用不了多久,白袍男人就会联系我,教我怎么恢复原状,怎么发财。 老实说,我有些害怕,可我更怕死,便想也没想的同意了。 第二天,我按照白袍男人的话,戴着假发去接近了那个女人,因为手里还剩下一百多万,我在她身边挥金如土,成功吸引了她,和她成为朋友,晚上还去了她家。 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像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了,她到也没在意,反正她和其他名媛一样,喜欢我的钱,这就够了。 我其实是没想到的,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在我胯下,被我掐死了。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吧,我心里没有上一次那么慌了,便四下搜索寻找,最终在她家的床头柜里,找到了两本书,又把《百科图鉴》留在屋子里,离开了现场。 这一宿,我几乎没睡,因为我怕有人破门而入找上我,事实上没有,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我的工作尚未结束,还有本书得等我天亮以后取回来。 不知不觉间,凌晨六点了,我偷偷绕回了女人家,她的尸体已经冰凉,脸色惨白,瞪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就连周遭的气温也跟着降低了许多,就好像屋子里不供暖似的。 我来不及管这么多了,带走了《百科图鉴》,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回到我的家。 这一切,好像已经结束了,我办完了白袍男人交给我的活,就算我破绽百出,可那也是后面的故事了,我得先活下去,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循环至我 这天大白天,小区出人命的事情传了开,沸沸扬扬,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敢出屋,生怕下一秒,我就玩完了。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的,白袍男人给我发了短信,他和我说,那个女人手里的过分汲取和我的差不多,也吸了她不少寿命,只要我把她的过分汲取放在枕头底下睡一晚上,女人剩下的寿命就可以转给我,明天白袍男人会来找我要回这个笔记本。 我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激动还是慌张,但我还是照做了。 只可惜,固然我一夜没睡,这天白天也还是没有一丁点的睡意,便只能翻着女人的过分汲取,看看她都和笔记本交易了什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前面十来页和我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在找某个价位一百左右的物品反反复复交易,后来偶然一次机会,换成了价位超过一百的,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同的是,这个女人比我狠多了,她的过分汲取里有三四个人名,旁边都写着和“五头神”差不多,各种各样的神。 我明白了过来,这个女人也是杀人犯,她该死,我杀了她不算是无辜杀人。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一在紧张时刻就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这么一想,我心里舒服多了,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我睡了一天一夜,却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就连原本松动的牙齿也紧固了起来,似乎回到了二十四岁的身体,至于枕头下的那本过分汲取,也变得干干净净,恢复成了等价交换的模样,原本女人写过的一笔笔交易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大喜过望,赶忙去厕所看了看,真的是这样,镜子里的那个人容光焕发,怎么看怎么有活力,完全不像是昨天的老头。 这个好消息暂时压下了我心中的所有紧张与害怕,也正是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我当时似乎忘了自己杀人的事,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去开了门,幸好来的是白袍男人,而不是其他人。 他这次来,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女人的过分汲取,另一个就是告诉我,在过分汲取中,只有钱生钱是最好的办法,其他都行不通。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叫住了他,问他《百科图鉴》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女人的屋子里会有这本书,我又该怎么处理? 白袍男人神秘一笑,和我说《百科图鉴》有它自己的作用,具体我也不用处理,只需要留着就行了,反正迟早用的上。 我有些不解,可却也不能拦着白袍男人,只能乖乖放他离开,结果他在临走之前回头和我说,这次的事,做的太马虎,一点也不像是第二回杀人的主,有些痕迹已经被他给擦掉了,让我放心,不会进去的。 我大喜,忙对着白袍男人的背影一阵感谢,虽然我不喜欢他,讨厌他,可我无法否认,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听着再离谱、再不符合实际,我也敢去相信。 果然,这件事情过后,我被找到过,做了笔录,可除此以外,非常消停,那女人家里人来了,知道她死了,悲伤不已,四处张罗着要卖了那间屋子。 我那会已经缓了过来,就觉得挺好笑的,这么好的小区楼盘,就算我以后换别墅了,也不会卖掉这的房子,有事没事来这里住一住,总归是好的。 既然一切已经风平浪静,我便又把心思放在了过分汲取上。 白袍男人说,只有钱生钱才是最好的办法,这让我灵感迸发,于是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百,没过多久,我的余额就多出了二百。 虽然,这种方式来钱很慢,可相对来说,安全稳定,我知足了,心想着等过一阵子实在不够花,再想其他办法。 除此之外,我还翻开了百科图鉴,那里面画的乱七八糟,没一个生物我看的懂,就比如那五头神,是将五种昆虫的头拼在一只虫子上的鬼东西,还有什么三尸神、百肢神…… 我把书扔到了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本《百科图鉴》神秘莫测,离奇诡谲,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把握住的,便主动放弃了对它的探索,毕竟,我才刚刚得到新生命,还不想这么早结束。 其实这世间的无数事,都是一个循环,没过多久,我又遇上了个女孩子,她相貌出众,性感妩媚,是我的菜。 为了吸引她,我花了很多钱,终于把她给打动,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再后来,我不满足于一百块一次的交易,心想着之前我也搞过大的,只要不杀人处理尸体,过分汲取对我身体的负担还没那么大,那我倒不如尝试几次。 对我而言,过分汲取就好像恶魔手中的糖果,明知道它很危险,可我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还会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写这么大的交易了,不会有事的。 要不然,就是对自己说,我身体还年轻,就写几次,少活两年不会有什么的,又感觉不出来,何必较真呢? 如果非要说我这次越陷越深和上次有什么区别,我的回答是女人。 我这次的女朋友不像上一个那么好奇,她不会问我钱从哪来,但比起之前那位,她更懂得如何蛊惑人心。 基本每天晚上,她都会夸我,说我体力特别棒,身体很年轻,这让我很是骄傲,同时也觉得,我还可以再用几次过分汲取,不会出事的。 又过了几天,我的身体有些累了,牙齿松动,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这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样,让我心惊不已。仦說Ф忟網 于是某天晚上,我在手机上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上次给我发消息那白袍男人的手机号,拨通了过去,求求他再救我一次,我愿意杀人,也愿意再掏四百万。 可白袍男人没给我这个面子,他和我说,不光你在求我救你,还有很多人,既然上你没做好,那我总得给其他人一次机会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我大怒不已,摔了手机,砸了很多东西,一遍遍咒骂着白袍男人不讲义气,可能是声音太大,吸引到了我的女朋友。 她拿着两个高脚杯,倒上红酒递给了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她帮我分担一下。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实话,只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扑向了她,犹如一头猛兽,扑食待宰的羔羊。 一切做罢,女人躺在我怀里,对我说,白袍男人话说的不错,有些机会,只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 我一愣,心中大惊,她竟然知道我的秘密,难不成,她偷听了? 想到了这,我赶忙质问她都听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心中也起了一丝杀意,既然她知道了我的秘密,那我就不能留她,就算是要我再次被过分汲取抽干生命,也是没办法的事。 无论如何,过分汲取都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女人笑了笑,对我说,她根本就没惦记我的过分汲取。 说着,她从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扔在床上,好像在向我示威。 我半信半疑的拿起笔记本一看,大吃一惊,这竟然也是一本过分汲取,难不成……她也和那白袍男人有过勾当? 正在我纳闷之时,女人笑着摘掉了头上的假发,卸了妆,真实面貌竟然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 我心里吃惊不已,怎么她能骗我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注意到呢,她……她原来和我没区别,都是被过分汲取吸干了生命的人。 那她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切,脑中翁的一声,同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让我喘不过来气,跟要死了似的。 可那女人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冷笑着穿上衣服,翻出了我的过分汲取,还把那本百科图鉴放在了我的身边。 “女人都是带刺的玫瑰,希望你下辈子有点谱,别再做一个色胚,对了,你的过分汲取我拿走了,等我吸光了里面的寿命,会把它交给白袍男人的,还有那本《百科图鉴》,凌晨我来取走!” 这是我在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比起我的慌慌张张,那女人分明是一个惯犯,她懂得一步步接近我,做一只真正意义的吸血鬼,趁我不注意,吸干了我的一切,又把我交给了恶魔。 一直以来,我都在尝试着舔舐恶魔的糖果,而现在,我也沦为了恶魔的盘中餐。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死透了,魂魄出窍,床上还躺着我的尸体,他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甘心,和之前那两个被我害死的女人如出一辙。 本来我以为,我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可没过几秒我就反应了过来,那本《百科图鉴》不对劲,里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神明一个接一个从书中具象化,奔着我就扑了上来。 我大惊,终于明白了这书要放在死人身边一晚上是什么意思,原来我们这些人,就连灵魂也无法躲开宿命的屠杀。 于是我逃跑了,奔着窗户跳了下去,游动而出,拼命的逃窜,终于保全了魂魄,直到第二天凌晨,那女人回来收走了《百科图鉴》,这一切才算结束……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谋划策 “再后来,我跟着我的尸体四处漂流,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直到今天凌晨送进殡仪馆,见到三楞子和铁柱为之。” 凌晨三点多,我、小白和三楞子、铁柱听李建刚讲了半宿,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 说实话,我是有点懵圈的,可奇怪的是,我竟然全都听懂了,包括那本由等价交换进化成的过分汲取。 在我看来,这个笔记本和《百科图鉴》一样,里面藏了邪物,目的就是为了借机吞噬宿主的魂魄,养育自身。 不得不说啊,圣马真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这种办法可以躲避因果,还可以养邪物,完全就是在钻天道的空子,叫人心甘情愿,防不胜防。 “高人,高人?” 我正瞎琢磨呢,一旁的李建刚打断了我,问道:“你还愿意帮我吗?” 我挑了挑眉,心想着你这鸟样,我不揍你就不错了,还帮你? “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小白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替我接下了李建刚的问题,“如果是追查白袍男人的话,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做的。” “不是。”那李建刚显得有些扭捏,“我想求你们帮我找找那个白袍男人,他肯定能让我活过来的,我还没享受够呢,只要我求求他,应该能给我个机会。” “这哥们魔怔了吧?”三楞子嘿嘿一笑,转头对铁柱说道,“呵呵,咱哥俩死了多少年了,这样的人物,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呢。” 铁柱撇了撇嘴:“可不咋地,要不你三楞子也给他讲讲,你肺癌咋得的,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三楞子一哼:“快拉倒吧,这活得交给老林干,我一个孤魂野鬼,才不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见众人又把目光围在了我身上,我无奈的点上根烟,吸了一口,对李建刚说道:“我会点异术不假,可我和你认识的那个白袍男人,不太一样,具体就不跟你解释了,我只给你两条路,一条是魂飞魄散,另一条,下去投胎。” “不去。”李建刚听我这么说,他还不乐意了,“你一点也没有那白袍男人的高人风范,咋能一言不合就劝人投胎去呢,我还有希望,肯定能复活的,那白袍男人绝对有这个本事,我求求他,什么都好说,我还有钱呢,我能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 我盯着李建刚看了好半天,五味杂陈,为什么我当上收池人以来,遇见的都是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呢? 老姜头和我讲过,收池人的池中之水是祖传的好东西,可以帮鬼魅妖邪恢复清明,可是为啥,我在这人间,几乎没有用到池中之水的机会呢?尐説φ呅蛧 就比如眼前这个李建刚,你说他是不够清明吗? 扯淡,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已经死透了,也知道那白袍男人害了他,可他竟然愿意为了一丝莫须有的苟活机会,把这些都放下,还想着回头多捧捧白袍男人的臭脚,从而复活? 你李建刚真就这么傻吗,如果那白袍男人发现你三七醒的早,躲开了百科图鉴的吞食,等你回去了,他能放过你? 说到底,还是利欲熏心迷了眼了,天底下永远没有免费的馅饼,掉下来的,全是能砸死人的砖头。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已经死了,还杀了两个女人,这些是你生前的事,我不去管了,现在要是再跟我嚷嚷个没完,我保证打你个魂飞魄散。”我面露凶光,冷冷的说道,“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下去投胎,还是再死一次,你自己挑。” 李建刚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叫你一声高人是抬举你,你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你不帮我找,我自己去就是了,现在我就要离开,你有种拦我看看,反正我也这样了,弄死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处。” 哎呦我去,威胁起我来了。 我笑了笑,手中深蓝马鞭凝结,毫不犹豫的甩出了一鞭子,抽的李建刚惨叫一声,把他的火气也抽了出来。 只见他破罐子破摔,化成一副厉鬼模样,奔着我就扑了上来,而我,转头示意小白三楞子铁柱后撤两步,毫不犹豫的甩动深蓝马鞭,教教他怎么做鬼。 事实证明,我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对于李建刚这样的败类,我下手格外的狠,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才几个回合就被我抽的放弃了抵抗,不停挣扎着,嘴里也没有之前那般硬气了。 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他这两声惨叫就心软,反而卯足了力气,又一次招呼了上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李建刚被我抽的半死不活,浑身散发着点点白光,有些奄奄一息。 这回我没再下杀手,只是问道:“还跟我得瑟么?” 李建刚怨毒的看着我,没吱声。 “下去投胎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李建刚还是没吱声,只是向西爬了两下,身影消散,投胎去了。 我其实没跟他说实话,像他这种情况,下去了咋还可能有机会投胎呢,当十殿阎罗是吃素的啊? 估计着,十有八九得去十八层地狱逛个百八十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也只能投胎黑狗黄牛之类的畜生道。 “老林,看不出,你还有这一面呢。”三楞子站在我身后,拉着铁柱往旁边靠了靠,“我俩可是啥都没干奥,就欠你了几百亿而已,不能对我俩也下死手吧。” 我苦笑了一下,深蓝马鞭随风而逝:“别瞎想了你俩,他杀了人,还是两条人命,我不教训教训他,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那倒是。”三楞子嘿嘿一笑,没再防备我。 铁柱白了自己这老兄弟一眼,替我说了两句公道话:“三楞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过去这段日子,哪天老林上夜班没给咱们带香火过来,你再怎么也得记人家点好吧,真是白给你吸香了。” 说着,铁柱一屁股坐回了我们身旁:“老林,时间还早呢,有啥事坐下聊吧。依我看呐,李建刚这种人在奉北数不胜数,那白袍男人手里不知道抓着多少人的生死命脉呢,你想管这件事吗?” 铁柱如此豁达,这是我和小白都没想到的,便也跟着一块坐了下来:“管啊,必须管,奉北最近出了好多他杀案,我怀疑都和这白袍有点关系,他们是圣马真的,组织很大,出阴招害人的本事,他们说第二,就没人能说第一,得想想办法。” “大叔,咱们查这事需要人手啊,光靠众恩堂,很难查的清。”身旁小白和我一样,想到了一块去,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我们不知该从哪下手,又要如何把这群到处送笔记本的白袍圣马真们一网打尽。 唉,有些事啊,说来容易,办起来难上加难。 “等天亮下班了,咱们去一趟众恩堂,找你老哥商量商量。” 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白志新比我认识的人多,不论是道上同行还是那些达官显贵,他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这种事情就让他去想办法吧。 一夜无话,等天亮下班以后,我和小白也没闲着,随便吃了点早饭,又匆匆忙忙赶到了众恩堂。 白志新和刘耀这俩人,平时都挺注重生活品质的,只要没有意外,一般情况都是六点起,铁打不动的好习惯,所以众恩堂开门时间通常都是在七点到七点半左右。 这里顺便多交代一嘴,不论是哈市孙茂林的终寿安,还是奉北白志新的众恩堂,以及天底下众多阴阳先生出马仙的店面,基本上都有一个固定的运营模式,那便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准确来说,众恩堂从刚开业到现在,半个月了,也没接一个真真正正的大活,都是些算命、看手相、起名的简单工作,只有一次,他俩受邀去当白事的主事人,结果也没挣多少钱。 今天的众恩堂和以往不同,屋子里只有白志新一人,刘耀没在。 “老哥,生意兴隆啊。”小白刚进众恩堂,就对白志新说了个吉利话,结果被白志新给忽视了。 我有些好奇,白志新这位妹控宗师,也会有不接小白话的一天? 难不成,他在干什么大事? 于是我仔细看去,这哥们竟然在玩拼图,还是数万块的超难拼图——二维码。 “你真是无聊到家了。”纵然是我,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把手中包子放在白志新的办公桌上,“给,你妹子给你买的包子,刘耀呢,怎么没看见他人啊?” “今大清早的,有个孕妇分娩,刘耀去医院给人掐时辰去了,那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说不定愿意花重金让他起个名。”白志新瞧了一眼包子,“我妹子有心了,还知道你老哥爱吃韭菜的。” “嘿嘿,那是。”小白转身在一旁坐下,“老哥,有个事,得让你想想办法。” “你看我就说嘛。”白志新嘴一撇,把手中的拼图放下,无奈道,“我妹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想起给我买包子,肯定是有难处了,还带着老林来的,十有八九啊,不简单。” “你算猜对了。”我也坐在了一旁,随手从白志新的茶壶中倒了杯茶水喝,“老白,圣马真又闹事了,奉北最近死了好多人,我怀疑其中七八成都是他们干的。” 白志新一愣,随即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第一百六十章 奉北教堂 阳光和煦,冬去春来,三月份的奉北虽然还是很冷,却也开春了,原本厚实的积雪逐渐融化,万物复苏,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正从睡梦中苏醒。 奉北商业街的众恩堂里,白志新吃着包子,听我和小白讲了一遍有关于李建刚的故事,表情越发严肃。 良久,他才开口道:“听你这么说,李建刚的故事完全就是个死循环,那圣马真抓住了人们的心理,用这种方法喂养邪物,他们这是当奉北没人管了是吗?” “所以呢,咱们是不是该着手查一查?” 白志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这事确实得查,不过我妹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众恩堂人太少了,就算把王潘明和易朝一都叫来也无济于事,咱们得想个办法。” “这不么,过来找你了。”我双手一摊,“我们当收池人的,堂里也没几个仙,查这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指望我家堂营能派上用场?”白志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够呛了,五族野仙抵御燎原大火后,自己人手都不够,应该是伸不出这个手管咱们了,要我说,得找别人。” “还有别人吗?”我仔细想了想,不太清楚白志新口中的别人是谁。 “维基老爷子的救赎会啊。”白志新一笑,“他们人手充足,又闲着没事,应该能管吧,咱们就让他们帮个忙呗。”尐説φ呅蛧 一说起这个,我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是在冯家别墅里,那个前来带走鼠僵的小泰坦贝恩,他们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白志新之前也说过,众恩堂在奉北成立,明里暗里动了很多人的蛋糕,这其中就有救赎会的一份,以至于当初开业都没见救赎会来个代表,如今我们现用现交,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把我的想法和白志新讲了讲,他却不以为意:“老林,这可不是现用现交,之前我就想去救赎会看看了,不是没腾出手么,他们得理解理解,大不了我带份重礼登门,再怎样,维基老爷子也得卖咱们个面子吧。” 我挑了挑眉:“你以前认识维基老爷子?” 白志新一摇头:“没,只是听说过,不过孙茂林认识啊,现在他老人家可是咱们挂了名的堂内成员,有这么一层香火情,不会出事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再闲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便和白志新小白定好了下午去救赎会的时间,告别回了自己家。 最近这段日子,阿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一阵子就会回来,他和江菲菲在医院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关系增进了很多,具体到哪一步,我不知道,也懒得管。 开门拖鞋进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堂口上香,来到了堂营里。 不同于以往,这次就算是救赎会答应帮忙,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理由很简单,李建刚见到的那个白袍男人,很有可能是护法地的人。 从时间而言,年关将至的那段日子,护法天和他手下的一部分人在对联无门的小千世界里研究三尸神,百科图鉴也在那栋废楼里存着,应该没那个闲时间出来喂养邪物,所以我推断,这事是护法地的人干的。 不得不说,护法地很厉害,比起护法天也不妨多让,既然能想到这种死循环,那他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我得多带两个仙出门,以防万一。 于是我去堂营里转悠两圈,带出了红娘和林虎。 本来林虎是不想出来的,为此,他还特意跟我表演了一套林虎式的冷嘲热讽。 我笑了,你林虎还真以为我收你来是养大爷的? 之前我也说过了,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在堂营里挺尸我不管,用到你了,哪怕是你死,也得给我上,更何况,上次我那几颗内丹是白吃的啊,吃饱了不干活,哪来这样的好事。 林虎听完我的话,冷哼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飞进了我兜里的百纳容身符里。 对于这头虎皮人的性子,我算是摸得差不多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只能保持不软不硬的态度,拿多眼狮子的内丹当威胁,他才愿意动一动。 另外,红娘也不怎么想出堂营,对她老人家我就只能软磨硬泡,和她说我带了林虎,说不定到时候情况会怎么样呢,要是她不管我,很有可能老姜头和她的约定还没履行完,我就先挂了。 好在老姜头是红娘唯一的软肋,她一听我这么说,便也同意了。 至于堂营里的其他三位仙,最近一直在修练,我没叫他们一起来,如果运气不好,这几天碰上护法地了,叫他们也没用,索性就让他们在堂营待着吧。 三十二一直和我保持着共生关系,就算不在我身旁,我也可以使用深蓝马鞭,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 听她说,共生关系可以相互依赖,她的法力我也可以使用一部分,如果有朝一日,她到了红娘那个等级,我的能力最少也得有一头林虎那么高。 换句话说,她和我的性命捆绑在一起,所以她在带着我修练,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分走她一小半的成果,这就是她一直和我处于共生状态的真正原因。 我有些感动,寻思着给她一罐子内丹,让她稳扎稳打,慢慢来,如果未来不想和我共生了,我也可以理解,不会强迫她。 可三十二拒绝了,她只是孤身回了堂营,头也不回的和我说:“老林,你是我的收池人,我是你的仙,这就是我做这一切最合理的解释,没必要为我担心,现在这种修行方法我不排斥,那就得努力变强,像我师父一样强,甚至比她还强。” 于是,最近的三十二泡在堂营里不出来了,就连我卧室的那个天文望远镜,她也有一阵子没摸过了。 和她差不多的,还有长生舒善,这俩人也在潜心修行,好像是红娘管的比以前严了,天下不错的舒善也在稳步增进,就是比起三十二,稍微慢了些。 不过,通过闲聊,我知道了三十二修行如此刻苦的原因,这也是我比较好奇的,起初她一直很排斥修行,为什么才几个月过来,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 舒善和长生跟我说,三十二刚开始是被迫修行,结果舒善来了,这丫头天生就可以化形,可能是刺激到了三十二,她便想后来居上,不被我看不起。 再后来,好不容易化形了,三十二自信满满,和我去了对联无门的小千世界,结果面对的敌人是三尸神,她束手无策,而后又面对五楼的高度,她带着我一跃而下,却差点摔死,这些都刺激到了她,也是她越发努力的原因。 虽然说,在庆希梦中闯了一遭,三十二帮我不少,可无奈,关键时刻我被撒上了一层猎户粉,她又一次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我被刘牧砍了个半死不活,这些都伤到了她的心。 于是,三十二决定认真修行了,我现在的堂营里,红娘是长辈,林虎不忠心,舒善从年龄来看,算是个小丫头,长生还是一只已故的双尾猫又,半妖半鬼,修行限制很多,她想当个称职的左护法,我堂营的顶梁柱。 听完这些,我叹了口气,感叹着三十二长大了,这些小心思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在她眼里,自己已经从幼虫化为飞蛾,换算成人类,是活了半辈子的中年人,该独当一面了。 可在我眼里,她和舒善长生没什么区别,我一直也没觉得我的这些仙们一定要修练成某种高度才算合格,相比起老姜头日记中的其他收池人,我主张的方式就是散养、自由,他们修行也好躺平也罢,我都无所谓,为什么现在却和我的初衷截然相反了呢? 罢了罢了,他们想怎样都由着他们去吧,有些问题,不是我想知道,就一定会有答案的。 书归正传,我用百纳容身符装着林虎,用酒壶装着红娘,回到了现实中,又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五点才起。 奉北冬季的天短夜长很严重,纵然是现在的三月初,万物复苏,那太阳依旧是慵懒不堪,天天想着早早回家,再把月亮挤出来加班加点,活像是那些只知道压榨员工的无良领导。 白志新开车来楼下接的我,车里还有刘耀和小白,踩着夕阳向北而行,赶到了救赎会的标志建筑——奉北教堂。 说起来,奉北这座城市的欧美建筑很多,尤其是商业街以北,用风景如画来概括一点都不过分,所以这里早早就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每年来这游玩闲逛的外国人不计其数,很长一段路走过去,几乎看不到几个黄种人,由此可见,那句风景如画,形容的是欧美画。 也正是因此,奉北时常被外国人称之为“画中世界”,而在这画中世界的某个广场外,就开着那所奉北教堂。 我们是在广场附近停的车,距离奉北教堂斜对角,还得走上几步路才能到地方。 远远望去,它屹立在广场以北,乘着夕阳,更显庄严,单是看上几眼,都能叫人觉得心旷神怡,难得舒畅。 以前我也听说过奉北教堂,可因为它在旅游景区里,这才一直没来看过。 当时我以为这里只是为了捧外国人臭脚而建造的某个建筑罢了,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冥冥之间,上帝也在守护着这座城市。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及合作 进了奉北教堂,这里人不多,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教堂内和电影电视剧里差不太多,空间宽阔,讲究对称的设计美,墙壁上雕刻有整齐规矩的繁琐花纹,入眼一片圣洁。 再往地上看去,棕色长椅大概有十几排,平摆在教堂两侧,中间留有三米左右的过道,还铺着一条同样带有繁琐花纹的地毯,从教堂门口直通远处讲台。 昏黄夕阳洒下,覆盖在讲台前,上面十字架略微反光,有些耀眼,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安宁祥和之感。 我们四人缓步往前走去,两侧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黄种人白种人都有,各自翻阅着手中的厚重书籍,一言不发,就连我们经过也全不在乎,好一个心无旁骛。 到了讲台附近,我们右手边座椅上的那位白种老人抬起了头望着我们,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一张嘴,却是纯正的普通话:“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却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众恩堂的几位,坐吧。” 我瞧了瞧他,这人年纪不轻了,大概得八十多岁,长相慈祥,面容和蔼不显臃肿,脸上满是岁月痕迹,身穿修生黑袍,好像与这教堂融为一体了一般。 想来,他就是孙茂林口中的那位维基老爷子吧? “我们几个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望维基神父不要介意。”这种局面,白志新作为众恩堂堂主,自然得先开口,“众恩堂一直秉持和睦相处,贸然在奉北开了门面,这边得给您赔个不是。” 维基神父没接白志新这话,只是一伸手,示意我们坐下聊。 白志新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在维基身旁坐了下来。 “奉北是一座画中世界,这里很美,我们在用我们的方法守护它,至于最近,守护它的势力多了一个众恩堂,这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有个成语叫百家争鸣么。”维基笑了笑,“你们众恩堂开业当天,我们没去,主要还是怕他人非议,多生事端,不过你们的宗旨我还是略有耳闻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与救赎会并不冲突。” 听维基这么说,我们几个松了口气,只要他救赎会不排斥众恩堂,后面的事也好接着谈。 “维基神父,我斗胆和您攀一攀关系,我堂成员中,有一位名为孙茂林,您认得吧。”面对维基,白志新出了奇的尊敬,口中字字都是敬语,“之所以把孙茂林搬出来,是想请救赎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和众恩堂合作一次。” “小黑啊,他那哈市的终寿安,我去过好些次,没少在那喝茶,是为数不多,我很喜欢的年轻人。”维基神父有些感慨,却又听到了白志新的后半句话,便问道,“合作?什么合作,我得先听听看。” “最近的圣马真十分猖獗,在奉北以人命喂养邪物,我们想抓住这条线索,将他们连根拔起,可碍于人手不够,想请救赎会帮忙。” “白志新,你在奉北成立众恩堂,我没觉得有什么,可要真谈及合作,在我看来,最少得互利互惠,你的诚意呢?” “这次追查圣马真,所得之物全归救赎会,另外,为了与救赎会融洽相处,我堂愿送出数十年修为内丹百枚、百年修为内丹十枚以及二十万酬金。” 一旁听着两位话事人聊天的我暗自吃了一惊,白志新好大的手笔啊,钱和数十年修为内丹先不去说,那百年修为的内丹颗颗价值连城,在懂行人眼里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他从哪拿出十枚送人? 奥对了,白志新背后是一座顶峰山,外加上偌大的五族之一,家底当然得有点,否则就太寒颤了。 这里顺便多提一嘴,我酒壶里的那颗内丹比起白志新的要更加稀有,原因有很多个方面,其一是因为内丹的来源多眼狮子,乃是一头道行修为几百年打底的老妖怪,其二是因为多眼狮子所处的环境在阴间,一般人搞不来这么特殊的东西,其三是因为阴间大妖的内丹比阳间内丹更好吸收。 如果说,一颗阳间的内丹被吸收后,满打满算只能得到内丹五成的修为,阴间内丹就大不相同了,吸收后的修为可以成倍增长,这也是林虎一直眼红内丹的原因。 话说那维基不愧是救赎会的神父,他听到白志新说这些,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平静道:“你不实在啊,觉得我们不是本地人,就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们?” 白志新一愣:“维基神父,我自至至终,对您都抱有一定的尊敬,这话该从何说起呢?” “内丹和金钱,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我们不需要。”Www.XSZWω8.ΝΕt “那这样,您能说出这些,肯定是早有打算了,和我讲讲吧,您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师从顶峰山,所以我想跟明太公讨样东西。”说着,维基神父从领口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十字架,“看见没,我的十字架中间缺一粒明珠,听说明太公最擅长养这类法器,能不能送我一颗?” “这……”白志新有些为难,看来,他师父明太公的一粒法珠比他刚才提出的那一堆还要值钱。 “放心吧,我不白要你们的东西,上次众恩堂送过来的那批圣马真残党,主会原谅他们,赐予他们救赎,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维基这是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分明是说,上一次你们把圣马真的烂摊子甩给了救赎会,我们也不追究你责任了,一笔勾销,全当是还人情了,如果你白志新不同意,那好,圣马真的残党,救赎会不要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白志新也是个人精,当然听得出来这话的含义,便回头瞪了我一眼,又转头对维基神父笑道:“好,维基神父,我同意了,回头会亲自跑一趟顶峰山,帮您跟师父讨要一枚法珠。” 利益谈完了,白志新又和维基神父聊起了李建刚的故事,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中间包括制定计划,从哪里入手查找线索等等。 我觉得有些无聊,就起身四处闲逛了两圈,还真别说,看着熟人了。 那是一位身穿素色休闲服的年轻女孩,这会正坐在后排的棕色长椅上认真读书。 我仔细瞧了瞧她手中那堪称厚重的书本,据我猜测,应该是《圣经》,看来啊,这帮圣马真残党还真的在救赎会落脚了,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错,眼前这女孩正是上次我们在对联无门中,放过的圣马真残党之一,当时她大喊着欠我一个人情,我没怎么在意,以为这辈子应该是再没见面的可能了,谁知天意弄人,她真的在这里,还有模有样的读着圣经。 “好巧啊。”我思来想去,才发现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只能随口打招呼道,“在这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之中?!”女孩听见我的声音,忙抬起头,先是一愣,又有些惊喜,“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书合上,对我招了招手:“来,坐下聊。” 我来到她身边坐下后,四下望了望:“我在这里转了几圈了,当初从小千世界逃出来的圣马真,好像有十几个吧,怎么这里只有三四个呢?” “他们都走了。”女孩有些歉意,“信仰不同,人品也不同,他们不肯为了救赎会改变自己前半生的坚持,就选择了离开,算我在内,只有四人留了下来。” 女孩这话和维基老爷子差不多,也是话里有话,具体意思应该是说,除了他们四个,其他的圣马真残党,大部分都流落江湖了,具体会有几个重新回圣马真当狗,不得而知,毕竟圣马真不差钱,资薪待遇还是非常好的。 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老实说,我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人各有命,只是下一次再让我遇见他们,可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的事了。 见我胡思乱想,女孩问道:“你是专门来救赎会看我们的吗?” “没。”既然这女孩已经是救赎会的人了,有一颗想要从善的心,我也就没想瞒着她,“还是因为圣马真的事,最近护法地的人在奉北拿人命喂养邪物,我们联合了救赎会,想要插手调查,不能让他们继续作恶。” “是吗,那你可得小心点。”女孩无意间,和我透露了个情报,“护法地和护法天可不一样,现在的护法天名存实亡,真祖分身也受伤极重,不能同往日而言,可护法地才刚来奉北不久,他们实力很强的。” “你以前也是圣马真的人,和我说说呗,护法天和护法地的事,看看能不能对我有些帮助。” “好啊。”女孩微微一笑,“我可以跟你讲讲他们两个的渊源。” 原来,女孩名字叫于洛,不同于其他圣马真成员,她爸是护法地的亲信,姓于,她妈是护法阳的人,姓洛,大概是为了两方友好往来,她爸妈联姻通婚,生了她,起名于洛,又在她十六岁时,把她送到了护法天的组织里。 于洛告诉我,圣马真的真徒谁都没见过,可四位护法,她见过三位,便是护法天地阳,至于那位护法阴,同真徒差不多,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组织的成员也是如此,不仅收人严格,更重要的是,完全就不知道他们平时在做什么,神秘莫测。 除此之外,其他三方护法明里暗里争斗很多,可为了大局利益着想,会有诸多联姻,像她这种十六岁就送到圣马真内部的孩子,数不胜数,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们不算多忠心,因为圣马真自始至终都不是她们的信仰,充其量只能算是份工作。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以暴制暴 听于洛讲了这些,我来了兴趣,便问道:“护法阳现在没在奉北对吧,那护法天和护法地的关系怎么样,我听说他们不算多融洽,通婚能增进感情吗?”尛說Φ紋網 “怎么可能,圣马真都是一堆没有感情的禽兽罢了,大家眼中只有利益,护法天和护法地更是如此。”于洛解释道,“就算有联姻,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去,起初护法天还强势的时候,护法地只能和他联手,相互之间还算太平,可后来,护法天大不如前,护法地就想着将其吞并,这也是他们越闹越僵的真正原因。”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老姜头,忙问道:“姜南海,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了,圣马真在奉北的势力会像现在这样错综复杂,可都是拜他所赐。”于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他不是你师父吗?” “嗯,大半年前他死了,是被火烧死的,就在自己家的小平房里,我一直想调查他真正的死因,可事与愿违,我太弱了,直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死因是机密,凭我这个等级的圣马真白袍杂兵,不可能知道,不过我听说,当初他重伤护法天后,这件事就交给护法地的人办了,那他的死,肯定和护法地有关系。” “好。”虽然我还是不清楚老姜头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好歹也算有点眉目了,这就是好事,于是我继续说道,“谢谢了,跟我说了这些,帮我不少,你就在救赎会好好落脚扎根吧,找一份踏实稳定的工作,别再回圣马真了。” “放心吧,我对那个地方没什么留恋的。”见我起身要走,于洛问道,“你也会和护法地的人交手,对吧?” 我点了点头。 于洛苦笑了一下:“我劝你做好准备,护法天的旗帜还没倒呢,护法地的实力更强,太过贸然很容易吃亏。虽然说他俩明里暗里都不合,可谁也说不上,他们会不会因为外在隐患,联手对敌。” 回到了白志新身旁,他还在和维基神父商量着什么,周围也在不知不觉间,围满了救赎会的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虎背熊腰的小泰坦贝恩。 “老林,你回来了。”见我闲逛回来,白志新一招手,“我和维基神父商量过了,先从李建刚开始查,救赎会打算动用大部分力量,好好整治整治猖獗的圣马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整理出一份名单,到时候咱们兵分几路,各自抢夺等价交换、过分汲取和百科图鉴。” “好,你们商量好了就行。”我看了眼时间,“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小白先上班去了。” 辞别了白志新、维基二人,我与小白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整个晚上,又在第二天上班时间,收到了白志新的通知。 他在众恩堂群聊里发了一份地图,其中用红圈篮圈标了几十个点,说这就是被圣马真绑定了等价交换的人,救赎会已经派人去阻止他们恶性循环了,作为众恩堂在堂成员,我也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两个红圈以上的麻烦。 看到这,我无奈了,直接就在群里抗议道:“大哥,你以为我啥事没有啊,二话不说就甩给我两个红圈,殡仪馆你替我顶班?” 只见白志新在群里发了个大驴脸的表情,回道:“我说的很清晰了,是两个红圈以上,不是两个红圈,另外,我和刘耀都有各自的事要忙,看见地图里的篮圈了吗,那是圣马真的活动轨迹,要不你去查他们,抓到一个白袍圣马真就成,也不用你干别的了。” 我想反驳两句,可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对比他和刘耀的工作量,我这都算轻的了,实在不行就翘个班,反正午夜的殡仪馆一般都没有活,要是真有意外了,再折回来就行。 于是我和小白去了停车场,开出了我们的老搭档,离开殡仪馆,扬长而去。 据我们最近的红圈在三公里之外的某所高档酒店附近,救赎会调查的非常详细,很难想象,仅用了二十四小时,他们就把所有绑定等价交换的人员资料列举了出来,还特意交代了他们如今的状态和接下来的杀人对象。 就比如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一位,他叫潘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李建刚不一样的是,他没杀过人,只是把等价交换进化成过分汲取后,疯狂交易套现,再去花天酒地,结果没用上几天,身子就不行了。 所以他为了活下去,听信白袍男人的话,接近了另外一个被圣马真利用的女人,又在今天定了酒店,想要动手杀人。 而我们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找到潘集,跟踪他,等他进了酒店以后,我们再闯进去,阻止他杀人的同时,抢走他和被害者的笔记本,外加上藏有邪物的百科图鉴。 午夜九点半,我和小白将灵车停在了酒店附近,望着酒店的方向,百无聊赖的等着,如果消息不假,过一会潘集会搂着那个女人来酒店,第二天,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可能是太无聊了,小白在主驾驶开口问道:“大叔,待会你打算怎么阻止他们啊?” 我正点烟呢,听到小白的问题,不由得一愣,是啊,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真就要砸门进去,再抢东西? 那好像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啊。 “我想劝潘集放弃,你觉得有可能么?” “没可能。”小白的回答非常果断,毫不犹豫,“人性是丑陋的,平常时间大家吃得饱喝的足,积极乐观与人为善是生活宗旨,可一到紧要关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人之常理,你想劝潘集放弃,让他默默等死,不就是痴人说梦么。” “总之,先这么试试吧,实在不行了再用暴力手段。”我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想把人们往好的方向去想,所以在山巅放了刘瘸子一马,可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这种无所谓的善意,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似乎和优柔寡断划等号,有些时候,杀伐果断并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什么还要先劝潘集放弃,你明知道他不可能听你的。” “尝试尝试呗,至少我还对人心中的善抱有一丝希望,这总归是件好事。”我指了指酒店大门,“看,潘集和那个女人来了,该干活了。” 小白转头望去,只见酒店大门前,一男一女漫步走进了酒店,身后马路上的车灯交错而过,照在他们身上,仿佛在映射潘集那复杂的心境。 我没让小白跟我一块去,只是孤身一人离开了灵车,悄无声息的跟上了他们。 有意思的是,潘集这人明显比之前那李建刚要慌乱的多,他知道自己待会上去要杀害女伴,再夺走她的书,这会紧张的不行,竟然叫女伴先上楼,自己却在一旁买了瓶二锅头,猛灌了好几口,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我觉得挺好笑的,也没阻止他,只是在附近若无其事的闲逛着,过了好一会,见潘集叫电梯了,便来到他身边,和他挤进了同一个电梯。 大概是紧张胜过了所有的情绪和好奇心,潘集没注意到我的跟踪,只是和我一块进了电梯后,又颤颤巍巍的按下了二十二楼。 “哥们,来根烟?”这会的电梯里只有我和潘集,我便从兜里掏出烟,给他发了一根,“瞧你这脑门上都是汗,是不是电梯里太热了?” “没有没有。”潘集往电梯门的方向靠了靠,接过我的烟点着猛吸着,眼神锁在了电梯中的楼层显示上,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其实很多人都是从第一次过来的,紧张在所难免,可我们得清楚,什么样的第一次可以做,什么样的第一次不可以做。”我打量着潘集驼起的后背,也不管他怎么想了,有意无意的说道,“有些事,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又有些事仅是一念间,就把自己送进了地狱,兄弟,我劝你冷静。” 潘集听到我这些话,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他咽了咽口水,回头望了我一眼,确定我和他不是熟人后,这才问道:“我们……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微微一笑,“我有感而发,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觉得你会需要而已。” 潘集转回了头,等电梯开门后,逃一般的离开这里,留给了我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 我叹了口气,看来啊,人心还真就是经不起考验的,潘集听到我说这些话,或多或少有些触动,只可惜,他还是选择了老路。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跟上他,趁他开门进屋的功夫,用手拦住了门。 “你干嘛?!”潘集见我跟到了这,洋装愤怒道:“我什么都没做,你没完没了的跟着我干什么?” “我这个人,心思难测,刚才打算以和为贵,现在则不然。”我冷笑一声,一个被过分汲取榨干了生命的潘集,怎么可能有我力气大,稍微用上一点力,我就撞开门走了进去,顺便还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现在的我,以暴制暴。” 第一百六十三章 疯狂抢书 此刻的屋子里一男一女,正是潘集和女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聊的,两本笔记本外加上一本百科图鉴全都带在身边,只是在我进门后,那女的突然把东西和她自己一块塞进了被子里。 “你有病吧,谁让你进我们房间的!”潘集这回是真怒了,冲上前来用尽全身力气向我打出了一拳,可因为他驼背且身体虚弱,这一拳只打在了我的胸膛上,不痛不痒。 我深呼吸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警告着自己,眼前这两人,潘集好歹还没杀人,那个女的手里都不知道死几个了,对待他俩,绝不能心慈手软。 于是我点上根烟,去卫生间找了条毛巾裹在手上,回来后二话不说,一拳就捶在了潘集的脑袋上,打的他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见潘集的女伴还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我冷着脸,伸手道:“拿出来。” “拿什么啊?” “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不知为何,那女人脸上一片潮红,一伸手,就把自己的贴身物件递给了我。 我一愣,忙把这东西扔到一旁,骂道:“谁要你内衣了,别跟我装糊涂,过分汲取和百科图鉴,全给我拿出来!” 这回,女人的动作扭扭捏捏,磨蹭了好半天,突然加速,从被子里伸出了手,连带着的还有她手中一把水果刀,奔着我小腹就扎了过来。 我一惊,有些搞不明白,她为啥要在自己被子里藏刀,可却还是下意识想要躲避,谁知地下挺尸的潘集突然窜了起来,心里一发狠,抽出腰带勒住我的脖子,限制了我的行动。 只见那女人一刀过来,我拼命躲闪,却还是被划破腰侧,开了不大不小的口子,好在只是皮外伤,不算太严重。 我大怒,一脚踢开了女人的手,挣扎着用力,一个肘击击在了身后潘集的肋骨上,又是一用力,将他过肩摔在了地上,裹着毛巾的手一拳接着一拳的招呼上去,无一例外,全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知不觉间,我手中毛巾湿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身下的潘集鼻子破了,这会正昏死过去,没了抵抗。 于是我站起身来,抬起一脚踹在被子里的女人身上,把她从床上踹了下来。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你非礼了!” “你随便。”我望着女人怀中的三本书,“只要你不怕被查出来,手里有过人命就行。” 女人大惊不已,想问点什么,却被我突如其来的一个肘击打晕了过去。 两本过分汲取,一本百科图鉴,我全都找到并带在了身上,临走之际,我还找了块纸堵住了潘集那源源不绝的鼻血,关门离开,一气呵成。 可能是走廊里不会再有危险了,我松了口气,也想明白了三本书为何都会在女人那,还有她身上藏刀的原因。小說中文網 不得不说,她比李建刚聪明,知道潘集是受白袍男人的命令,来杀自己的,所以才带了把刀,想要反杀潘集,再抢走他的书,毕竟那里面可还有潘集被吸干了寿命呢。 对过分汲取来说,生命就是钱,值得她如此做,反正手上已经有过人命了,再多一条,可能也无所谓了。 唉,这就是人心呐。 我回到了灵车里,把手中三本书递给了小白,她接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了我腰间的一片血红。 “大叔,你受伤了?” “嗯,被那女的捅了一刀,我躲得快,要不然就下不来了。”我苦笑了一下,“女人可真毒啊,比想杀人的潘集都毒。” 小白也没含糊,启动灵车,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大叔,你坚持住,我找家药店买点东西给你包扎一下。” 这次的我和小白很幸运,等了没多久就撞见了潘集二人,虽有些小挫折,可终归还是有收获的,比起后半夜强了很多。 白志新要我解决两个红圈以上的麻烦,我挨个看了看救赎会收集的资料,挑了个时间最近的,和小白去守了半宿,一无所获,结果早上刚下班就收到了消息,那人被杀了。 事故的发生地就在我昨晚上守了半宿的地方附近,一样的老套故事,死者魂魄被百科图鉴里的邪物吞食了个干干净净,算是我和小白的失误。 不过,白志新也知道,人是无法预测的生物,救赎会给出的消息并不完全准确,他和刘耀在外面转了一宿,连个圣马真的影子都没看见,便也没跟我和小白撒火,只是叫我们再接再厉,能救下一个算一个,救不下也没关系,那些人自己选择了金钱和利益,最终死得其所,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众恩堂和救赎会都在忙活着,尤其是救赎会,光看地图就能感受到他们的艰辛,一天一更新也就算了,受害者资料也是越做越详细,生怕有一个人因为他们的资料不准而命丧黄泉。 说来挺有意思的,他们救赎会的主旨是救赎,这场行动对他们而言,救人比抢书更重要,可对我们众恩堂而言,抢书和抓圣马真,都比救人重要,这就养成了两方主旨的矛盾,几天过来,压力越来越大,我甚至能感觉到,白志新和维基老爷子快吵起来了。 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一颗法珠作为利益牵扯,这才没撕破脸皮,可白志新还是在私底下和我说,维基老爷子的想法太过愚钝,他不敢苟同,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合作。 对此,我又能说什么呢,只能一笑而过,接着忙活抢书,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份内事。 再讲讲我们最近的成果吧,救赎会的资料更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准确,我们这边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 不只是我,还有王潘明、易朝一,外加上救赎会的那帮人,都在抢书。 先说说我和小白,截至到目前来看,一周过去,我阻止了八场谋杀案的发生,抢走二十四本书,其中百科图鉴就有八本。 我发现这些书和我们之前在对联无门的小千世界中看到的不一样,那个时候被小吴带走的百科图鉴里少说得有几十种邪物,可我们现在抢来的书里,平均每本只有两只左右的邪物,且大多数都已经吸食到魂魄补给,修为突飞猛进了。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就是我在抢书后,从百科图鉴里飞出来一只百肢神,是一条长毛蚰蜒。 这东西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我就多解释一嘴,说白了,就是和蜈蚣差不多的生物,不同的是,它们体格更小,一般也就一两个手指节那么长,但腿很多,比蜈蚣还要更多,能把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吓死。 至于百科图鉴里的百肢神,它有些不太一样,体格很大,最少得有半米,浑身白毛,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腿,奔着我就飞了过来。 其实我也患有密集恐惧症,见那百肢神过来,有点傻眼,幸好林虎没坑我,从百纳容身符飞了出来,暴打了一顿百肢神,我才幸免于难。 后来我简单计算了一下,地图中画有红圈的有二三十个,也就是说,被圣马真散落民间的书大概在百本以内,邪物二百多头,现在有九成都落在了救赎会和众恩堂的手里。 这么多的量,乐观来看,应该是护法地的全部家底了,突然被我们一扫而空,他们当然坐不住了,便也后知后觉的去收书,企图止损。 一到这种时候,那就是白志新和刘耀的主场了,他们二人披荆斩棘,和圣马真们打了几场架,成功活捉了四个白袍圣马真,现在都关在救赎会的地下室里。 总结上面的话,可以得出,目前护法地的势力受到了救赎会和众恩堂的猛烈冲击,仅仅一周过去,他们家底就快被我们给抢空了,相比起护法天来说,护法地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比较难缠,组织里已经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邪物了。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众恩堂突然下狠手,架空了护法地的势力,他会不会为了自保,和一直瞧不起的护法天合作对抗我们,毕竟现在的护法天,手中邪物还有很多,只是领导人没有那么强的修为了,他们完全可以取长补短,就像于洛提醒的那样,共同针对我们。 可转念一想,这次我们如此做的意义就是为了把圣马真连根拔起,他们要是真联手了,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件坏事,到时候直接打一场决战,从此奉北再也没有圣马真的胡搅蛮缠,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救赎会在背后撑腰为前提,虽然不知道维基老爷子修为如何,但只要他在,我们应该还能和护法地掰掰手腕。 心里这么想着,我和小白继续驾驶灵车,穿梭在午夜的奉北都市之间。 这几天过来,地图中的红圈篮圈已经没有几个了,眼下我们要去抢书的地方是最后一个。 不同于之前那些,这回的目标有点特殊,因为圣马真白袍被白志新和刘耀四处追杀,没有精力再维持恶性循环的缘故,杀人者和被害者从某种方面达成了共识,他们相互交换笔记本提取寿命,互利互惠。 不得不说,这俩人还真是人才,可我的任务依旧不变,那就是不择一切手段,抢走三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林虎反水 救赎会给的资料上显示,最后这两个红圈都是二十三四的小伙子,一个叫宋楠,一个叫倪容。 他们相互帮助,吸取对方手中过分汲取的寿命,又经常出现在一块,好像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不过,他俩今天相聚的地方很特殊,是一个废弃钢厂,就好像知道我会来抢书,特意在这里等我一般。 老规矩,我叫小白在车里待着,自己则戴上口罩帽子,孤身走进了废钢厂。 这是我在过去一周里总结到的教训,不论如何,绝对不能露脸。 还记得潘集吗,就是我第一个抢书的人,他和他女伴失去了过分汲取的笔记本是不假,可他们银行卡里还有大把的钞票呢,这便是我一定要遮挡脸的原因。 潘集那小子被我抢走了过分汲取,怒火中烧,抱着鱼死网破的思想大把花钱人肉我,没用上几天就找到了我的住址,又叫了一帮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过来教育我。 幸好,当时我在屋子里睡觉,堂营里的三十二、舒善和长生发现了不对劲,替我先教育了他们,要不然,我和阿龙住了三年多的房子就要毁于一旦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冷颤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废弃钢厂里漆黑一片,只有我的手机在这片厂房中亮着微弱的光,好像夜空中的萤火虫,微不足道,摇摇欲坠。 我回过了神,静静的走着,周围悄然无声,根本就没有一丝的人气,这让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救赎会更新的资料又有误了,宋楠和倪容大半夜的真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吗? 突然,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从我头顶袭来,让我有些喘不上气,与此同时,百纳容身符里的林虎猛的冲了出来,奔我头顶而去,与那股压迫感的来源正面相撞,又在下一瞬间,各自落地。 我心知不好,赶忙举起手机四下照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四周骤亮,原本漆黑一片的厂房突然就光芒四射,亮如白昼。 “好久不见啊,林之中。” 我转头望去,声音的来源处站着十几个人,大多都是白袍圣马真,只有两个是例外,那便是年纪轻轻的宋楠和倪容。 除此之外,圣马真白袍的领头有三人,全都是熟面孔,分别为小吴、刘牧,以及站在最中间,身穿红袍配花纹的护法天。 看来,我中计了,那宋楠和倪容肯定早就和圣马真串通好了,知道我们众恩堂和救赎会在抢夺他们的资源,这才步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上门。 只是没想到啊,从小到大买饮料都是谢谢惠顾的我,这次中大奖了。 一旁的林虎刚才贸然出手,替我格挡下了一招偷袭,这会便漫步来到了我身边,淡定说道:“刚才偷袭你的不是普通人,实力不比我低。” 我有些惊讶,又转头瞧了一眼偷袭我的人,他身穿黑袍配白色花纹,不用多说,是护法天的真祖分身。 “难得啊,你们这么大的阵仗让我给碰上了。”我扫了面前这些人一眼,心里知道坏菜了,表面上却还是笑意吟吟的摘下口罩,“怎么,没去埋伏白志新,也没去埋伏贝恩他们,反倒盯上我这个最弱的了,你们圣马真可真丢人啊。” “你怎么知道就你被埋伏了?”护法天摘下了帽子,露出他那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面容,“救赎会的那帮狗东西,还有你的众恩堂,谁都跑不了。至于你,我不寻思着,给你安排几个熟人么,省得你待会死了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报仇。” 护法天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却也验证了我心中那个最坏的想法,看来啊,护法天和护法地真的联手了,除了我以外,白志新他们和救赎会应该都被埋伏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化险为夷。 算了,现在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来的心思去担心他们,等我运气好,熬过了这一大劫,再说其他的吧。 于是我趁着眼前这些人没跟我交手,拿手机给小白发了条微信,内容只有一句话:赶紧跑,开车去奉北教堂,那里最安全。 见我还有闲心发消息,护法天也不着急,反而还饶有兴趣的对宋楠、倪容说道:“你们两个做的不错,这次帮我钓上了一条鱼,回去吧,明晚上我们会有人去找你们的。” “谢谢护法大人,谢谢护法大人。”那宋楠、倪容听见护法天这么说,喜出望外,不断鞠躬的同时,还低声问道,“那,我们能加入圣马真了吗?” “当然可以,圣马真非常欢迎你们。” 这句话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把那俩大小伙子感动的痛哭流涕,纷纷跪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小跑着离开。 我唏嘘不已,有些人的腰杆子就是这么软,比起那些给口吃的就知道摇尾巴的狗,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以为圣马真是什么好东西吗,加入了就能长命百岁? 错,大错特错了,无非都是被四位护法和一名真徒玩弄在鼓掌间的棋子罢了。 “护法天,既然我都已经中了你的埋伏了,咱们也别废话了,有什么招数就赶紧使出来吧!” 我抬了抬手,从腰间抽出了响马鞭,因为这几天抢书的缘故,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有点意外发生,所以收池五符和响马鞭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不着急。”护法天还是没着急动手,只是指着小吴问我,“你和小吴以前就是同事,互相之间应该有所了解吧。我承认,我很讨厌你,还有你那个该死不死的师父,可没办法,护法地很欣赏你,我现在寄人篱下,得按照他的要求做事,他想让我问问,你没有兴趣加入圣马真。” 我一愣,有些好笑:“你是把我当成小吴了,还是把我当成刚才那两个腰杆子比豆腐都软的狗了?加入你们,你觉得可能吗,不过是一帮邪魔外道罢了,还想着拉收池人入伙,笑死我了。” “大家都听见了吧?”护法天对我这个答案很满意,“林之中拒绝了我的邀请,到时候护法地那狗东西问起来,你们得给我作证,尤其是刘牧和小吴,你俩可都是证人。” 见小吴和刘牧坏笑着点了点头,护法天抬手挥了挥:“都给我上,弄死他,还有他身旁的那头虎皮人。” “等等!”就在我准备鱼死网破之际,我身旁的林虎抬手打断道,“你就是圣马真的护法天?” “有何贵干呐?”护法天眼神眯成了一条缝,打量着林虎,“你倒是挺不错的,比我养的那些邪物可强太多了,只是可惜,跟错了主子。”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林虎全然没在意我,只是自顾自的问道,“护法地想收林之中入伙,他不答应,有没有想过,收我入伙啊?” 我一惊,林虎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的情况还能再糟点? 同样有些吃惊的,还有护法天,只不过他是惊喜,而我是惊讶:“你想加入圣马真吗?”尐説φ呅蛧 “林之中就是个废物,给他当仙不痛快,我也没兴趣,如果圣马真可以帮我修行,我倒是不介意换个地方。”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林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真是叫我感叹,之前的内丹可都白给他吃了,纯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虎,你说话可得过过脑子。”我压下了心中的吃惊与愤怒,强装冷静的说道,“好歹是我把你从阴间带出来的,你是我的仙,擅自解约,你和那畜生有什么区别?” “所以呢?”林虎皱眉回头瞪着我,指着小吴对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小吴就站在对面,你问问他是怎么跑的,是不是我放走的?林之中,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成天对我吆五喝六的,别忘了,咱们只是合作关系,现在我不想合作了,仅此而已。” 他这话把我堵的哑口无言,确实啊,他并不完全算我的仙,充其量只能算是合作盟友,现在他不想干了,我道德绑架他有个屁用,再说了,他是一头生活在阴间的大妖,又不是人,哪来的道德可言?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虎皮人和林之中关系不善啊。”护法天在远处看着我吃瘪,心中格外的爽,还拍手笑道,“你叫林虎对吧,想加入圣马真,可以啊,我欢迎,具体是去护法地那还是我这,都随你的性子,不过,你身旁的林之中,他过年那两天带着人毁了我的小千世界,之后又叫醒了另外一个我志在必得的小千世界,可恶至极,你杀了他,我就同意你加入,怎么样?” “此话当真?”林虎望着护法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在我看来,却冰冷至极。 “哈哈哈哈,我护法天说话,一言九鼎。” “好。”林虎毫不犹豫抬手就射出了一道妖气,正中我的胸膛。 那一刻我懵了,虽然知道林虎不可信,却也没想到他会在一念间对我下如此毒手,想要防备,可无奈,林虎的妖气速度太快,我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只能被他贯穿倒地,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意识涣散。 临死之前,我望着林虎的背影,他缓步走去,面前是以护法天为首的圣马真小团队,他们大笑着张开双手,欢迎林虎的加入。 而我,意识模糊,呼吸沉重,直到最后,彻底没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往支援 “你林之中竟然也会叫我出堂营,真是稀了奇了!” 时间是被林虎暗算的一周前,我在众恩堂和白志新商量好下午去奉北教堂与维基老爷子谈合作,为了防止意外,我回家后特意去了一趟堂营,想请林虎和红娘出山。 “林虎,我不想和你再闹什么矛盾,你来我这里也一个多月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行吗?”我坐在林虎的屋子里,望着眼前这位满脸都是不屑的虎皮人,有些无奈。 “和我讲什么亮话暗话的,你有话就直说。” “好。”我见林虎如此,便直截了当道,“咱们一直是合作关系,我不想太难为你,所以这次来,是要和你商量商量,更改一下咱们的合作内容。” “这话怎么说啊?” “原来商量好的一切作废,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你带着多眼狮子的内丹回阴间,我不拦着,怎么样?” 林虎皱了皱眉,有些摸不透我心思,便试探性的问道:“你林之中会这么好心?” “不是好不好心,主要是这事很难,你要办到才行。” “那你说说什么事吧,我听听看。” “我要你假意反水,去倒戈圣马真,从而帮我调查几件事,第一,查出我师父老姜头的真正死因,第二,查出四位护法和真徒各自的姓名,在当今时代的身份地位。” “就这么简单?我怎么觉得你有炸呢?” 我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对林虎严肃道:“过去咱俩的恩恩怨怨本就不多,不管谁是谁非,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去计较,专心帮我把最后一件事办好,我林之中不是小人,说到做到,事成之后,你想在我堂休养生息,还是回阴间当什么十大阴帅,都随你。” 林虎沉默了,他上下打量着我,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飞进了我的百纳容身符中。尛說Φ紋網 其实啊,圣马真会有什么动作,我清楚的很,一旦众恩堂和救赎会联手,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即便是再蠢再傻的人,也得知道先除外患的道理。 所以我断定,护法地的邪物被我们抢走后,他会与护法天联手埋伏我们,白志新和救赎会都好说,可我这个战五渣得想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我想到了让林虎假意反水的计划,将计就计,既能保下我,还能调查老姜头的死,等什么时候四位护法和真徒的身份全都公之于众了,我们可以联系野仙,再抓他们就不是难事了。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堂主红娘的屋子里,请她按兵不动,如果到时候被圣马真埋伏了,我没有生命危险之前,都不要出手。 我很清楚自己保命的筹码有多少,其中最关键的,还是那张孙茂林送给我的符箓,以至于废弃钢厂里,被林虎以妖气贯穿的我只是进入了短暂的假死状态,心脏骤停,呼吸脉搏皆无,就连魂魄也假意散开,骗过了圣马真的眼睛……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 我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小白那张绝美的脸,她睫毛轻颤,一双会说话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没事。”我晃了晃头,努力让思维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后,又摸了摸被妖气贯穿的胸膛,那里一片炙热,皮肤处还有些烫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至于孙茂林送给我的那张符箓,已经宣告报废了。 “你怎么没去救赎会?”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给小白发的微信,对她质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知不知道圣马真刚才在这,一旦被他们发现你在附近,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大叔,你看看天色好吗!”小白扶我起身,有些不太开心,“现在都五点多了,我在奉北教堂待了一阵子,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才回来找的你,圣马真早就跑没影了。”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眼众恩堂群聊,白志新他们几个这会聊的挺热闹,叫大家去众恩堂报道。 我心想着时间还够用,便和小白开车直奔众恩堂而去。 凌晨五点十五分,众恩堂里人很全,不光我们和王潘明易朝一在这,甚至连小泰坦贝恩和几个救赎会的人也在这,大家各自找地方坐着,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万幸的是,都还活着。 “人都到齐了吧。”白志新扫了一圈周围人,“各自报告一下,被圣马真抢走了多少东西。” “那我起个头吧。”刘耀在一旁对我们说道,“今天凌晨一点半,我和老白在一所学校里碰上了大量的圣马真埋伏,重伤白袍圣马真三人,只是有些可惜,刚刚抓到的两个圣马真俘虏被救走了。” 我暗自惊叹,这一次真的算是圣马真的大规模行动了,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还有救同胞和抢书。 “我们这边没那么严重。”王潘明揉着肩膀,对我们交代道,“我和小一也碰上圣马真了,他们人数不多,和我们打了一架,因为我俩什么都没带,所以,他们啥也没抢走。” 这倒是也可以理解,之前我们从奉北各地抢来的邪物和书全都送进了奉北教堂,自身带着的东西不多,甚至都没有,圣马真应该是奔着王潘明、易朝一性命而去的,只是没成功罢了。 见大家把眼神放在了我这,我轻声说道:“我遭遇了护法天的埋伏,小吴刘牧都在,最后一个红圈的三本书没抢来,身旁野仙反水,我也差点死了,幸好有孙茂林的符箓,这才挺了下来。” 众人皆惊,大概是觉得我都这样了还没死,比较惊奇吧。 话题轮到了贝恩那里,他耸了耸肩:“我没被埋伏,只是有几个闲散人员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折腾了一会。” 这就有些奇怪了,从这次圣马真的行动上来看,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白志新王潘明碰上的都是圣马真的杂兵,换句话说,圣马真压根就没想在这次的行动里杀了他们。 至于我,护法天志在必得,所以才会和小吴刘牧埋伏我,可这么说来,护法地呢? 既然他已经和护法天联手了,那应该也带领一部分圣马真白袍去做了什么才对,而且那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众人一阵沉默,都在重新回忆今天被埋伏的细节,企图找出这里面的非比寻常。 突然,白志新一拍大腿:“坏了,护法天和护法地联手,其中护法天的目标是老林的命,那护法地的目标,应该是奉北教堂里的邪物和书!” 仅是一瞬间,我就觉得我额头布满了冷汗,这几天大家都在外面抢书,奉北教堂除了维基神父,几乎没什么其他人把守,如果这个时候护法地带人去偷袭,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能守得住吗? 小泰坦贝恩最先站起了身,二话没说掏出手机就给奉北教堂打了个电话过去,只可惜,从他那越发紧张的表情就能猜出,没人接。 “出事了。”贝恩放下手机,深呼吸了两口气,“白志新,我现在得回一趟奉北教堂,维基神父不接电话,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你别担心,我们都和你一块去。” “好。”贝恩一抬手,“救赎会门徒和我回奉北教堂,阻止护法地!” 见他们几人起身出了门,白志新刘耀和王潘明易朝一也跟了上去,我转头对小白交代道:“小白,时间太赶了,你回殡仪馆和白班交接,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肚子疼请半天假,我跟着去看看。” 小白点了点头:“好,大叔,你一路小心。” 出了众恩堂的门,王潘明易朝一已经坐着刘耀的车走了,白志新按了按喇叭,明显在等我。 我也没含糊,边走边掏出烟点着抽了一口,跟着一块上了车,由白志新载着,扬长而去。 路上,白志新望着前方的路,难得跟我说了句:“老林,谢谢了。” 我当时的心思都在奉北教堂上,一时间有点不明白:“谢什么?”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白志新冷哼一声,降低了车窗,“今天你那里的事,小白早就跟我说了,谢谢你在关键时刻,还知道叫小白跑,没拉着她一块跟你跳火坑。” “你说这个啊。”我下意识摸了摸胸膛的烫伤,隐隐作痛,“有些危险,没必要拉上其他人跟我一块遭罪,这是正常男人都会有的责任和担当,你放心吧,小白跟着我,除非我死了,否则她绝不会有危险。” “认识你这段日子,就这一句话你说的我心里最舒服。”白志新笑了笑,“打起精神来吧,等一会说不定还有场硬仗要打。” 我轻嗯了一声:“维基神父的实力怎么样,他能扛得住护法地的摧残吗,会不会还没等咱们到地方呢,他就……” “老林!”白志新打断了我说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维基神父这么大把的年纪,总归是有真本事傍身的,丧气话咽肚子里,说出来容易灭自己家威风。” 我挑了挑眉毛,什么时候白志新也相信这些了,不过也好,至少他打心底认为维基神父不会出意外,那就行。 可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万一……之前被白志新刘耀抓进奉北教堂的那几个白袍圣马真是卧底呢,他们为的会不会就是在今天里应外合,搞垮教堂? 该死,以护法地的那个头脑,将计就计的计划我能想的到,他凭什么想不到? “老白,开快点。”我咽了咽口水,没把心中想法说出来,只是催促道,“咱们现在不是去阻止护法地,而是去救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调虎离山 见白志新踩下油门,提升了车速,我闭目养神,这几天发生的事在脑中走马观花,重新过了一遍。 护法天和护法地联手,这已经是放在明面上的事实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目标,其中,护法天想要我的命,护法地想要的是邪物和书。 可就在我被护法天埋伏的时候,我还叫小白去躲进奉北教堂了,那会教堂很太平,护法地没在。 如果这是一个典型的分瓣梅花计,当时的我们脱不开身,那应该是护法地偷袭教堂最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他们要等我们脱身以后才去教堂呢,难不成,他们不觉得我们能猜出他们的计划? 不应该啊,护法天地这俩人智商都不低,应该不会犯这种小瞧他人的错误吧,还有,为什么偏偏小泰坦贝恩没遭到圣马真的袭击呢? “老白,众恩堂还有没有从圣马真那里抢来的东西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忙睁开眼睛问道。 “还有十几本书是昨天收集过来的,没来得及送救赎会去呢。”白志新望着前方的路,有意无意的感叹道,“幸好还没送到救赎会,要不然被圣马真一块抢走,咱们可就亏大了,不过,谁又能想到呢,圣马真竟然敢偷袭奉北教堂,还真是想抢书想疯了。” “你难道忘了,圣马真在奉北教堂还有几个同胞呢,他们大概是想救人吧。” “说实话,我不信。”白志新撇了撇嘴,“你之前和孙茂林去小千世界的时候,护法天关心手底下人的死活吗?我和刘耀今天碰上的那帮圣马真,真就是顺手救人,目的还是为了我和刘耀的命,有几次偷袭都打自己人身上了,也没见他们手下留情。” 白志新话说的不假,圣马真从来不把同胞的命放在眼里,之前是如此,之后也会是如此。尛說Φ紋網 那也就是说,护法地不惜一切代价去偷袭奉北教堂,目的是抢书了呗,可这样一来,疑点就更大了,维基神父肯定是有手段对敌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打不过圣马真,撑一会也不是问题。 到时候贝恩刘耀王潘明他们都赶过去支援了,即便有白袍圣马真假装被抓,在奉北教堂里应外合,他护法地面临的结局还是只有一个伤亡惨重。 这笔买卖好像一点也不赚。 “坏菜了。”我终于想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忙对白志新叫道,“护法地根本就没偷袭奉北教堂,他的目标是众恩堂,老白,赶紧调转方向往回开!” 白志新一愣,忙踩了一脚刹车,有些不解的望着我:“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偷袭众恩堂干嘛……我靠!” 他不傻,被我这么一说,后知后觉,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忙驾驶汽车向回开去。 与此同时,我赶忙掏出手机给小白打了个电话,在她接通之前,心里默默祈祷着,小白啊,你的动作一定要麻利点,可千万别在众恩堂逗留,会出事的。 好在,小白接电话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不像有什么意外:“喂,大叔,你到奉北教堂了吗,那里怎么样了?” “小白,先别管那么多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我到殡仪馆了啊,不是要跟白班交接吗?” 听她这么说,我长松了口气,看来小白没事:“好,那你一定要待在殡仪馆,千万别回众恩堂,那里危险。” 说罢,我挂断了电话。 白志新就坐在我身旁,听我电话里的小白一切正常,也同我一般长松了口气,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来。 可能到了这里,有些看客老爷懵了,不是说圣马真偷袭奉北教堂了吗,怎么又往回开了?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圣马真护法地的真正目的确实是抢书和邪物,可目标却不是救赎会,反而是众恩堂。 再说说我这样想的原因吧,那就是偷袭奉北教堂不论怎么说怎么想,都是极其不理智也不合理的计划。 如果护法地真的想大费周章,不惜一切代价去奉北教堂抢书,绝对会挑在凌晨那段时间,因为当时的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脱身,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再和救赎会里面的那几个白袍圣马真里应外合,也算是个不错的计划。 可护法地没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和救赎会掰手腕,这一点从今天凌晨只有小泰坦贝恩没被埋伏就能看得出来,圣马真很忌惮救赎会,要是我猜的没错,十有八九,护法地和真祖分身都打不过奉北教堂的那个维基神父。 所以,护法地盯上了我们众恩堂,他特意叫人切断了小泰坦贝恩和奉北教堂的联系,让我们误以为他去偷袭奉北教堂了,然后等我们去支援维基神父的时候,他再带人闯进没有人的众恩堂,抢走我们还没来得及送到救赎会的书和邪物。 这样做的目的总结而言,有两点好处,一方面可以回避救赎会,不与他们引发争端,另一方面可以减少损失。 仔细想想也对,护法地现在本就没有几头邪物了,要是手底下白袍圣马真再死几个,实力大减,就该轮到护法天带人来吞噬他的势力了,于是他舍大保小,放弃了救赎会里的那些邪物和圣马真,去众恩堂带走我们还没来得及送到救赎会的那部分邪物。 换句话说,这次圣马真的行动根本就不是什么分瓣梅花计,而是将计就计搭配调虎离山,连声东击西都算不上。 还记得前文我做过统计吗,说一本笔记本或者百科图鉴里通常会有两只邪物左右,实力强弱也大不相同。 要是我没猜错,估计着啊,众恩堂那十几本书里的邪物比救赎会的里邪物还要猛,这才是他们舍大保小的真正原因。 想通了这些,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起了护法地的智商,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把大家玩弄在了掌心里,等我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一切都晚了。 重新回到众恩堂,不出所料,这里的门锁已经被人撬开了。 推门进去,想象中的乱七八糟并没有出现,现场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是有些对修行有用的东西被圣马真拿走了,包括二楼那十几本书和邪物。 我和白志新四处查探着,结果发现护法地在一楼的大门口留了张纸条,是写给众恩堂的:白志新,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和救赎会勾搭在一块,这次搞的我们圣马真焦头烂额,可真了不起。 不过啊,我希望你明白,一座小小的众恩堂,就好像被大树庇护的草木,别看你现在挺滋润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把火过来,你就和那颗大树一块引火自焚了。 至于你堂里的邪物和书,我拿走了,你该觉得幸运,因为这次咱们还没有真正交手,等我们恢复元气以后,卷土重来,有你们众恩堂好果子吃。 白志新冷笑一声,对我说道:“这纸条留的毫无意义,不就是日常放狠话么,谁不会啊。” 说来也巧,我和白志新刚确认完现场,坐下聊天之时,刘耀和王潘明易朝一就赶了回来,见我俩在这坐着,他们长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也知道了点什么。 “你们怎么回来了?”我瞧着他仨,问道,“奉北教堂怎么样了,维基神父和圣马真交手了吗?” “没有的事。”刘耀掏出烟给我们发了一圈,这才继续说道,“那里好好的,我们刚到地方就被维基神父撵回来了,他说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你们都能中计,回头得好好做点高数题,打磨打磨脑子了。” 我苦笑一下,果然呐,维基神父这么一大把年龄不是白活的,看问题的本事就是比我们强。 综上所述,这一次与圣马真的交手算是告一段落了,幸运的是,我们几乎没什么伤亡,只有十几本书被护法地抢了回去,另外我还成功把林虎安插在了圣马真内部。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担心林虎的安慰,他的实力很强,就算被圣马真发现了不对劲,想杀他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大不了拼尽浑身解数逃出来,出事倒还不至于。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众恩堂,这里已经被圣马真给盯上了,就好像被狮子觊觎的羔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突如其来的血盆大口给咬下几块肉来。 只不过,白志新却全然不在意,这事过后,他又回了趟顶峰山,替维基神父向他师父明太公讨要了一枚法珠。 明太公今年也七八十岁了,养了几十年的法器不少,一个个视若珍宝,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谁都不送,说等某一天他入土了,就让他的徒弟们各自分了去,降妖除魔,捍卫正道。 这也是白志新之前听说维基神父要法珠时,觉得为难的真正原因,不是他不给,而是他师父太抠门,上一次送人法器还是好几十年前,送我师父老姜头了一样小物件,就这,他还心疼了几十年呢。 大概是明太公心疼徒弟吧,又或者是白志新会说话,不论如何,他回顶峰山一周左右,终于带回了一粒法珠送给了维基神父,为此,维基神父很高兴,还答应白志新,说他们救赎会不会白白讨要众恩堂的东西,等回头为那些邪物举办一场驱魔仪式,剩下那些没有邪物的书都是些品级不高的小法器,可以送给众恩堂一些。 对此,白志新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却在私底下跟我们讲,维基神父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偶遇蔡腩 上次众恩堂和救赎会联手抢书的事过去以后,圣马真彻底销声匿迹了,本来护法天就大不如前,现在护法地的邪物也被我们给抢走了大半,元气大伤,估计着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我挺欣慰的,折腾来折腾去,竟然能让这帮不知道消停的东西消停下来,那就说明我们之前的努力都没白费,只是不知道林虎现在怎么样,自从他去了圣马真,一点消息都没给我,这也是我的疏忽,竟然没在我们之间留下一个联系方式,等他给我汇报情况,最少得下次见面,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话说,这事过去的某一天下午五点半,夕阳洒下,在天边铺开了一大片火烧云,如同少女的俏丽脸颊,娇艳欲滴,红的通透,难得的大好天气,简直就是老天爷为这春天收尾的神来之笔。 此时此景下的我,望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们,百无聊赖的抽着烟,直到香烟散尽,只剩下了个没有半点火星的烟屁股,这才被我恋恋不舍的扔掉,转身向医院食堂走去。wWW.xszWω㈧.йêt 今天是阿龙住院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出院了,很荣幸,我见证了这小子的茁壮成长,耗时两个月左右,终于“刑满释放”。 于是,作为好兄弟的我,今天给他准备的最后一顿饭,特意在每个盒饭里加了一个鸡腿和火腿肠,全当是庆祝庆祝他的百折不挠。 可当时的我怎么可能想的到,阿龙这小子吃个盒饭都能给我吃出花来。 只见病房里,我、阿龙、江菲菲坐在小餐桌一旁,各自吃着碗里的盒饭,阿龙那小子瞧了瞧自己盒饭里的火腿肠,朝我问道:“老林,你吃火腿肠不?” 我一愣,什么时候阿龙这小子也挑事了,在我印象里,除了砒霜耗子药他不吃以外,别的他可啥都没少吃啊。 “不吃啊。”我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结果阿龙嘿嘿一笑:“不吃好啊,不吃别浪费。” 说着,这小子厚着脸皮上我饭盒里夹了一筷子,精准命中目标,把我火腿肠给叼走了。 我又一愣,我真是低估阿龙了。 “那你吃鸡腿不?”我有些不甘心,想用同样的方法骗阿龙的鸡腿吃。 结果阿龙还是嘿嘿一笑:“我吃啊,你不吃拿来,江菲菲照顾我这么久,太辛苦了,给她加个鸡腿。” 说着,这小子大言不惭,抬起筷子就奔着我盒饭来了,以同样的速度把我的鸡腿给走送给了江菲菲,还引来了江菲菲的一阵轻笑。 “哈哈,老林,要不还是还你吧,我这有个鸡腿了。”江菲菲用手捂着嘴,笑着想把鸡腿还给我。 “不用。”我瞪了阿龙一眼,好气又好笑的回道,“我兄弟这是教我讲道理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特么可以兼失!” 见我如此,阿龙又一次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脸皮厚如城墙:“江菲菲,吃就完了,没事,你看阿龙一天天的,火腿肠也不吃,鸡腿也不吃,三十来岁就油盐不进了,要不说他矮呢,老是挑食不长个。” 我无奈了,哥们我一米八五也叫矮? 倒是你,啥好吃的也没见你少吃,回头才一米八出头,我呸! 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最长的路,从来都是阿龙对老林的套路。 “不跟你闹了。”阿龙见我翻白眼了,对我解释道,“我呢,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出院,咱们找个馆子聚一聚,好好吃一顿,一来是感谢江菲菲对我的照顾,二来是给你补补,三十三还窜一窜呢,不准挑食奥!” 就这样,一场难忘的酒局就约好了。 还是那天回家以后,我看了眼阿龙卧室的日历,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日子——三月二十五,阮真的忌日。 这还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会不会冥冥之间,阮真也在保佑着阿龙呢。 说起来,我的朋友其实也不多,像阿龙这种关系亲密的,至今为止就一个,不知不觉间,我身边多了一帮同行,白志新为首的众恩堂、孙茂林为首的终寿安、维基神父为首的救赎会、外加上那远不可及有明太公坐镇的顶峰山…… 仔细一回想,不难发现,我的世界已经离普通平静越来越远了,只有阿龙,是我身边最正常的人,即便他疯疯癫癫,还不怎么着调,可他依旧是我对现实世界为数不多的执念。 再说了,他确实是打心底里对我不错,上次我和小白去酒店找潘集抢书的时候,不是被划了一刀么,第二天看阿龙,被他发现了,这小子让江菲菲帮忙给我买了好多吃的,说什么都要我带上,还定期催促我去医院看看,别破伤风了。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会因为些不起眼的小事而感动,就好比那一刻的我,真的挺暖心的,一直都觉得这小子我没白交,只是可惜啊,我这种咸鱼,盼着日后发达几乎是不可能,想帮衬我这苦命的兄弟一把,更是难如登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一块穷乐呵。 当然,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我肯定去殡仪馆求领导,用内部员工价给他买一个好一点的骨灰盒,厚葬他。 不过,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第二天下午,我又下了班,这几天殡仪馆的活比较重,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小白也懒得再出来玩了,回家收拾收拾,躺床上就不想动弹。 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于是我就没叫她跟我一块给阿龙接风洗尘,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得请客不说,自己还因为过度劳累,开心不起来,得不偿失。 江菲菲和阿龙已经办完手续离开医院了,因为最近都在医院生活的缘故,他俩要收拾些生活用品,忙来忙去的,索性就叫我去挑饭店了。 而我呢,挑饭店有几个特点,第一,绝对不会主动挑太高大上的,通常来说,这种店的水平一般,钱都花在环境上了,对我和阿龙这种阶级来说,不合适。 第二,喜欢挑胡同小巷里那些不起眼的,这种店铺深藏不露,做菜好吃的几率也比较高,更重要的是,物美价廉。 第三,不挑烧烤店,对于这点,懂得都懂,不的麻烦您翻一翻我和小白与王潘明初相识吃的那顿饭,基本上把我毕生的老脸都丢干净了。 找来找去,我在奉北转悠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名为蔡家饺子馆的店,结果好巧不巧,开门就碰见熟人了。 “老林?!”我刚一坐下,那前台的老板娘就认出了我,满脸都是惊喜,“好巧啊,你竟然能找到我们这店。” 我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又在我记忆里来回翻了翻,最终,有一个面貌与她重叠,合而为一,便也惊喜道:“这不是蔡姐吗,一阵子不见,你漂亮了不少,我差点没认出来,奥我明白了,这蔡家饺子馆是你开的?” 眼前的人,正是当初东店村的蔡腩,也是在那里,我和小白第一次直面接触了圣马真护法天的成员刘牧,只是在智商上被碾压了。 不过,那段故事的结尾还算是好的,我和小白教训了温家的老太太和两个儿子一顿,要回了一部分钱还给了蔡腩,还把她的魂魄补全了。 后来,她带着儿子离开了蔡家,跟我们去了奉北落脚生根,只是没想到,不远的未来,我们又相遇了,而且是在她开的的饺子馆里。 既然这样,今天说什么都得在这吃一顿了,全当是支持支持蔡腩的事业。 想到了这,我拿起手机给阿龙和江菲菲发了个定位后,对蔡腩问道:“蔡姐,一转眼咱们都好一阵子没见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蔡腩笑了笑,“我儿子在这边上学了,我也得有个营生不是,想来想去,倒不如自己开个小店,正好手里还有点钱,又跟朋友借了点,现在日子还不错,过的挺好的。” “看得出来啊。”我四下打量了一眼饺子馆,虽然店面不大,装修也谈不上什么精美,但好在一个干净整洁,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亮堂,“都是过来人了,蔡姐你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这是真心话,蔡腩是我第一个帮完以后,还能看见后续的人,能知道她的生活有滋有味,比原来要幸福,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想来,这就是当收池人的意义吧,不是说你去谁家办了事,收了多少多少钱就算是好的,而是说,可以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他们的生活更加幸福了,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这比收了多少钱都强。 “那蔡姐还是一个人吗?”我考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毕竟蔡腩岁数还不大,孩子也这么小呢,她自己要把孩子从小带到大,确实不是什么简单事,如果有个男人当依靠,可能会更好一些。 当然了,这不是必须的,无论如何,我都尊重她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比起提问,应该更像是关心。 “对啊,一个人呢。”蔡腩叹了口气,对我解释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还问过我儿子什么想法,他说都可以,多个爸爸对他来说也能接受,可我怕以后我儿子因为后爸的事吃苦,还有,我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尤其是德才的四个陶罐,一看到它们,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算了,先这样过日子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我初识 其实啊,当初我把温德才的四个陶罐留给了蔡腩,目的是为了让她有个念想,可是如今呢,这成了蔡腩的执念,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不过,只要她不觉得日子苦,那就是好的,外病我这个当收池人的可以帮忙治,心病,就只能让她自己去慢慢化解了。 “对了,老林,你这次来我这饺子馆是吃饭的吧,想吃点什么,姐请客,全当是感谢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了。” 听她这么说,我赶忙摆手道,“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确实是来吃饭的,但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我还有两个朋友要来,到时候一块尝尝蔡姐的手艺怎么样。” “放心吧,姐做了小半辈子菜了,保证能做的好吃。”蔡腩这是小本生意,要真是被我们仨吃一顿霸王餐,可能一天都挣不回来,再加上我那副认真的样子,她也就没推脱了。 “好,当初在东店村,我和小白就吃了好几次你的菜,那味道至今都是记忆犹新,对于你的厨艺我相当放心。”我笑着点了几个菜,蔡腩又跟我客气了两句后,去后厨做菜去了。 又过了一会,阿龙和江菲菲到了,他俩见我坐在店里抽烟,便也跟着坐了过来。 “老林,怎么找了这么偏的店啊,我和阿龙绕了半天才看到招牌,差点给自己绕丢了。” 我笑着打开餐桌上的饮料,给阿龙和江菲菲都倒上了一杯:“起初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种深藏不露的店做的能更好吃点,比较合胃口,结果你猜怎么着,碰上熟人了,这家店主是我以前去东店村帮的那家人,当初我和小白就尝过她的手艺,味特别好!” “好家伙,你老林明天买彩票去吧。”阿龙也笑了,“随便找一家店就能碰上熟人,这概率也不高啊。” 我冷哼了一声,心想着我这才哪到哪啊,你随便一个书友就能成死忠粉,天天在医院伺候你两个多月,这概率似乎比我这个还要低很多吧。 又聊了一会,蔡腩就把菜上齐了,很难想象,她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速度竟然和正常饭店差不多,也算是一门本事了。 当然,开饭店速度快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在我和阿龙这两个顶级大吃货的眼中,色香味俱全,也是尤为重要的。 于是我们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桌子的几盘菜上,水煮肉片鲜嫩可口,肉质细腻且滑嫩,就连上面的辣椒都是经过专心处理的,辣度适中,我和阿龙吃起来不会觉得清淡,江菲菲吃起来也不会觉得辛辣。 东北凉菜拌拉皮,这道菜的精髓就在于上面洒的这一层肉丁,不光是要做到好,还要注重量,很明显,蔡腩已经出师了,凉菜拌好后,一口下去,菜质酥脆,肉嫩不柴,调和适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凉菜,没有之一。 除此之外,令我比较惊喜的是东北锅包肉,这道热菜散发着浓浓香气,光是闻着就叫人食指大动,让我想起了望梅止渴的由来。 不过,我可没有魏兵的那份本事,便迫不及待的加了一块放在嘴中,鲜香浓郁,酸甜可口,几根作为搭配的胡萝卜丝最大程度解决了锅包肉油腻的特点,将这道菜的评分拉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最后一盘是东北久负盛名的油炸冰淇淋,蔡腩在这道菜中创意满满,一眼望去,满目金光,全都是被油炸后的可口舒适,更重要的是,这菜里有一半是冰激凌,一半是小丸子,外表根本分辨不住,只有吃了才明白其中的内涵是什么,大有一种开盲盒的快感与冲动。 除此之外,两盘酸菜肉的饺子热气腾腾端上了桌,是东北自家腌制而成的酸菜,吃着安全又放心,让我们明白了每一道菜的背后,都有着辛勤汗水和不断努力,这才是品质的关键。 不得不说,蔡家饺子馆里普普通通的几道菜,吃的我和阿龙江菲菲都停不下筷子,饮料下去一瓶后,阿龙最先忍不住,要我去搬箱雪花过来,这么好的菜要是没有几瓶啤酒陪衬,就可惜了。 我见他高兴,又征求了一旁江菲菲的同意后,在蔡腩那里搬了一箱,可我怕阿龙大病初愈,还不能过度饮酒,便把啤酒箱子放在了我这边,时刻掌控着他的量。 不知不觉间,晚上六七点钟了,饺子馆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也热闹了很多。 我偶然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忙的不可开交的蔡腩,她在后厨开火,很多时候都没有时间来前面陪着客人点菜,他们倒也不生气,自己去吧台拿了张纸,吃什么喝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等蔡腩有功夫了就过来取走纸,再去后厨做菜。 大概是因为店面本身就不大吧,外加上每个桌子上都有序号,蔡腩忙来忙去,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失误,更多时候,客人会在吧台那边等着,只要蔡腩端着菜出来了,他们就过去帮一把忙,调笑两句,其乐融融。 这种氛围真是好啊,我感叹着回过了头,江菲菲和阿龙还在嬉笑着闲聊,这一会阿龙刚刚喝了两瓶,因为身体原因,已经不能再多喝了,可我和江菲菲的酒量还远不止于此,陆陆续续的,把剩下的十瓶也分了。 我看的出来,江菲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顶替了阿龙女朋友的身份,只是那种状态,让我感觉有点像是柏拉图式的恋爱,换句话说,他们两个相互为精神伴侣,肉体上却毫无关系。 可能吧,这种状态也挺适合他们的。 “老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阿龙只是微醺,可因为心情很不错,反而显得他有些醉,“今天呐,是阮真的忌日,我刚刚出院,没来得及去她那扫墓,就想着和你们聊聊她。” 我一愣,忙把目光放在了江菲菲身上,在她面前聊自己前女友,真就活该阿龙一辈子单身。 可江菲菲却没想那么多,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于是我也就没拦着,静静的听阿龙跟我们讲那段,被他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秘密…… 有些人、有些事,就好像一片混浊的湖泊,时间久了,沉淀下来的那些回忆,就是故事。 阿龙和阮真的相识,很戏剧化,也几乎不可能,但真就发生了。 他说,他和阮真是在网上认识的,那个时候还有兴趣部落,他们在一部动漫的兴趣部落下留言,互相攀谈了几句,又加了联系方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认识了。 大概是因为他和阮真都是被时间所沉淀下来的精华吧,两人聊天很是投机,相互认识了一年以后,在网上谈了恋爱,又发现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最终在相识两年后,见面奔现了。 阿龙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家里条件非常糟糕,单亲家庭,只有一个老爸也在他初中那年出意外去世了,所以阿龙并没有上完学,他在年纪轻轻的十四岁出了校门,走南闯北,干过十多份工作,所以当他和阮真见面时,发现对方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业,他自卑了。 这就好像是一种生活习惯,是刻在阿龙dna里的顽疾,他从不会去羡慕别人,或者怎样嫉妒和恨,但他懂得自卑两个字怎么写,就好比十二岁那年,儿童时的阿龙曾对老爸说过,他长大了想去健身房,对此,他老爸的回答是,那不是咱们这个阶段的人可以消费的起的。 于是,自卑这个词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阿龙,从他十四岁成年进社会开始,直到十六岁遇见年纪和他相仿的阮真,这种感觉从为离开过,所以当阿龙第一次和阮真出门逛街,发现同样是年纪轻轻的阮真喜欢和自己高谈阔论,讲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时,阿龙觉得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别看阿龙岁数不大,可他那个时候已经做过很多工作了,他觉得阮真谈论的一切都是不合实际的,她就好像是一朵向着阳光而开的向日葵,朝气蓬勃,可阿龙却是另外一个极端,所以他们不合适。 阿龙不想去浪费别人的时间,他这个人很奇怪,要么爱要么不爱,面对阮真,他果断选择了后者,从没考虑过阮真的感受,就这么单方面切断了与她的联系。 其实,要是故事真按照阿龙的剧本来演,他后面这几年就不会活的那么痛苦了,只可惜啊,命运这个王八蛋,专门欺负老实人,还托月老把阿龙和阮真之间的红线换成了钢筋,让他们想分都分不开。 打那过后的一年左右,阮真终于找到了阿龙,她一把扑在阿龙怀里,哭诉着自己一年来的辛苦寻找,日日夜夜在课本上写了无数遍阿龙的名字,每天放学都会拿几块钱的硬币去楼下电话亭碰运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打通阿龙的手机号,直到这些方法都不管用后,她又查遍了阿龙在网络上的所有信息,终于在他某个朋友那里找到了阿龙的工作地址。 她甚至还觉得,阿龙是因为她说话有一股浓重的地方话口音才不要她的,为此,这个丫头整个高中都在练习普通话,再见面时已然发生了巨大改变,由内而外充斥着一种满满的情感,名叫思念。Www.XSZWω8.ΝΕt 少女的情窦初开是懵懂而可怕的,阿龙那天刚下班,被阮真找到,二话没说就抱着哭湿了胸膛,这也让年纪轻轻的他懂得了什么叫责任,哪怕这份责任莫名其妙,从天而来,他依旧扛了下来,一扛就是这么多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皆是阿龙 时间一晃过了很多年,阮真从高中上了大学,可惜的是,原本活泼的她在经历父母离异后变的沉默寡言,性格也越发孤僻。 阿龙曾问过她,为什么会逐渐对生活失去希望,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她却反问阿龙,是不是所有夫妻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选择两条截然相反的路,自己也会在未来背叛阿龙吗? 这是个可悲的现实,阮真的母亲不算是好女人,为此,她父亲还在离婚前与其大吵了一架,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阮真母亲,骂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这件事对阮真打击很大,起初她只是觉得,爱一个人就是要忠诚,但她母亲却以身作则,让白纸一张的阮真明白了什么叫不忠。 可说一千道一万,那终归还是她的母亲,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也抹杀不了,所以爸妈离异后,阮真一直想再见她母亲一面,那是她变的沉默后,对自己生活的唯一希望。 同样,她就死在了这份亲情上。 某个大学的暑假,阿龙在外面打工上班,没什么时间陪阮真,她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终于打动了他的父亲,暗地里联系了阮真的生母。 那个时候阮真的父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他们协商以后,终于决定将阮真送到生母身边过一个暑假,让她见见久违的母亲。 这对阮真而言是一件好事,可实际上,对阮真母亲而言,却并非如此。 原因很简单,当时的阮真母亲孤身一身漂泊江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她有染的男人数不胜数,家里那更是热闹非凡,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可她毕竟是阮真的生母,对自己孩子的感情还是有的,便也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相处还算融洽,阮真感受到了几分母爱的温暖,可日子一长,问题就出来了。 阮真发现,她母亲在外面鬼混的男人很多,隔三差五就能带回家来几个不一样的,这让她很是反感,久而久之,她便又和从前一样,把自己关在了某个房间里不去见人,满心都是盼望着离开这里。 说的是有一天,阮真母亲和一个男人出去约会了,姑且就将其称之为a吧。 这俩人前脚刚走,后面家里就来电话了,阮真接通后,打电话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可以称之为b。 这个男人满嘴脏话,刚接通就要找阮真母亲,扬言要杀了她,自己因为这个女人曾经和c打架,进去蹲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听说她和别人好上了。 对于这种事,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能知道什么,当b问起母亲的下落时,阮真只能遮遮掩掩说不知道,你打错了,随后就赶忙挂断了电话。 谁成想,b这个男人不死不休,被挂断了电话仍不死心,拎着东西找上了阮真母亲的家,拼尽全力砸着门,大骂着叫阮真母亲开门。 再后来,见屋子里没有人回应,b大怒不已,抄起斧头就砸坏了阮真母亲家的锁,还冲了进来。 他四下找了找,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索性就先在这里住了下来,企图等着阮真母亲回来。 再说说阮真,她当时太害怕了,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砸门的紧急时刻,她把自己藏在了卧室的床底下,本以为b进来四下找寻一圈,看见屋子里没有人就会离开,可谁能想到他在这住了下来,一待就是一整个晚上。 如果按照小说电影里演的那样,大概会平安无事吧,谁能想到床底下藏了人呢? 可b和阮真不然,事实上,在b进屋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阮真的存在,因为卧室里多放了一双拖鞋,还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这让b起了疑心,他第一反应就是床下有人,结果不出所料,阮真被发现了。 而接下来,就是更加现实的问题,当一个吃喝嫖赌、打架斗殴的中年男人,和另外一个年纪轻轻,肤白貌美的青春女孩放在一个卧室里一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阮真被b囚禁了两天,事后她衣衫不整,哭着跑出了那个自己曾经向往的母亲家,找到了母亲,哭诉怒骂,连带着母亲外加上abc都骂了一遍,可母亲的回应却更加让她心凉。 这个心狠的女人不让自己女儿报警,具体的原因可想而知,abc后面还有一大串的英文字母,而她这位江湖中人的母亲曾有染过的男人,可能都不止二十六个,所以当这件事情曝光后,阮真母亲的日子过不过的下去是一说,还能不能活着,又是另外一说。 阮真震惊不已,她竭尽全力的推开母亲,想要报警,可当自己母亲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给她一条活路的时候,谁能保证不会心软呢? 后来,阮真不言不语的回了家,她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这个男人在事业上有些成就,从来就没让自己女儿受过一丝委屈,现在遭受了天大的侮辱,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便亲自找上了阮真母亲和b,结果可想而知,折了两根骨头,不欢而散。 阮真父亲确实想报警了,可阮真不同意,她太善良,心思也太过单纯,放不下母亲,也不忍看见母亲因为这事惹怒身边那么多人,便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这便是阮真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的原因,从那以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阿龙不闻不问,好像一夜之间明白了自己的不同,她想忠诚于爱情,但命运不允许。 起初阿龙并不知道这件事,等他后知后觉,知道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时,已经太晚了,阮真的事不知道被谁听说了,还传进了她的学校,从那以后,阮真走到哪都会被扣上一顶和她母亲差不多的帽子,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阿龙对我们说,他很傻,一直以来,因为阮真,他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所以他拼了命的工作挣钱,希望等阮真毕业,再和她把那些美好的幻想全都实现。 可是呢,这一切都在一通电话后,化为了泡影。 那是阮真跳楼前打给他的,这个女孩哭诉着说自己对不住阿龙,她尝试了很多次,却再也没有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如果有机会,她希望人生可以重来,她想重新认识阿龙一次。 当然了,不能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也不能再有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故事讲到了这,阿龙苦笑着点上了根烟,从自己的脖子上取出了一个项链给我们看:“曾几何时,我陷入过迷茫,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我觉得人生很没意思,就是机械化的不断工作而已,可是呢,她的积极乐观传染了我,还和我一起许下了很多很多的美好幻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我只能说,她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那种纯洁无暇的笑容,就好像一只初入人间的天使,照亮了我的生活。” “我很自责,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她关心她,当她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觉得愧对我的时候,我想告诉她,其实她没错,有些事情不能怪她。” “瞧见没,这个项链就是她送给我的,上面有个小密码锁,只有她能破的开,里面还有她想对我说的话,只是可惜,我打不开。” “真的好可惜啊,她教会了我如何开开心心的面对生活,我却没教会她怎么活下去,我很失职,在她出事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我都是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 “……” 阿龙的烟抽完了,人也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又或者,他不想醒。 我叹了口气,和江菲菲碰了下杯,将啤酒一饮而尽,就算知道了阿龙的秘密,我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是无解的,阮真当年是如此,阿龙现在也是如此。 可能有人会说,报警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这世界上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可能无情无义呢? 再说了,就算那些坏人全都被抓起来了,他们做过的坏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不会的,他们曾做过什么,那些受害者心知肚明,好一点的会成为心理阴影,一辈子难以抹去,糟糕一些的,或许就扛不住他人的指指点点,放弃一切了吧。仦說Ф忟網 比如,阮真。 听阿龙的描述,我能想象的出来,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可也正是因此,有些事对她来说,恰恰是最为致命的。 说到底,这也是阿龙一直都无法从那段痛苦走出来的真正原因吧,要不是因为今天是阮真的忌日,这个秘密,阿龙可能真的会用尽一生去守护,再以此去捍卫阮真的自尊。 饭吃完了,我背着阿龙,身旁跟着江菲菲,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后背上的他,睡得很沉,却还在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首诗。 “夜雨绵余夏,凉秋返万家,本为悲心事,也沉溺湖沙。这凉酒敬那常夜雨,如山海思春,寒泪洗妆花。笑这般,百年未变痴情种,多少朝暮熬芳华。来来来,同我畅谈心头好,来来来,同我酩酊语不答。我笑寂夜雨不断,凉秋不懂我心杂,笑你山海痴情,不如我心有她。痴痴傻傻,又剩窗外雨稀拉,夜深人寂,梦哼长歌骑快马,身后有她……” 我苦笑一下,低声问道:“阿龙,这诗叫什么名字啊?” “九月……九月十八,夜思我心她……” 九月十八,那是我从蔡腩家回来的日子,凌晨的阿龙一人坐在出租屋里猛灌着酒,为自己内心的矛盾而买单。 唉,愿这个世界上,你我皆是阿龙,你我皆不是阿龙。 第一百七十章 水鬼作祟 “老林,今天你们组去和老徐搭个伙吧,他的学员跑路了,刚接了个活,忙不过来。” “行啊,老徐现在在哪呢?” “奉北湖,那出事了,淹死了两个人,救援队打捞了半天才捞出来,正主有点巨人观,你们去那里帮忙弄一下,回头要送到医院去,暂时先不拉殡仪馆了。” 挂断了和领导的电话,我望着灵车主驾驶上的小白,苦笑着说道:“都听到了吧,你去殡仪馆拿上工具,咱们去奉北湖处理尸体,这次算是特殊活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好好做,后面特殊活会越来越多。” “知道了知道了,用做抗酶不?”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用,老徐是专业的,就算要做他也肯定带上了,咱俩就不带了,你去拿其他的。” 见小白走远了,我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点上了根烟,等着她回来。 说起来,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很暖和,陆陆续续的有人游泳了。 每年的夏天都挺让我无奈的,因为气温干燥、炎热的缘故,这个时候的尸体味道很大,尤其是特殊活,没有一具是不挑战人心理极限的。 更可悲的是,人本身就是天生爱作死的动物,每年都有宣传标语,说什么奉北湖水深,不易游泳,可还是有那些个小青年们,非要去挑战挑战,结果可好,淹死了。 虽说这种情况不多,可真要用手指头数起来,每年我们殡仪馆处理过被淹死的尸体,都得有个十具以上,其中大部分来自奉北东边的那座奉北湖。 眼瞧着今年小白就快满一年工龄了,说不定啊,到时候这些个带有巨人观的尸体,全都得我俩处理,真是光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再说说老徐吧,他全名叫徐天磊,年纪比我稍微大几岁,以前经常和我一块出去处理特殊活,只是最近这一年的情况不太多了,我这边在专心致志带小白,马上出师了,他那边却还在隔三差五换新学员,简直就是殡仪馆学员里跑路最多的一组,所以在我们这流传了一句话,叫铁打的老徐,流水的学员。 也正是因此,领导才会叫我们三组入殓师去和他搭伙处理特殊活,这不嘛,眼瞧着小白就快满工龄了,领导迫不及待,把我们给安排在了一起。 罢了罢了,也过了快一年的“好日子”了,特殊活这种事,我早晚还是会撞上的,与其盛夏时分刚好满一年,我和小白处理特殊活时恶臭难闻不适应,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慢慢来,至少还有一个习惯的流程在这,夏天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了。ωww.xSZWω㈧.NēΤ 这就叫自我开导,世界这个老变态不会为了我们而改变,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改变成适应世界的状态。 书归正传,等我们赶到奉北湖之时,已经是下午了,老徐正在一个人忙活着,见我们来了,他特意从灵车里出来,对我们打招呼道:“老林,来了啊。” 我点了点头:“我们俩来给你打下手了,怎么样,现在的情况乐观吗?” “不乐观。”徐天磊叹了口气,“两具尸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巨人观现象,死者家属追人追的紧,明天就得在医院见到他们,理论上来说,咱们的时间只有一个下午。” 我皱了皱眉,心想着这不是闹呢么,要是巨人观格外严重的,一个下午怎么可能搞得定? 可能是看出我的心里想法了,徐天磊补充道:“别担心,三个人忙活绰绰有余,这两位正主还没那么严重,咱们抽根烟,等会完事了就干活。” 说着,徐天磊从身上找出了烟递给我,而一旁的小白则悄悄钻进了徐天磊的灵车里,瞧巨人观尸体去了。 我打量了两眼不远处的奉北湖,这里三面环山,万物复苏,树林茂密,湖面上春暖花开,一片风平浪静,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展翅滑翔好不畅快。 真的很难想象,如此美丽的一座湖泊,竟然每年都会有几条生命陨落至此,说到底啊,还是人们不自量力罢了。 “老林,在我印象里,咱俩好像很长时间没在一块干活了。”身旁的徐天磊有意无意搭起了话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回过头望着他,可不是么,虽说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与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细一想想,自从小白和我搭档后,我就再没和他一块搭过伙,这次还是第一次呢。 “快一年了。”我抽了口烟,“这回不就来机会了么,眼瞅着我学员快要接特殊活了,到时候有的是咱们一块干活的机会。”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和之前我认识的那个老林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一愣,难不成当收池人还能改变我的相貌? “气质不一样了。”徐天磊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干活去吧。”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具体啥意思我也没听懂,可干活我还是很麻利的,便也没多说什么,跟他一块上了车,把其中一位正主搬到了我们的灵车上,各自忙活了起来。 相关资料我刚才看了一眼,名字没怎么看,但年纪这块我看的真真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应该是同学,一看春暖花开,夏天来了,就约好出来游个泳,抓个鱼啥的,结果双双送了人头。 事实上,往年在奉北湖被淹死的基本上都在这个年龄段,只不过啊,相比起他们,这俩小兄弟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淹死之前被人发现了端倪,随后搜救队打捞的及时,巨人观现象并不严重。 “大叔,咱们怎么做?”身旁的小白见我望着正主,开口问道,“先擦拭身体吗?” “不。”我半蹲在灵车里,把一个小刀递给了小白,“这种轻微巨人观,打些恢复剂后,再稍微开刀恢复正主样貌就行了,不算太难,我说你做。” 于是接下来,我和小白在灵车里忙活了几个小时,剪开了正主身上的衣服,又按照我说的,一一还原正主的面貌,最后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清洗正主身体。 在这个阶段,我又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准确来说,是小白发现的。 “大叔你看!”当时小白正在擦拭正主的小腿,却意外发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听她叫我,我也把目光放在了正主的小腿上,那里被反复擦拭了很多遍,仍有一片黑漆漆的东西印在上面,看上去好像是人手的形状。 我皱了皱眉,和小白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不是啥好事,忙开口说道:“你先忙着,我去老徐的车里看看。” 见小白点了点头,我打开车门出了灵车,又绕到了徐天磊车外。 “老林,你怎么过来了,恢复剂不够用吗,我这里还有点,要不你拿过去……” 我挥手打断了徐天磊的话,直接上了他的车里。 不得不说,徐天磊不愧是专业人士,速度比小白这个刚入门的新手快很多,同样的时间,小白那边还擦拭身体呢,他这边衣服都给正主套上了。 我默默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以后,伸手撸开了正主小腿的裤子,果然,和我那边差不多,他右侧小腿上也留有一个人手的抓痕,印在上面擦都擦不掉。 徐天磊见我如此,眉头皱紧,随即沉默不语,轻轻的把正主裤子捋直后,示意我下车说话。 出了灵车,徐天磊直言不讳道:“你那边的正主也有抓痕是吗?” 我点了点头:“跟你的一样,擦不掉。” “这可就有意思了,该不会是水鬼作祟吧?” 我刚想继续点头,却连忙改变了动作,摇了摇头:“瞎说什么呢,老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信这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徐天磊是普通人,所以我才不能承认这事跟水鬼有联系,我怕他回去了乱说,耽误我接下来的计划。 没错,如果这里真的有水鬼作祟,那我作为收池人,不可能不管,所以今晚上无论如何,我都得在这待一宿。 “老林,你还年轻,不懂也正常,这世界上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有些事你不能不信,就好比这抓痕,你能解释的明白具体是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湖里的水草缠在腿上留下的淤青吧。”我随口打发了徐天磊两句,“老徐,这边忙完了是吧,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这也差不多了,实在不行,你受累,把他俩送到医院去吧,我们回殡仪馆还车。” 徐天磊欲言又止,见我这样,也只能叹了口气,钻回了灵车里。 见他走了,我刚一回头,结果就发现小白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给我吓了一跳:“我靠,你啥时候学会走路不带声音的?” 小白翻了个白眼:“大叔,是你自己老是胡思乱想,没听到而已,和我有啥关系啊。” “算了,别说这个了,你刚才也看见那抓痕了,凭借你这位灵异发烧友的身份,能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徐天磊说的没错啊,水鬼呗。” “你小点声,别让老徐听见了。”我低声提醒道,“我打算晚上来这边看看,如果真是水鬼害人,我就不能不管了。” “大叔,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又不是陆地上的东西,超级难对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水鬼是什么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湖边碰头 水鬼又名水猴子、水尸鬼,在野史上有无支祁之称,自古往今来,关于它的传说数不胜数,最严重者还得是上个世纪,几乎到了家喻户晓、遍地恐慌的地步。 传闻中,水鬼浑身是毛,体型可大可小,在水中力大无穷,以尸体为食,怕火,离水十分钟便会四肢无力。 说实话,奉北湖里有水鬼,这本身就是一个荒缪至极的理论,每年来这里闲逛游玩的人数不胜数,要真是有水鬼,指不定会死多少。 可那两位正主腿上的手印又该怎么解释呢,我刚才看的真切,那不是假的,这就说明水里真的有什么脏东西作祟。 “大叔?”小白望着徐天磊的灵车驾驶而去,转头对我问道,“你又愣神了,是在想要不要解决了水里那家伙吗?” “小白,你说咱们怎么办,我打算今晚上来奉北湖看看,可你说的也没错,我应该不是那水鬼的对手,想要驱赶它简单,可想要斩草除根,实在是太难了。” “别忘了,你的背后是一整个众恩堂,请外援啊。”小白这丫头倒是没怎么觉得棘手,她嘿嘿一笑,“水鬼和其他脏东西不同,名气大的很,众恩堂里有空的肯定都会过来帮你,还有刘耀,他可是天生的阴阳眼,站在咱俩这个位置往湖里瞧上一瞧,到底是什么脏东西,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在众恩堂群聊里发了个表情,没人搭理我,于是我又发了个红包,群里立马就炸了,一个个的全都浮出水面,藏都藏不住。 我无奈的笑了笑,在手机上问道:“奉北湖出事了,急缺老师傅除魔卫道。” 群里这几位都不算是外人,听我这么说,纷纷问我能不能确定是什么脏东西。 我想了想,回复道:“好像是水鬼。” “水鬼?”这话是刘耀发的,“大哥,你确定吗,这都什么年头了,咋可能还有水鬼呢?” 我回了个耸肩的表情,说道:“我上哪确定去,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死者小腿上有漆黑的爪子印,肯定和脏东西有关系,奉北湖不太平,眼瞅着快到旅游旺季了,不赶紧解决,早晚出事!” “老林,你拍了照片没,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手印,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水鬼作祟呢。”孙茂林人虽然在哈市,却也和高可彤加入了众恩堂群聊,现在说话的正是他,“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能给你远程分析分析。” 我尴尬的笑了笑,刚才太着急,忘拍了,这该咋跟他们说啊? 正当我一个头两个大时,身旁的小白拿起手机捣鼓了两下,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正是刚才死者小腿上的手掌印。 这丫头还真是永远都靠得住。 看见了照片,群里这些人激烈讨论了起来,他们有人觉得这跟水鬼没关系,有人又觉得这就是水鬼干的,一时间是众说纷纭,谁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情景,我无奈了,直接问道:“我发红包炸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讨论问题的,今天晚上谁有空,来奉北湖搭把手?” 首先,孙茂林和高可彤肯定是不行,他俩离得太远了,其次,白志新和刘耀这俩不靠谱的家伙也不来,他们说明天明太公过大寿,等会就得赶回顶峰山去。 这些都除外,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王潘明身上,这小子也没空,他最近快毕业了,在忙活毕业论文呢,走不开。 不过,王潘明不来,另外一个大学生却有空,那就是王潘明的对象,奇门遁甲传人,易朝一。 这丫头毛遂自荐,说她的毕业论文搞定了,今晚上可以出来和我在奉北湖一探究竟。 提起易朝一,我脑袋里最先回想起来的就是一头灰色短发外加上那双大长腿,当然了,还有她一脚把小泰坦贝恩踹出去三四米远的事。 于是我也同意了,和易朝一约好晚上八点在奉北湖集合后,带着小白开车回到了殡仪馆,交车下班。 晚上七点半,我拿上了响马鞭、收池五符和引路灯笼出门,与小白碰头后,一块打车朝着奉北湖而去。 说起来,小白这丫头挺有才的,她家里条件非常好,这在前文中就有解释,比起他老哥的座驾,小白一直秉持着上班开灵车,下班坐出租的生活习惯。 我特意问过她一嘴,为什么她家里条件这么好还不买车,她给我的回答是对车不感兴趣,既不喜欢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喜欢骑在电动车上笑。 八点左右,一辆不合时宜的出租车赶到了奉北湖,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为今夜的湖面之争拉开了帷幕。 我叼着烟和小白下了车,一步步朝着奉北湖的位置走去,隔着多老远就能看见湖边站了个人,不用说,肯定是易朝一。 靠的近了,我俩才发现易朝一的不对劲,只见她静静的站立着,闭目养神,就连我和小白来到身边了也没怎么在意,好像睡着了一般。 我不知道她这位奇门遁甲的传人练得是什么功夫,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和小白一言不发的点上了引路灯笼守在她身边。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这姐姐终于动了,她见我俩在身旁,愣了愣,随后开口道:“林哥小白,这湖底下确实有一只水鬼,还挺新鲜的,这么多年过来,水鬼这种东西竟然还存在。” 越是道上的人,就越对水鬼的存在觉得震惊,因为上个世纪的水鬼太出名了,虽说有真有假,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无一例外,水鬼死伤殆尽,彻底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再说现在,作为奇门遁甲传人的易朝一,可谓是阴阳世家传承下来的新一代弟子,打小就听说过不少关于水鬼的传说,所以她刚来到奉北湖就迫不及待使用了一手法系奇门的招式,用来查探水鬼的真假。 前文也说过,奇门遁甲分为法系奇门和体系奇门两种,易朝一是体系奇门的传人,她从小修练体术,将自身锻炼成她的道,可这并不是说,法系奇门的招式她就一点不会了。 就比如刚才那一手,名为神识分离,是易家的绝学,和魂魄出窍是两码事,可以在魂魄不动的情况下,分离一丝神识去湖底找寻水鬼,更重要的是不怕被发现,哪怕神识消散了,对易朝一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了,易朝一这个体系奇门的传人对法系奇门来说,还算是个门外汉,神识分离看看湖底有没有水鬼就算是极限了,听她说,她家里的某位老祖宗已经把这门功夫练的出神入化了,可以神识分离去未来和过去走一遭,也就是网上传闻的超能力——遥视。ωww.xSZWω㈧.NēΤ 我和小白听完易朝一讲的这些,对他们这种奇门遁甲传人敬佩的同时,对湖底那家伙也来了兴趣,便问她水鬼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子? “俗话说得好,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水鬼作为鬼魅妖邪中的一大类,总结归纳起来,还是有很多小分类的,至于湖底这家伙,他的存在完全就是意外,是曾几何时的某个溺死冤魂迟迟没有投胎,又受湖中浊气熏陶才形成这种不人不鬼的脏东西。”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小白这位灵异发烧友是一本通晓阴阳二界的百科全书,那易朝一就算是万能的度娘,上次鼠僵的事就是如此,这次也是,她总能清晰合理的跟我们解释明白,鬼魅妖邪的由来,哪怕这些东西非常稀少且难得。 “那咱们该怎么做?”我四下瞧了瞧,发现湖边有一艘小气船,便问道,“那是你带来的吗?” “嗯,这是我白天在这附近租的,寻思着等会去湖面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把水鬼引出来。” “易朝一,这种方法太冒险了。”小白听她这么说,摇了摇头阻止道,“明知道水里有水鬼,又是现在这种午夜时分,引不出来还好,万一真引出来了,咱们怎么对付他?别忘了,在水里他可是无敌的。” 易朝一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小白的话,反而自顾自的问道:“你俩会游泳吗?” 见我俩摇了摇头,易朝一继续说道:“水鬼确实有致命的弱点,可他还是有脑子的,肯定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上岸被咱们抓,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乘船去湖面吸引他,我知道有危险,所以我没想让你们去,我来!” 我一愣,连忙摇头:“小白说的有道理,这不是谁去的问题,而是说隐藏的危险太大了,谁都说不上水鬼出现以后的情况会怎么样,到时候万一真出事了,我都没法跟王潘明交代。” “林哥,不用担心我的,你别忘了,我是体系奇门的传人,从小到大都在修练体术,身体各个方面都是远超常人的,光是闭气我就能闭二十分钟左右,出不了事。”易朝一扫了一眼我手中的引路灯笼,灵光一现,“我有办法了,你们收池人的引路灯笼可以驱逐一切妖邪,水鬼肯定不敢近身,到时候我带上你的引路灯笼,把它放在气船上,再下水抓鬼,要是真出事了,我就往气船那边游,水鬼肯定就不敢抓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限制阵法 面对易朝一的盲目自信,我叹了口气,与其商量好半天,最终才讨论出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 首先,小白肯定得在岸上,她负责远望我和易朝一上船,如果引路灯笼灭了,那就说明出事了,她再想办法去搬救兵。 其次,我手持引路灯笼和响马鞭,与易朝一一块上船,去湖面一探究竟。 她虽然有些莽,但话却没说错,那就是水鬼的智商不低,知道自己在岸上的实力不强,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上岸,只有我们去湖面上把他往岸上赶,才算有一丝的机会。 所以这里分成两步,易朝一说自己水性很好,外加上闭气时间长,可以下水尝试着与水鬼一战,驱赶他上岸,而我就负责在一旁看情况,如果易朝一不是他的对手,我需要及时划船救人,凭借引路灯笼保护易朝一不死。 综上所述,我在气船上,当做易朝一的保险,而小白在岸上,当做我们的保险。 这些都商量完了,易朝一思来想去,决定再下一道保障,那便是在岸上布阵,等水鬼好不容易上岸了,她就会及时启动阵法,锁住水鬼不让他下水。 可一谈及布阵,我们的短板就暴露了,在场的三人里,小白和我是绝对的门外汉,易朝一懂是懂,可布阵的工具基本上都没带,就只能跟我们在这大眼瞪小眼。 良久,只见易朝一耸了耸肩,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是体系奇门的传人,平常布阵工具带的不多,就算其他的可以就地取材,可阵眼不能马虎,咱们这会上哪去找合适的阵眼啊?” “什么样才算合适的阵眼呢?” 我有些不解,虽说我对布阵一窍不通,可阵眼这东西还是听说过的,那是一个法阵的中心所在,尤为重要,具体选择的材料会根据阵法不同而做出改变,不过通常而言,阵眼材料会紧贴五行,这是基本常识。 “我想布一道限制阵法,阵眼要选择温和一些的,最好是木制品,但也不是什么木头都行,最少也得是天生对鬼魅妖邪有压制的木头,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咱们身上都没有。” 我一愣,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意思是易朝一要求的东西,你那不是有吗? 小白点了点头,将自己裤腿往上一拽,把绑在小腿上的木头拿了下来:“易朝一,你看这个行不?” 易朝一接过打量了一眼,一愣,随即大惊道:“这不是上好的阵木吗,你们连这东西都能搞得到?还随身携带?” 小白的这段木头,其实就是以前白志新花二百块钱买来送给小白的痒痒耙,因为被我拿着和大学宿舍里失控了的苏雨灵打了一架,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回想起来,我们还真不知道这小木棒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今天遇见了易朝一,才算解开了疑惑。 原来在早些年,那些精通阵法之人的道士先生中,时常就会出现和易朝一现在差不多,找不到合适阵眼的时候,久而久之,为了预防,他们便提前准备很多的五行之物,带在身边开光炼化,等日后需要,再应急使用。wWW.xszWω㈧.йêt 可是呢,平日里身上带着木头铁器啥的,怎么看都会觉得很奇怪,尤其是一些贵重物品,失窃的可能也是有的,所以他们又想到了个好办法,那便是把这些东西简化成身边的小物件,看上普普通通最好,还不会被人惦记。 再把话说回来,白志新送给小白的这个痒痒耙,就是前世某位高人为了在应急时准备的上好杨木,也称之为阵木,加上常年带在身边炼化,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样外观普通的宝贝,虽说本身就可以辟邪,但真正的作用还是在阵法上,用来当阵眼最为合适。 听到易朝一如此讲,我承认,之前是我孤陋寡闻了,谁能想得到一个破痒痒耙竟然也是高人为了应急准备的贴身物件,而且还会被白志新花二百块淘来送给小白。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东西现在被易朝一拿在手中,马上就物尽其用了,还真是辗转腾挪了一大圈,难逃宿命啊。 “易朝一,你觉得这么一段木棒,可以值多少钱?”这话是小白问的,她很想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 “如果在不懂行的人眼中,这就是个普通的木头,一文不值。”易朝一顿了顿,继续说道,“要是在我家那些专门学习法系奇门的老祖宗眼里,得几千块吧。” 小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这个丫头和我们不一样,家里条件富裕,四位数的东西对她来说,还不至于让她大吃一惊。 见易朝一视若珍宝的上下打量小木棒,小白笑了笑:“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哈?”易朝一有些不敢相信:“小白,现在这个年代,真正的高人已经不多了,像这种阵木只会越来越少,等以后的价值会翻番的,你就这么送给我了?” “我也不是行里人,还是希望这东西可以物尽其用,听你讲了那么多,我觉得它在我和大叔这太屈才了,送给你比较合适。” 易朝一还想推脱,可无奈时间紧,任务多,便也接受了,为此,她特意摘下脖子上的项链送给了小白:“易家有规矩,不可乱收他人财物,我拿项链跟你做回礼吧,肯定没阵木宝贝,但也是能固本培元的好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有帮助。” 小白欣然接下了,看得出来,她对易朝一还是很有好感的,加上她回送礼物,这更让小白有了交下易朝一这个朋友的冲动。 事实上,小白和易朝一确实如此,就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让她们二人熟络了起来,又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一对要好的闺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咱们点到为止。 说的是现在,午夜十点,我和小白坐在岸边不远处,望着易朝一自己在那忙忙活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她这限制阵法布的挺有意思,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在就地取材,一会取点湖水有规律的洒在某处,一会又跑到远处的树林附近,抓几根树枝回来,在地上写写画画,最后再将阵木截下一小节,点着烧成灰,平铺在地上,用手指在上面画来画去,总而言之,她忙的不亦乐乎,我和小白看的快睡着了。 无聊之际,我俩闲聊了起来,也不知怎么,就谈到了刘耀身上。 “小白,这么长时间过来,我和老白刘耀也算是认识了,其实我看得出来,老白嘴是挺臭的,但他真挺关心你这个妹妹,妹控狂魔这名给他一点没错,再说刘耀,我觉得他人也挺好的啊,又追了你这么多年,为啥你一直不喜欢他呢?” “我老哥人真的不坏,不光是对我,对你也是,虽说以前与收池人有些偏见,可现在日子久了,他不也没怎么排斥你么。”小白有意想转移一下话题,思来想去之下,却还是饶回了刘耀这,“至于刘耀啊,我不否认他是个好人,也挺好相处的,可我对他没感觉,一直以来,在我的眼中,他都是我老哥的师兄弟,就这么简单。” “你俩真就没在一起的可能吗?” 说真的,我不是啥太八卦的人,刘耀和小白在不在一块,我无所谓,可耐不住这小子人精啊,他背地里给我转了五千块红包,说我作为小白的同事,又算是入殓师里的老师傅,和小白相处的机会太多了,一定要多替他美言美言。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饥寒风骨不弃,贫贱气节不移……不对,不是这句,是钱财本无用,压我命千重。 我这位无产阶级再次向刘耀这个资本家低了头,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没啥用。 可毕竟咱是收了钱的,多少还得再说几句好话,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听到我的话,小白挑了挑眉:“大叔,你怎么了,今天反应和态度都不对劲啊,这不像你。” 我惭愧的干笑了两下,心想着现在坐你身边的可不是你的大叔了,而是一个被资本蒙蔽了双眼的悲惨工具人。 “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小白在身上翻了翻,终于找出了一枚硬币递给我。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在跟我说,用扔硬币猜正反面来判断你和刘耀之间的可能吗?小白啊,你这也太随机了。” “你想的一半对一半错。”小白指着我手中的硬币解释道,“我是说,你扔硬币,如果硬币碎了,我就和刘耀在一起,怎么样,我都把我终生大事交给你了,够信任你吧?” 我撇了撇嘴,把硬币扔回了小白的手里:“拉倒吧,你咋不说等刘耀老死了你再考虑考虑你俩的事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终于,远处的易朝一忙完了,缓步来到我们身边坐下,“我这边搞定了,抓水鬼得看时辰,等凌晨一点,也就是子丑交接的时候成功率最大,现在没什么事了,等着吧。” 既然聊到了感情问题,我又想起王潘明和易朝一这对情侣来,之前孙茂林和我说,王潘明的肉身是野仙给做的,那这事易朝一知不知道呢? 或者说,我更好奇,他俩真结婚了的话,会不会有孩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五弊三缺 我想问问的,可小白还在我身旁,我不知道这种事算不算是王潘明的秘密,便犹豫了好半天也没问出口。 像是看出我有疑惑,易朝一微微一笑,那头灰色短发在这夜间的引路灯笼旁格外有辨识度,就连一双眸子也微微反光:“林哥,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啊?” “嗯。”思来想去,我点上了根烟,“那个啥,也不是啥大事,我是想问你和王潘明的进展怎么样了,会不会去考虑结婚?再生个孩子啥的。” “瞧见没,今晚的大叔不叫大叔了,得叫大婶。”小白被我轻推了一下,吐了吐舌头。 “你问这个啊。”易朝一算是人精,听懂了我的话,“肯定会考虑的啊,如果顺利的话,一定会结婚的,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她这么说,言外之意很明显了,王潘明的假肉身应该是不可能有后。 “那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我试探性的继续问道,“没有孩子,不就是没有延续吗?” “还好吧,干咱们这一行的,未必一定要有个孩子才叫延续,收徒也可以啊。” “可王潘明终归是……” “这都不是啥大事,可能是那些电影电视剧讲的太多了,误导了人们心中的印象,觉得人和鬼魅妖邪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在我的认知中,其实是没那么多要求的,修道者本身就是逆天而为,哪来那么多的规矩,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说了,谁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以后呢。” 易朝一这话给我听的一头雾水,她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怎么开口就是这么丧的话? “你不知道吗?”易朝一眨着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白,“修道者通常来说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我倒是知道,就比如老姜头,无儿无女,孤寡一生,画地为牢几十年,最后还没落一个善终,可要说的具体点,修道者为何不能有个好下场,我说不明白。 “五弊三缺啊。”易朝一将大半段阵木收好,对我们讲解道,“所有修道之人天生都是带有诅咒的,这也是我们且活且珍惜的重要原因。” 所谓五弊三缺,说的再清晰点,就是鳏、寡、孤、独、残五弊和钱、命、权三缺。 作为修道者,行的是逆天之举,帮他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扰乱他人因果命运,所以我们在获得修道机缘的同时,也会受到天道惩罚,这便是五弊三缺的由来。 传闻中修道之人必犯五弊三缺之一,具体是哪个不好说,全都是随机的,而且什么时候会真正生效,也不好说。 举个例子,孙茂林,他作为哈市的一大招牌,活的惬意潇洒,可实际上,他命犯五弊三缺中的残,眼睛只有一只是真的,另外一只其实是假眼,具体是因为什么瞎的,背后可能也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还有老姜头,他命犯五弊三缺中的独,年纪一大把依旧是无儿无女。 要说最惨的,应该是王潘明的老爸王意了吧,他年纪轻轻,在冥幽境唤天雷镇恶鬼,魂飞魄散,正是应了五弊三缺中的命缺。 只是不知道啊,我和白志新这帮新一辈的修道之人,会犯五弊三缺中的什么,不过……随便哪一点都是足够致命的。 这些在我入行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说真的,哪怕是现在听说了五弊三缺,我心中震撼苦恼皆有,却也不会怨天尤人,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修道之人的宿命。 既然把话题聊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王意,上次赶阴集的时候,不是有鬼婆说王意会在今年开春重新聚拢魂魄回到人间吗,怎么这么久了也没听到孙茂林那边有个动静呢? 我把我的问题问出了口,易朝一想了想,对我解释道:“王潘明老爸王意的魂魄确实已经回到了阳间,只是意外较多,现在还在九鼎铁刹山与七魄融合呢,具体什么时候能真正醒过来,两说,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易朝一,你懂的比我们多,知道五弊三缺,那你知不知道四舍二劫啊,和我们讲讲呗?”身旁的小白再次化身灵异发烧友,听易朝一讲出这些,她也来了好奇心,便又问出了四舍二劫。 准确来说,四舍二劫其实和五弊三缺差不多,只不过,后者是用来限制人的,前者却是用来限制妖的。 同理,妖一样是逆天之举,也会受到天道的惩罚,不过,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披毛戴角的动物,相比起人,惩罚要轻一些。 所谓四舍二劫,分别为舍贪、舍嗔、舍痴、舍欲和杀生劫与堕魔劫。 两者结合,就有了后来的一句话:世间本无万全法,人修道五弊三缺,兽修道四舍二劫。 看来啊,不光我会受诅咒,就连我堂子里的那几位,也会受诅咒,只是现在还没一一应验就是了。 聊着聊着,我有点困了,索性就睡着了,只剩下了小白和易朝一在一旁促膝长谈,不知不觉间,好像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看见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善终,圣马真四位护法外加上真徒全都浮出水面,被野仙抓走了,他们人走茶凉,大家各自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中,偶尔聚一聚,幸福快乐。尛說Φ紋網 可我知道,那绝不会是我们的结局,如果真的那么简单,温德才不会死于非命、庆希不会一睡不醒、李建刚也不会失手杀人、还有老姜头,他也不会葬身火海了…… 原来啊,在冥冥之中,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和故事,按照命运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下去,只是不知道,关于我的这部分会怎么写,不过,好像有种直觉在警示我,这条不被看好的路,崎岖不平、步履蹒跚。 也许吧,从我当上收池人的那天起,我的人生注定不会再有小说电影中那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像被圣马真坑害而死的普通人们,又或者五弊三缺应验,我会受到诅咒也说不定。 “大叔,大叔?”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身旁一左一右坐着小白和易朝一,她们怕我凉着,还特意给我多盖上了层衣服,没办法,奉北五月份的凌晨,依旧不暖和。 我揉了揉眼睛,望了一眼引路灯笼里忽明忽暗的火光,还有远处万籁寂静的奉北湖,问道:“小白,几点了?” “十二点五十了,你该和易朝一动身了。” 我点了点头,提着引路灯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跟随易朝一往气船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们俩小心点,要是出意外了就赶紧撤回来。” 听着身后小白的话,我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不论如何,我和易朝一都要见识见识藏在奉北湖里这东西的能耐,既然他敢害人,我们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上了船后,我把引路灯笼固定好,又将响马鞭绑在了右臂中,一切做罢,拿着船桨向湖中划去。 我们还算幸运,今天有月亮,而且月光很足,四周湖水受到反光,微微发亮,可视度很高。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很难看清水底有什么,只能听见划水声在耳旁缠绕,没啥特别的。 我和易朝一早就开了眼,划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她突然摆手道:“林哥,不能再往前划了,要不然等会出事了,咱俩回不来。”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东西现在在哪,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吗?” 易朝一目光放在四周的湖面上,轻轻摇头:“水鬼就这个特点比较难缠,他们藏匿在水里可以屏蔽气息外露,想要引他们出来,只能将计就计。” 我明白,易朝一并不是瞎莽,她的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的,就算现在也依旧如此,这是一个阴阳世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天性与本能。 只见易朝一轻轻解开自己的衣服,顺便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林哥,这是我的遗书,要是我死了,把它交给王潘明。”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你这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抓水鬼了?” 易朝一笑了,月光下的她,一头灰色短发为她增色不少,衬得她格外神秘:“干咱们这一行的,说是刀尖上舔血也不为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死了,遗书当然得随身携带了,万一哪天魂飞魄散了,一点准备都没有,那才是损失呢。” 说罢,她脱下身上的衣物,露出了里面的运动内衣和瑜伽裤,把食指放在口中咬破,在湖面中涮了涮:“血液应该能吸引到他,等会我下水引他上岸。” “你小心点。”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憋出了这四个字。 当收池人以来,我头一回觉得这么窝囊,自己实力不济,需要易朝一下水引鬼,她还这么年轻呢,随身携带遗书这事多少有些刺激到了我,也头一回见识到了自己的软弱不堪。 “放心,我没有十全把握不会下水的,等我好消息吧!” 说罢,易朝一好似条游鱼出水,轻轻一跃,一头扎进了偌大的奉北湖中,隐去了身影。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斩杀水鬼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我紧握着船桨,在气船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已经五分钟过去了,湖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着急,也不知道易朝一现在怎样了,到底遇没遇见那只水鬼。 无奈之下,我点上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结果这一抽就是五根。 已经十五分钟过来了,湖面还是万籁寂静,这让我慌了神,心里开始自责了起来,易朝一是不是真出事了,我应该阻止她下水的。 好在,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没多久,我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阴冷气息从湖底传来。 再怎么说我也当收池人大半年了,离奇诡谲的事不是没经历过,面对这种气,自然是熟络的很,看来是那水鬼要出来了。 果然,湖面不远处,在我引路灯笼火光的边缘地带,渐渐冒出了几个小水泡,而后,一个黑影猛的扩大,易朝一一头窜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身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一般。 “易朝一,怎么样了?”见她没事,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关切道,“你受伤了没?” “林哥,把船往岸上划,他追上来了,引路灯笼的火光容易打草惊蛇!” 说罢,易朝一倒吸一口气,又一次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知道她游刃有余不会有意外发生,我也就放心了,忙费力驾驭气船往岸上划去,这一次用了大概七八分钟,刚到岸边,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我一愣,回过头去,只见湖面之上,有一头庞然大物跃出水面,如鲤鱼跃龙门,一闪而过扑在水中,同时还有易朝一的声音传来。 “还想跑?!” 这一次,湖中亮起了道道白光,易朝一和刚才那庞然大物的动作如出一辙,跃出水面后,一个飞脚就踹在了那东西入水之处,却没有再次坠水,反而骑在了水面之上。 我明白,现在她身下应该就是那只传说中的水鬼了。 被易朝一踹了一脚,又骑在自己身上,水鬼惨叫一声,好似脱缰野马,在水上水下肆意逃窜,只可惜,易朝一就跟粘在了他身上一样,任他怎样挣扎都甩不开。 与此同时,易朝一也没闲着,她长存一口气,双手使劲向身下抓去,好像插在了水鬼的身上,狠命拉扯,控制着水鬼的方向。 这一回,在我和小白的远望下,易朝一同水鬼撕扯了大概十分多钟,终于成功驾驭他向岸上袭来。 “小白,拿上引路灯笼,离我们远点。”我交代了一嘴,一把扯下了手臂上盘旋的响马鞭,时刻迎接着水鬼的到来。 身旁小白轻嗯一声,带着引路灯笼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站好,另一边,易朝一骑着水鬼上了岸,不偏不倚撞进了阵法里。 在这之前,易朝一跟我们交代过,水鬼上岸十分钟后体力才会下降,因为水中压力、阻力都和岸上不一样,他刚上岸时会比之前还要恐怖,这也是限制阵法存在的意义。 可是,一旦限制阵法启动,易朝一就不能作战了,所以现在她想要靠自身体术与水鬼殊死一战,等水鬼体力有所下降,她再启动限制阵法,由我去给那水鬼最后一击。 这是易朝一的想法,她觉得在场三人里,只有她入道时间最长,理应担当重任,无可厚非。 可我不这么认为,之前水鬼在湖中,我无能为力,现在他都上岸了,我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做些什么。 换句话说,明明是自己主张抓水鬼,却要易朝一替我上去以命搏命,这和传闻中的圣母婊没有区别。 想到了这,我再次把目光放在了易朝一那边,此时的她已经从水鬼身上跳了下来,与其贴身肉搏着,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吃力。 “我来祝你一臂之力。”我大叫一声,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可惜的是,想象中水鬼愣神的那个场面并没有发生。 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来到了水鬼身边,牟足了劲,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 “吼!” 水鬼痛哼一声,成功被我吸引了注意力。 也是在这一刻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比起以前在书中电视里看见的水猴子,我觉得他长的更像是头水猩猩,或者说水金刚。 肉眼估算,这家伙身高在一米五左右,体态健壮,浑身长毛,是一头四肢行走的脏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有实体。 这也是我才发现的,他不比我以前遇见过的鬼魅妖邪,浑身上下满是淤泥不说,还充斥着一股腐臭味,令人作呕,想来应该是常年在湖底生活所致。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脏东西,而是一种我辨别不出来的动物,可这种想法刚刚诞生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原因是他那张脸,虽然有些模糊不清,可我还是能依稀辨别出,这是一张人脸,拥有人的五官不说,还有一双在黑夜中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此刻,红光双眼的落脚处,正在我的身上。 “辛苦了,你歇歇,我来对付他。” 我没再犹豫,拎着响马鞭忍着恶心冲上前去与其撕打在了一起,还借机同易朝一拉开了距离,有意无意向着岸上靠拢。 不得不说,这头水鬼的力量是惊人的,一次偶然间,我闪躲不及,被他一爪子掏在了小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最少得留有一大片的淤青,要不是我岁数大了有些怕冷,现在还穿着保暖上衣,肯定得被他把小腹抓破。 好在,他上岸以后,力大无穷的同时,速度下降了很多,除了刚才这一下,其他的攻击我都一一躲开,没受什么伤。 反倒是他,被我接二连三几鞭子抽中,实打实的传出了几声闷响,不难看出,我对他还是能造成伤害的。 可能吧,在不知不觉间,我真的变强了。 自己这么想,手上动作更快,我这老伙计响马鞭已经被我玩出了花,同时另一只手隔空虚握,深蓝马鞭出现,双手同时抬起,狠命甩下,照着水鬼的脑袋就抽了过去。 大概是看出了我这一手的非比寻常,水鬼没再用四肢行走,一个用力站起身,腾出双手硬生生接下了我的两鞭子。 “嘿嘿嘿。” 这声音是水鬼发出的,似乎在嘲笑着我的计谋如此不堪。 只见他猛的用力,拽着两把鞭子连同我给抡了起来,原地画圈,突然一甩手,我失去了方向,整个人也向着身后甩去。 和刚开始那一声空响一样,想象中摔在地上的场景并没发生,有人出现在我身后,后退了好几步,活生生接下了我,又把我放在地上。 我抬头一看,是易朝一。 她在我刚才和水鬼缠斗的空挡施了什么秘法,现在浑身上下灵气集结,就连一头灰色短发也被灵气衬得有些发白。 “这家伙力量很强,过早开阵根本留不下他,我算过时间了,林哥,只要咱俩再拖五分钟,他的实力就会以断崖式下跌,到时候我开阵封住他的退路,你送他上西天。”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与易朝一双双扑了上去,逼的那水鬼一秒都闲不下来,更别说找机会逃跑了。 就这样,在我二人的合力纠缠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五分钟很快就熬了过来。 真就如同易朝一说的那样,时间一到,那水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原本一米五的庞然大物,没用上一会就缩到了一米,看那样子,还会继续缩小。 “易朝一,就是现在!” 随着我的沉声大呵,易朝一一个后跃退到了阵法边缘,手中掐诀飞快,嘴里还在念动着什么。 这一切,水鬼都看在眼里,他有意逃跑,却被我两鞭子缠住了身体,猛的一拽,就把他给拽了回来。 “起!” 四周原地起风,盘旋而吹,阵法里沙尘四起,阵法外却安然无恙。 见此情景,我在心中长松了口气,收回了响马鞭,任凭那水鬼四下逃窜,只可惜,他跑到最远的位置依旧是阵法边缘,就好像四周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给隔离了开。 这一回,水鬼又惊又怒,转头死瞪着我,满眼的红光仿佛在说,就算自己活不成,也要和我鱼死网破。 我笑了,要是在你刚上岸那会这么想,我可能还会怕,可是现在,你还有这个本事么? 可能是被我这种表情给刺激到了,水鬼咆哮一声,重重踏地,一跃而起,由上至下,奔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单手松开深蓝马鞭,任由它随风而逝,另一个手握着响马鞭甩出,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水鬼脸上,给他抽飞了出去,撞在四周的无形屏障上,摔落地面。 这一回我没再心慈手软,学着易朝一在湖中的动作,两步上前骑在了水鬼身上,用响马鞭缠绕几圈,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颈。 水鬼奋力反抗着,只可惜,现在的他比起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无论如何都掰不动我,只能任由我用力将响马鞭一步步勒进了他的皮肤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好似一把快刀,将他的头颅一斩而下。 这回,水鬼被我亲手了断,易朝一在远处确定一切结束后,解除了限制阵法,还有小白,她大喜过望,同易朝一一块向我奔来,可我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因为我望着水鬼残留的“尸体”,发现这根本就不对劲。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水鬼替身 “易朝一,这水鬼好像是个假的!” “什么?” 原本易朝一和小白脸上还有几分欣喜,听见我这么说,她俩一愣,赶忙来到我身边,却发现我的身下哪还有什么水鬼了,只是一截大腿粗的湿木桩。 “这……”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易朝一,这次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 “这该不会是水鬼的替身吧?”这次是小白帮我和易朝一解了惑,“以前我就听说过,水鬼可以弄替身,只是一直没被证实过,现在这么一看,好像是真事。” 从易朝一的表情上不难看出,这个传言她也听说过,只是现在真的被耍了,换谁也不太好接受,只能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突然,一声拉着长音的怪异笑声从湖水中传了出来,我们三人把目光投去,不知何时起,湖面上多出了一个东西,他比刚才的水鬼替身要弱小很多,大概有一只成年猴子那么大,一样是长毛红眼,正嘲笑着我们,缓缓坠入湖中。 看来,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水鬼。 凌晨了,这会的奉北湖有些凉,我穿着保暖绒衣都能感觉到丝丝寒意,身旁的易朝一却不会,她身穿运动内衣和瑜伽裤,上面满是湖水中的淤泥,光着脚,头发潮湿,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灵气,身姿挺拔,凉寒无惧。 过了好一会,她叹了口气:“林哥,事办砸了,今晚上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回家吧,明晚上我接着过来,说什么也得把他搞定。” 我点了点头,走到岸边,收回了东西,连同那封遗书和外套一块递给了易朝一,等她穿好了,便打车离开了奉北湖。 这件事越来越难办了,水鬼有一定的智商,这一点从今天的替身就不难看出,如果明天凌晨还用同样的方法,估计他不会上当,可要说换种其他的计谋诱敌,老实说,我们现在还想不到。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等会回了家多上网查查,说不定能有什么突破口。 开门进屋,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阿龙的屋子里隐隐约约能传来一阵酣声,看样子他也睡了。 我放下东西打算回屋睡一会,等会天亮了还得上班,结果刚开门就看见三十二坐在卧室里。 “难得啊。”我故作轻松的调笑了一句,“三十二今天怎么没在堂营里修练呢?” “还说我呢,你怎么样了?”三十二脸色有些严肃,见我回来了,赶忙上前扶住了我。 “我没事啊。”被她如此对待,我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咋了,出啥事了?” “少来,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 三十二扶着我在床上坐下,一把将我推倒,脱起了我的衣服。 这一刻,我大脑嗡的一声,差点坏死短路,她要干嘛?我把她当我的仙,当亲人,怎么她这是…… 可惜,这样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多,只是几秒,三十二就掀开了我的上衣,露出一大片淤青的肚子。 她长叹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照顾自己。” 随后,便用手上下揉动着我的肚子,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温和的感觉从她掌心传来。 我这才明白,三十二对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和我一直处于共生状态,就和圣马真与自己真祖分身达成命脉相连差不多,那会我被水鬼替身打在了肚子上,三十二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没带着我们?” 我正走神呢,三十二的声音传了过来,于是我下意识回道:“奉北湖有水鬼,我叫易朝一和我一块去抓水鬼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忙来忙去半宿,抓了个破木桩子变的替身,明晚上还得接着去。” “后半句还没回我呢,为什么没带着我们?你自己家堂营里除了师父,还有我和长生舒善呢,有我们任何一个在,你都不至于受伤。” “不寻思着你们都在修练么,再说了,本身也没多大的事,我还拿引路灯笼了,这是意外。” “老林,你干这一行,意外会特别多,不能再这样马马虎虎的了,你晓得哪次意外会猝不及防,要了你的命吗?”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注意。” 我微微起身看了眼三十二的模样,她不太开心,一把将我按回床上,继续为我按摩着。 “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愿意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三十二确实很担心我,以至于到现在,她还在低声嘟囔着,“很多时候很多事,其实都没有人雇佣你,为什么你要主动去吃苦呢?” 她问的是个好问题,尽管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可以回答,但总结起来,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苦笑着点上了根烟,缓缓的抽着,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呛了一口,让我咳嗽了好半天,也想到了个新的办法。ωww.xSZWω㈧.NēΤ 我是不是可以用什么其他的外界因素把那水鬼给逼出来呢? 他不是怕火么,那就用火。 不过,想要用火把湖中的水鬼逼出来,肯定就不能用一般的火。 以前我和孙茂林在一块闲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王家秘法黑符中有一道符叫狱冥幽焰之符,可以拿阴气和妖邪之气当燃料燃烧,是独属于地狱中严惩恶鬼的火焰,那这种东西能不能在水里燃烧呢? 心中有了想法,我便迫不及待的掏出了手机,思来想去下,还是给孙茂林发了两条微信,如果他不回我,那就等天亮了以后再问。 令我没想到的是,孙茂林回我了,他这两天在哈市抓鬼,这会已经凯旋而归了,便和我仔细讲解了狱冥幽焰之符,还说他也没尝试过,不过理论来讲,应该可以在水中点燃。 这不就有办法了么。 我当下决定朝他要几张黑符,孙茂林倒也爽快,跟我说天亮了他就给我寄快递,估计着明后天就到了。 我大喜,这次要是顺利的话,易朝一就不用下水了,我们直接在湖中放黑符,操纵狱冥幽焰之符点燃湖里的妖邪之气,到时候那水鬼想不上岸都难。 三十二见我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手:“行了,你早点睡吧,这一觉睡醒,肚子上的伤就好了,我回堂营了,下次再有什么事记得提前和我说,我跟你一块去。”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一宿睡的也算踏实,就是时间短了点,感觉刚睡着天就亮了,让人到中年的我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上班。 难得,今天的小白状态和我差不多,顶着同款的黑眼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偶然间被领导发现了,问我俩昨晚上去哪鬼混去了,我嘿嘿一笑,说我俩梦回吹角连营,结果被领导笑骂了一顿,又给我们安排了一份“好差事”。 灵车里,我给易朝一打了电话,讲了我的想法,说今晚上先不去奉北湖了,等过明后天孙茂林的黑符到了再动手,她同意,正好今天帮王潘明搞毕业论文,最近的王潘明差点没死在这东西上,成天忙来忙去,上吊的心都有了。 这不就是生活么,成天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数不胜数,就算我们再疲惫,却还是要整理好心情,继续面对。 一眨眼,两天过去了,孙茂林给我寄过来了五张黑符,上面是由红色朱砂画好的狱冥幽焰之符,就算还没启动,我依旧能感觉到符箓中那股若隐若现的火气,不得不说,孙茂林出品,必属精品。 这一天晚上我们卷土重来,又赶到了奉北湖边,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那水鬼也不藏着掖着,怡然自得浮在水中,认准了我们拿他没办法,这给他嚣张的,就差冲我们呲水了。 我冷哼一声,拿出一道准备好的狱冥幽焰之符,随手扔进湖中,嘴中默念道:“急急如律令!” 幽绿色的狱冥幽焰从符纸处燃起,碰上湖中水,不但没熄灭,反而像遇见了酒精一般,迅速窜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整座湖泊,吓的那水鬼节节后退,忽上忽下,挣扎不停。 孙茂林和我讲过,狱冥幽焰是专门惩治恶鬼的火焰,除了鬼魅妖邪和阴气以外,对任何阳间之物都不会造成伤害,甚至肉眼无法看见,只得是开了眼的阴眼才能清晰看清这股幽绿色的熊熊大火。 “林哥,这种方法真的可以逼他出来吗?”身旁的易朝一见水鬼在湖中惨叫着,有些拿不准,“等他上岸了以后,会不会再逃回水里。” “放心吧。”见狱冥幽焰燃烧的正旺,我心里松了口气,又点上了根烟,“这狱冥幽焰只有施法者可以叫停,再或者,阴气烧没了,它没了燃料也会熄灭,你看这湖中妖邪之气这么充足,一时半会烧不完的,到时候水鬼冲上岸,与咱们背水一战,那才是咱们该担心的。” 果然,我这话刚说完,水鬼受不了了,他大概是看清了现在的局势,如之前的水鬼替身一样,不间断一下接一下的鲤鱼跃龙门,直奔我们而来。 “易朝一,准备应战,小白,拿上引路灯笼后撤。” 小白会意,带着引路灯笼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守着,易朝一则来到我身旁,掐诀准备着什么。 这是我比较欣慰的地方,小白作为灵异发烧友,却不是灵异脑残,她在关键时刻从不拖我后腿,甚至很多时候能帮我一把,这也是我经常带她出来的原因。 另外,易朝一今天也多了些准备,就比如她现在脚踏步罡手掐法决,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易朝一认真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有他人 眼瞧着水鬼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易朝一看准时机,嘴中念道:“临兵斗者临阵列前行,斗!” 一语言罢,易朝一不同于以往,一身灵气猛的爆发开来,汇聚成金光裹在她的身上,原地起跳,施展了一招倒挂金钩,正中水鬼,将他踢飞出去,擦着地摔落在岸上,滑出去了七八米远。 还是后来我才明白,她这位奇门遁甲体系奇门的厉害之处,不光是刻苦锻炼自身体术这么简单,甚至还要会吐纳灵气。 要说这种方法我在之前也见识过几次,只要灵气汇聚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就可以大幅度增强作战和抗击打能力。 这便是吐纳灵气的基础,也是易朝一最得心应手的招式,连口诀都不用,直接就可以快速进入状态。 吐纳灵气会了以后,下一部就是全身吐纳,也就是之前她单挑水鬼的那个状态,浑身上下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上都是从四周环境汲取得到的灵气。 这种招式可以长时间提升全身实力,不过,比起现在的金光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体术奇门的终极目标,是与天地合为一体,天地是我,我就是天地。” 上面这句是易朝一的原话,她脚踏步罡手掐法决,在这个过程中,最大可能的汲取灵气入身,就和那些吸取纯氧从而获得更长憋气时间的体能极限者差不多,等灵气在体内积压到了一定地步,白光就会渐渐变成金光。 这一招的优缺点很明显,优点是力量和抗击打大幅度提升,超出人体的极限,缺点是时效短,过后会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再慢慢恢复。 不过,金光状态的易朝一能撑多久,就看她身体的坚韧程度了,要不然她为什么被称为体术奇门呢,正是要把自身从血肉之躯修练成一个可以容纳灵气的容器,当然了,普通人也可以容纳灵气,但相比起易朝一这样的专业人士,一方面容纳不了那么多,另一方面,我们的身体就好像一座四面透风的屋子,容纳灵气留不住,不像她,可以减少流失。 综上所述,易朝一的金光状态很猛,但也有时间限制,以她现在来看,最多能撑个五六分钟。 书归正传,此刻的易朝一真心不想耽误时间,她的主旨是用现在的状态干掉水鬼,如果失败,后面就交给我了。 于是易朝一身影一闪,金光迅猛窜出,直奔水鬼而去。 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叫我叹为观止,也就是一秒的事,她就跟瞬移一样到了水鬼身前,还是一脚,把水鬼整个身子都踹飞了出去,又在空中双手紧握,重锤水鬼,好像排球运动员的一记绝杀,将其重重砸落地面,深陷大坑之中。 我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现在的奉北湖边,好像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光凭易朝一的状态,以及那个大坑的深度,大概只有红娘能与之媲美了吧,那我在一旁还帮个毛线的忙啊。 或者说,她都这样了,我上去不就是帮倒忙吗? 果然,还没等我吱声呢,易朝一先说话了:“林哥,他的前五分钟交给我,后面就靠你了。” 我点了点头,拎着响马鞭来到远处小白的身边,看着易朝一以蛮横之姿暴捶水鬼,佩服她力量的同时,也佩服起了那水鬼的抗击打能力,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死。小說中文網 不,不对,应该说是还没魂飞魄散。 我看得出来,这次的水鬼绝对是真身,他没有实体,如果死了,那必然是魂飞魄散的后果,不会再有其他的幺蛾子发生。 “大叔,易朝一这样不会出岔子吧?”小白虽然是灵异发烧友,自身没有什么道行,但眼界确实是极好的,“我看她灵气在缓慢涣散,等会绝对会力不从心。” 我点了点头,低声交代道:“等会咱俩见机行事,一旦易朝一落入下风,我就上场替换她,到时候你拿着引路灯笼带她躲远点,湖面上还燃着狱冥幽焰呢,水鬼回不到湖里,我不需要打赢他,只要拖住就行了。” 话说到这,我也意识到了易朝一化身金光状态的真正原因,上次我俩被水鬼给戏耍了,易朝一气不过,这次才拿出了真本事与之抗衡,想来,她是打算自己单杀水鬼吧。 不过就目前而言,水鬼太抗揍了,易朝一碾压水鬼是不假,打他个魂飞魄散,还是太难了。 这回小白猜的不错,才过了三分钟,易朝一就失去上风,改为五五开了,一身金光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变成了淡金色。 看来她自身的灵气也无法毫不泄露的藏在体内,而是像小白说的那样,在缓慢流失,比起普通人而言,流失的速度很慢,比起她现在的状态而言,却也是致命的。 我见她力不从心了,忙和小白交代道:“小白,你带易朝一撤出来,我换她上。” 小白会意,打着引路灯笼同我向水鬼方向狂奔而去。 靠的近了,我才发现水鬼抗揍的真正原因,他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浊气包裹,被易朝一接二连三的狂轰滥炸之下,削弱了不少,却还留下了两成左右,阴眼望去,就好像穿了一件锁子甲,怎么可能轻易受伤呢。 “林哥,时间还没到呢。”易朝一注意到我们来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如果他身上的浊气不被我打穿,就算等会体力耗尽了咱们一样拿他没办法。” “你不能再继续了,剩下的我来吧。”我回应道,“你已经和他五五开了,再撑一会打不过他,你会有生命危险。” “我能打穿他!” “我说了交给我。” 这一次我的语气不容置疑,终于让易朝一动摇了,她满是不甘的打出了最后一拳,迫使那水鬼退后了三四米,却没有什么大碍。 与此同时,我响马鞭凭空打了个空响,那水鬼颤抖了一下,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也让我成功换下了易朝一。 过了两秒左右,他回过了神,发现眼前的不再是金光易朝一,反而是我这个战五渣,坏笑了两声,主动向我攻击了过来。 我迎鞭而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这一次,我与他的打斗很持久,大概打了五六分钟,胜算一直都是六四分,他六我四,几十个回合下来,我轻微受伤,还挂了点彩,可他却毫发无损,就连身上那一层浊气都没减弱半分。 我心想着他也就这两分钟的能耐,一旦过了十分钟,他的实力大幅度下降,还拿什么跟我作对,可又过了五分钟,我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了,这鬼东西一如既往的猛,也没看出有多少消退的意思啊。 “不好。”正在我苦苦抵抗之际,远处的小白看出了蹊跷,忙冲我大叫道,“大叔,这家伙身上的浊气可以保他实力不降,只有破了这层浊气,他才会越来越弱,现在跟在水里没区别。” 我一愣神,赶忙躲开了水鬼的攻击,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怪不得他敢上岸和我们背水一战呢,敢情这都是有保命筹码的,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想击败他,就必须破开他的浊气,这可太难为我了,响马鞭不是利器,想要穿透浊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难不成还和前两天一样,用勒的? 别开玩笑了,他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伸脖子等着我勒他。 又过了五六分钟,我开始体力不支了,喘着粗气甩出了一鞭子,被这家伙紧紧握在手中,用力一拽,我响马鞭险些脱手,赶忙抓紧,却也被他给拽到了身前。 可能是过去的多次打斗,养成了我一身战斗经验,面对如此的紧急时刻,不但没慌,反而条件反射般反握鞭把,奔着那水鬼捅了过去。 这回是水鬼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一鞭把正中他胸口,原本厚实的浊气竟然被我击穿了开,露出了他里面的皮肤。 我大喜,虽然他没有受伤,但浊气破了个窟窿后,他就不是无敌的了,时间一长,一样会自己虚弱下去,就算十分钟以后他还可以和我抗衡,那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呢? 要知道,我今晚上可有的是时间和你这长毛畜生耗,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泄了气的气球,我还真不信了,你能跟我嚣张到几分! 水鬼也没想到我响马鞭的鞭把竟然有如此本事,他大怒不已,想在短时间内杀了我,再杀掉我身后的小白和易朝一,可他刚想动手,却愣住了,忙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侧的远处,浑身上下破绽百出,似乎比起我,远处有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更能构成威胁。 见他如此,我也朝他看着的方向望去,想知道那边有什么。 隐隐约约间,我看见了火光灯笼被一个黑色人影提在手里,从树林之中缓缓走出,忽明忽暗,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间和那幽绿色狱冥幽焰的映射下,叫人心生温暖。 难不成,凌晨的奉北湖除了我们三人外加上一只水鬼,还有其他人存在? “吼!” 水鬼大吼一声,站不住了,他四下转头,想找一个方向逃跑,可湖中还有狱冥幽焰,身旁有我,远处有那陌生人,仿佛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妥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一般。 “啪!” 正在我用余光盯着水鬼的动静时,远处那人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脆响,让我脑子嗡的一声,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有他接下来的言语。 “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池中之水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老姜头在独自扛着收池人这杆大旗,因为自他当年被其他同行排挤,收池人名声扫地的时候,所有收池人都心灰意冷,离开了这个行业,唯独他,哪怕是画地为牢三十多年,也依旧保持着收池人这个身份,所以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收池人。 当然,现在老姜头魂归西去了,收池人大旗压在了我的肩头,过去这一年以来,我无数次插手别人的因果,替那些普通人驱逐鬼魅妖邪,也陆陆续续收了几位仙跟着我四海扬名。 尽管我一直到处宣扬老姜头的那句打油诗,想让这个世界知道收池人还在,可说实话,换来的效果可谓是杯水车薪,还不如红娘暴揍黄彩玲那一架来的名声响亮。 可是现在,当远处那人用鞭子打出一声脆响,又提着灯笼大呵出老姜头的打油诗时,我的大脑有些短路了,难不成,我不是唯一的收池人弟子,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收池人?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东北这么大,他也藏在奉北,也在这奉北湖附近,这就有些巧的离谱了吧? 待远处那人越来越近,我看清了他的面貌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刚一出场就打着收池人旗号的人,竟然是他。 只见这人,身材均匀,中年样貌,一身黑色为主的休闲装,不是那徐天磊还会是谁! 这个名字我提到的不是很多,有些人想不起来徐天磊是谁,他就是我们殡仪馆四组入殓师之一的老师傅,前文中我还调侃“铁打的老徐,流水的学员”呢,包括这次在奉北湖率先处理两具尸体的巨人观现象时,他就是另一个灵车里的入殓师。 现在一想,当时他说什么都认定湖中有水鬼,原来不是无稽之谈,他在试探我,想看看我是不是他的同行,可惜我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极力敷衍着他,然后又和易朝一折腾了半宿,直到现在才明白,他也是收池人。 “老林,你看我就说吧,奉北湖里有水鬼,你偏偏不信。”徐天磊微笑了一下,面对我的吃惊,他不慌不忙,“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咱们先对付水鬼。”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啥,无奈之下只能是点了点头,重新提起响马鞭,与他一块向水鬼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有徐天磊的帮忙,外加上之前水鬼的防御被我给击穿了,局势出了奇的顺利,几乎是压着水鬼打,用不上十几个回合他就彻底失去了抵抗,只能是苦苦支撑着。 在这同时,我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徐天磊的动作,作为一名收池人,我很肯定,他的挥鞭动作很是熟练,收池五符也在身上,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全都是真的,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名合格的入殓师,比我还要厉害很多。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发现了同行对于响马鞭的真正用法,原来不只是甩、抽、打,也不只是用收池五符加持,更讲究一个“活”字,比如对付眼前这种浊气包裹的水鬼,徐天磊立马就想到了一套相对应的手法。 他先是就地取材,用响马鞭抽了水鬼几下,致使上面沾了很多浊气后,又跟我要了张狱冥幽焰之符点燃,原本还中规中矩不算利器的响马鞭在他手里,立马就变成了穿透力巨强的神器,抽的那水鬼皮开肉绽,叫我叹为观止。 于是我也按照他的方法,与他双鞭迎敌,终于在十分钟内,彻底击破了那水鬼的防御,让他瑟瑟发抖,再也没了反抗的力量。 接下来,我望着地上的水鬼,抡起响马鞭,打算抽他个魂飞魄散,却被徐天磊给阻止了。 “老徐,你干嘛?” 我有些不爽,心想着你是不知道,这小畜生害人不浅,折腾我们好几天了,现在不给他个痛快的,我怎么能心安? “老林,我知道你是老姜头的后人,他应该教过你当收池人应该具备哪些最基本的素养吧?” 听他这么说,我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也放下了刚刚扬起的鞭子:“你是说,是非善恶收池人?” “对啊,你既然是一名收池人,那就应该明白,咱们收池不是为了盲目杀生的,难不成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咱们的武器是响马鞭,而不是什么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吗?” 我当然明白,甚至还在前文中提过一嘴,响马鞭的穿透性不强,通常而言,不会抽的鬼魅妖邪魂飞魄散,这就是收池人的基本,辨是非,明善恶,不论什么时候,绝不能赶尽杀绝。 所以,我精疲力尽快要打不过水鬼的时候,徐天磊出手了,而现在,我们终于战胜了水鬼,徐天磊又在劝我收手。 “可是……”我想起了东店村被我放了一马的刘牧,还有小吴,虽然他们本身行恶与我没有关系,但终归是被我放走的,因为我,多少无辜人遭受无妄之灾,这些我都有责任,都怪我优柔寡断。 “老徐你不懂,我经历了很多跟你说不清的事,我觉得大多时候放人一马未必是行善。”我有些不甘心,企图为自己辩解。 徐天磊笑了,他望着我,黑色双眸中写满了故事:“我当收池人二十多年了,有什么事是我不懂的?” 我被他这话怼的哑口无言,便直接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希望你记住,不论如何,我也是一名收池人,咱们存在的意义不是杀生,而是调解。”说着,徐天磊收回了响马鞭,边从腰间解开酒壶边说道,“优柔寡断和明辨是非不是一码事,我现在要做的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徐天磊缓步来到那水鬼身边,将酒壶中的酒含在口中,猛的喷了出来,覆盖在水鬼身上,嘴中念念有词:“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听到这段熟悉的咒语,我大惊不已,这不是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吗? 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 只见那远处的水鬼,被徐天磊的池中之水覆盖以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改变,长毛退去,身子直立,原本模糊不清的脸也逐渐变的惨白,恢复了几分少年感。 很难想象,前几秒还在和我们张牙舞爪,想要鱼死网破的水鬼,现在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成为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这一切都是池中之水的功劳。 徐天磊不愧是一名真正的收池人,他比我更懂得如何利用池中之水,而我,自从给老姜头当徒弟,传承收池人这三个字以后直到现在,几乎没用过池中之水。 想当初我还在阴集里买了一罐子阴酒备用呢,现在也酿成了池中之水,这东西在我这已经变的不值钱了。 看来啊,我是不是该反思反思,池中之水为何会在我这变的如此不堪呢? 远处的易朝一被小白扶着走来,看见我们身前的那个少年,她也是一愣:“头一回见到收池人的池中之水,果然神奇,还真能让鬼魅妖邪恢复清明,在我们看来,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徐天磊微微一笑,温和如月光,对那少年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在这湖中待了多久了?” 那水鬼,或者说如今的少年抬起头望着徐天磊,眼神中满是迷茫:“我……我脑中好安静,那些声音都没了。” “是啊,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面对少年,徐天磊充满了耐心,“不过你做的错事都还在,下去投胎吧,任何人都应该直面自己的因果,你也是。” “我杀了人吗?”少年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他只是有些懵,可也渐渐反应了过来,“我好像做了好多错事,下去了还能投胎么?” 对于这种问题,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回避,因为他下去了也不可能投胎,地府判官和十殿阎罗看见他,百分之一百二得把他扔进地狱里去滚油锅,就算有投胎机会,也不知道是几百年以后了。 可徐天磊却直言不讳:“看你的情况而定,想要投胎再有来世,会受到无尽痛苦,重新改正,这是你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没有其他的捷径可以走,当然了,你也可以入魔,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可以帮助鬼魅妖邪恢复清明,却恢复不了你们的心。” 少年沉默了,他已经不是湖中那只为非作歹一天害两条人命的水鬼了,自然不会入魔,可要真说就这么下去投胎了,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于是少年说道:“临走之前,我想求你们这些高人一件事可以吗,只要答应了我,我会老老实实下去投胎的,不论什么样的痛苦,我都会咬牙熬过去。”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少年转头望着奉北湖,狱冥幽焰熊熊燃烧,将那一整座湖泊映的幽绿,就和他未来去地狱会见到的焚身之火一模一样。 良久,他开口了:“十多年前,我淹死在了这座奉北湖中,其实我水性很好,当时溺水的是我妹妹,我为了救她,才体力不支变成了这样。我想再跟她见一面,看看当年那个被哥哥保护的小丫头,如今什么样了,是不是也长的亭亭玉立,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主动溺死 “这回咋整?” 时间是第二天的中午下班,我、小白和徐天磊坐在面馆里吃着面条,有些郁闷。 面对我的问题,徐天磊耸了耸肩:“能咋整,俗话说得好,人死为大,咱们既然答应段时了,不论如何也得去找找他妹妹段分,请她来湖边见见他哥。”Www.XSZWω8.ΝΕt “老徐啊,你真以为奉北是个弹丸之地吗,就咱们仨,在一座城市里找个大活人,说是大海捞针都不为过吧?” 那个少年名为段时,他有个妹妹叫段分,按照十多年前他舍命救妹妹来估算,如今的段分已经是年近三十的中年女人了,这是我们知道的全部消息,除此之外,那少年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实也不怪他,奉北湖的浊气太重,他当水鬼也有年头了,这些年里,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突然清醒过来,能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已经算是奇迹了。 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人家易朝一是无偿来帮我抓水鬼的,调查这种事不是她的强项,自然要回大学帮王潘明搞毕业论文去,我们仨就闹心了,毫无头绪。 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至少我摸清了徐天磊的身份,他爷爷当年是一名收池人,与老姜头的师父是师兄弟,后来传到他爸那辈,老姜头的事闹大了,他爸就洗手不干了,直到徐天磊出生,算是捡起了他爷爷的传承。 比起我这样扛起收池人的大旗,徐天磊低调很多,他基本上从不和别人说自己家是收池人分支,事实上,他也从来就没去坟地请过仙,除了收池人基本的响马鞭、引路灯笼、池中之水和收池五符四件套以外,他没有堂营,只有一位爷爷的仙跟随他,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不离不弃。 本来就这样顶着入殓师身份当收池人挺好的,万一发现哪家哪户出了点解释不了的事,他也会偷偷帮忙解决,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在他的理解中,这叫隐世高人。 结果呢,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了我身上的不对劲,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入殓师的我,举止行为竟然和他印象中的老牌收池人重叠了,于是他试探我了几次,想和我认亲,被我无视了。 现在我俩坦白了关系,一对族谱,好家伙,徐天磊竟然是我师兄,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可是,我师兄今天凌晨刚接下了段时的请求,还毫不犹豫的给那少年画了张大饼,说三天之内保证把段分请过来和他见面,简直就跟闹着玩一样。 “我要是记得没错,老林你认识不少朋友啊,动员动员呗。” 徐天磊确实聪明,能想到这方面上,我倒是认识一些局子里的朋友,可这也不好查啊,一个城市中叫段分的人,少说得有十几个吧,就算我们一个个挨家挨户找过去时间也来不及了,更别说段分搬家或者离开这个城市的几率了。 唉,理论上来说,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不光是我们,就算专业人士来查,一样查不动。 “不是我不找他们,主要是你画的大饼实在是太大了,靠一个名字,三天时间找到段分,你以为咱俩是神仙呐?” 我正和徐天磊吐槽这个事呢,一旁安静吃面的小白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大叔老徐,你们说,段时当初出事,会不会送到咱们殡仪馆火化?” “差不多吧。”徐天磊想了想,回道,“零几年的事了,应该得送到咱们殡仪馆,毕竟这奉北城里,也就只有咱们殡仪馆是最大最正规的。” “那你俩还在这计较什么呢?”小白苦笑了一下,“从活人方面不好查,简单啊,咱们查死人不就得了。” 他这话让我和徐天磊豁然开朗,是啊,段分这样的活人不好下手查,段时这样的死人就好查太多了,殡仪馆里如果还有资料的话,找到段分应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下午,我们三人兴致勃勃的回了殡仪馆的档案室,先是从电脑里查了查段时的资料,结果没查到,可能是十多年前科技不发达,大部分资料都是纸质存档,近些年才改成了电子存档的原因,这才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到徐天磊这位殡仪馆老员工呢? 他和我俩说,殡仪馆以前的纸质资料就藏在地下室的某个仓库里,他进去过几次,知道在哪,等会找领导拿钥匙,回头我们仨去那里找找看,只要段时是在殡仪馆火化的,就一定有资料存下来了。 反正现在也没啥线索,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结果一眨眼就到了下午下班,徐天磊才和我俩碰头。 没办法,入殓师每天的工作太忙了,拉尸接尸清洗尸体,隔三差五还得跟化妆师一块给尸体化妆,要想查资料,就只能等下班了才能有空。 既然徐天磊都拿到钥匙了,那就啥也别说了,加班吧。 打开仓库的门,我是万万没想到啊,这里面的资料会这么多,少说得有两万多份,查的我们仨头皮发麻,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要不,咱们换个更有效率的办法吧。”我实在是查的眼晕了,又想起了当初王潘明找张睿的办法。 “除了这个,咱们还有更有效率的办法吗?”徐天磊有些摸不清我的想法。 我神秘一笑:“有啊,算命!” “快拉倒吧,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靠个名字算命找人家?你咋不用寻龙尺呢,那玩应更好使。” 见他不信,我不乐意了:“你还真别说,我朋友就靠算命找到过人,就之前我在殡仪馆给他孩子买骨灰盒那个,领导还训我一顿,当时你不就在场么。”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个人混的真惨啊,给自己孩子买个骨灰盒都掏不出钱来,应该有点故事。” “何止啊。”我这个人话就是多,一聊起张睿和苏雨灵的爱恨纠缠,我就唏嘘不已,想跟他分享分享,结果还没说话呢,就被小白打断了。 “大叔老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小白突然叫了一声,把我俩吓了一跳,只见她兴高采烈的拿着一份资料,向我们炫耀着她的成果。 “好家伙,还真找到了?”之前我一直想找这份资料,可无奈,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耐心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见小白突然发现了这份资料,我反倒不太敢相信了。 “这就是段时的,上面还有照片呢,没错,绝对……啊!”小白在我们面前翻着段时的资料,刚说了两句就发出了一声惊叫,把我和徐天磊又吓了一跳。 “怎么了啊?”我问了一句,与徐天磊共同凑了上去。 小白手里的这份资料没错,还有段时的死亡证明复印件呢,不过,死亡证明不只有一张,还有另外一张,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是段分,死因溺死。 此时此刻,我大脑嗡的一下,满脸都是不敢相信,段时不说他妹妹活下来了么,这是怎么回事,咋也溺死了呢? 我和徐天磊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本来我们以为,找到段分,请她和自己哥哥再见一次面,然后段时下去投胎,皆大欢喜。 这下可好,我们发现了比真相还要残酷的真相,段分也死了,好一个命运弄人啊,这老段家也太惨了。 “大叔老徐,时间不对。”小白最先缓了过来,仔细对比一下两张死亡证明后,说道:“段时溺死的时间是十二年前五月十七号,段分溺死的时间是九年前的五月十七号,地点都在奉北湖,中间却差了三年。” “是吗?”我和老徐接过了资料,重新对比了一下,果然,这对兄妹的死亡时间有差距,“你们说,会不会是水鬼段时干的,他当时已经是一只没有意识的害人精了,就把自己妹妹拽进了奉北湖里。”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可这终归还是不现实的,那些鬼魅妖邪成为了没有意识的恶鬼,不代表着他们生前发生的事就全都忘了,段时就算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下手,也不可能对自己亲妹妹下手吧,要知道,他清醒之后,还一直念着自己妹妹呢。” 徐天磊这话说的没错,可我一想到另一种可能,就觉得更没谱了:“老徐,那你说,她可能是再次游泳溺水的吗?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段分三年前溺水了一次,三年后还过去溺水,她是不是傻?” 徐天磊想反驳我两句,张了张口,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没说出话来,脸色反倒越来越严肃了。 是啊,一不可能是他哥段时害的,二不可能是她自己去游泳溺水的,那还有什么可能了,为什么一个曾经溺水过的女孩要在三年后再去奉北湖呢? 她就不知道害怕吗? 我突然发现,仔细一想想,段分的死因也成了迷,她肯定是溺死的,这没什么可说的,问题是,她因为什么溺死? “还有一种可能。”小白咽了咽口水,吸引了我和徐天磊的目光,“你们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是主动溺死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尽我所能 不知不觉间,我觉得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被害和意外这两个理由不成立,那真的就只剩下自杀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再回到奉北湖,选择投湖自尽呢? “确实只有主动溺死比较说的过去,可是我想不明白,那些年里她经历了什么,会选择轻生,到底是怎样的挫折才会摧毁一个人的内心呢?” 面对徐天磊的提问,我沉默不语,因为我回答不上来,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阮真是自杀的,可她面对的那一切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磨难,段分这个女孩应该都接触不到,所以我不懂她为何会离世。 “大概是……愧疚吧。”我和徐天磊两个大男人不懂,小白却懂,她望着手上的资料,眼神落寞,“如果我老哥为了我死了,可能我也会这样愧疚吧,虽不会像她那样走极端,却也会痛不欲生。” 是啊,小白有哥哥白志新,她比我们更懂这是什么心情,也就是说,段时为了段分而死,段分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与愧疚,最终投湖自尽,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 可是,我们要面对的真正问题来了,段分已经不在人世了,该怎样去和段时说这件事呢? 他是一个即将踏入地狱的少年,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残忍了,段分是他唯一的信念,要让他的信念坍塌,和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区别呢? “实在不行,我去说吧。”徐天磊叹了口气,“本身就是我揽下来的事,再怎样,都是我去说比较合适。” 我不置可否,带着徐天磊和小白离开了地下,回到地上,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些时候,真相是掩藏在阴暗处的角落,一旦见光,你只会发现,它比我们所熟知的真相还要腌臜不堪。 “老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看情况吧,怎么,你想和我一块吗?” “嗯,不论怎么说,这趟浑水我都走了一大半了,不差剩下的这点了。” “大叔老徐,咱们可能有更好的办法。”小白听见我俩闲聊,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从手中段家兄妹的资料中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俩看,“你们看,这是段分的样子。” 接过照片,我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吃惊了,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吃惊。 手上的那张黑白照片里,是一个满脸青春的女孩,她微笑着,仿佛眼前所见之人就是自己思念了三年的哥哥段时,只可惜,看照片的是我们,不是段时,而照片里的段分,也早就不在了。 徐天磊看见照片以后,有些惊叹:“天呐,这该不会是你的前世吧?”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照片里的女孩子和小白长的太像了,除了比她岁数大点,其他基本上没什么出入,就是气质不太一样。 “别闹,段分才去世几年,我都多大岁数了,咋可能是我的前世呢,这大概是命运的巧合吧,冥冥之中,我应该去演一次段分,替她和段时圆梦。” “这也不对劲啊。”我有些不解,提出了疑问,“凌晨那会,段时应该看见了你的长相才对吧,他为什么没认出来你呢?” “应该是记忆太模糊了。”徐天磊解释道,“他都当水鬼多久了,终日在湖里泡着,想不起自己妹妹的样子也能说的通,现在的他,只是想圆了自己一个信念罢了,再说了,小白和段分的气质不一样,这很重要。” 是啊,小白和段分的气质不同,这也是我们接下来包装的重点。 我们已经决定了,就按小白说的做,撒一个善意的谎,让她饰演段分去和段时相见,反正就一晚上,等天快亮了,段时就该下地狱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起来,幸好殡仪馆资料中还有几张关于段分的照片,从上面看,她应该是个很单纯阳光的女孩,喜欢穿暖色系衣服,笑起来有些傻傻的。 还有,从段分资料上显示的年龄来推算,如果她还在世,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小白也在这个年龄段,找一身暖色系衣服,画个淡妆就差不多了。 至于气质,小白尽可能的模仿,如果到时候模仿不像被段时认出来了,就说是长大成人以后的变化,应该能糊弄过去。 这些都商量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家境,我们在第二天下午去了资料上的地址转了转,段家人早就搬走了,具体去了哪,我们不得而知。 于是我们跟小白说,到时候尽可能把他们的话题聊到段分长大的这些年里,反正胡编乱造就行,段时又不知道。 万一这小子问出了段家其他人的下落,能回避就回避,不能回避的,就说得重病死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是有异议的,徐天磊觉得我们这样撒谎跟善意的谎言没关系了,一点也不美好,可我和小白苦笑了一下,心想着你这老徐当收池人挺明白,撒起慌来还真是新手啊。 如果我们说段家人都还尚在,到时候话题接着聊下去了,问段家人如今怎么样了,小白怎么回答? 与其去编段家人的故事,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说他们不联系的不联系,病死的病死,把话题止步于此,再转移到其他方面,才能显得更加真实。 谈起这些,我还有几分恍惚,有句老话说得好,如果你想撒一个慌,那就必须撒更多的慌去掩盖原来的谎言,无休无止。 我和小白徐天磊现在商量的,不就是去如何隐瞒事实么。 罢了,一切都是为了段时好,只要一个晚上就够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三天约定到了,这天下班后,我们仨人聚在了一块,瞧着小白从穿着到气质截然不同,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又熬到晚上十一点多后,打车来到了奉北湖边。 如今的奉北湖也和段时一样,满是清明,原来的浊气被孙茂林那道黑符给烧了个一干二净,外加上我们谁都不想把段时带回家,索性就让他接着回湖里当两天的水鬼,直到今夜见过妹妹后,再下地狱。 凌晨十二点五十,子丑交接之时,段时出现了,他身高和小白差不多,见到小白第一眼时还有些没认出来,不过,就和我们猜的差不多,他从小白暖色系的衣服和憨憨笑容认出了她,又在我和徐天磊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兄妹相识的大戏。 在这之前,我们商量好了把时间交给小白和段时,所以这会,我同徐天磊远离了他们,来到几十米开外,百无聊赖的望着奉北湖面。 “看来这次的事,已经圆满解决了。” “是啊。”徐天磊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人,不得不说,小白很进入状态,一颦一笑都没露出半分的破绽,便放下了心来,对我问道,“老林,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跟我装傻充愣是不是?”徐天磊点上了烟,又递给了我一根,“我是说,作为一名收池人,又是老姜头的传人,你打算挽回收池人的名声吗?” “是有过这样的打算,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呐。”我叹了口气,“不过也算可以了,我现在认识了很多同行朋友,出马的、阴阳先生的、还有奇门遁甲的,他们都没怎么排斥我的身份,挺欣慰的。” “我听说奉北新开了个众恩堂,那里的人你是不是都认识?” “不愧是你老徐,消息还算灵通,没错,那里的堂主白志新,就是小白的哥哥,我们算是朋友。” “那你在众恩堂挂名了吗?” “嗯。”我望着徐天磊,半开玩笑道,“怎么,你老徐也打算在众恩堂挂个名吗,我可以帮你和白志新引荐。” “不用了。”原本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徐天磊,突然就严肃了起来,“前一阵子众恩堂和救赎会联手,共同排挤圣马真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再怎么说,徐天磊也是一名收池人,我也就没瞒着他,“这事我也参与了,为此还付出了一些代价。” 徐天磊不傻,我这么说他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因果,知道老姜头的死和圣马真有关系,也知道以白志新为首,连同我们在内的一大帮人在抵抗圣马真,于是他眉头皱的更紧,一口接着一口把香烟抽完,这才对我说道:“老林,我的事,希望你帮我隐瞒,可以吗?” “什么?”我愣了一下,“你是说,你是收池人的事?” “对,我不希望救赎会和众恩堂,或者圣马真知道我的身份,这世间有其他收池人不假,但真正扛着收池人大旗的,只有你林之中一个人。” “为什么?” “很好理解,我家已经洗手了,我也是在默默行善,不敢太过张扬,你有众恩堂和救赎会当靠山,我没有,我只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事实上,我不想扯进你们那些恩恩怨怨里,哪怕圣马真作恶无数,我也不想去招惹他们,我惹不起。” 徐天磊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他想当一只闲云野鹤,不受奉北这些组织的约束,至于圣马真,确实不是好东西,但也是他不可逾越的高山,对此,他只能避而远之。 我理解他,虽然我不赞同他的想法,但我不能说他错了。 谁都是有私心的,圣马真误以为我死了,所以我现在的生活风平浪静,一旦有一天,他们卷土重来,又发现我没死,我还是会陷入危险之中,这就是徐天磊不想暴露身份的原因。 “好吧,我回头会叫小白一块隐瞒的,不过老徐啊,你作为一名出师了的收池人,以后有什么问题我想请教你,总不至于避而不见吧?” 听我这么讲,徐天磊松了口气:“那是当然的,再怎么说咱俩也是师兄弟,有些事我肯定尽我所能。” 第一百八十章 驱魔仪式 天快亮了,段时上路了,他脸上没有多少悲伤,相反,走的毫无遗憾。 就在他临走时,送了小白一样东西,那是一条项链,由一个个看上出吹弹可破的小水珠组成,还说段分很喜欢项链,只可惜,当初他们的家境不好,没人送,现在哥哥要走了,送自己妹妹一条,当是离别礼物,以后没有哥哥的路,希望段分好好生活下去。 后来,这串项链被小白收藏了起来,她打算等以后找到了段分的墓再还给段分。 不过,我们心里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段时所说,他家条件不好,一对兄妹不可能埋在价格昂贵的公墓里,具体会在哪个山头长眠,谁又能知道呢。 奉北湖水鬼事件告一段落后,我和小白、易朝一商量了一下,她们答应隐瞒徐天磊的事,有些浑水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趟,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 这月的月底,救赎会给众恩堂发了消息,说之前那些藏有邪物的《百科图鉴》已经整理完毕,连同几个圣马真俘虏都关在奉北教堂的地下室里有一阵子了,正好过两天是救赎日,他们打算在那天举办一场私下的驱魔仪式,邀请众恩堂来参加。 作为奉北最大的组织,救赎会门徒无数,就连圣马真也不好公然与其撕破脸皮,众恩堂又怎么可能破坏了这段香火情呢? 可问题是,白志新和刘耀这俩佛系堂主回顶峰山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明太公过大寿还得过几天,总而言之,他俩回不来,小白又不太合适,便只能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当个代表。 思来想去,我还是同意了,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对这个驱魔仪式挺有兴趣的,第二,作为众恩堂的成员,每一次堂主的指令下达后,都会有一笔劳动金,就算是我,白志新这个妹控狂魔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还是得捏着鼻子给钱,说这是规矩。 比如这一次,我就是过去跑个片场,劳动金就有一千块可以拿,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换作阿龙,我估计他都得去我屋把我上次给舒善买的蚊子娃娃拿上,一块带过来,回头再跟白志新说他带他兄弟共同参加的,得加钱! 书归正传,这一天我正好放假,索性就打了个车,前往了奉北教堂。 综合来说,奉北教堂和上次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依旧是一如既往,富丽堂皇。 不过,能看得出来,人少了不少,放眼望去,所有人中我只认识贝恩,他静静坐在长椅上,像是在等我。 我打量了一下他,说来有趣,这家伙今天竟然也像模像样的穿上了一身袍子,和维基神父的修生黑袍差不多,也是以黑白为主要配色,跟我们殡仪馆的工作要求如出一辙。 见我来了,贝恩轻微眯起了眼:“走吧,维基神父他们在地下室呢,我带你一块过去。” 我点了点头,沉默着跟上了这位小泰坦。 在这之前,其实我与贝恩的交集算不上太多,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就动手了的原因,他也从没给过我好脸,不过,听于洛说,贝恩是个孤儿,在维基神父身边从小长到大的,神父很想培养他当下一个救赎会的领导者,只可惜,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贝恩一直在装傻充愣,迟迟没有个明确回应。 奉北教堂的后面,有一个楼梯通往地下室,很难想象,这里和殡仪馆差不多,地下很大,还分成了诸多小仓库。 呃……是不是拿殡仪馆做比较不太好? 我跟着贝恩进入了其中一个最大的仓库里,这有很多人,救赎会的成员围成了一圈,各自穿着袍子,和贝恩是同款。 至于仓库最中央,坐着几个人,是圣马真的俘虏,还有我们之前抢来的《百科图鉴》,那些书里藏有数不尽的邪物鬼魅,过了今天,它们就会被维基老爷子清除,成为普通的法器,包括那些圣马真俘虏,也会成为普通人。 再说说仓库的环境吧,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四面水泥墙,乌漆麻黑,只有一个小吊灯吊在天花板的最中间,而且还是五十瓦的昏黄小灯泡,衬的大家都不像好人。 维基神父岁数确实是大了,他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站在人群前,格外扎眼,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圣经,正闭眼等待着时间。 “你就站在人群外围吧,人群里会有危险,等会一切结束了,救赎会愿意赠送众恩堂三十本《百科图鉴》当做回礼。” 小泰坦贝恩说完这话,丢下了我站入人群中,仿佛在和他们做着准备。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挺尴尬的,现场的人分成三种,一种是最中央坐着的圣马真,他们被绑着,嘴里还塞上了布,另外一种就是救赎会的成员,围着圣马真站成了一圈,我仔细看了看,这里面没有于洛。 想想也是,于洛才刚来救赎会几天啊,这种驱魔仪式她肯定派不上用场,没来很正常。 最后一种就是我这样的看客,当然了,除我以外,身旁还有几个人,他们有男有女,一个个穿着靓丽,非富即贵,只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不菲,具体是哪门哪派,来干嘛的,我也不知道。 “时间差不多了。”围成一圈的救赎会代表维基神父缓缓睁开了眼睛,对着众人说道,“开始吧。” 随着维基神父的话,救赎会成员不约而同翻开了手中圣经,不发一语,现场除了沙沙的翻书声以外,安静至极,气氛也突然诡异了起来。 过了十秒钟左右,维基神父率先开口,他低声念着圣经中的某一部分段落,就好像一个乐团的起手式,刚念完一段,所有救赎会成员便共同念了起来,不论是字词还是呼吸节奏都一模一样,场面恢宏。 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圣马真们逐渐起了反应,先是忍耐,后来变成了不耐烦,最后好像暴躁了起来,奋力挣扎着,只不过被绑的太结实了,根本就挣扎不动。 说来也神奇,人群之中的圣马真是这样的反应,人群之外的我们却完全没有相同的感觉,这很奇怪,听到救赎会的读书声,我心中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仿佛任何大悲大喜都无法触动我心中那座雷打不动的湖泊,没有一丝的烦躁可言。 除了圣马真有反应以外,更有意思的是那些书,它们竟然主动翻开了页,从中飞出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冤魂厉鬼,四处逃窜冲撞,就连头顶那只昏黄小灯泡都被撞的摇摇欲坠,几次差点碎裂。 只可惜,它们根本就逃不开,不论怎样努力,都逃不过救赎会人群,只能在其中苦苦挣扎着相互攻击,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它们的痛苦一般。 我眼尖,看见这群鬼东西里有一只个头最大最猛的,它疯狂且贪婪的屠杀其他同类,又在嘶吼中吞食了它们,面对救赎会众人的读书声,它无畏无惧,甚至还向着救赎会的成员攻击了过去。 这一幕被维基老爷子发现了,他岁数在这摆着呢,当然不是普通人,只是稍微皱了皱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十字架,贴在圣经的封面上。 对于这个十字架,我还有点印象,在救赎会和众恩堂联手讨伐圣马真之前,维基老爷子拿出的就是这个十字架,还和白志新说自己缺一粒法珠,要顶峰山的明太公送他一颗。 而现在,讨伐早就结束了,那粒法珠也被白志新亲手送上,镶在了十字架的中心,只是凭借我的道行,很难看出这其中的深浅高低。 不过,这十字架确实有用,一贴在圣经上,人群之中那头庞然大物就被镇住了,从天花板处亮起了一阵金光,随后一把银白色圣剑当头斩下,仅是一瞬间,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邪物就人首分离,灰飞烟灭了。 看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心想维基神父不愧是个狠人啊,就这头邪物,要是我们去干掉它,指不定得费多大的劲,到了他老人家这,不过是一抬手的功夫,确实了得。 后来我才明白,维基老爷子信仰不同,他们的思维和招式也会不同,不过与我们的信仰相比,还是大同小异的。 比如他这个十字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个法器,和那些藏有邪物的《百科图鉴》一样,和我的引路灯笼响马鞭也没有区别,只是品级更高,威力更猛罢了。 驱魔仪式总共耗时两个小时左右,在这期间,救赎会成员们以维基为首,不断的诵读《圣经》,以此来毁灭那些邪物,还有圣马真的道行。 两个小时过后,邪物被消灭的一干二净,那些圣马真俘虏也彻底变成了普通人,没有道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修行的能力。 而后,救赎会放走了他们,按照维基老爷子的说法,这些人罪孽无数,且从来没向上帝忏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早晚有一天,上帝的制裁会降临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躲都躲不掉。 换作我的话来说,每个人都有因果,他们做的缺德事太多早晚遭报应,以前他们不怕,因为自身有修行,扛得住,现在不一样了,作为普通人,他们日后收到的恶果是致命的,那我们何必为了这帮人渣去脏了自己的手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门口乞丐 “林之中,别着急离开,一块吃个饭吧。” 驱魔仪式已经结束了,我拿着救赎会给的三十本《百科图鉴》,挺沉的一大包,刚打算告辞离开,就被维基神父给拦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是想要留我,可在我的印象中,跟他的接触似乎比贝恩还少啊,那他这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思来想去,我还是同意了,再怎么说,他终归不是坏人,有人请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维基神父是一个白种人,具体是哪个国家的不得而知,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带我吃饭竟然是去一家中餐馆,而且就我们两个人。 这里环境优雅,气质不俗,两个人点了三个菜,分别是鱼香肉丝、锅包肉和东北凉菜。 他说他很喜欢中餐,在这家饭馆吃饭吃了好多次,这次特意请我一块吃,尝尝他们的手艺怎么样。 我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不咋地,做的也不算不好吃,只能说平平无奇,比起蔡腩的手艺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评判这家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价位太贵了,一盘鱼香肉丝六十八,怎么不去抢钱呢? 估计着啊,要不是维基神父带我来吃,我这辈子都不会在这种饭馆里交智商税。 对了,除此之外,这饭馆有另外一个事挺败坏他们饭店好感的,那就是刚才我们在这边坐下,打门外进来一个年纪轻轻的残疾人,拄着拐杖,没有右腿,向饭店里客人推荐自己的饮料。尛說Φ紋網 看得出来,这个残疾人活的很不容易,只能赚取一些微薄的利润苟活,虽然与饭店的利益起了冲突,但你看在人家少条腿的份上,好声劝他离开就得了,可饭店却没这么干,尤其是那服务员,拎着年轻人的衣领子就往外面拽,口中连妈带娘的,恨不得把自己的阴德损干净。 真想不明白,维基神父为什么会在这种做着二流菜,干着三流事的一流饭店吃饭。 “林之中,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正在我和维基老爷子吃饭之际,他突然微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眼前这位老人,好像撒任何谎言都是无济于事,于是我老实说道:“不怎么样,这里的店员没素质,菜品一般,价格昂贵,似乎找不到什么能留住顾客的理由。” 维基神父点了点头,夹了口菜放入嘴中,咽下后,对我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坚持来这里吃饭吗?” “难不成,因为您老人家是白种人,对很多的本地特色不了解,觉得这里好吃?”我试探性的回答着,觉得也就只有这个理由能留得住维基神父了。 “哈哈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吗?”维基笑了。 “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理由了吧?” 维基摇了摇头,眼神穿过了我,奔向窗外:“林之中,你看那里。” 我满脸不解的回头望去,原来在窗外门口的附近坐着一个乞丐,他四肢健全,蓬头垢面,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是破口,遮风挡雨一个也办不到,可他还是裹紧那件衣服,在这五月底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低头祈求着来来往往人们的怜悯。 不得不说,这个乞丐很扎眼,尤其是见过刚才那个残疾人卖饮料后,更能叫人唏嘘不已。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四肢健全却不懂得自己动手的乞丐,比起刚才那个残疾人还要不如。” 我撇了撇嘴,现在这年头网络发达,乞丐行乞能买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不知何时起,他们的日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熬了,不是因为人心逐渐冷漠,不再懂得怜悯,而是人心在被这些四肢健全的“乞丐”欺骗后,有了警惕意识,对他们失望了。 当然,这不排除还有很多好心人的存在,愿意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们,施舍给它们钱财,以至于直到现在,这个大街上还有乞丐。 不过,像窗外这种四肢健全的,通常而言都是骗子,你说你有胳膊有腿的,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当乞丐呢? 维基神父听懂了我的话,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我对那乞丐不耻的真正原因,可他没说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怎么样?” 我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是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个信仰上帝的铁匠,他老是觉得自己信仰了上帝,上帝就能带给他想要的一切,终于有一天,上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赐给他一把锤子,说这锤子非常厉害,打铁特别好用,要他收下,等有朝一日,上帝也会来麻烦他做一些事。” “铁匠很开心,觉得这是上帝的馈赠,收下后小心翼翼的保管着,打铁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就等着帮上帝办事,那是他的荣幸。” “后来啊,来了一个剑客,他想要铁匠铸造一把好剑,可因为要用到上帝赐给铁匠的锤子,所以铁匠拒绝了。再后来,又来了一位贵族,他想让铁匠拿上帝赐下的锤子给自己做一身盔甲,却也被铁匠拒绝了。” “就这样等啊等,终于有一天,上帝出现了,铁匠问上帝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上帝说,我已经让人过去拜托你了,可都被你拒绝了。” 见我听的认真,维基神父笑了笑,解释道:“为什么突然和你讲这个故事呢,有两个原因,第一,当一个人有能力时,他就要有所作为,这一点从你当收池人以后,表现的一直不错。第二,凡事不能太看重表象,换一个角度,往往就能看到更多的真相。” 我若有所思,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可真要仔细说,我也说不清其中的门道。 “我之所以来这家饭店吃饭,原因其实很简单,虽然他们不会容纳其他人来店里推销,态度恶劣,做饭一般,价位也不合适,但他们有一点打动了我,那便是容忍乞丐在门口行乞,而我要做的,不是去针对饭店,让他关门大吉,而是教会他如何再心胸开阔点,容忍那残疾人推销,或者赶走他的时候态度和善一些。” 这句话绝对是话里有话了,我听得出来,维基神父在内涵圣马真,于是我问道:“这种饭店也有必要留下去吗?” “当然,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有他的对立面,善良和邪恶不是绝对的,不论什么时候,救赎会的主旨都是如此,这也是他们愿意给我三分薄面,不来奉北教堂闹事的真正原因。” “那维基神父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希望你能换一个角度去看世界,当有一天,你看见真相了,希望你依旧有所作为。” 我皱了皱眉,觉得维基神父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知道些其他事情,只是不愿意和我说呢? “维基神父,如果……” 维基神父摆了摆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然后又拿纸巾擦了擦嘴:“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放在你们的理论中,叫因果,没必要过早让一颗种子发芽,只需慢慢等待它开花结果,这就够了。” 说罢,维基站起了身,去服务员那边结了帐后,离开了饭店,只留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了,维基神父知道些我不知道的内幕,这其中可能是老姜头的死因,又或者是圣马真的其他什么,反正不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和我说清楚。 想到了这,我回过头看了眼窗外的乞丐,他还是裹着那件破烂衣服,跪在原地,过个人就磕个头,不过就像我说的,现在的人们警惕心比以前还重,他到现在基本上都是毫无所获。 维基神父说饭店会容忍这样的一个人在门口行乞,可他四肢健全,年纪也不算太老,比起那位身残志坚的年轻人差的实在是太远了,容忍他又能怎么样呢,也能算是饭店的一大亮点吗? 在当时的我看来,这完全就没得比,外加上两者鲜明的差距,面对生活的不同角度,让我对这乞丐没有半分的好感。 维基神父不是说,让我站在其他角度看这个世界么,好,反正我今天也没啥事,就看看这个乞丐,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想到了这,我也离开了饭馆,把手里的三十本书送到众恩堂以后,原路折返,在饭馆的对面坐了下来,偷偷打量着那个乞丐。 正如我所料,他还是没走,比起刚才要幸运了许多,至少我看见了一个人愿意施舍他一些钱财,离得远,看不太清,估计着得有个两块三块的。 乞丐很开心,他颤抖着接过了钱,不住的给那人磕着头,感谢着他,脸上激动神情溢于言表。 瞧他这样子,我叹了口气,可能吧,他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为了几块钱就表现出如此的喜悦,很真诚,至少成天跟死人打交道,见惯了那些假情假意假哭假笑的我,觉得他的笑容不假。 而这会,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了,距离天黑还剩下一个小时。 第一百八十二章 满天神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乞丐的生活是简单麻木的,他一如既往磕着头,直到天快黑了,这才又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怜悯,还是两三块钱,却也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乞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把自己行乞得到的五六块钱和身上仅存不多的存款放在一起数了数,大概有个几十块。 只见他嘿嘿笑着,将钱收好,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离开了饭店门口,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虽然知道跟踪人很不好,可我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追了上去,想看看他晚上在哪睡,有了这么一笔钱,应该够他好好吃一顿了吧。 不知不觉间,我跟着乞丐走了很远的路,穿过商业街,反而回到了奉北教堂外的那个广场上。 因为是晚上七点多钟,人们都下班了,这会的广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两侧还有些小吃摊,烤串炒菜什么都有,很是热闹。 我瞧得出来,乞丐的目标是穿过这个广场,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愈发沉重,最后停了下来,转头望着一侧,有些出神。 我有些不解,便把目光朝着他看的那方向望去,原来啊,在那边有一个小女孩,年纪也就七八岁大,穿着打扮很好看,却揉眼大哭着。 与现在广场上的热闹繁华相比,女孩很是弱小,甚至连她的哭声都很细微,大家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只顾着自己开心快乐,没有人去在意她。 当然了,不远处的乞丐除外。 像是犹豫了一下,那乞丐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小女孩的哭声后,这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我也跟在不远处,有幸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哭啊,你父母呢?” “我……我刚才眼馋奶茶,就站这看了一会,一回头,爸爸妈妈就不见了。” 说着,小女孩还揉了揉眼睛,看来是广场人太多,不小心走散了。 那乞丐见小女孩没怕他,欣慰的笑了笑,迟疑了两秒后,跟她说等着,转身就钻进了一旁的奶茶店。 这个过程不太顺利,他被赶了出来,拿着钱跟那店员解释了半天,店员才收了他的钱做了杯奶茶,不过就算如此,还是不让他进门,只能在门外等。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轻微皱眉,乞丐却浑然不在意。 他拿着奶茶的方便袋,叫小女孩取出袋里的奶茶,插上吸管,还表示自己可以陪着小女孩一块等她的爸爸妈妈。 毕竟是小孩子,嘴馋是肯定的,小女孩没忍住接过了奶茶,大口大口的喝着,却也不忘跟乞丐说声谢谢。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广场上等了许久,人流匆匆而过,显得这破破烂烂的乞丐格格不入,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投来鄙夷的目光,乞丐也只是笑笑,自顾自的陪着小女孩聊天,过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了慌慌张张四处找孩子的夫妻。 我本以为故事到这就算是结束了,可现实却教会了我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对夫妻见乞丐和小女孩在一起,慌张转变成愤怒,女人过来一把抢走了孩子,男人飞起一脚将乞丐踹倒在地,似乎是觉得没解气,又接二连三补了很多脚,把乞丐踹的只能蜷伏在地上捂着头,一点挣扎迹象都不敢有。 没过一分钟,这里就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尽情发挥着爱凑热闹的习性,也成功将一个原本美满的故事扭曲成了人贩子拐卖儿童。 渐渐的,人们的情绪不再友好,可能是看地上的乞丐好欺负吧,大声呵斥、唾骂着他,就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是拯救孩子的英雄。 当然,这些人中,那个孩子除外。 她竭尽全力拉着父母的衣服,举起手中奶茶给他们看,大声叫嚷着乞丐叔叔不是坏人,他在陪我等你们,看,他还给我买了奶茶呢! 只可惜,女孩的声音是弱小的,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淹没了她,好半晌过后,父母才听见,这俩人大惊失色,一把抢过了小女孩手中的奶茶摔在地上,还与周围路人说,这人贩子好毒的心,给我女儿下药。 这一回,大家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不知道谁先起了头,拿吃过的玉米棒子砸向了乞丐,紧接着,又有各种各样的垃圾砸了过来,逼的乞丐双手护着头,使劲把脑袋埋起来,企图用这种方法躲避大家的怒火。 望着地上半杯洒落的珍珠奶茶,那一刻,人们笑了,小女孩却哭了。 而我,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一阵金光从那群所谓的正义路人身后亮了起来,他们卖力的摔砸垃圾,仿佛这些都是佛珠舍利子,甚至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们俨然成为了一尊尊在世活佛,还把这里当成了大雷音寺,正打算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超度魔鬼,那个蜷伏在地上,给小女孩买奶茶,陪小女孩聊天的魔鬼。小說中文網 他们都觉得自己没错,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呢,大家看的真真的,就是一人贩子在拐卖小孩的过程中被家人发现阻止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错呢,自己一定是正义的。 可是,大家都觉得对,那便是真的对吗? 我点上了根烟,放弃了与他们理论的冲动,而是猛的冲进人群中,拉起乞丐就往外跑,人们觉得我是那乞丐的同伙,纷纷后退了几大步,怕被我这种买卖人命的疯子伤到,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毕竟,做好事的同时,也得保护好自身安全,这是吃瓜群众的习性。 我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带着乞丐逃离了身后那座“大雷音寺”和“满天神佛”…… “你没事吧?” 在我的全力逃命下,终于离开了广场和人群,与乞丐一同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连刚才点上的香烟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我给甩丢了。 无奈之下,我又点上了根新的,顺手还递给了乞丐一根,他胆怯的望了我一眼,伸手接过我的烟,却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而不住低头道歉着。 “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你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打住。”我拿打火机给他点着后,这才问道,“你没事吧,刚才被人揍成那样,竟然还能跟着我跑这么远,挺意外的。” “我命硬,抗揍。” 乞丐似乎并没有因广场人群那铺天盖地的谩骂而伤心,他嘿嘿一笑,从身上摸了摸,把之前收好的钱拿了出来,重新数了一遍,这次我离得近,看清了,只有三十块。 “唉。”原本还算乐观的乞丐,看见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三十块,终于还是乐不起来了,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为刚才那十块钱奶茶而心疼呢。 “我在附近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别上火了,那十块钱我掏了。” 我有些于心不忍,明明他在做好事,却因为一身破烂被人看成了人贩子,换做是别人,急火攻心都有可能,所以我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块,一并给了乞丐,至少我不想让好人心凉。 其实说实话,人是很容易从外表判断好坏的生物,不光刚才那些吃瓜群众,就连我也是如此。 今天下午,我甚至还拿他和那个身残志坚的年轻人作比较,对他有些不耻,现在,我觉得维基神父说的对,真的要身处另一个角度看故事,往往会有不同见解。 见那乞丐一脸激动的接过了钱,对着我就跪了下来,我连忙扶起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次是我率先以貌取人的。 “要不这样吧,你这五十块钱留着,我请你去吃顿好的,你看行不?”见那乞丐激动的不行,我寻思好事成双,全当是多行善事了。 可乞丐却拒绝了我的提议,他咽了咽口水,瞧了一眼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对我说道:“不好意思啊,好心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现在有事,得走了。” 我一愣,心想着你还挺忙,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乞丐是真的很感谢我,他紧攥着那五十块钱,对我又是一鞠躬,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见他与我已经有些距离,我叹了口气,把嘴中香烟丢在地上踩灭,跟了上去。 这回,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如此着急,甚至会拒绝饱餐一顿的机会。 和我想象中的如出一辙,那乞丐七拐八拐,又饶回了广场附近,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没进广场,反而绕着边走,一路小跑,好不容易穿过去后,一拐弯,进了下一条街道。 我不明所以,只能是默默跟在身后,结果没过多久,就撞见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从刚才离开时就已经抽完了的烟屁股,都被他叼了一道了,现在也在不经意间掉落在地上,就和他的内心一样,凉了。 我又把目光放在了他正对着的那家店上,出乎意料,这是一家蛋糕店,店面不大,装修简单,只是可惜,现在时间太晚,蛋糕店已经关门了。 难不成……这个乞丐拒绝了我的邀请,就是为了买蛋糕吗,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单说他不爱吃中餐,就眼馋那口蛋糕,打死我我也不信,那就应该另有缘由,只是我到现在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他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匆匆而过 乞丐就这样愣神了好半天,最终身子一软,坐在蛋糕店的门口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有些不太理解,在广场上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殴打,都没掉一滴眼泪的他,为什么现在却哭出了声? 思来想去,我还是来到他身边缓缓坐下,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全都递给了他。 乞丐一看是我,低声说了句谢谢,随手擦了把眼泪,使劲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速度很快,让我这个十几年烟龄的中年人都有些望尘莫及。 “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就是为了来这里买蛋糕吗?” 他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上紧攥着的五十块钱,满目哀伤:“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想给她买个蛋糕,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钱,好不容易来到蛋糕店的门口,却关门了。” 他这话说者无意,我听者有心,真是想不明白,我二十九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竟然还会有老婆。 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乞丐摇了摇头:“早就去世了,已经很多年了。” 经过聊天,详谈,我终于理解了一个乞丐的故事,原来他也曾见过大风大浪,站在人生顶点俯视天下风光,只是可惜,最终人走茶凉,短短几天,他输的一败涂地。 更惨的是,低落谷底的他又经历了几场骨肉分离,亲人离世,为数不多的存款在这样的奔波中洗劫一空,最终剩下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和数不尽的外债,沦落至此。 “当年我的妻子重病,我想方设法的筹钱为她医治,可到了最后,我把所有所有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就差五万,你知道吗,因为那五万,我没能留住她,就和一个废物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乞丐低着头将手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折叠打开,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与无奈,只是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我们现在还身处于漫漫长夜之中,等待黎明。 也许在今天上午的我眼里,他是个有手有脚好吃懒做的乞丐,可是现在我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也曾是一位认真热爱生活的普通人,只是年华老去,家徒四壁,用流浪来惩罚自己的人间旅者罢了。 “你妻子现在埋在什么地方?” “奉北公墓里,那是我最后一笔钱,没攒够手术费,索性就全用这上面了。” 我一愣,奉北公墓是和我们殡仪馆对接的公墓,里面寸土寸金,价格挺昂贵的,不过也正好,我知道具体位置。 于是我站起身,对乞丐说道:“跟我走吧,咱们去给你妻子过个生日。” “什么?”乞丐有些不解,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谁说过生日一定要吃蛋糕的,中餐不更好吗?” 我微笑了一下,带着乞丐去了蔡家饺子馆,找蔡腩做了几个菜,还打包了两份饺子。 这会的饺子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蔡腩有些忙不过来,我便写了菜单给她,顺便替蔡腩当了会前台。 对于我,蔡腩还是很信任的,忙忙碌碌间听说我要准备一份过生日的菜谱,她不辞辛苦给我加了份长寿面,还说不收钱。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从蔡腩手中接过了方便袋,里面是菜、饺子、长寿面和几瓶啤酒。 就这样,我带着乞丐离开了蔡家饺子馆,同时还不忘多加十块钱的面钱。 可能这就是我和蔡腩之间的相互信任吧,亦如当初,我们背着对方相互留钱,这是只能与实在人合得来的交友方式。 来到奉北公墓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和乞丐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他妻子的墓,又把方便袋里的菜一一摆好,两人一墓毫无顾忌的吃喝了起来。 乞丐生活的很不容易,这一点从他的吃饭速度就能看得出来,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却还是停不下筷子,偶尔噎住了就再来一大口啤酒,笑容从未停止过。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也是个实在人,我很乐意与他喝酒,没有乱七八糟的酒桌规矩,想喝就喝,这样吃饭能让我感觉到轻松,虽然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墓碑,可对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我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可能吧,我也和蔡腩乞丐他们一样,是个实在人。 不知不觉间,我俩喝多了,吃了很多,也陪着乞丐和他妻子聊了很多,只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我们从未动过。 仔细看去,长寿面做的很是讲究,汤汁鲜黄,面条诱人,一个荷包蛋平铺在上面,仿佛在对墓前的主人说生日快乐。 谁说过生日必须要吃蛋糕的,长寿面一样可以…… 后来,我们在天亮前走散了,乞丐对我一谢再谢,说自己还要去流浪,每年这个时候的夜晚,他都会在坟地给老婆过生日,要是什么时候有条件了,也会请我吃一顿饭。 万一哪一次他不在这了,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死掉了。 我明白乞丐的心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维基神父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这让我受益匪浅,便答应了他,要是以后我们再在坟地碰头了,酒我请。 只是可惜啊,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就好像人生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两个过客,一分别,就注定了是此生无缘。 后来,我听老徐说,他在领导那里接了个活,有个乞丐在街头饿死了,要他拉到殡仪馆直接火化,完事了放在骨灰寄存处。 虽然知道那有可能就是乞丐,可我还是没敢去看,因为我想让他在我心中活下去,不是有个人说的好么,要判断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到底去没去世,得先看还有没有人记得他。 我愿意当那个一直把他铭记于心的人。 再后来,我上了夜班,听三楞子和铁柱说,有一个乞丐的魂魄与他们聊了天,谈起生前帮助过他的人,那乞丐笑了笑,说有个好心人为他的妻子准备了一顿饭,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大福分,要是他真的可以有来世,想重新认识一下那个人,再报答报答他。 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人世间的爱恨交错和苦辣酸甜尽在于此,乞丐真的死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甚至比很多普通人和穷人还要不如,可他的故事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甚至有时候,我总是会想,他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吧,别人误解他,他不去解释,打他骂他,他也能一笑而过,哪怕是在自身条件如此艰苦的时候,也愿意花上十块钱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买奶茶,这才是我们收池人一直苦苦追寻的善。 换句话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投胎转世呢? 不过,那都是题外话了,在我的故事中,咱们就此打住。仦說Ф忟網 五月终于过去了,新的一年里,夏天又一次光临,伴随着六月的前奏,七月迎来了它的新高潮。 这一回,小白工龄年满一年,我们正式接起了各种各样的特殊活,外加上天气炎热的缘故,让这份工作充满了挑战,纵然是我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师父,也是接二连三的倒胃口。 小白却完全不同,她根本就没有害怕、恶心这种形容词,上班时能替腐烂不堪的尸体驱逐苍蝇蛆虫,下班时能在拉面馆里大口大口吃面,真是叫我佩服不已。 久而久之,殡仪馆又流传出一句新话,甚至都压过了老徐一头,那便是“白念雪为入殓师而生”。 说真的,我都快有点受不了了,最近殡仪馆的特殊活基本上都交到了我和小白的肩头,偶尔老徐会过来帮帮忙,不光是恶心,还累的不行,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 可能是领导也看出我有怨气了,他大手一挥,这几个月每月多给我涨一千块工资,说是补助,直接就打消了我所有的不开心。 还是后来,我听老徐和老卢他们说,殡仪馆的每个老师父带新学员的时候,都有补助,这是传统,只是我以前不知道而已。 可俗话说的好,收了钱那就得好好办事,至少我还有个美女学员陪着我呢,成天有小白给我养眼,那还能说啥,老老实实干活呗,只是在私下里免不得一顿求爷爷告奶奶,让这老天爷给我安排一次普通点的活,全当是放松放松了。 还真别说,以前上学考试挂柯南都不好使的我,这次竟然被老天爷宠幸了,刚许下愿的第二天,领导就让我们去奉北外的某个度假山村拉尸,死者年龄不大,死因是自杀,但好在发现时间早,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挑战心理极限的幺蛾子。 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太相同,领导不没给我俩发微信消息,反而把我们叫到了办公室,小心谨慎的和我们讲了事故后,还掏出了两份合同要我们签字。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的拿起合同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保密协议。 这年头,拉尸也需要签保密协议了吗? “别看我,啥事都得等你俩签了这个以后才能说。”领导见我俩看他,苦笑了一下,把碳素笔递了过来,“快签了吧,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邪乎。” 我无奈了,只能对小白点了点头,签下这份保密协议的同时,也陷入了新一轮的危险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度假山村 奉北的某段公路上,我望着手中的资料,有些无语凝噎。 谁能想到这次拉尸的事竟然这么大,能和那位传说级别的人扯上关系。 身旁的小白终归是年轻人,比起我,她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大叔,你说咱们这次去度假山村拉尸,能不能看见肖依晗啊,死的可是她工作室里的人,按理来说,她会出现吧?” 可能有些人对肖依晗这三个字不太熟悉,我从新介绍一下,她是这两年在华夏风生水起的女歌手,凭借一首原创歌曲《自白》斩获大奖无数,外加上一副清纯美丽的容颜,名气疯涨,网上关于她的绯闻造谣从没停止过。 真想不明白,这种公众人物不在京城待着,怎么跑到我们奉北来了,更重要的是,她工作室里的人竟然离奇自杀了,而且还是我和小白拉尸。 就在刚刚,领导要我和小白签署保密协议,对于保密的内容,自然是肖依晗这三个字,如果被狗仔偷拍到了我们殡仪馆从她所在的度假山村拉了具尸体出来,第二天就能在网上炸庙,到时候不光她火,我们殡仪馆肯定也得火。 所以啊,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肖依晗工作室与殡仪馆秘密达成了协议,全面封锁消息,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不能向外人透露这件事的始末缘由。 当然,我和小白也得伪装起来,身上难得穿了件鲜艳的衣服,就连灵车也被替换成了普通的面包车。 “不知道,反正咱们只要干好咱们自己的份内事就行了,像她这种特殊身份的人,我也是第一次碰上,搞不好,得碰一鼻子灰。” 小白全然没在意我这话,她还沉浸在马上要见到肖依晗的欣喜之中,没搭理我。 我叹了口气,点上根烟,注视着前方的无尽公路,度假山村离奉北有些距离,所以这次领导给我们的时间很松散,第一任务就是全方面服从肖依晗工作室的安排,只要他们这帮人乐意,我们在度假山村多待几天都无所谓。 其实转念一想,肖依晗这种人也挺惨,天天被人偷拍,还传绯闻,必须隐姓埋名的活着,就算工作室的人去世了都不敢光明正大找殡仪馆拉尸,挺无奈的。 当然,如果联想到每年大把的钞票和奢侈的生活,这点无奈就无所谓了。 奉北度假山村,其实不在奉北市里,反而在奉北下面的县附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公路可以来往,是避暑游玩的好地方,也是各路明星伟人来奉北必去的落脚之地。 到了地方,门口的保安把我们拦了下来,好在领导提前给了我一个电话,名字叫薛枨宣,好像是肖依晗的经纪人。 我把电话拨通,那头传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声,她和保安说了两句,我们就畅通无阻了。 在这之前,我是从没来过度假山村的,现在这一趟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很难想象,就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能有几栋七八层的大楼,凉亭、公园、游泳池一应俱全,说是五星级酒店也毫不为过。 按照我的理解,肖依晗这会应该就在某栋顶层大楼里,住着总统套房,享受着奢华人生,可根据薛枨宣的提示我才反应过来,我和有钱人的差距不是资产,而是思想。 人家在这里专门包了一栋六层高的大楼,就在度假山村后大山的半山坡上,那是最高级的套房,就算是一楼的风光,也比下面的顶层风景好,至于价位,一晚上就能把我银行卡所有存款清零。 度假山村的酒店附近,有一个身影,她身穿灰白色休闲装,戴着墨镜等着我们,离得近了,一问才知道,她就是肖依晗的经纪人,刚才和保安通话引我们进来的薛枨宣。 这女人三十多岁,见我和小白来了也不客气,直接从右侧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林之中和白念雪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枨宣,是肖依晗的经纪人,现在由我指路,咱们绕开底下的酒店,直接去半山坡那边。” 见她都这么说了,我和白念雪对视了一眼,开车上了山。 说起来,这个酒店有些门道,刚才我不是简单介绍了山上山下的大楼了么,仔细一看,山下总共有六栋楼,相互之间呈田字,半山坡上面有一栋,只有一条小路可以往复,这在风水上是出了名的“甲”字地理,是聚财之相。 面包车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我们拿上工具下了车,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现在开车往回走,到殡仪馆最少得九点半。 一同上来的薛枨宣比我们更清楚时间上的问题,她看了眼表,对我俩交代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天,明天早上赶路回去就行,至于死者家属,会在明天下午去殡仪馆看人,具体的后事就交给他们了。” 我点了点头:“现在正主在哪,我们得过去临时处理一下,另外,今晚上我们住哪里?” “她在一楼尽头的房间里,现在整个一楼都没人住,你们随便挑间房落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薛枨宣头也没回的上了楼,扔下了我和小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望着她的背影,我轻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薛枨宣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死的明明是肖依晗工作室的人,她却一点都没有关心的神态,反而满是急躁,好像还在回避与尸体的接触。 可话又说回来,站在这里胡思乱想啥用都没有,我摇了摇头,带小白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想看看这次的正主,顺便做一下防腐。 如今的整个一楼空空荡荡,所有的房间都没锁门,尤其是薛枨宣口中尽头的那个屋子,不知为何,连门都没关,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女人。 是的,这次的死者也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正躺在凌乱不堪的房间里,死不瞑目。 我吓了一跳,赶忙带着小白上前两步,仔细望去,她确实是死不瞑目,脖子上身上满是抓痕,手指甲里还有残留的皮肤结构,看样子不只是自杀这么简单,在这之前,她还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自虐行为。 小白在我身后关上了门,四周看了一圈,关闭门窗,打开空调冷风后,这才对我问道:“大叔,这又是咋回事,正主有故事?”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正主的脸一把,想让她合上眼睛,可是我失败了,不论我怎样努力,她都是如此,双眼瞪的溜圆,里面写满了愤怒和仇恨。 “先别管其他的,咱们明天才回去呢,今天先做临时处理,顺便把屋子收拾下。” 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有些新发现,那就是正主的身体柔软、有余温,瞳孔尚未完全涣散,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小时。 可从我们接到消息,签下保密协议直到现在,少说都过了六七个小时了,外加上她年纪轻轻离奇自杀,属于突发事故,肖依晗工作室的人不可能预知未来,提前安排殡仪馆过来拉尸的。 换句话说,这里面有蹊跷,肖依晗也好薛枨宣也罢,她们一定是知道这个女人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去世,所以才叫殡仪馆的人过来拉尸,可这不是很矛盾吗,既然她们知道女人会死,那为什么没阻止女人自杀呢? 再回想一下,刚才我和小白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门都没关,房间里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们一行人来之前,肖依晗工作室的人把女人关在了这里,她摔砸了所有东西,自杀后,肖依晗工作室的人又折了回来,打开门确认女人是否真的死亡后,才又离开。 那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这就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杀了,而是有意谋杀。 当然,这也不排除我想多了的可能,不过无论怎么说,肖依晗工作室在这度假山村里做了什么干了什么,肯定都有点说道。 处理好尸体后,我和小白将她放在了屋子里的床上,顺便找了一张白布单盖好,收工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这里不愧是度假山村,其他房间的布置堪称奢华,不光是冰箱电视之类的家电一应俱全,就连瓜果蔬菜和厨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更换过。 现在闲了下来,我和小白无所事事,便把刚才处理尸体时的想法和她讲了讲。 小白听后,皱了皱眉:“你这么说确实有可能,可这也太细思极恐了,难不成,他们明星真的有些手眼通天的本事,说让谁死就让谁死?” 见我不置可否,小白自言自语般的摇了摇头:“这也不对啊,大叔,我刚进门的时候,怕气温太高对尸体不利,所以去开空调了,你记得吧,当时那些门窗都是开着的啊,如果正主想跑,应该不难,这不是一楼么。” 是啊,小白这话说的也没错,难不成,真是我想的太黑暗了? 正在我和小白闲谈之际,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聊天声,本来我们这边的门就是虚掩着的,外加上那声音不小,索性就让我和小白听了个真切。 “孙道长,我们盼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把您盼来了!”这个略微激动的女人声,是薛枨宣发出的。 而后,另外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出来:“哈哈哈,贵工作室能请到我终寿安来帮忙,深感荣幸,放心吧,只要过了今晚,妖孽不除,我孙茂林从此退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假茂林 听到门外两人的交谈,我有些懵圈,孙茂林,他不是在哈市呢么,怎么来这了? 再说了,门外那人的声音,好像也不是孙茂林呐。 小白也是见过孙茂林的,所以现在,她也愣了愣,用满是疑惑的眼神和我大眼对小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反应快,也没多耽误,直接开门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那所谓的孙茂林和薛枨宣上楼的背影,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我很肯定,这货绝对不是老黑。 又过了一会,薛枨宣下来了,她去门外迎接几个人,同时与我闲聊了两句,从中我可以猜出些门道,那就是这栋楼有问题,肖依晗那帮人正在到处请高人来做法事,其中就有孙茂林。 不过,她们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请了个赝品过来,真正的孙茂林是一位年纪轻轻的黑白眼,刚才上楼的那个中年人,十有八九是不知从哪来的江湖骗子。 在薛枨宣的眼里,我和小白只是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罢了,和她请的那些高人相比,我连个渣渣都算不上,自然就没有上楼查探详情的资格,当然了,我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有人模仿老黑看外病的事,对我来说还是很新鲜的,反正保密协议里也没说孙茂林,我便在众恩堂群聊里聊起了赝品的事。 起初只是我和老白他们闲侃,没过多大一会,孙茂林就给我发来了私聊:“老林,你现在也在度假山村吗?奉北的那个?”wWW.xszWω㈧.йêt “对啊,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揭穿那个赝品吧,那你就别想了,我只能在一楼待着,不让我上楼,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我知道,肖依晗所在的度假山村闹鬼,昨晚上鬼上身一个,折腾到今天天亮,后来死了,她们有点害怕,这才到处找高人解决麻烦,只是不巧,请到假货了。”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我焕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种事我在一楼都不知道,他身处哈市,是怎么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你怎么知道的?”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肖依晗和我好多年前就认识,她知道孙茂林是假的,却没法揭穿他,工作室人心惶惶,现在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不能因为这点事再乱套。” “你竟然认识肖依晗?可是你给我发消息是啥个意思呢,真要我上楼去看看怎么回事啊?” “嗯,刚才肖依晗给我打电话了,想叫我过去帮忙,正好看见你说这个事,这可太巧了,谁能想到你就在楼下呢,我要你去楼上揭穿那个假货,取缔他,保护工作室不再出人命。” “我还不知道啥事呢,老黑,你看我这点道行,也不怕我心有余力不足?” “放心,我看过你的面相,你是天生长命之人,不会出事的,放心去吧。” “我……我谢谢你啊。” “那我换个说法,赝品孙茂林这一单叫价十万,你取缔了他,百利无一害,懂吗?” “你们这些可恶的资本家,真是叫我这种无产阶级无奈啊,我去还不行么,可我要怎么上去,肖依晗工作室的人能让我上楼吗?” “放心,你大声报你名字就行,我和肖依晗打过招呼了,保证你能上去。” 放下了手机,我叹了口气,摘下口罩和手套,对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走吧,咱们上楼。” “上楼?” “嗯,这栋楼里有真家伙,咱俩今晚上得抓鬼了……” 六层大楼中,下面几层基本上都没有人,只有闲闲散散的工作人员来往,走路慌慌张张的,连抬头看我们一眼都不会,跟躲瘟神一样。 就这样,我和小白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顶楼,隔着多老远,就听到某间舞蹈室里的侃侃而谈。 “各位放心,只要有我孙某人在,不论是什么鬼怪妖魔,还是老仙害人,通通都得给我孙某人一个面子,今晚上过去,我保证这栋楼里的所有人安然无恙。” “那可太好了,孙道长,我们临时准备了点简单的酒菜,特意想着招待你们各位,咱们饭桌上聊吧。” 那位“孙茂林”微微一笑,尽显高人风范,眼神从肖依晗工作室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发现肖依晗没在这里,有些不满意:“薛经纪,干孙某人这一行,讲究一个心诚则灵,肖依晗怎么没在这啊,莫非,她不相信我们不成?罢了罢了,那这单生意,恕孙某人无能为力。” 不得不说,这个假孙茂林确实是演技派的一把好手,就这么两句话,让他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充分表现出了“不是他不想干这活,而是你们肖依晗工作室待客不周”的心态。 “哪里哪里,孙道长说笑了,我家艺人不是不想亲自出来迎接……”薛枨宣这姐姐,对我和小白爱搭不理,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对假冒孙茂林倒是毕恭毕敬,“昨晚上这里不太平,我家艺人受了惊,这会不太舒服,知道您来了,本想亲自欢迎的,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 说罢,这薛枨宣还特意装出了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只不过,阅人无数的我总是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那么几分虚情假意。 那位孙道长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随着人群走出了舞蹈室,和众人饭桌上聊去了。 我和小白是没资格上六楼的,自然得躲着点他们,以免被发现,多生是非,正巧,瞧见那薛枨宣在人群最后面,和身旁人交代了两句什么,随后,她的身旁人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大叔,薛枨宣是不是叫人去给肖依晗传话了?” 听到一旁的小白这么说,我嘿嘿一笑:“身旁有个聪明人是舒服啊,那咱们跟上?” “跟呗,反正只要找到肖依晗,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就这样,我俩轻手轻脚的跟上了那个传话人,在六楼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间录音室,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谈话声。 “肖姐,薛姐让我告诉你,孙道长和其他几位师父已经来了,这会她正顶着呢,希望你等会能去见见他们。” “嗯,我知道了,你和薛姐先安顿好那帮人,等会我过去。” “肖姐,我……我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 “我想辞职。” “辞职?小刘,你和薛姐跟我两年了,咱们一块从一无所有拼到了如今的地位身家,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呢,是薪水待遇不理想吗?还是其他媒体公司有人挖你了?” “肖姐,不是这样的,你对我们这些人都很好,薪水待遇也没的说,我怕的是……我怕我也像昨晚上的那个人一样……” “打住,我说过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你也看见了,那孙大师不是来了么,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件事先放一放,过两天再说,你先出去吧。” 很明显,这段对话就是传话人小刘和这里的主角肖依晗发出的,看来啊,这里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再不插手,任由那脏东西和孙道长胡作非为,说不定,明天我和小白拉回去的尸体就不只有一具了。 “你俩是谁?” 正在我愣神之际,小刘已经从录音室出来了,见到我们,她脸上满是警惕,言语有些冰冷,“不知道这里是工作室禁区吗,赶紧离开!” 我嘿嘿一笑,嗓音洪亮,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录音室:“好好好,那我可离开了啊,我俩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入殓师,回头老黑问我,我就说肖依晗工作室用不到我们!小白,咱们走。” “等等!”听到我的话,录音室里的肖依晗赶忙跑了出来,与我眼神对视,相互打量着对方。 她怎么看我,我不知道,可我看她,确实是有些吃惊。 真没想到啊,那些电视手机里的人放在现实中,竟然也会这么好看,还真就不是靠p图p出来的明星。 眼前的肖依晗,一身暖橙色紧身连衣包股裙,脚踩高跟鞋,略微淡妆,却还是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小刘,你先下去吧。” 肖依晗身旁的小刘欲言又止,只能是叹了口气,瞧了我和小白一眼,离开了这里。 “你们就是林之中和白念雪?”确认了我和小白的身份后,肖依晗眼神中有些放松,好像之前的镇定都是强装出来的,“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肖……”我想了想,学起电视里那样称呼道,“肖老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俩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还需要你给我们解释解释。” “叫什么老师啊,不过是个戏子罢了。”肖依晗自嘲一笑,“我刚才在录音室录歌,正好那里安静没人,咱们去那聊吧。说实话,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与你们这些人接触,也不知道是我的幸事,还是不幸。” 她这话说的我和小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我也没多想,只是给了小白一个眼色,同她迈步进入了录音室,了解详情的同时,还顺手要了个签名。 第一百八十六章 背地谋害 通过肖依晗的讲解,我大致明白了这里发生的故事。 话说昨晚午夜十一点左右,肖依晗与其工作室为了筹备最新的,特意挑在了这个时间段去室外取景,途中发生了意外,肖依晗助理韩琪离奇暴毙,初步判断,可能是误食了当地的一种菌类导致的食物中毒,是突发事件。仦說Ф忟網 作为公众人物,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声张,于是肖依晗和经纪人薛枨宣商量了好半晌,最终决定,联系奉北最大的殡仪馆秘密拉走尸体,再在事后,赔偿韩琪家属,厚葬韩琪。 想好怎么做以后,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便忙活了起来,他们把韩琪暂时安置在了她的房间里,等待天亮,我们来拉尸。 故事讲到这里,虽然令众人意外,但也算得上是正常,可谁能想到,这韩琪竟然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间里,无缘无故诈尸了。 当时工作室里死了人,人心惶惶,大家谁都没有睡,突然听到一声惨烈嚎叫,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往肖依晗房间赶去,以为是她出了事。 可结果呢,肖依晗这边没啥问题,反倒是韩琪那边的屋子里传出了声响,让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后退,谁也不敢去一探究竟。 最后还是肖依晗壮着胆子,打开了韩琪的房门,却被迎面而来的韩琪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着肖依晗的脖颈,势必要杀了她一般。 事发突然,大家全都乱了套,可肖依晗毕竟是工作室的老板,平日里对大家也算是呵护有加,便只能壮着胆子上前阻止炸了尸的韩琪。 这一顿折腾闹了一个多小时,韩琪就跟个疯子一般,双眼通红,面目狰狞,死命的挣扎着,对周围人视而不见,一心一意想要弄死肖依晗,固然周围有十几个人在牵制着她,却也是于事无补。 危机之下,肖依晗这姐姐胆子也大,竟然突发奇想,拿自己当诱饵,诱惑韩琪去了一楼尽头的房间,又从窗户翻了出来,把韩琪锁在了房间里。 这里多插一嘴,诈尸在以前也讲过,不过是尸体中的一缕人魂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从而导致尸体起尸,所以说,这样的尸体根本就没有智商。 换言之,肖依晗知道从窗户中翻出去,炸了尸的韩琪未必知道,这才在那个房间里锁了一宿。 听到了这,我有点佩服肖依晗了,她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柔弱女子,哪怕是公众人物,心理素质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她不慌不乱,主动开门不说,竟然还知道尸体不会翻窗户,说她一句有勇有谋一点也不为过。 “那后来呢?”我见肖依晗没再继续说下去,便主动问道,“韩琪在一楼的房间挣扎了一宿,直到天亮这才消停下来?对了,你们还在事后开门进去看过她是么?” “嗯。”肖依晗点了点头,“这一宿,韩琪一直在打砸东西,时不时哀嚎两声,吓的大家都不敢睡觉,等五点多天快亮了才没了动静,于是我在七点左右的时候,去了那个房间一趟,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死没死透。” 肖依晗在讲故事的时候,我和小白一直在观察她的面部表情,还算是镇定,从这里不难推断,这姐姐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主,不愧是老黑的朋友啊。 “大叔,一楼的那个房间不是韩琪最早待过的,咱们找到线索的几率不大,得去她的房间里看看,还有,这里面不太对劲。” 小白是聪明人,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其中的矛盾所在,那便是韩琪的死亡时间。 根据我们这两位资深入殓师推断,韩琪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天亮左右,可肖依晗却说她在午夜十一点食物中毒死亡,这就是最大的矛盾。 还有,韩琪为什么炸了尸以后只攻击肖依晗呢? 莫非,这里面还有点什么说道? “肖……”我思来想去,既然叫肖老师不太妥当,那就干脆叫名字吧,“肖依晗,你相信我们吗?” 听我这么说,肖依晗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回道:“你们是小黑推荐的,我当然相信你们了,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那个孙道长多不靠谱,事到如今,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好。”我转头对小白交代道,“小白,我出去,你检查一下肖依晗的身体,看看有什么能吸引韩琪攻击的东西。” 随着小白点头,我推门离开了录音室,顺带着点上了根烟。 这是我的初步推断,韩琪攻击肖依晗,是因为肖依晗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如果没有,那就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杀人,目标,当然是肖依晗。 至于韩琪的死,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一根烟抽完,小白出来了,这位灵异发烧友对我摇了摇头:“大叔,肖依晗身上没有任何能吸引僵尸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看来啊,还真就应验了,现在这栋大楼里,有人在觊觎着肖依晗的性命。 “林之中,你有什么想法吗?”肖依晗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录音室大门,走到了我们身边,“能不能和我说说?” 我把我的心中所想和肖依晗交代后,又补充道:“韩琪是天亮时分去世的,昨晚上她肯定没死,那就不是诈尸,大概率是食物中毒引发的假死,外加上鬼附身,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有危险。这样吧,你带我们去韩琪住过的房间看看,我想找找有没有线索。” 肖依晗这姐姐是过来人,即便知道自己很危险也丝毫不慌,反而笑着说道:“好,现在才下午,就算真有人想害我,也不可能挑在这个时间,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顺便见见那个假孙道长。” 我转念一想,肖依晗说的也是,既然那个背后之人能利用韩琪害人,那就是有点真本事傍身的,这个时间搞事不太现实。 就这样,我和小白由肖依晗带着,缓步来到了待客室,也就是众人就餐的地方。 这会的待客室挺热闹的,薛枨宣和一众工作人员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对孙道长那叫一个毕恭毕敬,准备的都是好酒好菜不说,还轮班变着花样的给那孙道长敬酒,愣是把他灌的满脸通红。 见我们来了,肖依晗工作室的人齐齐起身,唯独那孙道长没动,反而是打了个酒嗝,阴阳怪气的笑道:“呦,这不是身体不适的肖小姐么,怎么,意识到自己的待客不周,亲自出来赔礼道歉了?” 面对孙道长的嘲讽,肖依晗没怎么在意,先是叫人多安排了两个位置,让我和小白坐下,又是叫众人落座后,这才笑脸回道:“孙道长哪里的话,我不是出来了吗,之前受了惊,没能第一时间欢迎孙道长,确实是我的不对,这样吧,我敬你一个。” 说罢,这姐姐一口菜没吃,直接敬了一杯小四两的飞天茅台,叫我和小白面面相窥,有些无奈。 这年头,干啥容易啊? 平时看着肖依晗在电视上风光无限,钱没少挣,可现实生活中呢,她这人情世故和酒量都拿捏的死死的,别跟我说这是天生的,我不信。 孙道长见肖依晗如此,也没法多说什么了,只是打圆场道:“外道了不是,身体不适就别喝这么多的酒了,我孙某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肖小姐诚心道歉,又怎么能斤斤计较呢?放心吧,今晚上孙某人一定用尽毕生所学,除魔卫道!” 我一笑,立马就接过了话茬:“是吗,敢问孙道长师出何门何派啊?” 别忘了,我和小白上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帮肖依晗,二则是揭穿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江湖骗子,毕竟,他这一单叫价十万,我可不能让肖依晗那白花花的银子,进了他的口袋。 “你俩不是殡仪馆的入殓师么,谁让你们上来的?”还没等孙道长说话呢,他旁边坐着的薛枨宣就认出了我俩,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林师傅,这里应该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吧?” “是我让的。”这种时刻,当然是肖依晗亲自替我们解了围,“薛姐,刚才我让他们上来收拾韩琪的遗物来着,想着一块送到殡仪馆,带给韩琪家里人。” 这是我和肖依晗事先对好的口供,既然这栋楼里有人想要在暗处谋害肖依晗,那我和小白也别太早暴露身份。 薛枨宣还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一方面是有肖依晗使眼色,另一方面是孙道长抬手示意不要紧。 只见那孙道长挑了挑眉毛,微笑道:“这位小兄弟既然是入殓师,可能也知道些什么,没关系,不算是顶撞。我辈师承九顶铁刹山龙门派,乃道家胜地,传到孙某人这一代,正好是第三十二代。” 我本来还在给小白夹锅包肉呢,听到他这么说,差点没乐出声来,好不容易把心中的笑意憋了回去,这才反问道:“孙道长,虽说铁刹山历史悠久,可要真从祖师爷郭守真在铁刹山收徒布道开始算,时间并不算太长,满打满算距今也才二十五六代,您这位铁刹山高人口中的第三十二代,又是从何而来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韩琪房间 “噗嗤!”我虽然没笑出来,一旁正喝饮料的小白却笑出了声,只见她用纸巾擦了下嘴,像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忙打了个哈哈,“那个啥,这饮料气太大了,有点呛嗓子。” 我无奈了,看了一眼小白手中的汇源果汁,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咱们汇源是百分百无添加的吗,哪来的气啊? 当然了,众人对小白的兴趣不大,相比之下,对于我的问题,他们更想知道答案,便又把目光聚集在了孙道长的头上。 “呃……不好意思,孙某人说差了,是二十三代。”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跑江湖的骗子,这个假孙道长的反应确实是快,即便自己的硬知识储备不足,却还是可以面不改色的往回圆,毫不心虚。 “是吗?”我嘴一撇,呵呵冷笑道,“呵,孙道长口齿不太灵活啊,我记得那些高人道士不论是做法超度,还是捉鬼降妖,都得有条不紊的念咒吧,孙道长这样,也不怕到时候咒语背不明白,走火入魔?” 那位假孙道长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便沉默着喝了口酒,可能是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这次说啥都不张嘴了,装起了鹌鹑。 “林师傅,你话很多啊。”薛枨宣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正眼看过我和小白,之前因为我们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语气还算是不冷不淡,现在见我对她们的救星这么没礼貌,便也开始出言不逊了,“贵殡仪馆的工作和保密协议都是我安排的,不知道林师傅有没有认真看过?你现在这样,可是违背了协议的,如果我闹起来,不光是你和你身边这位姑娘,就连你们殡仪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眼正给我夹菜的肖依晗,她会意,立马解围道:“薛姐,林师傅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wWW.xszWω㈧.йêt “依晗,你怎么总是护着他,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薛枨宣有些不爽,可面前毕竟是自己家的艺人,便也没再找我的茬。 我明白薛枨宣的心理,她眼中的高人只有孙道长,也只有他,才能救大家于水火之中,说什么也不能让我把孙道长得罪了,要不然韩琪的事,就真的闹大了。 当然了,我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对我和小白很不友好,反正我只是看那孙道长很嚣张,杀一杀他的锐气而已,想要真正拆穿他,还得看晚上的表演,现在只是让大家明白,那孙道长嘴里的话不可全信,这就够了。 于是我也没继续怼他,沉默着和小白吃饭,补充体力。 至于孙道长,这老小子比起刚才收敛了很多,基本都是别人问,他答,除此之外,他从不主动说话,只是余光经常在我和小白这里晃悠,猜测着我们的身份。 他不说话,饭桌上就没那么热闹了,气氛也尴尬了起来,大家各怀鬼胎,很快就结束了这场饭局。 而在这期间,我从肖依晗那里得知,她们工作室总共有三十多个人,这次来奉北度假山村的有十四个,除去韩琪,还有包括薛枨宣、小刘在内的十三人。 另一方面,这次工作室请来的能人异士算上我和小白总共有五个,其他三人,孙道长不用多说,另外两个,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说起来,这两人有点意思,年纪很轻,神神秘秘的,自从薛枨宣把他们送到楼上以后,就躲在了某个房间里不出来,直到吃饭才露个面,可就算如此,那也是一言不发,比起几分钟前还在嚣张跋扈的孙道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饭吃完以后,小白偷偷和我说,这对男女好像是有真本事傍身的,因为他们吃饭的规矩很多,荤酒主食全都不动,整顿饭看到他们做过最多的动作就是喝茶,而且统一使用左手,右手就没从袖子里露出来过,应该是有些说道。 我点了点头,和肖依晗交代了一下,叫她给工作室的人放假,晚上不要跟着我们,毕竟这种事,说到底,还是人越少越方便。 肖依晗示意明白,又去和小刘、薛枨宣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就告诉我,晚上工作室的人会离开这里,去山脚的酒店休息,只有肖依晗、小刘、薛枨宣会留下,分别跟着我们三组人马,打打下手啥的。 另外,为了不让我们相互之间有什么摩擦,肖依晗决定让我们三组人分别行动,也就是说,肖依晗跟着我和小白,薛枨宣跟着孙道长,小刘跟着那对沉默寡言的男女,在这栋楼里寻找蛛丝马迹。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九点在山脚下的某家餐厅会合,吃过了夜宵,再回半山坡的度假山村,降妖除魔。 对此,我们和那对男女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明白人都看得出来,这栋大楼里的疑点很多,已经不是单纯的诈尸或者鬼附身这么简单了,我和小白得把背后之人揪出来,只是那孙道长有些不爽,他觉得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当然了,我觉得跟他说话也是在浪费时间,等晚上那作妖的脏东西出来了,这位假孙道长的狐狸尾巴也就遮掩不住了,到时候,他就是第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肖依晗,你怎么想到要把我们三组人分开呢?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巴不得我们和其他人起摩擦,帮你顶替了那个冒牌货才对吧?” 晚上七点,行动开始,小刘、神秘男女和薛枨宣、孙道长去了一楼看尸体,至于我、小白和肖依晗,自然是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前往了韩琪的房间。 在这个过程中,我想起了饭后的安排,便朝着肖依晗问出了我的心中所惑。 “揭穿他对咱们来说,没有多少好处,反而还会暴露你俩的身份。”肖依晗可能是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问,回答起来也是有理有据,“你们不是说了么,这栋大楼里有人要害我,既然敌在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明呢?现在这个时候,有那位孙道长在明处吸引注意力,不是很好吗?况且我也没打算真给他钱,全当是免费挡箭牌了。” 我一愣,看了眼小白,又回头看了眼肖依晗:“肖依晗,你这头脑冷静的有点吓人啊,知道自己被别人盯上了,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不会觉得害怕吗?” “怕?”肖依晗耸了耸肩,“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出名之前就有过几次,甚至还差点丧了命,出名后,各种各样的死亡威胁数不胜数,要是怕了,就不干这一行了。” 说着,肖依晗带着我们来到了五楼的某个房间里,据说这是之前的员工宿舍,只是在出了韩琪那档子事以后,这层楼就没再来过人了。 推开房门,里面是一套标准套房,和一楼暂时搁置韩琪尸体的那间一般无二,厨房客厅卫生间一应俱全,不一样的是,这里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 “什么味啊?”小白皱了皱眉,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跟着我进了房门。 能让对尸臭腐烂气味免疫的小白皱眉,可见这间屋子里的气味有多呛人,最先进屋的我当然也注意到了,可是我不确定这味道的来源是什么,便只能回答道:“不清楚,这味道很怪,而且从来没闻过,小白,分给肖依晗一份工具,咱们看看这味道的来源是什么。” 小白会意,从兜里掏出了口罩手套递给肖依晗,三人戴好后,便在屋子里仔细检查了起来。 韩琪应该是一个很爱干净,且拥有重度强迫症的人。 这是我看到她房间后的第一印象,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厨房,都是干净整洁的,有些使用痕迹,可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就连换洗衣物都叠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摆在卧室的一侧。 “这丫头是今年年初来应聘的,我看她顺眼,就留下了她,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唉,大概是我害了她吧,如果她在别的地方工作,肯定不会受这场无妄之灾。” 听着肖依晗在一旁的感叹,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房间,虽说这里有韩琪的旅行箱,还有很多韩琪的私人物品,可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和我这次来的目的没有联系。 “大叔,这个奇怪气味的来源在床底下,你看这床还有挪动过的痕迹。”小白指了指床腿和地板的擦痕,对我说道,“既然屋子里没有线索,那这个气味的源头应该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早就注意到了床底的不自然,很明显,那是新留下的擦痕,便试着推了推床。 不知道是因为床太重了,还是怎样,我竟然推不动。 “小白肖依晗,过来帮帮忙,这床好沉,我没推动。” 见我这么说,两个女人也来到了我的身边,三人合力,终于把床推到了一旁。 而这床下,确实有东西,只不过被一块大白布盖住,瞧不出里面是什么。 肖依晗不明所以,见到有白布盖着,刚想伸手去掀开,就被我给拉了回来:“别动,谁知道这是什么,还是我来吧。” 说罢,我缓步靠近,握紧腰间的响马鞭,一把掀开了白布。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诅咒小人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白布下面盖着的不是想象中的尸体啊、邪物什么的,反而是一个奉北度假山村半山腰的高楼模型。 我看的出来,这就是我们身处的大楼。 而在这大楼模型四周,以三二三的顺序,分别摆放着八个手掌大小的小人,由干稻草扎成,形态各异,有着精致的五官和头发,甚至还有模有样的穿着衣服。 它们身下,画有一张硕大法阵,条纹复杂,脉络模糊,呈血红色,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得而知。 至于我们进屋时闻到的那股呛人味道,就是这八个小人发出的,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就是很呛人,还有些难闻。 “这是什么东西啊?”肖依晗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这大楼模型和小人的诡异,忙问道,“邪法吗?干什么用的?” 我没回答,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 法阵我是一点没看懂,可这八个小人却挺有意思,它们其中有七个是枯黄的干稻草颜色,只有一个颜色不对劲,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与身下的法阵颜色如出一辙,十分特殊。 “不对啊,大叔,你看这些小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咱们穿的是不是有点像?” 小白说的话让我一惊,刚才光顾着看那个特殊的血红色小人了,没注意到这些小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首先是大楼模型最左边的三个小人,一身橙黄色连衣裙,和肖依晗身上的一般无二,还有身旁那两个,不就是我和小白穿着的黑白套装吗。 除此之外,其他小人也是这样,与孙道长他们穿的一模一样,就连小刘跟着的那对神秘男女,右手被袖子遮着的细节都做出来了,这不就是我们吗? 难不成,这真的是我们?是那背后企图谋害肖依晗的人弄出来的邪法? 可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那个多出来的血红色小人,又有什么说法呢? 就在我纳闷之时,地上血红色法阵突然亮起,缓缓转动起来。 像是感受到了法阵的启动,小人动了,它们齐齐转身面向我们,剧烈抖动了起来,甚至还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不好,这个什么法阵启动了,小白,你带着肖依晗出去,她要是有危险了,咱们都得完蛋!”本来我都快习惯屋子里这股呛人的味道了,现在阵法启动,气味也浓烈了许多,呛得我有些咳嗽,“咳咳,我不叫你们,千万别进来!” 情急之下,小白永远是最靠谱的,她反射神经非常好,我话音还没落地呢,她就拽着肖依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韩琪的房间,还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她们离开了,我也就不用怕东怕西了,抬手抽出了腰间的响马鞭,警戒着,想看看这法阵到底会放出什么样的脏东西。 幸好啊,幸好我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肖依晗这件事有些古怪,在来度假山庄之前回了趟家,不光带着响马鞭,就连引路灯笼也在楼下的面包车里藏着。 现在的我,自认实力还行,哪怕我打不过,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想到了这,我张口喊道:“长生舒善,等会要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乱子,你们记得先保护好小白和肖依晗,我没问题的。” “知道了!” 这是我这次带来的两位仙,三十二道行增长确实很快,叫人叹为观止,可比起长生这位来自阴间的猫又和舒善这种天生化形的类人蛛后裔,还是差了一步,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带了他俩。 记得那会的三十二听到我叫舒善长生出来,有些沉默,没说我什么,只是转身去了红娘的房间里,给我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不开心的情绪。 或者说,她不甘心。 我知道,我可能伤到了她的自尊,可当时不是着急吗,也没机会去哄哄她,只能是等我从度假山庄回去以后再说了。 书归正传,现在的天色已经开始泛黑了,可却还没到鬼魅妖邪真正作祟的时间,所以我们没啥防备,直接来了韩琪的房间,现如今,韩琪卧室里床下的阵法启动,灯光也跟着忽明忽暗,摇摇欲坠,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再然后,我亲眼看到那大楼模型周围小人们的目光汇集在我身上,原本画上去的精致五官,在此刻,也变得越发狰狞,好像下一刻,它们就会挣脱束缚,扑上来生吞活剥了我一样。 那种感觉,挺诡异的,说不上多害怕,毕竟我也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神鬼事件了,可说紧张,那倒是真的。 于是我为了缓解,迎风而上,死死的瞪着这几个小人。 不知不觉间,我握着响马鞭的手心里都出汗了。 突然,那八个小人中的其中一个无风自燃了起来,我看的真真的,它穿的那身衣服,分明是这次来看事的那对神秘男女中的女人。 没过两分钟,那个自燃的小人焚烧殆尽,在原地留下了一小片的黑灰。 “啊!” 在这个过程中,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房间中响起,吓了我一大跳,可我竟找不出这声音的来源,仿佛这声音就是从我脑子里发出的一样,直到那小人烧完才算罢休。 紧接着,剩下的小人中,那个特殊的、浑身血红色的小人变色了,颜色慢慢变淡变黄,与其他干稻草的小人一般无二,成了最普通的款式。 我皱着眉头,望着眼前法阵的运转速度越来越慢,原本盯着我的小人们也转回了身,成了死物,有些不明所以。 这就完事了? 不,不对,我反复回忆了一下,发现我脑海中原本清晰记得的那个血红色小人模糊了。 或者说,我的记忆模糊了,我想不起来之前那个血红色小人穿的衣服是哪一身了,它对应的是谁来着? 肖依晗?还是孙道长? 我皱着眉头,一边防备着,一边反复回忆刚才进屋以后,挪床看见法阵的场景,血红色小人确实存在过,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它是谁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难不成,是我刚才注意力没在这个血红色小人身上吗?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头滑落,被我下意识的擦掉。 现在的我只能确定,无风自燃的那个,是对应着神秘男女中女人的小人,其他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大叔,大叔?”门外的小白听屋子里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得有些担心,声音也多了几分焦急,“你那边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回过了神,见忽明忽暗的灯光已经恢复如初,知道这法阵彻底停止了,便回道:“没事,你们先进来吧,这里没有鬼魅妖邪,应该是安全的。” 听到了我的回应,小白松了口气,打开门与肖依晗再次回到了房间,见到我面前的法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这个小人怎么成灰了?刚才那个血红色小人呢?” 我一愣,忙问道:“你俩还记得刚才那个血红色小人是吧,它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它对应的是这栋楼里八个人之间的谁?能想起来吗?” 听我这么说,小白和肖依晗都是一愣,欲言又止,沉思了起来。 良久,肖依晗开口了:“不对啊,我想不起来了,我就是记得刚才离开房间时,地上的小人有八个,穿的衣服都和咱们一样,只有一个很特殊,是血红色的,现在想不起来它是谁了。” “我也想不起来了。”小白盯着地上的阵法,眉头始终都在紧皱着,“这不对劲啊,我的记忆力一直都是不错的啊,我还能看得出来,这摊灰烬原来是谁的小人呢,难不成,这个阵法有说道?” 我点了点头,要是我一个人想不起来了不奇怪,可我们仨都想不起来了,这就说明我们的记忆被阵法给抹了,除此之外,没法解释。 不过好在,我不认识这个阵法,总会有人认识,哥们背后还有一整个众恩堂呢,他们一定能帮我解解惑。 想到了这,我掏出手机对着地上的阵法拍了张照片,发送到了众恩堂群聊里。 众恩堂这帮人,别看平时一个个都销声匿迹,跟失踪了似的,一旦发个红包,或者问问专业上的问题,都能把他们炸出来,这次也不例外。 手机上,众恩堂群聊里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推测着眼前阵法的作用,可说了半天,也全都是推测,没一个人能拿的准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见他们这样,我又跟着发了几条消息,解释了一下刚才这里发生的事,还有我想不起来血红色小人的矛盾。 这回,大家有了方向,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 最先说话的白志新:“老林,这个东西大概率不是阵法,而是一个组合形式的邪术,跟圣马真搞得那些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他这话一说出口,下面几人纷纷回复,加一。 我问道:“咱先别管它是阵法还是邪术,我就想知道,它有什么用,为什么能抹掉我对血红色小人的记忆?”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解释自燃的那个小人。” “你说说看。” “诅咒小人听说过吗?就是按照被诅咒之人的样子,拿干稻草做成小人,经过特殊仪式后,用针扎,被诅咒之人也会受伤的那种诅咒。”白志新这次没打字,直接在群聊里发了个几十秒的语音,“这种诅咒小人是真实存在的,最早起源于西汉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乱,当时朝中宠臣江充慌称汉武帝得病是因为巫蛊作祟,就预先把小木人藏在太子家中,设计陷害太子,结果太子遇难,还牵扯了数万人,是那段时期有名的大案。后来,又经过了上千年的进化,演变成了巫蛊师手中的诅咒小人。”ωww.xSZWω㈧.NēΤ “老白,你今天废话有点多啊。”我无奈了,心想着我现在哪来的时间听你科普这些有的没的,便直接回语音道,“诅咒小人是个人都听说过,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哼,我这不寻思众恩堂里有那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吗,不说明白了,怕有人听不懂。”白志新听我语气不善,当然是不乐意了,“我是说,这是一种邪术,和你面前这个阵法异曲同工,要是我没猜错,八个小人代表了你们八个,刚才自燃的那个人,应该是凉了。我跟你讲,你现在赶紧想办法破坏这个法阵,要是我妹妹出事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自动过滤掉了白志新的威胁,接着在群里问道:“那血红色小人呢,你们几个也都算是有本事的高人了,就没人知道这是啥吗?” 众人有些沉默,看来这次的问题多少有点超纲了。 过了大概两分钟,终于有人说话了,是被称为“阴阳界的度娘”——易朝一发的言:“林哥,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游戏规则 “是吗!”我赶紧回复道,“你说说看。” 易朝一确实是无所不知啊,她刚才看见法阵的纹理图案后,没多废话,查古书去了,这会刚回来,便跟我们解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白志新说的不错,这几个干稻草扎成的小人确实是诅咒小人,其中每个人对应着如今身处这栋大楼里的我们,刚才那场无风自燃,烧死的不只是小人这么简单,还有今天一块来看事的神秘男女中的女人。 至于我说过的血红色小人,那是一个“假人”,阵法转动过后,它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入到我们之中,成为我们之一,具体原因,大概是防止阵法被破坏的保险。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理解,那我换个说法吧。 今天晚上,这栋大楼里只有八个人,分别是以我为首的小白肖依晗三人、薛枨宣孙道长二人和小刘神秘男女三人。 我们加在一起刚好是八个人,对应的是那八个稻草小人,其中血红色小人对应的那个,就是所谓的“假人”。 这个人混迹在我们之中,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那个背后企图谋害肖依晗之人用干稻草做出来的卧底。 本来它是没有灵魂的,我们对它也没有相关的记忆,可阵法启动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的再直白点,今晚上算我在内的八个人里,真正的人类只有七个,除去刚刚被诅咒小人烧死的女人、我、小白和肖依晗之外,孙道长、薛枨宣、小刘和神密男女中的男人,他们其中一个本来是不存在的,是有人在我们到来之前启动了阵法,将一大段相关记忆送进了我们的脑袋里,从而让我们产生了一种,这个人一直存在的错觉。 所以我们现在见到的这个阵法,在我们到来之前、韩琪死之后就启动过一次,把这个假人的记忆送到了大家的脑海里,然后又在我们来韩琪房间,发现这些小人以后,启动了第二次,杀死了神秘女人的同时,还删掉了我们看见血红色小人的记忆。 否则,我们要是记得血红色小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对应的是我们八人里的谁,直接把它找出来,打死它,这个阵法也就破了。 至于现在,阵法启动了两次,再人为破坏已经没用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八个小时以后,每个小时都会死一个小人,对应的那个人也会死亡,没法通过外力破坏。 听到易朝一的解释,不光是我被惊呆了,就连众恩堂群聊里都炸开了锅,大家都觉得这个阵法太邪乎了,完全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可是易朝一说,这就是真的,这可以理解成诅咒小人的加强版,一次性诅咒了我们八个人,如果不把那个假人找出来杀掉,阵法就没法破解,只要还在这栋半山腰的大楼里,阵法就会继续运转,每个小时都会死一个人,直到大家都死完为止。 “那如果,我们出了这栋大楼会怎样?”我看了看阵法中的大楼模型,在群聊里问道,“我们会死吗?” “会!”易朝一的回答很肯定,“你们的死法千奇百怪,但结局都是一样的,从阵法第二次运转开始,一切外力或者逃避方法都没用了,你们能做的,只有找到那个血红色小人,杀了它。” “这不是狼人杀吗?”小白和肖依晗一直在看着我的手机,听懂了易朝一的话后,小白开口感叹道,“八个人里有狼人也有村民,只有狼人死了村民才能活,可是,好歹得给咱们一个预言家啊,现在七个人里已经死了一个人,剩下的六个都是农民,这怎么玩啊?” 我有些无语凝噎,小白这丫头确实听懂了这个阵法的规则,可她咋这么轻松啊,就好像死亡名单里没她的名字一样。 不过也好在,小白的话让我们现在这个紧张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解,没那么压抑了。 “我可以开阴眼吗?”气氛轻松了,我也就冷静了下来,在群里问道,“只要开阴眼看看哪个人身上没有三魂七魄,那它不就是假人了吗?杀死他,阵法就破了。” “没用的。”易朝一刚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半天没回复,这会才接着回复,“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邪术确实起源于圣马真,他们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开阴眼或者用法术强行破阵都没有用,这就好像是一个游戏,得遵循着他们的游戏规则来。”Www.XSZWω8.ΝΕt 又是圣马真? 我点上了一根上火烟,看来啊,这次背后谋害肖依晗的人,也和圣马真有关系,这帮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有够让人恶心的。 只是不知道,肖依晗这个女明星,因为啥惹到圣马真了呢? 算了,这个不去想,还是先想想眼下怎么办吧,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刚才阵法启动的时候大概在七点半左右,如果不在八点半之前破阵,就会有第二个人遭受这场无妄之灾了。 我刚一愣神想事情,手机就响了。 我一看,是白志新打来的。 我当时正想着圣马真呢,也没在意,随手点开了接听,白志新那近乎于怒吼的声音就从手机里喷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手机差点没飞出去。 “林之中,你个王八蛋,你带我妹妹去哪了,怎么进了个这么危险的法阵里?我妹妹有没有事,你死了可以,别带上我妹妹!!!”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以,这会的白志新,简直比鬼还可怕,于是我也没回答,直接把手机丢给了小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喂,老哥,我在呢,没啥事,你就放心吧。”小白无奈了,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主,这会丝毫不慌,反而安慰起了白志新来,“你也别担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妹子!”听到小白说话,白志新情绪多少好点了,可依旧是激动的不行,就好像我砸了他的堂营似的,“你别害怕,赶紧发个定位给我,老哥这就过来,不光我,还有耀子和我们的整个堂营,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顶峰山和铁刹山搬救兵,说啥都得把你救出来!” 小白苦笑了一下,跟白志新说了我们现在的位置,白志新一听,刚缓和一点的情绪又激动了,这次像是高压锅炸了似的:“林之中,你大爷的,你怎么拐着我妹妹跑出去那么远,我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等我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带着我妹妹私奔去了,我告诉你,你个癞蛤蟆别想的那么美,我这个当老哥的还没同意呢!” “啥?我的白妹子和林之中那个癞蛤蟆私奔了?”一个白志新不够,刘耀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窜了过来,嗷嗷的,震的我耳膜都要裂了,“林之中,老子要跟你单挑!你还收了我的红包,说劝白妹子跟我在一块呢,我呸!” 这都哪跟哪啊? 我无奈了,让白志新和刘耀这么一搅和,肖依晗看我俩的眼神都奇怪了,气氛也完全缓和了下来。 “别闹了哥,你不用过来,我相信大叔,他能解决困难的。”小白苦笑了一下,又对着电话那头的刘耀叫道,“刘耀,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跟大叔私奔去了,你能拿我们怎么办?我俩都商量好了,今年结婚,明年生孩子,后年抱二胎,你就等着去吧!” 说罢,这丫头也不管炸了毛的白志新和刘耀了,小手一点,挂断了电话。 唉,我都觉得我一个脑袋两个大了,本来我抽的烟都够我上火的了,这下好,超级加倍。 “想不到啊,你俩进展这么快。”身旁的肖依晗一直在凑我和小白的热闹,这会眼神暧昧,甚至都笑出了声,“我和你俩也算是朋友了,要是你俩结婚了,什么生孩子百天二胎啥的都要记得叫我,我给你俩包红包。” “快别闹了。”我苦笑着掐灭了烟头,“你没听出来小白是在涮刘耀呢啊,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说的再近点,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哪来的什么二胎啊,还是先说说这个法阵吧。” 我见肖依晗和小白认真了起来,便继续说道:“现在这个法阵已经启动了,那就没法破坏。圣马真他们那帮人我接触了好多次了,如果这个法阵真是他们搞出来的,那就不可能给咱们留下什么能钻的空子,眼下,还是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吧,如果咱们破了这个法阵,那这个背后之人大概率会受到阵法反噬,到那个时候,他也就藏匿不住了。” 说着,我带着肖依晗和小白出了韩琪的房门,朝着楼下走去。 晚饭结束那会,孙道长和神密男女都说要来看看韩琪的尸体,那这会应该还在一楼。 神秘男的同伴没了,一楼很有可能乱套了,总而言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一路上,小白和肖依晗有说有笑,仿佛都没把这场荒诞的“游戏”放在眼里。 我知道,她俩是绝对相信我的,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如此,因为她们一个是小白,我的搭档,另一个是肖依晗,老黑的挚友。 正是如此,我不能辜负了她们。 易朝一说我们八个人……不对,现在所剩的七个人里有一个是血红色小人变化的假人,不论是外貌动作神态,还是开阴眼都无法辨别,就连我们的脑海中也会有关于它的一大段记忆。 事实上,确实没错,孙道长今天下午来的时候极其嚣张,我们在饭桌上有过一段交谈;薛枨宣是肖依晗的经纪人,虽说不客气,但也确实是她接待的我们;小刘这个丫头曾被薛枨宣支走,给肖依晗传话,还跟肖依晗提出了辞职;至于那对没什么太多印象的神密男女,有些可疑不假,但他们之间刚被邪术害死了一个,另一个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难不成,小白和肖依晗有一个是假的? 快别扯淡了,这两个人要是假的,我带的学员又是谁?我和小白又是受谁的工作室而来的呢? 看来啊,真正的答案,还得从一楼他们几人之中下手。 第一百九十章 控尸术法 来到了一楼,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要热闹的多,有惨叫、有哭嚎、还有打斗声。 我仨愣了愣,忙快步朝着一楼尽头那间放置着韩琪尸体的房间赶去。 还没到地方,我就听到了惨叫声的来源,正是肖依晗的经纪人薛枨宣:“孙道长,你……你怎么样了,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这个鬼地方太特么邪乎了,我受不了了,我得赶紧撤了!”原本还在惨叫着的孙道长,此时此刻终于撕下了仙风道骨的伪装,大骂道,“肖依晗那个臭娘们,工作室死了人还不赶紧跑,叫我来干什么,我可管不了你们,我还得留着这条命呢,你们想死你们在这待着吧!” 这话刚说完,就见那孙道长从房间里窜了出来,纵然是一条腿上受了极重的伤,还在稀稀拉拉的往下淌着血,也没怎么影响到他的速度,瞧那样,兔子都是他孙子。 我一惊,想起了易朝一的话,一腿甩出,踢在了孙道长的小腹处,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还是因为有伤在身,见我如此,口中惊呼了一声,没躲过去,被我踢的后退好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揉着肚子起不来了。 看清了来人是我们,孙道长大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想死是不是,信不信我孙茂林一道黑符彪出来,让你当场归西?” “呵呵,大名鼎鼎的孙茂林孙道长,快别扯犊子了。”我嘴一撇,早就没了揭穿他的心情,便也没多跟他解释,“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在这坐着,如果你不想像她一样死的那么惨,就别出这栋酒店的大门,等过一会你就知道了,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说罢,我也没再理会这个死骗子,带着小白和肖依晗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了房间。 固然是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房间内的情况给惊了一下。 只见房间里破烂不堪,墙皮脱落、沙发碎裂,原本高档的电视,现如今也是身首异处,一半与茶几来了个同归于尽,一半被那神秘男人抓起,重重的砸在了韩琪的脑袋上。 “碰!” 这下好了,身首异处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电视了,碎尸万段还差不多。 再把目光放在屋内的几个人身上,薛枨宣脸色苍白,大概是刚才被孙道长推了一下,现在正摔在一旁,由小刘扶着,惊恐的望着眼前神秘男人和韩琪尸体扭打在一起。 而另一旁,便是神秘女人的尸体,焦黑一片,透着股烤猪毛的焦味,倚在客厅的角落处,摊开了一大片的黑红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怎么回事?韩琪又诈尸了?”肖依晗可不是啥池中之物,面前这般场景对她来说有些震惊,可还不至于惨叫连连,只是咽了咽口水,对我问道,“林之中,咱们怎么办?” “你和小白把薛枨宣和小刘带走,这里乱了套了,韩琪之前是鬼附身,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诈尸了,我得去摆平她。” 一语作罢,我也来不及搭理其他人了,手中响马鞭飞起,甩动一圈,猛地用力,抽在了韩琪身上。 自从我接受收池人这个身份后,响马鞭就成为了我的法器,如今再用,早已是得心应手,单这一下,精准无误,且力度刚好,不至于抽飞韩琪,却也能将她抽退几步,暂时给神秘男人留了口喘气的机会。 “小哥,我叫林之中,你怎么称呼?师承何门啊?”我见今天下午还是神神秘秘的男人,现如今双眼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只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也露了出来,上面透着一股诡异的妖气,知道他是因为同伙的死而上头了,忙说道,“控制情绪,现在的大楼里就是一个局,咱们越是愤怒,越容易丧命。” “初秋。”像是听到了我的话,初秋咬了咬牙,冲一旁吐了口血水,回道,“死的是我师妹,我们是南方妖脉传人。” 妖脉传人? 我愣了愣,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听说过这个称号。 “早在两千年前,南方道术就出现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分之,其门派弟子选人极其严格,还要从小磨练根骨,将某些大妖的道行和魂魄灌输在门派弟子的四肢百穴,再用纯正的道家气脉炼化,为其所用,便有了妖脉一说。”身后小白早就带着薛枨宣和小刘离开了房间,这会正躲在门口查看我们这边的情况呢,听初秋这么说,她继续补充道,“又经过了几百年的演化,将这种可以提升门派弟子道行的方法精简,成为了如今的妖脉一族,这位初秋,应该就是现存于世的妖脉弟子。” 我恍然大悟,看来这妖脉弟子和我们收池人一样,都是即将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的分之,只是可惜了,初秋师妹惨死,这对他们妖脉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初秋,你师妹的死我很遗憾,可咱们现在没时间在这磨蹭了,半个小时以后,咱们剩下的这几个人里,还会有人丧命,想要活下去,咱们都得从长计议。” 趁着韩琪还没扑上来,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初秋现在的状态,他浑身破破烂烂,胸腔起伏,眼角还有泪水,大概是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缘故,右臂完全暴露开来,上面脉络血红,微微泛起红光,在他的血管中来回涌动,就连纯黑色的手指甲也变得又细又长,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妖气,向外散发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脉弟子? 再或者,所谓的妖脉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策划这场游戏的背后之人,通过那阵法输送进我们脑海中的记忆? 他就是那血红色小人? 我摇了摇头,停止了胡思乱想,血红色小人只有一个,初秋和师妹是两个人来的,现在他师妹死了,至少妖脉弟子不是假的。 “你是收池人?”初秋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说话却还是冷冰冰的,“刚才那会你们去哪了,你知不知道这个韩琪问题很大,根本就不是什么诈尸。” “嗯?”听他这么说,我愣了愣,把目光放在了远处的韩琪身上,她被我一鞭子抽的后退了好几步,狠狠砸在了墙壁上,还留下了一大片血红色印记。 不知为何,韩琪趴在那里,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不是诈尸?”我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 “她的体内确实有一缕人魂,可这并不是她起尸的原因。”初秋紧握右拳,妖气猛地爆发开来,“能让一个死人如此卖力,被我戳爆了喉咙还能爬起来,只有控尸术能办到。” 说罢,初秋一个跃起,直奔韩琪而去。 我一惊,这才发现韩琪的喉咙早就被抓烂了,现在就跟个被抓破了的西红柿似的,要多血腥有多血腥,就算真有人魂,这会也该散了。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初秋猜测应该不假,眼前的韩琪确实是被控尸术操控了,而那操控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这场游戏的背后之人,那个不知为何一定要谋害肖依晗的人。 想到了这,我也没闲着,三步并作两步,与初秋并肩,照着韩琪的尸体就招呼了上去。 原本我是打算给韩琪留个全尸的,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爬起来,浑身多处骨折,喉咙破烂,便也没留手,牟足了力气,一鞭子抽在了刚刚爬起身的韩琪脸上,带出了一大片的血肉模糊。 “林之中,控尸术不是无敌的,他们得在尸体中留下一颗控尸钉,我自己一个人拔不出来,现在你来了,我控制住她,你想办法把控尸钉拔了!” 初秋一拳打在了韩琪小腹处,劲道之大,活生生把韩琪打出去了三米多远。 随后,初秋再次跃起,将韩琪压在了身下,双膝跪在韩琪的双臂上,见她透着满脸的血肉模糊,张嘴要咬自己,初秋没怕,反而怒火更盛,一拳就打碎了韩琪的牙。 我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便也冲了上去,响马鞭游曳而起,好似一条小蛇,缠在了韩琪的双腿上,猛地一拉,将她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这会的韩琪很惨,双臂双腿使不上劲,就连满嘴的牙都被初秋打的七零八落,散落一地,显然是没有了挣扎的力量。尛說Φ紋網 也幸好,我捆的是她双腿,这会正好看到了韩琪右脚的脚心处有个什么东西,细一看,竟是一枚纽扣大的圆钉。 想必这就是初秋口中的控尸钉了吧。 “控尸钉在她脚心里,你别让她乱动,我拔出来!”我有意拔钉,可奈何这韩琪太不老实了,搞得我抓了好几次都没法抓到那个控尸钉。 “我已经尽全力了!”原本被我和初秋压制的死死的韩琪,可能是知道我要拔控尸钉,这会挣扎的很是厉害,弄的她身上的初秋也差点摔了下来,情急之下,初秋放弃了殴打,双手死死的按着韩琪的头,不让她乱动。 “不行啊,她腿老是乱动,我拔不出来!” “大叔,我来帮你!” 情急之下,小白永远是最靠谱的,她知道我和初秋没法彻底控制住韩琪,便和肖依晗跑了过来,一人一条腿,使劲的按着韩琪,不让她乱动。 多亏了她俩,韩琪的挣扎幅度小了很多,我也借此机会,抓着控尸钉钉头,牟足了力气,使劲一拔:“给我破!”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疑对象 终于,在我四人的齐心协力下,韩琪脚心里的控尸钉被我拔了出来,而那韩琪,也在瞬间变成了一滩烂肉,没了动静。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打量着手中的控尸钉,这是一枚长五六厘米的圆钉,长相普通,做工也没那么讲究,只是在钉身上,留有一个真字,圣马真的产物没跑了。 韩琪的事解决了,初秋轻甩右臂,妖气随风而去,胳膊也恢复了正常模样。 只见他艰难站起身,来到焦黑一片的师妹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神寂寥,沉默不语。 我叹了口气,点上根烟,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带着小白和肖依晗来到走廊,轻关上了房门。 走廊里不光有我们仨,还有孙道长、薛枨宣和小刘三人,如果初秋不是血红色小人,那么真正的血红色小人,就一定是他们仨之一。 现在事情解决了,有时间思考了,我便觉得楼上那个阵法也不算是完全无敌的,至少它不能把太长的记忆送到我脑海里,所以这三个刚刚认识,在我脑海中记忆不多的人,也就嫌疑最大了。 “肖依晗,找一间干净的房间,叫上所有人,咱们去那里解决问题。” 肖依晗知道我要干什么,她也十分清楚这场游戏的游戏规则,便叫上了大家,直奔某间会议室而去。 小刘不明所以,可好在,她很听肖依晗的话,便没多问跟着她去了。 薛枨宣这个女人,刚才一直在小白和肖依晗的身后看着战局,她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当然知道孙道长就是一江湖骗子,我和初秋才是真正的高人,有些不好意思,想跟我说句抱歉,却还拉不下脸,只能是转身跟着肖依晗走了。 有意思的是,这姐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临走时故意踩了一脚孙道长受伤的腿,惹到孙道长一声哀嚎,她却跟没事人似的,蹬了孙道长一眼,离开了。 孙道长这会真的是害怕了,虽然屋子里的韩琪没了动静,可那死相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再加上我刚才的话,以及我对阵韩琪时的表现,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便也没敢跑路,只能是在这等我的下文。 见我轻轻抬头示意他跟着肖依晗他们去会议室,这老家伙咬了咬牙,从身上撕下了一大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下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初秋出来了,他浑身破破烂烂,有些狼狈,却还是强忍着亲人逝去之苦,强装镇定道:“你们怎么还在这,有事吗?” “事情还没解决呢。”我叹了口气,递给了这位苦命人根烟,“走吧,咱们去会议室,有事情要谈。” “不好意思,不抽烟。”初秋没接我的烟,语气依旧那么冷,丢下了我们,快步跟上了肖依晗她们。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装什么啊。”小白见初秋这样,有点替我打抱不平。 我苦笑了一下,趁着白志新这小子在奉北赶不过来,摸了摸小白的头:“别生气了,咱们也过去吧,他师妹刚去世,换作是谁都会受不了的,咱们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尛說Φ紋網 说罢,我带着小白在最后,跟着大家上了楼梯,进了会议室,还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肖依晗是有脑子的,她选择的这间会议室,正是她之间的录音室,这样选择的好处有两点,一个是录音室位于六楼,如果等会有人害怕想要逃跑可以及时阻止,不至于立马毙命,另一个就是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可以用来防人。 事到如今,就算我们不说,肖依晗也明白,这栋大楼里还有第九个人,除了我们以外的背后之人,这场游戏的制造者——圣马真。 如果我们找到了血红色小人,破解了他的阴谋,甚至不用我们去找,他肯定会出现的,毕竟,他的目标是肖依晗,既然能在昨天就玩出鬼附身这种手段去杀肖依晗,今天就一定还有什么后手等着给我们用呢。 我是最后一个进录音室的,关上门后,转头望去,房间内的设备都被搬走了,只留下了墙壁上的隔音板,中间空地上没有想象中的会议桌,却留有七张椅子围成了一圈。 四周昏暗,只有一束微弱的灯光从七张椅子中间打下,勉强能照亮椅子边缘。 此时此刻,大家都已经坐好了,各怀鬼胎,只等着我来开口。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八点十五分,距离第二个人毙命,还剩下了十五分钟。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坐好后,把我们在五楼遇见的奇怪法阵讲给了面前的几人,具体的细节没说,只是和他们讲了这是一场类似狼人杀的游戏。 好在,他们都听懂了,包括身旁这位妖脉弟子初秋和江湖骗子孙道长。 “现在看来,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背后之人搞鬼,他先是制造了韩琪的假死,又想用鬼附身杀害肖依晗,没成功后,又在今天谋划了这场游戏,甚至还会控尸术,操控韩琪,至于原因……”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当时我和肖依晗在五楼,那他控制韩琪应该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时候到了,阵法自然会害死我们之间的某个人。” 见众人一阵沉默,我继续说道,“目前看来,只有短期记忆中的人最有可能是血红色小人。我和小白是一块来的,相互之间拥有长期记忆,不可能是血红色小人,肖依晗是肖依晗工作室的灵魂,也不可能是,还有薛枨宣小刘,这都是工作人员,肖依晗对她俩拥有长期记忆,也不太可能,这么排除下来,就只有孙道长和初秋最可疑。” “不可能,老子就是来骗钱的,怎么可能是血红色小人呢!”孙道长听懂了我之前讲的话,知道只有杀死那个血红色小人,大家才有的救,自然也明白我怀疑他会有什么结果,赶忙叫道,“在我看来,你和你身旁这个丫头才是刚来的,你们这是贼喊捉贼!” “是啊。”初秋听到我怀疑他,有些生气,这会竟然帮孙道长说话了,“我师妹刚刚去世,你们也看到了,她是真真正正的人,我当然可以洗脱嫌疑,可是你们呢,林之中,你收池人的身份毋庸置疑,昨天韩琪出事,你作为入殓师来酒店也没有问题,可是我想问问,为什么入殓师是两个人呢?你身旁的这位,没有能力没有本事,不多余吗?” 我眉头一皱,知道他在怀疑小白,便回道:“绝对不会有问题,奉北的入殓师一直都是两两一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初秋,我没有怀疑你,我希望你冷静下来想想,韩琪出事以后,为什么肖依晗工作室会找来一个江湖骗子,而且他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的,现在的我最怀疑的人不是初秋,而是那孙道长,他的出现很突兀,也很矛盾,很有可能,他今天根本就没出现过,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是那个不知名阵法送到我们脑海里的假象。 毕竟,现在的情景,就只有孙道长最让人觉得多余。 “你放屁!”孙道长听到我这么说,指着我就大骂道,“老子虽然是跑江湖的,但刚才好歹跟着初秋小哥在楼下抵抗过一会韩琪,我的腿就是刚才被韩琪抓伤的,你呢,你这个小兔崽子一直都没在我们身边,下来就带着这个丫头一块出现,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丫头一定就是血红色小人,是要害死我们的邪术!” 我心中怒火更盛,想要动手,可却还是没动,不是我怕他,而是因为这么做毫无意义,反而容易让众人觉得我心虚。 于是,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和他们分析着谁最可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好一通分析,最终怀疑目标只有两个,一个是孙道长,另一个就是小白。 怀疑孙道长的人不多,只有我、小白和肖依晗,毕竟,肖依晗是绝对相信我的。 可怀疑小白的人就多了,初秋、孙道长,甚至薛枨宣和小刘都这么认为。 肖依晗很生气,质问小刘和薛枨宣为什么不跟着她做选择,可小刘和薛枨宣的反应却很让人诧异。 事到如今,这栋大楼里已经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了,就算肖依晗是薛枨宣和小刘的直系上司,可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显得格外渺小,完全不重要了。 再说了,楼下初秋师妹的尸体还躺在那,按照薛枨宣的话来说,那就是她的死相有多凄惨,众人历历在目,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她,这种时候,不能让肖依晗胡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只有杀死血红色小人才能结束这场游戏,而现在,再怎么争论都毫无意义,如果八点半之前还不把自己的怀疑对象杀死,其他的都是扯淡。 眼见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我冷哼一声,不再惯着他们,一把将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亮出了我的底牌:“舒善长生,给我控制住他们!”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人惨死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二十七分,距离第二个人出事只剩下了三分钟。 我觉得再和她们计较谁是血红色小人已经毫无意义了,孙道长到底是不是,一试便知。ωww.xSZWω㈧.NēΤ 听到了我的话,舒善长生从项链里窜了出来,亮出身形,连肖依晗她们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的见。 “说不过就要动手?”初秋因为自己师妹的死,一直有气,外加上他和韩琪交手的时候我还在五楼看法阵呢,所以他对我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见我如此,直接冷哼道,“你们收池人还真是丢人,跟那些旁门左道的莽夫武夫有什么区别?” 话一说完,他就亮出了刚才与韩琪搏斗的招式,右臂猛地暴涨,血红色妖脉顺着血管流淌,夹杂着煞气,扑了上来。 “舒善长生,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妖脉弟子知道知道,咱们收池人不丢人!” 旁门左道这个词,我一直觉得不好听,也不该扣在收池人的头上,现如今他初秋如此不长脑子,一心认为小白是血红色小人,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舒善长生跟我当然是一心的,面对初秋这种妖脉弟子,二人毫不客气,一个闪身就招呼了上去,纵然是舒善只有十来岁的丫头模样,也还是没退缩。 毕竟她认识小白,更知道当初在邢峰家里,如果没有小白劝她哥白志新,舒善也不会这么容易成为我的仙。 知恩图报,是我教会舒善的第一个道理,很荣幸,她听懂了。 见舒善长生和初秋在这本就不算太宽敞的录音室纠缠在了一起,众人纷纷起身后退。 慌乱中,孙道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把水果刀,趁着我不备,照着小白就扎了下去。 开玩笑,你真当你这江湖骗子能在我面前伤了小白? 我反应很快,一脚踹起,不偏不倚踹在了孙道长的手腕上,他没拿稳,水果刀脱手,被我给抢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胡作非为,等会就要有人出事了,到时候,这一切的责任都要怪你,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孙道长有伤在身,外加上他本就是一个毫无道行的骗子,当然不可能是我这种收池人的对手。 可别忘了,三十二还和我共生呢,我体内还有她的道行,换句话说,我也算是半个妖脉中人。 于是我一把将小白拉到了我身后,瞪着眼前的孙道长,怒吼道:“别废话,今天小白要是掉了半根头发,我第一个宰了你这个死骗子!” 当时的我们都太紧张了,前有韩琪后有初秋师妹,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血气上涌,也就冲动了些,尤其是我,大概是那阵法的缘故,我现在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沸腾,它们相互争吵怒吼着,震的我耳膜生疼,脾气也越发的暴躁。 不知不觉间,我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孙道长,结束这场荒缪至极的游戏。 除此之外,肖依晗和薛枨宣小刘她们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我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她们仨,看得出来,她们之间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大有一种要动手的冲动。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就好像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般,而我,必须赶紧了结这一切。 所以我毫不犹豫,双眼通红,死死的瞪着孙道长,手中紧握水果刀,奔着孙道长就捅了上去。 见我拿刀想要杀他,孙道长脸都吓白了,狠命的扑腾躲避着,几下就窜到了门边,想要开门逃出去。 可他棋差一招,拼命的扳动门把手,不论怎样就是打不开,吓得他边回头看我,边重重的砸着门,祈祷着我能手下留情。 开玩笑,我能让你跑吗? 早在上楼之前,我就算准了场面会混乱,所以我在最后关门时,把这扇门给锁上了,至于钥匙,这会正在小白兜里揣着呢,除了她,谁都别想从这个录音室里走出去。 想到了这,我喘着粗气,牟足了力气,握着水果刀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奔着孙道长的面门就戳了过去。 “大叔……” 身后小白还在叫嚷着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到了,我觉得我的胳膊有些束缚,可能是心地善良的她想要阻止我,但我不能停手,因为我要保护她。 在场的几人里,孙道长不死,死的就一定是小白,我一定要用实际行动证明,小白绝不是血红色小人。 “叮铃铃……” 就在我刀尖即将触碰到孙道长之时,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打断了我,让我心头一惊,全身怒气烟消云散,有些不敢相信的掏出了手机,那上面不是别的,正是我之前订好的闹钟。 或者说,这是我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时间而定下的八点半的闹钟,只要时间一到,我们几个人之中就会有一个人丧命。 可这次……又会是谁呢? 手机的铃声依旧响个不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进录音室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肖依晗薛枨宣小刘不再争吵了,舒善长生和初秋也停止了动作,暂缓了身形,我清晰的看见,面前的孙道长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锁在我的刀尖上,好像下一秒,眼球就会蹦出来一般。 大家,都停止了动作,心脏狂跳,肾上腺素狂飙,都想知道,这一次,会轮到谁。 “不对,怎么这么热?”最早打破僵局的是孙道长,他面色极其难看,煞白煞白的,还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 我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手中的水果刀也在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 啪嗒。 金属与地板砖的碰撞声有些清脆,很快就被孙道长那慌张的叫嚷声掩盖,传进了众人的心里。 “好热,好热!” 孙道长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从死神手里逃脱呢,就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渐渐的,燥热感变成了灼烧,使他狠命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甚至还在露出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抓痕。 “怎么可能是我,不应该啊,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是我!” 他一把脱下了自己的衬衫,双手胡乱挥舞,皮肤已经被抠出了血。 可是,那血的颜色,不太对,竟然是亮红色的,像岩浆一样,甚至能让我感受到烤人的高温。 “啊!” 孙道长终于还是耐不住浑身的灼烧感,彻底癫狂了起来,他转过身去,用赤裸的上身紧贴着门上的玻璃,抬起头狠命的磕着玻璃门。 一下,两下,三下…… 血浆四射,崩的门上都是。 紧接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火焰出现,只在一瞬间就吞噬了他,席卷了他的全身。 孙道长痛苦的哀嚎着,门上的玻璃被他磕碎了,他便想从门框间爬出去,可满身的火焰又怎么会饶过他,连同他和录音室的大门一块焚烧了起来,就在我们的面前,劈啪作响,不寒而栗。 当时的我们都被震惊到了,一时间都忘了去救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烧成了灰烬。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我们想,又能怎么样呢? 火焰是从他身上发出的,是从他全身上下条条血管,肌肉组织中燃烧起来的,我们要拿什么灭? 这就是这场游戏的规则,是诅咒小人发动的下场。 说实话,如此情形下,在座的几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要更惊恐了,因为孙道长是我带头怀疑的对象,我一直觉得他就是血红色小人。 可是,现在呢? 他死了,和初秋师妹的死法一样,烈火焚身,毫无获救的机会。 这就说明,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江湖骗子,想要借此机会来度假山村敛财的赝品孙茂林。 那真正的血红色小人,到底是谁呢? “救……救……我……” 孙道长原本还在死命挣扎的身体,渐渐停止了动作,他半挂在门框上,说完了这三个字后,当场死尽。 “林之中,你看见了吧,你还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初秋回过了神来,他瞪着死死保护着我和小白的舒善长生,怒吼道,“算上我师妹和他,这已经是两条人命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难不成,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快把白念雪交出来!” 我回过了神,转头看了眼小白,她当然看到了孙道长的惨死,纵然是作为灵异发烧友的她,这次也慌了神了,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轻微摇头,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在说,我不是。 不知为何,短短几分钟里,经历了愤怒、暴躁、震惊、惊恐的我,现如今看见小白俏丽脸颊上的无辜,竟然心思平静了下来。 我还是足够肯定,她绝对不是。 曾几何时,是她和我一起去拉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是她抱着陆老太太家的孩子们痛哭、是她和我一起去了蔡腩的村子里看事、还是她,与我入了庆希的梦中,劝她回头…… 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她是真实存在的,她还有个哥哥叫白志新,是个妹控狂魔,还有个死皮赖脸的追求者,叫刘耀,他们都是真的。 如果她是假的,那我也肯定不是真实的。 于是我坚定的回过头,眼神清明,心中各种繁杂情绪一扫而空,对着初秋喊道:“我错了,孙道长确实不是血红色小人,可你初秋也错了,真正的血红色小人,我知道是谁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圣马老者 “什么?”初秋脸色已经不好看到了极点,“林之中,你真是疯了,在场的几个人里,真正的修道之人只有咱俩了,你应该知道,咱们要保护的是什么,是肖依晗薛枨宣小刘她们这样的普通人,你这样一意孤行,对得起她们吗?对得起刚刚毙命的孙道长吗?”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蹲下身捡起了水果刀,转头对肖依晗问道:“肖依晗,你愿意相信我吗?” 肖依晗一愣,缓步走到了我身边,给了我个温暖治愈的笑容:“我说过了,你是小黑的朋友,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 “是吗?哪怕我会杀死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相信你。” 我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抖了下胳膊,示意小白去和肖依晗在一起。 这丫头很乖,松开了我,来到了肖依晗身边。 “舒善长生,拖住初秋。” “放心吧老林。”长生与舒善相视一笑,转头对我说道,“我们是你的仙,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与你四海扬名的仙。” 我点了点头,抓紧手中的刀,动了,这次我是奔着薛枨宣去的。 这姐姐一惊,想要说什么,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忙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面部,身形连连后退,想要避开如同疯子一般的我。 可录音室就这么大,她再躲又能躲到哪去呢? 见我对普通人下手了,初秋大骂一句,右手妖脉扩散,妖气暴涨,甚至还掺杂了几分煞气,冲了上来想要阻止我,却被长生和舒善给拦了下来,纵然是他根骨不错,可一时半会儿想要冲过来,还是痴人说梦。 “圣马真,老子被你玩的好惨呐!”如此情形下,我心中一口浊气不吐不快,便大叫了一句,绕开了躲闪不及的薛枨宣,一刀扎进了她身旁,毫无防备的小刘胸口上…… 其实冷静下来以后,不难发现,五楼韩琪床底下的诅咒阵法的破绽还是有的,那便是记忆。 前文中我也说了,这个阵法可以将血红色小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融入到我们身边,顺带着把某些记忆篡改,使我们有一种那人一直存在着的错觉。 如果这个血红色小人不找到,诅咒小人的效果就会一直触发,直到几个小时以后,我们都死尽为止。 可话又说回来,圣马真又不是神,就算这个阵法再厉害再搞人心态,也不是无敌的,它可以篡改我们的记忆,这是长处,又何尝不是短处呢? 别忘了,八个诅咒小人中间,是一栋大楼模型。 也就是说,这个天衣无缝,甚至用阴眼都无法看出破绽的血红色小人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这栋大楼而已。 哪怕它再怎么篡改我们的记忆,阵法启动了以后,血红色小人出现了,也没那个能耐出楼。 所以在今天阵法第一次启动后,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出过楼的,就是血红色小人。 肖依晗作为名声大噪的内地女歌手、肖依晗工作室的灵魂人物,绝对不会是血红色小人。 我和小白不用说,要不然这书也写不下去了。 孙道长今天下午由薛枨宣亲自接待进的楼,初秋师兄妹也是如此,就是时间上比孙道长早一些。 而薛枨宣呢,虽然她今天下午接我和小白的时候寡言寡语,不怎么待见我们,可她确确实实出过这栋楼了。 那剩下的一直没出过这栋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刘。 还记得我下午和小白偷偷上楼的时候,就是跟着小刘找到的肖依晗,那会她们的对话是什么? 我记得清清楚楚,小刘想要辞职,她害怕了,因为韩琪的死,以及今天凌晨的闹腾,让她想离开了,不想干了。 这也是我怀疑她的另一个原因。 你小刘既然害怕了,想辞职了,为什么没走呢? 因为肖依晗寥寥几句话就留下了? 就算如此,你今晚为什么要跟着初秋师兄妹,给他们打下手呢? 是因为肖依晗交代的? 在我看来,一个人恐惧到了极点,甚至想要辞职的地步,尤其是小刘这种平时薪水待遇相当不错的人,是很难被利益给栓住的。 再说了,是个人都知道,今天晚上的大楼里绝对会出事,小刘这个害怕的不行的工作人员,难不成就不会推脱一下,跟肖依晗说,换别人给初秋师兄妹打下手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我怀疑的最大原因。 两个原因放在一块,原本勉强说的通的事情,现在就说不通了。 现在想想,要是放在以往我冷静的时候,应该很快就能想到这些,只是可惜了,当时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初秋师妹惨死,又是韩琪,接着又是孙道长,使我失去了判断,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要不是小白在,她使我恢复了冷静,可能我还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呢。 想到了这,我呵呵一笑,拔出了手中的刀。 面前的小刘有些茫然,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瞪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摔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可我却笑了。 这一次,我终于赢了。 我看的见,小刘胸口处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不愧是收池人呐,确实有点东西。” 正在我紧盯着小刘之时,四周突然传出来了个苍老年迈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惊,忙四下望去,却没看见任何人。 于是我又低下了头,却发现小刘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血红色小人。 “我这次受人委托,玩了这么一出,本来想着可以把你们一并解决的,现在看来,有点困难啊。”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响起,“不过你们很幸运,我是收钱办事的,与你们各位无冤无仇,出手一次已经足够,也懒得再出手了。” “你到底是谁?”既然找不到人,我也就不找了,只是大声喊道,“我知道你是圣马真的人,是护法天还是护法地的人?” “哦?”那声音有些惊奇,“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不过……我不是那两个废物的人,你大可放心,如果非要说个明白,告诉你又何妨?我的上头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护法阳。” 圣马真除了真徒以外,还有四位护法,分别是天地阴阳。 过去的一年里,我接触最多的就是护法天,前阵子抢书的时候,还间接性接触到了护法地。 如果于洛没有骗我,现在的奉北应该只有护法天和护法地啊,那这护法阳的人又是从何而来的? 忽然,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肖依晗并不是奉北人,她这几年一直在京城定居,那里应该有护法阳的人。 而这次的一连串事件,十之八九是肖依晗在京城惹到了谁,那人才在暗中花钱叫护法阳来办事,铲除了肖依晗。 只不过,护法阳的人收费很高,他们出的钱只够护法阳的人出手一次,具体能不能成功,全看天数。 要是这次的游戏中没有我这个经常和圣马真打交道玩心眼的人在,恐怕他们已经得手了。 只是不巧,这次我在。 还有,护法阳的人眼界不低啊,只是一个手下,就把护法天地当做废物看待,很难想象,背后这位护法阳,又会是何等恐怖之人。 “收池人,我看你年纪轻轻,可否问问,你姓甚名谁,师承何门呐?” 虚无缥缈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让我有些恼怒,却还是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师承老姜头,东北收池人林之中。” “林之中?”那声音仔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奉北的地界还真能出人才啊,虽说护法天地中看不中用,可能让他们两个都焦头烂额的人,少有,你师父姜南海是一个,你林之中又是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没兴趣找你的麻烦,你大可放心,这次你赢了,就当是对你的奖励吧,剩下的这些人都可以不死。我走了,回京城了。奥对了,肖小姐,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原本沉默着的肖依晗听见老者话是对她说的,有些纳闷的回道:“什么话?” “京城啊,水很深,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回你的哈市去吧,至少能苟活。” 说完这句,那老者的声音就散了,再也没有了下文。 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是跌宕起伏。 通过这次的接触,我明白,护法阳的实力不容小窥,只会比护法天地遍布的范围更广,更恐怖。 至少,单凭我一个林之中,还远不够看。 唉,真是想不明白,他们一个害人的组织,为什么能盘根交错,如此逍遥法外呢? 护法天地实力已经如此了,现在又听说了个护法阳,那行踪不定的护法阴呢? 他们四人之上的那位真徒呢? “大叔,你没事吧?” 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握住了我,让我回过了神。 我低头看了看,是小白,她这会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愧疚。 可能,她是在自责吧,如果没有她在,初秋不会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我也就不至于和他自相残杀了。 想到了这,我摸了摸小白的头,调笑了一句:“臭丫头,你的大叔可不会有事的,不还得保护你呢吗?” “你这算是在跟我调情吗?”小白这丫头抵抗力极强,没怎么脸红,反而回道,“既然没事了就好,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我这才想起来,周围还有不少人呢。 不,不对,人也不多了。 危机解决了,肖依晗和薛枨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聊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安慰薛枨宣,毕竟这几个小时的动静太大了,外加上她们被篡改的记忆最离谱,小刘在她们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需要时间缓解。 而另一旁,舒善长生已经回到了项链中的百纳容身符里,只留下了妖脉弟子初秋,他坐在一旁的角落里,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半挂在门框上的孙道长,此时此刻,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看到这些,我刚轻松了几分的心又沉重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离世之秋 好在,我们身处的位置是奉北度假山村,而我身边站着的那位,是肖依晗。 她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在京城能站得住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这里,更是手眼通天。 她和我们说,现场的后续不需要我们插手了,她会安排薛枨宣做的干干净净,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至于孙道长和初秋师妹,她很遗憾,会付给初秋一部分抚恤金,全当是安慰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和小白当然是乐意至极,可又想起了刚才那位老者的话,心中有些放不下,便问肖依晗,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肖依晗倒是没怎么在意,她带着我们离开了录音室,去了她的套房,给我和小白倒了杯酒,说出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我有点累了,这几年在京城挣了不少钱,也有了一些名气,可说到底,还是没有归属感。既然那里不适合我,倒不如退一步,回家去,随便干点什么都成,实在不行就跑酒吧卖唱去。” 见她如此洒脱,我追问道:“你老家在哪里呢?不瞒你说,圣马真的势力很恐怖,我也接触过其他两位圣马真护法,个个都是心思复杂之人,我怕他们卷土重来,对你不利。” “没事的,我去哈市。”肖依晗不经意间摸了摸手上一直戴着的手环,嫣然一笑,好似一阵春风,直吹心头,“哈市还有小黑两口子呢,那里是绝对安全的,以后我就在那边定居吧。” 是啊,她是老黑的朋友,哈市那里有他这位货真价实的孙茂林孙道长在,还能出什么问题呢。 见我终于放下心了,肖依晗继续说道:“可能得麻烦你俩多待两天了,这里的孙道长、韩琪和初秋师妹都得拉走,我会安排好一切,在这之前,你们好好放松一下吧,我请客,还有这次的报酬,我会在事后安排人打到你们账户上的。”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小白这次来可不是无偿帮忙的,孙道长那单叫价十万,是不是说,我和小白这次也可以有这个待遇了? 说老实话,都是小老百姓,三五千的我可能不会心动,因为那离我不算太远,可十万呐,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笔钱换作我自己当入殓师攒的话,两年都未必攒的下来,这才一晚上,我就能赚到十万了吗? “肖姐,你太客气了。”小白见我愣神,立马就替我开了口,“不过我们不需要,这些都是分内事,钱不钱的也就无所谓了,如果你真的想报答大叔,就当欠了我们个人情吧,等以后我们需要你帮忙了,肯定会来找你的。” 小白这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劈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这位白大小姐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这可是十万,不是小数目了,你一张嘴就给我顶回去啦? 见我瞪她,小白转过头对着我,也是微微一笑,不同于肖依晗,她的笑容好像天边的晚霞,一道如痴如醉的美,叫我乱了芳华。 有那么一刻,我好像读懂了小白的意思,她希望我不被利益遮蔽道心,能懂得坚守自我,不忘本心。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那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苦笑了一下,既然她都这么想了,那就这样吧,反正当上收池人以来,我挣得比以前多很多了,钱对我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应该知足。 于是我谢绝了肖依晗的好意,和小白踏踏实实的在度假山村这边玩了两天,又各自开了一辆面包车,将孙道长和韩琪的尸体带了回去。 至于初秋师妹,她被初秋带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不得而知,可我还是明白,这次的事件,会成为初秋的心结,一道任时光荏苒,都无法抹掉的疤。 我们之间没有联系方式,甚至都不曾说过几句话,我只是有些可怜他,却又没机会上去安慰两句,有些遗憾。 现在的年代和以前不同了,道法末年,所有能人异士都在苟延残喘,东北这边的出马弟子还好,毕竟他们是南茅北马的名门正派,可我们收池人的日子,从来没好过过。 所以我十分同情初秋,他们妖脉弟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正亦邪,和我们很像,都是不被名门正派看好的旁门左道,说不定,他初秋就是被人戳着脊梁骨一点点长大的。 可我能做的了什么呢? 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我毫无能力,只能看着那个对我冷声说不抽烟的初秋,叼着烟,用裹尸袋将自己师妹装好后,开车离开了度假山村。 那个时候,他一言不发,抱着裹尸袋的脚步却格外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小林啊,这次的事办的不错,雇主那边点名夸奖咱们殡仪馆来着,不瞒你说,她们给咱们包了好大一个红包呢!” 时间是回到殡仪馆后的第三天,我和小白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刚开门就是一通狠夸。 说老实话,自从我工作以来,在我们领导这惹了不少乱子,光是能提的出口的就有陆老太太和张睿这两个,提不出口的就更多了,还有好几次是因为阿龙顶我名去人家葬礼上蹭吃蹭喝被抓了的投诉。 综上所述,我一直觉得我们领导对我意见挺大的,可因为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人,所以我一直都没顶过嘴,他说啥我听啥就是了。 本来我以为,这次他叫我和小白过来,也是要批评我们的,我还纳闷呢,难不成我和小白之前值夜班的时候,偷他麻将跟二愣子铁柱玩,把他麻将里的红中弄丢了的事,被他发现了? 可那也不能全怪我啊,二愣子和铁柱那俩衰货打牌打不过我和小白,藏红中愣是藏了一宿啊,后来天亮了,他俩跑了,我和小白转白班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红中让他俩给藏哪去了。 我还寻思这事被领导知道了呢,结果刚进屋就让他给我俩一顿夸,都给我夸懵圈了。 “领导……领导说哪去了,这都是你教育的好。”我愣了愣,这才接上领导的话茬,好说歹说,没让话掉地上。 “上次叫你俩去度假山村,我其实挺心慌的,我怕你人太艮,不会办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领导好像也没怎么在意我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水,说道,“小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我希望你和白念雪好好搭档,在咱们这好好干,说不定未来哪一天,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我呵呵笑着,心里却是一阵龇牙咧嘴。 看着没,这就是天底下所有领导都会画的大饼,千万不能信。 “这样吧,反正最近殡仪馆的事不算太多,你和白念雪也好久没休息了,我给你们安排个团建吧。” “团建?”不得不说,这两个字可比画大饼要让我吃惊的多,“领导,干咱们这一行,还有团建呢?” “嘘!”听到我问,领导赶忙用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到。 他这模样,让我觉得很好笑,你现在在自己办公室呢,还能有谁听见是咋地? “有个屁团建啊。”领导见没人听到,这才低声继续说道,“干咱们这行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团建。这次我是看在人家工作室的面子上,给你俩放几天的假,再包一个五千的红包,你俩出去放松放松。我知道,你俩在度假山村那边吃苦了,要不然也不能待这么多天才回来,还多拉了个正主……行了,多余的我也不问了,我希望你俩好好干,别撂挑子跑路,知道不?”尐説φ呅蛧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明白了,敢情他以为我俩在肖依晗那边见到了不该见的事,怕我俩害怕跑路,这才给我们放假调整心情的。 还有,他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咋可能给我俩包红包呢? 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肖依晗工作室这个红包包的太大,他想要又不敢,这才往我俩身上分摊一下,找找平衡吧? 二者加一块,美其名曰“团建”。 既然想明白了,那我干啥不同意,我还能让到嘴了的鸭子跑了不成? 于是我眼睛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忙装作委屈的样子开口道,“领导啊,你也知道,咱们底下的人跟着你干都不容易,不说风里来雨里去的,好歹也是随叫随到,日夜不分,再说说这次吧,工作室那边是个大事啊,都给我和小白吓傻了,要不是我俩精明,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可能我俩就……,你知道吧?” 自从干上入殓师以来,我对这一行的待人接物摸得门清,人情世故四个字更是被我琢磨的明明白白,纵然是在我们领导这条老狐狸面前,我还是自认不输,装的那叫一个委屈啊,今儿就是包青天包大人来了,也得给我评评理。 “小林,我知道你不容易。”出了奇的是,这次的领导格外好说话,“跟着我干,我可不能苦了你们。这样吧,红包我给你和小白一人包一个,你俩出去好好放松一下,记得别对外宣扬,知道吗,尤其是工作室那边的事,万一说漏了嘴,不光是你俩,就连咱们殡仪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他这么说,反而是我有点愣了,肖依晗到底包了多大的红包啊,为啥我们领导一张嘴就是一万呢?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多心了,收着呗,反正是肖依晗包的红包,我多收点,领导这个中间商就少收点,他不怕东怕西了,我和小白也有钱团建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强压之下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小白放假了,而且是强制放假那种。 曾经年少轻狂时,我一直觉得,这种剧情只会在yy爽文里有,可没想到,时隔几年,当初的不屑一顾飞越万里,穿越时空,愣是打在了几年后的自己脸上,叫我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我是想着和小白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可我转念一想,孤男寡女的在奉北花天酒地,好像不太好吧。 就算我可以克服心里上的障碍,觉得这没什么,小白呢?她没意见? 退一千万步讲,小白没意见,白志新刘耀这俩好基友呢? 一想到白志新血管凸起,和刘耀一块暴走,恨不得把我剁碎吃了的画面,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思来想去之下,我觉得,与其我们两个人去团建,倒不如叫上白志新和刘耀,他俩愿意去的去,不愿意去的拉倒,人多了也就不尴尬了,更不能说我啥。 于是我把心中想法和小白说了出来,这丫头表面上有些不开心,却还是同意了,与我约好下班后,各自回家收拾一下,五点半左右在众恩堂集合。 下午四点十五分,我下了公交车,迎着夏日的暖风步行二百米,回到了我和阿龙的合租房。 这小子也在呢,正穿着个四角裤,半死不拉活的趴在地板上,也不知道干嘛呢。 “阿……阿龙?”我试探性的叫了一下,发现这小子微微晃了晃头,还行,看那样子没饿死。 “老林啊,你下班了?那就是四点多了吧,唉,又混了一天。” “你说我啊?我可没混,一天天上班充实的很,今天王姐请假了,就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她一走,销售缺人,让我去顶岗了,结果下午来了份生意,我是又拉尸又卖骨灰盒的,说好的丧葬一条龙,也不知道是给他们安排的一条龙,还是给我安排一条龙。”我苦笑了一下,为我一成不变的工作鸣了声小小的不平。 我的话传进了阿龙耳朵里,他依旧是一动不动,声音却传了回来:“没有,我是说我又混了一天。也不知道写小说的都什么毛病,就晚上有灵感,白天除了挺尸还是挺尸,想了一天了,就崩出来一百多个字,还都是水文。” 本来我还在为明天的团建上火呢,听到阿龙这话,我突然来劲了,反正也打算叫上白志新他们的,多加一个阿龙又能怎么样呢? 再说了,这小子白天跟丢了魂似的,码字也码不出来,索性跟我们一块出去玩玩,一方面能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能让他散散心不是。 想到了这,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阿龙:“别装死了,哥们有个好事,你来不来?” “啥好事?”阿龙一听我说这话,猛地抬起了头,惊喜道,“谁家死人了?你又要去参加葬礼吗,想带上我吃席?” “死你妹啊!”我无奈了,“我明天放假,三五天左右,公费团建,带你一个,吃住免费,去不去?” “还有这好事呢?”不愧是阿龙,自动过滤掉了前半段我骂他的话,只听到了后半段,“去啊,我肯定去,谁不去谁傻子!” “好。”我从兜里掏出了烟,点上后,又给阿龙扔了一根,“去收拾收拾,等会跟我去众恩堂蹭饭去。” 这回,阿龙有精神了,猛地跳起来,窜回了他那屋,让我一愣,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广告词——一饿就虚了,士力架,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从我家去众恩堂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五点多走就赶趟,再加上阿龙回屋得收拾一会呢,这会我没也啥事,正好看到了客厅那的堂单供桌,便插了香拜了拜,回到拜垫上闭目打坐,来到了我的堂单世界。 距离我开堂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堂单里的世界多少发生了点变化,可也都是些小变化而已,大变化一点没有。 说来惭愧,三十二这丫头与我保持共生关系,她的道行就是我的道行,而我的道行,又决定了堂单的构造和变化,总结下来就是说,堂单里这点小变化,还是因为三十二才有的,要不然,就真的一点没变了。 为此,红娘还特意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入道时间本来就晚,还不知道上进,别说圣马真了,以后就算是碰着个猛一点的冤魂厉鬼,都够我喝一壶的。 可话又说回来,这能怪谁啊,我一个苟活于都市的入殓师,收入平平,每天累死累活的,下了班回家就想躺平,费劲巴拉把从床上爬下来修炼几个小时,一闭眼一睁眼,天都黑了,只能是赶忙睡觉,面对第二天的工作。 这还不是最让人上火的,最让人上火的是三十二修炼势头太猛了,我修炼的速度跟她一比,就跟三岁小孩闹笑话似的,搞得我都快没动力了。 想到了这些,我苦笑了一下,还真就是望山跑死马啊。 进入堂单以后,这里一片祥和,三合院还是那般模样,只是从里到外的装束都更大气了些,原本我进堂单直接就是大门,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门外多了一小段路,由鹅卵石铺盖开来,直通堂单大门。 推开门,三合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红娘,一个是三十二。 此时的她们,满脸严肃,不怒自威,一篮一红两道纤细身影,却散发着无法与之匹敌的强大气场,压得我有些呼吸困难。 而这会,她们各自站在三合院的两边,谁也没有动,好像以前比武擂台上的二人,默默等候着时辰。 见我来了,红娘看都没看我,反而是三十二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终于,她动了,不是冲着我来的,反而是冲着红娘去的,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攻势,抬起一腿,直奔红娘面门而去。 红娘面不改色,身轻如燕,躲开了三十二的腿击,顺势抓着她的腿,横抡而起,将三十二给活生生抡飞了出去。 可三十二却没像我想的一样摔在一旁,反而是双手撑地,来了个漂亮的鲤鱼打挺,再次迎难而上,与红娘扭打在了一起。 这样的场景,我在过去看见了无数次,当然也明白红娘这是在用实践教导三十二。 通常在这个过程中,红娘会压制自身道行,保持在一个和三十二差不多的水平,再用体术去教导她,从而帮助三十二进步。 不光是三十二,舒善也被拉过来打过好多次,还有几次,长生也被拉过来了,甚至有时候是三打一,只是结果都一样,惨败。 这就是红娘的本事,她就算把道行压制到与对方同等地步,还是可以轻松取胜,哪怕对方不止一个人,叫人不服不行。 不过,我看到过最多的还是三十二,所以对她颇为了解,自然看得出来,这丫头今天的攻势不对劲,有些急了,使得自己在红娘面前破绽百出,直到刚才,被红娘一腿扫在了小腹处,踢飞出去七八米远,踉踉跄跄,有点爬不起来了。 “红娘,今天就到这吧,你看三十二,有些体力不支了。”三十二还在努力起身,可我却心疼的很,忙叫红娘住手。 “好,反正今天小三十二的状态不对劲,练的多了也是无用功。”红娘微微一笑,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留给了我一个火红色背影,“小三十二闹脾气了,小中子,好好哄哄吧,不论什么时候,咱们收池人和仙们,都得是一条心才行。” 见红娘不打了,我赶忙过去扶三十二,她刚才的破绽太多了,可红娘却依旧是红娘,不会放过一丝机会,所以今天的三十二挨了不少打,虽说不会伤到道行根基,却还是能叫人苦不堪言。 “我没事。”三十二在我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有些生气,“老林,我是不是很笨,师父明明已经压制到与我同道了,可我还是打不过,打了这么多次,一次都没打赢过。” “我可没觉得你笨。”我扶着三十二回到了她的房间,照顾她坐下后,才接着说道,“不过我看的出来,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 我一愣,三十二向来是最听我话的,从始至终,要说忠心这两个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她,今儿这是怎么了,还对我隐瞒起来了? 见我看她,三十二叹了口气:“老林,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有点不太开心。” “因为什么呢?” “因为咱们都太弱了。”三十二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我说出了心里话,“我知道左右护法都是自家堂营的战力招牌,那些出马弟子家的堂营是这样,咱们收池人也是这样。” 见我没说话,三十二继续说道:“我以前觉得,跟着你,无忧无虑就足够了,现在却不这么觉得,我想变强,至少,我也应该是同辈里的佼佼者才行,可是……师父就算是压制了道行,我还是打不赢……”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无奈,什么时候三十二的心境变化这么大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了。 我理解她,毕竟,她入了我家这么一个半吊子收池人的堂单,整个堂单里,算上在圣马真当卧底的林虎,也才五位仙,能打的更是几乎没有,再加上我上次去度假山村没带她,这丫头生了点闷气,遇到了成长中的第一道门坎,名叫压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叫上你们 可三十二还是太小,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就比如化形。 不论是老姜头的日记中,还是背地里与红娘的交谈,又或者远在辽省的那座九顶铁刹山上,化形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 妖不比人,它们经历的第一个门坎是开窍,第二个门坎便是化形。 至于三十二,作为一只几乎没有开窍可能的飞蛾,她挺过了弱肉强食,成为了一只拥有灵智的妖,又在短短大半年时间里,成功化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些满打满算都没用上一整年。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是铁刹山上有正规野仙带着修炼的那些妖,想要化形,也得个二三十年打底,更有甚者,穷其一生都没法完全化形,只能靠些旁门左道走捷径。 或者说,其他小孩还上幼儿园呢,三十二已经上大学了,这就是她和其他人的差距。 也是因此,一向心高气傲的红娘刚见到三十二就要收她当自己的徒弟,完全没征求三十二的意见。 这都可以证明,三十二的根骨和天资是多么恐怖,可她却一点都不知道,反而还觉得自己进步的太慢了。 这让我这个天天修炼两三个小时,半年多过来,道行几乎没啥长进的普通人,情何以堪呢? 原本我想把她根骨不俗的事告诉她的,可是红娘不让,这大姐之前特意和我说了,三十二和舒善都是天选的奇才,她们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只要稳住道心,好好修炼,日后必成大器,超越红娘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时我觉得很震惊,因为红娘已经是我所熟知的战力天花板了,从没想过还有人能超越她,更没想过,超越她的人会是经常拿天文望远镜看月亮的三十二和人畜无害的舒善。 可她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信了。 所以啊,我不能说出实情,红娘怕知道真相的三十二懈怠,道心松散,这是修道大忌。 相反,红娘经常会给三十二施加压力,故意说她修炼的一塌糊涂,激励她努力,好让她平稳道心,不像之前那般,一心想着止步不前。 这是独属于红娘的浪漫,好似家长一般,默默且无形的照顾着孩子们成长。 可是,现在是不是有点物极必反了? 我望着眼前的三十二,她的长相没变,还是那般好看,好像早春里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青涩甜美,可气质却不同于以往了。 不知何时起,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修炼,不会再问我那些天有多高地有多大的问题,也不会再趁着我睡觉偷偷玩我手机,只是一心一意的修炼,纵然是这个世界美丽,她却不会多看一眼。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她想成为强者,至少能在圣马真的手底下保护我,能和护法天地他们抗衡而不输。 现在的她,俨然有了红娘那种高傲冷漠的雏形,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还是说,我堂单里的仙,我林之中的左右护法,就必须是这个德行? 可我又何德何能呢? 想到了这,我突然发现,不光是阿龙,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太需要休息了。 于是我摸了摸三十二的头,说道:“你师父红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她那道行强到不要脸了,光是吃的盐都比咱俩吃的饭多,和她比,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可是……我也想成为像师父一样强的人。”三十二的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动摇,“我想当一个称职的仙,我想……保护你。” 三十二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差点听不清,原来啊,这个小丫头也在懵懵懂懂间,学会害羞了。 我突然觉得,我还挺幸福的。 没成为老姜头的徒弟之前,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入殓师,孤独的活着,只能在冬夜里的寒风中,与阿龙抱团取暖。 那个时候的我从来都没敢奢求过会有一个女孩子为了我去复出多少努力,我只是觉得,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七大姑八大姨带着我去相亲,然后娶一份没有爱情的婚姻。 原本平静无聊的一切,在成为老姜头的徒弟以后,全都变了。 我有了几位仙,还认识了很多同行,尽管我的身份位置很尴尬,可日子却比以前舒服了不少,尤其是她三十二。 这丫头是一心一意为了我而活的。 就算我知道,这不是爱情,可我还是很欣慰,就好像看到我的亲妹妹,倔强的对我说,我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挣钱给哥哥花一样,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三十二,我想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你愿意听吗?” “嗯?”可能是我的思路转折太快,三十二有些没跟上,“你说说看,我当然愿意听了。” “在人间,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他们负重前行,在这麻木不仁的社会中苟延残喘,为的是黎明到来之际,有一束光可以打在自己身上,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的光独属于自己。”我有些恍惚,难得吐露了一次心声,“我希望你也能如此,你可以去努力增进道行,也可以有压力,但是我想你为了你自己而活,不是为了我,或者,不只是为了我。” 前半段话,多少有点深奥了,三十二没听懂,后半段她却听了个真切。 这次的她,沉思了许久,才认真回答道:“别忘了老林,咱们的命是捆绑在一起的,为了你而活,自然也是为了我。” 我无奈了,这丫头有点固执啊,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这会成为她的执念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她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可思来想去,这种事还是丢给红娘去闹心吧,我实在是没有好办法了。 于是我挠了挠头,换了个话题:“三十二,明天和我出去一趟吧。” 听我这么说,小丫头表现的很积极,甚至眼神中都有了一丝光芒:“好啊,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老林,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只会比舒善长生做得更好!”尛說Φ紋網 “好好好。”我苦笑了一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们出去团建,带你一个,好好放松一下吧,全当是休假了。” 三十二一愣,团建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比较稀罕的,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多解释,神神秘秘的跟她说了句,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三十二的房间。 兜兜转转,我又去了一趟舒善长生和红娘那边,他们状态都还不错,便问了下团建谁去,结果他仨都说不去,让我有点纳闷,啥时候团建都这么不招人稀罕了? 还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们的谈话,舒善长生都听到了,他俩知道三十二最近压力很大,便想着把团建放松的机会单独留给她,让她好好跟我出去玩玩,解解压。 至于红娘,她觉得团建浪费时间,懒得去。 心思百转,我离开了收池堂单,刚睁开眼,就感觉到身边不对劲,一回头,正好和江菲菲这姐姐四目相对,双方脸对脸不到十厘米,吓得我和她妈呀一声,各自弹开。 我还好,本来就是坐着的,弹一下没啥事,可江菲菲这姐姐就不一样了,她手里还拿着个茶杯呢,这一弹开,茶水洒了自己一身。 “江菲菲,你干啥啊?” “阿龙说你坐这半天了也没动静,让我过来看看你啊。” 听她这么说,我无奈了,抓起屁股下的拜垫,冲着一旁偷笑的阿龙就丢了过去。 不用说,这小子知道我去堂单里了,又赶上江菲菲来我们这玩,就使了个恶作剧,吓了我俩一大跳。 江菲菲被阿龙涮了,也不恼,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茶叶,对我问道:“老林,阿龙说你俩明天要出去住几天,难不成,你俩各自单身久了,想搞基去啊?真就这么心痒难耐,打算抱团取暖了吗?” 江菲菲这话都给我整蒙圈了,啥时候她也成腐女了呢? 再说了,她这都什么脑回路啊,还抱团取暖? 就算他阿龙看上去是个弯的,可我林之中还是个钢铁直男呢,谁要和他搞基啊,我呸! 还没等我辩解呢,江菲菲突然就委屈了,只见她眼泪汪汪的回头看了阿龙一眼,跟个小怨妇似的,说道:“阿龙,你什么口味啊,你宁愿选择老林,都不愿意选择我吗?” “打住打住!”我都无奈了,再让她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我也成弯的了,“我和老林明天要去团建,江菲菲,你去吗?” “去啊,怎么不去。”听我说出了实情,江菲菲立马就多云转晴了,“我这就回去收拾,老林,明天你可得叫着我,不能把我忘了,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江菲菲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阿龙一眼。 这小子啥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他想叫着江菲菲去,还怕我不同意,索性就用这种方法,把选择权丢给了我,就算我拒绝了江菲菲,大家也都能下得来台。 我知道,阿龙因为江菲菲之前在医院照顾了他几个月的缘故,对江菲菲一直有感激之情,这次带着江菲菲去就去了吧,反正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花不了几个钱,还能帮阿龙解一心结,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诡异山林 下午六点半,正是下班回家的时间,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几只麻雀在电线杆子上叽叽喳喳,伴随着身下数不尽汽车的喇叭和引擎轰鸣声,嘈杂刺耳,叫人心生烦躁。 当然,同样烦躁的,还有街边那座众恩堂里的白志新。 此时此刻,他坐在饭桌上,看了一眼手中还没拆封的烤肉拌饭,又看了看桌对面的我和小白阿龙,有些无奈。 “妹子,我说你点什么好啊。”我看的出来,白志新很想批评小白两句,却还是不舍得,“前两天老林带着你去了一趟度假山村,结果差点害了你,这才过去几天,你还敢跟他出去玩,咋地,真就不怕死啊?” “诶,老白,你这话说的就离谱了啊。”我挑了挑眉,很明显对他这话不太满意,“我和小白去度假山村那是领导的安排,是工作。再说了,我也没想到肖依晗那事那么邪乎,这都是巧合,跟我有啥关系?” “还说呢你。”白志新翻了个白眼,可能是因为以前小白也跟着我跑东跑西的,他有些习惯了,现在竟然没发怒,只是不太开心,“老林,你知不知道,我妹子说跟你私奔去了,对耀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那小子到现在还想着跟你单挑呢。” 我愣了愣:“嗯?这关我屁事啊,话不是小白说的吗?” 说罢,我俩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了小白身上,这丫头正在屋子里东看看西看看的,装没事人呢。 “你们打算去哪玩啊?” 白志新叹了口气,想着边吃边说,结果一低头,烤肉拌饭不见了,正蒙圈呢,才发现烤肉拌饭被阿龙给叼走了,这会都被他吃了好几筷子了。 面对阿龙这个无理手,纵然是老白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是又叹了口气。 “没想好呢,我早就料到你不会同意的,这不来问问你去不去么。我们领导给了一万,我想着六个人三五天的时间,也差不多。” 过去的日子里,白志新和我也算是相互探了个门清,他知道阿龙、阮真和江菲菲的事,自然对我带着阿龙和江菲菲没意见。 相反,就和我想的一样,这老小子巴不得我带着阿龙江菲菲呢,人多一点,他妹子就安全一点,孤男寡女的,他反而不放心。 “穷游呗。”白志新想了想,说道“少是少了点,不过看在是你们领导掏钱的份上,也就不难为你了。可话又说回来,这点钱,估计就只能在奉北周边的地界玩了,我这几天也没啥事,跟着你们去逛逛也行。” 嗯?一万很少吗? 我又挑了挑眉,忍不住啧啧称奇,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当真是我想象不到的啊,六个人一万玩三五天,还是有车不用掏路费的情况下,还算穷游啊? 我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小白妈呀一声,跑到我身边躲了起来,给我吓了一跳。 不用想,八成是刘耀来了。 “白妹子,我可想死你了!”人还没见到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刘耀的声音,随后,这大哥顶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闻着小白的味就窜了进来,比阿龙叼盒饭还要离谱,“白妹子,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 我无奈了,看了看躲在我身旁的小白:“你觉得你藏我这,他就看不见你了?” “不不不。”小白摇了摇头,没怎么害怕,反而诡异一笑,“藏你这,他就得找你麻烦了,到时候我跑路,省的他追上我。” “呃……” 我都无语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嗯?”门口刘耀有心把目光放在小白身上,却不得不看到我,这让他十分不爽,“老林,前两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你又搅和我和白妹子的好事,你说,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我又无奈了,这都哪跟哪啊,你刘耀是真瞎了还是假瞎了,看不见我坐这一直没动过啊? 于是我也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问道:“明天我、小白老白、阿龙江菲菲出去团建,刘耀,你来不?” “团建?”听我这么说,刘耀竟然不闹了,反而一本正经了起来,“那我可能坏气氛了,因为这次,我是带着活儿来的。” 他这么一说,老白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小白知道聊正事了,也坐回了原位,就连阿龙都不吃了。 呃……他不是不吃了,是吃完了。 刘耀说的活儿,其实挺有意思的,是位于奉北东南方边缘的某个山林中的事。尛說Φ紋網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老林子,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无人地带,直到最近,众恩堂的一位名叫荣石的老主顾看上了这片山林,打算把这里盘下来,改种山葡萄。 这里多插一嘴,山葡萄又名野葡萄,和普通葡萄不太一样,是东北这边的特产,其中营养成分远高于欧亚种葡萄,口感滑嫩,酸甜不涩嘴,是很多大品牌红酒的酿酒原材料,也是中医上的一味药材。 至于荣石呢,他是个葡萄酒商,自己拥有一座葡萄酒厂,对于山葡萄的需求很高,外加上最近和供货商闹得不太愉快,思来想去之下,就想着自己开一片地,专门种山葡萄。 综上所述,荣石对山林志在必得,花了不少钱收了这片以后,又派了两个手底下的员工去打探地形,要是没什么问题,下半年就要安排人开山种葡萄了。 可说来也奇怪,荣石的两个员工去了一趟回来,山没看明白不说,脾气却涨了不少,成天在公司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有的时候还会挑事打架,正经让他头疼了好一阵。 起初,荣石没觉得这俩人的脾气和那片山林有关系,只是又派了两个员工去,可这回,却还是如出一辙。 他第二次派去的两个员工,是他的左膀右臂,常年跟着他混迹商场,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去了趟山林以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甚至还会打骂下属,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荣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在私下里找过那两个员工,寻思问问他们去山林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两个员工的反应如出一辙,关键事一句没提,反而大骂了一通荣石,说他常年给员工画大饼,只知道许下承诺,从未兑现过,还说荣石这样压榨员工的畜牲就该死,不配活着。 “所以,他就找上了你?”我听刘耀说的不清不楚的,忍不住问道:“他就这么确定这事和脏东西有关?” “不是。”刘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荣石是众恩堂的常客,就算平常没啥大事,也会请我过去给看看风水,弄个风水局啥的。最近一次就是今天中午,他说他公司里员工不听管教,以为是事业不顺,想让我给摆个风水局。我一过去,好家伙,这跟风水哪有半毛钱关系,你知道荣石怎么了吗?” 我一阵无奈,啥时候刘耀也学会卖关子了? “别废话,说重点。”显然,小白对刘耀这样也挺不爽。 “好嘞好嘞,白妹子说啥我都听。”刘耀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是先天阴阳眼,刚见面就看见了荣石清气下降,浊气上升,典型的魂魄不稳,就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荣石跟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其中有山林这条线索,我就跟他去他公司看了下,好家伙,一公司的人,全是魂魄不稳的状态,要不是我发现的早,过几天这帮人就该有一场大病了,轻的难受几天,重的失心疯都有可能。” “不对啊,你不是说,只有四个人去过山林吗?怎么一公司都魂魄不稳?”小白皱了皱眉,问道,“这和山林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面对小白,刘耀永远是最有耐心的,“我在他们公司做了一场法事,以公司福利的名义,给他们每个人都灌了一大碗秘制的姜汤,帮助他们稳固魂魄。当然,我还见到了那四个人。” 刘耀说,那四个人就是全公司员工魂魄不稳的源头,他们身上的浊气很怪异,如果说普通人身上的浊气是黑色的,那这四个人的浊气就是红色的,而且是不要钱的那种,玩了命的往外喷,凡是碰到他们的人,必然会跟着清气下降,浊气上升,就好像传染一样。 本来刘耀就觉得这次的事跟荣石口中的山林有关系,现在一看,更确定了,这四个人在山林那边肯定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才惹了自己一身的浊气,连带着把整个公司都传染了。 比起其他人,这四个人的问题很严重,那股浊气非比寻常,甚至还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幸好刘耀在这,让自家堂营的野仙去了一趟九顶铁刹山,带回来了一瓶由百年柳树叶泡过的无根之水,顺着秘制姜汤给四人送服,又让荣石去大寺庙请了两个高僧回来,对着四人超度了一下午,这才算完事。 事,算暂时解决了,可事的源头还没解决。 这不么,刘耀忙活完了那边,便在晚上赶回了众恩堂,想和白志新即刻启程,去荣石口中的那座山林看看。 也赶巧了,刚一进门,还没看见白志新呢,刘耀就先看到了白志新的亲妹妹,白念雪。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团建露营 “所以啊,我和老白肯定没法团建去了,我们得去那座山林看看。” 饭桌上,刘耀点上了根烟,有些无奈:“那种浊气可以影响人的情绪,腐蚀灵魂,要是一直放着不管,这次虽然没事,可谁也说不准下次会什么样。再说了,荣石的酒厂问题也挺大的,那山林花了他不少钱,要是山葡萄生意定不下来,他不破产也得脱层皮。” “依你看,你觉得这次的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脏东西?还是风水局?”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刘耀的烟,软中华,便也没客气,和阿龙一人来了一根,“不会跟圣马真有关系吧?” “怕的就是这个。”显然,刘耀早就想到了这个方面,“风水局可能性不大,那种浊气太邪乎,可真要说脏东西作祟,却没出人命,荣石的四个员工都回来了,完完整整的,也没啥大事,所以我怕啊,山林那边是不是有圣马真的老巢,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叫老白跟我一块去了。” “那咱们就去看看。”白志新对着刘耀点了点头,又冲着我们说道,“老林,既然我俩不能去团建了,你也别和我妹子出去玩了,没有我俩,我不放心我妹子,更不放心你。” 我皱了皱眉,你小子有活儿忙了就不让我们出去玩,这讲的是哪门子道理? 要知道,我和小白可是入殓师啊,团建这么难得的机会,哥们干了四年了才第一回碰上,下一次还指不定啥时候呢,说啥我都不想在家里待几天,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再说了,你白志新有啥不放心我的,我还能拿你妹子怎么样啊? “别介啊。”还没等我跟白志新抗议,小白就不干了,“你俩不去就不去呗,我和大叔他们去玩,你们去你们的,我们去我们的,互不耽误!” “啥?”这回,刘耀又不干了,“你俩打算丢下我和老白,出去度蜜月?” “你给我闭嘴!”小白翻了个白眼,“没看见阿龙啊,到时候阿龙和江菲菲都去,我们四个人出去玩。” “不行不行。”刘耀这小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啥就是不同意,他喜欢小白,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想跟着一块去,却忙不开,所以他也不想我和小白一块去。 至于因为啥,可能是觉得我和小白走的太近了,他不放心吧。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意见不统一,谁也想不到啥折中的办法。 良久,还是阿龙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只见他吧嗒吧嗒的抽完了烟,指着白志新和刘耀问道:“你俩,要去山林看事,是吧?” 见白志新刘耀点头,他又把目光看向了我和小白:“你俩,想出去团建,是吧?” 见我和小白点头,阿龙嘿嘿一笑:“多大点事啊,既然是出去玩,去哪玩不是玩啊?咱们几个一起,去山林玩去。” 去山林玩? 我挑了挑眉,那荒郊野岭的地方,荒无人烟都不说啥了,鸟不拉屎啊,有啥好玩的? “笨呐!”阿龙见我们四个都是不解,解释道,“咱们六个就玩一场极限挑战,谁都不准带电子设备的,去那边露个营,烤个肉抓个野鸡,再准备点桌游啥的,不也挺有意思么。” 对啊,我刚才光顾着和小白抗议了,一直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才反应过来,团建露营,不也是个挺好的选择吗? 细想想,我好像长这么大都没去露营过啊,这样安排,既能带着白志新和刘耀去那边看事,还能满足我和小白团建的兴趣,何乐而不为呢? “不行。”本来我都从手机搜在哪能买帐篷了,白志新这个挨千刀的又给我们浇了一盆凉水,“那座山林具体是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万一真是圣马真的据点怎么办?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放心吧,那不是圣马真的据点。”这次回答他的还是阿龙,也不知道为啥,这小子异常肯定:“圣马真在据点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每一件拿出来,都缠着数不清的因果业障,如果据点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安排在山林里,他们手底下那些人也不傻,谁敢动手啊?万一没弄好,因果业障缠身,可不是一辈子的事,而是永生永世都要遭报应的。所以我推断,圣马真的据点一般都会开在不属于三界的小千世界里,那里面安全,因果业障进不去,就算他们杀再多的人,做再大的孽,也不用担心遭报应。” 不得不说,阿龙不愧是写小说的,这几句话脉络清晰,条条是理,让我们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啥了,都觉得他说得对,那山林确实不太可能是圣马真的据点。 只要不是圣马真的据点,脏东西作祟,或者是风水上的问题,我们都能摆的平,还有啥不安全的? “那……”白志新用余光看了下刘耀,这小子点头点的跟电报机似的,便也叹了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吧,今晚上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去山林那边露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出了什么差头,我叫你们走,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妹控宗师退步了,那我们自然得给他这个面子,纷纷点头同意,离开众恩堂,准备去了。 比起去其他地方,露营其实挺省钱的,餐饮费住宿费全都没有,几套帐篷和一些吃食就能搞定,另外,我还专门去租了一套烧烤设备,寻思到时候露两手,给大家伙烤个肉,开心开心。 为此,阿龙这小子还特意自掏腰包买了一套三国杀,说到时候可以一块玩,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东北小卧龙。 小白也挺开心的,就问阿龙,小卧龙都有了,那凤雏呢? 只见阿龙呵呵一笑,对我们解释道:“凤雏凤雏,一听就知道,还没长大呢,这不就是形容王潘明这大学生呢么,只是可惜,我凤雏兄弟最近毕业,要找工作,要不然一定让你们见识见识卧龙凤雏的厉害!” 想起王潘明那个没六的主,我就一阵哭笑不得,这哥们最近刚毕业,和易朝一正忙着找工作呢。 易朝一其实还好,这妹子勤奋好学,在大学期间把英语四六级、教师资格证、普通话证和驾驶证都拿下来了,找工作不算太难,现在已经是奉北最大的公司之一——朝华公司的小白领了,未来前途大好,一片光明。 可王潘明呢,这小子科二挂了两次了还没过呢,更别说其他证书了,现在成天硬着头皮找工作,就是不太好找。 书归正传吧,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我,让我有些迷糊,忙拿起看了一眼,是刘耀打来的。 “刘耀,大早上的你干啥啊,不是约好了九点去吗,这才七点!” “少废话,叫上阿龙和江菲菲,你们拿上东西赶紧下来。” 我叹了口气,挂上电话,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直奔卫生间。 如今是六月底,正是夏天燥热的高温季节,大概是雨水稀少的缘故,今年的日子格外难熬。wWW.xszWω㈧.йêt 曾经我以为,今年夏天在殡仪馆收尸接特殊活儿就已经够让人受不了的了,可我没想到,团建放假了依旧是度日如年。 就好比昨天晚上,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阿龙的那句“不带一切电子设备”这么快就应验了。 晚上刚回到家,阿龙就兴高采烈的和我说,为了提前适应团建里没有电子设备的日子,今晚上我俩先提前锻炼一下,禁开屋内一切家电。 我又不傻,当然没搭理他冒虎气,随手开了一下客厅灯,没亮,反复又开了几次,还是没亮,就知道这是阿龙拖欠电费没交,断电了。 可当时都已经九点多钟了,上哪交电费去啊,就只能各自回屋对付一宿。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现在位于东北的奉北,夜里也能如此燥热,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快湿透了。 我感觉我当时躺着的不是卧室,而是一个大蒸笼,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可以收拾收拾,开锅上桌了。 唉,就这么折腾了半宿都没睡着,最后还是三十二感受到了我身心的疲惫,从堂单里跑了出来,一身妖气外放,让屋子里凉快了不少。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要三十二回到堂单里,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能涨上去。 无奈之下,三十二挤在了我的单人床上,陪着我睡了半宿。 说老实话,这半宿,我对三十二的好感暴涨,虽然她是一个年轻貌美,长相和纪羽有几分相像的女孩子,可在当时的我眼里,她浑身冰冰凉凉,简直就是个小空调,搞得我没忍住,搂着她睡着了。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收池人和家仙的关系,出格的事不会做,也根本做不了,就是搂着睡了半宿而已。 只是有些无奈,我感觉我刚睡踏实,刘耀这个臭小子就打电话催命了,让我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在沸腾,等会下楼了,不骂他一顿解解气,我林之中三个字倒着写!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方位眼位 简单洗了个澡,收拾好以后,又穿了身提前准备好的运动装,叫上了阿龙、三十二,给江菲菲打了个电话,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本来我还想着骂刘耀一顿呢,结果刚跟这小子见面,就让他给我们一顿数落。 我不明所以啊,问他这是为何,他的回答竟然是时间太晚了,都八点多了,没时间给小白买早饭吃了。 我发誓,当时我真有锤他一顿的心思,你刘耀想去当舔狗别带着我们几个行不啊? 今天的刘耀,穿的很精神,难得没再穿那身花花绿绿的大牌货,一改常态,套了李宁的运动装,租了辆能坐九个人的福田大面包,载着我们,以及大家伙准备好的各种各样的包裹,前往小白家。 要不说人家能当舔狗呢,时间都已经八点多了,这臭小子还是给小白准备了一份精心的早餐,豆浆是鲜榨的,包子是刚出锅的,就连茶叶蛋都得是泡在锅最底下,入味最深的。 为此,他特意跑了两家早餐店,等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等到了一锅刚出锅的包子,也成功把时间拖到了八点五十多,风驰电掣,着急忙慌的去找小白。 看他这个态度,我觉得我要是个妞,绝对会爱上他,只可惜,我不是妞,小白也不是普通妞,如此精心的软磨硬泡,从小陪到大,小白愣是没对他产生一丢丢的情愫。 甚至我还听小白说过,从小到大她和刘耀之间的暧昧,还没有跟我这一年里多呢。 想到这些,我反而没那么暴躁了,跟着这位舔狗一块上了楼。 不出所料,人家小白早就和白志新吃过早饭了,正在沙发上等着我们呢。 刘耀的一腔心血喂了狗……不对,是喂了我们,也不生气,还是乐呵呵的,招呼着大小白上车,向山林驶去。 今天白志新准备的东西不多,他就拿了个小包,却是真家伙,个顶个都是镇宅辟邪的装备。 比起他,刘耀就显得有点业余了,这大哥车里面真家伙不多,好吃的却不少,给我们一种,他就是打着调查山林名号出来团建的错觉。 还有小白,她那个行李,一个就占满了后备箱。 我有些无奈,问她里面都是啥,她说那都是女孩子用的到的,我也就没多问了。 福田大面包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跑着,速度不算太快,好在稳当,没人晕车。 不知不觉间,我们穿过了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四周的景色从稀稀疏疏的平房,到荒郊野岭,过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座山林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是一片海拔二百米左右的丛山群,更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至于荣石买的那块,位于山群正中央,名为雪逝山,海拔二百六十米,常年郁郁葱葱,树林茂密,在这冰天雪地的东北里,更有常年不积雪的传闻,久而久之,就有了雪逝山的名头。 刚才也说了,这是一片丛山群,所以福田大面包根本就开不进去。 无奈之下,我们几个人只能下车,拿着自己的行李,往雪逝山赶路。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了起来,我说白志新今天咋没拿啥东西呢,敢情他知道他妹子行李多,特意帮忙搬东西来了。 见老白帮忙,刘耀当然也要去帮,那我和阿龙也不能干看着啊,索性把江菲菲的行李都接了过来,四个大老爷们吭哧吭哧的,跟着一身轻的小白和江菲菲,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算勉勉强强来到了雪逝山脚下。 在我们四个人里,刘耀算是个子最高,身子骨最结实的。 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下来,他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半天都没缓过来,更别说我仨了,纷纷栽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好在,这里有一大片的草地,质感松软,躺上去很舒服,让我有一种闭眼大睡一觉的冲动。 本来我们寻思着,赶到地方以后,先去山顶看看这里的风水,查查问题所在,结果刚到山脚下,就已经快三点了,等会扎上帐篷吃完了饭,少说得五六点,只能是明天再说了。 下午四点多,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歇够了,带着小白江菲菲从身上的行李中拽出了帐篷,收拾了好半天,终于赶在五点之前搞定了一切。 讲到这里,又出了个小乐子。 刘耀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没带帐篷,死皮赖脸的想去跟小白挤一个。 至于小白,要是她能同意,美羊羊都能爱上沸羊羊了。 结果可想而知,刘耀挨了顿揍,露宿荒山。 阿龙和江菲菲的帐篷扎的很近,他俩男女搭配,正架烧烤炉呢,不可能同意刘耀去跟他们睡。 我,纵然是千八百个不愿意,可毕竟他是我们的朋友,心想着挤挤呗,就冲他招了招手,示意晚上可以和我对付一宿。 结果呢,这臭小子轻哼一声,留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哭笑不得,也就没搭理他,加入了阿龙他们,一块架烧烤炉。小說中文網 等炉子搭好,我再回过头来看,这小子嘿嘿嘿的挤白志新帐篷里去了。 白志新在我们这些人里,身子算是最单薄的,帐篷还没搭完,正在里面铺帐篷底呢,刘耀拱进去,把他给吓了一跳,俩人在里面这顿扑腾,结果不出意外,帐篷塌了不说,还被刘耀一脚给踹出了个窟窿。 眼瞅着大功告成了,结果让刘耀给扑腾没了,这给白志新气的啊,也不知道从拿出了针线、剪子和帐篷布,一股脑塞进了刘耀的手里,叫他补帐篷,要是天黑之前没把帐篷弄好,他就把刘耀给做成帐篷架在那! 于是乎,雪逝山山脚下难得的一片祥和,我和小白阿龙江菲菲四个人在烧烤炉里加了碳,点着后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肉和蔬菜,做起了烤肉来,一旁有拿着罗盘,四处转悠的白志新,还有远处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刘耀,在拿针线补帐篷…… 下午六点半,日头提前吹响了下班的号角,正弓着身子往地平线那边挤去。 夕阳下的我们,围在篝火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阿龙这小子最不地道,原本吃完饭后说好了玩三国杀的,他却反悔了,带着江菲菲去了帐篷那边,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不过也正好,现在的篝火旁没有一般人,正好可以商量商量这座雪逝山的问题。 “刘耀,你不是阴阳眼吗,能看出这座山的风水门道吗” 见众人不开口,我便率先直奔主题,毕竟,我可不想被这座山毁了我的美好假期。 “看不出来。”刘耀也没含糊,直截了当道,“具体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位置的关系,咱们在山脚下,我没法看清整座雪逝山的全貌,另一个原因,我感觉这座山上有一些类似封印的术法,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反正是看不透。” “不能怪耀子。”摆弄罗盘一整个下午的白志新,这会也开了口,“我今天尝试用罗盘找出雪逝山的眼位,可是罗盘上面一团乱麻,我又想着,是不是因为这里地势特殊,寻思拿罗盘定一下方位,也失败了。” 罗盘的作用很多,比如镇宅辟邪,选方位,定眼位,测气场等等。 而白志新口中的,则是这座雪逝山乃至这片山群的方位和眼位。 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如果这座山真的有风水问题,判断方位以后,根据罗盘和山脉地势的计算可以得出眼位,而这里,一定有问题。 或者说,我们只要找到了这里,就能找到那诡异浊气出现的原因。 只可惜,罗盘失灵,刘耀的阳眼作用也不大,现在别说找雪逝山的眼位了,就是想判断这座山的内气都是问题。 见我似懂非懂,白志新和刘耀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破天荒跟我解释了两句。 风水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这个名词最早在东晋道学大师郭璞的著作——《葬经》中有提到,后又经过古人历朝历代的研究发展,直到现在,已经在无形中融进了我们的身边。 往小了说,房屋建造用的到,往大了说,一个朝代的发展也用的到,甚至每朝每代的皇帝会不惜重金请风水师动辄十几年去游历山川,寻龙点穴,为后世续命。 只可惜,到了如今的年代,风水师已经是少之又少,很多浅懂风水命理之人也可以称之为风水大才,就比如白志新。 可话又说回来,现如今这个年代,真正懂得风水二字之人,也不是没有,就比如刘耀。 刚才他们提到的方位眼位和内气,其实都是风水上的名词,说的通俗易懂点,方位是雪逝山中气脉流动的方向和位置,眼位则是气脉流动中最关键的点,不论是风水问题,还是开坛布阵,都需要找到相对于合适的眼位,得到的效果才会事半功倍。 至于内气,就更好解释了。 俗话说万物皆在五行中,山脉也是如此。 不过,并不想一般人想象的那样,什么山都属性土,这是要根据山势气脉中的气所决定的,如果气脉属土,那这就是土山,适合破土动工盖阴宅,如果气脉属木,那就适合开荒种地。 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某些农村的黑土地,明明位置很好,阳光雨水都很足,可就是长不出庄家,甚至连杂草都长不出来,其实那就是因为地势中的气脉属火,不适合种地。 而这股气,便是内气,也称之为生气、五气、阴阳之气。 第二百章 阿龙中招 “所以,你是说,咱们现在连这座山属什么都不知道?” 我挑了挑眉,要是按照白志新和刘耀说的,判断内气应该是风水上最浅薄的知识了,对于他们而言,这就算不是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应该也和九九乘法口诀差不多吧,咋看不出来呢? “对啊,这座山一般人来了,不明不白,自然不会觉得诧异,可我俩在这,反而会觉得邪门。”白志新点上了根烟,继续说道,“不过,看这雪逝山上绿意葱葱,生机盎然,应该是属木。” 应该? 你们两个从小在山上长大,又有一堆野仙和师父带着修炼的人,跟我说应该? 我撇了撇嘴,放弃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你俩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晚上好好歇歇,明天上山看看呗,说不定能看出点啥呢。”刘耀这人一直是大大咧咧,想不通的问题,索性也不想了,起身拍了拍屁股,奔着白志新那个缝补过的帐篷就钻了进去,“咱们在山脚下,今晚上肯定不会出啥大事的,早点睡吧。对了,白妹子,山底下蚊子多,我这有花露水,六神的,如果你自己不方便,我还可以无偿帮你擦哦!” 原本还在我们身边认真听风水的小白,见刘耀都走了还想撩她,立马就不乐意了,捡起个石子就丢了出去,正中刘耀的屁股,惹得他哎呦一声。 “滚,擦你自己的屁股去!”小白翻了个白眼,没动。 不过,白志新却动了,他见刘耀先入为主的进帐篷,还想拉上帐篷拉锁,立马就挤了进去,嘴里还不消停呢:“我说耀子,你咋这么不讲究,进我帐篷还想拉拉锁把我关外面,信不信我给你踢出去!” 就这样,俩人吵吵闹闹,回去睡觉了,留下了我和小白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现在满打满算还没到八点呢,我们的小团队却已经休息了,睡的真够早的,可我和小白这俩人都是典型的夜猫子,一点困意都没有,索性就坐在篝火旁聊起了天来。 我还顺便把三十二叫了出来,让她和我们坐在一起,放松放松。 此刻的天,黑透了,周遭没有灯光,加上今天没有月亮,显得有些黑,不过我的心却格外舒畅。 因为这是在大山里,郁郁葱葱,花鸟蚊虫随意啼鸣,远离闹市喧嚣,没有灯红酒绿,取而代之的,只有掺杂着植物清香的空气,吸上一口,好像整个胸腔都开阔了几倍,固然是漆黑一片,却还是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能比起城市,我更喜欢这里吧,这种静谧宁静的感觉是在那座钢筋水泥穿插组成的奉北无法体验到的,因为我觉得,被穿插起来的不只有建筑楼房,还有我的思想和内心。 “你不会一直喜欢这里的。”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小白开口道,“这里确实很好,可能很多人都想过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深山老林里过那种颐养天年的日子,可大叔,咱们都明白,人是群居动物,那种生活一旦过的久了,得到的可不只有幸福,还有孤独。” “孤独?”三十二听小白这么说,笑了笑打断道,“我理解这种感觉,不过,我觉得老林不会体验到的,因为我们都在呢。” 我看了一眼三十二,这会的她回到了大自然,显得很是开心,终于恢复了几分化形之前的神态,对我甜甜的笑着,好像在告诉我,有她在,我就不会孤独。 “那可不一定。”三十二是显了形的,所以小白也能看到她,这会正跟她据理力争呢,“小三十二,你懂的还是不够多,男人需要的可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有感情呢。” “什么感情?” “爱情啊。”小白得意洋洋的笑着,“你问问大叔,他这个老光棍渴不渴望爱情。”尛說Φ紋網 我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没说话,默默的点上了根烟,有点想回帐篷里睡觉去了。 “什么是爱情?”三十二不懂,自然是要问的。 “这可就太难解释了……”小白想了想,说道,“两个人在一块生活,相互陪伴,宾至如归,还得在一块睡觉。” “那我和老林之间也有爱情。”三十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也陪着老林呢,我昨晚上还跟他一块……唔唔……” 我吓了一大跳,烟都掉了也没来得及捡,赶忙用手把三十二的嘴给捂上了,这小丫头片子不懂,啥都往外说,一会再让帐篷里那两个出马弟子听见,给我来一束正道的光,真心犯不上啊。 再说了,我昨晚上搂着你睡,那是和你睡了吗? ……好像是睡了,又好像没睡。 “你们……”小白又不傻,当然听到三十二说啥了,眯着眼睛,一脸的恍然大悟,“我说大叔咋不愁找对象的事呢,可以啊,玩的挺花啊,你这也算是欺骗无知的未成年少女了吧?红娘没揍你啊?” “我……”我蹬了三十二一眼,发现有点不好解释,“三十二啥也不懂,说的有点离谱了,我昨晚上啥都没干,真的,要不然红娘得杀了我!” “别说了,我都懂。”小白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依旧是眯着眼,笑的这个猥琐。 说实话,小白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了,现在配上这个表情,竟然让我有一种想抽她的冲动,只能是咬了咬牙,没说啥。 “咋了老林,咱俩之间不算爱情吗?”我这边正欲哭无泪呢,旁边的三十二就继续瞪着她那卡姿兰大眼睛,满脸迷茫的补了个刀,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咱俩……” “江菲菲,你给我出去!” 我好气又好笑,刚想和三十二解释一下这个深奥的问题时,就听到阿龙和江菲菲的帐篷里传来了一声怒吼,是阿龙发出的,又给我吓了一跳。 不光是我,就连隔壁帐篷里的两个老基友也拉开了帐篷门,满脸不解的望着阿龙那边。 他和江菲菲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吃过了饭以后还一块去帐篷里了,也不知道在干嘛,现在这是怎么了? 再说了,阿龙脾气那是出了奇的好啊,我和他认识四年了还没见他发过火呢。 只见江菲菲满脸委屈,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漆黑夜幕里。 该死,这可是雪逝山,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跑丢了怎么办? 三十二和我心意相通,也不闹了,赶忙起身道:“老林,我去看看江菲菲,不会让她跑丢的。” 还没等我说话,小白也站起了身:“我和你一块去。” 说罢,这俩丫头还没等我同意呢,纷纷追着江菲菲,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有些不解的站起了身,先是示意白志新他们没事,又缓步走到了阿龙的帐篷那边,问道:“阿龙,怎么了,大晚上好好的,你发什么火啊,我刚才好像看见江菲菲哭了。” “你懂个屁!”阿龙的帐篷扑腾了几下,随后,阿龙窜了出来,一把将我扑倒,抬起拳头就要打我,嘴里还重复着念叨着,“你懂个屁,你懂个屁!” 我毫无防备,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震惊不已。 阿龙如此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我想起了刘耀口中,荣石那几个员工的反常,不也是如此吗,难不成,阿龙中招了? 本来刘耀和白志新就没把脑袋从帐篷外收回去,这会看见我被阿龙揍,都想出来帮忙,只可惜,帐篷门太小了,他俩一块往外爬,结果谁也没爬出来。 情急之下,白志新大呵一声:“黄彩玲!” 这是白志新的贴身护马,曾几何时,在庆希梦里对我不管不顾的她,这次却出奇听白志新的话,只是一瞬间就激射而出,一脚踹飞了阿龙,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滚落出去七八米。 我刚才的吃惊劲还没下去呢,这会又是一惊,这黄彩玲好足的力道啊,该不会是想公报私仇吧。 要知道,阿龙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扛得住她这一脚啊,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我这苦命兄弟给踹死了,那可真就出了事了。 于是我想也没想的爬起身,冲到阿龙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 好在,阿龙只是晕过去了,并没出啥大事。 这会事情平息了,我却还没放心,知道阿龙可能是中招了,忙又摸了一下他的脉搏,那脉象毫无章法,一分钟里跳了少说有二百下,其中还有七八秒没跳。 不用想,这是被浊气缠身,魂魄不稳才会有的征兆。 “老白刘耀,快过来,出事了!” 白志新和刘耀这俩家伙总算是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顺道收回了黄彩玲,来到我身边检查了一下阿龙的状况。 “一点不假,他的情况和荣石那几个员工一模一样。”刘耀眼睛瞪的大大的,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的阿龙会出事,“可是这……这解释不通啊,为什么会这样?” “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阿龙魂魄动荡不安,想想办法救他!” 听我这么说,刘耀答应了一声,在身上翻找了几下:“不行啊老林,我没有秘制无根之水,只能让野仙去铁刹山上取,一来一回得耽误点时间。” 阿龙是我的好兄弟,一年前,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只有他和我在一块,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度过了许多普普通通却又无比难熬的日子,现在见他这样,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痛心。 人在关键时刻,大脑会高速运转,我突然想起了徐天磊的话,他说我们收池人最重要的不是收,而是池。 池中之水是收池人特有的产物,可以净化一切邪祟浊气,帮助守护灵台,还原魂魄根本。 那是不是说,我可以用池中之水救阿龙呢? 既然事已至此了,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先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吧。 于是我也来不及多想,从腰间的酒壶中猛灌了一口池中之水,全喷在了阿龙的脸上,并大叫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第二百零一章 怨气满村 池中之水,确实是好东西,尽管在过去我没怎么在意过它,可它还是救过我的命。 其实当初我被炸了尸的季秀娟给咬伤,尸毒入体,就是老姜头拿池中之水帮我去的尸毒,只是我后知后觉,等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老姜头已经不在了。 而现在,池中之水又救了我的好兄弟一命。 我看的真切,口中喷出的池中之水落在阿龙的脸上,如同水珠落在炉子上一般,滋啦啦的响个不停,甚至还散发出了一阵阵血红色的蒸汽。 好在,等那红色蒸汽完全散开后,阿龙的脉搏也跟着稳定了下来,又过了十来分钟,他魂魄也恢复了正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这会,小白和三十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江菲菲,她脸色不太好,好像刚哭过一般,看得出来,阿龙伤到了她的心。 “江菲菲,你没事吧?” 江菲菲摇了摇头:“白念雪和我解释过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怪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白刘耀,示意他们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后,这才转头对江菲菲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阿龙怎么会中招呢,明明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都没察觉到。” 江菲菲也是经历过神鬼一事的,这次来之前我特意告诉过她有危险,可一方面是有我们在,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想和阿龙出来玩两天,便一块来了,谁也没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叫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江菲菲带着我和小白三十二来到篝火旁坐下,揉了揉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吃过饭,我们一块回帐篷里看电影去了,直到刚才,我就是随口说了句,这电影的男女主角好中二啊,明明相互喜欢,却还是没在一起,谁知道阿龙突然双眼通红的发火了,看他那样,恨不得杀了我似的。” 我皱了皱眉,如果江菲菲说的不是假的,这可就太离谱了,我完全没听出来这其中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他怎么会中招呢? 思来想去之下,还是想不出头绪,便叫小白带着江菲菲去休息,三十二负责保护她们。 临走之前,江菲菲有些忐忑,却还是拒绝了我们的好意,说阿龙的问题比较大,虽然现在没事了,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她要去照顾阿龙。 见这姐姐去了阿龙的帐篷,我叹了口气,这是多好的女人啊,如果说我要是妞一定会爱上刘耀,那么,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爱上江菲菲。 我呸,我不是说我不是男人,只是说,阿龙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大的善事,这辈子能得到一个女人如此的全心全意呢? 我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和我们说过关于阮真的事,现在终于明白阿龙为什么会如此思念阮真了,原来有一个女人愿意不顾一切的爱你,真的是件很值得为其付出一生的事。 回过了神,江菲菲已经去了,三十二也很懂事的守在了他们帐篷周围。 而我的身边,再次坐回了刘耀大小白三人。 “我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点上根烟,抽的有点上火,“咱们现在才在山脚下,四周也没啥特殊情况,为啥阿龙能中招呢?” 我的问题也是老白刘耀想问的,一时间,我们仨都有些沉默。 “有没有可能……”沉默了一小会,还是小白提出了假想,“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那种诡异的浊气一直在散发着,从山顶传到了山脚下?”尛說Φ紋網 小白提出的假想让我们仨都是一愣,这确实有可能,可是为啥我仨没感觉到呢? “妹子,你有不舒服的感觉吗?”白志新皱了皱眉,想问问小白这个普通人能不能感受到那股浊气。 在他看来,如果这股浊气能传到山脚下,吸到一定程度,当然会让身为普通人的阿龙在不知不觉间中招,不过,在场的我们几个,小白江菲菲除外都是修道者,体内或多或少都有纯正道气保护着自己不受浊气侵袭,可小白和江菲菲就不一样了,她俩是普通人,应该和阿龙的下场差不多才对。 “没有,也不可能有。”小白的思路很清晰,只见她晃了晃手中的手环,还有脖子上的项链,无声胜有声。 手环是老白送给她的法器,能容纳野仙,还可以滋阳避煞,项链是当初在奉北湖中,水鬼段时送给妹妹段分的礼物,后来老白看过,那也是一件可以守护灵台清明的法器,比起他给小白的手环一点不差。 有这两样东西,别说在浊气稀薄的山底下,就算真在浊气浓郁的山顶,小白依旧可以进退自如,不受影响。 这一刻,我想通了,山底下确实含有微量浊气,只是我们这些修道者察觉不出来而已,可普通人不一样,阿龙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中了招,才发生了刚才的事。 我把我的想法和身旁几人说了,大家想了想,也确实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说服人。 “那咱们可得准备好,明天天一亮就得上山。”这个时候,就算是刘耀也没心情戏谑了,“这座雪逝山的问题比咱们想的严重,留着绝对是个祸害,明天上山了,浊气浓郁,咱们就能感受到了,到时候寻着浊气找到最严重的地方,肯定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 他的说法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于是我们仨商量了一下,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上轮流守夜,明天天亮上山,小白阿龙江菲菲退回到山群之外的福田大面包上,到时候解决了根本问题,再回来好好露个营。 商量好了对策,大家就各自睡觉去了,留下白志新守前夜。 躺在帐篷里,这种感觉挺奇妙的,耳边是止不住的虫鸣声,还有沁人心脾的草香,按理说,我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很快就能睡着,可是我却没有。 我下意识觉得,这次的事很麻烦,是我们低估了这次问题的严重性,先不说山顶能散发出这种浊气的到底是人是鬼,单是能调动起普通人愤怒的情绪,这就很邪门。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脏东西,如果真的要找,老姜头的日记中有提到过,说冤死亡魂的一身怨气,是可以透过毛孔钻进人体内的,如果是没有道行根底的普通人,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股莫须有的情绪,并且影响自身。 在上个世纪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小山村里,出现过类似的事。 据说当地人守旧封建,某家地主见到自家下人的腰间带有一块自己送给姨太太的玉佩,便怀疑二人有染,将他们打了个半死,却没想到二人宁死不从,只是说自己冤屈,可奈何嘴都被地主打烂了,他们说的话谁都听不懂。 地主是个小心眼爱面子的人,这种事传了出来,他火气很大,也没深究,直接派人把姨太太和下人剁成了人棍,丢到河里,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侵了猪笼。 再后来,他才知道,下人确实有心上人,却不是姨太太,而是姨太太身边的丫鬟。 这姨太太心地善良,知道下人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就想着把玉佩送给他,让他许给丫鬟,也算是有了件像样的定情信物。 就是这样的一桩祸事,害的两条人命含冤而死,而那个丫鬟,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一个痴心汉子落得如此下场,她只知道,地主老爷发火了,死了两个人,自己平时做事一定要小心些,别惹了他的晦气。 这事真相大白后,地主老爷自惭形秽,可人已经死了,尸体都不知道冲哪去了,便只能作罢,叫府里上上下下都不准再提这件事,大家相顾无言,以为这种事沉默几天,很快就能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出了意外。 那是另一个下人,出去放牛的路上被山上滚落的大石砸中,胳膊腿都被砸碎了,偏偏身子和脑袋好好的,活生生被砸死了。 等老爷带人赶到的时候,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原来那人的死法太特殊了,明明是被砸死的,却满身浮肿,地上还有一大片的水迹,尤其是他的脸上,还挂有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再后来,就是我师爷路过这个村子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都被一股浓重的怨气所围绕,家家户户全是尸体,都是人棍模样,死不瞑目。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那个地主,他疯了,疯疯癫癫的在村子里乱转,一直说自己有个玉佩不见了,每碰到一具尸体,都会清楚说出那人的名字,再在后面加上一句“你看见我的玉佩了吗?” 据说当时的师爷,道行还不算太高,好在他活学活用,一边用仙家拖延时间,一边画符布阵,来了一场好大的池中之雨,化解了危机,救了村子里唯一的活人——地主老爷。 只可惜,那位地主老爷在那般怨气中生活的太久,已经被怨气侵透了,就算恢复了神志,也是性格大变,每天藏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说自己冤枉,又说自己该死。 也不知道他是受怨气的影响,还是活在恐惧中的时间太久,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一场大病,再没挺过来。 我回过了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拿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顿时灵台清明,神志清醒,说不出的通体舒畅。 原来这世界上,有的酒越喝越醉,有的酒却越喝越醒。 我在感叹池中之水的好用之时,又想起了老姜头,他老人家生前最喜欢喝酒壶中的池中之水,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他的下半生,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活在清醒之中。 突然,我笑了,大概是师父老姜头给了我力量吧,原本的不安一扫而空,便又拿了酒壶喝了口池中之水。 看来,我以后少不了喝池中之水了。 看来,我真是越来越像老姜头了。 第二百零二章 滔天恨意 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特殊的梦。 这是个第一人称视角的梦。 梦里的场景,是在一座山的山林中,我身穿古装,被人捆绑在地,动弹不得。 我的周围是一群看不清面容的人,不过,我可以清晰看见他们身穿白袍,分成了两拨人,其中一拨拿着书,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声音整齐划一,听在我耳朵里,却很是嘈杂。 另一拨人手里按着另外两个人,一个貌美少妇,一个稚龄少女,也是五花大绑,同我一样,动弹不得。 而这些白袍中间,有五个人不一样,其中四个身穿红袍,上面带有一圈圈精细的花纹,还有一个是黄袍,上面锈有一条五爪金龙盘旋过肩。 同样被绑着的,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不知为何,现在的我看见这一场景,心中立马就分清了角色,不光是她俩,就连那帮身穿大袍的人,我也知道他们是谁。 圣马真,为首的正是圣马真最高统领真徒和天地阴阳四位护法。 见地上的两个女人挣扎的很是厉害,真徒很是烦躁,给了白袍圣马真们一个眼色,他们会意,从腰间掏出了匕首,一刀刺在了我妻子的后背上,惹得她一阵哀嚎。 我怒气大涨,对着眼前这帮人大叫着,想要杀了他们,可奈何我的四肢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真徒也无奈了,他对着白袍圣马真们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次他们看懂了,一刀剁向了我的妻子。 我大喘粗气,双眼通红,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混合着唾液淌在地上,怒意如滔天巨浪,拍打在我的胸腔上,叫我快要窒息了一般。 可这还没结束,那些被鲜血染红了白袍的圣马真并没有停手,下一刀,剁向的是我女儿。 所有圣马真都在冷眼看着这一切,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仪式,又或者,死的只是猪狗蝼蚁,可我却几乎昏厥,周围的嘈杂念诵声被耳鸣声覆盖,我看着我的妻儿尸首分离,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迸发胸腔,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 死,我要这里的所有人都死,他们必须死,必须给我的妻儿陪葬。 于是我挣扎着,狠命的挣扎着,终于,绳子断裂,身上的圣马真按不住我的身体,被我一拳打碎了咽喉,当场毙命。 可其他人并没有乱,他们有条不紊,继续念诵着什么,双眼冷漠的看着我扑向他们,又被其他白袍一刀刀砍在身上,血浆四射,无力的趴在地上,没有了起身的力气,任人宰割。 疼痛感袭来,痛入骨髓,却敌不过我心中万分之一,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有一声痛哼,脑子却异常清醒,就算是做鬼,我也要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些人的血肉。 可叹,命运多舛,圣马真们并没有放过我,我眼见着他们的书中钻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四不像,疯狂扑向了我妻儿的尸体,那里刚刚散发出的白色灵光,还没聚拢成型,就被他们一口口的撕扯吞噬着,好像饿虎扑食。 我心中很明白,他们连我妻儿的魂魄都没放过,注定要她们魂飞魄散,要我万劫不复。 可我没有任何力量起身,刚才的搏杀中,白袍圣马真里有不少高人,刀刀精准砍断了我的手筋脚筋,把我变成了废人,一个只能看妻儿惨死的废人。 再后来,他们将我和妻儿的尸体拖到了山林中的某处,那里有一座木屋,似乎是我的家,又将这里点燃,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我,就在火海里,死死的瞪着火外的圣马真们,等待着烈火焚身的前夕,用尽毕生之恨,咒骂着圣马真。 “愿吾之血肉,为亿万鼠蚁,残食尔等五脏六腑,吾之魂魄,为暴雨狂风,天雷劈众灵台清明,吾之意念,为毒咒死誓,万里咒杀而不灭,吾之所在,皆是尔等坟墓。”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眼前是帐篷的顶部,这让我一懵,茫然了几秒后,才想起来我在雪逝山脚下的帐篷里。 至于刚才,不过是一场大梦。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尚未平复的呼吸,心中恨意丝毫没灭,吓得我赶紧拿出腰间酒壶,灌了好几口的池中之水,这才觉得好多了。 怎么回事,刚才那些都是梦? 我梦到了圣马真? 不,不对,我下意识觉得,现在这个位置这个场合,我梦到圣马真绝不是巧合,就算他们的据点没在这,也无法说明这里和圣马真没关系。 我擦了把脸上的汗,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两点多,想着一会要顶替刘耀守夜,索性也就不睡了,从帐篷里爬了出来。 夜风很柔,吹在身上,大概是因为被汗水湿透了的关系,有点凉,却叫我精神了不少。 来到篝火前,刘耀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见我来了,他招呼我坐下:“醒的有点早啊,怎么没再睡会?” 我点上根烟,一言不发的抽完后,这才说道:“这次的事,我觉得蹊跷,虽然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人命,可我怕……” 说着,我晃了晃头,示意那边帐篷里还有三个普通人。 刘耀叹了口气:“也怪我,我光顾着想和白妹子约会了,外加上荣石的四个员工都只是浊气缠身,没什么太特殊的,就大意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梦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并在结尾处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很有可能跟圣马真有关系,可具体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耀,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怒火滔天的亡魂在这里,从而形成了这么大范围的浊气呢?” 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当年我师爷遇见的那个,不也是冤死亡魂的怨气形成的吗,既然可以覆盖一整座村子,覆盖一整座山也是有可能的吧? 可刘耀却摇了摇头:“完全没可能,老林,怨气和浊气是两码事,举个最简单直白的例子,张三打了你一拳,你会愤怒一辈子吗?不会的,你会记他一辈子,恨他一辈子,但时间久了,你绝不可能一直保持愤怒,所以怨气也是如此,冤死亡魂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生前有心愿未了,他们记着,才在死后成了气候,可一只愤怒的亡魂是无法在世间长时间存在的,能形成如此规模的浊气,甚至可以影响普通人,就更不可能了。” “那这个梦怎么解释,这浊气又该怎么解释?” 刘耀欲言又止,却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确实不知道这股邪门的浊气是怎么回事,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守夜了。 良久,他拍了拍屁股,逃一般钻进了白志新的帐篷里:“明天再说吧,只要熬过了今晚,咱们上山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见他跑了,我也没死缠烂打,掏出手机聚精会神的刷着短视频,只觉得身后好像有人,猛然回头,原来是三十二。 这个小丫头守在阿龙和江菲菲的帐篷外直到现在,这会终于见到我了,便来到我身边坐下。 “老林,你这团建有够特别啊。”三十二难得有了活泼,就算身在雪逝山,也没影响她的心态,只是和我打趣道,“等会天亮了你们要上山对吧,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摇了摇头,“你就在车里和阿龙他们待在一起,保护他们。” “用不上我,白志新那个出马弟子早就叫黄彩玲在暗中保护他们了,不会出意外的,我不想和他们在一块。”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忍住了,三十二道行随浅,却是我的仙,跟着我确实方便不少,至于阿龙他们,如果真有黄彩玲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收池人和出马弟子的梁子还在,尤其在我们身后这些野仙的身上,更能体现,要是三十二和黄彩玲打起来,到时候头疼的还是我们。 在我印象里,黄彩玲被红娘教育过,对她肯定是恨之入骨,就更别说红娘的亲传弟子三十二了,万一三十二吃了亏,我也不能踏实。 与我保持共生关系的三十二,当然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显得有些开心,挪了挪屁股,坐的离我近了些,斜靠在我肩膀上。 “终于有点团建的感觉了。” 我苦笑了一下,索性收起手机,就这么让三十二靠着,感受着她化形后的体香,心中毫无杂念。 “师父说了,我化形以后,能活很久很久,比你活的还要久,所以我经常会想,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按照收池人的规矩,我会把你留下来,传承给下一辈收池人,到时候你在他那里的位置,就和现在的红娘一样。” “那该是多无聊的事啊。” 三十二说者无心,我听着有意,也许红娘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在无数个夜里,她都会坐在收池堂单的堂主屋子中,闭眼打坐,直到心烦意乱后,不得不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收池堂单里不算太大的天,回想起她这位老人曾经和那位东北收池人老姜头的故事。 也许,对于红娘来说,这算是一种折磨吧,她确实和收池人一心,可那个人是老姜头,并不是我。 我想安慰三十二两句,毕竟她是我的左护法,未来的传承只能是她,可还没等我说话,三十二的食指就按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一愣,心想着这丫头想干嘛,这荒郊野岭的该不会真想扑倒我吧? 却见三十二将头靠近了我的耳边,轻声说道:“老林别动,有点不对劲!” 第二百零三章 四面大火 过去无数次的历练中,我早就养成了一身优良的条件反射,现在听三十二这么说,我大脑几乎没有思考,手却已经摸到了响马鞭和引路灯笼。 也就是这一瞬间,四周平底起了一阵邪风,与之而来的,还有阵阵热浪。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刚才还是微凉的夜,现在却在一瞬间热了起来,甚至连风都有些烤的慌。 于是我站起了身,从兜里拿出收池五符中的开字符开了眼,向着周围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何时起,周围竟然着起了火来,火势滔天,由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几人团团围住,好似一只数十米高的火红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想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三十二,赶紧去叫老白和刘耀,咱们出事了!” 三十二会意,从地上捡起了块石头,猛地丢了出去,正中白志新和刘耀的帐篷。 只听他们“哎呦”一声,纷纷爬了出来,钻出了帐篷。 这次他俩聪明了,还不至于俩人都抢出口,然后都卡死在里面。 “怎么了老林,咋这么热啊?”先出来的是刘耀,显然他还没搞懂情况,却在穿外套的瞬间看见了这满天火海,“这……” “怎么了?”白志新慢一步出来,大概是没开眼的关系,没看见火势,却感受到了四周的炽热。 心知不对的他赶忙开了眼睛,在见识到这一切的瞬间,他几个闪身窜到了小白的帐篷前,一把拽开帐篷门,把半睡半醒的小白抱在怀里后,这才长呼出一口气。 我皱了皱眉,就算知道他白志新是一个妹控宗师,可这个反应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可目前的情况哪里能容我多想,便只能大叫道,“这火势不是普通火,肉眼看不见,咱们想想怎么逃出去,其他的从长计议!” “奶奶的,我试试!”危机时刻,刘耀终于靠谱了,只见他双手掐诀,脚踏步罡,摆出了铁刹山求雨咒,嘴中口诀念动飞快,仅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百八十个字飞出了他的嘴边,“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雷君电母之律令。”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还炙热的空气中顿时就产生了几丝凉意,紧接着,四周平地起风,吹走了不少热度,天空电闪雷鸣,真有了几分狂风大雨的气势。 可惜的是,这明显是一场雷声大没雨点的法事,几分钟过去了,四周空气再次稀薄,热度又来,让我们的心头都是一紧。 “不对劲,老白,帮我一把!” 白志新会意,放开一脸错愕的小白站到一旁,两步上前,同刘耀动作一样,手掐法决脚踏步罡,口诀速度比刘耀还快,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听白志新低声骂了一句:“靠,我都忘了我道行被封的事了,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求不来雨!” “那就换方法,老白,配合我掐隔地咒!” 所谓隔地咒,是铁刹山上一种屏息隔地咒内外的术法,其效果就和牛郎织女故事中,王母娘娘拿凤钗画出了一道天河差不多,只不过具体的效果要小很多,只是单纯将内外间隔开来,防止火势蔓延。尐説φ呅蛧 白志新会意,两人步罡踏的飞快,竟然还是组合的,时而并排,时而一南一北,一东一西,不知不觉间就在我们身边画出了一个半径十米的圆,将大家保护在内。 这次,隔地咒启动,半径十米的圆形随着他们的口诀迸发金光,又在几分钟后遇见了吞噬而来的大火,只可惜,想象中的效果并没有出现,火势轻而易举突破了隔地咒,向着我们包裹而来。 见自己的方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效,白志新也怒了,只见他大呵道:“黄彩玲,用蛮力开条道出来!” 一道黄光闪过,黄彩玲跃起,将右腿抬高,猛地劈下,劈出了一阵刚猛腿风,夹杂着阵阵攻势,穿过了火焰,又被吞没在其中。 我清晰看见黄彩玲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甘心的打出几拳,劈出几腿,都和刚才一样,打出了拳风腿风,却还是无济于事。 就算刚开眼看到这股火势,明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火,我一样没想到会如此难缠,搞得老白刘耀和黄彩玲焦头烂额,用出了浑身解数都没办法。 见三人黔驴技穷,纷纷把头转向了我,我愣了愣,难不成,你俩要我也掐个决,或者踏个隔地咒的步罡? 先别说我根本就不会,就算是会,我的道行更是低到尘埃里了,你俩都办不到的事,我咋可能办得到? “地马,我劝你们还是别指望收池人,他们永远是最靠不上的旁门左道。”黄彩玲嘴一撇,眼神中满是不屑。 我皱了皱眉,没吱声,心想着你黄彩玲还真是名门正派,现在这种火烧屁股的时候,还想着踩我一脚呢。 不过,我没吱声,不代表作为红娘徒弟的三十二也能沉得住气啊,毕竟她只是个刚开窍一年的类人蛾,跟我能好好说话,跟黄彩玲却不会:“哼,这不是被我师父打的屁滚尿流的黄彩玲么,我看你真是哪哪都软,就嘴硬,有本事你想办法出去啊,在这阴阳怪气算什么,算你口齿伶俐?还是算你小脑聪慧啊?依我看,算你这条黄皮子装大尾巴狼装的像!” 我一阵苦笑,三十二嘴皮子功夫啥时候练出来的,该不会也是红娘教的吧,你说说红娘教点啥不行,专门教这种泼妇骂大街的活,都给三十二教坏了。 不过也多亏三十二了,让本该慌乱的我难得平静了些。 “你这只小虫子找死?我是技不如人打不过你师父,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要不要我先把你丢到火里,试试这场诡异至极的火势是真是假?” “想打架?好啊,我们收池一脉奉陪到底!” “够了!”夹在他们之间的白志新这会一个头两个大了,也知道是黄彩玲挖苦在先,见她俩火气见涨,忙打断道,“废话就别说了,现在这火势扩散的太快了,咱们先想想怎么出去才是王道!” “哼,小东西,你给我记着,今天这个梁子,我算是跟你结下了,等有机会我肯定得替你师父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知道咱们野仙的世界里,嘴上得有个把门的!”黄彩玲眼神一冷,放出狠话后,来到了白志新身边,等着白志新的命令。 “老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三十二根本就没怂黄彩玲,更别提她放的那句可有可无的狠话了,只是转头问起了我。 当然,我看得出来,她这会特想让我想出些好办法,从而给收池人长长脸。 我长呼出一口气,沉思了起来,细细体会收池人的防御手段。 在我印象里,收池人自保的方法还是有的,就是我去年在公墓画的保命阵,那个阵法是我去阴间请仙用的,曾在纸上练习了无数次,固然复杂,却也能在十分钟之内画好。 可问题是,这个阵法要配合引路灯笼和收池口诀才能生效,而且有一半的效用是结合公墓中的阴气,将阵内之人传送到阴间去,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成功都是一说,更别提能不能自保了。 可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到了这,我对着众人大叫道:“老白刘耀小白,你们把帐篷里的江菲菲和阿龙带过来,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现在问题严重,这火势很有可能会伤到咱们,只能抛弃帐篷自保了!” 虽然野仙对收池人没啥好印象,可老白刘耀对我却还是保持信任的,毕竟曾经合作过,又经常在一块拌嘴,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见他们去了,我赶紧拿起酒壶喝了口池中之水,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小刀,在地上画起了保命阵来。 我这个阵法很小,半径只有两米大,身旁又不是坟地公墓,具体会产生什么效果,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愿意试一试,反正老白他们也没啥好办法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外加上我道行多少有些进步,又与三十二共生着,现在画起保命阵毫不吃力,等老白和刘耀把还没醒过来的阿龙搬过来之时,保命阵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按我现在的速度来推算,等小白把江菲菲叫过来的时候,我也应该画完了,毕竟江菲菲是女孩子,从帐篷里爬出来得费点时间。 可我没想到,小白刚爬进江菲菲的帐篷里没多大一会就跑了出来,还大叫着:“大叔老哥,出事了,江菲菲不见了!” “什么?!” 我和老白刘耀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声,就连躺在地上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的阿龙也猛地半坐了起来:“啥?江菲菲不见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不阴不阳 江菲菲不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在场的这么多人没一个能发现的呢? 要知道,大家可都不是普通人,能让一个大活人从我们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死。 可事实如此,周围火势又将我们包裹在了其中,我们能去哪找她呢? “老白,你们看看其他帐篷里有没有,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咱们多费时间,等我画完就得启动保命阵,其他的,等咱们挺过这一劫再说!” 我的喊声很大,成功传进了众人耳朵里,大家纷纷起身找人,就连阿龙也是如此,面对现场如此离谱的局面,他愣是一句没多问,到处乱跑,想找到江菲菲。 估计着,神经大条的他也是没看到周围的情况,脑子里只剩下江菲菲了。 毕竟,除去离世的阮真,江菲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走的最近的女人,如果她出了意外,阿龙真就该愧疚死了。 无奈的是,火势扩散的很快,留给我们的活动空间本就不大,直到保命阵画完,几个人都是失望而归。 见他们如此,我心中一沉,这里可是雪逝山,浊气满天,阴火不散,江菲菲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结局会怎么样? 说实话,我不敢想,我满脑子都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带着她来,或者说,我就不该信了阿龙的鬼话,和老白他们一起,把团建定在这里。 可谁又能想到,刚在雪逝山山脚下扎营睡了一个晚上,就能出这样的事呢? 我晃了晃头,停止胡思乱想,沉声说道:“时间来不及了,我开阵!” “那江菲菲怎么办?”在找人的几分钟里,阿龙被开了眼,自然看到了满天的阴火,他知道情况紧急,不能儿女情长,可我们的命是命,江菲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收起画保命阵的小刀,瞧了阿龙一眼,他的眼眸被周围火势反射的明亮无比,里面只写了两个字,担忧。 “阿龙,你得相信我,我虽然不知道江菲菲去了哪,但我跟你保证,只要咱们挺过了这一劫,我一定亲自上山去找她,哪怕挖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我的心里话,江菲菲失踪了,我比他还要愧疚,可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启动保命阵保命,明天还可以找人,不启动保命阵,大家都会被阴火焚身,不光是死,就连魂飞魄散都是奢侈。 好在,阿龙是个明白人,他眼圈有些红,却还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我也没含糊,一把抽出响马鞭,喝了口池中之水,空响一抽,盘膝而坐,点亮了引路灯笼,闭眼吐纳,背诵起了全篇的收池口诀来。 与其说我的保命阵可以保命,倒不如说,这是个传送阵法,年三十的夜里,我可以通过这个阵法传送到阴间去,而现在,既没有坟地的阴气,又没有时机的恰到好处,我都不知道启动它会发生什么。 好在,保命阵还是顺利启动了,周围火势从原本的明亮清晰变得模糊暗淡,又化成了一片虚无的黑,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睁开眼睛,有些纳闷的看了看眼前的黑暗,又看了看保命阵上围着我而画的图文咒语,它们微微散发着暗淡的光亮,确实启动了,可我们现在,似乎并不在阴间。 身后几人一直警戒着周围,现在见我如此,知道是发生意外了,却还怕自己率先开口耽误我维持阵法,就只能强忍着没问我。 “没事。”我叹了口气,“保命阵已经启动了,收池的东西不像你们那么复杂,不需要我一直维持,就是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可能是条件不足,带咱们逃出来了是真的,卡在这里也是真的。” “你的保命阵还在正常运转吗?”良久,还是白志新开了口,“这里应该是从阳间通往阴间的某个位置,卡在这里不是事,只要咱们肉身不坏就行,问题是还能不能回去。” 我转头看了下引路灯笼,上面的火苗忽明忽暗,有些摇摇欲坠,好在它还一直亮着,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对于我们收池人来说,引路灯笼就是命,只要它还亮着,哪怕是穿过万鬼之群,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依旧是来去自由。 “没事,咱们能回去,先在这调养生息吧,等几个小时以后天亮了,我去运转法阵,送咱们回去,到时候去找江菲菲!” 听到我的话,众人紧绷的心都松了下来,纷纷坐在了地上喘着气,只有阿龙还愣愣的站着,好像走神了。 我的保命阵太小,现在算上三十二和黄彩玲在内有七个人,大家都没有什么活动空间,挺辛苦的,索性,我和老白把两个仙都收了回来,五个人也就没那么拥挤了。 而现在,小白坐在我身边,轻轻拽了下我的袖子,说道:“大叔,你要不要去劝劝阿龙,我觉得他状态不太好,江菲菲现在生死未知,如果真出事了,我怕他挺不住。” 在场的这些人里,小白和我即是同事又是朋友,阿龙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现在见他这样,小白不免有些担心。 我点了下头,起身拍了拍阿龙的肩膀:“歇一会吧,晚上的这些事,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 阿龙回过了神,他抬眼正视着我的目光,只是一瞬间,就叫我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眼前的阿龙如此陌生,好像他并不是和我一块合租的落魄小说家,而是一个心怀叵测之人。 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只见阿龙一屁股坐下,一改往日的不正经,严肃说道:“老林,我一直觉得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现在我突然明白过来,江菲菲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找到她,救她回来,可以吗?” 阿龙的话里有几分祈求,我知道他不想给我添乱,所以在如此情况下,还是保持了冷静,那我又怎么可以辜负他呢? “放心吧,我发誓,我一定带江菲菲回来。”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可我就是觉得,阿龙的话像是在暗示我,江菲菲没有死,她肯定还活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众人谁都没睡,都有些沉默,老白刘耀是因为刚才无法阻挡那场来势汹汹且诡异至极的阴火而头疼,如果不想办法,那后面再上山就会很危险,丧命都是轻的。 阿龙是因为担心江菲菲,虽然他保持着冷静,可这个暗地里能在自己胳膊上刻阮真的一根筋,心里究竟是怎样一场翻江倒海,我不得而知。 至于小白,她一直在手机上找着什么,大概是因为这里不阴不阳的关系,手机根本就没信号,只能翻来覆去的找相册。 再说说我吧,我觉得我脑袋都要炸了,原本一次轻松的团建,为什么也会变成这个鸟样,难不成,还真就像老姜头说的那样,神鬼缠身,我下半辈子都离不开这些了吗。 就算这个先不去想,这座雪逝山也太邪门了,浊气扰人心智也就算了,那个梦是怎么回事,这场来路不明的阴火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我的推断,这山的某处大概率藏着一只上了岁数的恶鬼,他是哪朝哪代的,我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他老婆孩子惨死在了圣马真手底下,可梦里的圣马真,应该和我们这个年代的圣马真不是一批才对。 能让真徒和四大护法聚在一起杀妻灭子,甚至操控阴邪之物生吞魂魄的,应该也不是啥普通人,最少也得有点什么深仇大恨才对。 以前鬼集上,付老四和我们说起过圣马真,他说古时候的圣马真手眼通天,甚至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让我更好奇梦里被害死那一家三口的身份了。 唉,这个破梦还真是不能细想,细想了哪哪都是毛病。 我再次回过了神,叹了口气,松开手中的响马鞭,用衣角轻轻擦拭着。 老姜头,我的师父,如果你遇见了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呢? “老林,你没事吧?”共生体态的三十二在我身体里,如鱼得水,“你心烦意乱的,道心有些乱了。” “还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长呼出一口浊气,在心中回道,“那场阴火很邪门,老白和刘耀都没办法解决,我就更完蛋了,更别说山里还有多少个未知在等着我们。” “你得相信你自己。”三十二的声音倒是很轻松,“老林,今晚上要不是你,大家都逃不出来,收池人虽然也是修道之人,但咱们并不依赖道行,更多时候,技巧和经验也同样重要,我相信你会有解决办法的。” 我苦笑了一下:“这该不会是红娘叫你说的吧?” “嗯?我这么快就说漏嘴了?”三十二嘿嘿一笑,“我师父说了,你和老姜头不一样,你道心不稳,关键时候叫我多给你灌灌鸡汤,说不定就有用。”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一旁翻看手机相册的小白突然大叫了一句:“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百零五章 终成姐弟 小白这声大叫好似一颗划破长空的子弹,让众人都是一惊,随后露出了一脸的不解。 却见她把手机递给了我们,解释道:“以前大叔刚遇上圣马真的时候,叫我多搜集一些他们的资料,我苦苦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再后来,我在某个地摊上买到了这本书,里面有一些关于圣马真的篇章,我就给拍下来了,你们看,和刚才那场灭不掉的阴火有没有关系。” 听她这话,我们都凑了上来,想看看书中到底记录了什么。 准确来说,这可能是一段野史,或者说,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讲的是古时圣马真意图谋权篡位,便在暗地里私藏盔甲兵器,养兵蓄锐,等待着龙椅换主的好时机。 可话又说回来,天子之位,凡人岂能觊觎,别说一个小小的圣马真了,就连中原版图之外的那些外族也在虎视眈眈,几十上百年过来,中原还是中原,龙椅上的姓氏从未变过。 这一切和中原的兵强马盛有很大关系,可天子气运更为重要。 那个时候的中原九条龙脉盘踞,错综复杂,镇守国土,不可撼动,圣马真想要推翻天子,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毁掉天子气运,或者说,这一国的龙脉。 后来,圣马真游历山川数十年,尝试了数不尽的办法,其中倒真有一个可以毁掉天子气运的计划,虽说费心费力,后来还是以失败告终,却也不是无稽之谈。 至于这个方法,说来也简单,那便是以无尽业障加持的阴火焚烧龙脉的龙眼处,只要中原九条龙脉的龙眼同时烧毁,天子气运必然溃散,中原大势已去,圣马真也就可以承接天地之气,顶替九条龙脉,寻龙点穴,爬上龙椅了。 书中的篇幅不多,翻译过来也就是这么一点,可留给人遐想的空间却大的很。 先说说圣马真,这帮个玩应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因果业障要多少有多少,加持在阴间特有的阴火里,成为业火后,再去焚烧至阳龙脉,就好比拿着泔水泼在了水井里,只要泔水足够,那这口水井绝对报废。 虽然书上说圣马真推翻王朝的计划失败了,可它又没说圣马真没搞出这种业火来,如果雪逝山和圣马真有关系,那刚才那场求雨雨不来,隔地隔不断的大火,肯定就是业火。 因为业火中的因果业障太大,所以刘耀的掐诀念咒踏罡步全都失灵了,隔地咒也成了摆设。 再换个思维想,假如我们刚才没逃出来,沾染了这样的业火,会怎么样呢? 之前不知道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的魂魄会被烧成灰烬,现在我突然觉得,那会我实在是太懵懂无知了,烧成灰烬算个屁啊,那可是业火,掺杂了无数人因果业障的业火。 一旦碰上这玩应,哪怕是一丁点的小火星,都能体会到蚕食血肉,万箭穿心的魂魄之痛,还会永生永世坠入畜牲道,再无翻身的可能。 当然,这都是轻的,最怕的是业障入魄,能让人体验到各种各样的痛苦。 举个例子,你杀了一个人,杀人的罪孽就会落入你的因果中,在你来世偿还,这叫报应,也叫业障。 如果这种业障入了魂魄,你就会体验到被杀时的疼痛,以及心理上那种恐惧、焦虑、不甘和绝望等等诸多情绪如惊涛骇浪拍打在魂魄上,叫人一瞬崩溃,喘不上气。 这还仅仅是一个人的业障,换作自杀、车祸、灾难、病死、溺死、饿死呢?那这些业障加一起呢? 所以,在十八层地狱中的第十六层火山地狱,因此而来。 想到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后背满是冷汗,刚才要是再犹豫半分钟,我们全都得交代在这,这哪里是什么雪逝山啊,这不就是小型的火山地狱吗? 在场的几人里,不光是我,白志新刘耀甚至连阿龙都惊呆了,一个个眼睛瞪的大大的,嘴都合不上了。 良久,众人才闭上了嘴,然后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又掏出烟想点上,压压惊。 可这是什么地界啊,周遭一片黑暗,不阴不阳的,打火机都点不着,搞得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好在,我反应快一点,拿引路灯笼中的火苗点上了烟,又和在场的几个男人烟对烟后,这才让大家抽上了一根压惊烟。 这回,是阿龙最先开的口:“那也不对啊,就算那阴火是业火,可这次的事为什么能和圣马真有关系呢,你们从哪里找到这二者之间有联系了?” “我能证明,不过,和这座雪逝山有联系的那个圣马真,并不是现在这个,而是比这还要年代久远的老圣马真。”说着,我把梦中的故事和大家分享了一下,听的众人除刘耀以外,又是一惊。 “唉,这次事闹大了。”白志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能荣石的那几个员工没在这里过夜,所以才只是沾了点浊气,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既然要找到问题根源所在,并解决它,那就得顶风上。阿龙和我妹子明天说啥都不能跟着来了,等会天亮了先把他们送回去,至于咱们仨,想想对策吧。” 事已至此,我们的表情都有些沉重,不光是业火和圣马真的事,还有那浊气,以及下落不明的江菲菲。 既然这里已经是地狱了,那江菲菲呢,她还有希望了吗? 心里这么想,我却没敢提,我怕阿龙受不了,便只能装无知了,好在阿龙一直沉默着,没提这一茬。 于是我收回了心,和白志新刘耀商量起了计划来,却没啥太大的进展。 计划的第一步,把两个普通人送回到福田大面包里,由白志新的贴身护马黄彩玲保护,尽管小白很讨厌黄彩玲,可面对白志新不容反驳的严肃神情,小白也只能是同意了。 计划第二步,没想好。 白天的山上风平浪静,一般不会有事,我们可以去找线索,可这座雪逝山不是小山头,上去了就很难在天黑前下来,到时候午夜时分,业火席卷而来,我们还画保命阵逃? 万一在那之前,我们碰上这座山里藏着的那个脏东西了呢? 到时候前后夹击,哪还有机会给我们画阵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这场业火,就算我们想逃避,却也不得不面对。 于是问题又来了,业火太猛了,怎么才能解决了呢? 白志新和刘耀肯定是不用寻思了,他们能用的办法基本上刚才就用了,没啥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叫野仙去铁刹山求援。 可铁刹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指不定得多长时间,不是最佳选择。 那就得从我收池人的身份上找突破口。 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从老姜头日记中读到的那个有关于地主的故事,我师爷不是降了一场池中之雨么。 既然池中之水可以净化一切邪祟杂念,那净化业火,应该也能办得到吧,毕竟,业火中最让人畏惧的就是无尽业障,哪怕池中之水浇不灭业火,能祛除业火中的业障,使其变成阴火,那就好对付多了。 我把这个想法和白志新刘耀说了,这俩臭小子对于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还是有几分不屑的,毕竟有老祖宗的故事在,可奈何他俩现在也没啥好办法,便问我具体该怎么做。 于是问题就又来了。 是啊,该怎么做啊,老姜头光说我师爷画符布阵,降了一场池中之雨,符是什么符,阵是什么阵,半个字都没提,更别说我还不会画符布阵。 这让我有点尴尬,不对,应该说很尴尬,尴尬到想用脚趾头扣出一座雪逝山来。 “不是吧不是吧。”刘耀这会已经缓了过来,纵然是在这么个不阴不阳的地界,他还是跟我弄了一出绿茶婊的语气,“不会真有人不会画符布阵吧,办法是你提出来的,你不会还跟我们扯什么淡呢,赶紧想别的办法吧。” 这小子表现的如此欠揍,搞得我好想反驳几句,却还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毕竟,我真不会。 就在我脸红脖子粗之际,心中三十二的声音响了起来:“老林,你是半路出家,很多东西不了解也正常,可你别忘了,收池人还有一个徐天磊呢!” 我眼神一亮,是啊,徐天磊,这老小子也是收池人,而且是从小学习,还是我师兄呢。 再说了,他爷爷就是我师爷的师兄弟,道行经验啥的应该都差不多,降池中之水这种事,就算徐天磊不会,他爷爷也肯定会啊。 于是我终于有了自信,回刘耀道:“少废话,我要是有办法弄出来呢?” “呵呵,老林,你是不是觉得今晚上咱们过的太压抑,想讲个笑话给我们缓解缓解气氛啊。”刘耀乐了,“你要是能弄出来,顺利灭了业火,哪怕是祛除了业火中的业障,我刘耀都敬你是条汉子!” “这太虚头巴脑了。”我一转头,看见小白和阿龙也在听我们说话,突然想出了个好主意,“咱们赌点什么的吧。” “赌什么?” “我就请小白阿龙做个见证人,如果我成了,你倒贴阿龙一个月的饭费,顿顿都得是饭馆级别的,还要管小白叫一个月的姐。” 刘耀愣了愣:“可以是可以,可我不明白,为啥要我管我的白妹子叫姐啊?” 现场的几个人里,还得是阿龙最了解我,只见他嘴一咧:“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姐弟!” 第二百零六章 上雪逝山 “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要我说一个月太短了,六十年吧!” 很明显,这话是小白说的,她可太同意我这么干了。 可刘耀却不敢这么附和,忙点头道:“就一个月,我答应了,可是,既然是赌注,就得有输有赢,如果我赢了,就……” “就要你林之中辞去工作,带着你收池人的名号,和你所谓的池中之水,离开这座城市!” 众人都是一愣,把目光放在了白志新身上,刚才这话就是他说的。 “老白,没必要吧。”刘耀见气氛一瞬间就降到了极点,忙小声劝道,“咱们好歹也是朋友,你怎么了?” “我现在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他在一天,我妹子就多一天的危险。”白志新倒是毫无顾忌,他的语气不算多激动,却很认真,“之前那次,他带着我妹子去度假山庄,结果中了诅咒阵法,差点没回来,这次来这里,本来应该没有我妹子跟着遭罪的,也是因为他,我妹子又有了危险,我不能让我妹子往火坑里跳!” “白志新,你浊气入体了啊!”我听他这么说话,有些不爽,“我跟你解释很多遍了,上次那是工作,这次小白跟咱们在一块,虽然与我有关系,可也不全是我的责任,你说话讲点道理行不。” “还怎么跟你讲道理,你什么样你自己没数吗?就是因为……” “够了,哥!”小白终于没忍住,打断了白志新的话,“你不要什么事都怪在大叔头上,我再重申一遍,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这一次,小白的眼神凄厉,竟压了身为出马弟子的白志新一头,叫他软了下来。 看到他们这样,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白志新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又是抽什么疯呢? 他就好像一个更年期的大妈,外加上经期混乱,上一秒还和你好好说话呢,下一秒突然就翻脸了,比我前女友翻旧账都快。 不过好在,这次他较真的劲又过去了,态度缓和了不少:“老林,赌注生效,不论如何,我不能失去我妹妹,希望你理解。” 呵呵,我理解个屁。尛說Φ紋網 我心中这么想,却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小白受伤。” 我觉得我这话已经说的够诚恳了,就算是个妞,这会也该被感动了,谁知道白志新竟然抖落了我的手,还翻了个白眼:“滚,我又没把我妹妹托付给你,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 此时此刻,我真有抽他一耳光的冲动,却还是忍住了。 计划这样定好了,大家各自养精蓄锐去了,我也借着这个空挡打开手机看了看,毫无惊喜,没有信号。 看来,想要打给徐天磊,只能等天亮回去以后了。 好在,这次的时间过得挺快,等我再看手机之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人间天亮,我便驱动保命阵,将我们传了回去。 具体回到的位置,还是我们的帐篷那块,周围鸟语花香,草木旺盛,阳光毫不吝啬的趴在行李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服感觉。 要不是人多,外加上印象深刻,我可真就以为昨晚上只是个噩梦了,只可惜,江菲菲那空荡荡的帐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昨晚那不是梦,反而是另一个事实。 时间紧迫,我们决定分头行动,白志新不放心妹妹,便和刘耀一块送他们离开,我则是以布阵为由,留在了原地,等他们走远了,这才掏出手机给徐天磊打了过去。 “喂,老林啊,你和白念雪不是放假了么,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跟你说,你俩有时间就抓紧回来上班吧,这两天事太多了,都快给我和老卢忙死了,别看平时陈实秋那大姐挺能忍的,这两天也跟领导抗议呢……”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听到了徐天磊一通劈头盖脸的埋怨,都给我整无奈了。 可我现在哪能回去啊,雪逝山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呢,不解决了,以后出了事算谁的? 于是我也没接着听他废话,直接打断道:“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电话那头的徐天磊一愣,嘈杂的背景声音小了起来:“我来卫生间了,老林,出什么事了?” 这是我和老徐内定的暗号,只要说了这话,就不是两个入殓师在打电话,而是收池人林之中和收池人徐天磊的对话了。 “说来话长,我就问两个问题,第一,池中之水可不可以灭业火,第二,你会布阵画符降水吗?” 徐天磊又是一愣,缓了好几秒,才回道:“我确实会布阵画符降水,可要说池中之水能不能灭业火,我也说不准,关键是没试过啊,怎么,你遇上业火了?” 听到徐天磊说会,我松了口气,不管能不能行,先试试总是没错的。 “嗯,而且问题很严重,你也知道,老姜头走的早,我什么都没学到,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布阵画符。” “这有点困难啊,布阵不是说说就能成的,最基本的功课知识你得有吧,布阵的几个口诀你得会背吧,如何运用天时地利你也得掌握好吧,要是从来没布过阵的新手盲目布阵,到时候阵法逆转,反噬其身,可是会要命的。” “大哥,我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火烧屁股,真顾不上这些了,你就说你能不能教吧!” “……” 徐天磊有些无奈,好半晌,他才对我说道:“老林,我是一名老收池人了,我得对你负责,教你画符布阵不是什么大事,可我怕你运转不起来,法阵逆转,那我真的会害了你。” 徐天磊的话,让我心头一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能如此体谅关心我,也不是件坏事,可目前能对付业火的,只有池中之水了,不论如何,我都该尝试尝试。 我为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赌注,还有我作为收池人的自尊。 我一定会这么干,让那些挂马旗的也知道知道,收池人不是旁门左道,池中之水也不是贻笑大方的东西。 “放心吧,老徐,我有思想准备,不会出事的。” 这次,老徐终于说正题了,他跟我讲解了收池人的画符布阵之法,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如登天,却也不容易。 简单来说,对于我们收池人而言,布阵并不是主要降妖伏魔的手段,自然也没有茅山道法那样繁琐,对于收池人自身道行的要求也不多,可这并不是说,谁都可以弄得出来。 毕竟,风险还是有的,虽然不至于阵法逆转,可单凭我这点道行,阵法无效还是有可能的。 为了防止我徒劳无功,徐天磊特意教了我很多一切从简的办法,原本的降雨阵法在诸多道术里已经算得上是小儿科了,现在经过他的改良,简直就成了胎教,我再搞不出来,可真就有点对不起徐天磊的良苦用心了。 不过,这种精简版的降雨法阵,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想要像我师爷那样覆盖一整座村庄是不可能了,最多也就只能降下方圆三五十米的池中之雨。 听徐天磊这么说,我有点气馁,如果不能降下覆盖一整座山的池中之雨,那这池中之雨意义就不大了。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我道行不够,徐天磊不在身边,他能把降雨法阵完整复述并教给我就已经尽全力了,我还哪来的脸去要自行车呢。 唉,眼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挂断了电话,白志新他们还没回来,我便先准备起了降雨法阵需要的东西。 收池五符和池中之水是必须的,除此之外,还要就地取材,找到九段潮湿树根,又称之为雨木、清晨露珠、墨斗细线、石下土、柳上叶等等…… 这些东西山脚下基本上都有,墨斗白志新他们也带着,我等会直接拿就行,可让我不理解的是,雨木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山脚下竟然找不到。 我刚才翻了好几块地方,地上泥土只有表面上带有一点湿气,越往下越干,更别说潮湿树根了。 我正纳闷呢,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我的池中之雨覆盖范围太小,只能在这座山的某个区域下一场,定在哪里好呢? 正赶上白志新刘耀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个坏消息,江菲菲没回车上,现在的她,肯定还在雪逝山里。 我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我的心中所想和他们说了出来。 只见刘耀抬头望了望雪逝山,对我俩说道:“雨木的问题,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池中之雨不能覆盖一整座山,那咱们就先上山顶去看看吧,要是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更好,看不出来,就在山顶上布阵,那里大概率会有雨木,咱们仨可以在那凑合一晚上,躲躲业火,其他再说。” 这个提议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赞成,便都没废话,轻装上阵,把没用的东西都丢下后,各自拿了点吃的用的,向山顶走去。 一路上,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在上山的路途中发现了江菲菲之前戴过的鸭舌帽,坏消息是没发现她的人。 我心思有些沉重,纵使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爬如此风景秀丽的雪逝山,也还是开心不起来,甚至我觉得,路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都是在跟我报丧,报江菲菲的丧。 如果她沾上了业火,受那业障折磨,那我还是觉得死了更好,可真要说让她死,我宁愿她还活着。 这种矛盾心理一直左右着我的思绪,叫我十分难受。 好在,心中三十二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沉重,也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原本的不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轻松自在。 我会心一笑,在心中对三十二说道:“谢谢。” 三十二没回我,可能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在帮我吧。 可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二百零七章 半山腰洞 爬山,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在这之中,我们仨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为了不让自己掉链子,白志新和刘耀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了几张甲马符,贴在腿上,轻念咒语,随后健步如风,仅是几个呼吸间,我就看不到他俩的车尾灯了。 本来我也想借两张甲马符用用的,可他俩像是故意的,把我甩的远远的,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摆明了想看我的笑话。 “老林,他俩欺人太甚了啊。” 心中传来了三十二那愤愤的声音,我好气又好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是慢吞吞的爬着,比蜗牛也快不了多少。 我真是越来越能感受到年龄的不适了,这要是放在我二十来岁,精力旺盛那会,爬几个小时的山算什么,哪怕是要我一天跑俩来回,我都不会觉得累。 可现在不行了,哥们年近三十了,体力没那么好了,一个半小时过来,我就觉得我的腿跟灌了铅似的,沉的抬不起来。 万幸,我的好朋友三十二再次在我困难之时伸出了援手。 只听她在我心中说道:“老林,把身体让给我,我替你爬山!” 我求之不得,忙收回思绪,把身体让给了三十二。 本来我俩就是共生关系,她用我的身体就跟进自己家一样,我刚把身体使用权给她,她就用自身妖气充斥了我的全身,刺激着我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通通通通……” 我的心脏猛地加快,跳的都快飞出来了,至于三十二,她弯下腰,放低了身子,后背躬起,双手双脚紧抓地面,“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给我吓了一大跳。 这速度,差点把我的魂甩出去,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在心中大叫道:“三十二,你可长点心吧,我身体不抗你这么霍霍啊!” 可能是现在这个速度,张嘴容易兜风,三十二直接在心里对我说道:“没事老林,我用妖气护着手脚呢,不会受伤的。” “谁跟你说手脚了,我说的是心脏,我怕我心脏炸了!”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心脏是我用妖气刺激的,狂跳的前提是燃烧我的妖气,还没到上限呢,不会出事的,如果不刺激你的心脏,加速血液循环和肾上腺素,供着你身体配合我,那你才是要真的废了!” 说老实话,我没听懂,但我觉得好像有点什么道理,反正她是我的仙,终归不会害我,也就由她去吧。 有了三十二的帮助,哥们反超了,就好像两辆行驶在公路上的六十迈汽车,突然就让一辆一百八十迈的超跑从中间射了出去,虽然我没看到白志新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得到,那得多销魂。 第一个到达山顶的当然是我,这里地势空旷,空气清新,只是那浊气比在山下时要浓郁的多,好在我本身就是修道之人,还有三十二在身上,不至于中招。 大概半个小时后,等白志新和刘耀蹬上了山顶,我都已经抽完三根烟了,正怡然自得的欣赏着风景,顺带着准备点布阵的材料。 “你小子玩赖了啊!”刘耀累坏了,喘着粗气指着我骂道,“下次咱们说好不带用仙帮忙的,你看我俩甩不甩你八条街。” “别贫了。”我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你不是阴阳眼吗,现在到山顶上了,能不能看出些门道。” “等会等会,让我……让我喘口气。” 刘耀呼吸急促,还不忘跟我翻了个白眼,缓了半天,等呼吸均匀后,来到白志新身边掏出罗盘,回头俯视着山下,边摆弄罗盘,边掐指算着什么。 白志新也累坏了,他体质比不上刘耀,这会正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见我凑了过来,他知道我要说什么,便解释道:“耀子这是在观察山川走势,定方位眼位,他比你靠谱的多,耐心等一等吧,说不定一会就有线索了。” 果然,刘耀在山顶走走停停,转悠了几圈后,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抬头对我们叫道:“找到问题所在了。” 事情终于有了几分进展,我和白志新都是心头一紧,忙问他有什么发现。 只见他拎着个小木棍来到我们身边,在地上画了个山的形状:“你们看,这是雪逝山,位于这一片山群的中心地带偏北,典型的木山,草木茂密,十分适合种植山葡萄,荣石眼光一点不错。” 见我俩瞪他,刘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咳咳,我接着说,风水地势上,北方卦象对应坎,两阴爻一阳爻,有水有木,二者结合,从而得到一座茂盛的雪逝山,可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业火,出现的很不自然,甚至能阻断空气中的水气,阻碍我的求雨咒。起初我只是觉得,这都是因为业火的缘故,可刚才老林说山底下泥土很干,没有雨木,加上这会的观察,我突然想明白了……” “你废话少一点更好。”我见这小子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真有点着急了,“大哥,人命关天,江菲菲还不知道在哪呢,你赶紧说。” “山腰!”刘耀这次直接说出了答案,却还是没忍住解释了几句,“山底下因为业火的关系,泥土发干,山顶上却还是北坎地势,水气很足,这说明雪逝山山顶没有受到业火影响,那问题一定出现在山腰。我刚才定到眼位了,就在山腰那边,而且还在里面,应该是个山洞,洞口就在那附近。” “那咱们现在直接去找洞口不就行了?”白志新听刘耀这么说,爬起身就要走,却被我们给拽住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干嘛,已经快中午了,再不快点,晚上业火出来,事就闹大了。” “老白,从长计议,我做的那个梦你忘了,万一那里是圣马真的老巢呢,咱仨单枪匹马去找人?” “老林说的对,就算那里不是圣马真的老巢,危险也还是有的,我站在山顶上能看得出来,那山洞里全是业火,根本就进不去人。” 这回,白志新停住了身形,却又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那意思我明白,是问我池中之雨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在山顶上找了找,还行,真像刘耀说的,山顶上的泥土水分很大,雨木也很多,到处都有,便回头说道:“给我五分钟,我就差这一样东西了。” 他俩没说话,只是点上了烟,沉默着等我。 我也说到做到,大概用了两三分钟,收集好了雨木,与他们一同下山,朝半山腰赶去。 本来我是有这么个疑问的,既然要去半山腰,那我们还上山干嘛,有病啊,可想起刘耀这个阴阳眼不到山顶上看不出个所以然,罗盘也只能当个摆设,就没问出口。 至少,雨木收集到了,这一趟爬山还不算白费功夫。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会我算是领略到了。 本来上山只是个体力活,有三十二在费不了多大的劲,现在下山就不行了,速度太快容易滚下去,就只能和白志新刘耀慢慢悠悠的走着,等到半山腰处,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时间紧迫,我们哪来得及休息,马不停蹄的跟着刘耀走进了一旁的山林里。 他用阴阳眼可以看到山洞的具体位置,只是可惜,这里没有路,比起下山还慢,又消耗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赶到地方。 这是一个位于半山腰,直径两米高,倾斜向上的洞口,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单凭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阵阵热浪,不难推断出,这里就是业火的根源。 想到了这,我仨纷纷开了眼睛,再往里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使现在是白天,我还是能看见那漆黑山洞里有阵阵火光,甚至还能隐约听见噼噼啪啪的火烧声音。 由于刚才着急下山,又绕了半天才来到这里,这会的我们仨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现在又被山洞里的热浪一烤,都快蒸发了,不约而同掏出了身上带着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良久,还是白志新开的口:“问题根源找到了,不论如何咱们都得进去看看,老林,画符布阵吧,只要雨水顺着这个洞口浇下去,业火就能灭了。当然,这些都是以池中之水管用为前提做出的假想。” 我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茬,有条不紊的掏出了东西和材料,在雪逝山半山腰的山洞口布起了阵来。 要不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神奇呢,我们收池人满打满算也只有震开调破法这五种符禄,却在老祖宗的研究下,配合不同开阵材料,以及各种各样的摆放,搞出了不同的效果,简直都快玩出花来了。 就比如现在,这场池中之雨的阵法需要九张调字符配合其他四符各两张,分别由九段雨木戳在洞口附近,再由小刀在地上画出相应纹理脉络,配合其他材料,完成阵法。 说着挺简单,做起来难度却很大,再加上这是我此生画的第二个阵法,不由得更慢了些,等一切作罢,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五点半。尛說Φ紋網 我擦了把脸上的汗,念了几遍验符咒,确认阵法可以正常运转后,这才转头对百无聊赖的两人问道:“我这边没啥事了,要立马开阵吗?” 第二百零八章 诡异山洞 “既然这业火可以在白天燃烧,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在白天开阵,难不成要等到晚上,它烧出来了才开阵吗,老林,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白志新这话还挺高情商的,你该不会是觉得晚上天黑,业火烧出来了,我阵法失灵,咱们跑都没地方跑吧。 不过,既然人家给咱们这个面子了,就别拆穿了。 我呵呵一笑,将酒壶中的池中之水拿出来,倒在了阵法中间的土地上,这一倒,直接倒没了我半壶,让我有点肉疼。 在过去一年里,池中之水在我这几乎是零损耗,现在可算是用到正地方了,好在我家里还有一大坛,过几天中元节了,还得去找付老四买点阴酒。 我收回思路,甩开响马鞭,驱赶掉四周浊气,盘膝而坐,左手握拳于胸,右手剑指入地,背诵起了池中之雨的阵法启动口诀:“江河滚滚,浩渺无边,弟子何意,上指问天,苍穹显法,定雨而前,池中有月,天有人间,唤风而来吹虚云,唤雷而去盖桑田,池中之雨降九木,收池扬名泪连连,起!” 此时此刻,白志新刘耀在我身后护法,面前是诡异山洞,洞里有业火燃烧,洞外有满天浊气。 说老实话,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降雨阵法能不能顺利启动,毕竟之前刘耀和白志新的求雨咒就失灵了,再加上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心里就更没底了。 好在,老天爷今天格外给面子,我口诀刚刚背完,天空就起了反应,虽然不是乌云密布,却也是一片暗淡,凝聚的速度很快,不过是几个眨眼间,就有了几滴雨点落在了我的头顶。 还是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我运气真算得上是好的了,如果是晚上业火烧山,满天浊气配上业火中的因果业障,我阵法不可能有效,要不然刘耀昨晚上的求雨咒也不会失灵了。 还有,刚才刘耀也说了,雪逝山本身属木,地势属水,却被满天浊气影响到了山脚,导致土壤干燥,虽然可以汲取山顶水分保证动植物正常生长,却还是极度缺水。 长久以后,山顶的地势之水越积越重,山脚下越来越干,我这降雨法阵一开,就好像建立了山顶到山脚的渠道,起到了关键的中和作用,让我的降雨法阵事半功倍。 再说一嘴降雨法阵,虽然和求雨咒大同小异,却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其中就是池中之雨这个概念。 虽然我的降雨法阵也是由天上降下一场薄薄细雨,却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我倒在九根雨木中的池中之水与天上水气稀释而成的雨水,效果不会有池中之水那么好,顶多能起到三成的功效,好在量大。 书归正传,又过了几分钟,天上的绵绵细雨降下,范围有限,只能是围着我身边稀稀拉拉的下着,其中还有一多半浇在了山洞外面,只有一小半正好浇在了山洞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灭业火。 阵法维持了大概一个来小时,身后刘耀终于说话了:“老林,你还真别说,这池中之水真的可以灭业火,你再坚持坚持,我看到山洞里火势见小了,咱们继续保持这个量,说不定天黑之前就能彻底灭火了。” 他这话,无异于是我这两天听到过最好的消息,反正运转法阵也不会耗费我的心神,那就接着来呗,不论是保命阵还是降雨法阵,我们收池人就两个字——持久。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已经七点多了,天色暗淡了下来,我们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小,只有刘耀手里有一个手电筒,这会被他拿在手中,朝着山洞里照去,半天没说话。 在这样的池中之雨下被浇了快两个小时,我们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凉凉的,外加上附近地面从土地变成了泥地,我仨的下半身也沾满了泥水,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回我确实撑不住了,降雨阵法不像是保命阵,画完了就完全没事了,我需要保持着启动阵法的手诀,现在小两个小时过去,我浑身酸痛,负面buff叠满,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再咬咬牙坚持一会,可谁成想,在池中之雨下被浇了两个小时,我有点感冒,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阵法瞬间失灵,池中之雨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回,我有点尴尬,看着身下暗淡无光的法阵,有些无语凝噎。 白志新拍了拍我的肩膀,出了奇没挑我的事,反而安慰道:“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下面的洞穴里应该没有业火了,咱们进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臂,爬了好半天才从泥地里爬起来,用水洗干净手上的泥水后,去远处拿好被我提前藏起来的引路灯笼,回到了洞口。 “刘耀,你在这看半天了,怎么样,业火灭了吗?别忘了咱们之间打的赌!” 刘耀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业火早就灭的差不多了,可这里面似乎还有东西,满天浊气没散,问题还在。” 啥? 我一脸蒙圈的回头看了看白志新,这小子急匆匆的跟上了刘耀,打算钻进山洞里,却还是被眼尖的我发现了他嘴角留有一丝笑意。 敢情业火早就灭了,这两个小子在这涮我呢! “你俩真是越来越欠揍了奥,回头饭费涨价,姐弟称呼一个月也不够了,半年打底!” 业火灭的差不多了,我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不由得调笑一句,跟着二人钻进了雪逝山山洞中。 前文提到过,这个洞口是倾斜向上的,位于山腰处,这次我们进洞根本不用走,洞口附近全是泥水,刘耀和白志新在前面,我在后面,直接就滑了进去。 本来我离他俩就近,现在向下滑行着,我突然起了坏心思,对着前面这俩人一人一脚,给他俩踹翻了过去。 伴随着他俩的惨叫,我们向下滑行了三两分钟,最终我完美落地,他俩脑袋杵地,来了个标标准准的狗啃泥,身上全是泥浆,好像两只刚从泥坑子里蹦出来的水猴子。 “哎呀,你俩这是咋弄的啊?”我嘿嘿笑着,提着引路灯笼照了照他俩,“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下次注意奥,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这俩人翻了我个白眼,尤其是白志新,一脸泥都没耽误他脑袋上那根青筋蹦起。 “我看你是被浊气入体了。”只见白志新握紧了拳头,奔着我肩膀就打了过来,“来来来,我哥俩大慈大悲,今天物理超度了你!” 我轻轻一躲,学着刘耀那样,转移话题道:“别闹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准备准备,咱们往里走走!” 刘耀心里有气没地方撒,朝我吐了口吐沫,打开手电筒,带头向山洞里走去,白志新紧跟其后,我守在最后面,以防万一。尐説φ呅蛧 下来之前,我曾幻想过这山洞里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可现在真正到了山洞里,却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以为这里应该很空旷,四周可能会有些什么东西,就像我以前看过的那些盗墓小说差不多,藏着点什么古墓宝贝啥的。 可现实却叫我大跌眼镜。 这里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直立行走,想两个人并排都不可能,更别提古墓宝贝了,连只虫子都没有,只是偶尔能听见点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我有些纳闷,挑起引路灯笼看了看周遭的墙壁,要多干燥有多干燥,这水滴声哪来的呢? 难不成是刚才的池中之雨在这里形成了小水坡?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跟着白志新和刘耀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白志新突然停下了,给我吓了一跳,差点撞在他身上。 我见他一动不动,也没转过头来,有些恼怒:“老白,你又抽什么疯,刚才的事过去这么半天还没忘呢?等咱们出去了,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抓紧赶路!” 可白志新还是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让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我轻拍了拍白志新的肩膀,他还是没动,我便下意识拽了他一下,结果这哥们突然就瘫软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我提着引路灯笼,照了照他的脸,肤色惨白,七窍流血,脸上还定格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我靠!” 这回,我是真被吓了一大跳,忙抬头想叫刘耀,可却发现,刘耀也和白志新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同的是,这大哥脑袋没了! 那一刻,我瞳孔猛地缩小,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席卷了我的全身,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人抓住了脚踝。 我低头一看,白志新又有动静了,他机械式的伸出手抓着我的脚踝,力度之大,好似两把大铁钳子,叫我动弹不得。 刘耀也动了,他转过身来,脑袋竟然被他抱在自己手里,这会正翻着白眼,冲我大叫着:“老林,你早就死了!” 一瞬间,我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纵使我也算得上是经历过很多阴邪之事了,这样的情况却还是头一遭,毫无心里防备,吓得我有些恍惚。 见我不动,刘耀身子猛地用力,把脑袋冲我丢了过来,速度之快,好似弹弓石子,一眨眼就飞到了我眼前,张着大嘴,奔着我就咬了过来。 第二百零九章 走岔了路 我一直觉得,过去那么多磨难经历过来,我林之中从孤身一人,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同行朋友,还收了这么多的仙,已经不算是菜鸟了,可我错了,我一直都是菜鸟,从未变过。 至少,我从未经历过朋友惨死的悲剧,从我刚刚入道开始,就有小白在我身边挺我,后来有了三十二,还有红娘。 作为收池人,我是幸运的,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我以为我有了成长。 可现在呢,白志新和刘耀的诡异举动直接让我慌了神,乱了道心,哪怕我还是一名入殓师,拥有丰富的拉尸经验,却还是忘了拿响马鞭反抗,只是本能的想要后退,逃避。 不知为何,这会的我突然就和过去的自己切断了所有联系,什么收池人什么入殓师,仿佛都不存在,我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惧感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忍不住的发颤。 尽管这并不是我的性格,曾几何时面对炸了尸的季秀娟,我也没像现在这样慌乱,可能,因为对面是刘耀,我的朋友吧。 面对他飞来的头颅,粘着血浆,双眼凸出,嘴里还往外喷着血水,我觉得我人都麻了,冷汗布满额头,像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宠幸。 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在那一瞬间,一道深蓝色的光从我身体中射了出来,化作人形,一脚踢飞了刘耀的头颅,转头对我叫道:“老林,你状态不对劲,醒醒!” 三十二的大叫让我一瞬间回过了神,脚下的白志新和远处的刘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面前的三十二,还有三十二身后的土墙。 山洞里一片黑暗,唯一能为我照亮的只有三十二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蓝芒,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低头一看,我的引路灯笼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灭了。 “坏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掏出打火机想点着引路灯笼,可我点了半天,这打火机就是不着。 引路灯笼失去了光芒,也就毫无意义了,这让我有些紧张。 与此同时,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的注意力就全被业火吸引了,一直也没怎么太提防满天浊气,殊不知,山上的浊气都不算太强,现在进了山洞,靠近真相了,浊气浓郁了很多,外加上这里空气不好,引路灯笼的火苗灭了,我自然而然就中招了。 比起阿龙,我中招后被无限放大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恐惧,所以在刚才那一刻,我慌了神,看到了些不该看的,脑海里还想了很多不该想的。 幸好,还有三十二在,她唤醒了我,驱散了我身上的浊气,外加上我是修道之人,这才能清醒过来,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怎么回事,三十二,白志新和刘耀呢?”我想通了这些始末原由后,又发现三十二前面已经是死路了,忙问道,“我怎么在这?” 三十二的脸上有些还未消散的担忧,现在见我没事了,她松了口气,解释道:“老林,引路灯笼灭了大概有十分钟了,刚才你就跟中了邪似的,引路灯笼灭了也不知道,还和没事人一样往前走,正赶上七八分钟之前,你们仨的前面是两条分岔路口,白志新他俩选了左边,你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却自顾自走到了右边,看到这是死路后,你竟然满脸都是恐惧,我觉得不对劲,赶紧出来叫叫你。”小說中文網 “靠,还真是中招了。”我有些上火,“那你刚才怎么没在我跟白志新他们走散之前叫我?” “老林,刚走散那会,你表现的很正常,我叫你你也答应我了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和他们唱反调,才走另一条路的呢。”三十二听我的语气多少有些怪罪,有点无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中招的,看到你不对劲,我立马就出来了。” 我知道这不能怪她,或者说,我根本也没想着怪她,我只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引路灯笼熄灭后,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下,我中招了,那白志新和刘耀呢。他俩能强到哪去? 刘耀可能还好点,我听说白志新不是被封了一大半的道行么,现在能挺得住? 一想到这些我就满是心急,外加上山洞里窄的离谱,响马鞭几乎派不上用场,我能依靠的只有收池五符和三十二了。 如果这山洞里真藏着一只成了气候的脏东西,被我和三十二赶上了,我俩能对付的了吗? 唉,事到如今,想那么多一点意义没有,要是刘耀和白志新真中招了,作为修道之人,他们不会像普通人那样魂魄动荡,只要有个人能叫他们一下,立马就能恢复清醒,就和三十二叫我一样。 所以我要去找他们,山洞里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出事。 想到了这,我忙对三十二交代道:“三十二,咱们得去和白志新他们汇合,我刚才中招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得需要你帮我带一下路,咱们去追他俩。” 三十二是绝对靠谱的,现在这种情况,她没有丝毫犹豫,透过我身体,去我身后为我带路往回走,同时向后伸出了手:“引路灯笼灭了,这里会变得很危险,我尽量把可视范围扩大,老林,抓住我的手,别再走散了。” 我笑了笑,将引路灯笼别在腰间,喝了口池中之水,抽出响马鞭绑在了另一条胳膊上,一切作罢,握住了三十二的手,原路折返。 本来我心里还是有一丁点慌乱的,三十二大概也感觉到了,所以她身上绽放出了明亮的蓝色光芒,为我映亮了周围,还让我握住她手,冰冰凉凉的,让我心安不少。 我们就这样原路折返了大概十多分钟,直到我们找到三十二口中的分岔路口才停下。 可奇怪的是,这分岔路口并不像三十二说的那样只有两条,反而有三条。 我和三十二看到这情况,都懵圈了,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一条分岔路口,又是从哪来的? 难不成,我还没醒? 不能啊,我怕我再次中招,隔三差五就喝池中之水,现在的状态简直比我高考时考试还清醒。 我甚至能清晰记得,昨天阿龙烤肉的时候,反反复复撒了三遍辣椒面,给他自己撒的直打喷嚏。 “老林,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三十二回过头来,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咱们怎么办?” “只要不是出去的路,剩下的三条分岔路口,咱们已经走过一条了,还有两条,问题不大,大不了再退回来试。” 在这个山洞里,发生这样的事不算多奇怪,我也没多惊讶,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找到白志新和刘耀。 既然我俩是从最右边的分岔路口退回来的,三十二还说白志新和刘耀去了最左边的分岔路口,那我俩也去那里追,希望我俩的运气可以好一点吧。 就这样,我们顺着这条山洞隧道向前走着,过了没到五分钟,就又出现了岔路。 这回是真出事了,因为我和三十二都不知道白志新他们选择了哪边,便只能接着选左边,希望白志新他俩能一成不变的走左边吧。 顺着这样的想法走下去,一有分岔路口我们就选左边,大概走了三四个分岔路口以后,山洞的路变得宽敞了。 原本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的路,现在已经可以容纳三个人了。 可惜的是地上,墙壁上都没有丝毫的走路痕迹,让我有一种白志新和刘耀压根就没选这边的错觉。 又过了五分多钟,我们的路已经相当宽敞了,五六个人并排前进都不成问题。 我刚想和三十二继续走下去,就听到了道路那头传来了什么声音。 我和三十二对视一眼,加快速度,朝着声音的来源摸索而去。 离得近了,听的也清晰了很多,那是打斗声,打斗来源就在前方道路的转角处。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个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刘耀白志新和人打起来了,对方十有八九就是藏在这座雪逝山里的脏东西。 想到了这,我拆下胳膊上的响马鞭,使劲握在手里,刚想冲上前去帮忙,就听到打斗声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痛哼声。 我一愣,大脑飞速运转,立马就得到了个让我欣喜若狂的假想,江菲菲。 她还没死,就在这山洞里! 虽然我不知道她一个普通女孩子是如何在这浊气业火到处都是的山洞里活下来的,可既然她真的还活着,那我一定要去救她。 于是,我跟三十二使了个眼色,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却又在下一秒弹了回来。 就在我刚冲出去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那声音的矛盾之处,这打斗声有些不合时宜啊,里面有江菲菲的声音没错,可这是打斗声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老林,怎么不动了?”三十二见我又退了回来,忙劝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可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哪来的时间多想了,先去帮忙,把江菲菲救出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牟足了力气,将响马鞭抽了出去,打了个空响后,绕过转角,闪亮登场。 我身边的三十二当然不会干看着我自己上,早在我冲上去的一瞬间就准备好了,一身蓝光放的更亮,为我们照亮了前方道路的同时,直奔江菲菲而去! 第二百一十章 无本之魂 在这山洞里走了这么久,被浊气冲过头,还选了无数次的分岔路口,我一直以为,这山洞也就这样了,由无数个错综复杂的洞穴小路交替而成,可现在,我发现我又错了。 脚下的小路拐角后面,一片空旷,大概有两百多平方米的空间,头顶岩石和脚下地面垂直距离最少也得有十来米,就像进了一座高大雄伟的礼堂。 当然,这山洞内的建筑可不会富丽堂皇,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小供桌摆在一侧,上面有三尊牌位,因为三十二绽放出的蓝色光芒有限,我看不清牌位上写了什么,可我能清楚的看到,牌位前原本该摆放供品的位置,摆了三颗骷髅头。 我不是专家,但我是一名拥有四年工作经验的入殓师,所以我能从这三颗骷髅头的形状大小,以及腐蚀程度上看得出来,这是两名成年人和一名未成年人的头骨。 其实电影里演的那种骷髅头都是假的,像我面前这种摆放了不知道多久的真家伙,可不是那种洁白无瑕的版本,反而是淡灰色的,上面除了厚厚的灰尘外,还有一些血肉腐蚀干枯后留下的黑印。 至于我提到的那种洁白无瑕的骷髅头,其实都是经历过医学保养的,有自己的编号,通常在医院中或者高级美术院校做头骨模型。 书归正传,除了这些东西,整个山洞的正中央还有四根柱子般大的钢钉,钢钉上面分别绑着四根成人手臂粗的硕大锁链,尽头处绑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骨,尸骨的身上,还有一颗大钢钉,将他牢牢钉死在地上。 我看得出来,这尸骨的头颅,大概就在供桌上摆着呢,应该是老圣马真用来封印的某种邪术,钢钉锁链都是秘制的,绑的是尸骨,困的是魂魄,也就是梦中的那个“我”。 阴眼加持下,我看的清清楚楚,这魂魄是一具浑身烧焦到皮开肉绽,分辨不出男女的老怪物,周遭还有尚存的业火焚烧着他,具体状态,和前几天被活活烧死的初秋师妹和假孙道长很像。 不同的是,这老怪物的身上透着一股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浊气,就算没有开眼,都能看到那里冒着浓浓黑烟,更别说开眼状态了。 老怪物的对面,站着江菲菲,此时的她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胳膊和大腿上透着一股血红,大概率是受了伤,但好在,她还活着。 这回,我终于找到这座雪逝山下藏着的罪魁祸首了,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 先说说这老怪物,按照梦中所见推断,他应该是一位古时的官僚角色,因为惹到了圣马真,才被四大护法和真徒联合绞杀,在他面前砍掉了他妻儿的头,又将半死的他一块烧死在了雪逝山上。 不知为什么,圣马真对他的憎恨如此之深,甚至动用封印术法,将他的魂魄和尸体全都封印在了这座山洞中,又用上了无尽业火把雪逝山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焚烧了他成百上千年。 前文我也提到过业火的恐怖了,光是一点火星都得让我们避之不及,更别说身处业火之中的他了。 就这样被业火烧了几百年,他痛苦、怨恨、委屈、还有那无尽的愤怒掺杂在一起,形成了浓重到恐怖至极的浊气,飘散在整座雪逝山上,常人吸上一丁点魂魄就会动荡不安,轻则大病,重则毙命,就连修道之人都会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陷入某种情绪之中。 我算是运气好的,吸去的浊气放大了我的恐惧,这种情绪在老怪物这,可能只是一小部分,至于那些被浊气放大了愤怒的修道之人,可真是要了命了,不知道白志新和刘耀现在在哪,是否还安全。 再说说现在,业火被我的池中之水浇灭了大部分,可山洞深处这边的业火还在,他还深陷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雪逝山上的根本问题还没解决。 可是我想不明白,江菲菲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池中之雨降下之前,山洞里面全都是业火,还有这个老怪物在,她为什么没事,虽然也受了伤,可她还能活着,这太离谱了。 难不成,她也是修道之人? 不能啊,修道之人应该都明白业火的恐怖,就算是孙猴子,遇上这样的业火都得寻思寻思要不要绕道走,她就这么进来了? 再说了,在我们进来之前,这里发出的声音可是打斗声,而现在,我的眼前只有老怪物和江菲菲,难不成刚才他俩动手了? 江菲菲道行能高到这个地步吗?和一只被业火焚烧了成百上千年,光是身上浊气都能害死人的老怪物动手? 我觉得我脑袋都要炸了,可目前引路灯笼没有火光,我的安全没有保障不说,白志新刘耀还不知在哪,他们身边没有野仙在,要是同时被浊气冲昏了头,可没有人能唤醒他们。 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战术性撤退,而且得带着江菲菲一块跑。 幸好老怪物还被业火焚烧着,尸骨上有锁链钢钉,魂魄也跑不出来,要不然,我、三十二和江菲菲都得死在这,不是被业火烧死,就是被老怪物弄死。 “江菲菲,你怎么在这,还好吗?”场上的江菲菲和那老怪物都没再乱动,也没出声,我便率先开了口,“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跟我走!” 江菲菲早就知道我来了,只是受伤严重,没时间搭理我,现在见我如此,她强压下了气血翻涌,对我叫道:“老林,业火是你浇灭的吗?” 你看看,这江菲菲还真不是等闲之辈,她知道那是业火,也知道是被我浇灭的,可现在是什么地界啊,我哪来的机会跟她讲这些有的没的,只能是带着三十二快步跑到她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咱们没时间谈这些,赶紧跟我走!” “不行,这老怪物必须魂飞魄散,否则浊气不会散,那是业火燃烧的燃料,只有他没了,业火和浊气才会消失,雪逝山才会太平,阿龙才能安全。” 这恋爱脑是真可怕啊。 我苦笑了一下,为我的胡思乱想点了个赞,可这不代表我也愿意为江菲菲点个赞:“那也是我们该考虑的事,跟你没关系,赶紧撤!” “不行。”江菲菲再次拒绝了我的提议,“只有我能近他身,我是无本魂,不受业火影响,你们都是普通人,业火焚身,只有万劫不复一个下场。” 啥?无本魂!? 我懵圈了,江菲菲怎么可能是无本魂呢,她不是个普通的白领上班族吗? 简单解释一下,无本魂,顾名思义,就是在阴间生死簿上没有记载的魂魄。 众所周知,阴间阎罗殿中有一本生死簿,上面记载了所有人的前世今生,凡是地府投胎者,必然会在阴间酆都阎罗殿中,被十殿阎罗君亲自翻阅生死簿,划清前世今生因果业债后,才能再入轮回投胎。 按理来说,只要是三界生灵,身处六道之中,哪怕是天人道,都会在生死簿上有所记载,这就和你的档案袋差不多,是拿不掉,且永远存在的。 由此可以得知,无本魂这种不受生死簿记载的魂魄有多稀有,万里挑一都不可能,得用亿里挑一来形容。 可江菲菲怎么会是无本魂呢? 当然,我肯定不会怀疑她,因为只有无本魂可以说的通这所有事。 江菲菲在生死簿上没有记载,她就不会受到业火中的因果业障所侵蚀,体会不到那种痛苦,自然是来去自由,活到现在都没被老怪物和业火弄死,毫无问题。 身后的江菲菲知道自己一句话把我cpu干烧了,只能是解释道:“老林,你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助我一臂之力,咱们解决了他,出去以后,你想我怎么解释都可以,我保证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不行。”这次换作我拒绝她了,“无本魂不受业火侵害可以理解,可你也就是一个没被记载的普通魂魄,哪来的攻击手段,再说了,我看你受伤了,你是有肉身的吧,真不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和白志新刘耀失联了,绝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你去白白送死!” 江菲菲沉默了,她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大概也被我劝动,打算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了。 可我俩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老怪物还在,起初他确实是动弹不得,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业火被灭了大半,尸骨上的锁链钢钉已经无法完全栓住他的魂魄了。wWW.xszWω㈧.йêt 现在的他,拥有一定的活动范围,比如这个空旷的地下山洞。 大概是被我俩叫来叫去的叫烦了,那老怪物晃了晃头,将目标锁在了我的身上,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林小心!”我身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三十二丝毫不在意江菲菲是不是无本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老怪物身上,现在见他消失了,三十二知道大事不好,回手拽了我一把,直接就把我给丢了出去。 我还在这开导江菲菲呢,毫无心理准备就被三十二丢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重重砸在了地上,再看我之前所在的位置,竟被老怪物踩出了个大坑。 业火未灭,浊气还在,老怪物魂魄脱离了包裹着他尸骨的业火火海,可身上的业火还在燃烧着,看上去就跟一只被火焰吞噬了全身的丧尸一样,透着重重的黑烟,叫人不寒而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叫阮真 “那钢钉锁链是圣马真搞出来的钉魂阵,几百年运转下来,已经是强如之末了,外加上业火削弱,老林,你们现在的处境比我还危险!” 我没吱声,心里默默盘算着我和三十二能有几分胜算。 首先,那老怪物身上沾着业火,我和三十二没法近身,甚至连碰一下都不行,其次,他浑身透着一股诡异的浊气,速度极快,威力极大。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毫无胜算。 那我还能不长脑袋的送死吗? 答案很简单,不能。 “三十二,上我身刺激心脏,扛上江菲菲,咱们撤!” 三十二会意,趁着老怪物还没有动作,化成一道蓝色烟雾钻回我的体内,同一瞬间,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心脏跳动速度飞快,比起上午爬山那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菲菲是无本魂,这种魂魄在任何邪祟眼里都是嚼过了的口香糖,毫无味道,所以老怪物对她根本就没兴趣,只是她一门心思想解决了老怪物,才活生生拖到了现在。wWW.xszWω㈧.йêt 现在见我想跑,江菲菲还是识抬举的,她几步上前,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老怪物的脑袋上:“老林,你先走,我帮你打掩护,放心,我不会死在这的!” 这一下踹了个结结实实,可我却看得清楚,纵然江菲菲身手不错,这一脚踹在普通人身上,最轻也得是个骨折的下场,可那老怪物却是毫发无伤。 只见老怪物机械式的抬了抬头,一把抓住了江菲菲的脚踝,转身用力,把江菲菲狠狠地甩飞了出去。 “吼!” 老怪物嘶吼一声,没管江菲菲的死活,朝着我再次扑了过来。 在他眼里,三十二这种骨骼惊奇的妖是大补之物,对她的渴望明显比江菲菲要来的多。 可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三十二已经被红娘带了一年多了,私底下和红娘大大小小打了多少架,数都数不清,面对老怪物的袭击,她丝毫不慌,一个弯腰伏地,躲过了老怪物的扑杀,双手双脚同时用力,速度极快,甚至追上了被甩飞的江菲菲,手中响马鞭抡起,将江菲菲给一圈圈缠了起来,随后就是一顿不要钱似的狂奔,那速度,豹子都未必比得上。 老怪物在我们的身后,感受到我们的退意,他愤怒情绪更盛,身上浊气突然就爆发开来,好像火山喷发,传遍整个地下山洞。 就算我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可我还是能感受到身后的非比寻常,毫不夸张的说,周遭空气里都有怒意存在,甚至让我狂跳不止的心脏都因为怒意慢了下来。 “老林,你撑住了。” 还没等我说话,三十二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嘴,随后我就觉得我的心脏好像被心跳起搏器给电了,震的我魂魄都在颤抖,心跳速度再次突破上限,身手也快了一倍,只是眨眼间就跑出了空旷山洞,来到了之前走过的山洞小道那边。 “都……得……死……” 见我们跑了,身后远处的老怪物低着头,竟开口说出了话来,只是那声音,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嘶哑无力,都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动静。 话音未落,我就觉得后心处一股热意传来,吓得我和三十二一个激灵。 好在,这种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因为老怪物的活动受限,钉魂阵起到了最后一丝作用,把他留在了地下山洞里,任由他挣扎嘶吼着前进,却还是没法再向前一分一毫。 而我,大概是心脏受不了三十二带来的巨大压力,猛地停了两秒,三十二心知不好,赶忙收回妖气,这使得我浑身瘫软,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带动着响马鞭绑着的江菲菲,来了个双人狗啃泥,七荤八素,魂差点没摔出来。 这还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刚下山洞时因为气不过,踹了白志新刘耀两脚,才过去多大一会,就换作我摔地上了,不是报应是什么? 可那俩臭小子呢,他俩涮我,怎么没见他俩遭报应呢? 我苦笑了一下,还行,还能胡思乱想,看来我还活着,没死。 “老林,你没事吧。”三十二透体而出,在我身边稳固了身形,全然不顾已经受了伤的江菲菲这会怎么样,来到我身边搀扶着我起来,手上淡蓝色烟雾涌出,钻进了我的身体。 “刚才心脏跳动突破上限了,对不起,如果我不这么做,咱们都得死在那个老怪物手里,我这就给你渡气,帮你恢复一下,要不然你的肉身会有损伤。” 我喘着粗气,知道三十二说的损伤是什么,我现在的身体就跟灌了铅似的,口中的呼吸明明很通畅,却还是觉得堵得慌,快要缺氧了一般。 缓了半分多钟,我终于恢复了一点,忙伸手摸了摸三十二的头,说道:“没事,我还得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没了。对了,三十二,我不重要,你赶紧看看江菲菲怎么样了,她不能死。” 三十二很听话,又帮我渡了些气,见我没有大碍了,这才去一旁扶江菲菲。 刚才那一摔,给江菲菲摔的挺严重,胳膊和大腿上的伤口撕扯的更大了,可好在,她还是没死,有三十二帮她止血,暂时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我心里更难受。 身后那地下山洞里的老怪物,明显是我当上收池人以来,遇见过最猛的脏东西,单单一个来回,已经是高下立判。 说实话,我拿他毫无办法,近身都办不到,更别说解决他了,这种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全身,叫我有些心烦意乱。 这次,三十二没再安慰我,我们处于共生状态,所以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比我还糟。 曾几何时,她知道了自己的弱小,便跟着红娘拼命的修炼,现在一年多过来,再碰上脏东西,她还是无法帮我,换作是别人,很难保持道心不乱。 可这不能怪她,就算是红娘来了,估计也得束手无策。 我叼上根烟,因为打火机打不着火,所以没点,只是叼着。 见一旁的江菲菲暂时没有大碍了,我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业火还在,钉魂阵也还在,他应该是追不出来了,江菲菲,你跟我解释解释无本魂的事吧。” 江菲菲眼神中有些犹豫,几度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 我苦笑了一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龙的,你只管说。” “好,你林之中既然是修行之人,那我就愿意相信你的为人。”这回,江菲菲终于踏实了,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阮真。” “啊?!”我发誓,在她开口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哪怕她说她是南海观世音菩萨,我都不会如此吃惊,可我就是没想到,她说她叫阮真。 那不是阿龙跳楼自杀了的前女友吗? 我不可能记错这个名字,因为我在阿龙的胳膊上看到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刀刻的“阮真”二字,而且阿龙到现在都没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他每天晚上都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可江菲菲怎么可能是阮真呢,又怎么会是无本魂呢? 江菲菲见我cpu又要烧了,忙开口解释道:“我知道这很不好解释,可我能解释的清,你听我说下去……” 有个词叫孽缘,我想,阿龙和阮真便是如此了。 在一起之前,是阮真追的阿龙,在一起之后,阿龙也毫无顾忌的爱上了阮真,可命运这个混蛋,偏偏让阮真经历了那样的事,最终化成了一抹尘埃,魂归西去。 按理来说,阮真跳楼自杀,魂魄会去酆都阎罗殿,由十殿阎罗审判之后,送到地狱中的枉死地狱里,一遍遍重复自己生前自杀的过程和心里,为自己的枉死赎罪,直到生死簿上记载的年龄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她才能被放出来,再入轮回。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她确实去过阎罗殿,可却在阎罗君那里出了意外。 说的是那时,已经成为了亡魂的阮真在酆都阎罗殿里见到了一粒佛珠迎风而来,在大殿上落地成人,金身袈裟,满面佛容,脚下有叶青莲花,身后有慈悲佛光。 见到他的第一眼,阮真就知道,这是一尊不容置疑的真佛,和阳间见识过的那些酒肉和尚完全不一样,他只是站在那,什么都没做,就让阮真有了静心的感觉。 这种佛祖突然出现的情况在阴间并不多见,甚至连那殿中高座上的阎罗君都是一脸诧异,从座上站起,双手合十道:“子文愚昧,不知地藏菩萨到访,有失远迎,多有得罪,数百年来,菩萨从未来访小殿,不知今日,所到为何啊?” 地藏菩萨,是佛教四大菩萨之一,在佛经中有记载,称其在释迦既灭、弥勒未生之前,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也因此,又名大愿地藏王菩萨。 曾几何时,我翻阅过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了解到了他的故事,不由得佩服至极。 准确来说,他和其他菩萨不一样,在过去世中,地藏菩萨曾几次去地狱中救出生母,为其静心,积德,挡去地狱之苦,此乃大孝,加上刚才提到的,地藏菩萨发下宏愿,尽心渡六道后,在阴间建立道场,终日讲经超度阴间亡魂,功德无数。 年前我画保命阵去阴间,见到了长生,他就是受地藏菩萨分身指引,才碰到了我,免去了地狱之苦。 至于这次,地藏菩萨分身出现在了阎罗殿,为的不是别人,正是阮真。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来人间 只见殿中的地藏王菩萨分身双手合十,恭敬回礼:“阿弥陀佛,见过阎罗神君,贸然到访,是吾等不该,只是阮家小女命非此命,往阎罗君明察。” 换作别人质疑阎罗君的判决,可绝对是活腻了,要知道,阎罗君掌控六道生死,实力恐怖毋庸置疑。 可这次说话的是地藏王菩萨分身,纵然是阎罗君也还是要卖一卖自己这老邻居的面子,便翻了几遍生死簿。 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阮真跳楼自杀,自己判决没错,地藏王菩萨分身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有些不解的望着地藏王菩萨分身,那一瞬间,两人不言不语,却又仿佛交谈甚欢。 这种时候,阮真跪在远处,身边有阴兵,远处有判官,再远处有阎罗君和地藏王菩萨,根本就没她说话的份,可她确实好奇,想知道他们之间聊了什么,毕竟,他们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其实那会的阮真万念俱灭,正是自杀后的心态,她甚至连投胎都不想,只是稀里糊涂的死了,然后稀里糊涂的跪在了阎罗殿,纵使是知道了万物有轮回,可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阮真阮真,可怜这阳间种种,喜是真,爱是真,悲是真,死……也是真。 不知不觉间,阮真愣神了,心中的负面情绪却消失了,等她回过了神,却见地藏王菩萨来到了身旁。 离得近了,地藏王菩萨的慈悲光照在身上,阮真心无他念,缓了半天才问出了一句:“你是地藏王菩萨?” 对于一般人来说,见到真佛还是很稀罕的事,而且对方是地藏王菩萨,试问,谁小的时候还没看过西游记呢。 真假美猴王里的那段,谛听听出了哪个是真大圣,却没说出口,让人觉得他神秘兮兮的,其实那谛听,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 再说说如今的阳间,满大街都是伤风败俗的酒肉和尚,这让阮真不由得对眼前的真菩萨产生了兴趣,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再说点什么。 就这样好几分钟过去了,地藏王菩萨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便只能弱弱的追问道:“您……真的是佛祖?” 这次,地藏王菩萨有反映了,只见他微笑着,声音从阮真心中响起:“以佛眼看人,众生皆是佛,以鬼眼看人,遍地都是鬼,阮真,你不必在意我是谁,只需要记得你是谁,足够了。” “我是谁?我是阮真啊。” “当然如此,可你不仅仅是阮真,你还可以是其他人,至于你想成为谁,拥有怎样的一切,全都取决于你。我已经叫阎罗君划掉了你的生死簿,从现在开始,你不属于五行中,也不在六道内,免去地狱之灾,成为了无本魂,这才是你的宿命。” 阮真是一个生活在科学教育下的女孩子,心思单纯,当然听不懂地藏王菩萨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一见到地藏王菩萨脸上那种温和笑容,就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多谢地藏王菩萨的救命之恩。”阮真内心风平浪静,双手合十,对着地藏王菩萨深深鞠了一躬,“虽然不太懂,但是我不用去地狱了,对吧?”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阮真形容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极端的想法。 在菩萨身边,哪怕身处地狱,却仍是如沐春风。 只见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没关系,可既然我帮了你,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菩萨也需要我帮忙吗?” “对啊,菩萨也需要你帮忙,你有七情六欲,菩萨没有,所以有些事情,纵然是菩萨,也需要向你请教。” “那菩萨要我帮什么忙?” “人间有一人,姓常名龙,未来有一大劫,我要你用你的方法待在他身边,阻止灾劫发生。” 阮真沉默了,她有些矛盾,因为常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最不想见的人,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正是爱。 地藏王菩萨像是看出了阮真的难处,他没多说话,一身慈悲光凝聚手指,抬起轻点了下阮真的额头。尛說Φ紋網 那一刻,阮真双眼发黑,魂魄之体陷入迷茫,思绪辗转万里,看到了一个此生绝不可能发生的场景,或者说,是一幅画。 画中的世界痛苦,凄惨,悲壮,数不尽的人们在肆意逃窜,他们争先恐后的拉扯其他人,手指深深扣进了他人的皮肤里,更有甚者,扣烂了他人的双眼,用这种方法当做落手点,从而向周围攀爬,企图逃离这画。 而那画中央,有两个人,一个是阮真自己,另一个正是常龙,他半躺在阮真的怀里,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透着白光,好像点点繁星,向天空四散而去。 下一秒,阮真回过了神,面前依旧是地藏王菩萨,自己依旧是自己,脑中那画面却好像烙印在了魂魄之中,记忆犹新,永世不忘。 “这画面是未来极有可能出现的一幕,是命运中的一环,却也牵扯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我希望你可以为了你心上之人的性命而做出努力,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所以,阮真,你愿意吗?” 如果单说自己,阮真可能会犹豫,可要说常龙,她毫不动摇,便坚定点头道:“我愿意,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地藏王菩萨脸色不改,依旧是面露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只见他佛光激射,席卷阮真,将她包裹其中,声音传入她脑海里:“我佛慈悲,念众生疾苦,愿为茫茫苦海泛起小舟,愿为世间真爱之人留有余念,愿为你阮真逆天而行,望你此番再去人间,可救苍生于水火,救常龙于人世。切记,你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再是阮真,不可暴露身份,南无阿弥陀佛。” 一语作罢,等阮真身边佛光消散,她已经来到了人间,虽然还是魂魄状态,可她的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了,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做了一场黄梁大梦。 后来,她以魂魄状态寻找了一阵子阿龙,却率先发现了江菲菲。 这个时候,江菲菲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心中对阿龙有那么几丝情愫,正是可以不露声色接近阿龙的好人选。 这是她反复琢磨和地藏王菩萨对话后得出的结论,她觉得地藏王菩萨想告诉她,阿龙会死,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命运,所以这是一个劫难,地藏王菩萨给了阮真一个机会,把她变成了无本魂,让她留在阿龙身边,帮阿龙躲过那一劫。 可阮真已经死过一回了,她没有肉身,不能和阿龙直接沟通,连碰阿龙一下都是奢望,更别说救他了,便又想到了地藏王菩萨说的那句,你可以是任何人。 所以阮真找到了江菲菲,出现在了她的梦中,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江菲菲,希望江菲菲能同意与她共生。 这里多插一嘴,她们这种共生跟我和三十二那种完全不一样,三十二是妖,与我共生后,就成为了现在这种状态,可阮真和江菲菲那种共生,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魄共生。 这个意思可以理解成双方各自牺牲魂魄,将两人魂魄融在一起,共同生存,代价是牺牲掉其中一个人的意识。 也就是说,现在的江菲菲,还是原来那个小白领,阴间二踢脚,阿龙的书迷,可阮真已经不在了,她的记忆性格全都融进了江菲菲的魂魄当中,自己的主意识已经牺牲了,她成为了无本魂江菲菲,却永远不是她自己了。 再后来,江菲菲在机缘巧合下,碰上了类人蛾三十二,本来觉得这可以是借口,以此用来拉近和阿龙的距离,可没成想,闹了那么大一圈,最后还搞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故事讲到了这,我有点无法接受,这实在是太扯了,简直比我阴差阳错当上收池人还扯。 可这一切却还能解释的通,要不然江菲菲干嘛要爱上一个心心念念自己前女友的阿龙呢? 难不成,图阿龙穷,图阿龙丑,图阿龙穿个大花裤衩天天在屋子里瞎转悠? 我看了看远处坐着的江菲菲,她表情很是轻松,自己多年来的秘密终于跟人说透了,这种感觉可能很畅快吧。 “可是我不明白啊,江菲菲,明明地藏王菩萨不让你暴露身份了,你为什么要来这地下山洞,去惹那个我们都惹不起的老怪物呢?” 这是我最大的疑惑,我不觉得江菲菲会是老怪物的对手,可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解决了他。”江菲菲言简意赅,“起初,我并不知道地下山洞里是那么难搞的家伙,我只是有些触动,因为昨天晚上阿龙中招了,他魂魄不稳,已经有过一次危险,我怕他出事,所以才进了这个山洞。不论如何,我不能让他死,这是地藏王菩萨的意思,也是我再来人间最大的理由。” 我叹了口气,特奶奶的孽缘呐。 阿龙天天愁的慌,说自己心里爱的是阮真,却还有点喜欢江菲菲,他觉得他是个渣男,便天天晚上在手臂上刻阮真,提醒自己,跟卧薪尝胆似的,现在好了,阮真其实就是江菲菲,阿龙这是闹了多大一个乌龙啊。 只可惜,这个秘密我知道了,一样不能告诉阿龙,毕竟叫江菲菲保密的是地藏王菩萨,那是佛教四大菩萨之一,我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所以,我在阿龙与阮真的故事中,只能算个看客,看得见摸得着,却无法改变其中的一分一毫。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计划成立 今天的这个晚上,十分难熬,我和江菲菲在地下山洞里的某条小路上,向着来时的方向走着。 可问题是,这到底是不是出去的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去找老怪物的那条路。 原本按我的计划,是先出去和阿龙小白他们汇合,那里应该很安全,我们暂时休息一下,明天再想办法跟老怪物干架。 可现实却总是疯狂打脸,从刚才江菲菲讲完自己的故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我们还是没走出去。 很明显,我们迷路了。 江菲菲的问题很严重,三十二已经尽了全力了,她的伤依旧没好,那些都是皮外伤,得去医院处理伤口,再缝几针。 只不过,刚才谈到的这些医疗手段,我们都办不到,便只能干看着江菲菲伤口泛黑,脸色却越来越白。 这还是有三十二渡气给她的前提下,如果没有三十二,这会江菲菲可能真的死了。 看着前方沉默不语的江菲菲,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着牙,倔强的跟在三十二身后,而我,跟在她身后,手上有响马鞭和引路灯笼,却也是无济于事。 这都算哪门子的破事啊,我现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想干掉老怪物,没那个实力,想救江菲菲,没那个本事。 本来我也想过叫个外援,让阿龙他们过来把江菲菲带走,至少先把她送进医院,可手机一丁点信号都没有,别说叫外援了,我现在想联网听个歌都是奢求。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前方小路的尽头处,多出了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好似行尸走肉。 “老林,有危险!”心思紧绷的三十二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异样,现在见前方有人影,她第一时间把消息从内心传给了我,全身蓝光暗淡不少,又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别动,自己则轻手轻脚的上前,想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可还没等她靠近,那两个人影就察觉到了异样,同时转身,好似打量着我们。 我心里很清楚,如此错综复杂的山洞小路里,除了我们以外不可能有活人,要是真的有,那就只能是白志新和刘耀这俩挨千刀的。 可这鬼地方浊气这么重,搞不好他俩已经中招了,我得想办法把他们叫醒过来。 “三十二,应该是老白他们,你退回来,保护江菲菲,我去叫醒他们!” 说着,我从江菲菲身边挤了出去,穿过三十二,来到了最前面。 这会的山洞依旧很黑,我们这边除了三十二的蓝色光芒以外,没有任何发光物体,外加上我挡在了三十二前面,所以我面前的白志新和刘耀,就是两个黑影,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表情,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 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中招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动手,可我又怕大叫一声叫不醒他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先下手为强。 于是我深呼出两口浊气,小心翼翼来到他们二人身边,把响马鞭收拾起来,右手摊开,卯足了力气,冲着这俩人的脸就招呼了上去。 “老林,真的是……” “啪!” “啪!” 出手的一瞬间,我听见了白志新的声音,他状态不错,情绪正常,没有半点的中招迹象。 这说明什么,这他大爷的说明他俩根本就没事,什么浊气入体,什么情绪放大都是我自己瞎寻思的。 可当时我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手甩出去都没收回来,一人一巴掌打的这个瓷实,全招呼在脸上了,把我手都打的生疼。 “卧槽!”这回,惨叫一声的是刘耀,只见他捂着脸,看不出表情,声音却满是不可思议,“老白,老林疯了,连自己人都打!” “疯个屁,这小子肯定是中招了,咱俩先揍他一顿解解气!”白志新情绪很是激动,不知道是因为他对我一直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还是被我一巴掌打出了真火,这会咬牙切齿,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就要动真格的,“耀子,咱俩上!” 大事不妙,这俩人要揍我,那我能受这个气吗,当然不能。 “老白刘耀,真的是你们啊,快救救江菲菲,她出事了!” 情急之下,我的头脑格外清醒,成功拖延了眼前二人的动作,转移了话题。 “什么?怎么回事?”白志新对刘耀做了个手势,这臭小子从兜里掏出了手电筒,打开后,山洞里终于有了明亮的白光,“你找到江菲菲了?” “废话,难不成还像你俩一样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 说着,我和三十二侧了侧身,让出了空间,露出了江菲菲,她状态不太乐观,这会已经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动作都没有了,明显是进气多,出气少。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白志新带着刘耀快步来到了江菲菲身边,看出她胳膊和大腿上的泛黑伤口,大骂一句,一把撕碎了衣服,给江菲菲重新包扎了一下,“耀子,把药拿出来!” “给你!”根本不用白志新提醒,刘耀就把身上挎包中的小葫芦瓶找了出来,倒出一粒药,又从我腰间拽出了酒壶,一块递给了白志新。 “这是我仙家的疗伤圣药,名叫伤丹,内可排毒净身,外可白骨生肉,你顺着老林的池中之水服下去,能救你的命。” 江菲菲没有回应,只是被白志新扶着吃了药,靠在一侧的墙壁上,闭目养神,不知生死。 见江菲菲没动静了,白志新反而松了口气,这才转头对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去哪了,还有,你之前跑哪去了?” 我想了想,把我之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对于江菲菲,只是说她昨天上了山,赶上业火没烧到她,今天又不小心掉进了山洞里,被老怪物袭击了,是我和三十二及时出现,带着她逃了出来。 没办法,面对江菲菲需要隐瞒的身世,我只能编造了个狗屁不通的故事,好在白志新和刘耀的关注点都在老怪物身上,没怀疑江菲菲。 见他俩沉默不语,我也问道:“那你俩呢,这都进来几个小时了,我中了一次招都能碰到老怪物,你俩呢,就这么在山洞里逛了半宿?” “还说呢,我俩走到一半发现你不见了,又到处找你,我怪耀子手电筒打的光太亮了,没注意到引路灯笼光消失了,这才把手电筒收了回来,用手机光赶路找你,寻思着你这边引路灯笼亮着,隔得远了也能看见。”白志新无奈的叹了口气,“谁成想啊,兜兜转转了半宿,还迷路了,之前发觉有人来了,我俩怕出意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刚发现是你,就被你扇了个大耳光!” 白志新说着说着,一愣神,突然抬起双手锁住了我的脖子,使劲的摇晃着:“林之中,你丫的是不是疯了,见到我俩二话不说就动手,咋地,看我俩不顺眼?你以为我俩看你就顺眼了?老子今天非得掐死你,让你知道知道你白哥也不是吃素的!” 三十二见此情景,刚想上来阻止,就被我在心中叫住了,今晚上闹出了这么多事,大家都太紧张了,他想发泄就发泄一下吧,反正他也没用力,比起我的耳光,也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一通胡闹后,众人才开始冷静下来,商量对策。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有了白志新和刘耀,我们还真商量出了个办法。 刚进山洞之前,我们听到了水滴声,白志新和刘耀迷路的几个小时里,还真寻着声音去看了看。 本来这山洞里应该是十分干燥的,可那里很奇怪,大概是被我一场池中之雨浇下来的缘故,山顶水气和山洞竟然连接了起来,水气凝结在这里,才滴答滴答的形成了水滴声。 这种纯水气凝结的水滴,可是天然的宝贝,和池中之雨不同,它们是整个山顶水气的精华所在,又名阴凝水。 还是拿西游记举例子,有一次孙猴子的武器被青牛精用太上老君的金刚琢给套走了,他便上天求救,找到了水德星君。 水德星君有一宝贝,是个小盂,那里面有半盂水,却能倒出半条河的水,那便是阴凝水积少成多,养出的半盂水。 说起来,水德星君那半盂水,指不定收集了多少的山川河流之水气,人家是位列仙班的真神,有这个本事很正常,可我们只是普通人,根本没机会去弄到这样的阴凝水。 可这次,算是机缘巧合,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还真让白志新他们弄到了几滴,如果使用得当,完全可以一场大洪水冲进这山洞里,想要彻底扑灭业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和三昧真火一样,阴凝水是天上真神使用的水,甚至都能算得上是法器,灭一场人间业火,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于是乎,计划就这么商量出来了,我们打算在钉魂阵那边放出阴凝水,彻底扑灭所有业火,到时候钉魂阵肯定困不住那老怪物,再派人把他引到山洞洞口处,由其他人事先埋伏好,将他打个魂飞魄散。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同样经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是十点半左右,我们打算先休息三个小时,等凌晨一点,子丑更替,阴阳分割之时再动手。 在此之前,一系列的准备是必不可少的,白志新和刘耀一言不发的收拾着自己的挎包,等会出发引老怪物出来,至于我和三十二江菲菲,则埋伏在洞口外,负责给老怪物致命一击。 说起来,白志新刘耀在这山洞里会迷路很正常,我和江菲菲也是如此,可只要我们聚在一起,便有了出去的办法。 早在下山洞之前,白志新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以黑狗血混合朱砂在洞口处画了个道印,也可以理解成记号,如果真迷路了,我的野仙三十二也能寻着洞口处道印的至阳之气找回来。 只可惜,我们失联了,道印手诀只有白志新和刘耀会,他俩不启动,至阳之气放不出来,三十二也就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我们才困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直到现在。 书归正传,我们原地休息了一会,等江菲菲状态好点了,又各自吃了点东西,再次分别,白志新他们按照我说的,永远选择最左边的分岔路,向着山洞深处赶路,寻找老怪物。 我则带着江菲菲和三十二,奔着洞口赶去。 临走之前,白志新怕我没有什么好用的杀招,特意递给了我一张纸牌。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纸牌通体暖黄色,中间带有一个漆黑色的“印”字,上面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气,不像是凡品。 “这东西是我们黄家堂营的护法印,里面蕴含着黄家左护法黄石的道行,既可以用来当法器,也可以用来证明身份,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幻化出与主体记忆五感相联的分身。”白志新带着刘耀离开了,头也不回,留下了个冷酷的背影,“你道行不高,指望你拿出什么有用的杀招肯定是痴人说梦,就带着它守在洞口吧,到时候老怪物出来了,你就用这护法印砸他魂眼,再不济,直接丢出去也行,我会负责唤出黄家左护法的。” 想起白志新那个背影,声音里充满了鄙视,就好像认准了我没有什么杀招一般,别说三十二了,我都觉得好气啊。 来到了洞口,我带着江菲菲爬了半天都没爬出去,这里是倾斜向上的坡道,又刚刚下过雨,确实有点费劲。 好在,我们有三十二,她占据了我身体的主动权,浑身淡蓝色妖气充沛,背着江菲菲蹭蹭蹭几步就窜了出来。 满打满算,这会才十一点多,时间上绝对够用,我便放下江菲菲,让她接着休息,我和三十二在一旁商量着有什么杀招可以用。 白志新这小子说的很对,我确实没啥太强的杀招,或者说,收池人的力量本身就不是自身的道行,而是善于使用野仙,可我的野仙里还没有什么太强的,叫三十二去和老怪物肉搏,几乎没有胜算。 “对了,老林,你不是有一粒极品妖丹藏在你的酒壶里呢么?” 闲聊之际,三十二突然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你把它给我,我吃了以后,道行大涨,是不是就能干掉老怪物了?” “瞎想什么呢?”我轻拍了一下三十二的脑袋,“那妖丹是阴间那只多眼狮子的,我和林虎约好了,等他回来就把这妖丹送给他,放他回阴间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嘿嘿嘿,我就说说而已嘛。”三十二当然知道我的想法,她双手蓝光环绕,却又在一瞬间消失,“老林,我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咱们是不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叹了口气,这会在山洞外,打火机终于好使了,便早早点上了引路灯笼,顺带着点了根烟。 三十二还在等待着我的回答,她很希望我能为收池人争一口气,就和红娘一般,而我,也在不知不觉间,顶替了老姜头的位置。 我忽然觉得,时间好像就是一个轮回,曾几何时的老姜头应该也同我这般,带着红娘除魔卫道,四海扬名吧。 可是,如果是三十多岁的老姜头,我的师父,这会站在雪逝山上的是他,他会怎么做呢? 尤其是自身道行不算太高,身边又有白志新刘耀这样的名门正派,堂堂铁刹山传人的尴尬局面。 女娃娃?! 我突然瞪大了双眼,想起了曾几何时,在老姜头日记中看到的那个故事,他毫不犹豫的做了那些事,因为他是收池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坏人。 哪怕是他玷污了收池人的名声,哪怕是他自此画地为牢几十年,他还是那么做了。 呵呵,时间果然是个轮回,只是当年的老姜头明太公一行人,变成了今天的林之中白志新刘耀。 那我还想什么杀招呢? 我该想的事从来都不是怎么解决了那个老怪物,而是怎么恢复他的清明。 毕竟,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可怜人,比起画地为牢几十年的老姜头,他在这地狱一般的雪逝山里待了几百上千年,他又有什么错,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对他赶尽杀绝? 原来啊,老姜头早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了,只是我没在意而已。 不光是他,就连身处奉北殡仪馆的徐天磊,也在一遍遍的提醒我,收池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毕竟,我是一个收池人。 “三十二,你速度快,赶紧去山上给我取点雨木回来。”我心中有了决定,便急忙对三十二说道,“我确实有杀招,那便是布阵。” “布阵?”三十二有些不解,“布什么阵?” “再下他一场池中之雨!” 三十二愣了愣,随后明白了我的想法,她笑意吟吟,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果然呐,老林,你还是你,我跟着你永远都不会错。” 说罢,她轻抖身姿,一双硕大的蓝色翅膀出现在身后,上下煽动着,飞向了深蓝色夜空,留下一片蓝色粉尘。 大概是她修行到了一定地步,现在的她都快让我忘了她的原型是一只类人蛾了,这会看见满天的粉尘,好似盛夏飞雪,反而让我会心一笑。 我不需要得到白志新他们的帮助,更不需要他们的支持,只要有自己家的仙愿意无条件追随我就够了。 我就是我,哪怕失败了,要我和老姜头一样,自此画地为牢几十年,我林之中无怨无悔。 “你打算救他?” 江菲菲有了伤丹的帮助,血终于止住了,伤口也再度泛红,有了几丝生气,这会正坐在一旁看着我们的举动,见我如此,她好奇的问道:“那老怪物那么猛,你确定你能唤醒他的意识吗?” “我不确定。”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像你阮真也不确定回来就一定能帮阿龙躲过灾劫一样。” 江菲菲被我一句话说的有些懵,欲言又止,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之中,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因为我即是江菲菲,也是阮真,现在看来,你也挺复杂,你即是收池人,还是入殓师。” “这冲突吗?” “冲突。”江菲菲一咬牙,站起了身,“科学和迷信,冲突吗?” 见我没说话,她缓步来到了我身边:“我和你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瞒你说,三十二从我体内离开,跟你当仙的这些事,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对你一直很有好感,我觉得你是一个能真正明辨善恶的人,现在没有秘密了,以后咱们肯定会是好朋友。来吧,看看我能帮你些什么,全当报答你在山洞里对我的救命之恩了。” “好啊,正好我打算给阵法添些东西,你来帮我吧。” “行啊,对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准听阿龙的话,劝我远离阿龙了,既然你知道我是阮真,还不得站我这边?” 我呵呵一笑,左手握拳锤了锤自己胸膛:“放心放心,从今以后,哥们只挺你,至于阿龙,让他自己挺尸去吧!” 就这样,我用剩下的时间,倒干了我我酒壶中的池中之水,在山洞这边再次布了个降雨法阵,完全把白志新交代给我的要求扔在了脑后。 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出马弟子喜欢快刀斩乱麻,可我们收池人不行,所谓“是非善恶收池人”,可不是说说玩的。 我相信几十年以后过来,我和白志新刘耀遇上了同几十年前老姜头他们经历的差不多的事,不是偶然,反而是必然。 那我更愿意相信,这次的结果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成为悲剧。 凌晨十二点半,我早早布好了降雨法阵,守在山洞附近,等待着洞里的白志新他们。 引路灯笼点亮后,被我交给了江菲菲,她受伤严重,我没把她算在这次的计划之中。 至于三十二,当然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为我护法,防止意外发生。 突然,我听到山洞里传出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撞击声,好像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撞在了墙上,让本就紧绷着心弦的我吓了一跳。 “老林,准备好,白志新他们成功了,业火彻底灭了,老怪物就在他们身后,很快也会追出来!” 尐説φ呅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终一战 这一次,终于没有了业火和山洞地势的束缚,我们迎来了与老怪物的最终一战。 率先窜出的肯定是白志新和刘耀,他俩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本来我还挺纳闷,可转念一想,这俩臭小子肯定是在腿上贴甲马符了。 “老林,愣什么神呢,赶紧把护法印掏出来,那老怪物就在我们身后,速度很快,我俩贴了一腿的甲马符才勉强比他快一点。” 刘耀的话让我回过了神,我掏出护法印扔在了一旁:“计划有变,不打算打他个魂飞魄散了,我要再来一场池中之雨,唤他的清明。” 我这话说完,白志新和刘耀很明显愣了一下,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山洞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真像是一场火山喷发,那倾斜向上的山洞洞口猛地爆发出了一股由浓烈浊气形成的黑烟,比这雪逝山周围的浊气还要严重数倍。 无数鸟兽鼠蚁四散而逃,速度慢的,还没真正接触浊气就已经是暴毙而亡,毫无生还可能。 这座原本还生机盎然的雪逝山,仅是一念之间,化成了一片死寂,叫人心底发寒的死寂。 见此情景,白志新瞳孔震颤,纵然是他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顶峰山弟子,也还是一头冷汗。 情急之下,他转头给了我一个耳光,力道之大,让我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你林之中是不是疯了!?”白志新眼眶有些发红,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大叫道,“你知不知我俩放出了怎样一个怪物,他何等恐怖,你不清楚吗?还是你存心当个圣母婊?” “是啊老林,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咱们想平复雪逝山上的乱子,只能找机会出奇招解决了他,硬拼毫无胜算,更别说让他乖乖站这等你降雨了!”刘耀也有些慌,可他理智还在,“你池中之雨范围太小,这老怪物又太猛,咱们牵制不住他,搞不好,咱们是要丢了命的。” 我没还手,知道现在的白志新想起了当年老姜头和明太公他们经历的事,难免情绪有些失控,可我既然这么做了,当然有我的打算。 纵然是大闹了天宫的孙猴子,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呢,这老怪物有什么错,在雪逝山被押了几百上千年,受了多少痛苦,那些浊气都可以证明。 他妻儿被杀,带着满腔怨恨被圣马真活活烧死,为什么他就不能有一次机会? 你白志新遇见这样的事,第一反应不是如何去救他,而是如何灭了他,还雪逝山一个太平,还那荣石一个大好前程。 那么,真正三观扭曲的是我林之中,还是你白志新? 这些心里想法,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却没机会说。 眼见着老怪物要出来了,我眼神坚毅,瞪着白志新:“我要救他,你白志新帮,还是不帮?” 白志新松开了我的衣领,后退两步,大口的喘着粗气,看那样子,一时半会是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我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绕开了他,一手抓紧响马鞭,一手深蓝马鞭凭空凝结,握在手中。 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要说一句公道话的,可能会被人笑话,说一句真傻,可我还是要这么做,因为我觉得,如果老姜头还在,或者红娘在我身边,都会认为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没错,没给收池人丢脸。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心思一暖。 我回过头,是江菲菲和三十二。 “我们帮你。”江菲菲笑了笑,“我虽然没什么道行,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可我是无本魂,能在那老怪物眼皮子底下随意行事,不会出事的。” “我也在呢。”三十二一把从后背抱住了我,整个身子都化成了点点蓝光,融进了我的体内,顿时,一股强大充沛的妖气贯彻了我的全身,“我就是你,既然分头行动没什么意义,那不如把力量都给你,还有我的命。” 我微微一笑,心中感激之情压下了慌乱,见那山洞口露出了一个脑袋,便也没再犹豫,提着响马鞭和深蓝马鞭迎了上去。 我这次的目标,不是解决了他,而是限制住他,让他在我布好的阵法内,等待一场池中之雨的洗礼,这也是我敢和他叫嚣的原因。 可能也会有人奇怪,既然要用池中之雨浇他,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他还没爬上来的关键时刻开阵呢,那不是直接就可以恢复他的清明了吗? 这种问题我当然想过。 事实上,面对这样一只混沌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我对池中之水都有些不自信,就更别提池中之雨了。 毕竟,老怪物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浊气,不把这层浊气击破,池中之雨的功效就没法发挥到极致,很有可能一场池中之雨下来,他还是恢复不了清明。 所以,我只能放弃现在的大好机会,率先出手,尝试着破掉他的浊气,再降雨找回他的理智。 书归正传,那老怪物大概是太久没看到外面的景色了,纵然是没有意识,却还是有些愣神。 我看的出来,他焦黑的脑袋机械般扭动着,两个凹陷的眼坑打量着周围,那里没有眼球,竟也能让我读出一丝激动。 “景……景兰……” 老怪物嘴巴一开一合,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双手死死抓着山洞的墙壁,并没像我想的那般,有什么大动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双手马鞭合二为一,猛地抡起,裹着深蓝色妖气的响马鞭自上而下,正中那老怪物的脑门。 “啪!” 一声脆响传来,手中马鞭弹飞,被我甩动抽回,那老怪物却还是如此,刚才那一鞭子下来,根本就没打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身上的浊气也没减弱半分。 我暗自皱了皱眉,就算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强到这个份上。 带有三十二深蓝妖气的响马鞭,算是我平常使用最勤的招式了,对待过去的那些冤死亡魂,从来都是反响激烈,他竟然毫发无伤。 或者说,这老怪物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只顾着看景了,对我连防都懒得防一下。 这让我有了些怒气,便一把抽出腰间的震字符,咬破右手食指,将血液与震字符全都按在了响马鞭鞭把上,脚画收池震鬼印,口中同时大呵道:“三千阴灵在下,祖师道法无天,马鞭引路结善缘,除魔卫道震在先,一响三清起,二响盖桑田,三响四响,太平人间,五响六响,魂魄保全,震起!” 过去这段日子,我修炼进展是不快,可那是跟三十二比,对于收池录我可从来没有懈怠过,想要一口气把你这老怪物打个魂飞魄散是不可能了,可真要铁了心破你的浊气,我自认还有这个实力。 等我口诀念完,一股特有的池中之水清明之气贯彻了我的响马鞭,将深蓝色妖气包裹在内,这震字符才算是被我真正用明白。 与此同时,我控制三十二的妖气刺激着我的五脏六腑,心跳速度一声高过一声,全身气血翻涌,青筋暴涨,血管凸起,还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色。 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短时间提高我的全身素质,只要最重要的心脏跳动没到上限,我就没有大碍。 这回,我牟足了力气,抡起响马鞭,横着抽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老怪物整个身体都被我抽飞了出去,彻底脱离了山洞的束缚。 见他如此,我心中自信大涨,气沉丹田,混阳之气顶上喉咙,发出了声刺激耳膜的大呵:“孽障,我念你前世可怜,给你一次机会,还不快快受降!” 这是以前老姜头的手法,以我的修炼速度,暂时还到不了这个境界,可现在的我不一样,有了三十二的帮助,我的道行得到了暂时性的提升,完成这样的功法并不算太难。 那老怪物被我抽飞撞在树上,踉踉跄跄好几下才爬了起来,浑身上下,可能是被业火烧透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刚才那一撞太过用力,竟有些皮开肉绽。 由于我现在的全身素质都得到了质的提升,五感更是不可同往日而语,所以我清晰看见,那老怪物身上的浊气被我一鞭子抽散了些。 虽然不多,但这至少可以证明,我的攻击奏效了。 只见那老怪物晃了晃脑袋,空空如也的眼眶对准了我,一把扯掉了脑袋上被我抽烂的肉,化成了黑烟,消散在空中。 “圣……圣马真……都……都得死!” 这下,我算是彻底激怒老怪物了,他爬起身后,仅是一个瞬间就窜到了我的身前,抓住我握着响马鞭的手,张嘴就想咬下去。 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以我现在的状态都没反应过来。 简单估算,从我启动震字符,到抽飞他,用了大概十来秒的时间,可从他锁定我,再到现在咬我的手,满打满算也没用上两秒,速度之快,几乎就是个虚影。 其实这也正常,本来他就是一只成了气候的冤死亡魂,魂魄和肉身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物理限制,速度比我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给我一口啊,这要是咬中了,我怕是后半生都要和响马鞭说拜拜了。 情急之下,我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包裹淡蓝色妖气,自下而上,一个上勾拳就打在了那老怪物的头颅上。 这一次,他整个身子都被我打的后仰了过去,却并没有弹飞。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快刀乱麻 我心知不妙,想借着他还没有还手的空挡后退几步,可谁成想他后仰的同时还紧抓住了我的双臂,力气之大,好似两把大铁钳子,让我动弹不得。 老怪物“呵呵呵”的干笑着,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如此,他又是一用力,整个身子便弹了回来,和我来了个脸对脸。 前几天我在度假山村和小白经历的那些破烂事还记忆犹新,一具具被火烧死的尸体,到现在我都没忘干净,现在和他如此亲密接触,就算没有什么味道,我都能自己脑补出来,叫我皱紧了眉头,说不出的恶心。 这回,老怪物再次张大了嘴,放弃了我的手,反而冲着我的脸啃了上来。 我想反抗,可双臂还被他紧紧抓着,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这回,该不会要领盒饭了吧? “给我滚!” 正在我愣神之际,白志新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老怪物的肩膀处,这一脚力气很大,直接就把老怪物给踹飞了出去,再次撞在远处的大树上。 不同的是,他这回被踹的有些严重,爬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浊气却还是没散多少。 我捡了条小命,却没怎么开心,反而觉得有些不对,连忙转头望向白志新,他样貌没变,声音和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会的白志新很是威严,就好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只横死鬼?”白志新站在原地没动,却也没理我,好像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一身的浊气,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太爷有所不知,这是一只业火焚身几百上千年的亡魂,一身浊气也是这些年来积少成多,养出来的。”刘耀在一旁恭敬抱拳解释了两句,赶忙来到我身边,低声说道,“老白请来了黄家左护法黄石黄老太爷上身,是帮你还是他一意孤行,已经不是我俩能说的算的事了!” 我一愣,这才明白刚才这半天,白志新和刘耀为什么一直没出手,原来他俩花费时间在这请仙了。 所谓请仙,是出马弟子从小学道必须具备的本领之一,他们这一行当中,有一派系分之,名为萨满巫教,里面个个都是请仙的高手,更有甚者,穷极一生都在研究请仙的学问。 那些将古时萨满和历史融会贯通,最后通过请神咒将仙家落座在自身或他人身上的术法,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尤其在上个世纪,可谓是家喻户晓,名为“跳大神”。 可惜的是,萨满巫教比起收池一脉还要不幸,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已经没落,出马弟子中学习此道的,屈指可数,趋于失传,外加上外面很多人顶着这个名头招摇撞骗,现在的跳大神,俨然成为了贬义词。 再说说白志新,他虽然不是萨满巫教的传人,可对于请仙也算是略知一二,关键时刻,他可以将自身为牵引,请到黄家护法落座。 可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萨满巫教传人,这种请仙的方式禁忌颇多,容易破功,甚至还有时间限制和身体限制。 换句话说,东北五族黄家左护法黄石落座在白志新的身上,就好像把一个二百斤壮汉挤进了个易拉罐里,黄石稍一用力,白志新的肉身就会受不住黄石的神通,支离破碎。 大概是白志新气上头了,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请来了黄石,让黄石决定这老怪物是去是留,如果他诚心让这老怪物魂飞魄散,我根本就拦不住,而且他不是白志新,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这个臭小子,还真就把事闹大了。 我想说我不理解他,可我真的理解,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几十年前的悲剧,是老姜头和明太公他们传下来的,也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根本。 自打我当上收池人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收池人的名声,那白志新呢,从他上顶峰山的那一刻开始,明太公灌输给他的念头里,肯定就有一个收池人不可信。 关键时刻,快刀斩乱麻也许会比我这种繁琐的慢工出细活好使,可这次不是,至少面对压迫感拉满的黄石,我仍是这么想。 “刘小子,你带着旁边那个小丫头往后躲躲,这里的事不太好解决,我尽量快点,别伤了白小子的肉身。” 黄石眼神一直放在远处老怪物的身上,身旁刘耀会意,带着江菲菲后退了几十米远,而我,一动不动。 开玩笑,不论你是黄家左护法,大名鼎鼎的战力招牌,还是头顶那个黄三太爷,我们收池人没必要怕你们,腰杆子更不会软。 “怎么,我没说你你就不知道躲?”黄石嗅到了我身上的气息,又见到了我的响马鞭,以及全身的诡异状态,十之八九猜出了我的身份。 对于收池人,他们野仙可比白志新刘耀这些生活在现代的小年轻讨厌的多,语气自然就没好到哪去:“小子,你根骨还可以,可惜岁数大了点,道行不高,应该是刚学旁门左道没几年,我劝你别趟收池这浑水,要是来我们铁刹山,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修行的机会。” 黄石如此不屑的态度,叫我很不爽,不过是一条成了气候的黄鼠狼,你拽什么啊? 跟他比,我突然觉得红娘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于是我也没给他好脸,顶着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力,自顾自向着老怪物走去:“道上有规矩,不管他家事,尤其是你们马家,最明白这些,想要刨收池一脉的墙角,不可能,也别想了,我很庆幸我是一名收池人,没挂那份高高在上的马旗,现在这老怪物归我管,我要救他,你愿意帮,我林之中诚心感谢,不愿意帮,慢走不送。” “哼,臭小子你嘴还挺臭。”黄石仍是没动,只是对我说道,“一只没有意识的横死鬼,魂飞魄散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刘小子说他被业火焚烧了几百年,虽然离谱,但是可信,这种东西,留着只会是个祸害,你竟然还想救他,幼稚,可笑!” “没有谁生来就是坏人,他现在没有意识,不代表他一直没有。” “你没有常识吗?” “我有池中之水。” “那就是个屁!” “我可以用池中之水留下他的清明。” “你只会留下他继续害人,我懒得跟你多做解释,小毛孩子赶紧回家去学学常识吧,基础知识都没学好,还学别人在外面降妖伏魔,要不是白小子和刘小子在这,估计你早就死了。” “托你们的福,我活的好好的。”我停下脚步,转头瞪着眼前这位言语不善的黄家左护法,“别插手我们的事。” “你错了,是我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黄石这话说完,身影一闪,同那老怪物速度一般无二,留下一抹虚影,来到老怪物身边,趁着他还没起身,抬腿一脚,重重踏下,将那老怪物全身都踩进了地面。 单是这一脚,就让我认清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哪怕他落座在白志新的身体里,诸多不适,可对付一只拥有几百年怨恨浊气的横死鬼,还是绰绰有余,可我,拼尽全力想要伤到这横死鬼都有些为难。 “嘶啊!!!” 老怪物被黄石这一脚踩出了真火来,两只爪子狠命的抓着黄石的脚,使劲一甩,黄石顺着惯性翻了个跟头,平稳落地,却又是一闪,来到老怪物身边,猛地一踢,将他踢飞了出去,撞碎了一颗成人大腿般粗的枯树。 这回,他身上的浊气弱了下来,其中一两成被黄石两脚给踹散了。 我知道,黄石毫不留力,为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可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怪物魂飞魄散。 现在他还有几百年的浊气护体,可这能抗住黄石这黄家战力招牌的几脚呢? 那可是黄石,听传闻,拥有近两千年道行的老黄鼠狼,红娘都不是他的对手。 “三十二,你说我五脏六腑全都突破上限了,能不能追上黄石的速度?”我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我的小九九,等待着三十二的回答。 “你要干嘛?”三十二有点慌了,“之前在山洞里,我只是刺激你心脏突破上限就害的你心脏骤停了几秒,现在五脏六腑全都突破承受上限,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不能看着黄石把老怪物打个魂飞魄散。”我暗暗使用妖气,刺激着我的身体,“我知道妖气可以被我使用的同时,你还是有能力撤走它们,可我希望你支持我,黄石之所以这么下死手,就是因为他时间不多,顶多两分钟,白志新的身体就会受不住,咱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黄石想要给老怪物致命一击的时候,咱俩使出全力拖延住他,最多拖延半分钟,黄石就不得不离开白志新的肉身,咱们就赢了。”尛說Φ紋網 三十二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相信了我:“好吧,可我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突破了五脏六腑的极限,也未必是黄石的对手,还有,我不能让你出事,如果到时候黄石没离开,你的身体也快崩溃了,我会毫不犹豫撤回妖气,任由那老怪物魂飞魄散。” 我嘿嘿一笑:“就这么定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突破上限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果然不错,才一分钟过去,黄石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不再是一个虚影,已经能看到他的动作了。 至于他眼前的那只横死鬼,在黄石接二连三的猛烈攻击下,浑身浊气散了大半,看这个情况,应该也撑不住一分钟了。 我紧咬牙关,妖气在我体内乱窜,却始终差上一步,还没有真正刺激到五脏六腑的极限。 我的身体很脆弱,我的命更要珍惜,所以我在等,等那老怪物撑下来,黄石快撑不下来的一刻。 不过,我能想到的事,黄石自然也有分寸,按照他的掐算,在白志新撑不住,他离开之前,干掉这只横死鬼是绝对够用的。 只见他抱起一根大树桩,对那老怪物狠砸着,老怪物有意避开,可都被黄石成功预判,几次猛砸下来,树桩断裂,横死鬼身上的浊气也剩的稀稀拉拉,几乎消失殆尽。 还记得几分钟之前,他刚出山洞时,浑身浊气密不透风,就算肉眼都能看到一股黑烟向上空散发着。 那会的雪逝山浊气满天,活物死尽,已然成了他的天下。 可是,白志新请来了黄石,这个更加变态的黄皮子。 原本我还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可谁成想,局势一边倒,老怪物根本就扛不住他的攻击。 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老怪物作为一只在山洞里受苦几百年的横死鬼,怨恨浊气积压了几百年,形成了他那独一无二的天然屏障,外加上之前的业火缠身,可谓是最强防御。 但他的攻击手段并不算高明,从之前到现在,我几乎没看见他有什么鬼神的手法,所有的攻击都是最原始的对抗方式,掐抓摔之类的,而且毫无章法。Www.XSZWω8.ΝΕt 这是横死鬼的通病,他们没有意识,也就没有了思考和学习能力,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比僵尸稍微强一点,却也没强太多。 所以黄石对上他,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至少黄石的打法有规律,知道扬长避短,既然你防御力强,而且攻击手段原始,那我就拉长攻击范围,让你碰不到我,再消磨掉你的防御。 所以,黄石才会用大树桩这种看似离谱,却很实用的武器,砸散了老怪物的浊气。 这让我突然想起,我之前大怒后的一鞭子,把老怪物抽飞了出去,原来我也在阴差阳错下,找到过老怪物的劣势。 如果没有黄石在,单凭我用响马鞭一点点消磨老怪物的防御,不让他靠近我,应该也能成功,就是比黄石慢一点。 他用了两分钟,我少说得用一宿。 不过,从始至终,我说的都是老怪物的防御,黄石这么半天的攻击,其实一点也没伤到那老怪物,他活蹦乱跳的,还没有遭受到多少实质性伤害。 可接下来就不一样了,如果还这么继续下去,再受到伤害的就是老怪物的魂魄,那他就真抗不了几下了。 说不定黄石哪一下打碎了魂魄最重要的魂眼处,老怪物的魂魄就会变成四面漏风的屋子,三魂七魄相互牵引不住,魂飞魄散了。 说来也巧,我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黄石就拉近了与老怪物的搏斗距离,和他来了个面对面,单手握拳,奔着老怪物的面门就轰了过去。 “就是现在。” 我大叫一声,体内乱窜的妖气一头扎进了我的五脏六腑,这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在等着我发泄,皮肤也从暗红色变成了暗黑色。 我知道我时间比黄石更紧,便也没敢耽误,单手凭空紧握,深蓝马鞭再次出现,被我横着抡起,抽向了黄石的后脖颈处。 再怎么说,鞭子的重量都比白志新轻多了,外加上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是鼎峰,速度之快,比黄石刚才的闪身也慢不了多少。 可黄石终究还是黄石,他提前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赶忙转身,一把抓住了深蓝马鞭,手臂用力,想把我给拽过去。 哼,你想要,那就给你了! 我手一松,深蓝马鞭脱手,强大的惯性吓了黄石一跳,他还以为抽他的深蓝马鞭就是我们收池人视若珍宝的响马鞭,赌定了我不会松手,这才打算用蛮力把深蓝马鞭拽过去。 结果我这一松手,他大意了,全身都随着惯性向身后倒去。 而我,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当然不可能就这么错过了,便一心二用,一边将深蓝马鞭变回了妖气收回到我的体内,另一边响马鞭飞起,一圈圈缠在了老怪物身上。 这回,我猛地用力,响马鞭就这么拴着老怪物向着我这边飞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伸手把食指再次咬破,口中大叫道:“开!” 感谢孙茂林,感谢他的王家秘法黑符,这有脖子上戴的百纳容身符。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把毫无防御力的老怪物给收到了百纳容身符里,又用带血的食指封住了百纳容身符,叫那老怪物想出都出不来。 远处,因为惯性原因的黄石同刚才一样,下意识做了个后空翻,完美落地,见到深蓝马鞭随风而逝,他猛地想通了一切,冲着我的叫喊声都有些怒意:“你小子连我黄石,黄家的老太爷都敢算计?!” 我呵呵一笑,没搭理他,转身冲着山上跑去。 我不可能是黄石的对手,哪怕现在白志新的肉身已经容纳不了黄石,他实力越来越弱,再过半分钟就不得不离开,可我还是打不过他。 不过,我能拖延时间啊,既然现在老怪物被我收到了百纳容身符里,我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只要拖住这半分钟,不被黄石打死,我就赢定了,到时候他一走,我把百纳容身符送到降雨法阵里,念口诀开阵,老怪物就能恢复清明,成为一只有意识的鬼,我这一晚上也就值得了。 所以,我现在的第一想法就是跑,使劲的跑,玩命的跑。 刚才黄石打老怪物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真要是被他抡着大树锤几下,我自认我没那么强的防御力。 可我还是失策了,就在我全心全意往山上狂奔之时,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冷风传来,紧接着,就是一股火辣辣钻心的疼痛,把我给击飞了出去,响马鞭险些脱手,被我又拽了回来。 这回,我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这让我明白过来,特么的黄石是真不手下留情啊,不知从哪抓起了一块大石头砸中了我。 得亏哥们现在身体状态位于人类极限的鼎峰,这要是平常,他一石头,直接就能给我送阴间找老姜头去。 可就算这样,我这后背也得是一大片淤青没跑了。 “老林,快起来,黄石追上来了!” 三十二的声音透着急促,在我心中响起,让我猛地清醒过来,使劲翻动着身体,把后背的重石挪掉后,刚想起身,就看见我面前站立着一个人。 我没抬头看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绝对是黄石那老王八蛋。 还没等我说话,远处一直在观察着我们这边战况的刘耀就急了,忙冲着我们跑来,口中还叫道:“太爷,老林是圣母婊犯病了,罪不至死,您……” 可黄石却没让他说下去,只是抬手示意他别动,随后一把拎住我的衣领,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把我提到了半空。 起初,我还有点反抗的意思,反握响马鞭鞭把,冲着他太阳穴砸了过去。 可黄石根本不怂,另一只手随便一扫,把我的攻势化解,又是一拳打在了我的小腹上,给我打的口水直流,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见我老实了,黄石冷笑道:“臭小子,我黄石最讨厌别人算计我,尤其是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辈,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把那横死鬼交出来,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 这回,轮到我不屑的笑了:“我不会交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你在跟我赌,赌我不敢杀你?我们铁刹山确实有规矩,不让门派弟子破了杀生戒,否则会落得一身因果,影响修行,可规矩里没说,不让折磨人,相信我,我有一百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我当然知道黄石这种野仙会有什么手段,可现在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能多说两句拖延拖延时间也是好的,便艰难说道:“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才要救这横死鬼吗,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座山……啊……” 我话都没说完,那黄石就放出了一股深黄色妖气,钻进了我的毛孔里。 同一时间,我只觉得全身疼痛难忍,好像这股妖气在我的四肢百骸乱窜,更恐怖的是,它们在一步步往我的心脏中狂奔。 如果说三十二的妖气是温和的水,流淌在我的血液之中,那黄石这股妖气则是惊涛骇浪,拍打着我的心窍,就好像一双手在拼了命的撕扯着我的心脏,叫我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老子没心情听你讲什么山不山的,赶紧把横死鬼交出来,要不然我就用妖气毁了你的道行根基,从今以后,你就是个废人。哦对了,你身体里还藏着一只小妖,我现在就把她抓出来送到铁刹山处置!” 黄石话音刚落,三十二焦急的声音就从我心底传来:“老林,他在撕扯我,我快要被拽出去了,怎么办啊?!” 我大惊失色,毁人道行根基,还要抓走三十二?! 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呐? 情急之下,我也来不及多想了,直接张嘴大叫道:“三十二,快收回妖气躲进我魂魄里,咱们是共生状态,我就不信他真有这个本事能把你剥离出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恢复清白 三十二照做,浑身妖气撤回,我的五脏六腑逐渐恢复了正常,暗黑色皮肤也透出了股病态的潮红。 我没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都跟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全身瘫软,响马鞭脱手掉在地上,成了一只可以被随意掐死的虫子。 这是我应得的,刚才我操纵三十二的妖气刺激五脏六腑突破了上限,现在妖气撤回,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快死了,可我命硬,愣是挺了过来,没死。 按照我之前的推算,两分钟早就过了,这黄石应该已经撤了,可现实却是,三四分钟过来了,黄石还在这单手提着我,一点也没有要不行了的样子,反倒是我先不行了。 “哼,谁跟你说共生状态就没法剥离了?”黄石还是冷笑着,只是这次的冷笑,有些诡异,“你和那小妖,现在就像是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麻绳,我用蛮力把她拽出来,不成问题,就是过程有点痛苦,而且你的道行根基绝对会碎裂,下半辈子,就别指望再进这一行了!” 说着,我只觉得原本进入我体内的那股妖气,包裹住了我的心脏,还在一点点往里渗透,仿佛真的在我灵魂中摸索着什么。 而三十二,她一退再退,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黄石的对手,只是拼命的退,希望不被黄石那蛮横无比的妖气发现。 我有点怂了,所谓的道行根基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我当收池人的根本,可这跟三十二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 我可以没有道行根基,可以当一个再也无法入道的废人,可我不能没有三十二,她是我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从一只懵懵懂懂的类人蛾,到现在亭亭玉立,还在努力的学习,为的就是跟着我,好好生活。 她只觉得她在依赖我,可其实,我早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妹看待,我已经习惯了有人住在我心里的感觉,应该说,我更依赖她多一些。 “黄老太爷!”见黄石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刘耀是真忍不住了,大叫道:“咱们不能坏了他的根基,就算老林真有什么错,这样做也太过火了,黑妈妈和三太爷追究下来,您要怎么交代?要是问起我,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的!” 他们出马弟子不比我们收池一脉,对于野仙可是毕恭毕敬,谁叫这些披毛戴角的家伙猛呢,尤其是那些可以称之为战力招牌的护法们。 所以,刚才这一席话,已经是刘耀带有尊敬的威胁了,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刘耀这小子没白交。 不光是刘耀,我还看见,一把匕首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了黄石的脖颈处,其主人正是江菲菲,这个刚刚跟我掏心掏肺说出了实话的阮真。 她面色冰冷,浑身都因为受伤而颤抖,却唯独握着匕首的手,平稳的吓人。 只听她冷冷说道:“放下老林,否则我就杀了白志新,你可以赌一赌。顺便告诉你,我是无本魂,没有因果,只要我做的漂亮,死一个白志新没有任何问题。” 黄石根本就没把江菲菲的威胁当回事,可刘耀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刚想开口回答,就愣了两秒,自言自语道:“怎么,白小子,是你请老爷我出来的,现在害怕了?也要我放过他?凭什么,你真觉得老爷我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帮我求情,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哪怕有一些因为道不同的关系,与我立场不同,可在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不想看着我出事。 哪怕是刘耀,哪怕是白志新。 我心中一暖,可也明白这些人的求情都没有用,这会正犹豫我该不该交出横死鬼呢,眼前的黄石就动了。 他动作还是那么快,先是抬手收回了在我体内乱窜的妖气,把我丢了出去,又是一个抬手,夺过了江菲菲的匕首,随手一丢,匕首好像一支箭矢,射在了一旁的大树上,最后,他放过了防备姿势的江菲菲,闲庭信步般,来到了刘耀的身边,抬手就拍在了刘耀的脑袋上。 这一下,并不算是攻击,至少在摔在远处的我眼里,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拍打。 我有些懵圈,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爬了起来,却还是不敢放下防备。 鬼知道这黄石会不会在下一秒窜上来,给我使个阴招。 “你小子,连你家黄太爷都敢威胁了?胆子不小啊!”黄石揉着刘耀的头,笑了,一改刚才那种冷漠和不屑,反而有些长辈的样子了,“放心吧,我不会对这小家伙做什么的,就是吓唬吓唬他,顺便帮他一把。” 我懵圈了,吓唬我我还能理解,可他说他帮我?哪帮了?帮我练胆子了吗? 见我不解,黄石笑了笑:“臭小子,没有我,你现在根本就没力气站起来,怎么就没想想是因为什么呢?对了,叫你体内那个小家伙检查检查你的身体,看看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我赶忙在心里对三十二交代了下来。 三十二照做,没过一分钟,我就在心里听见了三十二的狂喜:“老林,你的心窍和魂窍被打通了!” 心窍魂窍?啥是心窍魂窍啊? 三十二见我这样,便继续解释道:“每个人都有心窍魂窍,一个是肉身中心脏的空穴,另一个是魂魄中道气流淌交汇的空穴。黄石打通的心窍和你其他普通心窍不一样,打通后,能促进你体内循环,就和习武之人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至于魂窍,打通后可以促进你的道法运转,帮助修行,也能让咱俩配合更加默契,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简单解释一下,黄石刚才放出妖气进入我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在为难我,反而是在帮我。 他看出我使用三十二的妖气刺激五脏六腑突破极限了,这样做的优劣很明显,虽然能暂时提升我肉身的极限,可也容易要了我的命。 所以他用蛮力打通了我的心窍和魂窍,可以让我体内妖气和道行运转更加流畅,体能恢复更容易,修行速度更快,甚至运行妖气刺激肉身也能事半功倍,不至于突破极限才能换来那样杯水车薪的效果。 当然了,这也是我被三十二撤走妖气后,没躺上十天八天,还能勉强站起来的真正原因。 听明白了三十二的解释,我惊讶的合不拢嘴,不明白前一秒还跟我好像生死大敌一般的黄石,为什么要帮我。 “怎么了,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黄石看出了我心中所惑,又把目光从身旁刘耀和远处江菲菲那扫了一圈,这才说道,“你们也不知道,对吧,那我就多解释两嘴吧。”尐説φ呅蛧 原来,黄石真的没骗我们,他一直也没动真怒,除了打横死鬼用了白志新所能承受的最大力量以外,对付我,根本就没怎么用力,这也是他可以一直在白志新身上赖着不走的原因。 至于他为什么愿意帮我消磨横死鬼身上的浊气,又故意放出破绽,让我救走横死鬼,还特意和我演了这么一出,其实就是为了看看我的本性是好是坏。 他是一个长辈,不论怎么说,我都算是小辈,还是个刚刚入道的。 他想帮帮我,除去东北马家对收池人的偏见,他也想知道知道,我的池中之水到底能不能唤回那只横死鬼的清明。 所以,在这场与横死鬼的战斗中,他一直扮演着坏人,等他认可了我的心性了,才出手帮我打通心窍魂窍。 “黄……黄老太爷。”我本来还想叫黄石的,后来想了想,人家一直都在帮我,是我不知道而已,那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放尊敬些,“您为什么要帮我呢?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不理解。” 要说黄石就是单纯的心善,打死我都不信,之前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本色出演,现在这种长辈姿态反而更像是装出来的。 这种人会愿意不求回报的帮助小辈?还是个收池人? “其实,我和红娘认识,也算是多年好友了。”黄石呵呵一笑,“最近在铁刹山,听说了不少关于收池人的事,前一阵子红娘教育了黄彩玲,闹了好大一出,在我们那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所以今天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红娘和你这个刚当上收池人没多久的小辈有关系。” “再往上说,我对于收池一脉的池中之水一直都很好奇,几十年前明太公和老姜头那件事闹得也挺大的。”黄石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我没在场,不了解详情,也就不说谁对谁错了,可今天我在场,而且我还有这个实力保证在座的各位没有伤亡,所以我希望我能亲眼看到池中之水唤回横死鬼的意识,尤其是这种混沌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小子,不瞒你说,这些没有意识的横死鬼,古往今来一直都是很头疼的存在,就算是我们也只能打他们个魂飞魄散,完全没法唤回他们的意识,可我有种错觉,也许你可以改变这种现状,那可是一件造福亡魂的大功德。”事已至此,黄石也打开了话匣子,“你放心,只要你让我见识到了池中之水的作用,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狐家三太爷的,到时候,你们收池人的清白,我帮你们恢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摧毁龙脉 我说黄石为什么愿意演坏人,扇一巴掌给一颗枣呢,敢情他知道红娘欺负黄彩玲的事。 作为长辈,明面上欺负我肯定说不过去,所以才演坏人,既能帮我,还能帮黄彩玲找一找面子。 还真不愧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黄鼠狼啊,真是精到姥姥家去了。 可他后面几句话,确实打动到我了。 曾几何时,老姜头败坏了收池人的名声,导致收池一脉逐渐没落,外加上他心气散了,也没有了想帮收池人扬名的心思,才让这一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我的心气没散,我想帮收池人扬名,告诉他们东北马家,我们池中之水确实有用,不论是冤死亡魂,还是没有意识的横死鬼,我们池中之水都能唤回他们的清明,给他们一个再入轮回的机会。 那现在,有黄石这位黄家左护法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而且他很有诚意,知道浊气太厚会影响我做法,特意提前消磨掉了横死鬼的浊气,为的就是让我顺利唤回横死鬼的意识。 那我为什么不做呢? 只要今天成功了,我们收池人在这一行里就再也不用低头做人了,我们也可以抬着头,和东北马家平起平坐,不至于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说一句旁门左道了。 “我答应您。”想通了这些,我生怕黄石反悔,赶忙答应道,“就算什么都不讲,光凭您帮我打通心窍魂窍,我就应该报答您,现在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会抓住,还希望黄老太爷说到做到,回去以后,还我们收池人一个好名声。” 黄石点了点头:“我说到做到,如有违约,天雷废道,叫我永世不得超生。” 天底下,就数他们东北马家言出必行,既然黄石都这么说了,我没必要再怀疑,索性一瘸一拐的向着我那降雨法阵走去。 黄石知道我要怎么做,便让开了路,带着江菲菲和刘耀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我很庆幸,这次白志新请来的是黄石,如此开明的一位野仙。 阴差阳错下,反而可以还我们收池人清白,这就说明从此以后,白志新刘耀对我的隔阂会消失,我们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以后的战斗中,只要我说我能救,他们就愿意跟着我一起拼命,再也不会怀疑我池中之水的可信度,也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除此之外,我收仙也会更加容易,不会再有马家弟子阻拦。 这些都是收池一脉和东北马家友好相处后可以带来的便利,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我有些颤抖。 可能是太激动了,我眼圈都要红了。 他大爷的,收池人这么多年抬不起头的日子,真就要这么过去了吗? 来到了地方,我把百纳容身符放在了降雨法阵中央,在黄石刘耀江菲菲的注视下,花了一分多钟平复心神。 睁开眼睛,我头脑清醒,抬手一鞭子抽开了周围浊气,还我一片清明。 紧接着,我将剩下的半壶池中之水全都倒在了阵法中,后退两步,盘膝而坐,左手握拳于胸,右手剑指入地,朗声道:“江河滚滚,浩渺无边,弟子何意,上指问天,苍穹显法,定雨而前,池中有月,天有人间,唤风而来吹虚云,唤雷而去盖桑田,池中之雨降九木,收池扬名泪连连,起!” 这是我第二次开降雨法阵,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可我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顺利。 只听一阵雷声响起,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仅在几个呼吸间就变得乌云密布,压迫的空气格外干燥。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也是我降雨法阵请下来的吗? 按理来说,不能啊。 我的降雨法阵可是精简版的,需要的东西简单,又没啥技术含量,就连降雨范围都小的可怜,为什么这次的阵仗这么离谱呢? 心里胡思乱想着,手上开阵决不敢断,只能是硬挺着,顺便注意周围的情况。 又是一声雷鸣,几滴雨点落在了我的头上,随后,大雨像是开闸的洪水,倾盆而下,覆盖了整座雪逝山,为这本是漫天浊气的雪逝山,里里外外冲刷了个干净。小說中文網 我感觉的出来,天上降下的,正是池中之雨,雨点微凉,透着白气,只是我不明白,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场大雨,是以我为牵引降下来的吗? “你们看,百纳容身符那冒烟了!” 江菲菲的声音让在座的各位都是眉头一紧,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把目光投了过去。 果然,百纳容身符那边冒出层层黑烟,好像蒸汽般向天空而去,又被无数雨滴搅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从百纳容身符里爬了出来,正是叫我闻风丧胆的老怪物。 此刻的他,一身浊气消失的荡然无存,焦黑的皮肤皮开肉绽,在这场大雨中逐渐恢复,皮肉痊愈,肤色变白,又长出了一头长发,就连相貌也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张极其俊美的男性脸庞,五官精致,高鼻梁薄嘴唇,皮肤惨白,一头长发簪起,还用了一段青色布带裹了起来。 至于他的衣服,很有讲究,是一身汉服,白色内衬,黑带,冷色马面裙,一件锈有藏青色花纹的红袍披在身上,看上去非富即贵,有一种古国大族贵公子的气势。 可他的表情,却十分落寞,正双膝跪地,愣愣出神,任由大雨落下,穿过他的身体,肆意砸在地上,不动于衷。 看这样子,我知道降雨法阵已经成功了,便停止了开阵手诀的造型。 奇怪的是,就算我没有维持阵法,池中之雨还是在自顾自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良久,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曾经的雪逝山上,满天浊气,内有业火,雨水可以滋润万物,却无法除去雪逝山的根本问题。 而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雪逝山太需要这样一场池中之雨收尾了,所以它来了,以我为牵引,却不会以我而结束。 毕竟,这世间万物,都不是一个林之中可以说的算的,时机一到,它自然会停,恰到好处,为我们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我站起身,看了看身后几人,他们没动,很明显是在等着我开口,于是我也没犹豫,缓步上前,来到了青袍男人面前,问道:“醒过来了?” “嗯。”青袍男人没像我想的那般崩溃不已,也没有慌慌张张,只是平淡的回道,“一直都是有记忆的,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林之中,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很意外,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们所有人的交谈,从始至终我都听得到。”青袍男人抬起头,眼神满是清明,却显得落寞更深,好似九月秋雨,冰寒刺骨。 “那……”他这样回答,反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索性直接开口道,“让我们听听你的故事吧,有些事说出来了,心里还能好受点。” 青袍男人沉默不语,好像是在沉思,却又好像在感伤。 也许吧,谁没有一段无法割舍的过去呢,至少我可以确定,在梦里见到的那副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眼前的青袍男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我更希望它只是一场噩梦,睡醒后,梦里发生的事会模糊,会不留痕迹的离开,连记忆都算不上。 平心而论,换作我妻儿惨死,又在这地狱一般的雪逝山里待几百年,我会怎么样呢? 我终究不是他,体验不到那种绝望到窒息的痛苦,也发不出深入骨髓的毒誓。 良久,青袍男人开口了,只见他抬头看了眼远方不算多明亮的残月,可惜只有半轮,与周围的倾盆大雨遥相呼应,映射着青袍男人那支离破碎的家。 “我已经记不清我是何时而死的了,但我永生不忘,我的家人因何而死……” 那是一个我们不太熟悉的年代,具体是哪朝哪代不得而知,只知道是个天下分崩离析的乱世。 青袍男人名叫王景,是京城的名门望族,也是大名鼎鼎的南方王家之后。 换句话说,最近一直在找工作的王潘明和他爸,在冥幽境以天雷劈杀数万恶鬼的王意,还有哈市那个耍的一手好黑符的孙茂林,都是这王景的后人。 他们王家是出了名的阴阳世家,每个孩子都算是能人异士,从小学道,身怀异术,可这真就是好事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在当年的乱世里,反而是引火上身的祸事。 说的是老圣马真奔波数十年,以业火烧毁了中原九条龙脉的龙眼,江山易主,朝廷动荡,四分五裂。 这种时候,有心之人都会在私下里寻找能人异士,去寻龙点穴,企图让自己坐上那把龙椅,也因此,找到了身怀异术的王家头上。 那一年,王景二十来岁,在王家中只是一个偏房弟子,可奈何他从小学习风水命理,是王家风水类别中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某一天晚上,他被几个白袍男人找上了门,正是刚刚破坏龙脉的圣马真,他们要王景跟随他们寻龙点穴,扶持新真徒坐上龙椅。 王景不同意,他们便以整个王家作为要挟。 以当时圣马真的实力,想摧毁一个在乱世中好似野草般摇摆不定的王家,简单至极,所以王景不得不答应,与其他几个由圣马真带来的风水师共同踏上了游历山川之路。 第二百二十章 一家三口 王景知道这条路注定会崎岖不平,可他没想到,他们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来,他们由南至北,改变地势龙脉,重开龙眼五处,可天下却依旧没有稳定,反而越发分裂,八百诸侯盘踞各方,战火不断,外族虎视眈眈,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这一天,圣马真带着王景等人向北而行,穿过贫民窟,周遭尸横遍野,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那一片片、一声声的哀嚎中映照着的,正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国。 圣马真当然不会在意,他们是这一切的源头,有多少人饿死,病死,都不重要,只要最后那把龙椅上坐着的是真徒,其他的,都不过是掌中蝼蚁罢了。 王景紧闭双眼,坐在马车中,尽量不去听不去看,可还是被突然停下的马车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个小女孩,只有七八岁大,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瘦的就像是一副骷髅。 她孤身一人拦在车队前面,使圣马真的白袍成员们有些不耐烦,抽刀五寸,有了杀人的意思。 可王景阻止了他们,虽然自己这十年来,也同阶下囚一般,活的十分不自在,可话语权还是有一些的,便叫人去给小女孩送了两份食盒,护着她吃完后,才肯离开。 谁成想,这个小女孩的毅力如此之强,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跟在车队身后,圣马真一行六十里,她就这么跟了六十里,跟到双脚磨裂,几度昏厥,却还是不肯放弃。 可能是上天眷顾吧,圣马真中也有一名女子,她年纪轻轻,长相貌美,名叫慕容妤,是圣马真里唯一一个还有善意的姑娘。尐説φ呅蛧 正巧慕容妤无聊之际,回眸一眼,望见了这个小女孩,便叫停了车队,想着该怎么办。 依圣马真小头目的意思,如此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小毛丫头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杀了便是,可慕容妤和王景都不同意。 为此,还惹来了一顿争吵。 最后是王景以死相逼,慕容妤在旁求情下,那小头目才答应下来,让他们带上小丫头,可这丫头的衣食住行,圣马真一概不管,要王景自己收拾,要是耽误了行进速度,别忘了王家还在他们圣马真的手里。 就这样,年近三十的王景还未娶妻,便先有了一个女儿,名叫王诗瑶,跟随着他四海漂泊,寻龙点穴。 前文也说过,圣马真并不算是坏到骨子里的人,我们这个年代,有及时醒悟的于洛,当年,也有一个慕容妤。 她很喜欢小女孩,负责和王景一块照顾小女孩的饮食起居,久而久之,便和王景产生了情愫,那种心心念念想忘却也忘不掉的,正是爱。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几年,圣马真的大业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剩下了最后一处龙脉,若是点醒,真徒便有了天道气运,成为天子指日可待。 出发之前,正赶上中秋佳节,王景带着女儿和慕容妤去参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庙会。 那里很热闹,是王景这些年来都不曾多见的繁荣昌盛。 他们像极了一家三口,没有圣马真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王家和龙脉的重任,有的只是人父人母,和一个孩子。 一路上,王诗瑶紧紧牵着父母的手,望着周围的喧嚣热闹,她眼馋街边的糖葫芦,也想去和其他孩子一样,你追我赶吵吵闹闹,可她不敢。 慕容妤心思细腻,给小丫头买了根糖葫芦,王诗瑶很是开心,一晚上都笑意吟吟的,站在庙会中,好似一道太平盛世的名画。 他们去买了首饰,去看了杂技,也一同放了盏孔明灯。 那个时候,孔明灯上可以写下一些美好的愿望,倘若顺利升天,就会寓意愿望实现。 灯笼的三面上,一家三口写了三个愿望,分别是天下太平,成双成对和三口之家。 只可惜,灯笼好似繁星,从人们的手上升起,在夜空中绽放光芒,那些看似简单的愿望,却总也实现不了,只能化成尘埃,消散在天地之间。 王景在背地里听到了圣马真小头目的谈话,原来他同意王景收养王诗瑶是有原因的。 最后一处龙脉,位于东北方向,是一条刚烈火龙。 曾几何时,先皇派人点龙后,怕有他人觊觎,派国师在此安插了一条神鸟毕方,同龙脉一般无二,此鸟生性刚烈,窝于龙眼,凡是擅闯此地者,皆成其附中吃食,无一幸免。 可神鸟也有弊端,它生猛好斗,却最怕纯阴之血,小女孩王诗瑶正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人,生于阴年阴月阴时,亦可死于阴年阴月阴时。 王景在暗地里震惊不已,不只是因为小头目惦记自己女儿性命,更是因为和小头目对话之人,是过去几年里,与自己朝夕相处,对自己最为亲近的慕容妤。 曾经那个温柔动人的女子,现如今再看,眼神冰冷,心怀叵测,与小头目臭味相投,毫不在意往日情分,只是点头称是。 于是向来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王景,这次为了女儿,做了个慎重的决定,那就是在最后一处龙眼这里,与圣马真决一死战,家国大义全都抛在脑后弃之不顾,他只想带着自己的女儿逃离这里,隐世于山林。 再后来,最后一处龙眼位置,圣马真和王景与毕方展开决战,情急之下,小头目一刀割开了王诗瑶的肩膀,想用王诗瑶魂魄血肉玷污毕方,却引来王景大怒,一手王家十二路破煞决开到极致,人鬼不分,小头目避无可避,连连后退,却死在了慕容妤的刀下。 原来,与王景多年相处,她早就置之生死于不顾了,之前假意答应小头目,为的就是使其放下防备,好借机杀他。 小头目一死,圣马真乱作一团,毕方沾阴血,暴怒不已,杀意更盛,而王景和慕容妤两人放下了心理隔阂,为了王诗瑶而战。 三方在此混战一场,毕方身死道消,圣马真全部惨死,慕容妤道行根基炸裂,成了无法入道的废人,王景则拼没了大半条命,带着王诗瑶和慕容妤离开了那条龙脉。 故事到这,也算是个美满结局,王景一家三口东躲西藏,逃到了雪逝山上隐居,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圣马真也死的差不多了,不至于再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王景还是太小瞧圣马真了。 那些年与他一块游历中原的圣马真,只是一小部分,甚至连四大护法之一都没有。 这帮人见山河破碎,点醒龙脉无望,大怒不已,花了两年时间追查王景下落,最终带人将雪逝山团团围住,活捉了王景一家三口。 最后就是我梦里见过的那段,王景亲眼看着妻儿惨死,魂魄被吃,自己手筋脚筋被挑,活活烧死在了雪逝山上。 临死之前,他发下滔天毒誓,要圣马真不得好死,却抵不过圣马真手段歹毒,将他的魂魄困在了雪逝山内部,以业火焚烧到如今,为的就是平复圣马真无法坐上龙椅的怒火。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我们来到了这里,阴差阳错下,唤回了王景的意识,可他尚且能救,慕容妤呢?王诗瑶呢? 魂飞魄散之人,转世投胎都没可能,更别提救了。 雨还在下,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景,这种好似神话传说的故事听在我的耳朵里,竟然那么真实,叫人那么心痛。 “我啊,虽出身名门望族,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王景苦涩一笑,对我说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算家的家,却总是活在圣马真的监视下,最后自以为自己逃了出来,实际上呢?只不过是换了个囚笼而已。” “也许吧,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不光耽误了我的妻儿,就连王家也没能留下来,估计着祖师爷王仁允知道了,也会骂我一句不孝子孙吧。”根本不用我接话,王景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于业火中苦苦熬了数百年,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早已是万劫不复了,三界天地之大,可容纳万物,却容不下我一个王景。” “别这么说。”这回,我终于有了发言权,“虽然王家在一次次曲折、一场场浩劫中遭受了数不尽的灭顶之灾,可在你的那个年代里,你就是拯救了王家的英雄。至少在我们的故事中,王家还在,血脉也从未断过。” “什么?”王景有些震惊,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迷茫,“王家还在?你是说几百年以后的今天?” 我点了点头,却还没等我开口,身后的黄石就打断我的话,解释了起来:“王家确实还在,前几年燎原大火,王家弟子出力最多,王意在冥幽境以无敌之姿引雷震鬼,降下了七十六道天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外姓弟子孙茂林,现在是东北五族总地马,也算是这一行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有王潘明、孙峰、李缘慧,都是王家的传人。” 听到这话,我明显看到,王景的瞳孔猛地缩小,又放大,他在震惊什么,我大概能猜的到。 不说别的,光说王意,七十六道天雷啊,就算是他这位几百年前的王家弟子,曾用了十几年时间寻龙点穴的高人,也未必做的到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与我一战 雨停了,王景在降雨法阵正中央,一动不动。 许久过后,他笑了,先是笑意吟吟,又是轻声笑着,直到哈哈大笑。 有些事一直压着他的心口,叫他喘不上来气,可他知道王家还在,还没因为他而被屠杀满门时,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可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是一只被业火焚身数百年的横死鬼,身上的因果业障数都数不清,若是投胎轮回,肯定还得下地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个可怜人,这所谓的天道莫非真要难为死可怜人吗? 不,至少这次不是。 我下定决心,对眼前王景说道:“既然无路可走了,那……” “那不如来我们铁刹山吧。”黄石这个挨千刀的,突然就插了一句嘴,“那里是东北修行圣地,以你的本事,来我铁刹山修一清风轻而易举,脱离六道轮回,不也不错?” “黄老太爷,你是真不讲究啊。”我咧了咧嘴,转头对王景交代道,“铁刹山确实是修行圣地,对你也有好处,可王景,你扪心自问,能放下慕容妤和王诗瑶吗?要是放不下,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王景皱了皱眉,等我继续说下去。 “现如今的世道,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可圣马真卷土重来了,他们游荡在华夏中,害人不浅,你王景这样的人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想起了铁刹山,便又说道,“铁刹山在前几年的燎原大火中,伤筋动骨,没个百八十年根本就缓不过来,腾不出手去对付圣马真,现在能和圣马真抗衡的,只有众恩堂和救赎会,而我,和你一样,我师父死在了圣马真手里,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阻止更多悲剧发生。” 这话我说的真心实意,郑地有声,王景听进心里去了,给出的反应也很直观:“林之中,我答应你,我会亲手杀掉四大护法和真徒,为我死去的妻儿报仇。”尛說Φ紋網 我知道王景还有仇恨埋藏于心,就算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做,更别说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因果业障了,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可当时的我真不知道,自己收了王景当仙,会为后来的我添上多少大麻烦。 雪逝山上的问题解决了,黄石离开了,白志新体力耗尽,被刘耀背着,和我们一同向山下走去。 虽然说这次的雪逝山一行惊险刺激,可收获还是很大的,光是一个收池人的好名声,就足够我心甘情愿为其奔波劳累了,再加上有王景来我收池堂单当仙,我算是赚翻了。 现在的王景恢复清明,实力大减,就好像网上流传的那句“洗白弱三分”,可他这几百年的岁数是实打实的,回去了叫红娘训练训练,很有可能成为我堂单里最强的一位仙。 回到了福田大面包上,小白和阿龙都松了口气,看他们那重重的黑眼圈,显然也是没怎么睡,光担心我们了。 这次本来是出来团建的,转来转去闹了这么一出,假期基本上是毁了,可我们都还在,决不能就这么扫兴而归。 大家商量了一下,在车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收拾东西,又跑雪逝山上团建去了。 这回,雪逝山没有浊气,也没有业火,有的只是大自然的和蔼可亲,以及山巅美景,当真是个露营度假的好地方。 江菲菲是我们之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我本以为她得去医院处理伤口,可谁成想,她吃了白志新的伤丹后,效果格外的好,才睡了一个晚上,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了。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伤丹是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中,白家的震族之宝,数量稀少,以白志新目前的身份,每年也就能领那么一两颗,效果当然是一等一的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里,我们搭帐篷,抓蝴蝶,烧烤吃肉,唱歌喝酒,还玩起了三国杀。 我是真服了白志新和刘耀这俩反贼了,举棋不定,拿着一手的锦囊妙计却打不出个所以然,还有阿龙那个内奸,简直就是头号大卧底,藏的这个深,通常是打到最后,他才暴露身份。 在这样的氛围下,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白志新出了奇的没在耍脾气,刘耀对我也算是敞开心扉,大家其乐融融,睡了一个好觉。 对于江菲菲和阿龙的故事,我知道还没完,可我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阮真这个名字会刻在阿龙的骨子里,江菲菲也是,这都是他们各自的命,没必要去管。 第二天,我们回了奉北,江菲菲跟着阿龙去了医院,他还是不放心江菲菲的情况,说什么也要去检查一下。 白志新刘耀去找了荣石,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荣石的委托,现在事解决了,他们当然要去交差。 至于我,第一任务就是回家,把王景安排在收池堂单里。 小白非要跟着凑凑热闹,我想了想,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索性就同意了。 到了家,我领着小白进了屋,在她的注视下,我将王景三十二送到了收池堂单里,又在堂单上写了姓名,一切作罢后,打算去堂单里看看情况。 我们收池人是可以请外人的神识进入到收池堂单中的,只是有规矩,不能随意叫人进去。 可我现在算是什么身份,放眼望去,整个收池一脉,除了我和徐天磊,还没找到第三个收池人,当然是我自己说了算了,便叫小白和我一块上香三道,又在拜垫上闭目养神,来到了收池堂单中。 这里一如既往,啥都没有,简简单单的三合院,顺着脚下的小路开门进去,三十二和王景正在门口等着我们。 我四处看了看,果然在右护法长生屋子一侧,找到了挂有王景牌匾的房间,便和王景交代了一下,以后那里就是他的修行之地了。 王景点了点头,一身文质彬彬的气质丝毫不改,只是转头对我说道:“我刚来这里,按规矩来说,是不是应该拜访一下这里的堂主和左右护法?” 我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便带着大家向着红娘的屋子走去。 “早就察觉到你们来了。”红娘披着一身暗红色大袍率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斜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气,“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还领回来了个高人?” 红娘的身后,长生跟在身旁,舒善躲在长生一边,墨黑色双眸上下打量着王景,没敢说话。 我笑了笑,介绍道:“红娘,我介绍一下,这是王景,王家风水命理的前辈,落座在咱们这里了,以后大家好好相处,王景,那位是红娘,身旁的是长生舒善,还有我身边的这位是三十二。除了外出的林虎,我堂单现在就这几个人,没什么规矩,随意,随意哈。” 让我意外的是,王景并没太在意我的话,从刚才见到红娘的那一刻,他就呆立在了原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已经慌了神。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王景自言自语着,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红娘,给我们都吓了一跳,“慕容妤……你……你没有魂飞魄散吗,你还在!?” 啥? 我和三十二小白面面相窥,大家都是听说过王景的故事的,自然知道慕容妤是谁,可红娘怎么会是慕容妤呢? 当然,有些惊讶的不光是我们,被王景紧紧抱住的红娘也是如此,几秒过后,她缓了过来,脸上好气又好笑:“你就这么对待自己家的堂主?上来就占便宜?” 见王景还抱着自己,嘴上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红娘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浑身血红之气暴涨,一霎那就将王景给弹飞了出去。 他身手很好,估计是被弹飞的时候想通了,几个翻滚稳稳落地,脸上的慌乱神色一扫而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红娘,你……长的很像我一位故人,看来我来老林这里是真没错。”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因为我看到了红娘微微一笑,生死难料。 只见红娘一改往日脾气,笑意吟吟道:“没事,既然来了,就都是自家人,我看你道行修行不太对劲,反正我也操心好几个了,多你一个也不算多,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帮你调理调理。” 呵呵,红娘出阴招了。 我和三十二都知道是咋回事,可面对她这样的人物,我们还没法说啥,毕竟,我们说了也没用。 “啊?”王景愣了愣,婉拒道,“不好意思啊,王景自幼学习风水命理,一生只拜王家,不打算另寻师门。” “是吗?”红娘从自己的房门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景,“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王家那些除魔卫道的本事,归根结底,都是以阳为底,你已经没法用了,我看你几百年的岁数了,一身鬼气充沛的吓人,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暴殄天物?” 可能是红娘那句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扎到了王景一下,他眼神多少有些落寞,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样吧,你我在这决斗一场,我不欺负你,压至与你同境,你看看咱们二人差距如何。”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还不欺负王景呢,红娘自古就是同境之下我无敌,铁刹山那帮老妖怪都得捏着鼻子忍着,这王景会是对手?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想跟你学 “大叔,你怎么了?”一旁看热闹的小白有些不明白我的满面愁容,纳闷的问道,“你怕王景把红娘打败了,掉面子?” 我挑了挑眉,你这小丫头瞎寻思啥呢,红娘会输吗?我咋没见过她输呢? 三十二机灵啊,见有热闹看,而且被揍的不是她,赶忙回屋搬来了几个小板凳,招呼远处的长生舒善和我们坐下,组成了一小堆的观众,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事已至此了,我还能说啥,反正红娘有分寸,那就看热闹呗。 王景见我们都在一边坐好了,显得有些尴尬,便和红娘抱拳道:“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景刚恢复清明没多久,出手没重没轻,还望红娘别见怪。” 红娘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一道白色屏障将我们几人和整个三合院全都护在了里面:“随便,你尽管出全力,这里是小中子费尽千辛万苦建造出来的,凝聚了两代收池人的心血,咱们不打坏东西就行。” 说罢,红娘晃动了一下手腕,漫步来到三合院中央的空地上,自言自语道:“一天天的,在这收池堂单里待的我都快闷死了,正好打一架发泄发泄。” 王景叹了口气,来到空地另一侧,藏青色大袍化成光芒消散后,他抱拳行礼:“王景讨教了。” 话音刚落,王景身影一闪,同雪逝山没恢复清明时的老怪物一般无二,速度极快,来到了红娘身前,抬起一脚冲着红娘的小腹踹了上去。 近战拼体术,红娘从未落过下风,我听三十二和我讲过,说红娘以前是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士卒,后来战死沙场十几年,熬到了百夫长,又当上了独一无二的铁骑女校尉,后来受人陷害而死,在阴间做了几百年的阴兵,也曾是十大阴帅中,黑无常范无救的贴身阴差。 黑无常啊,那是什么人,整个地府里,无常老爷说是第二,还真没几个人能自称第一,由此可见,红娘的战力何其恐怖。 再看这会,她反应极快,仅是在王景抬脚的一瞬间,就飞起一脚,将王景的力道给压了下去,又是轻轻一推,把王景给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见王景落稳了身子,红娘微微一笑,伸手示意王景接着来。 作为几百岁的老怪物,王景太需要打一架发泄发泄了,这会知道红娘身手不差,便也没再犹豫,激射而来。 两人身影原地消散,再碰上时,已经是空地正中央了,王景一拳一脚打的十分有力,却总是被红娘轻松化解,还能闲庭信步般,借力回击王景。 几分钟下来,王景丝毫没占上风,反而有些吃不消。 虽然他的速度不慢,力量也还可以,可就是无法对红娘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身上阴气竟隐隐有些发黑。 我和众人在远处看的真切,心中更是大为震惊,王景这阴气怎么又有几分浊气的架势了,难不成,池中之雨没去根? 不能啊,他已经恢复清明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娘,实在不行就先停手,王景状态不对劲!” “放心吧,你见我吃过亏吗?” 红娘丝毫没把王景的浊气放在心上,这让我有些紧张,生怕这场切磋演变成雪逝山上那种情况。 要知道,这里是我的收池堂单,我哪来的池中之水去唤醒王景的清明。 “放心吧老林。”三十二和我去过雪逝山,对王景也算是了解,可她也是红娘的徒弟,面对她这位师父,比我可熟悉太多了,“师父曾和老姜头与护法天一战,受伤极重,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师父,早就恢复到了全盛状态,比起以前的自己,只强不弱,私底下的时候,她和我说过,再碰上护法天他们这些人,师父至少不会输,更别提一个王景了,咱们尽管安心看着。” “是啊老林。”听了三十二的话,长生也安慰了起来,“你还没看出来吗,红娘就是在激王景,逼他用全力呢,这王景状态不对劲,要是没有红娘在,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王景状态不对劲? 说老实话,在他和红娘切磋之前,我还真没看出来,现在听他俩这么说,我也只能安静看着了,至少我还愿意相信红娘,相信她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对战中,红娘还是不慌不忙,轻松应对着王景,甚至能看出她有一丝不屑:“就这点本事吗?你不拿出全力,可是会被我揍的很惨的。对了,你刚才管我叫什么?慕容妤?听名字是个女孩子啊,是你的爱人吗?死了?因你而死?” 红娘这嘴啊,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的王景喘不上来气,下手力道也越来越重,甚至在他们拳脚相碰时,都能听到极其沉闷的砰砰声。 眼见着自己贴身肉搏毫无胜算,王景彻底失控了,他身上浊气浓的吓人,阴气化成阴火,焚烧全身,一身衣服被烧成灰烬,皮毛烧焦,皮肤也被烧的皮开肉绽,在我们这些观众眼前上演了一出火烧活人。 可他并没有惨叫声传来,虽然再次变成了之前那种老怪物的形态,身上却只是阴火,和业火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也让我松了口气。 看来啊,红娘早就看出王景有这一手了,之前的切磋就是为了逼他现原形。 虽然我没法完整解释王景现在的状态,可我大概明白,之前几百年的业火焚身肯定也为他带来了一些收获,就比如现在的状态,也算是他的力量之一,可就我目前看来,他可能并没有完全掌握这种力量,因为如今的王景,已经彻底没有了理智。 只见他包裹着阴火,浑身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阵阵黑烟,猛地一用力,阴火顺着他的脚下向四周奔涌而来,幸好有红娘的屏障在,还不至于烧到三合院。 现如今的王景,站在一片阴火中,好似一个屠戮人间的邪神,目光所及,皆是尸骨。wWW.xszWω㈧.йêt 这个状态看的我是心惊胆战呐,都说收池人是旁门左道,还真没说错,你看我收回来的王景,这是个什么玩应啊,要是以后我们碰上圣马真,他也这样失控,到时候第一个挂的肯定是我。 我虽然有些后怕,可红娘却没这么想,她见王景用出全力了,显得很是开心,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以她为圆心,不知从哪涌出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浆,迎着王景的阴火,惊涛骇浪般拍了上去,竟被她灭了不少。 而红娘,动作不停,猛地前冲,鬼气阵阵,奔腾翻涌,丝毫不惧王景的阴火,依旧是我行我素,踏血而行,以决胜之姿碾压王景,纵身一跃,一脚将王景给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远处的白色屏障上。 还没等王景缓过神来,红娘右手凭空虚握,一把带有寒芒刀头的锁魂链迅速凝结显现,被她甩飞出去,一圈圈缠在王景的脖颈上,刀头正好从王景后背透体而出,刺破了他的胸膛。 这次,王景惨叫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却没让红娘手下留情,她狠命一拉,将王景拽到身前,另一只手同之前一样,凭空虚握,一把钢刀出现,被她猛刺上去,一刀穿透王景的头颅。 “我靠!”我与身旁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呼。 认识红娘至今为止,这是她出手最重的一次,吓得我汗毛直立,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王景给杀了。 呃,不对,应该是说魂飞魄散。 可结果并没像我想的那般,只见空地中央的红娘,一手提着王景,锁魂链消散在了空中,另一只手拔出钢刀,丢在了一边。 而那王景,没有挣扎迹象,就像死了一般,身上浊气四散而逃,样貌也从烧焦尸体愈合长肉,恢复了之前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并没有白光出现。 这就说明他魂魄无恙,还没魂飞魄散。 “这就是你的弊端。”红娘一把将王景丢在地上,冷声道,“你无法控制住你的力量,用力过猛就会失控。更可笑的是,这力量并没有多强,至少在我看来,一塌糊涂。老林最大的敌人是圣马真,这你应该知道,要对抗他们,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以你现在的本事,差的太远。” 今天的红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句句扎心,就好像她了解王景的故事一般。 可我很确定,她不了解,因为我才刚回来,还没和她说过这事。 倒在地上的王景有了意识,听到红娘的话,他浑身一颤,没有反驳。 红娘也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向屋子走去。 这回,王景动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跪在了红娘身后:“请你教教我如何控制力量,如何变得更强,我想亲手杀掉四大护法和真徒,我一定会好好修行的。” “咦?”红娘停住了身形,有些好笑的回过了头,“不学你的王家道术了?” “不学了。”王景眼神坚毅,“我的身份已经不配当王家人了,我想跟着你学。” “是吗,可我现在不想教了。”红娘步伐继续,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要想跟着我修行,至少你得跟三十二打上几十场,记得压境,如果同境之下,你能赢了三十二,我就教你。” 我叹了口气,看着王景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心里有些不好受。 王景一家都死在了圣马真手里,他想报仇,虽然他很强,可他的实力还远不及四大护法,再看他现在的态度,这是要步三十二的后尘啊。 唉,红娘逼人的本事真是一顶一的好,不疯魔不成活,前有三十二,后有王景。 可我不能怪她,因为我们这边总是要有个人唱白脸的,我只会当好人,那坏人就只能红娘当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特殊的活 红娘离开了,我叫大家都各自回屋后,带着小白来到了王景身边,他还在跪着,一动不动,只是不甘心的紧咬着牙关。 后来我也问过红娘,为什么要让王景压境和三十二打,红娘给我的答复叫我无法反驳。 她说三十二的修行已经到了一定地步,平常都是自己与三十二打,她输了太多太多次,该学会赢了。 可王景不一样,他恰恰相反,虽然他有几百年的道行,但容易失控,也没有做鬼的经验,大多时候,他还是愿意以王家人自称。 这是个过程,他一定要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死透了,前世种种都该放下,从头再来。 所以现在的王景,应该学会怎么输,等他把自己那点自尊磨碎了,真正能控制压境后的微小力量了,才有资格去试着控制更为强大的力量,才能赢。 换句话说,和三十二切磋根本不是目的,红娘想让王景知道,输,很多时候都不是坏事,赢,也不总是好事。 我当时脑抽了,想也没想的问了红娘一嘴:“那你为啥一直赢,从来不输呢?” 不出意外,红娘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如实告诉了我答案:“我活着的时候,一直在输,后来去了阴间,也在输,等到我终于学会赢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却又败给了当年的女娃娃,那次过后,老姜心气散了,收池人输了,这么多年过来,我都觉得我可以赢了,结果呢,我们没打赢护法天,老姜也没挺过自己的心坎,你说我这一生,到底是赢得多,还是输的多?” “所以啊,我不想三十二舒善王景他们,步我后尘,现在败了无所谓,大不了继续修行,可等以后,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是永生永世的遗憾。” 我知道继续问下去,红娘肯定不会跟我多说,索性也就没再多问,一场简短的对话草草收尾。 书归正传,见王景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我叹了口气:“王景,别跪着了,回屋里休息休息吧,以后再慢慢修炼就是了。” “老林,你知道什么是圣马真吗?” 我一愣,想点头,却还是摇了摇头。 在我印象里,圣马真这三个字已经不陌生了,可真要我说些什么,我才反应过来,我对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王景并不想听我的答案,他只是继续讲道:“我年纪经轻被圣马真抓去寻龙点穴,就同那位被挟持的天子一般无二,我的衣食住行,哪怕是口渴喝的几口水,都得由他们决定。” “我恨透了他们,因为他们一意孤行,把我所在的家国毁的四分五裂,目的竟然是那把可笑的龙椅。” “可我却还没那么恨他们,因为相处十几年里,一直有慕容妤在我身边,她是个性格很好,长的和红娘一般无二的女子。” “当年初遇我的小女儿,她骨瘦如柴,我能想到能做到的,只是给她一口吃食,因为我即便可以救她,也救不了天下苍生,救不了那些心甘情愿易子而食的百姓,救不了八百诸侯,也救不了王家……所以我选择了不救,任由她自生自灭,我现在觉得我那时的想法简直和圣马真一个样,荒唐至极,蠢到不可救药。” “可是呢,慕容妤愿意救她,当时在马车上,她看见满脚都是血的诗瑶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救,哪怕她是我最厌恶的圣马真,她还是比我更有人情味,她的坚持唤醒了我,就和你的池中之雨一样,叫我如梦初醒。” “我突然明白过来,圣马真不是一个组织,一个教派,而是一种自私,贪婪,执着的代名词。”王景突然抬起头,用通红的双眼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在马车上时,我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救,不是因为狗屁的家国大义,而是因为我懦弱自私,所以当时的我,就是圣马真。可慕容妤,她一直保留着那颗善心,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是圣马真。” “那个时候的天下,人人都很懦弱,贫苦之人一心想要逃避,有权有势之人又一心想着占有,他们都是圣马真,唯独慕容妤不是。”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该怎样定义圣马真,如何才能为了我的妻儿鸣不平,难道把圣马真所有成员都杀干净吗?那里面万一有第二个慕容妤呢?” “直到几百年后,你唤醒了我,我才想通这个问题,我要亲手杀掉四大护法和真徒,他们是圣马真的魂,只有他们死了,圣马真群龙无首,人们的自私贪婪没有人去引导,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灭亡。至于其他的,毫无意义。” “可四大护法和真徒实力强大,单凭一个王景毫无用处,所以我才会加入收池一脉,做你堂上的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咱们可以毁掉圣马真的根,让我的妻儿在九泉之下安息。” 王景的真情流露,让我为之动容。 他背负的东西多吗? 可能不多,可他背负的东西比这世界上任何情感都要沉重,因为那叫做仇恨。 两条人命,重重压在他的心口上,临死前看见的那一幕,恨意如滔天巨浪拍打而来时,一个小小的王景,怎么可能扛得住呢。 我拍了拍王景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只是和三十二交代了一句:“以后你俩切磋,不用给他面子,有多大力气就出多大力气,他必须压境,可你不用,知道了吗。” 三十二点了点头,去扶起王景,送他回了他的屋子,而我和小白,则离开了收池堂单。 这么久过来,我已经不是一个菜鸟了,我的仙越来越多,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各个心中隐藏的杂念,我都要顾及的到。 我突然觉得,我这里简直就是个学校,大家来了就在学习,为了各种不同的信仰,甚至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而我这个最大的受益人,在此刻,竟然会觉得很累。 还是出马弟子好啊,这不是无稽之谈,而是真心话。 他们的堂单里完完整整,有几十上百位野仙,其中各司其职,野仙们的情绪心态不需要地马去管,也不是他们能管的事,自然就省心了…… 雪逝山的麻烦告一段落,我和小白正是复工回了殡仪馆。ωww.xSZWω㈧.NēΤ 说实话,这几天团建可谓是度日如年,一点不轻松不说,小命还差点搭里,寻思着赶紧回来过过太平日子,却发现,这几天的殡仪馆还真像老徐说的那样,忙的不可开交。 本来我也挺纳闷的,我们这一行和其他行业不同,没什么旺季淡季,毕竟生死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的,全都看天。 可这几天偏偏出了奇,能让我们如此之多的入殓师都忙的不可开交,忙到我和小白前脚刚进殡仪馆大门,后脚就被领导叫走安排了活。 这次的任务还是拉尸,不一样的是,这次我和小白换车了,不再是一成不变的依维柯大金杯,反而是一辆五菱大面包。 对此,领导的答复是,这次的活不适合使用殡仪馆的车,我们现在开的五菱,还是他为了这次的任务特意租的呢,叫我们小心点开,别蹭坏了,要赔钱的。 我转头打量了一下停在殡仪馆一旁马路边上的五菱,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个破车,最少得有十几年的岁数,已经旧的不能再旧了,后车灯都撞碎了,侧门连个拉手都没有,卖废品人家都不稀罕的东西,你租来的?花了多少钱啊? 领导听到我的问题,没生气,反而神秘一笑,跟我说:“二十五一天,不用交押金。” 我服了他了,真想把这个价位加个零再送回给领导,哪个正常人租这破玩应啊。 可毕竟人家是领导,反驳他肯定是自讨没趣,我也就没再理他,只是带着小白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 “大叔,这次是哪家啊?”小白坐在主驾驶上,拧着了车,面包便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动静,让我严重怀疑这破玩应能不能上路。 可小白却丝毫不慌,她表现的很是亢奋,看来前几天的团建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能回到工作岗位了,我们反而松了口气。 “之前咱俩休息,这个活一直是老徐盯着的,我们打过电话,听他的态度,好像不算是啥美差,现在换咱俩去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坐在副驾驶,点上根烟,翻找着手机上殡仪馆的聊天记录,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老徐跟了这么多天都没解决。 “去了一趟雪逝山,我已经没啥心理准备要做的了,你赶紧找地址吧,还有,大叔,少抽点烟吧,我可不想拉你的尸。” 我翻了个白眼,手机却停止了翻动:“别贫了,找到地址了,是个兽医店。” 小白侧头看了下我的手机,点了点头,一脚油门踩下,带着我扬长而去。 其实我明白,能让老徐跟了这么多天,还特意租个破面包去办事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事,甚至有可能都不是真正的白事。 毕竟,面包再破,也不可能有人愿意租出来让人当灵车,现代人的思想还没开放到那个地步。 可我是真没想到,这次的活,竟然会如此特殊,能叫我和小白惊讶到合不拢嘴,终生难忘。 第二百二十四章 猫狗尸体 这次收尸的地方是一个兽医店,正主不是一位,反而是好几十位,不过,也不是人,而是一帮猫猫狗狗。 我和小白到了地方,立马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那些猫猫狗狗的尸体,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堆在一边,而那兽医店的老板,这会正满面愁容的坐在一旁抽着烟。 “太好了,你们可算来了。”见到了我和小白,那兽医店老板很是激动,上前一把就想拉住小白的手,结果被小白躲开了,他也不尴尬,反而顺势一转身,拉住了我的手,猛地握了握,“快把这些猫狗收走吧,一堆一堆的太耽误我生意了,来来往往人看见都绕道走。” 我有些疑惑,便问道:“你是兽医店的老板?这么多猫狗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上哪知道去啊。”店老板翻了个白眼,“这一阵子也不知道犯什么病,大街上的流浪猫狗成片的死,一死就是一大堆,连上头都被惊动了,派人把猫狗尸体收拾到兽医店门口,然后叫殡仪馆的人拉走集中处理。” 好像是怕我问起个没完,店老板接着说道:“刚开始有人提议把这里面的狗尸卖给狗肉店,可人家不收,因为这些猫狗死的诡异,血都被抽干了,肉里一点水分都没有,不好吃。” 听他这么说,我眉头皱的更紧了,忙带着小白凑到了那堆猫狗尸体旁,翻了翻里面的尸体,果然像店老板讲的那样,这些尸体清一色都是干尸,具体死法无法查证,可血液却都被抽走了。 怪不得殡仪馆最近忙成这个奶奶样,老徐电话里也满是抱怨,原来是奉北不太平,光顾着拉这些猫尸狗尸了。 本来,这些尸体是不需要我们殡仪馆去管的,可无奈,这些猫狗实在是太多了,惊动了上面,便只能安排下来,叫我们处理了这些猫猫狗狗。 所以殡仪馆的领导租了这么个破车,为的就是让我们拉猫狗去奉北大西边的垃圾站,把尸体扔到那里去。 对这个世界而言,它们就只是猫猫狗狗,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就算如今这么大范围的死,殡仪馆也不可能收它们的尸,更不可能给它们火化。 本来殡仪馆就是严禁猫狗的,事到如今,领导能派出一组入殓师来,已经够仁义了。 这是我看到猫猫狗狗后,在群里询问之下,得到的答复。 “大叔,你说这些猫狗尸体,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小白见那店老板把烂摊子留给我们以后,逃一般回了店里,便对我问道,“如此数量,死法又这么统一,任谁都能想到不对劲吧。” 我叹了口气,回道:“是啊,这些猫狗尸体如此之多,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至于为什么,我觉得可能是某种仪式,不过,现在咱们刚接触,暂时还不好定夺,这样吧,咱俩先干活,等会我给老徐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点了点头,把面包车停在了尸体旁,我俩带上手套口罩,分别把尸体往车里搬,大概用了十几分钟才算收拾好。小說中文網 幸好这面包的车厢里,座椅早就被拆走了,留下了一大片的空间,否则这些猫狗尸体,还真未必塞得下。 汽车启动,向垃圾站行驶着,因为后面都是些猫猫狗狗的尸体,我们这一趟规矩也少了很多,小白催促着我打电话,看样子,她对这些猫狗尸体很上心,希望她的大叔能阻止这场浩劫,不让更多的猫猫狗狗无辜而死。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徐天磊播了过去,手机响了两声后,老徐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林,怎么了,我在人家白事上呢。” 我哪有那闲工夫管他在哪,只是问道:“老徐,猫狗尸体这事前几天一直是你在跟的,发现点什么了吗?” 老徐叹了口气,回道:“唉,起初我也觉得挺离奇的,很明显这是被人为造成的大片死亡,在你俩请假的这段日子里,像这样的猫狗尸体我都拉了六车了,可纳闷的是,我根本查不出来什么,这些猫猫狗狗死的位置都不一样,城南城北到处都有,我想着跟领导或者兽医店老板啥的问问,可大家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对于这种事表现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烦,晦气,只是想赶紧处理掉这些尸体,根本没人愿意去查它们因为什么而死。” 老徐的话说的不假,现在这个年代,人心是冷漠的,死一只猫一只狗和成片成片的死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所以没人会为了它们的死而追究到底,只是想着赶紧处理掉这些尸体就算完事。 毕竟,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上写着害死猫猫狗狗会犯法。 既然这又不是什么犯法了的大事,那追究他做什么呢?浪费人力物力精力,还费力不讨好。 于是就这样,在大家的冷漠无视下,一车两车……直到现在我们拉的第七车,无数只猫猫狗狗被杀害,抽干了血,扔在了大街上,死不瞑目。 他们全都是流浪猫狗吗? 未必,我看到那些尸体里有不少都带着项圈,如果有心去观察,也能发现最近奉北的电线杆子上贴了不少找猫找狗的告示,现在就这么死掉了,就算我不去惋惜,也会有它们的主人去痛心。 至少在他们眼里,车里的某具尸体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家人,绝不是随随便便拿来杀死的道具。 我回过了神,对老徐继续问道:“最近奉北有没有正主让你下意识感觉和这些猫猫狗狗有联系的?” “没有。”老徐这次的回答很是肯定,“我前几天还真留意了一下,没看见有谁非比寻常的,这才是那些有心之人的高明之处,只杀动物,不杀人,搞得咱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没事,既然这事让我碰上了,我肯定是打破砂锅查到底,他不是觉得他可以无法无天么,我就亲自送他去地狱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我有些生气,刚想挂掉电话,老徐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老林,你该不会想杀人吧,我劝你冷静冷静再冷静,你的事我听说了,就算很不想承认,可我还是得夸你一句,好样的,你让咱们收池人有了抬头的机会,现在这帮个高高在上的出马弟子,刚把咱们收池人放在眼里,你不能再布老姜头的后尘,知道吗?” “老徐啊,什么时候那帮出马弟子也成了咱们身上的束缚了?”我听到老徐这么说,有些心痛,“我可以保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听天由命去吧,我只相信是非善恶收池人,其他的,一概不信。”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点上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怎么,上火了?”遇上了红绿灯,小白摘了档,转头笑问道:“你心疼这帮毛孩子了?” 我叹了口气,轻微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不心疼吗,这可是第七车,得死了多少只啊,家养的先不说,就那些流浪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被人打被人骂,到处翻垃圾就为了能活下去,它们犯了什么错,凭什么要剥夺它们这么一丁点的生存权利?” “我当然心疼。”小白见我认真,便也没再戏谑,换上了严肃神情,“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跟着你么,哪怕是我哥要我跟你断了联系,我还是我行我素,你没想想这其中的原因吗?” 以前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今天听小白这么说,我突然就醒悟了过来。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们两个太像了,三观契合,即便立场不同,也不耽误我们拥有共同的信仰。 见我明白,小白笑了笑,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就是觉得,大叔你和我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反正我一直认为,比起我哥东北马家,我更喜欢和你这位收池人待在一起,约束少,可以全凭自己的心意看事,跟着你,也比跟我哥他们待在一块更亲近。” 小白的这一通话,像是在表白,却又好像不是,只是在无形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叫我有些愣神。 等我反应过来时,面包车已经快开到地方了,小白笑意吟吟,仿佛在告诉我,只要是跟在我身后,她什么都愿意。 难不成,我俩之间还真可以发生点什么? 我脑海中一阵胡思乱想,结果一不小心,想到了白志新那副丑陋嘴脸。 拉倒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就这样,我带着混乱的思绪坐着车,跟着小白驶向了垃圾场。 本来我以为,上面叫我们把猫猫狗狗的尸体扔在这里是有安排的,结果是我想多了。 远远的我就看见有一大堆猫狗尸体堆在一旁,这么多天过来,已经开始腐烂了,上面苍蝇虫子一堆一堆的,还有蠕虫在蠕动着,就算我们关紧了车窗,却还是挡不住那股直冲大脑的恶心气味传进来。 幸好我和小白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入殓师,还不至于吐出来,只是皱紧了眉头,有些难受。 我早就该想到的,上头根本就没想着如何安排这些猫猫狗狗,他们想的只是不能让尸体烂在大街上,有损市容。 集中堆在垃圾场里,随便它们怎么烂,还不用掏钱处理,何乐而不为呢? 我呸,这哪是何乐而不为,这分明就是缺了个大德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处理尸体 如果说,从前遇上陆老太太的事时,我和小白心中的情绪是悲伤难受,那么这次,遇上这样大批量的猫狗尸体随意腐烂在垃圾场,我的心里有愤怒、不安,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埋都埋不过来,火化更是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我们也像其他人一样,把尸体扔在这里吗? 别人这么做了,心中无愧,我们就可以这么做吗? 不可能,至少我心里过不去。 “大叔,咱们怎么办啊,这里的猫狗太多了。”小白望了一眼那成百上千的尸堆,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式,什么人,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害死这么多的猫狗呢,他们究竟想要干嘛?” “走,咱们先把这些猫狗尸处理了。”我在手机上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奉北往东那边有个宠物殡仪馆,应该能火化,先把咱们这一车的猫狗尸体火化了,然后再想办法解决垃圾站这些。” 小白对我的提议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俩一拍即合,上了车直奔宠物殡仪馆而去。 得亏奉北不算是座小城市,一线谈不上,二三线还是有位置的,宠物殡仪馆这种我从前听都没听过的名词,竟然也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不过,一车的猫狗尸体,哪可能那么好办呢。 那里的老板见到我们车里这些猫猫狗狗,脸都绿了,好在过去一年里,我在众恩堂挂名,又一直干着入殓师,兜里还有点钱,掏了不少,这老板才算是捏着鼻子答应了。 他带着我们参观了一下宠物殡仪馆,还跟我们讲了具体流程,对此,我和小白当然是一切从简,只可惜如此数量的尸体,火化起来也不是啥简单事,至少得有个人在这看着,说不定还得在这待一天。 我和小白肯定是没这个闲时间,思来想去之下,我把阿龙叫来了。 好在我这苦命兄弟同情心还是有的,了解情况后,说啥也想掏点钱出一份力,被我拒绝后,又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把这事盯的明明白白的。 这一车的猫狗尸体有着落了,垃圾站的那些怎么办呢? 那些尸体不比我们这一车,有的已经烂没半个身子了,我尝试着跟宠物殡仪馆的老板说过这个事,他拒绝的老痛快了,我还想着拿我所剩不多的存款给他当做补偿,可比起那一堆尸山,这点钱确实是不够干啥的。 小白倒是有钱,也表示可以出力,但人家殡仪馆老板不干,他说他这里好歹也是个单位,火化猫狗这个活一干起来,没个三五天的日夜动工根本就干不完,到时候连苍蝇带蛆虫的,有损店内形象,让来来往往的宠物主人怎么看,以后的买卖也不好做。 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了,便在众恩堂群聊里申请起了援助,结果众恩堂群聊炸了锅,先是讨论这些猫狗死的诡异,又是讨论幕后之人的来历背景,七嘴八舌的,愣是没人能想出个处理尸体的好办法。 后来,还是孙茂林对我发起了私聊,说他有办法,过一会会有人来联系我。 我挺纳闷啊,他老黑在哈市的终寿安里待着,离我这这么远,还能派人解决我这边的烦心事? 真这么只手摭天吗? 事实证明,老黑没这个本事,但是他朋友多啊,没过五分钟,就有一个女人联系上了我,正是肖依涵。 这姐姐听说了我的事,埋怨我怎么不找她帮忙,我呵呵一笑,心想着你一个一线明星,成天忙东忙西的,我哪能那么不识抬举去找你帮忙呢? 再说了,我自认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去和肖依涵这号人物攀上关系。 听了我这些话,手机那头的肖依涵不乐意了,直接甩给了我一个几十秒的语音:“老林,你这么说话就太生分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帮你一忙不是我应该的吗,再说了,我现在正打算隐退呢,已经没那么忙了,等着我奥,你这个忙我算是帮定了,就算不为你,为那些可怜的猫猫狗狗我也应该这么做!” 语音听完,手机里肖依涵又发来了几个字:“我现在就开车往那赶,太阳下山之前肯定到,记得给我接风洗尘!” 两个入殓师去给一个歌星接风洗尘? 她还真不怕晦气。 我无奈了,心却暖暖的,有了肖依涵在,这些猫狗尸体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那么接下来,我和小白就要全心全力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幕后做了这么大一场孽了。 白天的一天,过得很快,下午下班以后,我和小白特意去换了身喜庆点的衣服,想着肖依涵主动过来帮我们,酒店饭店都得安排好,至少得尽尽地主之谊。 谁成想,这姐姐如此雷厉风行,还没等我俩接到人呢,她就开着自己的奔驰大g赶到了宠物殡仪馆那边。 等我俩火急火燎的追上来时,她已经带着阿龙从殡仪馆出来了,还信誓旦旦的和我们说,事情解决了。 我挺纳闷,问她到底花了多少钱,结果这姐姐伸手比划了一个五。 要是五万块钱的事,我和小白完全可以解决,那肯定就是五十万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张了张嘴还不知道说点啥,为了我们花这五十万,多少有点不值了。 一旁的阿龙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说道:“老林你想哪去了,是宠物殡仪馆给肖依涵五十万,不是她给殡仪馆。” 我一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他们为啥给你钱,还愿意把后面这些猫狗尸体都火化了,他们疯了吗?” “我答应代言他的宠物殡仪馆了。”肖依涵笑了笑,打开车门招呼我们上车,“先上车吧,难得来一趟奉北,哪有好吃的,走,咱们先好好吃一顿,老林请客!”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便带着小白和阿龙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原来,肖依涵和那宠物殡仪馆达成了协议,后续的那些猫狗尸体火化费用全免,除此之外,来来往往的尸体运送,日夜赶工,这些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全都由殡仪馆承担,我们只需要在事后领走骨灰就行了。 至于代价,便是肖依涵的形象代言,她愿意不嫌晦气,为宠物殡仪馆代言两年,只收殡仪馆五十万的费用。 虽然现在肖依涵有隐退的心思,可一年半载之内,她依旧是京城的一线女星,名气声望都是有的,就算后面隐退了,代言费也不可能可怜到这个地步,那宠物殡仪馆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当然是乐意至极。 听到这些,我有些感慨的同时,也真心感谢肖依涵,她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做的每个决定都会引发蝴蝶效应,比如今天的代言。 我甚至能想到网上的舆论风向,说她自断后路,没有下限,代言宠物殡仪馆,到时候再把这事和她的隐退联系到一起,会有多少的麻烦等着她。仦說Ф忟網 还有,这次肖依涵是真心实意过来帮我们的,为了能早点火化那些猫狗,她自己一个人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赶了过来,工作室的人和经纪人全都没带,这本身就是要担风险的事。 作为一名站在大众眼前的女星,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她还是来了,这份恩情,林之中毕生难忘。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肖依涵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跟我说了句:“你看,我从心底拿你当朋友的,所以等会你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 我会心一笑,真心把她当成了朋友,改变了计划,指了条路,把原本去高档酒店的路换成了去蔡家饺子馆的路。 那一晚,我们四个吃喝的很开心,没有高档西餐和红酒拉菲,反倒是东北酸菜馅饺子和啤酒管够。 肖依涵酒量很好,我仨都喝的快不行了她也没喝多,反而还拉着蔡腩的手一块聊起了天来,直夸她做菜好吃。 这里啊,是市井小巷,饺子馆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却都是一心吃饭的平民老百姓,奔着蔡腩来的,就算肖依涵没戴眼镜口罩,也没几个能认出她来的,替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偶尔有一些喝大了的,顶着通红的脸过来问肖依涵:“美女,你……你长的好像一大明星啊。” 肖依涵丝毫不慌,反而笑意吟吟的回一句:“是吗,我朋友都说我长的像那个唱歌的肖依涵,那你要不要跟我拍张照片?” 听了这话,那位醉酒的哥们连忙摇头,嘿嘿一笑:“算了算了,我媳妇还在那坐着呢,我跟你拍照片,回去了容易挨打。” 说完,他就被他媳妇拎着耳朵给拽了回去,临走前,他媳妇还会跟我们道一句歉,说声不好意思,惹得我们一阵哈哈大笑。 多亏了肖依涵,这些猫狗尸体算是得到了圆满解决,后来骨灰被我们收拾起来,葬在了我老家的一座荒山上。 那里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至少也算是给它们个落脚之处,可我明白,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二十六章 猫尾狗孩 接下来的几天里,猫狗尸体还在增加,只是数量没有那么多了。 比起“幕后之人学会了收敛”这种离谱的理由,我更相信,奉北的流浪猫狗外加上家养的都被他杀的快差不多了。 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天过来,我们还是没查到什么线索。 殡仪馆依旧是照常开着,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们从未断过,却没见到哪位和这些猫狗有关系的。 这让我很是头疼,正巧又赶上了夜班,便和小白买了香烛供品,想着去骨灰寄存处看看铁柱和三楞子这俩老鬼,不求他俩提供啥线索,能听我发发牢骚也是好的。 一般来说,我们和这俩老鬼的见面时间都不长,通常在午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这四个小时之内。 换算到古时,十一点到三点之前,是子丑之时,一天中阴气最强阳气最弱的时间,铁柱三楞子不至于被天地间的阳气伤到。 可就算如此,我俩要真想和他们多待一会,也得自降阳气才行,俗称“进冬火”。 这是一种不算太麻烦的方法,有自家学术道法最好,没有的话,拿柳叶遮住灵台阳火也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 当然,我不是菜鸟了,用柳叶这种小儿科的办法实在是丢祖师爷的脸,好在老姜头在日记中提过一嘴,说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前身是阴间特有的阴酒,自带降低火气的功效,只要把适量的酒水涂抹在灵台之上,自然而然就可以进入冬火状态。 书归正传,夜班上班,我和小白习惯性的聊了会天,又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等到十一点多,小白推醒了我,和我一同进了冬火后,提着东西关上了殡仪馆的大灯,共同敲开了骨灰寄存处的门。 之前一直没怎么细说过这里,事实上,骨灰寄存处是非常大的,位于奉北殡仪馆的一楼。 推门进去,分上下两层,大概七八百平方,放眼望去,一列列就跟中药铺子里的药架子似的,整整齐齐,标识清楚,备注明白。 在早先,我们殡仪馆还都是纸质的记载记录,这两年单位领导非得讲究什么与时俱进,搞得骨灰寄存处都得用电脑记录了,好一个与时代肩并肩。 不过,在骨灰寄存处的大里头,有几排骨灰是从来没人认领的,年头太久了,纸质记录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谁的,更别提现在都用电脑了。 一没人问,二没人管,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那些骨灰的家,亡魂们兜兜转转,在殡仪馆闲逛了几年十几年,最后都投胎去了,只剩下了两只不愿意投胎的老鬼,也就是我们今晚要找的人,铁柱和三楞子。 铁柱比三楞子聪明,聊天的时候经常损三楞子,三楞子既生气也不恼,跟他一唱一和的,几十年过来,俩人反倒成了最好的朋友,永生永世的伴侣。 大概是知道今天我和小白值夜班,这俩老鬼早就等候多时了,门刚打开,三楞子就扑了上来,目标当然是我手中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是阳间之物,我不动手,累死三楞子也吃不到。 他有些着急了,对我叫道:“老林,是哥们不,是哥们就先给我俩整点酒喝,其他的等会再说!”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铁柱在三楞子身后不急不缓的走着,见三楞子这个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瞧你那点出息,以前老林没在这的时候,没有酒,你不也活的好好的,现在才一个月喝不到酒,你就抽风犯酒瘾,天天针扎火燎的,叫的我这个烦。”小說中文網 我和小白相视一笑,打开了塑料袋,把其中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上贡品烧上香,又用柳树叶泡白酒,给他俩调试了满满一大杯后,这才开口道:“刚才睡过了,来的晚了,见谅见谅,铁柱三楞子,来啊,先喝点,除了我还没谁给你们带吃的喝的呢吧。” “嘿嘿,到啥时候都得是你老林最仗义!”三楞子倒是真不客气,我这边酒刚调好,他就一口干了大半杯,缓过来后,这才舒舒服服的往地上一坐,靠着一旁放骨灰的架子上,满脸的享受。 直到这时,铁柱才终于来到了我们身边,缓缓坐下,喝了口酒,笑道:“唉,哥们在这边待的时间太长了,真就觉得这还不如阴间呢,至少在那边也能喝上口酒不是,总不至于天天听三楞子念叨。” “怎么,铁柱哥,你们不打算在这继续待下去了?”小白听铁柱这么说,有些好奇的问道,“都待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走了,我和大叔不还在这边呢么,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们送酒和供品,着什么急啊?” “你俩别听铁柱瞎说。”还没等铁柱开口,三楞子就抢先回道,“他就是怕死了,想跑!铁柱,我先跟你说好奥,就算你怕死,我三楞子也不怕,我还要在这再待上几十年呢,这没人管没人说的,脱离六道,不比阴间快活多了!” 铁柱狠拍了一下三楞子,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全当是默认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眼前这两只老鬼在骨灰寄存处待了多少年没人知道,事到如今,竟然怕死想跑,那得是什么样的脏东西,才能威胁到躲在殡仪馆里的他俩呢? 我想了想,反正最近猫狗尸体这边也没什么线索,倒不如先听听他俩这是咋回事吧。 小白和我相处的久了,知道我在想什么,便替我问道:“发生了什么,铁柱哥,你给我们讲讲呗,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呢。” 铁柱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没说出来。 三楞子胆大,见铁柱这样,便想自己说,却被铁柱赌气似的捂住了嘴。 这回,铁柱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才算是有了勇气,对我和小白说道:“老林小白,真不瞒你们,我俩在这边待了多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了,像这次的事,还是头一回遇见。” 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 像铁柱和三楞子这样普普通通的亡魂,没有仇恨怨念,自然就没有力量,要不是殡仪馆这地方阴气足,换成其他地方,他俩早就被阳气冲体,成为没有意识的孤魂野鬼了。 可铁柱和三楞子对这些没有追求,他俩的目的就是在殡仪馆里混日子,听听那些来往亡魂背后的故事。 对他们来说,故事就好像是一杯杯浓厚香醇的美酒,是他们在这里常驻的理由。 可是这一次,来往的亡魂中,有一个特殊的。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和其他亡魂一样,在殡仪馆的骨灰寄存处里转悠了好几天,经历过三七这种没有意识的状态后,渐渐苏醒了过来。 起初,铁柱三楞子和他聊的还挺投缘。 铁柱对我说,中年男人的家境还算是富裕,生活的很开心也很幸福,这次突然死亡,大概率是心脏病犯了,都没来得及抢救,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就死透了。 一般像这样的人,生前有大好前景和未来的,死后很容易不甘心钻牛角尖,要是没有人及时开导,大概率会留恋阳间,不愿转世投胎。 像他这样的亡魂,终日游荡在人间,运气好点,还能坚持几年,保证意识不被冲散。 运气差点,刚游荡没几天就碰上了阳气最足的场合,冲击他的魂魄,很容易就能把他变成荒郊野岭的游魂野鬼。 更有甚者,他们还会怨气上头,成为一只满脑子都是害人念头的横死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个能人异士,把他打个魂飞魄散。 铁柱和三楞子虽然是鬼,可他们不是坏人,见这中年男人身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怨气,铁柱最先反应过来,忙带着三楞子在那中年男人身边好一通的安慰。 可谁知,这股怨气的形成其实跟那中年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真正的源头,在他体内。 当时,中年男人突然喊着肚子疼,三楞子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鬼还能有知觉,体会到疼的滋味。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铁柱和三楞子惊呆了。 只见那中年男人蜷伏在地上,左右挣扎,肚脐位置竟然冒出了一条彩色花纹的尾巴。 这一变动,给中年男人自己也吓坏了,可他实在是太疼了,便抓着肚脐上的尾巴使劲往外拽,嘴里还喊着自己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铁柱和三楞子作为两只普通老鬼,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等反应过来了,赶忙来到中年男人身边帮忙。 三楞子抱着中年男人的身子,铁柱则紧抓他肚子上的尾巴,两人嘴上大喊一二三,同时用力。 突然,铁柱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松,顺着惯性向身后倒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而他手上被拽出尾巴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话说,这小孩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妖不像妖,大概三两岁的模样,浑身都是暗红色血浆,屁股上有条猫的尾巴,身子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绒毛,甚至还长着一颗黑色狗头。 见到铁柱,那小孩子简直比见到亲爹都亲,一个弹跳扑在了铁柱脸上,张嘴就啃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快松嘴 那狗孩子要啃铁柱,三楞子当然不能干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受伤,忙上前一把抓住了狗孩子的猫尾巴,使劲往后拽。 狗孩子猝不及防,被三楞子拽的后退了两步,双手胡乱挥舞,情急之下,抓住了铁柱的小腿,一口咬了上去。 纵然是魂魄,却也有疼痛感传来。 铁柱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脚狠命踹着狗孩子的脑袋,他却无动于衷,丝毫没受影响。 前文也说过,铁柱三楞子都是普通亡魂,心中没有怨气,力量也不大,怎么可能是那狗孩子的对手。 三楞子见自己兄弟真被咬了,有点慌了神,来不及多想,抓着狗孩子的尾巴,有样学样的一口咬了上去。 这一口咬的并不深,却成功激怒了狗孩子,他一松手放过了铁柱,回头又冲着三楞子扑了过来。 三楞子反应快,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谁成想那狗孩子声东击西,一口又咬在了地上那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中年男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嚎,狠命的挣扎着,可因为自己刚刚把狗孩子从身体里拽了出来,这会魂魄虚弱,挣扎的力气太小,整个身子都被狗孩子叼着胡乱甩动,那几颗犬牙越扎越深,不大一会,中年男人就没了挣扎迹象。 铁柱受伤,三楞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两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摇晃着猫尾巴的狗孩子,一口一口残食着中年男人,直到他将中年男人最后一只手都吞进肚子里才算罢休。 那狗孩子吃饱了,回头瞪了一眼铁柱和三楞子,二人打了个冷颤,纷纷向身后退去。 可这次,狗孩子似乎没再把他俩当回事,只是舔了舔自己身上的绒毛,同猫狗一般,双手双脚着地,纵身一跃,穿过了骨灰架和承重墙,离开了殡仪馆。 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铁柱三楞子心有余悸,躲在了某个骨灰盒里好几天,直到我和小白上了夜班,才敢出来。 他们知道我是身怀异术之人,就想着把这个事和我讲讲,看看我怎么说。 要是连我都没办法,铁柱说啥都不会再待在殡仪馆了,这里太危险,他已经有了去阴间的打算,只是三楞子不同意,他生性不喜约束,想继续留在这里。 我抽着烟,听铁柱和我讲完了这个关于猫尾狗孩子的故事,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这叫什么,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为了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的事,都给我愁的掉头发了也没找到太像样的线索,现在竟然被我在殡仪馆里找到了。 “老林,你愣什么神啊?”铁柱话都说完了好半天,也没听到我的答复,不由得催促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能不能帮我们解决解决?” 说老实话,我哪知道那是啥啊,人肯定不是,可要说是鬼吧,还有猫尾巴狗脑袋,难不成,是一只妖? 虽然我知道这小东西肯定和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的尸体有关,可真要我说出个因果关系,还是太难为我了。 于是我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小白:“小白,你不是灵异发烧友么,咋样啊,知不知道这猫尾狗孩子的来历?” 小白虽然没有道法,但其硬知识储存丰富,这会寻思了好半天,才回答道:“大叔,听铁柱的形容,我觉得那应该是一只意灵,却还不太像,会不会是一种术呢?” 古人云,大道术法三千,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放眼望去,我华夏悠悠历史长河中,术法传承多如牛毛,其中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前一阵子,我和小白在奉北度假山村碰上的那挡子事,就是圣马真护法阳手下的老头子玩出的一手诅咒阵法。 具体成份不算多复杂,无非就是将诅咒小人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江湖术法相结合,才形成了那样的阵法,可效果却是出了奇的好,好到初秋师妹和赝品孙道长都死在了那场游戏中。 之所以再提起这件事,其实是想说,那老头子就是精通各种各样术法的高人,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死在他的手上。 再把注意力放回在猫尾狗孩子身上,小白说它也有可能是一种术,并不是无稽之谈,反而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解释。 可这就让我有些紧张了,古往今来活学活用术法之人屈指可数,这次的猫尾狗孩子会不会也是那老头子的手笔呢? “啥是意灵啊?”三楞子对铁柱说的那些事毫不在意,光顾着吸供香喝酒了,这会见吃的喝的快没了,才插嘴道,“是说那个奇怪的小孩子吗?” 小白点了点头,对我们解释道:“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古人称黄髫至幼学而死的亡魂为灵,吸取杂念执念怨念太深者为意,二者结合,便称之为意灵。” 见铁柱和三楞子都懵了,小白又解释道:“就是说刚刚能跑能跳到十来岁这个年龄段去世的小孩,成为亡魂后吸取了太多的怨念,就会成为意灵,是一种力量极其恐怖,且以杀人为乐的鬼怪。” 这回,铁柱和三楞子听懂了,他俩纷纷点头,说遇见的那只就是意灵,长了猫尾巴狗脑袋的意灵。wWW.xszWω㈧.йêt 唉,我觉得我脑袋都要炸了,意灵是一种鬼,可并不是术啊,既然我和小白都觉得这是一种术,那就和鬼怪是两码事了,现在又是术又是意灵的,成份多少有点复杂。 无奈之下,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猫尾狗孩子吃掉的中年男人,赶忙问道:“铁柱三楞子,你俩知道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吗?” “知道啊。”三楞子如实回答道,“那个男的刚死没几天,就是你们同事拉回来的,叫邱瑞祥,尸体已经火化了,就摆在……” 说着,三楞子起身在骨灰寄存处翻找着,结果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拍了下大腿,叫道:“坏菜了,邱瑞祥的骨灰被家属给接走了,估计这会都下葬了。” “没事。”我起身带着小白离开了骨灰寄存处,关门之前还不忘交代着,“领导办公室肯定有邱瑞祥的死亡证明和资料,我们这就去查查,铁柱三楞子,你俩就好好在这待着,那小崽子的事我们管定了,放心吧!”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一条像样的线索,当然得抓住了。 我坚信,这个小崽子和街边那些猫猫狗狗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顺着邱瑞祥查下去,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带着这样的念头,我和小白打开了领导办公室的电脑,在殡仪馆正主往来的资料中找到了三楞子口中的中年男人。 邱瑞祥,男,三十五岁,家住在奉北六景小区某单元,死因是突发性心脏休克,死亡证明申请人的名字是赵红丽,地址和邱瑞祥的一样,大概率是他妻子。 看到这些,我心思有些沉重,因为电脑上面显示,赵红丽已经取走骨灰三天了。 不论那个藏在她丈夫魂魄中的小崽子是意灵还是术,都不可能只害死一个人就草草了事,那么三天过来,她还好吗,会不会已经出了意外? 我不敢深想,只是拿手机存下了赵红丽的手机号,有些犹豫要不要大半夜的打过去。 小白见我如此,问道:“大叔,你怎么了?” “我没想好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去邱瑞祥的家里看看,还是打个电话跟他老婆问问。” “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和去他家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为了他老婆的安全着想,咱们还是打个电话吧。” 小白想了想,从我手里接过了手机:“还是我打吧,好歹我是个女孩子,不至于让人家太警惕。” 见我点头,小白毫不犹豫的拨通手机,顺便打开了免提。 这会的殡仪馆里安静的可怕,只有手机那嘈杂的铃声在这里不合时宜的响着。 我多希望待会接通的是一个声音里没好气的女人,至少那说明,赵红丽很安全,没出什么意外。 可这老天爷偏偏不遂人愿,电话被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个悠悠的女声,空洞无骨,冷的慎人,却又悲的可怕:“喂,你们找谁啊?” “您好,请问是赵红丽赵女士吗?”小白的口吻很轻柔,丝毫没被电话那头的诡异所影响。 “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是邱瑞祥的同事,他在公司这边有个账户,里面有两万块钱可以提现,可密码只有邱瑞祥知道,公司想问问,您作为他的妻子,是否能提供邱瑞祥的账户密码,明天同事会把钱送到您家去。” 听到小白这话,我笑了笑,什么时候这丫头也这么会编瞎话了,竟然还处处是学问。 她想先用钱来卸下赵红丽的心里防备,顺便探探赵红丽的底,看看她是否安全,头脑是否清醒。 另外,不论待会赵红丽说什么,小白都可以回答密码错误,这样一来,明天就没有所谓的公司同事去她家送钱了,赵红丽也不会怀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赵红丽真怀疑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这边把她手机号一拉黑,她想破脑子也找不到殡仪馆的头上去。 本来我觉得,赵红丽就是因为丈夫邱瑞祥的死,有些精神不太好,可谁成想,她接下来的话才叫是晴天霹雳,震的我和小白不知所措。 “瑞祥,你公司打电话问你账号密码呢,你说话啊,啊,你别吃我的肉啊,我好疼,你快松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地下十八 电话突然中断,只剩下了我和小白面面相窥,以及我们不知不觉间流下的冷汗。 零点零一秒后,我弹射而起,来不及多想,抓着小白的手就窜了出去,直奔车库,把小白丢上了副驾驶,自己则破天荒坐上了主驾驶,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夜晚的奉北人烟稀少,这会大街上车辆三三两两,不算太多,我把车子开到了七八十迈,惊慌之余想拿烟点上一根压压惊,可却因为手抖,不小心把烟掉了出去。 我低声骂了一句,双手紧握方向盘,企图平复我那抑制不住的担忧和颤抖。 突然,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夹着一根点着的香烟递了过来。 是小白,她捡起了我的烟盒,叼上一根,点着后递给了我。 我直接用嘴接上,猛吸了一口,才觉得好了些。 邱瑞祥死了,已经死了好几天,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他的妻子赵红丽。 我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一只意灵还是什么术法,可现在人命关天,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动物的生命我没能救下,此时此刻,我一定要救下赵红丽。 心中如此想,我没注意到,我身上的纹身在隐隐发光,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勾中了我的心弦。 随后,三十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林,怎么回事,你要去哪?” 这一阵子我所有的仙都在堂单里修行,可三十二不同,她和我处于共生状态,用的是一条命,本来从殡仪馆到我家的这段距离,我俩是没法联系到的,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听到了我的心声。 可现在正是危急关头,我可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忙张嘴喊道:“三十二,马上来我身边,这边快要出人命了,我需要你。” “五分钟。” 三十二的回答简短到只有三个字,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开车的手也不抖了,平稳了很多。 一旁的小白知道我状态不对,便一直没说话,这会见我稳定了不少,开口道:“大叔,邱瑞祥所在的小区距离殡仪馆有段距离,咱们这次来的突然,东西都没准备,我怕到时候意外横生,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我当然知道。 六景小区是环境不错的高档小区,地理位置很好,从殡仪馆开车过去,最快也得二十多分钟。 以对方的实力,这些时间足够杀赵红丽三五回了。 可目前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祈求老天保佑,保佑赵红丽逃过一劫。 她是个可怜人,丈夫邱瑞祥遭遇了迫害,那个由两人辛苦搭建的家,已经是支离破碎了,如果她也出了意外,他们的父母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敢细想,因为一细想我就会莫名的火大,大到我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 “小白,待会到了地方,咱们一块上去,如果赵红丽还活着,我需要你帮忙救人,到时候记得……不,现在就打120,哪怕咱们白忙活一场,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小白点了点头,没多废话,拿起手机拨通了120,说出了赵红丽家的详细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车窗外自远方飞来一道淡蓝色光束,正中我胸口,三十二的妖气如潮水般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狂跳,血管爆起,皮肤也迅速变成了暗红色。 还得是黄石的功劳,我心窍魂窍双通,三十二的妖气得以尽情施展,我维持这个状态的时间和心脏承受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甚至可以称之为妖体状态,总之,不用再吐血了。 车子终于驶进了六景小区,我降低了车速,降下车窗,一股寒风吹来,吹在了我和小白脸上,又好像穿过了我们身体,叫我们心底发凉,有些诡异。 要知道,现在分明是盛夏,空气炎热干燥,哪来的寒风呢。 除此之外,我发现六景小区今天格外死寂,进来时门口没有门卫,小区里的路灯也没亮,甚至连个独属于午夜的虫鸣声都听不到,就好像这里除了我和小白以外,没有一丁点的活物一般。 看来现在的六景小区确实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我们这次贸然而来,是福是祸。 找到了赵红丽所在的单元门,我带着小白下了车,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电梯。 本来我是不应该带小白来的,可这次的受害人是赵红丽,一位中年女人,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小白肯定比我方便的多。 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赵红丽是死是活,全不好说,搞不好就是一起人命案,有小白在,好歹我算是有个人证,万一以后真拿到台面上说起,我也不至于太被动。 除去这两个理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就是我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小白的存在。 她不是小说里的脑残女主角,有自保手段不说,更能在关键时刻,保持住那份连我都无法保持的冷静,是我不可多得的帮手。 书归正传,我在电梯里按下了赵红丽所在的八楼,电梯门缓缓关上,升起,却莫名其妙的卡在了七楼到八楼之间的位置,不上不下,把我们困在了里面。 随后,电梯灯莫名闪动了几下,显示电梯楼层的数字熄灭,整个电梯震颤不止,摇摇欲坠,竟有下坠的意思。 我吓了一跳,可因为是妖体状态,我的反射神经很优秀,在电梯下降之时按遍了所有楼层键,又把小白护在了怀里,寻思着等会电梯门开了,先把小白送出去。 可事情并没像我想象的那样发展。 电梯猛地下坠,灯光在一瞬间转变成了血红,楼层数字再次显示,却以无法理解的速度不断缩小,几秒钟内,从七楼变成了一楼,又从一楼开始,变成了负数。 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刚想破罐子破摔,电梯就猛地停了下来。 我晃了晃头,抬头看了眼电梯楼层。 搭配着不断闪烁的血红色光芒,那上面同样是猩红色的数字分明写着地下十八层。 “这不像是一只意灵或者某种术能搞出来的牌面。”小白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刚才这一套下来,她丝毫没怕不说,反而还分析了起来,“大叔,要是我没猜错,对方是知道咱们来了,特意关照咱俩呢。” “哼,就怕他没这个本事。”小白都没慌,我就更没什么好慌的了,抬手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就算他们把我扔进地狱,我也能爬出来。小白,带好你那两个哥给你的东西,跟我走。” 我话音刚落,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只瞪着血红双眼的杂色花猫迎面就扑了进来。 我早有心理准备,下手毫不留情,抬腿就踹在了那花猫的肚子上,把它踹的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我又打量了一下电梯外的情况,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阵阵寒风,直刺骨髓。 “大叔,咱们出去吗?” “事已至此,人家请帖都送到电梯门口了,咱们不来,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我全身妖气涌动,绽放出一股淡蓝色光芒,为我的可视范围增添了不少。 眼前一片开阔,脚下是地砖质感,抬头看不见天花板,两旁没有墙,就好像进了一个硕大的室内篮球场。 我带着小白向前走去,突然,我感觉到周遭一股股妖气迸发,无数只血红色双眼亮起,密密麻麻,成片成片的扑开,把我和小白给围在了中间。尛說Φ紋網 “大叔,我感觉咱们是中了幻术了。”小白紧跟在我身后,面对身前这些双眼,她最先看出了端倪,“从你按下八楼电梯开始,这一切都不对劲,我觉得咱们应该已经进了八楼了,眼前的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障眼法。” 小白的推断很有道理,如果对方真有这个实力杀我和小白,早就竭尽全力动手了,现在又是地下十八层又是猫猫狗狗的,无非就是想让我们害怕罢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未必是我对手,只有吓到我了,让我的胆气跟着减弱,才有机会杀我。 想到这,我呵呵一笑:“幻境有两种,一种是通过蒙蔽人魂魄意识达成的效果,也就是俗称的障眼法,我身上有三十二在,你又有手镯又有项链的,不可能中招,那就是另一种了。” 另一种,便是以自身能力改变周遭地理环境,让人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或者说,我现在就在八楼的走廊里,眼前这些都是假的,如果我刻意去摸,应该还能摸到走廊两侧的墙壁。 所谓的妖魔鬼怪,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回事,它们无法真正对人们造成伤害,便只能用这些小儿科的玩应吓唬人的胆气,这也是很多不信邪胆子大的人,一生都不可能见到鬼的原因。 胆气足了,小鬼见到都得绕道走,咋可能那么不长脑子的上来讨个不痛快呢? 也赶巧了,我现在不光胆气足,妖气也足,面对周遭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邪祟,我还真就不怕。 想到了这,我气沉丹田,全身妖气下坠,又在一瞬间猛地向上迸发,直逼咽喉,大呵道:“给我破!”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来杀生 身处幻境之中,我甚至能感受到,这一声大呵,好似一道汹涌浪涛,以我和小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摧垮了一切牛鬼蛇神。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血红色双眼,还没来得及露面就被大呵声搅的烟消云散,露出了这里原本的样貌。 我晃了晃头,眼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走廊,两侧分别有801和802两道大门,赵红丽的家就在这其中之一。 幻境确实散了,可铁柱和三楞子口中的猫尾狗孩子却始终没露头,这说明潜在的危险还没彻底解决,我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想到了这,我带着小白来到了801的大门前,敲着门喊了几声,可惜没人回应。 我又试着撞了撞门,可这是防盗门,加牢加厚的,以我这一身血肉之躯,想破门而入,实在是有点为难。 这叫我有些头疼,想起赵红丽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我就心慌的不行,难不成我俩大半夜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不怕危险不怕幻境,却要被一道防盗门给拦住了去路?尛說Φ紋網 正在我郁闷之际,防盗门响起了一阵铃声,门竟然开了。 我纳闷的看了看小白,刚才是她输入的门锁密码,她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小白见我看她,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大叔,保持理智,这就是个带密码的大门罢了,死亡证明上有邱瑞祥的生日,试一试不就得了!” 被她嘲讽一顿,我反倒没那么心烦了,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拉开防盗门,带着小白迈步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有三个人,爸爸脖子上坐着孩子,一旁有妈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笑得很开心。 其次,整个屋子里都很干净,东西摆放整齐,有条不紊,三盆多肉两大一小,坐落在一旁餐桌的正中央,好像这个家一样,茁壮生长。 原本这应该是温馨和谐的一幕,却被几个不合时宜的撕咬声搅的稀乱。 我皱了皱眉,来不及去看客厅里的风光,只是转头对小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率先向卧室走去,因为我听得出来,那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 此时此刻,卧室紧闭着房门,除了撕咬声以外,没有孩子的吵闹声,也没有赵红丽的挣扎声,叫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我咽了口口水,一手握住卧室门把手,猛地拉开,却被眼前一幕给惊呆在了原地。 这间卧室不算太大,和屋外一样,算是强迫症的福音,只有那张双人床上,叫人毛骨悚然。 打眼望去,双人床上凌乱不堪,散乱的被子和粉碎的枕头半搭在那里,与这房间中的整齐排放格格不入。 一个女人以扭曲怪异的姿势趴在床铺上,正被四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应撕扯着。 她的身下,绽放出了一朵腥红色的花,妖艳美丽,却能带走人的生命。 我看的真切,这四只东西和铁柱三楞子形容的一般无二,狗头人身猫尾,四脚着地,带有各种各样的绒毛,还瞪着两颗血红色的眼睛。 大概是被周围的伙伴激怒了,它们边撕扯,边从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是在护食、在警告、在大声呵斥着,说这只胳膊只属于我,你们不能抢,也没资格吃! 再看那个被撕咬到变形的女人,哪里还有了生气,早就陨落在了自家之中,就算她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就是电话里的赵红丽。 我们来晚了,不是棋差一招,也不是就差那么几秒,反而差了很长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一个无辜的女人,被这四只四不像撕咬而死,她和大街上那些莫名被杀的猫猫狗狗一样,在此刻那四只四不像的眼下,如同蝼蚁,一文不值,又或者,只是一顿饱腹的晚餐。 隐约间,一股无名之火,涌上了我的全身,我觉得我好像就是前一阵子被困在雪逝山上的王景,满腔的愤怒和恨意叫我快要丧失了理智。 我不知道邱瑞祥家里到底做了什么,可能是无辜,也可能是有错,但无论如何,赵红丽总是冤枉的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样的人,才会害死人家一对夫妻呢? “小白,你往后退。”三十二感受到了我的愤怒,以至于我浑身妖气也跟着躁动不安,却被我狠狠压制在了体内,吐出的,只有冰冷的几个字,“大叔要杀生了。” 小白见到了如此场景,她当然知道我要怎么做,可她是小白,全天底下最懂我的女人,这会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守在了门口,一句劝慰都没说。 与此同时,三十二的声音传了出来:“老林,放开手脚去做,别让这四个畜牲跑了!” 我还以为这会的三十二会劝我几句,结果还让我挺意外的,不过这也正合我意。 我们收池人分善恶,如果我觉得你善,有被救的那个希望,那我会毫不犹豫去救,比如王景。 可如果我觉得你是恶,毫无被救的可能,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先把你送过去见他们,比如现在我面前这四只畜牲。 我和小白已经进卧室半天了,它们根本就没看过我俩,依旧是自顾自的啃食着,好像没觉得我能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 呵呵,还真以为收池人没有杀人技么? 我浑身妖气暴涨,一瞬间就窜到那四只小畜生身边,抬起一脚踹飞了一只,又在它们还没反应之余,一把抓住了剩下三只的其中一个,双手掰住它狗头的上下牙,狠命一拽,活生生把它给撕碎了开,亮出点点白光,魂飞魄散于天地。 这回,剩下的两只没法不注意到我了,狂吠不止,四腿用力,一只奔我面门迎了上来,另一只奔着我小腿就咬了上去。 我早就做好了防御准备,见它们扑上来,我弯腰躲过了上面的小畜生,双手抓住袭击我小腿的那只,狠命往下按,想把它按倒在地上。 可我发现,我有点小瞧它们了。 刚才莫名死在我手中的那只,十之八九是大意了,剩下的这两只见到我如此生猛,小心谨慎,对我用出了自己百分百的力气,竟让我有些按不动。 眼瞧这小畜牲的身子使劲往上抬,跟我杠上了,我还能给你这个机会? 我冷哼一声,大呵道:“三十二!” 三十二会意,妖气游曳至手指,形成了十只修长锋利的指甲,狠狠扎在了身下这只小畜生的魂魄中。 “大叔小心!” 小白的惊呼声让我略微回过了神,也感受到了后背的冷风袭来。 我心知不好,忙再次低头,只觉得有一物从我头顶窜了过去。 躲过了一只,剩下的一只却没同样如此,它原本就打算偷袭我的腰,这会我躲第一只小畜生,一躬身,正好给了它机会,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狠狠扎紧了我的皮肤里。 这还不算完,这东西有几分野狗的习性在其中,和铁柱描述的一般无二,咬住我后腰使劲往后拽,脑袋还狠命的摇晃着,尖牙也借机扎的更深。 我甚至能感觉到这东西的非比寻常,牙齿刺进皮肤里以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后腰里,感觉就像它口腔中喷出了某种液体。 情急之下,我妖气暴涨,十根妖气指甲更长,从我手下那只小畜生的后背扎进,前胸刺出,又被我双手一掰,将它上下半身一分为二。 双手脱离束缚,我猛地一跳,后背重重落地,和咬着我的那只畜牲来了个同归于尽,虽然牙齿扎入更深,可它也被我撞的哀嚎一声,力气都小了不少。 于是我借机爬了起来,一只手向后抓去,抓到了它上半个狗嘴,使劲拽着丢出去,将它重重砸在了墙上。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个四不像都是刚刚化魂没多久的,换句话说,它们死的日子太短,还没太适应自己的魂魄,否则我这一丢,它完全可以没入墙壁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给那小畜生摔的七荤八素,起来后,它愤怒嚎叫一声,浑身体态猛地增大,从一个七八岁孩子大小,成长到了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我皱着眉,冷眼瞪着这个长着人身的小畜生,没觉得有多恐怖,只是觉得恶心。 见我不动于衷,它怒了,一股血红色妖气席卷全身,看样子,这才是它的真本事。 只见它一个闪身,以肉眼难意判断的速度来到我身后,飞起扑向了我。 我虽然早有防备,可奈何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竟被他精准扑在了后背上,一条好似麻绳的尾巴死死勒住了我的脖颈,双手扣住我的肩膀,狗头瞬间变大,奔着我的脑袋就啃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它们像是没开化的小畜生,那么这会,它更像是一个人了,至少它的手脚不再是摆设,懂得如何去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了。 可我能就这么简单的中招,被他一口吃掉脑袋吗? 答案是不可能。 我反应速度很快,早在它下嘴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做,这会心一狠,一口咬破了舌尖,喷出了一股掺杂着口水的舌尖血,正中这只大畜牲的上牙堂。 第二百三十章 间引子取 自古以来,舌尖血就是克阴避邪之利器,掺杂着混阳口水,在关键时刻救命并不稀奇。 而我们收池人,比普通人还要更另类一些,因为我们有喝池中之水的习惯。 常年喝池中之水,不光可以保持清明,还可以滋养体魄,尤其在口中,可以聚上一股股清凉之气,虽然属阴,却能在碰上舌尖血的那一瞬间,如水滴入油锅里一般,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力。 骑在我身上的四不像哪能想到我还藏着这么一手,被我喷了个正着,就跟被喷了硫酸似的,滋啦啦的声音响起,它整个上牙堂都被这口舌尖血给喷烂了,忙挣扎哀嚎着逃去。 开玩笑,我还能让你给跑了? 那一瞬间,我猛地回身,双手拽住了它的尾巴,狠命一拉,死死骑在它身上,双腿压着它双臂,让它动弹不得后,两手按住它的狗头,又是一口舌尖血喷出,喷烂了它整个脑袋。 这回,大畜生放弃了挣扎,从脑袋到身体往外散发着点点白光,魂飞魄散没跑了。 我长呼出一口浊气,擦了擦嘴上的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是疲惫,尤其是双肩和后腰,被这几个玩应给咬烂了,这会还在往外流着血,疼得我冷汗直流。 可还没等我多喘几口气,小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早在刚才我和这几只小畜生缠斗之时,小白就离开了卧室门口,不知道去哪了,这会刚回来,手中还多了个盒子。 “大叔,咱们还不能休息!” 她的话吓得我一激灵,忙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刚才在这的四不像有四只,你只干掉了三只!”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之前有一只从后面偷袭我,被我躲过去,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坏了。”如此危机时刻,我的大脑转动飞快,立马就想到了那只丧家之犬要去哪。 这些东西先是祸害了邱瑞祥,吃了他的魂魄,刚刚又咬死了赵红丽,我们在这,那只小畜生打不过只能逃跑,下一步会去找谁呢? 别忘了,我刚进门时,第一眼看到的那张全家福,照片里骑在邱瑞祥脖子上的小女孩,她在哪呢? 越深想,我越觉得脊背发寒,赶忙问道:“小白,你知道邱瑞祥他俩的女儿在哪呢吗?她现在有危险,咱们得赶紧追上去!” “我当然知道。”小白拿起手中的小木盒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木盒,大概是二十多公分的正方体,由错综复杂的板块拼接而成,没有明显开关,六个面上都刻有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图案,还画着歪七扭八,看不太懂的字。 情况紧急,我实在是没时间听小白解释这木盒是什么,只能是拉着小白的手就往门外走:“既然你知道怎么去找那小丫头,那咱们就先走,路上你再解释吧!” 小白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带着我回到了车里,却死活没让我上主驾驶。 她说我受了不小的伤,开车很危险,非要自己开车,带着我去找那最后一只小畜生。 灵车发动,小白一脚油门带着我离开了六景小区。 临走前,我听到远方隐约传来了救护车声,看来小白打的那通电话奏效了。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赵红丽已经没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法救活她了。 一想到赵红丽被撕碎的身体瘫在床上,好似一块烂抹布,我心中就会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和它一块的,还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责。 要是我来的早一点该多好,要是赵红丽还活着,该多好?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主驾驶开车的小白转移话题道:“刚才你和那几只四不像缠斗的时候,有一只聪明的,从窗户外跳出去了。我能猜到它去哪了,便趁着咱们脱不开身的空挡,到处找了找,结果还真被我发现了真相。” 我感觉后腰的情况很不乐观,疼痛难忍,忙伸手摸了一把,却满是鲜血,甚至还有三十二的哭腔在我脑海中响起。 她知道我死不了,却见不得我受伤,这会妖气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可以维持着我的肉体坚硬无比,却无法抽出妖气为我医治。 因为她一旦抽出妖气,我的妖体状态就会破功,到时候我的肉体虚弱,大概是扛不住这样的伤了,毕竟我体内还有那四不像的某种毒素在乱窜,搞不好,还没等她治好我呢,我就先死了。 所以她很难受,为我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我苦笑了一下,没管她,反而问小白道:“是吗,你发现什么真相了?” “你看那个盒子。” 小白上车之前就把盒子扔给了我,这会正在我腿上放着,听她这么说,我又打量了一下这小木头盒,除了能感觉到这是个非比寻常的东西以外,还真没看出来它到底是什么。 “这叫子取盒,有不小的渊源呢。”提起这盒子,小白叹了口气,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跟我讲解起了子取盒的背景由来。 首先,这是一个邪物不假,却并不是华夏的产物,而是从东瀛那边传来的,因为在东瀛语言中,子取盒和小鸟盒的发音相同,外加上子取这个词在那边不太常用,所以子取盒又名小鸟箱,或者取子箱。 这是一种很强的诅咒箱,制作方法极其恐怖,要先用动物鲜血灌满浸泡七天以上,在这期间,血要及时更换,必须是刚从动物身体取出,且不超过一天的新鲜血液。 七天过后,等子取盒已经成为了容纳阴灵的容器,再将间引掉的孩子残肢喂给某些动物,等它们吃饱,手起刀落,将那些动物的头晾至风干,取出头盖骨封在子取盒中,才算是大功告成。 这里多提一嘴,很多人应该都不太了解间引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东瀛那边流传出来的词语。 说的是以前的东瀛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加上没有良好的避孕措施,打胎又伤身,便有很多人家让妻子怀胎产子后,再亲手杀掉,间引也由此而来。 再后来,间引词汇越传越广,在东瀛那边,将父母杀子、流产、打胎全都归纳在其中,甚至还有养儿养女几年后,养不起了,最终间引的特殊情况。 再把话题说回到子取盒这。 婴儿横死,化成意灵后,与动物畜牲融合封于子取盒内,就是子取盒的大致制作过程。 一般情况下,间引的执行者都是家中丈夫,所以这子取盒内已经化形的意灵第一个动手迫害的就是丈夫,其次是妻子,最后是后代。 另外,每个子取盒内封印的意灵数量都不一样,比如邱瑞祥家被投放的子取盒,里面有四只意灵,也被称之为四封子取盒。 除此之外,由一到七只意灵封印的子取盒,都称之为封,八只到十只已经封印的子取盒称之为开,比如八开子取盒,或者十开子取盒。 通常而言,子取盒内意灵的数量决定了子取盒的咒力强弱,十开子取盒是上限,且数量稀少,别说奉北,就算追究到东瀛那边,也未必能找到几个。 其次,随着时间流逝,子取盒的咒力会逐渐消退,四封子取盒的时间限制为八十年,等这八十年一过,子取盒就会变成没有咒力的普通木盒。 听完小白讲的这些,我觉得毛骨悚然,怪不得奉北最近这么不太平,大街上流浪猫狗死了无数,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制作子取盒。 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追究,那个制作子取盒的人才选择了这些流浪猫狗,想着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为了那些流浪猫狗的生死而前来寻仇。 哼,还真是会算计。 可制作如此之多的子取盒,间引掉的孩子要去哪里找呢? 要知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又不是战乱年间的东瀛,哪来那么多的间引案例。 我提出了我的疑问,小白想了想,回道:“这应该不难,虽然现在是法治年代,间引案例少之又少,可堕胎也算得上是间引,只要有钱,愿意和那些年轻的堕胎母亲做交易,买死胎应该不算太难,又或者,干脆和妇科医院达成协议,不就有取之不竭的死胎了么?” 小白的话,听的我啧啧称奇,我还以为间引案例不多呢,敢情现在这世道上,一样不少,只是科技更发达了,间引更简单快捷了而已。 唉,三分钟无痛人流做下来,真就无债一身轻了吗? 不论什么时候,堕胎的罪孽都是很大的,虽然不会在人生档案中留下痕迹,可却能在阴间生死簿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摘下的罪,是因果,是会在来世加倍找补回来的。 这样的人,也配称之为母亲吗? 主驾驶的小白还在开着车,速度并不快,也不知道是因为晕车,还是毒素扩散了,我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大叔,累了就睡一会吧。”小白见我如此,将我怀中的子取盒扔到了一旁,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都结束了,你可以放心。” 我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妖体状态都快撑不住了,还有我的后腰,十分不乐观,我甚至能感觉的到,我的后腰衣服裤子都湿透了,不用想,那上面沾的绝不是汗水,而是血。 “三十二,我撑不住了,身体交给你了,等会遇见那只小畜生了,记得叫我!” 在心中交代完这话,我只觉得浑身一软,妖体状态瞬间溃散,整个人也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崩溃大哭 我不知道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很沉很沉。 在这期间,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等三十二叫我起来时,我发现我躺在众恩堂的二楼,身旁是白志新刘耀和小白。 他们脸色不太好看,见我醒了,白志新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是冷哼一声,点上了根上火烟。 我有点懵,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位妹控宗师了,便也没搭理他,对小白问道:“小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个小畜生呢,邱瑞祥的女儿还好吗?” 小白微笑着来到我身旁坐下,安慰道:“放心吧大叔,你睡了一晚上,现在是下午,一切都解决了,我把你送到了这里,也跟我哥打好招呼了,他解决了最后一只意灵,还有,邱瑞祥的女儿叫邱玉,早在那小畜生赶到之前就被刘耀给接回来了。” “那赵红丽呢,她怎么样了?” “是徐天磊拉的尸,她父母哭的挺伤心的,还报了警,现在正在查,后面估计会找到咱们头上,不过没关系,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邱玉在楼下? 我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小白见状,想上前扶我,却被白志新和刘耀拦了下来。 这俩玩应一左一右,架着我就往楼下走。 之前昏睡时,我体内的毒素就被白志新治好了,他背景强大,有铁刹山和顶峰山这两个靠山,灵丹妙药不少,治我不算是大事。 不过,我后腰上那几个血窟窿是实打实的,得慢慢愈合,这几天上班怕是都干不了重活了。 此刻的楼下只有一个人,她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梳着一头单马尾,穿着简单整洁,长相颇有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现在满眼都是阴郁,却仍是掩盖不住她的灵动多姿。 想起之前在邱瑞祥家看到照片里的邱玉,还只是一个女娃娃,大概有六七岁的模样,现在见到真人了才反应过来,我被照片误导了。 见我下来,邱玉赶忙上前扶着我坐下,看我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有些惊奇,开口想问什么,却总是觉得太唐突了,便循序渐诱道:“你就是邱玉?” “嗯。”邱玉声音有些弱,可能是刚哭过没多久,还有些哑。 “多大了?” “十四了,上九年级。” “你爸妈……我很抱歉。” “我都知道了,刘哥去接我的时候,告诉了我真相,我不太敢信,可……可爸妈确实去世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说着,小丫头的声音有些颤抖,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就算她在极力克制,可还是抑制不住。 确实难为她了,明明是花季年华,却痛失双亲,这种痛苦本不应该由她来承担的,可现实偏偏如此。 而我,一位身兼入殓师和收池人双重身份的民间高人,却也无能为力。 我甚至连她爸妈的魂魄都找不回来,因为我的失职,他们永远的消失了,连来生都没有。 所以现在,满腔悲痛压在了一个女孩子身上,这众恩堂里一屋子大老爷们,都只能是束手无策。 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可能是同情邱玉,也可能是太过自责,反正我想也没想的站起了身,一把将邱玉搂在了怀里。 她有些惊讶,却并没闪躲,只是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前,哭声渐大,没过几秒钟,就演变成了号啕大哭。 我紧紧搂着她,感受着她的无助和绝望,听着她那刺耳的痛哭声,就好像一把把冰凉刺骨的尖刀,直戳我的内心,叫我痛苦不堪。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圈也红了,原来这小丫头身体里隐藏的悲伤那么多,能叫我也抑制不住。 我们就这样,在众恩堂里,大小白和刘耀的注视下,相拥着,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何时起,我身上散发出了一阵淡蓝色的粉尘,透着股心旷神怡的芳草清香,围绕在我和邱玉的身边,使我们心中那份痛苦减轻了不少。 我欣慰的笑了笑,真心感谢三十二,她用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无声间帮我们分担着痛苦,就连怀里的邱玉也好受了不少。 只见她断断续续的止住了哭声,从我怀里挣脱开来,擦着眼泪对我凄然一笑:“谢谢你啊,林叔叔,我好多了。” 我摇了摇头,只是在心中想着,应该是我谢谢你。 “我爸爸去世后,妈妈心情一直不好,我因为不能耽误学习,就住在了奶奶家。”邱玉揉了揉自己的喉咙,缓了缓沙哑的嗓音,接着说道,“然后就是昨天晚上,妈妈突然被害,刘哥找到了我,告诉了我真相,说我有危险,我就跟着他来了。” “其实,换作一般人,确实不应该这么盲目相信刘哥的话,可我爸去世之前就不对劲,他说他老是能梦见长着狗头猫尾的奇怪家伙咬他,然后就在某一天的夜里,再也没睡醒……” 邱玉眼神落寞,却还是继续说道:“后来在我去奶奶家住之前,也在夜里见到过一次爸爸口中的那些东西,吓了我一跳,可妈妈不听我说,她太难受了,觉得我在无中生有……所以我很愿意相信你们,我知道他们是被那些东西害死的,虽然林叔叔没能救下妈妈,可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从心底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也……” 我叹了口气,从小白手里接过子取盒,递给了邱玉:“邱玉,虽然现在和你说你爸妈的事,有些残忍,可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家庭,他们可能已经遭遇了迫害,还可能正在面临生死,我们得查出这事的源头,才能斩草除根。你见过这个吗?这叫子取盒,害死你爸爸妈妈的脏东西,就是这里面的。” “啊!”邱玉刚接过子取盒,听见我说那些脏东西就是这里面的,她吓了一跳,子取盒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没事的,这里面的脏东西总共有四只,都被我们解决了,现在就是个破木头箱子而已。” 我想捡起来,可后腰不太方便,便给小白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从新拿起子取盒,递回给邱玉。 这下,邱玉松了口气,拿着子取盒仔细打量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朝华公司的蒋叔叔送给我爸爸的,他还特意和我爸爸说,这是消灾保平安的东西,要我爸爸放客厅里摆放起来,能避什么岁。” “避太岁?”刘耀见邱玉说不明白,尝试着插了句嘴。 “对!”邱玉点了点头,“他就是说能避太岁。” 朝华公司?蒋叔叔?怎么这么熟悉呢? “邱玉,你对这个朝华公司的蒋叔叔了解多吗?他和你爸爸是好朋友吗?” 见我这么问,邱玉皱着眉摇了摇头,回道:“我爸爸和蒋叔叔不算太熟,他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听我爸爸说,这个蒋叔叔代表他所在的朝华公司,最近和我爸爸所在的公司争同一个项目,后来项目落在我爸爸手里了,蒋叔叔来祝贺的时候,才送了这么个礼物。” 突然,邱玉的眼睛瞪的老大,有些不可思议:“林叔叔,你是说,那个朝华公司的蒋叔叔仅仅因为一个项目就害死了我爸妈?” 见我沉默不语,邱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那只是一个项目啊,他凭什么要害我爸妈的性命?” 是啊,凭什么呢? 一个项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如果说他因为钱,害死了一对夫妻,这么说是不是就能解释的通了? 合法手段抢不过,非法手段不敢用,所以选择了这种法律管不到的手段,也正是因为他觉得没有法律约束,才可以无限宣泄着自己的恶,这就是人性。 如果人性毫无约束,那它就是罪恶本身。 我冷静了下来,也想起朝华公司为什么熟悉了,王潘明和他女朋友易朝一最近刚毕业,王潘明没找到工作,易朝一不就在朝华公司上班呢么? 想到了这,我示意众人别说话,掏出手机给易朝一打了过去。 “喂,林哥?” “小一啊,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呗,刚上班没多久,还有点不习惯,怎么了林哥,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饭局啊?” “饭局的事可以拖一拖,主要你林哥最近有点事,只能你帮。” “什么事?”听我这么说,易朝一还以为是灵异方面的问题,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没了之前的戏谑语气。 “你们单位有个蒋……”我看了看邱玉,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于是我接着说道,“有个蒋经理,你听说过吗?” “蒋经理?”易朝一有些不太确定,“是蒋方盛吗?那个刚刚晋升总监的?” 我一愣,没想到还真能对上,忙继续追问道:“好像就是他,他什么时候晋升的?” “就这几天的事,不过他不是我们这部门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大家都说他力挽狂澜,拿下了一个重要项目,所以才晋升的,还说他不愧是蒋铭的外甥。”易朝一有些纳闷,便问道,“林哥,你这是怎么了,咋突然跟我打听起他来了?” 仦說Ф忟網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求你收我 易朝一的话让我心中一沉,知道坏菜了,这次算是碰上了硬钉子。 蒋铭是朝华公司的现任董事长,而这朝华公司,在奉北可谓是只手遮天,不论是民生餐饮还是娱乐休闲,它们的买卖无处不在,说他蒋家是奉北的地头蛇,毫不为过。 我还听说,蒋家一直都很有钱,从以前的大家大户到后来的官僚地主,再到现在的民族企业,穷这个字和人家子子孙孙这么多代都挨不着。 这回,子取盒矛头直指蒋方盛,蒋家的偏房长子,说明我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而是一整个姓氏。 搞不好,蒋家的怒火下来,降在我们头上,换来的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喂?林哥?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易朝一让我回过了神,我忙回应道:“听着呢听着呢,小一,我们这边出了点问题,和蒋方盛有关!” 反正易朝一也不是外人,我便把邱玉父母惨死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易朝一,想听听她怎么说。 听完我的话,易朝一很是惊讶,她似乎根本就没看出来,朝华公司里也能有这种猫腻,良久,她才稳定了心神,对我问道:“林哥,你要我怎么做?” “你不怕引火上身吗?朝华公司可是个不错的单位,你能去那里上班,不容易。” “开什么玩笑,林哥,我死都不怕,还怕朝华公司?”易朝一语气很是轻松,丝毫没乱道心,“咱们修道之人,最少也得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吧,这次蒋方盛用阴险手段在先,又赶上我在这,还能出一份力,不论如何,你这个忙我都要帮,这趟浑水,我算是趟定了!” 这正统的奇门遁甲传人,一番话说的我是醍醐灌顶,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何要怕朝华公司呢,难不成,邱玉的父母就这么白死了? 既然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当好一名收池人,那我不论如何,都得把这条路走下去,做到一个问心无愧。 可我不是圣母婊,一人做事一人当,至少不能拖累众恩堂。 这么想着,我对易朝一交代道:“小一,找个时间把蒋方盛约出来,我要见见他,切记,别带上众恩堂!” 挂断了电话,见周围几个人还在盯着我,我咳嗽两声,说道:“这次的事,我管定了,原因有三,一是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死相凄惨,我得为它们做些什么,二是因为邱瑞祥夫妻俩,我要为邱玉讨个公道,至于三,为了我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这回约蒋方盛,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如果我迫于蒋家的淫威,怂了,那我以后也一定会怂,到时候作古了,下去见老姜头,他说啥都得拿响马鞭抽死我。尛說Φ紋網 所以我不会怂,哪怕对方真是一整个蒋家,哥们被逼的在奉北混不下去了,也不会后悔此时此刻,我做出的决定。 “老林,我敬你还算是条汉子。”白志新知道我肯定会这么做,便说道,“算上我和耀子吧,人多力量大!” “不行。”我摇了摇头,“众恩堂在奉北刚落脚没多久,不是朝华公司的对手,到时候搞不好被朝华公司一窝端了,咱们就都玩完了。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就我自己去,我也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好怕的。” 白志新和刘耀当然不是爱慕虚荣之辈,他俩有点小脾气不假,可还不至于贪生怕死,现在听我这么说,都想反驳几句,却被我摆了摆手。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他们一个眼神,想让他们理解我。 这回,他俩沉默了,良久,白志新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老林,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要是有需要,随时来众恩堂找我们,我俩能帮你的一定帮你,要真有一天你混不下去了,众恩堂也能给你留碗饭,至少比你当入殓师挣的那点仨瓜俩枣强。” 这话让他说的,有点小温暖,还有点小扎心,不愧是白志新,话里话外都是他风格。 “大叔,你不带着我哥和刘耀可以理解,可你得带着我吧,我可是你搭档,真出什么意外了,还能有个人在你身边出出主意。” 我看了眼小白,说实话,我真想带着她。 过去那么多次经历,小白虽然是普通人,却从没给我掉过链子,心理素质极强,头脑冷静,长的还贼漂亮,光是放在身边当个养眼吉祥物也是好的。 我刚想同意,就发觉自己身上火辣辣的,一转头,才看见刚才还拍我肩膀把我当亲兄弟的白志新和刘耀,这会的眼神已经冒火了,如果我答应了小白,估计下一秒,他俩就得上来掐死我。 呃……我现在还有伤呢,姑且先不跟白志新刘耀一般见识。 “算了算了。”我忍痛拒绝了小白,“小白,这次有易朝一在就行了,对方不是一般人,具体会闹成什么样,谁都不好说,你就别跟着了。” 小白撇了撇嘴,当然知道我是看在白志新刘耀的面子上才这么说话的,便也没跟我多计较。 我觉得这会人员都安排完了,也都拒绝掉了,可以无债一身轻了,等会睡一觉,晚上好好上班,等着易朝一的通知就行了,可我却忘了一个最不该忘的人。 “林叔叔,我该怎么办?”不知为何,这满屋子人里,邱玉只对我有好感,愿意多和我说说话,哪怕小白漂亮,刘耀帅,白志新一身出尘脱俗的气质,却都赢不来她的亲赖。 我瞧了瞧邱玉,只要一看见她,我就能想起床上好似一潭死水的赵红丽,让我心里揪得慌。 我不明白我怎么了,邱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本应该是我第一个拒绝的,可现在,我竟然开口问道:“邱玉,我要去帮你爸妈申冤,他们的事,只有我最适合管。不瞒你说,对方来头很大,我很有可能管了也无济于事,可我还是要去试试,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吗?” 邱玉有些惊讶的望着我,刚才她一直在场,我所说所做,她当然都看在眼里,估计她也没想到,我拒绝了大家的帮助,却唯独选择了她。 “我可以吗?”邱玉的惊讶还未消退,她指了指自己,“我会不会拖后腿,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这些会法术的神仙。” 我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真挚笑容,看着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解释道:“对啊,我们会法术,可我们并不是神仙,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做着一份名为入殓师的工作,被人骂过,也被人瞧不起过,更没法参加亲朋好友的喜事,甚至连给出去的份子钱,人家都觉得晦气,捏着鼻子拿。” “在如今这个年代,一碗拉面都要十五块钱,我却拿着五六千块的工资,辛苦苟活。” “可我从没想过害人,哪怕我像你说的那样,会法术,我却从没想过去抢去偷,我和你爸妈一样,只想普普通通的活着,去当一个普通人,过好自己的一辈子。” 说到这里,我话锋一转,笑容不再:“可是呢,蒋方盛、蒋家、朝华公司,他们在奉北只手遮天,过着咱们普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他们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能吃掉咱们这种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神仙,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即使这样了,他们还是不满足,他们去作恶,去犯错,去剥夺咱们这些普通弱小的生命,凭什么?” 这回,我的眼圈又红了:“咱们可以忍辱负重,去为了一日三餐而努力,可他们没资格剥夺咱们活着的权利,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一个会些小法术的普通人,不论如何也要去讨个公道,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人确实分三六九等,但三六九后面这个字,是等于号的等,而不是上下级的级!” 这是我的心里话,从始至终,我都不否认人分三六九等这句话,毕竟有钱人和穷人过的,真的是两个世界。 可后面这个等字,对我来说很有嚼头,我觉得那是生命的含义,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蒋家人,在生命上,你和街边那些猫猫狗狗都是画等号的,不比我们高贵,也没比我们多几魂几魄。 眼前的邱玉愣住了,她可能从来都没听过我这番话,也从未想过,有法术的人不叫神仙,有钱的才叫。 我觉得无所谓,本来想带着她一块,就是我的一时兴起,这会心中的肺腑之言说透了,我好像冷静了不少,有点后悔刚才邀请她一块了。 于是我轻声说道:“邱玉,你还年轻,我希望你可以代替你爸妈好好活着,至于跟不跟我去,都随便你吧。” 说完,我示意白志新和刘耀赶紧架着我上楼,再在这待着,我脑子一热,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我这俩好哥们会心一笑,也没多废话,架着我就往楼梯口走。 我松了口气,刚觉得轻松几分,就听到了一声沉重的扑通声,好像一把铁锤,砸在了我的胸口上。 还没等我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见了身后有声音传来:“林叔叔,我想跟着你,求你收了我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半夜加班 那一刻,我觉得我cpu直接就炸了,整个人都有点懵,虽然邱玉话没说全,可我还是明白她的意思,这小丫头想给我当徒弟? 可我是谁啊,一个刚刚入行两年的收池人,自身道行还稀里糊涂的呢,我能教她啥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回过了头,却见邱玉冲我跪着,身姿拔的挺直,脸上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叫人心生不忍。 还没等我说话,白志新和刘耀这俩挨千刀的,太会来事了,架着我就来到了邱玉身前,正正好好受了她这一跪。 还有小白,她的人情世故比白志新刘耀这俩糙汉子玩的还精,知道我腰疼站不稳,拿了把椅子放在我身后,扶着我想让我坐下。 我腿都弯了一半了,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要是坐这了,手上再端杯茶,抿两口,不就礼成了吗,还拒绝个屁了? 于是我身子一僵,愣是没坐下,反而忍着腰疼,站了起来。 见小白冲我不怀好意的笑,我都无奈了,忙说道:“小白啊,快别给我使绊子了,先把邱玉扶起来啊,她刚经历双亲逝世之痛,这会应该跪她那命苦的父母,不该跪我。” 小白这丫头,成天嘴上大叔长大叔短的,啥时候真把我当过大叔,这会见我这么说,她反倒翻了个白眼,绕开了我,跑到她哥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哥的手臂,还赌气似的冲我说道:“我得听我老哥的,他没说扶,那我就不能乱扶,要不然,断了人家的师徒运,我罪过就大了!” 我也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臭丫头哪天听过你哥的啊,向来不是你哥让你往东,你偏偏往西,还连跑带跳又抓鸡的么,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再瞧瞧小白现在这个样,看热闹就看热闹呗,还说听她哥的,我呸! 我心中这么想,可有些人却不是啊,尤其是那个白志新,见小白如此会来事,这给他美的,大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还有那个刘耀,小白又没听你的,我要是没听错,刚才她话里跟你也没关系啊,你在那乐啥呢?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乐我呢。 经历了如此复杂的心里活动,我再转过头来,邱玉仍是跪的笔直,她眼泪划过脸颊,在前胸的衣服上浸透了好大一片,却挡不住她眼神坚毅,仿佛在告诉我,她不可能改主意。 我有些为难,想弯下腰去扶她,可我后腰上四个窟窿确实不浅,刚从椅子上起来已经废了好大力气了,现在弯腰扶她,估计我俩就都起不来了。 思来想去之下,我终于还是开口了:“邱玉,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跟着我了?” “我觉得你是个英雄。”邱玉见我搭话了,这才擦了擦眼泪,对我说道,“听你的形容,我能感受到,你的生活并不顺遂,比我家要穷苦很多,可你偏偏愿意帮我,从刚开始,去帮从未见面的我妈妈,再到现在,愿意为了我家去和朝华公司掰手腕,我感觉我能从叔叔你的身上看到希望,我想做你的传承,等以后我长大了,也能成为别人的希望。” 邱玉这丫头语文成绩一定很好,先别说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就光说这番话,确实给我说感动了。 曾几何时,老姜头也是我的希望,只要有他在,我就觉得安心很多。 后来,老姜头去了,我接受了他的衣钵,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在修行上一塌糊涂,只是尽心尽力按照我们收池人的作风行事,可我没想到,我也能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别人的希望。 原来收池人传承的并非是收池录和那几件收池装备,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可以燃烧自己,为他人带去希望的意志。 这么说的话,我真的已经完整继承老姜头的衣钵了,而现在,我面前这个小丫头邱玉,或许也可以继承收池人的意志,成为下一代收池人。 我有点踌躇,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答应,心中三十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老林,答应了吧,这小丫头心挺诚的。” “真答应啊?”这会,我确实也想听听三十二的意见,“我要是答应,等以后我没了,你可就落座在她的堂单里了,怎么样,觉得可以吗?” 一向排斥这个话题的三十二,这次竟出了奇沉默,没有明确拒绝。ωww.xSZWω㈧.NēΤ 这说明什么,说明三十二对邱玉也挺有好感的,至少我现在收了邱玉,三十二和她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不至于处成我和红娘这样的关系。 于是,我终于听从了三十二的意见,也算是说服了自己,有些接受邱玉了。 “邱玉,我这一行太过邪乎,没什么名气,甚至有生命危险,我希望你能慎重,不要一时冲动,知道吗?”虽然认可她了,可我还是得多说几嘴,把我们这一行的是是非非说清楚,至少咱们不能忽悠人。 “我知道。”邱玉点了点头,“我已经从叔叔你的事情里看出不容易了,我觉得我可以,虽然我没法让你看到我现在的决心,可时间总是能证明的,等十年二十年以后,我还是会在你身边,给你当徒弟,这也算是我报答你对我家的大恩大德了!” 我有些沉默,只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简短意骇的问道:“你确定吗,这条路走上了,可真就下不来了。” 邱玉没回答我,这丫头不知道从哪学的规矩,见小白在一旁泡茶,小跑过去倒了杯茶水,跪回我面前,低着头,双手敬茶。 我长叹了口气,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这个傻徒弟,我算是收下了。 见我如此,邱玉很是开心,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喊道:“爸!” “噗!” 这口茶水喝的,被我喷出去一半,剩下那点还呛了嗓子,咳嗽了好半天。 “你管我叫啥?”我缓了两分多钟,这才喘匀了气,问道,“你这不是拜师礼吗,咋又叫上爸了?” 邱玉嘿嘿一笑:“有什么关系,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爸妈不在了,以后你就给我当爸爸吧,你放心,我会给你尽孝的,直到你作古西去!” 这话说的太吉利了,可我却不能这么傻呵呵的答应,便跟她计较了好半天,师父和爸的区别。 后来,我实在是拗不过这小丫头,只能是暂时妥协。 不过,她也答应了我,有外人在的时候,管我叫师父,没有外人,就叫我爸。 这回全都安排妥当了,我也算是彻底清净了,后面还和白志新他们几个参加了赵红丽的葬礼。 葬礼上,邱玉这小丫头披发戴孝,给自己刚刚离世的母亲烧纸,面容冷静,没像和我初遇时那般失控。 自打众恩堂那晚上过来,邱玉成长了,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不少,她和我说自己应该学会坚强,至少,不能让天堂的父母担心。 大概是怕她太伤心,也可能是我心中有愧,思来想去之下,我把响马鞭、引路灯笼和老姜头的日记,一并送给了她,要她没事多读读日记,那里面光怪陆离的故事很多,熟悉熟悉,对她来说不算坏事。 本来我还想把三十二送她那去陪陪她,可我好像太着急了,怕邱玉适应不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年头,等以后再说吧。 回殡仪馆踏踏实实上了几天班,也算是风平浪静,这一阵子特殊活有点多,某天晚上,我和小白正在办公室里偷懒呢,领导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有条街道出车祸,交警也往那赶呢,让我们过去帮忙。 在我印象里,这种严肃语气,领导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小白全副武装,赶到了地方。 还真不怪领导这么说,现场一片狼藉,有两辆飙车的摩托车撞上了一辆前四后八,摩托车都碎成零件了,那俩人更是惨不忍睹。 有一个弹出去的,胳膊腿甩出去十来米远,摔成了一摊肉泥,好在带着头盔,算是留下了一张完整的脸,可另外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是个姑娘,好像还是个网红,人很瘦弱,偏偏骑了个大型机车。 说句不好听的,那车倒地上,她想扶起来都得费不少劲,竟然还敢跟风骑这东西出去狂飙,这回好了,脑袋就剩一半了,还卡在了前四后八的车轮里,眼睛都爆了出来,死相凄惨。 一般这种情况,交警直接就联系殡仪馆了,救护车都懒得叫,反正明眼人都知道没救了。 可偏偏,这姑娘她妈不这么认为,那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穿着非富即贵的中年妇女,被交警打电话通知后,来的速度很快,外加上她闺女卡在了前四后八里,我和小白一时半会儿还扣不出来,被她给撞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她是悲伤过度,还是诚心不讲理,对着我和小白就是破口大骂,说我俩是杀人凶手,还质问交警为啥不抓我俩。 交警是个年轻小伙,没怎么处理过这种情况,挺无奈的,上前解释了半天,可那大妈不听,坐在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我和小白有钱有势,连交警都包庇我们。 说老实话,我当时真挺生气的,本来就是她闺女作妖飙车才卡在前四后八里的,我和小白大半夜偷懒偷的好好的,一个电话打过来,加班了不说,还得忍着恶心,撅着个屁股在这扣她闺女的半个脑袋。 这还只是前半夜,后半夜我俩能消停吗? 不可能,这妹子碎成豆腐渣了,我俩后半夜不得想办法给她拼尸吗。 人家都说人死为大,我俩就是干这个活的,也没什么抱怨,可你一条金项链能顶上我两个多月工资的大妈,非说我俩花钱买通了交警,也太过分了吧? 还是小白最先忍不住了,她早就看那撒泼打滚的大妈不顺眼了,一生气,走到她身边,把粘着血的手套脱下来一把扔在了那大妈脚旁,冷声道:“你觉得我俩是杀你闺女的杀人凶手,好啊,你让警察把我俩带走吧,后半夜你自己在这扣你闺女去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意被亲 我发誓,那一刻的小白简直太帅了,做了我和交警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简直就是职业嘴替! 大妈一低头,瞧见手套上的血红,湿湿嗒嗒的,咽了咽口水,又望了一眼车轮里的女儿,可能是悲伤过度,也能是吓到了,竟然嘎一下昏了过去。 这可给交警同志激动坏了,这小子有样学样的叫了叫旁边的前辈,征求到同事同意后,开着警车拉着大妈,奔着医院扬长而去,带走了一颗定时炸弹。 终于消停了,我和小白干活也就快了不少,把两具尸体都收在了裹尸袋里,和几个年长的交警清理一下现场,开灵车回到了殡仪馆。 可即便是到了地方,我俩也闲不着,后半宿整整忙活了半宿,活还没干完。 没办法,到了殡仪馆,拉开裹尸袋,那俩人就跟散了一地的果冻似的,把我给恶心坏了,还得是小白,一点反应都没有,愣是带着我干了半宿活,搞得我好像是个学徒。 不知不觉间,外面响起了叽叽喳喳的麻雀声,天亮了,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了,我们把男尸交给了徐天磊,那个剩了半个脑袋的女尸交给了陈实秋,才算是到点收工。 拉面店,是我和小白最常去的地方,有事没事我俩都喜欢去那里吃饭。 事实上,作为开在殡仪馆对面的拉面店,这里的生意并不好,基本上就只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会常来,平时偶尔也能见到几个生面孔,却也是来殡仪馆选骨灰盒的。 久而久之,我们大家都喜欢把这里称之为殡仪馆第一食堂,好在店老板和我们很熟,不会觉得晦气,对我们也总能笑脸相迎。 饭桌上,小白还在和我抱怨那个大妈,我却是左耳听,右耳冒,因为我这沉默多天,好像得了哑巴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易朝一给我发的消息:林哥,事已办妥,明晚八点之前,我会通知你具体饭店。 我有些激动,等了这么多天,还以为易朝一没搞定蒋方盛那个老家伙,看来是我多虑了。 于是我翻找着手机,和领导协商了转白班的事,安排好一切,打算离开,回家好好睡一觉,却被小白给拽住了。 她有些担忧的望着我,问道:“你们要行动了吧?” 我愣了愣,坐回原位,点了点头。 “我老哥和刘耀,在这一行里说话也算是有些份量,可真要脱离这一行了,他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小白睫毛轻颤,眉宇间有些凝重,“你这次的对手,丝毫不弱于圣马真,没有众恩堂做靠山,也没有谁能帮到你,万事小心啊。” 我有些奇怪,总觉得小白这话好像别有用心,可真要细说,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为你的大叔担心啦?”我调笑一句,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知道什么啊。”小白有些嗔怒,“我是说,这次我和众恩堂都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小心!” “是我拎不清还是你拎不清啊?”我只觉得话越说越懵,便反问道,“说的好像每次咱俩出去都是你在保护我一样,不是我保护你吗?” “算了算了,你走吧,懒得跟你解释!”小白这回是真不开心了,一扭头,下了逐客令。 我确实是什么都不懂,只能是一脸蒙圈的站起身,打算离开拉面店。 “等等!” 我都一脚迈出拉面店了,小白却又叫住了我。 “怎么……”我有些不耐烦,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小白给堵了回去。 她拿嘴堵的,堵的严严实实,怕我再说话,甚至还用舌头纠缠住了我的舌头。 思绪百转,头脑放空,我明明睁着双眼,却觉得天旋地转,看不清眼前是何物。 小白强吻了我,一个每天在她身边,被她叫大叔的人。 零点零一秒后,我作为男性的荷尔蒙被激发,心脏跳动速度加快,感受着小白的体香和急促的呼吸,我下意识一把搂住了小白,仿佛一位拍摄美景的摄影师,沉醉在其中,只想留住眼前的美好。 可小白这丫头却总是很叛逆,见我起反应了,她一把推开了我,红着脸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小跑出去,消失在了街角之间。 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懂状况,好像做了个梦一般,可真要具体说是什么梦,什么感觉,我还说不上来。 这丫头怕不是真爱上我了吧,那我呢,我爱上她了吗? 也不知为何,一细琢磨我和她之间打底是个什么感觉,我就会莫名难受,觉得自己很可怜。 是因为白志新不同意吗? 好像不是。 那到底因为什么?我怎么偏偏就想不通呢? 算了,在原地想了大概五分多钟,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俩之间是个什么状态,索性就不想了,该来的总会来,却不能是现在。 我去柜台扫码结账,老板娘正坐那嗑瓜子呢,刚才我和小白的好戏,她都看在眼里,这会见我过来,笑呵呵的问道:“咋地,老林,你这好几年不长芽的铁树,这回也开花了?” “瞎扯啥淡呢。”我多扫了三块钱,“给我再拿瓶绿茶,要冰的,我降降温,最近天热,你看看小白,都热的不理智了,下次我躲着点,别再让她给啃了。” “瞧给你美的!”老板娘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屁股没动,一转身从旁边的冷藏柜里拿出了瓶红茶递给我,“喝什么绿茶,多不吉利,给,喝红茶去!小白这丫头是个好姑娘,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跟你在一起是便宜你了,你可得珍惜,知道不!” 这都哪跟哪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就算我有意珍惜,也肯定有俩人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跟老板娘多说,拿着瓶红茶离开了拉面馆。 那天晚上,小白请假了,我自己一个人在殡仪馆伺候了一宿之前出车祸死的大哥大姐。 好在,还有铁柱和三楞子看热闹,也不会觉得怕。 在我们仨的日夜赶工下,天亮之前终于把这两位正主恢复原样了。 这俩正主之前碎的太邪乎了,拼回来费了不少力气,还用了很多木板硅胶之类的东西做填充,接下来就是等白班化妆师上班,给这两位画个美美的妆了。 那已经不归我们管了,具体后事如何,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我这一宿其实都有点心不在焉,主要还是小白的事,想着我作为大老爷们,让她一个小姑娘给亲了,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问问啥的。 后来我还是没打,因为我怂了。 一个敢和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敢和朝华公司挑事的收池人,没敢给小白打电话,说出去,可能得让人笑话死。 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直到我回家,我都没好意思碰手机,就是觉得不敢。 踌躇了好久,我还是放弃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床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易朝一跟我说,她这几天费了点精力去接近蒋方盛,终于在今晚以自己的名义把他约了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我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把这事和我那便宜徒弟说了一声,没过十五分钟,邱玉就敲开了我家的门。 开门的是四角裤阿龙,给邱玉吓了一跳,本来这几天响马鞭就被她随身携带着,这一刺激,邱玉抓起响马鞭就要抽阿龙,俩人在我们那个不大的客厅里你追我赶了好半天,才被我给拦了下来。 见我顶着鸡冠子头,穿了条跟阿龙同款的四角裤,邱玉脸红了一下,慌张转过了身,小跑进了厨房。 而我这张钛合金老脸也终于挂不住了,一气之下,踹了阿龙一脚,分别回屋穿了件像样的衣服。 我挺佩服邱玉的,这丫头岁数不大,还没中考呢,却有一手不错的厨艺,也就是换衣服抽根烟的功夫,她就做好了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实在难得。 更关键的是,她还懂得保养,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连阿龙那口视为亲妈的炒锅,也享受到了极高的待遇,舒舒服服的挂在一旁,好像在和阿龙夸邱玉的好。 我挺纳闷,这邱玉家庭条件不错,用大家闺秀形容她也不为过,那她这一身的硬技能是从哪练的呢? 还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家确实是殷实家庭,父亲邱瑞祥这几年和人一块成立了新公司,天天忙上忙下,回家时间少得可怜,只能是偶尔与邱玉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至于母亲赵红丽,就更没机会了,她是别墅区的一位私人保姆,和我们刻板印象中的保姆不同,赵红丽拥有高级管家资格证,工作不累,收入不菲,只是得在雇主家住着,不能经常回来。 夫妻二人常年见不到面,感情多少有些冷淡,邱玉夹在中间,和很多家庭中的孩子一样,经常被父母数落,说如果没有你,我和他早就离了。 这是邱玉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她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受的很,外加上总是孤身一人,便从小学会了自立。 之前我们在她家餐桌正中央看见的三盆多肉,其实就是邱玉自己养的,她希望自己的家庭也可以像那三盆多肉一样,温馨和谐的生活下去。 甚至有时候,邱玉还会做一桌子好吃的,等着一家三口难得的重聚。Www.XSZWω8.ΝΕt 只可惜,他们回家以后,总是累的不行,进屋倒头就睡,根本没机会吃自己女儿做的菜。 邱玉一直觉得,没关系,至少以后还有机会,等爸爸工作没那么忙了,妈妈放假了,就可以在一块好好吃顿饭了。 谁又能想到呢,几天过去,餐桌上那两双没人动过的碗筷,再也不会有人动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抓蒋方盛 吃过了饭,我带着邱玉出了门,打车赶到约好的饭店门口。 这次见蒋方盛,我算是做足了准备,收池堂单中的所有仙,除红娘以外,可谓是倾巢而出,就连王景都被我带上了。 还有邱玉,她拿着我的响马鞭和引路灯笼,默默跟在我身后,眼神中多少有些惧意,脚步却痛快至极。 以前我提到过,收池这一行传男不传女,我收了邱玉坏了规矩,便特意去了一趟堂单里,找红娘商量了一下。 可谁成想,红娘根本就无所谓,她说女孩走这条路,会比男孩更难更痛苦,不光是在修行上,还有诸多方面,都是举步维艰。 反正邱玉今年14岁,红娘让我好好培养,如果16岁之前,邱玉还有走这条路的决心,就去坟地招魂试一试,如果她放弃了,那就算我们师徒俩有缘无分。 书归正传,来到了包厢,易朝一早就在这等候多时了,她见我来了,有些欣喜,刚想说话,却又瞧见了我身后跟着的少女。 “没事,都是自己人。”我看出易朝一眼神里有些警惕,忙介绍道:“邱玉,这是易朝一,你得叫姐,是奇门遁甲的传人,咱们这次找蒋方盛,就是她约出来的。小一,这是邱玉,我徒弟。” “原来你就是邱玉。”易朝一听过邱玉的故事,现在见到本人了,她毫不遮掩自己的热情,“快来我身边坐,还这么年轻就经历了这样的事,也是委屈你了。既然林哥收你当徒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学知道吗,没事了也可以来找我玩,我教你奇门遁甲,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学点体术对自己好,遇见坏人了也能自保。” 我想过易朝一会热情,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热情,一时间,搞得我还有点不知所措。 邱玉是偏社恐的,易朝一一头灰色短发形象,打眼看上去是那种根难接近的冰山美人。 事实上,她确实如此,只是见到邱玉了,显得热情许多,却让邱玉有点害怕,屁股下的椅子一个劲往我这边挪。 “林哥,真是羡慕你,找了一个好徒弟。”易朝一见邱玉不好意思回答,笑道,“这邱玉根骨不差,是个好苗子,可真要跟你当收池人,有点太瘦弱了,体力也容易跟不上,要我说,你把她放我这,让我带一带,多少学点体系奇门,对她百利无一害。” 我看出易朝一什么意思了,她喜欢邱玉是真,可这并不足以让她去传授自己家的不传法门,真正能让她传道的理由,还是因为邱玉父母的死。 对于这点,易朝一多少也会有些自责,毕竟她在朝华公司干了也有段日子了,关于子取盒以及蒋方盛的手段,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也间接导致了邱玉父母的惨死。 可能,她也想弥补邱玉吧。 本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教邱玉,现在有易朝一愿意给她打基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便点头同意道:“行啊,邱玉,你待会和小一加一下联系方式,她可是正宗的奇门遁甲传人,这样的好事,一般人想碰都碰不上呢。” 见邱玉一脸为难,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易朝一笑了笑,非要跟我俩露一手。 只见她抬手掐诀念叨几句,手上便存满了真气。 随后,她拿起一根筷子,随手一丢,那筷子好似一根箭矢,狠狠扎进了墙壁之中。 这还没完,易朝一眉头微皱,手做弹指状,对准墙壁中的筷子略微一弹,那筷子竟在一瞬之间化成了粉末,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体系奇门,讲究的是一个锻打自身,天地可容我,我亦可容天地。” 易朝一自信满满朝邱玉眨了眨眼,可奈何邱玉根本就不吃她这套,现在见她有如此生猛的手段,邱玉更害怕了,从椅子上站起,躲在我身后,怯怯的望着易朝一。 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易朝一有点无奈,她灵机一动,从餐桌中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抖了抖,餐巾纸竟像a4纸一样有了韧性。 只见她手上动作加快,餐巾纸形状变换不停,十来妙的功夫,餐巾纸就叠成了千纸鹤。 易朝一嘿嘿一笑,难得露出些女孩模样,对千纸鹤念了几句咒语,那小东西就跟活了一般,扑闪着翅膀,绕开了我,飞到了邱玉身边。 这回,吸引到邱玉了,她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伸出手,那千纸鹤便稳稳落在了她的手心。 “你可以让死物活过来?”邱玉有些惊讶,“什么死物都可以吗?” 易朝一摇了摇头,直言不讳:“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这是法系奇门的小术法,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邱玉猛地点了点头,笑了。 从收了我这位便宜徒弟开始,我几乎没见过她笑,今天这是第一次,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愣神。 我竟然不知道,邱玉这丫头笑起来这么好看,好似含苞待放的稚嫩花朵,羞羞怯怯,青涩纯美。 易朝一趁热打铁,手把手教邱玉叠千纸鹤,可邱玉不懂得奇门术法,餐巾纸在她手里柔软无骨,不论如何都叠不好。 俩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叠着,完全把我晾在了一旁,不过我也乐得清闲,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水。 我终究是个臭老爷们,不懂得少女心,易朝一的出现,就好像温暖春风,能吹到邱玉的内心深处,替她治愈伤痛,还她一段独属于她的时光。 只是可惜,快乐的时光并不长久,没过几分钟,包厢门就被人推开,迎面走进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 我打眼一看,这男人三十来岁,身高一米八,身穿名牌西装,手戴腕表,头发用发蜡抹的油亮,脸上还挂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 说老实话,这男人看上去挺帅的,又穿着西装,为他的形象增分不少,可我却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好感,因为我清楚,能在这个时间开包厢门的,除了服务员,就只有蒋方盛。 蒋方盛开门看见易朝一,本来还挺开心,又见到易朝一身旁的邱玉,脸色有些难看,直到他看见我在瞪他,后知后觉,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连连后退,想撤。 开玩笑,今晚上哥们等的就是你,让你跑了,我也就不用当收池人了。 “长生,关门,咱们有些事,得和蒋老板聊聊!” 我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起,包厢门紧紧关上,那蒋方盛双手抓着门把手,拼了老命的拽,却还是开不开门。 情急之下,他狠命拍打着包厢门,企图让外面的服务员过来救他,可惜的是,我早就和长生交代过,施法隔绝了包厢与外界,就算他今天死在这,包厢外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蒋老板,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了。”我冷笑着,拎着把椅子走到那蒋方盛身边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之中,你对这个名字可能不太熟悉,那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吧?” 说着,我把之前带来的子取盒拿了出来,重重摔在蒋方盛的脚边。 子取盒应声碎裂,吓了蒋方盛一大跳,他咽了咽口水,瞧了一眼子取盒,里面血迹早就干透,暴露出的,是四块带有红褐色血印的头盖骨。 “这……这是什么,我不知道。”事已至此,蒋方盛有些慌乱,他蹬了一眼我们:“我不认识你们,小易,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这两个人是谁,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现在就走,你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见他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我呵呵一笑,既然我和邱玉坐在这了,就不可能没有准备。 “蒋老板,我今天带着诚意过来跟你谈事情,你不老实啊。” 我在心中叫了一声三十二,妖体状态顿时显现,暗红色皮肤下,我猛地抬起一脚,正好踹在蒋方盛的小腹上,把他踹飞出去,狠狠撞向了包厢门。 本来哥们今天就没打算饶过你,既然你自讨苦吃,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给那蒋方盛喘气的机会,飞扑上去,拳脚相向,一拳重过一拳,打的那蒋方盛一阵惨叫,刚开始还有些愤怒,有几丝还手的意思,没过两个回合,他就意识到了与我之间的差距,只能是抱头哀嚎,求我停手。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生气,脑海中不断出现赵红丽被那几只意灵撕咬而死的画面,下手更重,当真有了几分杀了他的冲动。 可我还是停手了,因为我听见那蒋方盛的叫喊声弱了不少,我怕我一上头,真把他给打死了,那热闹可就大了。 “蒋老板,这回可以和我聊聊了吗?”我解除了妖体状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对着蒋方盛,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你想听什么?” 蒋方盛有些虚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被我打成了猪头,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不太清楚。 我点上根烟,长呼出一口浓雾,指了指地上碎裂的子取盒:“从头讲起,关于你和这东西之间的渊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既然坐在这,还能用这种手段抓住你,说明我知道真相,如果你瞒我,那我就把这地上的头盖骨和碎木头,全都扎进你的肉里,你可以试试看。” 蒋方盛有些畏惧,他掏出口袋中的手绢,擦了擦鼻血,又把手绢揣回了裤兜,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和我说出了关于子取盒的故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苟活于世 “妈,我高考成绩出来了,五百多,能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等以后我毕业了,就带你去过好日子!” 破烂房屋中,年轻男孩兴高采烈推开门,激动神情定格,一点点转化成了惊恐,他惨叫一声,扑在屋内高高吊着的老母亲,涕泗横流,却无法挽回这场猝不及防的悲剧…… 我叫方盛,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自打我出生以来,我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是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为了我吃了很多很多苦,直到现在,我高考成绩不错,刚回到家,却见到了母亲的尸体。 她上吊了,在那座我们生活了十几年的破烂房屋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把我孤零零丢在了人间,原本她答应过我,等我高考结束以后,会带着我去吃肯德基,可是现在,她走了。 我慌张至极,心脏砰砰直跳,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把母亲放下来,她脸色惨白,脖子上还有一道重重的勒痕,说明早在我刚出门时,她就已经做了放弃我的决心。 我抱着母亲失声痛哭着,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整个人都傻掉了,甚至连120都忘了打,就那么一直哭着。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身后好像有人,一转头才看见,房屋门口站了一位老人,他六十上下年龄,头发花白,身穿笔挺西装,气场强大,精神头也很足,正眯眼打量着我,沉默不语。 我脾气差极了,大声询问他是谁,我母亲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 可他却满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身后便出现了几个身穿西装的壮汉,架着我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他们的身子太结实了,肌肉坚硬如铁,抓的我生疼,心里满是惧意,可我的母亲还在房屋里,她尸骨未寒,我不能这么丢下她。 于是我压制着恐惧,使劲挣扎着,想要他们放开我,却惹来了前面那老人的凝视,他回过身,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我的脸上,打的我有些发懵。 见我不再挣扎,他转头上了车,身旁两个男人跟着他,架着我一块离开了我那破烂房屋,一个不算多温暖的家。 汽车停下,老人带我来到了肯德基店,在身旁两个壮汉的注视下,我跟随老人进了店里,他随手选了几份套餐和全家桶,我抬头看了眼价格,竟然要一百五十多,吓得我赶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餐桌上,服务员微笑着把吃的端了上来,老人没心情吃,他把餐盘向我这边推了推,冰冷面容难得流露出一丝暖意。 我五味杂陈,有对他的惧意,也有对母亲离世的悲伤难过,可这些都抵不住肯德基的金黄色鸡腿,它们看上去软嫩动人,馋的我食指大动。 终于,我没忍住,吃了第一口鸡腿,随后我眼神一亮,速度加快,大口大口的吃着肯德基。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肯德基,却不是和母亲吃的,而是和眼前的老人。 他说,他是我的父亲,十几年前,我母亲曾是他家的保姆,有天晚上,他醉酒失控,才有了我。 可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知道我母亲草草离职,不知所踪,直到最近,他突然收到了母亲的联络,说我长大成人了,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名分。 至于他,叫蒋铭,是朝华公司董事长,那是奉北市最大的公司,在那里,衣食住行,吃穿用品,朝华公司几乎插手了所有买卖,而他蒋铭,无异于是整个奉北的太上皇。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母亲曾对我说过朝华公司,我以为她是无心之言,却没想到,一切都在为今天做铺垫。 蒋铭这个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说我母亲生前一直想带着我来吃一次肯德基,可惜母亲走的早,现如今,只能由父亲来实现我母亲的遗愿。 我吃饱喝足,质问他跟我母亲的死是否有关系,却又被他重重扇了一个耳光,就在肯德基店里,公共场合之下。 他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们娘俩的生死,对他来说,我只是个累赘,可念在我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算我走运,他能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至于像我母亲一样,吊死在房梁上,除了苍蝇臭虫,没有谁会去管她。 我有些怒意,可更多的,是恐惧。 眼前的男人跟我许下了一个承诺,叫我去上大学,等毕业以后,他会以外甥的名义把我带进公司,但在此之前,他不会给我哪怕一分的生活费,如果我不幸饿死了,也算是天命。 后来,他丢下了我,带着两名保镖扬长而去,我寻着原路折返到家,才发现,我的破败房屋已经被人铲平了,母亲尸首不见,留给我的,只有一根母亲用过的上吊绳。 我恨透了蒋方盛,他想用母亲的上吊绳来刺激我,叫我好好成长,未来给他当一条称职的狗。 可他算错了我,我确实会跟着他,但我要努力爬上来,一步一步,把他从朝华公司的龙椅上踹下去。 这是我当时的愿望,哪怕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可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动摇过。 那个暑假,我跑遍了我所在的小县城,工地、服务员、保安,一切不需要启动资金的脏活累活我都干了个遍,好说歹说是没饿死。 后来我去上了大学,四年里,我没有一天睡眠时间超过六个小时,拼了命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我以为等我毕业了,我就可以出人头地,有机会把蒋铭踩在脚底下。 可是我又错了,蒋铭是奉北的真神,他屹立不倒,无人能敌。 这是我毕业后才学会的道理。 那一日,我提着行李迈进了朝华公司,蒋铭给我的职位,不是什么高管,也不是什么美差,仅仅是一个保洁。 我不服,好歹我也是一本毕业,在这朝华公司当一个白领绰绰有余,他蒋铭对自己的亲儿子竟然如此冷血,叫我去扫地刷厕所。 我想找他理论,可我根本就没机会进蒋铭的办公室,他在公司的最顶层,而我,只能收拾一到四楼,以我的身份,去五楼都会被人轰出来。 我想辞职,想离开蒋铭,我觉得我在朝华公司只是在等死而已,我不想活的这么不痛快。 可我没有钱,当保洁一个月挣的两千多块只够我生活,外加上我被蒋铭用黑心合同钉死在了这,真要辞职,我最少得有一个半月没有生活费,那段日子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活? 不知不觉间,我丧失了一切希望,我麻木了,我每天浑浑噩噩,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可这缺德的老天爷,偏偏要我在这个时候,再次看见希望。 那是一个女孩子,她很漂亮,性格很好,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相识了。 她不知道我的故事,但她就是觉得我可怜,愿意在下班之时,送我一杯奶茶。 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曾喝到过的美味,比肯德基的鸡腿还要诱人,喝进胃里,我会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那种流连忘返的感觉,是我们之间的情义,是她对我的帮助,我毕生难忘。 我觉得我有些喜欢她,每天上班,我都会偷偷把她的位置打扫干净,又摘些公司外的野花摆放在她的桌角,我觉得,只有她能配上鲜花的纯美,只有她,才配叫做白月光。 在她的鼓励下,我终于决定了离开蒋铭,我要好好生活,等我有能力了,再来站在她的面前,娶她回家。 不就是一个半月没有生活费么,我把在外面租的房子退掉了,一个月能省八百,晚上就睡在公司仓库里,现在是夏天,仓库里温度凉爽舒适,只要熬过了三个月,我就可以辞职了。 这样计划好,我迫不及待的开始实施,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瞧着三个月快熬过来了,我却又看见了痛入心扉的一幕。 那是一天夜里,我起夜,正赶上办公室亮着灯,从里面隐约传来了不轨的声音。 我有些好奇,把门推开一条小缝,趴在上面想瞧瞧是谁在公司里如此不检点。 可我没想到,是我心爱的女孩,是我称之为白月光的她。 我瞧得真切,她大汗淋漓,与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是一个肥胖的身躯,三十来岁,满脸横肉,相貌丑陋,好似一头公猪,名叫蒋狄龙。 虽然公猪如此不耻,可从他嘴里传出的话,却能叫女孩如痴如醉。 “宝贝,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和我爸说,把你提拔成项目主管,到时候跟着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女孩娇羞的答应着,在她眼里,公猪是如此的霸气侧漏,言行举止尽显风姿卓绝。 可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此刺耳呢? 是因为我看错了人,还是因为我太傻,总觉得生活还有希望呢? 眼泪夺眶而出,有些不争气,就和我一样。 但我不愿意隐忍退步,我心里明白,如果这一次我再装作看不见,那我这一辈子都会是一个眼盲耳聋的瞎子,比那公猪都不如的垃圾。 于是我一脚踹开门,抄起身旁扫把,大呵一声,冲着那公猪的脑袋就抡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狂妄贪婪 蒋狄龙身材笨拙,怎么可能是我这常年干活之人的对手,他猝不及防,被我用扫把打了个结结实实,惨叫一声。 可我心底的愤怒还没发泄完,便在那女孩的惊讶目光中,狠命的抽打着蒋狄龙,甚至把扫把都抽碎了。 几分钟后,我冷静了下来,心中的勇气消耗一空,恐惧上头,便再也没胆待在这里,落荒而逃。 那一夜,我躲在仓库里瑟瑟发抖,心情复杂,既为女孩伤心难过,又会为蒋狄龙的报复而恐惧。 可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第二天夜里,几个西装壮汉找到了我,他们架着我去了蒋狄龙的办公室。 他这次没再光着身子,反而穿着名贵西装,脑袋上青一块紫一块,却仍是掩盖不住他的愤怒。 我被死死抓住,成了蒋狄龙的出气筒,他用雪茄在我身上烫了几十个烟疤,还用滚烫的开水冲洗着我的后背。 我的惨叫声一声接过一声,传得很远,却没有一个人会来管我,因为我就是一个野种。 这是蒋狄龙说的,他说我们之间好歹也算是兄弟,可我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揍他,还真是个不分好歹的野种。 我满腔怨气,心想着不分好歹这个词你蒋狄龙也配用,我自从知道我姓蒋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的生活低落到尘埃之中,这一切都是拜你们蒋家所赐。 蒋狄龙丝毫没在意我的怒视,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了一个震慑我灵魂的秘密。 原来,我母亲是被蒋铭逼死的,她联系到了蒋铭,希望蒋铭给我一个名分,可蒋铭却满不在意,他掐着我母亲的脖子,一字一句的和我母亲说,我懒得养两个饭桶,谁死谁活,你自己选。 我的母亲再三考虑下,向蒋铭下跪,希望他能作为父亲带我去吃一次肯德基,那是她的遗愿,也是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 蒋铭答应了,所以母亲上吊了。 他带我去吃了肯德基,代价就是母亲的尸首,以及我那残破的老房子。 这个奉北的王,动动手指就毁了我的一切。 那一晚,我被人像扔死狗一样,丢在了仓库里,恐惧消失,接踵而至的,是愤怒和恨意,无休无止。 我终于明白了,不论我把多大的希望投给蒋家,结果都是无济于事,他们都是禽兽,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我有了一个计划,既然我的存在无济于事,那我愿意以命换命,让蒋铭尝尝丧子之痛。 当然,我不会蠢到自杀,毕竟我死了,对蒋铭来说,只是死了条没什么用的狗而已。 我的目标,是蒋狄龙。 蒋铭一共有两个儿子,蒋狄龙死,足够让他痛心,虽不及我丧母之痛的千万分之一,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让他这个该死的东西体会到一丁点丧子之痛,那我死而无憾。 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康复后,日夜不停的跟踪蒋狄龙,想找个机会杀了他,可这死胖子太惜命了,就算在ktv喝多了,身旁也得跟着四五个狗腿子,仿佛认准了我会报复他一样。 就这么跟了一个多礼拜,蒋狄龙的防备心略微放下了些,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在他自己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时候,提着刀想摸进去,就感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在一张办公椅上,对面坐着另一个人,名叫蒋狄云。 无需多言,他就是蒋铭的第二个儿子。 这人和我说,他知道我和蒋狄龙蒋铭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也一样厌恶蒋狄龙,想帮我除掉他,等以后他从老爷子那里得到公司了,再和我平分好处。 我知道蒋狄云假情假意,无非是想借我手除掉蒋狄龙,好保证他能继承公司。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打断我杀人,顺水推舟,最后顺其自然的拿到公司继承权,不是更好吗? 蒋狄云告诉我,不可能的,哪怕我拿着刀去杀蒋狄龙,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蒋家从古至今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有异术相传,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知道我好奇,蒋狄云把一本书扔给了我,我打开一看,这书名为《精怪奇谈》,里面记载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玩应,甚至还有制作和使用方法。 蒋狄云和我说,蒋狄龙身边还跟着一只不妖不鬼的东西保护他,如果我贸然出手,死的一定是我。 真想杀他,就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学习了这本书,可能是因为我心中恨意疯涨,与这本书的寓意不谋而合,我学习的速度特别快,没用多久,我就按照书中方法,将一只流浪猫从十三楼丢了出去,再拿它的尸体做了一只猫僵。 那只猫僵特别厉害,可以扑杀其他流浪猫狗,只是后来被一只身强体壮的野狗一口咬掉了半个脑袋,才变回了一条死尸。 有了这次经验,我信心大涨,努力学习了好几年,直到今年年初,才研究出了足够强大的邪物,杀了蒋狄龙。 事成之后,蒋铭大怒,蒋狄云反咬一口,说我偷了他的书,做出邪物杀了蒋狄龙,还在蒋铭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他和蒋狄龙之间的兄弟之情,可比天海。 我笑了,可蒋铭却信了,这么多年过来,他老了,脑袋里想着的不再是宏图伟业,而是亲情。 人都是这样,岁数一大就想留个传承,现在眼瞧着该入土了,蒋狄龙蒋狄云这俩兄弟在他眼中的份量反而重了许多。 那段日子,蒋铭放出了自己身边跟了一辈子的邪物追杀我,可惜他太垃圾了,被我的邪物一口吃掉,成了养分。 后来蒋铭接二连三的放出邪物,都是为了取我性命,我虽然可以轻松应对,但这样做的下场,只会和我心中的宏图伟业越来越远,于是我找到了蒋狄云。 以蒋铭朝华公司的继承权为借口,蒋狄云不得不来见我,毕竟我流着蒋家的血,这事一旦公开,蒋铭的家产我可以分走不少。 可蒋狄云不知道,我见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家产,而是他的性命。 我把他杀了,用他给我的书,做的无声无息,除了蒋家人,没谁能查的出来。 这回,蒋铭绝后了,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再生明显是不可能,便放弃了追杀我。 这就是我的计划,蒋狄龙蒋狄云两兄弟一死,我就是蒋家的独苗,蒋铭再痛恨我,再想要我的命,他都得寻思寻思,自己会不会断子绝孙。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这次我光明正大,以蒋铭外甥蒋方盛的身份进了公司,有了自己的职位。 蒋铭很讨厌我,他绝不会来找我谈一些父子之间的话题,现在捏着鼻子容纳我,无非是因为我是蒋家之后,将来不得不继承他这朝华公司的蒋家独苗。 我心里明镜一样,便也不去讨他的晦气,这么多年过来,我对他的憎恨没有减弱过一分一毫,即便现在杀不了他,也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他。 可是,有钱有权的滋味真好,我过上了从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日子,曾经那份白月光,现在已经是少妇了,却仍是过来跟我抛媚眼,和我攀谈当年的情义。 这种婊子,杀她都脏我的手,便把她调到了仓库保洁,和我当初的位置一样。 她惊恐不已,哪怕我做的如此心狠手辣,她都不会怪我,只是一个劲的自责,在找自己的错误,求我原谅她。 我不可能原谅她,或者说,我不可能原谅我自己,从我母亲上吊开始,我就拿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剧本,这一切,都不得不发生。 后来,我顺风顺水的生活着,对书中的钻研却从未减少,我安排人捕杀了大量的流浪猫狗,为的就是增强我身边这头邪物的力量,他虽然杀了蒋家两兄弟,还能把蒋铭的邪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对我来说,他还是太弱了,我要他更强,强大到匪夷所思,我要他杀谁,他就得杀谁! 可是,在这种时候,偏偏有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出来碍我的眼,那便是邱瑞祥。 他是一个小公司的持股人,最近朝华公司有意与一家公司合作,邱瑞祥作为黑马出现,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我本以为对方知道朝华公司的强大,不会和邱瑞祥合作,可结果却恰恰相反,对方婉拒了我,接纳了邱瑞祥。 呵呵,他邱瑞祥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朝华公司做对手,甚至还自以为自己可以胜过朝华公司? 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我得让合作公司知道,只有朝华公司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和邱瑞祥笑脸相迎,成为了朋友,又在前几天,将我新做好的子取盒送上了门。 邱瑞祥问我这是什么,我脸上挂满了温和笑容,对他说:“邱哥,这是小弟为了祝贺你谈下项目的礼物,你别小看他,这可是个能消灾保平安的宝贝,要是你把他摆在客厅,还能避太岁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上古凶兽 听过蒋方盛的故事,我实在是不能把他口中那个腹黑到极点的可怜人,和面前这个被我狠揍一顿的中年人重合在一起。 可更让我震惊的,还是他故事中的那个猫僵。 他说他第一次制作出的猫僵,是把一只流浪猫从十三楼丢了出去,从而得到的尸体。 我要是没记错,这经历怎么和长生这么像? 此时此刻,蒋方盛靠在门边坐着,对面站着我,身后是邱玉和易朝一,而长生,正站在我身旁,愣愣盯着蒋方盛,沉默不语。 刚才我光顾着听蒋方盛的故事了,现在回过神来再看长生的反应,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又想起,地藏王菩萨要他跟着我,是因为他还有劫数尚未经历,那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他那一劫? “长生,长生?” 我尝试着呼唤了两声,长生这才回过神来,他眼神中情绪复杂,可毕竟他在阴间兜兜转转了那么久,还被地藏王菩萨点化过,这会竟然没失态。 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我暗自松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蒋方盛身上:“蒋方盛,你还真的讲了个很长的故事啊。” “这不就是你想听的吗。” 说出经历之前,蒋方盛还跟个普通人一样,说出经历之后,他完全变了样子,恐惧不再,留下的,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诡谲。 我皱了皱眉,面对这个家伙,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可要真说放过他,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他们蒋家的自家事是多么龌龊不堪,我现在站的角度,是邱家,邱瑞祥公平竞争,为了家人生活而努力得到的项目,没偷没抢,你蒋方盛有什么资格去祸害人。 还有,如此心狠手辣,能杀掉两个兄弟走到今天的人,我不信他只害了邱瑞祥一家,那些他闭口不谈的经历中,究竟有多少人无辜惨死,我不得而知。 所以,我面前这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蒋方盛,比圣马真更可恶,也不值得同情。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仇恨二字,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懂得这力量有多么恐怖,我不敢,也永远不会小瞧任何敌人,哪怕是邱瑞祥,我也清楚,我一定会遭到报复。”蒋方盛冷笑着,目光穿透我,落在远处坐着的易朝一身上,“只是我没想到,你是邱瑞祥的人,怪不得你会卖弄风骚约我出来,不过我想知道,邱瑞祥给了你多少钱,才能叫你如此为他们做事呢?” 易朝一没说话,抽出餐巾纸轻抖两下,顺手一飞,那餐巾纸如纸牌般旋转而过,稳稳扎在了蒋方盛身后门中,还在蒋方盛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好一个此处无声胜有声。 蒋方盛没怕,反而笑了,有些欣赏意味:“你还不错,正赶上我今晚说了很多秘密,心情大好,可以对你网开一面,跟着我干吧,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一个没忍住,一脚踹在了蒋方盛的脸上,把他刚刚止住的鼻血又踹了出来:“蒋方盛,你好像没搞清楚局面吧,现在这个时候了,我劝你听话配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哈哈……” 被我踹了一脚,蒋方盛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的如此狂妄自大,叫我烦躁不已。 只见他从裤兜摸了摸,又把洁白无瑕的手绢掏出来擦了擦鼻血,回道:“没搞清楚局面的,好像是你这个可怜虫,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说出我压在心底的秘密吗?因为在我眼里,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已经是死人了。” 我一愣,可还没等我张口,蒋方盛就又对易朝一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愿不愿意跟我,我不是蒋狄云那个小畜生,说好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那就肯定会这么做。” “谢谢蒋总。”易朝一终于回复了,她站起了身,表情冷漠,换上了冰山美人的状态,冷声道:“我易朝一,今天正式从朝华公司辞职,你不是蒋狄云,我也不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 “好好好。”蒋方盛点了点头,眼神突然闪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凶狠,“那你们就都可以去死了!” 那一刻,温度极速下降,一股强大恐怖的阴气从蒋方盛的裤兜中喷出,贯彻整个房间,叫我们都是一愣。 我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说捕杀的那些猫猫狗狗,基本上都喂给了自己身边的邪物,可那头邪物具体在哪,长什么样,他却只字不提。 我又想起,刚才他讲故事之前,把擦过鼻血的手绢揣进了裤兜里,难道真是因为他是一名绅士吗? 当然不是。 邪物肯定就在他裤兜里,粘着鼻血的手绢,八成是喂给了那头邪物,让它清醒,吸入血腥味,再出来杀我们。 该死的,这蒋方盛讲故事根本就不是让我们可怜他,而是想拖延时间,再找机会,放出邪物。 可这里是饭店啊,虽然易朝一选的这家饭店十分高档,包厢偏僻不会有人来打扰,却也架不住他这么折腾,万一出了人命,他还能干净收尾吗? 见我如此表情,蒋方盛轻而易举就猜出了我心中所想:“还真以为我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是吗?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家饭店也有朝华公司入股,今天这间包厢里,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用朝华公司擦屁股,做到一个瞒天过海,不成问题。” 我冷笑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小一,保护好邱玉。” 我头也没回的交代完,简单考虑了两秒,觉得长生的劫数可能在这,便把他收了回去,暂时避一避风头,喊了一声王景。 舒善年纪太小,还需要时间成长,三十二要把力量借给我,从而刺激我的妖体状态,眼下只有王景是最能帮我的仙,有我和易朝一在,应该出不了乱子。 好在,王景相当听话,他一个闪身,藏青色大袍迎风而动,稳稳落地,立在了我身旁。 长生舒善知道不能帮忙,便在这二十多平的房间内下了层层屏障,蒋方盛跑不了,外人也进不来。 只见那门前的蒋方盛冷笑着站起了身,伸手摸兜,一把将邪物丢了出来。 邪物冒着阴气铺散开来,迎风见长,一个弹跳起飞,重重落在餐桌上,将可供二十人聚餐的餐桌砸了个粉碎,却还没有个固定形状,只是一团肉球模样,疯狂涌动着,好似一颗即将破壳的鸡蛋。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等你死了,我哪天心情好,就去你坟头给你带点酒喝。” 蒋方盛这会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刚才装了那么久,又遭了我一顿毒打,就是为了放出邪物,将我们一网打尽,现在邪物成功释放,他觉得自己赢定了,便有了询问我名字的雅致。 我冷哼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东北收池人,林之中。” “好,好一个收池人林之中。”蒋方盛点上根烟,从身旁七零八落的椅子中翻出了一把还算完整的,坐了下来,“饕餮,给我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大人物。” 饕餮? 我猛地回过头,瞪大眼睛仔细望去,那邪物终于突破了原有形状,露出了身形。 只见他通体蓝黑色绒毛,类似狮子般的脑袋,两侧有角,脑门正中间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人脸,紫黄色毛发,做痛苦哀鸣状。 再看它的身形,不算太大,只有一头成年狮子大小,四脚行走,每只脚都有四根脚趾,指甲尖锐无比,一落地就抓进了地面之中。 可这些都还在我们的接受范围之内,唯一一点让我觉得离奇的,还得是他肚子上的那张大嘴。 因为是四脚行走,我无法看清它肚子上大嘴的轮廓,只是能看出,这大嘴上满是尖牙,舌头像青蛙一般,弹射而出,卷起几块碎裂的餐桌木头,也不管自己是否能消化,胡乱收进了肚子里。 还真是饕餮啊,蒋方盛那本《精怪奇谭》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连饕餮都能养出来? 原本我以为,他将成百上千的流浪猫狗喂给了自己的邪物,竟然没把邪物撑死,还真是了不得。 现在见到了饕餮,我终于明白它为啥没被撑死了,因为这东西是传闻中可吞天地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只要是这世间万物,就没有饕餮不吃的,要真被撑死,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饕餮,别名老餮,狍鸮,《山海经》中曾有记载:饕餮,其形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 我晃了晃胡思乱想的思绪,眼下知道邪物是饕餮了,其他的等过后再追究吧,能从这上古凶兽的嘴里逃出来,也算是咱们命硬。 想到了这,我沉声道:“王景,咱们上,先摸摸这鬼东西的底,我还真不信了,已经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上古凶兽,今天真就能这么寸,被我给赶上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二回合 面对这个家伙,王景很是激动,他虽说是生活在古代,寻龙点睛的高人,可如此稀奇的饕餮,他也是第一次见。 这会听到我的指令,王景一个弹跳起身,没敢轻敌,脚上裹着阴火,朝着饕餮的脑袋踹了下去。 那饕餮大概是还没完全清醒,面对王景,它不闪不躲,直愣愣的接了他一脚。 而后,王景脚上的阴火迅速扩散,从饕餮的脑袋上燃起,席卷它全身,烧的饕餮好似一头火红色巨兽。 可那饕餮却依旧是不闪不躲,硬抗着阴火焚烧,它使劲一晃脑袋,把王景甩了出去,前腿抬起,后腿站立,战马嘶鸣般咆哮一声,腹部大嘴猛吸一口气,竟将全身阴火生吞入肚,还发了个火嗝。 我皱紧双眉,打量着饕餮的一举一动,有些诧异。 它连阴火都能吃,确实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可我就是不信,它是上古凶兽,现在这个年代,就算真的还有凶兽,也不可能是一个蒋方盛能搞得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应该只是一头按照饕餮模样做出来的邪物。 蒋方盛之所以选择饕餮这种形象,无非就是想在外形上建立一个无敌之姿,好让蒋狄龙兄弟二人身心崩溃,以为自己真的对上了一只饕餮。 那这么说来,这头看似饕餮的邪物,一定有不属于饕餮的弱点,哪怕它真的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也永远不可能和真正的饕餮相媲美。 我心里这样想的,却还需要证实,可如何才能证明这不是一只真正的饕餮,只是一头邪物呢? 王景最近在堂单中压境和三十二打了很多次,不出意外,次次败北,这可让王景有些受不了。 按照王景私底下的话来说,他生前在王家也算的上是一名修道奇才,风水命理之事,他过目不忘,一看既懂,否则也不会被老圣马真盯上,寻龙点穴那么多年。 可是现在呢,等他把自己和三十二放在同一个高度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王景不论是天资还是技巧,都没法赢过从类人蛾开窍挺到现在的三十二。 这让他多少憋了点气。 而这次,一没有红娘在一边,二没有三十二压制,王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他不再犹豫,动作飞快,与饕餮纠缠在一起,哪怕这场搏斗注定了他占劣势,也在所不惜。 而我,如今妖体状态下,饕餮有王景应付,那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于是我转头望向了蒋方盛,这包厢不大,他根本就跑不了,索性就没跑,点上根烟,怡然自得望向王景与饕餮,笑意吟吟。 “你好像忘了,还有个我了吧?” 我冷笑一声,纵身一扑,直奔蒋方盛面门。 他却没太在意,闲庭信步般躲开了我,甚至连烟灰都没掉:“刚才跟你藏拙,是因为我不清楚你的实力,现在看来,你也就那么回事,林之中,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打我的主意,真动起手来,你会死的很难看。” 开玩笑,我林之中活到今天,岂是被吓大的? 他越这么说,我身上妖气越盛,皮肤越发暗红,全身素质提升,比刚才身手快了一个档次,窜到蒋方盛身边,握紧拳头,再次照着他面门而去。 可是这次,蒋方盛并没像我想的那般,被我一拳打倒在地,反而轻松接住了我的拳头。 我有些震惊,刚想挣脱,却发现我被蒋方盛抓住的那只拳头绵软无力,甚至连抽出来都办不到。 那一刻,我冷汗直流,大脑飞速旋转,想到了一个快被我忘记的名字——猎户粉! 我说他蒋方盛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两个哥哥呢,敢情他耍了这么多心眼,甚至连猎户粉都用上了。 不,不对,蒋方盛手里应该不是纯正的猎户粉,而是像曾几何时,红娘说的那样,猎户粉掺屠夫粉,从而得到的残次品。 毕竟,现如今的世界上,猎户已经越来越少了,护法天的刘牧可以搞到不奇怪,他本身就是邪魔外道,可这蒋方盛就不一样了,他只是普通人,和自己兄弟博弈又是长达几年的勾心斗角,上哪搞纯正猎户粉去。 “见识到咱们之间的差距了吧。”蒋方盛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脑袋,“林之中,你们这些搞阴阳的,要多动动脑袋,别什么事都用蛮力,比如现在,你蛮力没用了,就是个垃圾,在我眼里,和邱瑞祥差不到哪去,都是能随意捏死的臭虫。” “是吗?” 蒋方盛话音刚落,他身后就传来了易朝一的声音。 他有些不解的回头望去,却见易朝一浑身真气流动,飞起一腿,把蒋方盛给踢飞了出去,抓着我的手也跟着松了开。 同样是在此刻,我大脑转动飞快,想到了对付饕餮的最好办法,那便是猎户粉。 纯正的猎户粉搞不到,残次品蒋方盛那里应该还有,如果眼前饕餮只是一只形似的邪物,用这东西应该可以对付它。 想到了这,我赶忙说道:“小一,你是正宗奇门遁甲传人,猎户粉对你没用,你去对付蒋方盛,他身上一定还有猎户粉,拿到那个了,咱们才有胜算。” 我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三十二眼疾手快,操纵我的身体向前一扑,躲过了什么东西的袭击。 我在地上翻滚两圈,起身一看,原来是王景,他可以自由战斗不假,容易丧失理智也是真,所以他一直留有余力,不敢全力出手。 如此一来,王景不敌饕餮,刚才被饕餮一撞,整个人都跟着飞了出去,差点砸到我,这会正贴在墙上,有些狼狈。 易朝一知道情况紧急,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见王景落了下风,没有多少挣扎的气力,她三步并做两步,直奔蒋方盛而去。 可惜的是,这包厢就这么大点地方,有我们这么多人在,显得很是狭窄,现在饕餮将蒋方盛紧紧护在身后,顶着蓝黑色的毛脑袋,对我们吼叫着,不让我们过去。 易朝一自知不是饕餮的对手,这让她微皱眉头,有些为难。 而我,因为猎户粉的关系,同样没法出手,场上的局势一瞬之间,变得被动了不少。 好在,还有邱玉这个丫头,她来的时候带了三样东西,分别是子取盒、引路灯笼和响马鞭。 这会见局势不妙,邱玉赶忙把响马鞭冲我丢了过来,嘴上大喊道:“师父,接神器!” 我哭笑不得,却还是伸手接过了响马鞭。 看来啊,如此危急形势,还得是咱们老祖宗赐下来的传承更有用。 响马鞭是收池人的根本,不怕猎户粉,有它在,我好歹有一战之力。 “三十二,有猎户粉在,妖气太吃亏,撤了。”我大叫一声,接着安排道,“小一,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蒋方盛交给你,我对付饕餮!” 事已至此,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可即便是我把任务都安排好了,也没敢轻举妄动,那头的饕餮也是,它分神查探着身后蒋方盛的生死,诡异的脸上竟然能让人读出一股担忧。 “妈的,你想杀了我吗?” 刚才被易朝一踢了一脚,蒋方盛差点昏死过去,好在,有饕餮在身旁,他还有机会爬起来,揉着咔咔作响的脖子,怒视着我们。 “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叫人厌恶的很!”蒋方盛吐了口唾抹,脸上的不屑转化成凶狠,“还什么狗屁的正道呢,下手如此之重,要不是我身子壮实,还真会被你一脚踢死,哼,那就别怪我下手更重了!” 放完狠话,蒋方盛和饕餮也没动,他们时刻警戒着我和易朝一,不敢贸然出手。 毕竟,蒋方盛不知道我们有多少无理手,否则他也不至于被易朝一一脚踢飞了。 眼瞧着第二回合开打在即,我突然发现,邱玉之前一直藏在包厢边缘位置的某个角落里,因为她存在感太低,才没被涉及到。 可现在不同了,她冒死把响马鞭丢给了我,如今正好站在我和蒋方盛的一旁,双手紧握着明亮燃烧的引路灯笼,有些不知所措。 “邱玉,快来。”我使了个眼色,示意邱玉来我这边,“相信师父,你有引路灯笼,他们不敢贸然动你!” 邱玉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饕餮,那家伙大嘴一张,长啸一声,口水都喷了出来,甚至叫人觉得,它可以一口生吞了邱玉。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邱玉咽了咽口水,紧抓着引路灯笼,挪动着步子,一步步向我们这边而来。 饕餮不干了,它有意扑上去咬死邱玉,可奈何引路灯笼的光芒很亮,它根本就不敢上前,只能是低声哼哼着。 我有些欣慰,因为我从邱玉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了无所畏惧的胆识,这是当收池人至关重要的一点。 单凭这一点,邱玉就已经碾压刚入道时的我十八条街了,我这便宜徒弟没白收。 眼瞧着邱玉毫发无伤的穿过了我和饕餮这边,我一把拉过邱玉,向身后丢了出去,嘴里大呵道:“王景,保护好邱玉。” 一语言罢,我和易朝一闪身窜了上去,直面迎上蒋方盛和饕餮,宣布了第二回合的打斗,热烈开始! 第二百四十章 临阵脱逃 饕餮虽是邪物,却也不是普通邪物,它力气很大,我解除了妖体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不过,蒋方盛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们混灵异圈子的,面对的对手不可能次次都打的过,更多时候,脑子比蛮力更重要。 比如现在,我体力跟不上,面对饕餮几次凶猛捕杀,只能躲闪,可我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它腹部结构。 那是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舌头卷曲着,偶尔会激射而出,卷起外物生吞入腹,根本就不管自己吞了什么东西,总之,对它无害就对了。 它是这么认为的,我却琢磨出了门道,要是把猎户粉丢进去让它吃了,我看它这假饕餮能不能撑得住。 心中如此想,我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饕餮猛扑上来之际,我全身后仰,见它从我头顶飞过,下意识反握响马鞭鞭把,对准那张大嘴就戳了上去。 “撕啊!” 饕餮吃痛,身子一歪,斜飞出去,撞在了一片狼藉的餐桌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包厢空间太小了,打斗起来很是拥挤,我响马鞭无法施展全力,但鞭把的力量却可以完美释放,这会被我涂上了指尖血,俨然成为了神兵利器。 我看的真切,刚才那一下,我活生生怼碎了饕餮腹部大嘴的一颗尖牙。 至少,我还能伤它,这场战斗就不算是毫无胜算。 我这边暂时还能与饕餮缠斗一番,不被它吃掉,可时间一长,我作为人类,体能大量消耗后,必死无疑。 所以同一包厢另一头的易朝一就尤为关键了。 她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有多重,这会将周遭真气融会贯通,积纳在体内,大幅度提升了全身素质,比我的妖体状态还要强上好几倍。 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奇门遁甲传人,我一直是十分敬佩的,她不像我们,修炼体系奇门对身体要求极其严格,从小就开始十年如一日的魔鬼训练,外加上每晚必备的药浴,才能养出一个易朝一来。 换句话说,就算她不进入这种容纳真气于一身的状态,仅凭一己之力,想打赢蒋方盛,也跟打小孩没两样。 而现在,我选择了更加强悍的饕餮,把蒋方盛交给了她,她当然不会轻敌,拿出了自己最强状态,仅是一拳,就把那蒋方盛给打飞了出去。 这话我可没有丝毫的夸张成份,蒋方盛真飞了出去,就跟被丢出去的沙包一样,重重摔在墙上,整个人都摔得七荤八素的,似乎还有点骨裂。 这是蒋方盛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毕竟他不是神,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司里约自己出来的易朝一,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却是奇门遁甲传人,还是体系奇门,一把就能拧开他天灵盖的那种。 不巧,这正是我的计划。 换作易朝一对战饕餮,我对战蒋方盛,太消耗时间,对我和易朝一来说压力都很大,现在反过来,易朝一三下五除二就可以解决蒋方盛,我这边也就容易许多了。 见蒋方盛昏死了过去,易朝一两步上前,从他裤兜里翻出了一小瓶的残次猎户粉,朝我丢了过来。 当时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因为怼掉了饕餮一颗大牙,引来了它的真怒,速度猛地加快,腹部还直往外喷阴火,几次我都是死里逃生,险些出事。 不光是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远处保护邱玉的王景也看见了,他甚至想上来帮忙,却被我拦了下来。 他是我堂单上的仙,与我息息相关,刚才我鲁莽行事,沾上了一点猎户粉,使我身上所有仙的实力都受到了影响。 最严重的肯定与我共生的三十二,她在我体内很是心急,却不敢释放出妖气,因为她有些虚弱,妖气窜动我的身体,也会带着我一块虚弱,到时候妖体状态可能连普通人都打不过。 其次,长生舒善王景,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影响,我不能让他们亲自上阵,去帮我擦屁股。 这也是我手握响马鞭与饕餮搏杀的真正原因。 好在,这回我接到了易朝一丢过来的猎户粉,死死攥在手心里,等着接下来的机会。 那饕餮挺没脑子的,也不管我藏没藏心眼,依旧是我行我素,嘶吼着扑了上来,想把我生吞活剥掉。 易朝一的真气状态刚刚开启一分多钟,以她的实力,再坚持三四分钟不成问题,这会见我要出事,她高高跃起,一脚把扑向我的饕餮给踹向了一边。 这一脚,比起打蒋方盛的那一拳更猛,饕餮又是一声惨叫,摔得很严重,看那样子,好像都被踹蒙了。 可能,它也没想到吧,易朝一这个看上去与蒋狄龙蒋狄云差不多的人类,力气竟能如此之大,叫它都吃不到甜头。 那饕餮甩了甩脑袋,刚想爬起身,一转头,却发现自己主人蒋方盛栽倒在一旁,不知是死是活。 这确实刺激到它了,比我和易朝一伤到它来的刺激还要大。 我甚至能从那饕餮的眼神中看出担忧神情。 只见饕餮回过头来,爪子重重踏地,长啸一声,狮子般大小的身体再次长大,活生生长了一倍,就连脑门正中间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也跟着长到了普通人脸大。 这下好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包厢更加窄小,它想跑都跑不起来了。 可饕餮却不会在意这些,它猛地甩动身子,尾巴冲着我和易朝一抡了过来,连角落处的王景邱玉都无法避免,成为了被抡对象。 包厢太窄,我和易朝一能躲,那王景邱玉呢,他们在角落处,活动受限,这一尾巴过来,根本就躲不开。 无奈之下,我给易朝一使了个眼色,易朝一会意,与我上前一步,双臂并在一起,护在头前,想用胳膊硬抗这一下。 可我还是太小瞧这家伙了,它那拳头粗的尾巴,夹着阴风抡过来时,我只感觉我好像被一颗大树给抽中了一般。 易朝一疼不疼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胳膊差点折了。 我是真没想到,事到如今,这家伙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得亏包厢伸展不开,要是在外面,面对一只四五米长,还能生吞一切的邪物饕餮,我们哪来的胜算? 看来蒋狄龙两兄弟不白死,至少不算是蠢死的。 我胡思乱想着,甩了甩生疼的胳膊,借着饕餮没有下一个动作的空挡,手握响马鞭,一步跃起,扎在了饕餮的屁股上。 饕餮也没想到我有这招,惨叫一声,狠命的挣扎着。 “小一,帮我!” 易朝一会意,同我动作一般无二,却是单脚落地,正好踹在我响马鞭的鞭把上,将鞭把整个扎进了饕餮的屁股里。 这一下,我看着都疼,更别说饕餮了,它前腿站立,后腿狠命一蹬,一脚一个,把我和易朝一踹飞了出去,连带着响马鞭一块被我拽了出来。 好在,王景就在我们身后,他一跃而起,一手一个,把我俩接下,不至于像之前的饕餮一样,摔的七荤八素。 再说说那饕餮,牙碎了一颗,屁股被我用响马鞭鞭把扎了一下,它本应像之前一般,暴怒不已的。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这饕餮不但没理我们,反而还找到了昏死的蒋方盛,叼起他往上一甩,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这次用的嘴和之前不一样,之前它都是用腹部的大嘴吞食一切,这次却是饕餮脸上的那张嘴。 与此同时,饕餮脑门正中间的人脸终于不做痛苦哀鸣状了,反而笑意吟吟的,好像中了彩票似的。 我懵了,易朝一也懵了,我们都搞不懂,好端端的,这饕餮为啥要把自己主人给吃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是身后的王景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慌忙大叫一声:“不好,老林,这饕餮用脸上的嘴当容器,把蒋方盛藏了起来,打算跑路!” 啥?! 我后知后觉,也不管这包厢够不够我伸展拳脚了,猛地抡起响马鞭,想拴住饕餮的一只脚,阻止它逃跑。 可惜的是,响马鞭还是慢了一步,那饕餮回头蹬了我们一眼,见我想用响马鞭拖住它,四腿微微拱起,一个弹跳起步,穿过了包厢窗户和长生他们下的两道屏障,纵身跃入黑夜之中,猛地向下坠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包厢里只留下了我和易朝一大眼瞪小眼,真没想到,饕餮面对我和易朝一这两个相差悬殊的对手,竟然也会跑。 跑也就算了,它还把蒋方盛给救走了。 刚才还傻里傻气的,怎么这会这么聪明了? 我有些无奈,收回王景撤下屏障,扫了包厢一眼,跟让拆迁队扫荡了似的,哪里还有一丁点饭店模样了。 “林哥,咱们追吗?” 易朝一解除了真气状态,因为之前维持真气状态的时间没到她的极限,这会只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蒋方盛没死,今天过去,这小子对咱俩一定有防备,再抓他就难了,想解决这档子破事,只能今晚上趁热打铁,可问题是,咱们怎么追啊,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易朝一点了点头,来到包厢门口,揪下了之前她当飞镖用的纸巾,那上面沾了点蒋方盛的血。 “我知道他家,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打算用别的办法。” 第二百四十一章 西施效颦 易朝一口中的办法,是用法系奇门做出一只道犬,再把蒋方盛的血喂给它,让它带着我们去找蒋方盛。 这个办法可以是可以,但现场制作道犬,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易朝一也知道这个问题,她示意我不用担心,拿那张餐巾纸忙活了起来,又拽下了自己的几根灰色发丝,边念叨着什么,便动手折叠餐巾纸,没过两分钟,就叠出了一只小狗。 “这是简易道犬,直接用粘着蒋方盛鲜血的纸巾叠,它只会追踪这一个气味,可以理解成一次性的,等咱们找到蒋方盛了,它自己就会失效。” 这东西好,简单省事还方便。 那还等什么了,追啊。 我和易朝一对视一眼,拿上道犬,牵起邱玉,朝包厢外走去。 这是一家四层的高档饭店,我们就在顶层,刚从楼梯口下来,就被这饭店的经理拦住了去路。 他脸色不太好看,说要和我们商量商量关于赔偿的事。 估计是服务员看见包厢里一片狼藉,用对讲机通知经理了,这该死的蒋方盛,丢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还要我们来收拾。 我灵机一动,说刚才进来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叫蒋方盛,问他认不认识。 经理当然认识,朝华公司大名鼎鼎的太子爷,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既然他认识,那就好办了。 我和他说蒋老板在包厢里动怒了,把这里砸了个稀碎,刚才摔门而去,问经理看没看见。 经理一脸蒙圈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看不见了,蒋方盛被饕餮带着从楼上跳出去跑了,他要是能看见才有鬼了。 心里如此想,我表面上却是一脸的担忧,搂着那经理的肩膀,说道:“蒋老板在这小地方动了真火了,摔门而去,你这个当经理没上前劝劝,装作没看见也就算了,现在还敢找我们要赔偿?” 那经理挑了挑眉毛,想说什么,却见我给了他一个你细品的表情。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经理从兜里掏出了一盒崭新中华,撕开包装,却被我先入为主夺了过来,一人点了一根后,又把整盒揣进了我的裤兜。 经理算不准我是什么人,没敢吭声,只是默默的抽着烟,琢磨这里面的门道。 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我可真是太了解了,我随口瞎说八道的东西,他不细想还好,越细想越完蛋。 毕竟,谁心里还没有鬼呢? 果然,一根烟下去,经理脑门出汗了,他紧张的来回踱步,最后又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我的手,询问道:“大兄弟,我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啊,和蒋老板熟不熟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蒋老板现在是朝华公司最上面那位身边的大红人,巧的是,我和蒋老板关系走的最近,知道刚才为什么蒋老板离开了,我还在包厢里呢么,就是因为蒋老板告诉我,饭店以前跟的主子他不喜欢,这次来给你们一个下马威,让你们有点眼力见!” 说完这话,我都佩服我自己,包厢里原本是一场意外横生的战斗,愣是被我扭曲事实,改成了蒋方盛对饭店的考验。 这是在下楼之前,易朝一告诉我的。 她说这饭店原本是蒋狄龙那家伙的买卖,现在蒋狄龙倒了,蒋家势力盘根交错,复杂至极,这家小小的饭店一直没有大腿,只能在朝华公司这盘棋局中,摇摆不定。 假想一下,这种时候,蒋家最大势力之一的蒋方盛来了,砸了包厢,摔门而去,换作谁,心里都得寻思寻思,更别说经理他们这些人精了。 “不瞒你说啊大兄弟。”那经理听我说起饭店以前的主子,立马就信了我的话,“我们也不想跟那位的,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现在那位没了,我们当然想跟蒋老板吃香的喝辣的,可一直没有机会啊。” 蒋狄龙惨死,这种事朝华公司人尽皆知,虽然对外宣称的理由是病逝,可真正怎么死的,口耳相传,已经有了八百个版本。 可我相信,蒋方盛的身价暴涨,足以说明一切。 还是那句话,就怕你瞎寻思。 见时机成熟,我嘿嘿一笑,小声道:“不是哥们不帮你,问题是,你得有投名状啊,今天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这里待客不周,惹得蒋老板摔门而去,以后谁还敢上你这来吃饭,可往小了说嘛……” 那经理挺懂事,见我拉着长音没把话说完,赶忙小跑去了柜台,拿出两罐茶叶塞到我怀里:“大兄弟,早就听说蒋老板喜欢喝茶了,我特意准备了两罐上好龙井,也给大兄弟一罐尝尝。” 我颠了颠所谓“龙井”的重量,心满意足的说道:“蒋老板今天在你这里喝的尽兴,不小心摔了几个杯子几个碗,多有得罪,对不住了,以后蒋老板就把这当自己家了,会常来的!” 那经理听我这么说,松了口气,赶忙跟我弯腰鞠躬,谢谢我的帮忙,亲自把我们送出了门外,丝毫没提赔偿的事。 离开了经理的视线,我撇了撇嘴,把两罐龙井茶叶打开,掏出里面的钱数了数,二十万,还真是上好的龙井啊。 易朝一工作了有一段日子了,对于这些腌臜事见过一些,没太惊讶,可邱玉就不同了,她只是个黄毛丫头,见我掏出了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我苦笑了一下,把钱塞回了茶叶罐子里,递给了邱玉:“拿着吧,这是蒋方盛赔给你的。”ωww.xSZWω㈧.NēΤ 见邱玉不解,我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这钱在他们手里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在你手里就是干净的,要不是心中有鬼,谁也不会把钱拿出来拱手送人,朝华公司也是,这家饭店也是,都有鬼,一只藏在每个人心里的鬼。” 邱玉还想拒绝,见我眼神犀利,她只能是默认了。 我们三人随便找了辆出租车,由易朝一带路,朝着某个方向行驶。 起初还算是正常,没过几分钟,我就发现身旁的易朝一眉头紧锁,好像是有些纳闷。 “怎么了?”她作为带路的都这样,我肯定也心慌,忙问道,“出事了吗?” “没。”易朝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这个方向是去别墅区的,与蒋方盛家背道而驰,那只饕餮应该不知道咱们在追它,那它为什么不回家,反而往这里跑?” 我一愣,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确实有蹊跷。 所谓的饕餮只是一只长相差不多,拥有和饕餮相似技能的邪物,从刚才的缠斗中,我们可以推断出,那家伙傻里傻气,没有多少智商。 这是正常的,毕竟邪物不是亡魂,也不是妖,它们从无到有,都是主人一手炼化的,有灵智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真正开窍,难如登天。 那它现在的反应,大概率都是下意识的,它觉得别墅区这边安全,至少,比家里还要安全。 凭什么? 难不成,蒋铭那个老头子就住在别墅区? 可那也不至于啊,蒋铭家会比蒋方盛家还要安全吗? 在之前蒋方盛的故事中,他已经成为了拥有最强邪物的蒋家人,那蒋铭和他比,应该也差了一截。 那为什么这只没开窍的畜牲还要往蒋铭那里跑呢? 坏菜了。 那一刻,我茅塞顿开,忙说道:“饕餮觉得那里安全才往那跑的,大概率是因为那边有同类,而别墅区,十有八九住着蒋铭。” “是因为蒋铭手里有和饕餮差不多的同类吗?”易朝一没听懂,反问道,“蒋铭有这个实力,制作出蒋方盛引以为傲的饕餮来?” “当然不是。”我摇了摇头,“蒋铭那边应该是有蒋方盛藏在那里的邪物,数量多少不得而知,至于目的,肯定不是为了保护蒋铭。” 在蒋方盛的故事中,他恨透了蒋家人,所以他亲手杀了蒋狄龙和蒋狄云两兄弟,那他在蒋铭家里安插邪物干嘛? 目的只有一个,蒋方盛计划杀了蒋铭,或者说,这小子想弑父。 此刻,我觉得我头脑格外清醒,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如果蒋铭身边有蒋方盛安插的邪物,那些邪物又和饕餮差不多,那就能解释的通,之前大街上那些被抽干了血,惨死街头的猫猫狗狗为何有那么多的量了。 蒋方盛骗了我们,他养了很多邪物,用了成百上千条流浪猫狗的性命喂养。 在这其中,假饕餮得到的量根本就不多,所以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只是一头没什么本事,但相貌和饕餮差不多的邪物罢了。 之所以蒋方盛说自己把所有流浪猫狗都喂给了身边的那头饕餮,八成是为了吓唬我和易朝一,给我们一种,那真是吞天吞地,无所不吃的上古凶兽。 另一方面,他还想隐藏自己身边邪物的数量,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谋害蒋铭的计划。 古人说得好,要想谎话有人信,必须七分真,三分假。 蒋方盛算是玩明白了。 我承认,早在瞧见饕餮第一眼时,我真的以为我遇上了上古凶兽,有了几分惧意,现在想想,我还真是蠢。 都二十一世纪了,哪还有啥饕餮了,那些山海经里存在过的异兽,已经成为了历史,蒋方盛身边的那些,无非是西施效颦罢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逍遥法外 我又一琢磨,在蒋方盛眼里,与易朝一出来吃饭,和杀他老爹蒋铭,哪个更重要呢? 很明显是后者。 所以现在的蒋铭家应该也挺热闹,至少那边的邪物比蒋方盛身上这只饕餮只强不弱。 那我们这趟,估计是凶多吉少。 可要是今晚上放弃了,不去呢? 等以后蒋方盛卷土重来,报复起我们,以朝华公司的实力,我一个小小的入殓师,肯定扛不住。 不行,还是得去。 “师傅,麻烦掉个头,去六景小区。”我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去,却不是我们三个人。 “师父,怎么去我家了?”邱玉有些茫然,“不追了吗?” 我摸了摸邱玉的头,这丫头跟着我经历了包厢里那场意外,还算是镇定,没吓破胆,胆子确实不小。尛說Φ紋網 可接下来呢,我们要去蒋铭家了,那里危机重重,蒋方盛原本计划好杀蒋铭,现在被饕餮带到那里,估计会提前动手,到时候是个什么状况,谁也说不清。 可不论怎么说,我都不能再带着邱玉了,待会腹背受敌,我没有那个精力再照顾她。 “你相信师父吗?” 邱玉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没完全适应我的世界,可她对于我,这个收池人入殓师双重身份的普通人,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好。”我有些欣慰,“那你觉得我会不会为你父母的事继续追查蒋方盛?” “师父,我觉得不光是我,换作任何人,在你面前含冤而死,你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帮忙,这也是我想跟着你的理由。” 我心中一暖,才发现,我自己竟然也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老好人性格。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你就回去吧,拿上茶叶和引路灯笼回家,后面太危险,我不能带着你。” 邱玉愣了愣,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引路灯笼往我手里塞。 我又摸了摸她的头,没拿引路灯笼,和易朝一在路口拐角下了车。 临走时,我唤了声舒善,叫她现形出面,上车和邱玉一块回家,顺便保护她。 别看舒善现在还是十来岁外貌的小女孩,实力却并不算弱,一般情况下,出了意外她都可以应付。 另外,她和堂单里所有仙都不一样,长生也好,王景也罢,都是死过一次的阴魂体质,没法现形。 还有三十二,她早就脱离肉身,化成了妖,要不是和我共生,她连聚拢魂魄不散都是奢望,所以她才和我走的最近,不光是因为我们合得来,还因为我们用的是一条命。 相比之下,只有舒善最适合去保护邱玉,她年纪小,和邱玉相处没有代沟,还可以现形陪着邱玉,就是墨黑色的双眸有些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碍事。 目送着舒善和邱玉坐着出租车远去,身旁的易朝一调笑道:“林哥,你还找了个挺懂事的徒弟啊,不吵不闹的,说老实话,我真挺喜欢。” 我苦笑一下:“喜欢那你就好好带,把基础给她打结实了。不瞒你说,收池人的徒弟向来是传男不传女,我虽然破例了,但这不代表着她能学成。我们这条道,不好走着呢。” “放心吧林哥,小丫头对你崇拜着呢,我看得出来,以后她肯定是个独当一面的高人,跟你一样。” 会吗? 大概会吧。 邱玉是个不错的苗子,她有胆识,至少比我入道之前强太多了,可说老实话,我还是不太敢教她,因为收池人的规矩,年三十坟地收魂,死亡率太高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修道之人的五弊三缺,我们这一代未来会如何都不好说,又怎么能说的清邱玉的未来呢? 说到底,其实每个修道之人都是丧门星,注定得不到善终。 以前,我不觉得,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一个悲催的中年男人,普普通通,做着一份外人以为收入不菲,实际上工资少的可怜的工作,还经常被人瞧不起。 现在,我发现我有些变了,我看见了太多人的生死,他们的故事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身边,十有九悲,总是以阴阳两隔来做故事的结尾。 在这样的状态下生活,久而久之,我也有些悲观。 我是收池人,但我救不下所有人,在我的故事里,总是会有人含冤而死,我只能在事后为他们去鸣不平,比如现在。 我苦笑着点上根烟,抬头看了眼夜空,却没看见几颗星星,就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沉重,悲观。 “天色很晚了,走吧。”我转头对易朝一说道,“今晚上注定是难熬的一晚了,咱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易朝一用手拨了一下自己的灰色短发,面容清冷,神色平静,丝毫没为接下来的行动而担忧,毕竟她是个早就写好遗书的女人。 我们就这样向着别墅区缓步而行,现在的路离得不远,再走十几分钟也就到了,打车不值当,我们也不算太着急,便闲聊起了天来。 我一直想问问,王潘明那小子最近去哪了,好像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易朝一说王潘明回哈市了,他最近没找到好工作,索性先回哈市待一阵子,看看他爸。 之前也说过,王意这位活在我们口耳相传中的神人已经聚拢出三魂了,和一位狐仙的三魂在铁刹山那边修养生息,具体什么时候能返魂重生,还是个未知数。 而王潘明这个特殊的存在,几乎没见过他爸王意活着时候的样子,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和哈市终寿安那位孙茂林去一趟铁刹山,见见自己的父亲。 眼瞧着到了别墅区,这里的物业可比其他小区严格多了,来来往往的小门都是刷脸的,凭我和易朝一这样的外来客,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还真别想进去。 好在,哥们在这也算是认识几个熟人的,之前那几天的招财童子不白当,报上邢峰的名字,又把饭店经理那包软中华塞到了门卫怀里,才算是把我们放了进来。 小道犬一路上都挺安静的,卧在易朝一手上,用脑袋指引着方向,这会进了别墅区,也不知道为啥,它有些激动,甚至都不待在易朝一的手上了,小短腿轻轻一跃,跳在了路面上,向着某个方向狂奔。 我和易朝一相视一眼,也没多说,小跑着跟上道犬,赶到了某家别墅的大门口。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不算太晚,尤其是在这座夜生活丰富的奉北,简直就是热闹非凡。 可我们面前这座别墅却不然,它与周围那些别墅格格不入,一片死寂,连丁点的光亮都看不见,甚至还能让我们看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荒废感,仿佛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一样。 我和易朝一商量一下,面对这种情况,走正门肯定不是最好选择,便从别墅侧面的墙壁翻了进去。 谁成想,我们刚一落地,小道犬就不动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失效了。 易朝一打量了一下周围,最终把目光锁在了别墅最顶层:“林哥,这里不对劲,磁场干扰也好,阴气过盛也罢,总而言之,蒋方盛肯定就在别墅里,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在顶层等着咱们呢。” 听了易朝一的话,我也把目光放在了最顶层,阴眼开启的状态下,能看到那里有淡淡黑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好像有人在楼顶点了把火一般。 如果这里真有蒋方盛,那楼顶确实最有可能了。 我和易朝一轻手轻脚赶到了离我们最近的墙边,翻窗户进了别墅内部,结果是条走廊。 这走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请人专门设计过的,走的极简风,基本上都是纯色的配饰,本来应该给人一种低调大气的感觉,现在看来,却诡异的吓人。 通常别墅里都会有电梯和楼梯,现在这种情况,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肯定要走楼梯,结果我俩找了半天才发现,楼梯离我们很远,正好在别墅的另一头。 无奈之下,我俩又跟两个小偷一般,轻手轻脚的向着另一头走去。 没走几步,我就觉得脚下软软的,低头一看,给我吓了一跳。 原来那种软软的触感,是因为我踩到了一只人手。 人手的主人是个年纪在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打扮有些朴素,她仰头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我下意识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死透了。 “林哥,怎么会事?”易朝一也看见了我脚下的死人,她有些不理解,“蒋方盛动手了?这么着急?” 我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大概是跟咱们打了一架,被饕餮救走逃到这里,他知道自己不是咱们对手,外加上已经在这了,便心急想要坐上蒋铭的位置,这才起了杀意。” “所以保姆的死,算是咱们间接导致的?” 我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中年妇女的眼睛,回道:“动手杀人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不用如此自责,蒋方盛还在逍遥法外,咱们得赶紧找到他!” 第二百四十三章 蒋家之后 整个一楼,从我们这边,直到另一头的楼梯处,我们看见了三具尸体。 通过他们的穿着打扮,大概能猜出,这是两名保姆,一名司机。 看来蒋方盛已经红眼了,他不打算放过这屋子里任何一个活物,只是我们不知道,蒋铭到底还活没活着。 我承认,蒋铭是个垃圾,在蒋方盛的故事中,蒋铭该死,而且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可这些保姆司机都是无辜的,你们蒋家关起门来自家事,爱杀谁杀谁,凭什么老是先杀普通人呢。 这么想着,我和易朝一找到楼梯,上了二楼,刚往二楼看了一眼,就赶忙躲了回来。 比起一楼,二楼可热闹太多了,带蒋方盛逃跑的饕餮在这,它身边还有四五只与其差不多等级的邪物,模样各有特色,甚至还有一个类似刑天的家伙。 我在心里暗骂了半天,这蒋方盛,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二楼了,难不成,蒋铭也在二楼? 不,不对,别墅总共三层,冒黑烟的是个顶层,蒋铭和蒋方盛在那里,二楼的这些家伙,对蒋家父子来说,应该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一般邪物,去了三楼也得成炮灰,所以才留在二楼,防止其他人上三楼。 现在看来,不得不打草惊蛇了,只要我俩速度快点,干掉二楼这些家伙上三楼,应该也来得及。 可易朝一却不让我动手,她一把把刚要出楼梯的我给拽了回来,从身上掏出两张黑色符纸,轻念了句急急如律令。 我一愣,王家秘法黑符?这不是老黑的东西吗? “这是孙茂林的避气符,可以让妖邪鬼魅看不见咱们。”易朝一见我不解,小声解释道,“小明师父知道我们要来奉北生活,担心我们遇上解决不了的难事,有了这个,好歹可以跑。” 我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像是老黑能干出来的事。 有了这两张避气符,我俩方便了很多,从二楼经过,轻手轻脚,那几只偌大的邪物来来回回,就跟睁眼瞎似的,还真没看见我们。 不得不说,老黑出品,必属精品。 到了三楼,这里一片死寂,和一楼差不多,装修多少奢华一些,喘气的却没看见一个。 我和易朝一都是修道之人,对妖邪鬼魅的嗅觉要灵敏很多,便奔着黑烟来源的房间走去。 这边门没关严,我俩趴在门外,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向里面瞧去,正好能看见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房间太黑了,我们看不清这人的样子,只能听见他浓重的喘气声,不是蒋方盛就是蒋铭。 不一会,那人喘匀了气,开口自言自语道:“作孽啊,作孽啊。” “方萍,我念你在我蒋家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愿意收养你的儿子,可你儿子,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 这是一位老者,名叫蒋铭,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大,丝毫没有收敛,传进我和易朝一的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故事…… 那一日,年过花甲的蒋铭收到了一通电话,是方萍。 这个曾经在他家矜矜业业工作了十来年,从年纪轻轻的貌美女子,到后来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草草离职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今天,久违再见的方萍开口第一句,就是想见他,希望蒋铭念在方萍把整个青春都献给蒋家的份上,给她一个面子。 蒋铭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其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方萍在蒋家的付出,第二,则是因为方萍曾经也是他的情人。 成功者嘛,总不是容易满足的,当自己的原配老去之时,男人总会有一些想入非非的念头,而方萍,就是蒋铭物色的最好人选。 方萍在蒋家工作这十来年里,早就被蒋铭给征服了,心甘情愿成为了蒋铭的情人,可是后来,她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这次见面,蒋铭才知道,当年的方萍离职,是因为她怀孕了。 不像是偶像剧的男女主,方萍的孩子不姓蒋,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负心汉,在方萍舍弃了蒋铭这颗屹立不倒的大树,一心一意跟他后,那男人对方萍越发冷淡,没过多久就离开了方萍。 这也是方萍这么多年不敢联系蒋铭的真正原因,因为她知道,一旦作为奉北土皇帝的蒋铭知道了这事,她们娘俩的生活会多么痛苦,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也不敢去见蒋铭。 那为什么这次终于拉下脸来见蒋铭了呢? 蒋铭抱着这样的疑问见到了方萍,立马就知道了答案。 方萍快死了,她有严重的胃癌,已经撑不过半年了,可她的孩子方盛刚刚参加高考,以后的路自己走会举步维艰,方萍想厚着脸皮,求蒋铭给他孩子一条稳定的出路,哪怕不叫他飞黄腾达,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是幸事。 蒋铭对面前这个女人又爱又恨,他确实爱着方萍,哪怕知道了方萍的腌臜事,他还是没法改变自己对方萍的喜欢。 可这并不能减弱蒋铭心中的半分恨意,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有了自己当靠山,她可以在奉北随意行事,可她偏偏远去,成为了别人的玩物。 现在,她竟然还厚着脸皮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给她儿子一条出路。 蒋铭眯着眼睛答应了,他同意了方萍的请求,不光会给方盛一个衣食无忧的一生,还会当他的父亲,演好这个角色。 有了这番话,方萍对蒋铭感激不尽,跪地磕头,然后又在未来的某一天,告诉蒋铭,是时候了。 蒋铭带着两名保镖来到了方萍的家,看见的却是她的尸体,还有抱着她失声痛哭的方盛。 蒋铭带方盛去吃了肯德基,圆了方萍的遗愿,面对这个眉宇间和年轻方萍有八分相似的青年,蒋铭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便撒了一个谎,说自己是他的父亲,一场酗酒,才有了方盛。 这是蒋铭最大的善意了,让一个普通青年有资格姓蒋,可随这姓氏而来的,还有滔天恨意。 蒋铭给了方盛一大堆的苛刻条件,想着他可以知难而退,大学四年过后,离朝华公司远点,别给自己添堵。 可蒋铭小瞧了方盛,他那时眼中有一种不足向外人道的决心,就连一向城府极深的蒋铭也没看出来。 从肯德基离开,蒋铭想起了方萍的尸体,还有她做的那些事,心中五味杂陈,便叫人带走火化了方萍,顺带着毁了方萍的家,只留下了一根上吊绳。 这也算是他蒋铭给方盛的一个下马威,本意是想告诉方盛,即便我认了你是我蒋铭的儿子,我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因为你就是一个杂种,没资格,也不配进朝华公司。 事实证明,蒋铭的警告起了作用,但却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那方盛知道朝华公司的强大,也知道蒋铭多有钱,他怀揣着狼子野心,想在朝华公司上咬下一口属于自己的蛋糕,所以他熬了四年,提着行李来到了朝华公司。仦說Ф忟網 这是蒋铭最讨厌的结果,可既然你方盛和你妈方萍一样不要脸,想在我朝华公司立足扎根,那就别怪我蒋铭不留情面了。 所以,改为蒋方盛的青年在朝华公司得到的第一份职位,是一名保洁,干着最重的活,拿着最少的钱,甚至还被合同按死在了朝华公司,想翻身都不可能。 蒋铭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会忘了蒋方盛这个人,恨意消退,成为一段不算太美好的回忆。 可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变动就是人性。 阴差阳错下,蒋铭踏足进入了蒋家两兄弟的错综复杂的明争暗夺之中,他一心倒戈蒋狄云,学会了《精怪奇谈》,又在几年后,残忍的杀害了蒋狄龙。 蒋铭大怒,头一次对这个蒋姓的陌生人起了杀意,可他不知道,蒋方盛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成长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邪物都是有去无回。 正当蒋铭想着如何对付蒋方盛之时,另一个噩耗传来,蒋狄云死了。 虽然蒋铭在奉北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却没有几个孩子,蒋家两兄弟是他的根,现在双双离世,说明蒋铭已经断子绝孙了。 蒋铭悲痛不已,他想和蒋方盛鱼死网破,事态却又向另外一个难以预料的角度发展了下去。 蒋方盛投降了,他找到了蒋铭,来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蒋方盛认为,自己是蒋铭之后,他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一个真真正正的身份,演好一个儿子的角色,如果蒋铭对他大开杀戒,那蒋家的下场,没人能够预料。 到那个时候,无数只隐藏在暗处的手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扯烂朝华公司,无数张血盆大口,会一口口吃掉蒋家最后的底气。 那是蒋铭和蒋方盛都不愿意看见的下场。 想起自己两个儿子这么多年来干过的腌臜事,他们从未让自己省过心,再看看如今这个城府不浅的蒋方盛,似乎眉宇间,比起像方萍,更像他蒋铭多一点。 这回,蒋铭妥协了,为了自己的朝华公司也好,岁数大了想留个善终也罢,蒋铭都不想再杀蒋方盛了,便给了他一个蒋铭外甥的身份,至少这个孩子怀疑过一切,偏偏没怀疑过自己的姓氏。 可年过七十的蒋铭哪里知道,蒋方盛的算计从未停止,从他妈方萍去世开始,蒋方盛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从未停止过对朝华公司的觊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同体共生 再说说今晚上,沉重撞击声惊醒了别墅里的所有人。 年近七十的蒋铭老了,他孤独一人,带着两个保姆和一个司机在这里生活,那三人闻声而去,却再没回来。 蒋铭意识到了不对,他也是《精怪奇谈》的传人之一,身边邪物不少,对楼下那些妖邪之气再熟悉不过,尽管他很不愿意这么想,可多年来商场上的博弈和明争暗斗,教会了他不少道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永远不要把人往好了想。 蒋铭害怕了,他这个岁数,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是他自己寿终正寝,那没什么可说的,但真要死在蒋方盛的手里,蒋铭绝不答应。 于是他一怒之下,几乎派出了顶楼的所有邪物,想和蒋方盛来一场鱼死网破。 事实上,蒋铭误会了,蒋方盛有杀他的心思不假,却不是现在。 这次莫名其妙被饕餮救走来到了这,只能说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 可他又不是等闲之辈,饕餮是他的秘密,普通人见了,自然得交出性命,楼上的蒋铭莫名其妙想要杀自己,蒋方盛乐意至极,至少他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于是由蒋方盛带领的几只邪物,和蒋铭的邪物在二楼相遇,双方压制十数年的怒火与恨意不再掩饰,倾巢而出,来了一场妖邪之战。 具体的细节,无人知晓,只知道战局几乎是一边倒,蒋铭大败,妖邪尽灭,肉身遭到反噬,一口老血喷出,俨然剩下了半条命。 蒋方盛狂妄不已,见蒋铭没了反抗的力气,他把所有邪物都安排在了二楼,独自一人拎着那根来自于十数年前的上吊绳,一步步走楼梯上了三楼,想为蒋铭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也是这个房间,蒋铭坐在沙发上半死不活,蒋方盛站在他对面,冷笑着想把上吊绳套在蒋铭的脖子上。 他以为这场长达十数年的仇恨终于可以结束,他蒋方盛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终于可以把蒋铭从朝华公司的宝座上踹下去。 只可惜,一切都是他以为。 蒋铭元气大伤,却还有一口气,就在蒋方盛用力勒紧上吊绳那一瞬间,蒋铭猛地用力,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戒指砸烂,一阵黑烟呼啸而出,那是蒋铭最后的救命稻草。 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却有相同等级。 普通人寿终正寝,会变成一般亡魂,身怀怨气横死者,清气下降,浊气上升,化成冤魂厉鬼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厉鬼固然难缠,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冤魂厉鬼之上有煞,煞之上有冥,那已经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等级了,如今这个世道,鬼煞已经是亡魂之中的天花板级别。 而蒋铭戒指中藏了十数年的,就是一只被炼化过的枉死鬼煞。 和我曾经见过的那些亡魂野鬼不同,其他亡魂大多是被怨气冲魂,只要池中之水用到合适的地方,完全可以恢复它们的清明。 可蒋铭戒指中的这只枉死鬼煞十分特殊,她是蒋铭用了十几年时间一点点炼化出的煞体,比其他亡魂少了一魂,那便是负责灵智的地魂,也被称之为爽灵。 换句话说,其他的亡魂野鬼,说白了只是去世之人的另一种意识状态,可蒋铭这只鬼煞,却更像是一把没有意识的兵器。 哪怕这鬼煞也算是女鬼、哪怕她也有过自己的人生、哪怕她为了自己儿子飞黄腾达,心甘情愿跪在蒋铭面前求他给儿子一条出路。 不错,这只枉死鬼煞正是被剥了一魂的方萍亡魂,现如今她被蒋铭召唤而出,下手极重,奔着那毫无准备的蒋方盛而去,仅是一拳,就贯穿了蒋方盛的小腹。 蒋方盛算无遗漏,偏偏没想到蒋铭还有这一手,更没想到那人会是他心心念念十数年的老母亲,这一下猝不及防,被方萍打穿后,他受伤极重,刚想挣扎,就被方萍一脚从三楼的窗外踹了出去,生死未知。 也就是几分钟的上下,我和易朝一赶了过来,看见那楼上顶层扩散的黑烟,不是别的,正是枉死鬼煞方萍的煞气。 而现在,屋内的蒋铭气喘吁吁,显然也是命不久矣,他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方萍沟通。 可不论怎样,方萍不可能再回答她了,曾经蒋铭方萍之间,可能确实存在过某种扭曲畸形的爱情,但是现在,爱情散去,留下的只有扭曲畸形。 避气符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黑气,枉死鬼煞不可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蒋铭一个七十来岁马上入土的人,更不可能知道门外有我们两个不速之客。 他依旧在喘着大气骂着方萍:“方萍,你就是个丧门星,因为你,我两个儿子没了,我好心收养你儿子,他现在竟然还想害我,那就别怪我杀了他,是他该死,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话音刚落,别墅室内,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辨别准确方向,但却听得出来,是那蒋方盛:“蒋铭,你当真是一秒都不想多活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我母亲的魂魄,我送你一个好死,二,不交出来,我叫我手下那些邪物,一口口撕烂你的肉,啃你的皮,拿你的魂魄点天灯,让你尝尝那阴火焚身几十上百年的痛苦!” 没想到蒋方盛命这么硬,被方萍从三楼踹下去了还能这么有精神头。 听到这声音,蒋铭先是一颤,又是一愣,忙拖着沉重的身躯,笨拙且缓慢的来到了窗前,向楼下望去。 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再回过头来,已然是满脸的惊恐。 “为什么,为什么?”蒋铭有些魔怔,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就是不死,为什么他一定要来索我的命!” “不,我是蒋铭,我是朝华公司的董事长,在奉北,我就是天!”蒋铭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自我安慰了起来,“十年前我刚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跟条野狗一样,瘦骨嶙峋,还脏兮兮的,是我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是我把他带到了如今的位置,他得感谢我,我叫他死,他就得死。” 面前这位七十来岁的古稀老人,有些丧心病狂,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歇斯底里,看在我的眼中,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回光返照。尛說Φ紋網 他确实不是蒋方盛故事中那个雄霸天下的蒋铭了,他爱方萍,所以把方萍留在了身边,他恨蒋方盛,所以这么多年来,让蒋方盛活的连条狗都不如。 现在,他怕蒋方盛,因为蒋方盛羽翼丰满,杀掉了他两个儿子,甚至可以杀他。 他想活着,不想被蒋方盛杀死,哪怕他已经年过古稀,时日不多,他还是想活下去。 那种烙印在骨髓中的,是蒋铭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也是曾几何时,支撑着身份低到尘埃里的蒋方盛挺过严寒酷暑的理由。 只见蒋铭猛地前进两步,来到了枉死鬼煞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我有些懵圈,不明白这蒋铭在干什么,下一秒,他就为我们演示了丧心病狂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枉死鬼煞扑倒在地,张着大嘴一口口啃了下去,竟吃上了她的魂魄。 可蒋铭是什么人,他只是一个老头,没有什么真本事,也没那么多道行,想吃掉方萍这种枉死鬼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或者说,在我们这些内行人眼里,他这样无异于是自杀,与其说是在吃方萍,倒不说是方萍在吃他。 蒋铭已经疯了,他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下场,如饕餮般,一口口的啃食着方萍。 而那方萍,也不反抗,任由蒋铭扑在身上撕咬她,只是那样躺着,好似一具僵硬的尸体,供蒋铭肆意而为。 不光是我和易朝一会觉得震惊,就连楼下的蒋方盛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冷静,却多了百分千分的愤怒。 “蒋铭,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母亲的魂魄同体共生?你以为你可以活下去?你错了,你只会激怒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一语作罢,四周再起波澜,妖气怨气平地而起,将别墅包裹的密不透风,温度骤降,一股惧意不由自主从心底散发而出,连我这样的修道之人都有些压制不住。 这回,蒋方盛用尽全力了。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只是邪物的炼造者,自身本领不高,可这不说明他不强。 一个真真正正的炼造者,在古代可是求而不得的人才,就连帝王将相也会常年在民间寻找这样的高人。 而蒋家,就是这样的炼造世家,虽说他们只会炼造邪物,可邪物同样是从无到有生出来的,再加上蒋家如今的成就,不难想象,他们以前得有多高的地位。 至少,蒋家世世代代和穷字沾不上边。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意外,那便是蒋方盛,他从小吃苦长大的,前半生受尽了欺辱,好不容易得到了蒋狄云的传承,他必然会刻苦钻研,把那本《精怪奇谈》视为救命稻草。 这样一比,蒋方盛在书中下的功夫肯定比蒋家其他人多得多,毕竟其他蒋家人就算学的啥也不是,也可以继承家产富裕一生,蒋方盛不行。 再看现在,面对蒋方盛无形间的压力,蒋铭一愣,刚想起身,身下的方萍突然动了。 这只被啃烂了半个身子的枉死鬼煞,周遭煞气暴涨,化成一股黑褐色好似烂泥的东西,主动窜进了蒋铭的嘴里。 蒋铭满眼都是惊恐,忙狠命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是眨眼间,枉死鬼煞就完全钻进了蒋铭的胃里,只剩下他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干呕。 我和易朝一看在眼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封印于符 在过去,我不止一次的说过我和三十二属于共生,我们共用同一条命,因为我,她才能挺过妖劫,成为如今的样子。 面前的蒋铭,状态和我差不多,却也算是大不相同。 原来他怕的并不是死,而是蒋方盛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可在死之前,如果他和方萍这位炼化十数年的枉死鬼煞同体共生了,那就算他真的死了,蒋方盛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眼前之人,有一半还是蒋方盛的母亲方萍,另一半,才是那该死的蒋铭。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枉死鬼煞力量何其恐怖,蒋方盛就算真拼了这一屋子的妖邪鬼物不要,也不一定能干掉蒋铭。 可他蒋铭真的和方萍共生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从他大口大口吞食方萍的魂魄就能看得出来,他想要的,是力量。 共生指的是两个人同时生存下来,可蒋铭这样,无非就是想真真正正吞掉方萍,使自己成为枉死鬼煞。 反正这方萍本身就是个提线木偶,蒋铭代替成为她,那方萍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们之间真正留下来控制枉死鬼煞的那个意识,还是蒋铭。 果不其然,就在蒋铭吞食掉方萍后的一分钟内,他双眼凸起,狠命的抓着自己的脖子,力道之大,甚至用指甲抓破了皮肤,扣烂了肉。 可这并不能阻止死亡的降临。 蒋铭满脸的惊恐,七窍出血,一头栽倒在地,断了最后一口气。 我看得出来,现在的蒋铭尸体就像是一只母体,里面孕育着的那只新枉死鬼煞,才是他的真身。 如果把他放出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他蒋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枉死鬼煞的煞气如此刚猛,我不信他能保持理智。 万一真失控了,这片别墅区都有危险。 正赶上现在蒋方盛还没上来,我忙给易朝一使了个眼色。 易朝一会意,一脚踹开了房门,左手掐诀,右手猛地发亮,被她一口舌尖血喷出,覆盖了整个右臂。 她忙活起来了,我当然不可能闲着,蒋铭尸体中那只枉死鬼煞要多精神有多精神,现在正打算从尸体里破体而出呢,我不阻止他,他起来杀的第一个是蒋方盛,第二个就是我。 于是我也没含糊,在心中对三十二说道:“三十二,蒋方盛马上就要上楼了,你们几个去拖住他,我和小一把蒋铭封住,等我们搞定了,就去楼下帮你们!” “放心吧老林。”三十二一口答应了下来,却还不忘提醒我,“注意安全,真出什么事了,第一时间叫我!” 我心头一暖,对三十二比了个大拇指,她噗嗤一声笑了,好似午夜月光,温和动人。 随后,她与王景长生直奔楼梯而去,三人动作飞快,妖气暴涨,楼下的几只邪物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争先恐后向楼上扑来。 我没功夫再看他们那边的情况了,手上响马鞭抡起,正好抽在了蒋铭尸体的喉咙上,留下一道淡淡金光,封住了枉死鬼煞出来的路。 他感受到了危险,反应很是激烈,在蒋铭尸体中肆意挣扎着。 我见他有如此迹象,心中有些紧张,手上却没有丝毫停留,响马鞭接二连三挥起,分别抽在了蒋铭尸体的双臂和双腿上,封住了他的去路。 “小一!” 易朝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停手呢,见我喊她,易朝一好似一支绷紧的箭矢,猛地窜了上来,闪着亮光的右手动作飞快,分别点在了蒋铭尸体的三十六道穴位上。 她这手法是有讲究的,比起我的响马鞭封住喉咙、双臂和双腿,她要细致的多,手速极快,用纯正道气封住穴位,那只原本还在蒋铭尸体中乱窜的枉死鬼煞,行动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小腹处游动,而肚脐位置,成了它唯一的避难所。 见这里没被封住,他下意识的本能就是从这里出来,这也正中我们下怀。 我动作不停,从身上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百纳容身符,贴在了蒋铭尸体的肚脐上,轻呵一声:“急急如律令。” 那只枉死鬼煞毫无防备,被我用符纸抓了个正着,整个魂魄都吸了进来。 可百纳容身符是老黑留给我的容器,并不算是真正的封印术法,那枉死鬼煞想出来,轻而易举。 只要他掂量掂量,易朝一会不会任由他出来。 事实证明,易朝一当然不可能干看着他跑出来。 情况危机,易朝一毫不犹豫,先用右手在百纳容身符上画上一道封令,又咬破左手指尖,为百纳容身符再填八遍封令,最后喷出一口舌尖血,把百纳容身符打湿,一切才算作罢。 我松了口气,就算这里面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枉死鬼煞,想打破百纳容身符出来,没个十来天也是不可能的。 到那个时候,事都解决完了,大不了我把符纸给哈市的孙茂林寄过去,让他脑袋疼想办法。 枉死鬼煞蒋铭封印完毕,楼下还有一个领着五六只邪物的蒋方盛呢,他怒气冲冲,小腹重伤,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我把百纳容身符贴身收好,瞧了眼地上的蒋铭,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我不屑一笑,这一切,只能怪他罪有应得,如果他们蒋家人关起门来打架,我不光不会拦着,甚至还能在旁边呐喊助威。 可惜的是,蒋家的争斗害死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所以我来了,要替那些没能力反抗的普通人说一声不服。 “小一,还好吗,用不用休息一下?” 易朝一擦了擦带血的嘴角,笑了:“林哥,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走,现在就下楼,我今说什么也得撂倒两只邪物给你看看。” 见她状态不错,我松了口气,提上响马鞭向楼下跑去。 别墅很宽敞,就算是二楼的走廊也比我和阿龙蜗居的合租房那间客厅大,这会乱作一团,仍不显得拥挤。 最起初那只饕餮不见了,气还在。 我看得出来,蒋方盛把饕餮邪物留在了身上,就和我用三十二的力量进入妖体状态大同小异。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一方面可以止血,不至于让蒋方盛丧命,另一方面,也可以大大增强他的实力。 再看其他人,这里除了饕餮邪物,还有其他四只,各个长相怪异,都是参照的上古凶兽模样,也包括那只没有脑袋的刑天。 而此刻,长生三十二王景三打四,显得有些吃力,却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至少,暂时不会。 我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易朝一下手太重,几个小时前一拳把蒋方盛打出了骨裂,还有后面这些是是非非,都和她那一拳或多或少沾点关系。 所以现在,身处乱战之中,我也来不及管易朝一怎么想了,大喊道:“小一,你去帮三十二他们,蒋方盛教给我!” 易朝一闭眼两秒,口中咒法飞起,手诀不停,将周遭真气凝聚在体外,又被她用身体吸收入内,没过两分钟,她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真气状态。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斗!”易朝一一口真气吐出,身形如电,迅猛而去,飞起一脚就踹翻了那边与三十二等人缠斗的一头邪物。 其他邪物一愣,纷纷转头打量易朝一,却听远处的蒋方盛大骂道:“又是你们两个蠢货,还真是不死不休,我只是杀了个普通人而已,有什么好追的,既然你们两个真心求死,可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他话音刚落,四只邪物猛地拔高了身姿,个个都长到了原来的两倍大小,嘶吼着狂奔而来,好像四只失控了的犀牛。 我见蒋方盛根本就没被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暗暗用力,对准蒋方盛的脸,猛地甩出一鞭子,却被他抬手接了下来。 我反应速度,见他如此,使劲一拽响马鞭,鞭子猛地绷直,而我也借着他拽鞭子的势头,飞起一脚,踹在了他被枉死鬼煞掏空的小腹上,疼得他趴在地上,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我趁热打铁,一鞭子抽在了蒋方盛后背上,借着鞭子的长度左右乱窜,把响马鞭当成了捆仙绳,牢牢捆住了蒋方盛,末了,还掏出了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贴在蒋方盛的后背之上,一切才算作罢。 按理来说,我这一套想捆住一只鬼魅妖邪,简直就是绰绰有余,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响马鞭竟然有点困不住他。 只见蒋方盛恶狠狠的瞪着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轻声念动着什么,原本牢牢缠在身上的响马鞭,竟然越来越松,甚至有脱落的节奏。 还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响马鞭为什么困不住蒋方盛。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蒋方盛身上的杀意太重。 要知道,之前大街上成百上千条猫猫狗狗可都是一个人做的,不论他蒋方盛拿那些猫狗血肉之躯和魂魄喂养哪只邪物,最起初的因果业障肯定会落在他头上。 可蒋方盛怎么可能在乎这点因果,他依旧是我行我素,成百上千条猫狗性命和因果堆在身上,不知不觉间,养成了蒋方盛一身的杀意,专门克制我们收池人。 毕竟,也就我们收池人的仙都是些阿猫阿狗,披毛戴角的动物,这种不知不觉间养出来的杀意,对我的收池人身份压制很大,甚至连响马鞭都无法成功困住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谈不拢了 可真要说起来,我又不是特摄剧里的怪兽,主角变身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现在你小子在我面前挣扎,我还能惯着你? 我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了蒋方盛的小腹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没时间念咒了。 见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我紧了紧响马鞭,使劲勒住了他的脖颈:“蒋方盛,蒋铭已经死了,现在看你想不想活,叫这几头畜牲停手,要不然我就勒死你!” 蒋方盛咧了咧嘴角,对我这话一点都不感冒:“是吗,林之中,你真以为你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的事情也跟你说过了,那我问问你,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蒋铭欺负我,给我穿小鞋的时候你在哪,蒋狄龙虐待我的时候,你又在哪,别特么跟我装清高了,都是一个林子的鸟,谁都不是好东西。” 我一愣,有些哑口无言。 蒋方盛吐了口血水,又说道:“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好人不算,坏人也装不成,来啊,你勒死我啊,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告诉你林之中,你最好是勒死我,要是你失败了,我保证,你和易朝一,还有那三个小东西,都得死在这别墅里,给我母亲陪葬。” 虽说我没做好真正杀人的准备,可要说我林之中是吃素的,那也绝不可能。 我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之前从他这边抢到的残次猎户粉,在他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你要干嘛?”蒋方盛有些不解,追问道:“你打算用这个克制我的邪物?实话告诉你吧,这点的量,最多只能废掉一头,我现在有刑天,伯奇貘,祸斗和穷奇,你觉得你的人会是我的对手吗?无知!” 我呵呵一笑,打开残次猎户粉,弄到手上一些,全扬在了蒋方盛的身上,他一愣,随即一口鲜血喷出,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你蒋方盛不是被枉死鬼煞掏空了小腹么,现在还没死,靠的只有你身上那只饕餮邪物,我用猎户粉削弱它的力量,那你蒋方盛,还能撑得住吗? 不,不对,应该说,还能活的下来吗? 这回,蒋方盛真怂了,他身子虚弱,进气少,出气多,忙对我求饶道:“林之中,我这就收了邪物,你别杀我,我还不能死在这!” 听他有退步,我乐意至极,便没再洒猎户粉。wWW.xszWω㈧.йêt 这回,蒋方盛很老实,他被响马鞭绑着,没法掐诀,但却还能念咒,便快速念叨着什么,将面前正与三十二等人缠斗的四只邪物全都收了回来。 不得不说,蒋方盛在这方面确实算得上是人才,一般炼造者想完全控制一个邪物,用大费周章形容都不为过。 可他呢,竟然可以同时控制四五只,还能收放自如。 再说了,他的邪物和其他人的邪物完全不一样,他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参照上古凶兽而创造。 想要这些邪物可以更像更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信,让那些邪物自己都要坚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 这样做的弊端很大,毕竟,上古凶兽没有脾气好的,个顶个都是难驯化的主,如此去臣服蒋方盛,也足以说明蒋方盛的手段有多高超了。 书归正传,刑天,伯奇貘,祸斗和穷奇全都被蒋方盛收回了身体里,易朝一三十二等人也闲了下来,纷纷来到我身边,等着我的指示。 这次别墅一行的闹剧也算是结束了,我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蒋方盛的对面,问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你想谈什么?”收回了邪物,蒋方盛状态好了很多,“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我笑了笑,掏出了刚才从楼上捡回来的上吊绳,给蒋方盛看了看:“你们蒋家的破烂事,好似一团乱麻,真分不出谁好谁坏来,我也懒得管,反正现在蒋铭也死了,咱们没必要鱼死网破。” 见蒋方盛老老实实的听着,我继续说道:“你把所有的邪物都交出来,我送你去医院,后续你要把你害的那些人的名单给我,咱们一家一户的去,你蒋家不是有钱么,挨个赔偿,等咱们赔偿完了,我回我的殡仪馆,你去你的朝华公司当皇上,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我觉得我已经足够有诚意了,朝华公司那么大一块肥肉,没了蒋铭坐镇,只会落在他蒋方盛的头上,虽说赔偿被害人这点多少费点精力财力,可和朝华公司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 如果你蒋方盛愿意悬崖勒马,那后半辈子的生活,足够你锦衣玉食使劲潇洒了。 这回,蒋方盛动摇了,他挑了挑眉:“你林之中真会这么好心放过我?你不是正道吗,我杀了人,你们不打算和我鱼死网破了?” 我摇了摇头:“第一,我是收池人,不是你口中的正道,第二,鱼死网破有什么好处,我不是被害人,他们的亲人离世再也回不来了,我就算真杀了你,对他们来说,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做点实际的吧,给他们补偿,那才是你蒋方盛该做的。当然了,以后你要是再杀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蒋方盛沉默了两分钟,终于一点头:“好,我答应你,你这个人还不算古板,我向来只恨蒋家人,其他被我害的人,我都可以赔偿,也算是我花钱买个消停,省的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赖着我不松口,不过得等到我真正夺下朝华公司以后,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么多钱。”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解决,这会双方达成一致,我便起身去给蒋方盛松绑。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蒋铭怎么死的,你杀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好人,却也算不上坏人,不会真动手杀人,蒋铭是自己作死的,他想吃掉枉死鬼煞的魂魄,或者说,强行同体共生,然后就死了。” “什么?”蒋方盛愣了愣,追问道,“那蒋铭现在在哪?” “死透了,尸体在楼上,至于魂魄,已经和枉死鬼煞同体了,鬼煞煞气太足,他丧失理智,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枉死鬼煞,被我封印抓起来了。” 这回,蒋铭态度变了,他突然冷淡了下来,对我说道:“林之中,你既然谈条件了,我也要加一样,你得把蒋铭给我,这是我蒋家的账,还没算明白,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我摇了摇头:“不行,你就算加上这几只邪物,也不是那蒋铭的对手,别太小瞧枉死鬼煞,那可是阳间最高级别的鬼,我放给你,搞不好别墅区这边全都要遭罪。” “我说了,那是我蒋家的事,希望你别管。”蒋方盛依旧不依不饶,“枉死鬼煞,是我母亲对吧,他蒋铭如此畜牲,连我母亲的魂魄都要炼化,十几年过来了,我竟然才知道这事,我母亲在他手里遭了多少罪,这笔账,我不该跟他算吗?” “我也说了,那是一只枉死鬼煞,你不是对手,专业事得交给专业人,我不能把这东西放出来,刚才那会能封住他是因为运气好,这会再放出来,我们肯定封不住。” 我这番解释似乎并不能让蒋铭满意,他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善:“那就是谈不拢了,林之中,你别怪我来硬的。” 我皱了皱眉,感受着空气中的火药味愈演愈烈,有些生气。 这蒋方盛吃秤砣长大的?铁了心要跟我作妖? 枉死鬼煞一旦放出来,别说他蒋方盛了,就连我们自己都未必保得住命,到时候真出了事,谁都别想好过。 可能是想证明自己强的过一只枉死鬼煞,那蒋方盛这次并没有释放出邪物,反而将所有邪物的力量容纳在了自己身上。 我拿着响马鞭,望着眼前蒋方盛的变化,他浑身透着股诡异的黑气,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就连皮肤也变了颜色。 那是一种不同于我妖体状态的墨黑色,从头到脚,黑的极其彻底,连血管都看不见的那种。 我后退几步,心想着这下坏菜了,五只邪物容纳于身,这种力量何其恐怖,虽说不是枉死鬼煞的对手,可面对我们几个,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林,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回过头去,三十二望着我,等着我的指示,还有易朝一王景他们,全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从未怀疑过我的决定。 说老实话,我挺闹心的,本来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邱瑞祥一家的事,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卷进了蒋家的内乱里。 现在枉死鬼煞在我身上,不论如何,我不可能把它交出去,它是蒋铭也好,方萍也罢,都不是我们想要的最好结果。 看来,想要摆平这档子事,免不得一场恶战了。 “大家听我说。”我趁着蒋方盛浑身黑气越来越重,想出了个潦草的计划,“蒋方盛自身道行不高,能有现在的力量全靠五只邪物,咱们想办法把邪物剥离出来,废其邪脉,只要五只邪物全都被废,他蒋方盛就是个没用的普通人,到时候是死是活,都由咱们说了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长柄唐刀 我晃了晃头,从碎裂的沙发后面爬了出来,有些没回过神。 身上火辣辣的疼,左手脱臼了,现在碰都碰不了,让我冷汗直流。 半个小时前,我和蒋方盛没谈拢,这小子将五只邪物容纳于身,从后背长出了四颗面目狰狞的头。 我离得最近,看的真切,那四颗头颅奇形怪状,有两侧有角,脑门有脸的饕餮、也有长鼻子老鼠脸五彩绒毛的伯奇貘、甚至有纯黑色毛发,狼头,五彩花纹的祸斗和虎头四角青面獠牙的穷奇。 这四颗头颅巨大,占据了蒋方盛的整个后背,就跟四颗篮球那么大的瘤子一样,怒目圆睁,低声嘶吼,表情不一。 我见蒋方盛如此,开口道:“蒋方盛,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收手,我还愿意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不收手,咱们之间,注定只能鱼死网破了!” 那时的蒋方盛,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黑眼球,满是眼白,也看不出还有没有理智。尐説φ呅蛧 不过听了我的话,他还是轻微把头转向到我这边,开口回道:“我方盛今天哪怕拼个身死道消,也要把蒋铭碎尸万段,要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语作罢,我刚打算说点什么,就被身旁的三十二给推到了一旁,只觉得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随即传来木板炸裂的声音。 原来刚才那一下是蒋方盛放的黑手,他如今的妖体状态强我太多,抬手就能射出一阵刚猛妖风,连蒋铭家的木门都扛不住。 我暗自咋舌,可这一架,我们不得不打。 “王景,你速度快,负责正面,长生三十二,找机会跟我偷袭。” 就这样,一场恶战就此展开,易朝一知道自己真气状态保持不了多久,便提前解法,在一旁忙活着什么。 我知道她不动手肯定有她的理由,也就没多问,和几位收池野仙展开了一场车轮战。 王景道行最高,是我收池堂单上的主力,这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变化成了之前我们见过的阴火焚身模样,透着股焦黑的肉糊味,窜到了蒋方盛身前,握紧右拳,奔着蒋方盛受伤的小腹打去。 不光是王景,就连我们也觉得蒋方盛的弱点就在小腹处,毕竟他之前被枉死鬼煞打穿了小腹,一直也没去医院,靠着邪物苦苦支撑着不死罢了。 可谁成想,蒋方盛早有预料,他根本就没防王景这裹着阴火的一拳,反而身子后仰,露出了小腹处的大嘴,一口就咬在了王景的手臂上。 我说他明明有五只邪物,怎么后背却只有四颗脑袋呢,原来这小子把刑天的大嘴安排在了肚子上,跟我们玩起了藏拙来。 那会大家的神经都是绷紧的,知道王景有难,我们不可能干看着,便一拥而上,直奔蒋方盛后背那四颗脑袋而去。 令我惊奇的是,这四颗脑袋不光是活的,甚至还和蒋方盛连通在一起,他力道很大,咬着王景使劲一甩,就和保龄球一样,正好砸在我和三十二长生的身上,把我们给砸飞了出去。 这一下,我摔得七荤八素,心中怒气也被摔了出来。 三十二会意,身形如烟,钻进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狂跳不止,妖体状态再次显现。 我手握响马鞭,横抡出去,响马鞭一圈圈缠在了蒋方盛后背那颗饕餮头上。 他感觉到了束缚,挣扎的很是厉害,想故技重施,把我也给甩出去,可哥们又不是王景他们这些魂魄之体,我实打实一百四十来斤的重量摆在这,他想把我丢沙包一样甩飞,多少有点不现实。 于是我也没服他,使劲拽着响马鞭,鞭子一瞬间绷的笔直,替我和蒋方盛之间较着劲。 好在,我是有队友在的。 王景刚缓过来,就瞧见我们这边的战况焦灼,他毫不犹豫弹射而起,双手之间阴火缭绕,被他猛地射在了绷紧的响马鞭鞭子上。 火势很猛,从中间鞭子向两头扩散,烧到我手上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毕竟是阴火,对我这样的纯阳之体伤害不大。 可烧在蒋方盛后背的饕餮脑袋上,可就不一样了。 那头邪物哀鸣几声,牵扯着蒋方盛也在痛哼。 我甚至可以看到,那饕餮的脑袋出现了虚影,瞧那样子,仿佛在苦苦挣扎,想要逃离蒋方盛的身体。 可蒋方盛何许人,他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那颗不太消停的饕餮头竟然安静老实了下来,就连饕餮脑袋上那张痛苦悲鸣的小人脸也闭上了嘴,不敢出做表情了。 如此危机时刻,我能愣神看这些细节,别人肯定不会,尤其是长生和我体内的三十二。 长生虽然被红娘军事学校教育的不多,可三十二多啊,她可是红娘的得意弟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红娘从带她的第一天就在教育她。 这会三十二头一回违背了我的指令,单方面解除了妖体状态,从我体内窜了出去,面露凶相,给长生使了个眼色。 我一愣,妖体状态溃散,力量瞬间就枯竭,好在有王景阴火的加持,我还能保持现状,不至于被蒋方盛给拽过去。 我有些惊恐,更多的却是不解,忙向三十二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换来的,只有三十二在心中对我说的三个字。 “交给我。” 面对三十二的眼神,长生会意,俩人一个闪身来到了蒋方盛身边,正赶上蒋方盛在平稳邪物饕餮的心神,没来得及顾他俩。 也不知道从哪练的这一手,长生这会双手幻化出两只偌大猫爪,爪尖狠狠扎在了饕餮头颅之中,使劲往外拔。 那饕餮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刀斩落,离开了蒋方盛的肩膀。 “啊!” 这回痛苦哀嚎的是蒋方盛,他不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十几分钟,我们就可以铲除掉他的一头邪物。 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挺玄幻的,至少我一直是个旁观者。 三十二见长生狠狠抓住了饕餮的脑袋,毫不手软,单手虚握,一把刻有钟馗伏魔令的单面长柄唐刀出现在她手中,被她挥舞而下,砍下了饕餮的脑袋。 而现在,三十二大放光彩,砍下饕餮头颅,却没有半分懈怠,手中长柄唐刀激射而出,正好插在了地上那饕餮脑袋的小人脸中。 那一刻,饕餮和蒋方盛异口同声的惨叫了一嗓子,原本还长相怪异的头颅随风而逝,与此同时,蒋方盛身子突然出现了两道虚影,一股股无法解释的邪气从蒋方盛的四肢百骸扩散而出,随风而逝。 看样子,那只饕餮真的报废了,蒋方盛表情痛苦,仿佛刚才那一刀,硬生生割下了他的肉一般。 事后我也曾问过三十二那把单面长柄唐刀的来源。 三十二直言不讳,说那是她师父红娘给的。 曾几何时,红娘在阴间当过几百年的阴兵,那时用的武器,就是这把单面长柄唐刀。 和其他阴差不一样的是,红娘战功显赫,一把唐刀斩杀恶鬼无数,后来有幸被酆都十大判官之首的钟馗所赏识,一道钟馗伏魔令赐下,将这把名为“斩恶”的单面长柄唐刀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也算是相当了不得的武器。 再后来,红娘跟着无常老爷范无救做亲卫,范无救对红娘不薄,在阴间物色了十来年,才给她选中了后来的新武器,名为“索命”,正是之前她用来教育王景时掏出来的尖刀锁魂链。 对三十二这位小徒弟,红娘真是呵护有加了,便把自己曾用了几百年的斩恶送给了三十二,还特意对三十二叮嘱过,斩恶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一种可无形可有形的咒法。 它的优势很多,收放自如,几百年来的使用不会对其刀身有丝毫磨损,甚至越发锋利,不会损坏。 可它的劣势,也是致命的,那便是使用之人必须信念坚定。 所谓斩恶,斩的是世间一切贪欲恶念。 如果使用之人自己心浮气躁,左右为难,无法坚定道心,那干脆就别用斩恶,因为用了也是无济于事,只会给斩恶徒增浊气,使其刀身变钝。 书归正传,蒋方盛疼痛劲一过,暴怒不已,肩膀上三颗头颅张嘴咆哮,震耳欲聋,一时间,竟掺杂了不少功力在内。 我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和曾几何时老姜头用的功法有些想象,只觉得耳膜生疼,好像被蒋方盛的咆哮声穿透了一般。 见我迟钝,蒋方盛纵身一跃,带着无尽怒火奔我而来。 王景最先反应过来,他闪身来到我身前,浑身阴火更盛,想着邪物惧怕阴火,可以呵退蒋方盛。 可我们都忘了,蒋方盛的邪物之中,有一只祸斗,那是出了名的妖兽。 传闻中,祸斗所到之地,必有火灾降临,是极端不祥的象征。 而此刻,面对王景,蒋方盛张开大嘴,一股带着几分煞气的阴火扑面而来,好一个以毒攻毒。 王景当然不怕阴火,可奈何他肉搏不是蒋方盛的对手,被蒋方盛一个横扫踢在腰上,侧飞了出去。 这回,蒋方盛排除了障碍,一伸手抓在了我的左臂之上,使劲抡起,拽着我重重摔在了蒋家别墅的地板砖上,摔得我七荤八素,左手脱臼。 好在,三十二和长生没再给他祸害我的机会。 长生率先赶到,两只猫爪狠命一抓,把蒋方盛的人脸挠的皮开肉绽,一根爪尖顺着眼旁爪过,差点挠瞎了蒋方盛。 三十二也没留情,双手紧握斩恶,高高跃起,重重落下,一刀扎在了蒋方盛后背上那只伯奇貘的脑袋上。 蒋方盛痛苦哀嚎声音更盛,惨叫不已,把我甩飞了出去,砸碎沙发,险些昏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奇门斩鬼 我用右手揉了揉头,却发现脑袋上破了个口子,鲜血流出,湿润了好大一块头皮。 远处三十二和长生还在和蒋方盛死战,王景来到我身边,见我如此,他有些担忧:“老林,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我摇了摇头,扯了块布擦了下脑袋,回道:“问题不大,就是胳膊脱臼了,王景,你帮我……我……靠!” 不愧是生活在古代的王景,现代人的察言观色他是一丁点都没学会啊,还没等我说完话呢,这哥们抓着我的左手使劲一怼,愣是给我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 好一个稳准狠,要是不疼的话,他都可以上手术台,去当那三分钟无痛一身轻的大夫了。 只可惜,王景下手没轻没重的,疼的我差点咬着舌头。 “这几天跟三十二切磋,我悟出了不少东西,从某种意义而言,她也算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先生。”王景一身阴火消散,藏青色大袍披在肩上,俨然成为了之前的书生模样,“我现在可以随意转换这两种形态,却还是要留着力。不瞒你说,每次动手,我都会觉得气血上涌,生怕自己失控。”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转移话题的水准真差。 可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拍了拍王景的肩膀:“没事,你既然成为了我堂单上的仙,那就得学会信任,不光是信任我,还有大家。” 一语做罢,我握紧响马鞭,再次冲进了战局之中。 蒋方盛这回是动了真火了,出手无所顾忌,黑烟滚滚,妖气四射,脸上也在不知不觉间,长了许多黑色毛发,瞧那样子,他已经和剩下的三只邪物越发契合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打三十二一把斩恶戳烂了伯奇貘的脸后,这只邪物就半死不活的挂在蒋方盛肩膀上,瞧那样子,大概率也快废了。 除了伯奇貘,穷奇、祸斗和蒋方盛小腹处的刑天都很精神。 它们野性难寻,起初还能看见些意见不合的迹象,使得蒋方盛四肢有些不协调,成为了我们斩下一头半邪物的重要原因。 而现在,三十二看准机会,几次手起刀落,却总能被蒋方盛躲开,他越来越强,与之对战的我们却越来越身心俱疲,逐渐落得下风。 我有些愁的慌,心中默默盘算着该怎么办。 比起他们这些邪物,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响马鞭在我手里开发到了极致,快准狠,进可攻退可守,可这些在与蒋方盛的战斗之中十分不够看。 我有意把三十二唤回来刺激我的妖体状态,但如今的三十二,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与蒋方盛抗衡的主力军。 她实力不俗,收回她对我来说,弊大于利。 正在我们这边战况焦灼之际,别墅二楼,地板上忽然亮起白光,让我们几个都是随之一愣。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弟子奉易家先祖之号,何神不讨,何鬼不惊,急奉祖师奇门令,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黎山祖母令,驱魔斩妖不留情!”Www.XSZWω8.ΝΕt 易朝一咒法声音抑扬顿挫,自四面八方而来,脚下白光更加明亮,飞速转动而起,竟是奇门斩鬼令。 关于奇门斩鬼令,我也只听易朝一偶然提起过,她说她以前在法系奇门那里学过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可以通过借法的方式,请来祖师爷黎山祖母的全力一击。 到时候,只要还在阵法里的,不论你是多强的妖魔鬼怪,一击下去,都会被尽数斩杀,绝不例外。 可这阵法有两个弊端,一是因为阴阳二界有规矩,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易朝一这奇门斩鬼令用过之后,真气自然是还不上了,后续就得看情况打点阴间鬼差,用黄纸给祖师爷真气做补偿。 还有一个弊端,那便是阵法内,只要是妖邪鬼魅,不论是好是坏,全都会被其刚猛真气所斩,无一幸免。 关于奇门斩鬼令的细节,我知道,易朝一知道,可蒋方盛肯定不知道。 这也是易朝一不可向外人道的计划,她想让我带着三十二他们撤离出阵法圈,只要时机合适,易朝一必然出手,给蒋方盛来个最终一击。 我会意,在心中把奇门斩鬼令的细节告诉了三十二,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手中斩恶砍的更加卖力,想要逼着蒋方盛往阵法之中挪。 可蒋方盛也不是吃素的,他再弱,也比三十二强上太多太多,刚才那两次被三十二偷袭得逞,多半占的天时地利,现在二者皆无,蒋方盛又习惯了邪物入体的不适,完全不怕她。 我见身边长生王景再次动身加入战斗之中,突然产生了个想法。 既然三十二可以刺激我的心脏,帮我进入妖体状态,那王景和长生呢,他们应该也能办得到吧? 我回过神,正赶上蒋方盛的妖气袭来,忙四处躲闪,也顾不得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了,大声喊道:“王景长生,你俩试试进入到我的肉身中,刺激我的妖体状态!” 远处交手的王景和长生一愣,几个躲闪,远离了蒋方盛,化作一青一黑两道光束,射进了我的体内。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浑身震颤,明显有一种不同于三十二在体内的不适感,好像一间本就不大的小屋子,活生生又进来两个人,挤的我无处落脚。 蒋方盛听到了我的叫喊,他对自己的力量很了解,大概是怕我吸收王景长生后,力量暴涨,让他也招架不住,这会竟然主动向我扑来,打算趁我病要我命。 眼瞧着蒋方盛顶着两颗半的邪物脑袋过来,我吓了一大跳,想后退几步,挥动响马鞭把他抽回去。 可我错了,现如今的状态,我就好像是一瓶装满的水,一动,总会撒出来一些。 我只感觉,我体内的王景和长生在四处乱窜,撞的我五脏六腑生疼。 结果不出所料,我躲闪不及,被蒋方盛撞了个正着,顶着我的腰,使劲向前冲去。 我想挣扎,可蒋方盛后背上的三颗大脑袋不愿意放过我,纷纷撕咬着我的双臂,把我两条胳膊咬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这三颗脑袋面对我撕裂的胳膊,就好像尝到了什么了不得美味一般,纷纷伸着恶心的舌头舔食我的伤口,吸我的血。 紧接着,横冲直撞的蒋方盛把我结结实实撞在了墙壁上,力道之大,甚至震碎了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 我没忍住,口水眼泪全都喷了出来,后腰上还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关节声,火辣辣的疼,好像要死了一样。 可蒋方盛并没有放过我,他把我重重摔在地上,抬起右脚,对着我的脑门踩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慌了神,忙在心中大叫道:“你俩再闹腾一会,我可真就要死了,听我的,长生刺激我的心脏,王景在我五脏六腑运转小周天,快!” 听了我的指令,二人终于动了,各干各的,不至于在我体内毫无章法的乱窜。 一时间,某种强大的力量充斥着我的全身,压低了疼痛感,心脏狂跳,妖体状态显现。 与三十二为我带来的妖体状态不同,长生王景带来的妖体,明显能感觉到速度快了许多,只是力量,完全没法和三十二的妖体相提并论。 见蒋方盛打算一脚踹死我,我也不敢犹豫,忙晃头躲过了他的袭击,双脚狠命一蹬,擦着地板向一边滑去,抓住响马鞭,鲤鱼打挺,弹跳起身,一鞭子抽向蒋方盛的丑陋嘴脸,让他也尝尝皮开肉绽的感觉。 只可惜,蒋方盛反应速度太快了,见我抽他,抬起一手就将响马鞭的鞭子部分狠狠抓住,跟我较上了劲,非要把我再拉过去不可。 正赶上三十二赶到,她刚才亲眼看着我被蒋方盛撞在墙壁上,知道我身受重伤,这会气血上涌,大怒不已,一把斩恶自上而下,奔着蒋方盛的脑袋全力砍出,毫不手软。 看得出来,这次三十二是真生气了,甚至有了想杀掉蒋方盛的意思。 可蒋方盛还是躲开了,他身子灵活,边跟我较劲边后退,让三十二的斩恶砍了个空,甚至还能借着空挡,抬起一脚踹在三十二的小腹上,把她从二楼踹飞了出去。 好在,三十二为我争取了不少时间,我借着这个机会,手握响马鞭窜到蒋方盛身旁,躲开他的回击,响马鞭绕着蒋方盛跟我较劲的左臂缠了几圈,又从他身旁划过,围着他的右腿缠了两圈。 不到十个回合,我的响马鞭就在蒋方盛全身上下缠了好几圈,虽然支撑不了多久,但挺过易朝一开阵,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我成功拖住了蒋方盛,易朝一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忙与我做了个眼神交流,掐诀开阵,嘴上速度飞快,不过是眨眼间就报出了剩下的开阵咒语:“黎山祖师听我令,速传阴阳显威名,踏三界,走阴形,三封真意鸣不平,一斩阴间身前雨,二斩阳间万物灵,三斩阵前意,世间永安宁!”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死为大 一道道白光,自地板迸发,明亮金黄。 一道道剑影,自阵外会聚,寒气逼人。 奇门斩鬼令,一旦启动,阵内妖邪鬼魅,不分好坏,一缕斩杀。 蒋方盛有点懵了,之前他也算是狂妄自大的头一号,面对我们几个,虽然吃了点小亏,被废了一头半邪物,终归还是必胜的局面。 可现在不一样了,奇门斩鬼令彻底启动运转,他被道道金黄泛白的剑影所笼罩,动弹不得,更别提脱身了。 远处的易朝一冷哼一声,质问道:“蒋方盛,我奇门斩鬼令已经启动,你必败无疑,现在再问你一遍,是否愿意回头,只要你愿意补偿受害者,放过蒋铭,任由我们处置,我还会考虑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阵中的蒋方盛脸色冰冷,就算自己即将身死道消,却还是没有几分惧意。 “小易,我真是欣赏你,拥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还愿意出来当一名普通白领。”蒋方盛咧了咧嘴,摇头道,“可惜,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你不懂。我问你,如果换作你,被人处处排挤欺负,把自尊扔在地上侮辱了这么多年,你心中会没有气吗,如果你的母亲被别人拿去炼化,做了十数年的邪物,你会放过他吗?” “反正我不可能。”蒋方盛冷笑着,继续说道,“蒋铭口口声声说是我爸,他抛弃我们娘俩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我妈吃了多少苦,后来我妈没了,他欺负我欺负了这么多年,我又吃了多少苦?我今天不论如何,要把我妈的魂魄带走,还要让蒋铭生不如死,否则,我宁愿身死道消。” 我叹了口气,见蒋方盛一门心思钻牛角尖,提醒道:“蒋方盛,你别忘了,现在蒋铭和你母亲是一个魂魄,你想让你母亲落个好下场,想要让蒋铭生不如死,那是不可能的,蒋铭遭罪,你母亲一样跟着遭罪,再说了,我和你说了很多遍,这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绝不可能是枉死鬼煞的对手。” 我本来想告诉他,他不是蒋家人的事实,可现在的蒋方盛活的太惨,执念太深,我怕他受不了,还以为我在骗他,便没说出来。 反正他不会被奇门斩鬼令斩杀,我们废了他的道行,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也不迟。 “多说无益,动手吧。”蒋方盛知道我在说什么,也明白我这话的含义,可他偏偏不接受,不妥协。 易朝一是正儿八经的奇门遁甲传人,面对如此场景,她不慌不忙,甚至没有几分动容,只是截剑指指向奇门斩鬼令,轻声道:“起。” 一瞬间,无数剑影将剑尖指向蒋方盛,无数墨黑色字迹形成的咒术显现,烙印在了剑身之中。 随即,道道剑光窜动如雷,自四面八方而来,奔着蒋方盛透体而出,仅是一个眨眼间,奇门斩鬼令就已启动完毕,消失在了别墅二楼。 白光暗淡,二楼再次黑了下来,无声无息,却没有了之前那种充沛的阴邪之气,温度也恢复到了正常。 再看蒋方盛,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浑身血痕,大口大口的吐着暗红色血浆,后背却平平坦坦,没有了任何邪物。 好一个奇门斩鬼令,启动速度极快,无声无息,甚至让那些邪物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消散在了世间。 事情终于解决了,蒋方盛所有的邪物都被斩杀,自己也身受重伤,没了作妖的力气,蒋铭身死,和方萍同体共生,化成了枉死鬼煞,被我暂时封在了百纳容身符里,只等着找机会给哈市的老黑送过去,让他处理。 我长呼出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两条手臂被咬烂了,鲜血直流,后背有根骨头折了,现在全靠王景和长生撑着,他俩一撤,我的状态比蒋方盛好不到哪去。 易朝一知道我身受重伤,这会赶忙跑过来扶我,王景和长生也挺有眼力见,没跑出来,依旧刺激我的妖体状态,打算撑到我去医院。 我们就这么走着,来到了蒋方盛身边。 他进气少出气多,还大口大口的喷着血,如果没有人管,大概率撑不到天亮了。 “用不用帮你叫辆救护车?” 我望着这个敌人,明明只见过他一个晚上,却有一种较量了半辈子的感觉。 他是恶人不假,但他不是纯恶人,他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走到今天的故事。 我理解他,同情他,但我不是他。 说到底,这一切跟他的贪婪绕不开,如果当初他执意离开蒋铭,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蒋铭比他更不是东西,好在蒋铭死了。 作为入殓师,我们殡仪馆经常说人死为大,那我也就不去议论蒋铭的是是非非了。 “不……不用。”蒋方盛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从趴着翻了个身,变成躺着。 见我如此狼狈,他笑了:“虽然我快死了,但瞧见你这副样子,我还是觉得痛快,林之中,你得承认,如果没有小易,你绝对会死在这栋别墅里,和一楼的那些家伙们一块,给我母亲陪葬。” “只可惜,没有如果。”我也笑了,掏出根烟点着,塞到了蒋方盛的嘴里,自己又点着了一根,缓缓的抽着,“你这是,不打算活下去了吗?” “嗯,让我死在这吧。”蒋方盛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你会善待我母亲的魂魄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分离开蒋铭和方萍魂魄的,具体后面会怎么样,谁都不好说。”尛說Φ紋網 蒋铭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宠幸。 他输了,却并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了这个世界。 所以,哪怕他有活下去的机会,他都不想活着了。 他不是蒋铭,对求生欲望没有那么重,匆匆忙忙来人间三十余年,吃了三十余年的苦,被这个扭曲变态的社会,把他的心智逼成了畸形。 今晚上的最后一战,如果我们死了,那好,他蒋方盛下半生大富大贵,还找到了母亲的魂魄,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和后悔。 只可惜,我们没死,他选择了死,放下一切,包括对母亲魂魄的追求。 至于我,赢了吗,应该不算。 我没有为邱瑞祥一家讨到半毛钱的补偿,那些被蒋方盛害死的无辜人,还有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都不会活过来了。 这么算的话,我也输了。 我叹了口气,由易朝一扶着向楼梯口走去。 体内的长生好像一直有心事,憋着不说,这会见我们要离开了,他让王景刺激我的心脏,自己则离开我的身体,来到了蒋方盛身边。 蒋方盛好像感觉到有人打扰了他的宁静,便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长生。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长生,从阴间而来。”长生神情复杂,却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和你说,可这大概是咱们这两个魂魄,永生永世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见蒋方盛没吱声,长生继续说道:“从前有一条流浪猫,自己浑浑噩噩活了两年,连条小鱼干都没吃过,只能天天在垃圾桶里翻吃的,任人打骂,饥肠辘辘,啃着市场上人们不要的烂菜叶子,偶尔运气好了,还能吃到点被来回车子压烂的水果。” “比起你,这条流浪猫要更惨,对吧,至少你还有母亲照顾过你十几年,可是流浪猫呢,什么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连个能保暖的窝都没有。” “不过,小猫也是幸运的,他遇上了一个老奶奶,这老奶奶不嫌弃流浪猫一身的黑毛不吉利,也不觉得小猫烦,愿意拿出自己最好的来照顾小猫,把小猫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对小猫来说,老奶奶就是它的妈妈,因为妈妈,小猫吃到了小鱼干,那种肉肉脆脆,还有点香的味道,小猫毕生难忘。” “可是好日子总是过不长久,有一天,老奶奶病倒了,被人送到了医院,小猫等了好多天都不见老奶奶回来,一着急,就跑出了门去找老奶奶。” “你猜怎么着,小猫碰到了一个坏人,他欺负小猫,用打火机烤小猫的毛,用烟头烧小猫,还用开水烫小猫的皮,就和蒋狄龙曾对你做过的一样,坏人拿小猫发泄着自己变态的心理,直到最后,把小猫从楼上扔了出去,摔死在了地面。” “你肯定也猜不到,小猫还有修行的机会,现在能从阴间爬回来,站在你面前,和你讲那些遥远又不算太遥远的故事。”长生双眼通红,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蒋方盛,我不管你活的怎样,有怎样的难言之隐,可我是无辜的,我只想去找老奶奶,我想知道我的妈妈怎么样了,她在哪,她还好不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家庭!” “你觉得你很可怜吗,那我呢,我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害死我,就凭你是高高在上的人类?还是因为我在你眼中,是低贱到尘埃里的生命,就和你在蒋家人眼里一样?” 话说到这,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更何况地上躺着的是算计了半辈子的蒋方盛。 他咧嘴笑着,大概是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这会对长生毫不惧怕:“对啊,就凭我是高高在上的人类,哪怕我在我的世界活的再不如意,剥夺你这种小畜生的命,还是轻而易举,就跟闹着玩一样,我根本就不觉得你也算做一条生命,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玩物罢了,怎么样,你有能耐杀了我,反正我也快死了,随便你怎样报复我!” 第二百五十章 情况有变 蒋方盛这话说的让人很来气,就连我都是皱紧了眉头。 我突然又想起了刚遇见长生时,他说的话。 本来我早就应该注意到,蒋方盛就是地藏王菩萨对长生说的劫。 之所以长生愿意和我来人间,也是因为这个劫。 那是不是说现在,长生下不下杀手,就是他度劫的成败关键呢? “长生。”想到了这,我赶忙劝道,“我理解你,虽然我不是你,但我真的理解你,请你务必想想地藏王菩萨对你说的话。我不否认,蒋方盛该死,在你的故事中,他死百次千次也不为过,可事情已经过来了,蒋方盛也快死了,你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别下杀手,我不心疼他,我心疼你!” 我是真的慌了,以至于说话都有点糊里糊涂,牛头不对马嘴。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曾经地藏王菩萨要长生跟着我来人间,说他有一劫数尚未应验,不就是现在吗? 我相当肯定,那劫数应验与否,就和现在长生对半死不活的蒋方盛下不下杀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蒋方盛这狗东西死就死了,死一百次一千次,在我心中也比不过一个长生。 听见我的大喊,长生转过头来对着我笑了笑:“放心吧老林,我不会杀他的,他已经快死了,杀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帮助,我只是想发泄发泄我心中的苦闷,希望你理解我。”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长生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说他气不过,想过来打打嘴炮,那应该问题不大。 见我没再拦着,长生转过头来继续对蒋方盛说道:“我和你这人渣不一样,我当然不会杀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能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贪婪。” “要不说你就是一只四六不懂的小畜生。”蒋方盛轻哼一声,语气极其不屑,“你大概不明白姓氏的含义,我是蒋家后人,蒋铭的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蒋家的门内事,这跟贪婪无关。” “你错了,你根本就没资格姓蒋。”长生话语冰冷,继续说道,“蒋铭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和你母亲确实有关系,但你不是蒋铭的儿子,是你母亲怕自己去世以后没人照顾你,才厚着脸皮求蒋铭念在过往的交情上,收你当儿子的。” “你说什么?”蒋方盛一愣,血都不咳了,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失败了,只能追问道:“你是觉得报复不了我,才撒谎糊弄我的对吧?” “你有什么资格犯得上让我撒谎?蒋铭在楼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亲口说的,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像是仇家报复吗,你就不纳闷他对自己儿子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吗?” 蒋方盛没有回答长生的问题,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我这边,仿佛是想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如果长生不动手杀蒋方盛,那他说几句话气气蒋方盛,我怎么可能不帮着,他可是我的仙,活着的时候被蒋方盛害死,在阴间吃了那么多苦,还不能让他发泄发泄了? 再说了,长生说的那些话哪有一句是假的,句句属实,比真金白银都真,我没必要撒谎去抚慰蒋方盛那受伤的心灵。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易朝一和我一样,点头回应。 这个动作,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蒋方盛一瞬间就红了眼睛,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放屁,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蒋方盛大骂一句,又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他亲口说他是我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是呢,那他为什么要我去他公司,他……他……” 有些事,当局者并非是真不懂,只是不愿意懂,也不愿意相信。 我现在终于明白,破甲弓为何起名叫最后的轻语了。 我们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长生现在几句话来的更伤人。 对蒋方盛来说,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姓氏,这是他做这一切的根本原由,就好像一栋摩天大楼,蒋字姓氏,就是这栋大楼的地基。 可是现在,蒋字姓氏没了,地基不在,大楼轰然倒塌,蒋方盛做的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原本他可能觉得,自己这些经历,算得上是私生子受尽欺辱,最后抢夺家产的故事。 那现在呢,变成了外姓人谋权篡位,把蒋家扰的鸡飞狗跳,几个蒋家人也被他杀了个干净。 故事的性质变了,蒋方盛,不对,应该说方盛,他接受不了当然可以理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生并没有下杀手,想来地藏王菩萨说的那一劫,应该算是过去了。 我长松了口气,示意长生跟我离开。 这次,他心中那口恶气出了不少,便也没再犹豫,转头扶着我向楼下走去。 “别走,你们不能走!”蒋方盛比起几分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无比激动,挣扎着,向我们这边爬来,拖出了一片长长的血痕,“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他有些疯癫,可我们还清醒着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便没再搭理他,向楼下走去。 说老实话,我心情有些沉重,可真要说为什么,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的尸体开始,到赵红丽被害,再到蒋家的事。 我们一步步去探索,终于了解到了所有真相,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在这一连串的故事中,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坏人,也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好人。 说到底,只能怪这个世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我们,皆为刍狗。 我叹了口气,被易朝一和长生扶着来到了楼下,这才突然想起来,不对啊,三十二呢? 早在奇门斩鬼令启动之前,三十二就被蒋方盛一脚踹出了窗外。 我了解她,那会她是故意卖破绽让蒋方盛放松警惕的。 可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为什么三十二还没回来? “三十二,你在哪呢?”我和易朝一长生停住了身形后,忙在心中问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是不是遇见什么危险了!” 三十二与我共生,我们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只要离得不是很远,就可以在心中沟通。 这会,三十二的声音终于在我心中响起,却显得很是落寞,“老……老林,我在院子这边?” 听她如此奇怪,我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心想着哪怕天塌了,你都要好好的,可千万别出事啊。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院子这边有个隐藏的地窖,刚才我被蒋方盛踹下来时发现的,那里面……有很多很多的……” 我正聚精会神的听三十二说话呢,长生突然拍了一下我,把我从心里沟通中拽了出来。 我一愣,有些不解的望着长生,却见他和易朝一都把目光放在了远处,脸上有些疑惑。 我挑了挑眉,也转头望向了他们看着的那个方向。 那是别墅的大门口,因为今晚特殊,所以大门一直是紧闭着的,这会却有个黑影从门外一跃而起,翻了过来,冲着我们跑来。 那是一条狗,或者是一只猫? 应该不是,蒋家的别墅大门不矮,那黑影如此轻松翻过来,肯定不是一条狗能办得到的,可真要说是只猫,体型上对不上。 我正疑惑呢,却见那黑影跑的近了,让我们看清了它的样貌,给我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动物,分明是一只邪物。 我看的真切,这东西有一条成年大型犬的体格,肋骨暴露在外,里面是一团烂肉,四肢分别是四个人手,脑袋也是人脑袋,却没有眼睛。 准确来说,这东西的脸上只有嘴,五张人嘴,对应五官排列,其中右上角属于右眼的那张大嘴紧紧闭合着,似乎在咬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串手链。 即便是我们仨,今晚上见到了不少蒋方盛上古凶兽外貌的邪物,再见到这个小东西,还是会觉得惊奇。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这也是蒋方盛的邪物吗? 可是蒋方盛都快死了,它过来干嘛,给蒋方盛送终的? 不,不对。 小东西还在往我们这边跑,我却陷入了沉思。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蒋家战力全废,应该没有人还能召唤邪物过来了,可偏偏在我们离开之前,出现了这东西。 对此,我只能认为,这是楼上那个干瞪眼等死的蒋方盛叫来的。 可他叫这东西干嘛,为了活命吗? 还真别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蒋方盛刚才受了不小的刺激,这会有求生的欲望也属正常。 可他的肉身已经废了,想要撑住不死,只能像之前那样,靠邪物提供力量,而且还得是比之前那几只更加强大变态的邪物才行。 如果他真有这种邪物,刚才跟我们干架的时候就掏出来了,不至于拖到现在,把自己拖成个死人。 思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到这小东西出现在这的目的,可至少我能推断出,它是来找蒋方盛的。 至于他叼着的那串项链,肯定不是池中之物。 想到了这,我赶忙叫道:“不好,这东西是来找蒋方盛的,要是让它得逞了,指不定还会闹出多少幺蛾子,小一长生,你们快把它拦下来。” 长生和易朝一会意,忙松开了我去拦那个长相奇怪的东西。 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别墅一楼的大厅内,那小东西在别墅的院子里,向我们这边跑来。 本来我们以为,它想上二楼,只能从楼梯上去,我们在它去二楼的必经之路上拦它,有易朝一和长生在,肯定是十拿九稳。 可我们猜错了,那小东西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见我们在一楼拦它,从别墅外的墙壁上一跃而起,跟个蜘蛛似的,直接就爬了上去。 “出事了。”见此情况,我也顾不上疼痛了,仗着王景在我体内刺激妖体状态,一个转身带头窜上了楼梯,同时大喊道,“小一长生,快跟我上二楼!”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同体骨狼 还没到楼上,就能听见一阵咀嚼声音,卡巴卡巴的,有点慎人。 我速度很快,两步一跃,率先来到二楼,正好瞧见了蒋方盛。 那小东西果然是他叫来的。 此时此刻,蒋方盛拖着沉重的身体,活像是一只挣扎等死的大蠕虫,从走廊爬到了窗前,与那只小东西碰了面。 小东西松开了右眼上的嘴,把手链递给了蒋方盛。 他一把接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扯断,珠子滚落一地,被他拼了命的抓起往嘴里塞。 之所以我们上楼之前能听到一阵咀嚼声音,就是这蒋方盛在啃手链。 我不知道他做这些事为了什么,可我知道,个把小时之前,蒋铭就是这么做的,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的蒋铭已经疯狂了,为了抵抗如梦魇般的蒋方盛,他选择与枉死鬼煞同体共生,那现在,蒋方盛选择的,又会是谁呢? 总而言之,蒋方盛也步了蒋铭的后尘,他受到的刺激太大,直到现在,才真正选择了鱼死网破。 他,蒋方盛,愿意掏出自己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把我们全都葬在这里,其目的,是为了捍卫他那破碎的自尊。 我想通了这一切,可我还是想不明白,那手链究竟是何物,能让蒋方盛认为,他能杀得掉我们。 要知道,就算是吸收了那几只邪物的蒋方盛,也败给了奇门斩鬼令,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蒋方盛吃的速度很快,我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毕竟那只是一条手链,不够他几口吃的。 索性我也没着急上前,反而和易朝一长生在远处打量着蒋方盛的变化。 他激动至极,大汗淋漓,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缘故,这会难得有了气力大笑,那声音歇斯底里,穿透别墅,向外扩散而去,却能在人心底留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半分钟后,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呲了一墙,把这极简风的别墅装饰染的鲜红。 一张原本象征着和平的白鸽油画,被喷出了一片殷红,血红色的眼珠紧紧的瞪着我们,仿佛在向我们求救,又像是在为这栋别墅而哀鸣。 蒋家别墅,注定会成为蒋家人的坟墓。 再看蒋方盛,他终于有了变化,骨骼肿胀,活生生撑爆了皮肤,毛发疯长,四肢逐渐弯曲,在我们几人面前,从人之将死,变成了凶猛野兽。 “我……我要你们……全都死在这!” 蒋方盛瞪着血红色的双眼,对着我们愤怒咆哮着,随后肉身继续变化,他也彻底丧失了理智,成为了一头怪物。 这怪物形状好似一头野狼,浑身长毛,眼神凶狠,不同的是,他与之前送手链的小东西一样,肋骨从两侧的血肉中窜了出来,把他身体保护在内。 还有那四只不知该用手脚还是爪子来形容的肢体,机白色的骨头从指尖突出,就和狼爪一般,带有弧度,狠狠抓在了地面上。 “林哥,这回出事了。”见到蒋方盛变成了这副样子,易朝一眉头皱紧,对我说道,“等会我去拖住他,你让王景长生全力刺激妖体状态,带着你逃出这里。” 说着,易朝一又从身上掏出遗书递给了我:“我要是死了,把这个交给王潘明。” 我一愣:“你这是干什么,咱俩这一晚上见到的怪事还少吗,至于掏遗书?” “这是骨狼,还是头与人体同体共生的骨狼,咱们绝不是对手。” 见我不解,易朝一长话短说,对我解释起了骨狼的来源。 传说中,在地狱服刑之人,刑满释放后,可以再入轮回投胎。 通常而言,这种罪大恶极之人的头一趟轮回,只能投胎在牛羊家畜的身上,直到辛苦一生,被主人宰杀后,才算是彻底洗清罪孽,有机会再投胎人道。 老姜头曾经就在日记中记载过,说地狱服刑之人投胎的家畜,一般都是纯黑色的,也因此,阳间不喜欢黑皮猫狗,认为它们身藏晦气,很不吉利,并不是无稽之谈。 当然,在这群投胎者里,也不乏命好的,会投胎在一些强大的野兽身上,比如熊、虎、狼之类的,却也都是黑毛黑皮,无一例外。 可俗话说的好,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投胎在强大野兽身上,算他们这些地狱之人的命好,可天道不会绕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何况是他们。 所以通常而言,这种由地狱之人投胎成的野兽,天生带有一身戾气和因果业障,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夭折而亡,再或者,疾病缠身,勉强挺过几个月,病重而死。 骨狼,就是其中一种典型。 这种异类生来骨头暴露在外,凶狠至极,却活不了多久,往往带有一身戾气,刚出生就疯狂攻击自己的兄弟姐妹,最后再活生生被母狼撕咬致死。 就算偶尔有几个例外,也会因为肉身的原因,死在巢穴里,逃不了被母狼丢弃的命运。 听我这么讲,不难想象,骨狼有多稀有,自古狼群数量庞大,真正被发现过有骨狼尸体的,也没超过百头,其中大部分暴尸荒野,成了一副骸骨。 可在有心之人眼里,骨狼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他们因果业障重,戾气强,稍加炼化,就是头生性凶猛,残忍嗜血的邪物。 恰巧,蒋方盛就是这种有心之人。 他在朝华公司成长起来以后,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经济,没少搜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这手链,就是他收集多年,拿九头骨狼头骨做出的法器。 之所以对付蒋铭和我们的时候没用这东西,那是因为,骨狼手链是蒋方盛最后的杀招。 这东西不同于模仿上古凶兽做出的邪物,骨狼很难控制,从不听命于任何人,搞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下场。 至于这次,蒋方盛愿意与骨狼同体共生,原因很简单。 他被长生两句话给刺激到了,世界观崩塌,丧失了理智,现在想的不是独吞朝华公司,也不是慷慨赴死,而是鱼死网破,哪怕是要自己粉身碎骨,坠入万劫不复,也一定要我们跟着陪葬。 可能对他来说,我们死了,知道他不是蒋姓的人就不存在了,他能心安理得的去死吧。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蒋铭的心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不是他,无法站在同一个角度上看事情,更别说理解了。 听完易朝一的讲解,我皱紧了眉,低声问道:“你是说,蒋方盛与骨狼同体共生,实力会比咱们还要强吗,那我们能不能拖延时间,你再布一个奇门斩鬼令?” 易朝一摇了摇头:“现在的蒋方盛,恐怕只有枉死鬼煞能与之匹敌了,咱们根本不是对手。另外,奇门斩鬼令也够呛,我刚刚用过一次,还没来得及烧纸还祖师爷的人情,现在再借,恐怕力量会小很多,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易朝一的遗书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把你这东西收起来,我拖住他,你开真气状态,使劲跑,我已经受了伤了,跑不快的,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了。” 见易朝一没说话,我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们人多,未必真会出事,等你叫了救援来,说不定我们已经搞定他了。” 易朝一这妹子和其他小丫头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她比同龄人要冷静很多。 所以易朝一说打不过,要我们跑,那十有八九,我们是真打不过。 可这不代表着,我会抛弃她自己撤,毕竟她也是无辜的,这次跟着我卷进了蒋家的闹剧里,也是因为她相信我,我不能坑她。 要知道,易朝一才二十多岁,她比我年轻很多,光凭这一点,我就应该断后。 易朝一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却始终没说话,只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wWW.xszWω㈧.йêt 她尊重我,作为一个比我小的妹子,她尊重我作为年长者的决定,便金光会聚双腿,一个闪身,冲着楼下跑去。 见她如此,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姑娘的身影,就算我不觉得我这次会死,可我还是开口喊道:“如果我没回去,帮我和小白说声对不起!” “坚持住,二十分钟以内,我肯定回来。”易朝一的身影渐远,声音却在我身边响起。 我笑了笑,看来,今天哥们真得拖下这二十分钟了,只是不知道,好不好拖。 骨狼这会已经完成了变化,可他似乎还没清醒,在加上身旁还有一只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当他的口粮,瞧那样子,一时半会还不会攻击我。 我咽了咽口水,能不和他交手当然是最好的,便默默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偷偷往楼下挪动着脚步。 长生这会就在我身边,他神态复杂,声音很小:“老林,这次是不是我坏事了?” 我笑了笑,一口否定道:“别瞎想,这次的事和你关系不大,蒋方盛本来就不是好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长生没再继续说话,很明显,心里在想事情。 可我却没时间多管他,毕竟我头一回与骨狼对峙,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易朝一说的那样强。 总之,我马虎不得,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分两路 由蒋方盛变化而成的骨狼体格不算太大,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就跟一头狮子差不多。 比起之前那些上古凶兽外貌的邪物,说蒋方盛一句小巧玲珑都不为过。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家伙,我丝毫不敢大意。 它几口吃完了送手链的小东西,抬头发出了一声狼嚎,这声音穿透性极强,震的我脑袋生疼,下意识轻哼了一下,不由得停止了脚步。 这回,骨狼注视到了我。 我有点尴尬的抬头,与骨狼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零点零一秒后,骨狼的眼神中产生了一丝愤怒和怨恨,四腿用力,一个高高跃起,奔着我就扑了上来。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体面了,抓着长生冲楼下飞奔而去,躲过了骨狼的扑杀。 它现在,与其说是蒋方盛,倒不如说是一头大畜牲。 蒋方盛已经死了,魂魄也与骨狼同体共生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所做的一切都是随意而为。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失忆了,蒋家经历的那些是是非非,包括今晚上闹得乱子,他可都知道。 眼下,我林之中就是他的头号敌人,不生吞活剥了我,他是不可能消停的。 也幸好,我在最后把逃命的机会留给了易朝一,因为骨狼不可能放我逃跑。 看来啊,今晚上的别墅里,林之中和蒋方盛,注定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了。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带着长生在一楼的某个房间躲了起来。 可这并不能顶什么用。 骨狼的追踪意识很强,几乎不费力气,来回转了两圈便找到了我。 它一个爪子狠狠招呼在了房间大门上,结实的木门就跟白纸一样,被他抓了个粉碎。 我一愣,忙从兜里掏出了蒋方盛的残次猎户粉,朝着骨狼砸了过去。 他不闪不躲,张口将猎户粉吞入腹中,毫发无伤。 果然是只有枉死鬼煞才能与之匹敌的邪物啊,猎户粉都拿他没辙。 我在房间里退无可退,眼瞧着骨狼步步逼近,甚至都能看清他流淌而出的唾液。 不管怎样,我都只能跟他拼了。 心中如此想,我叫王景全力运转小周天,妖体状态一瞬间达到身体极限,全身皮肤暗红一片,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与王景相吻合的火红色。 骨狼再次扑了上来,我不退反进,紧握响马鞭鞭把,对准它的脖颈桶了过去。 在过去,我这响马鞭的鞭把就跟刺刀一样,次次都能打出相当可观的效果,可这次却失败了。 那骨狼甚至都没把我的反抗当回事,只是一爪子,就把我的响马鞭打飞了出去,顺带着抓碎了我的衣服,在我胸口留下了一大片的血痕。 我一阵吃痛,脑袋却清醒的很。 之前面对那些妖魔鬼怪,我虽然弱,可好歹还能与之抗衡一番,今天和骨狼交手,仅是一个回合,我就败的一塌糊涂,那这架还怎么打啊? 可骨狼却不会给我喘息的余地,见我受伤,他很是得意,抬头又是嚎叫一声,再次扑了上来。 我想反抗,可响马鞭被甩飞出去好远,自己又受了伤,现在简直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虫子,他想杀我,轻而易举。 不过,他没得逞。 因为在这一瞬间,王景从我体内窜了出来,抽走了我的妖体状态,浑身阴火四射,迎难而上。 还有长生,他之前一直在我身边,被我紧紧护在身后,这会见我出了事,也顾不得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向前一跃,变化出了双尾猫又的原型,足足大了骨狼一倍,与王景一同迎了上去。 可我们还是太小瞧骨狼了,他不惧阴火,王景的伤害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双尾猫又长生的扑杀,在他眼前也是同样的绵软无力。 仅是一个回合,他就把王景拍飞了出去,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长生的肉上。 长生惨叫一声,挣扎的很是厉害,可不论长生怎么做,骨狼都绝不松口,势必要撕裂长生一般。 “长生!” 我惊呼一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地藏王菩萨的话,原来这才是长生的劫。 可长生能挺过去吗? 见这小房间里,骨狼和长生扭曲在了一起,我想帮忙,可妖体状态已经散了,骨头碎裂的疼痛感传来,在加上双臂的血肉模糊,叫我丧失了所有战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生被骨狼欺负,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危机关头,三十二赶了回来,她高高跃起,手握斩恶,一刀插在了骨狼的头上。 骨狼吃痛,狠命的摇晃着脑袋,把三十二和长生一同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墙壁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至于骨狼,也不知为何,竟耷拉着尾巴跑出了房间,给我们留下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老林,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见骨狼跑了,王景三十二长生来到我身边,扶起我在一旁坐下。 我这回真成半残之人了,后背骨头折了,一点都动不了。 无奈之下,王景再次回到了我身体里,刺激妖体状态,以至于我能随意活动。 我叹了口气,问道:“那骨狼干嘛去了,被你扎了一刀就跑了?不可能吧?” 三十二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这边情况也乱了套了,老林,咱们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啊。 骨狼实力太强了,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长生被骨狼咬了两个大窟窿,要不是他处于魂魄状态,这会就该跟我一样,丧失战斗能力了。 这可真够让人头疼的,才过了几分钟,我们就成了这副样子,剩下的小半个小时,我们又该怎么熬? 如果这真是属于长生的劫,那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长生就真的危险了。 我现在生怕长生一个不注意,死在这里,到时候我肯定连哭都找不到调。 “长生,你和王景一块回到我体内,剩下的交给我和三十二。”无奈之下,我对长生交代道,“骨狼特殊,咱们人数多也占不到优势,那不如把你和王景收回来,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长生一甩脑袋,变回了人的模样,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欲言又止,却还是没开口说话。 我见他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前对王景说,要他学会相信我们,现在对你,我还是要这么说,你得学会相信我们,如果这真是地藏王菩萨口中的劫数,那就由我林之中,帮你熬过去。” 我这么说了,长生还是不太放心,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点了点头,化成黑烟,钻回了我的体内。 眼下,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三十二,她见我看她,忙后退两步,说道:“老林,你可别想把我也收回去,你不是骨狼的对手,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死的。” 我苦笑了一下,捡回了我的响马鞭,说道:“我特意留下了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乖乖听我的,那今晚上,就咱俩一块吧。” 见我这么说,三十二反倒笑了:“好啊,是生是死,三十二永远和你老林在一块,对了,计划是什么?” “这次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咱俩想方设法活下去,直到易朝一叫来增援,就这么简单。”尛說Φ紋網 这会的骨狼肯定没走,刚才被三十二扎了一刀,他受了轻伤,跟破了点皮差不多,估计着,这会就在门口埋伏我们呢。 按理来说,我俩应该原地待命,可我们不能这么做。 房间太窄,伸展不开,刚才三十二可以偷袭得逞,完全靠天时地利,这会一切皆无,倘若骨狼再次袭击,我俩跑都跑不了,只能等死。 可真要说从门口出去,那骨狼也不傻,说不定这会就在门口藏着呢,万一让他抓个正着,一样是个死。 好在,这是一楼,房间里还有一扇不小的窗户,从这翻墙出去,骨狼应该想不到。 于是我对三十二交代道:“咱们从窗户走,骨狼不至于在外面埋伏咱们。” “不行,老林,你听我的,我从门口出去引骨狼,你从窗户出去,咱们兵分两路,我速度快,骨狼追不上我。” 我知道三十二的心眼,她知道我受了伤,想自己引开骨狼,哪怕她速度再快,也绝不是骨狼的对手,就算不被咬死,也肯定会身受重伤。 可我没跟她争论,而是点了点头,任由她在房间里,我则翻窗户来到了院子。 见三十二对我微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背影潇洒,满是坦然。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们不是共生状态,她甚至愿意为我去赴死。 可惜,我不是冷血无情的蒋方盛,我有血有肉,哪怕真有那个机会,我也希望我可以挡在三十二前面。 她只是一个活了两年的小飞蛾,喜欢看月亮,也喜欢玩手机。 她不害人,所以她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那是她辛辛苦苦从树上那种小地方熬出来的。 换句话说,她比易朝一还值得活下去。 所以,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我趁着三十二还没出去的空挡,从兜里掏出了烟点上,抽了一口,舒服极了,甚至连这一身的疲惫都卸去了不少。 “啪!” 我抡起响马鞭,在这院子中打了个清脆响声,对三十二说道:“三十二,你跟着我这些日子,为我拼命了多少次,我数都数不清,这次,就让我为你拼一次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甘心赴死 三十二一愣,慌忙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笑了笑,不知为何,心中毫不后悔,也没觉得有多怕。 这些年的经历过来,我面对了太多太多的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是当年跟在老姜头屁股后面,寻求保护的入殓师了。 我顶替了他,现在,别墅区的豪华别墅院子内,我,林之中,毫无惧意。 可能是气氛烘到这了,也可能是老姜头在天之灵保佑,我嗓音浑厚,高声道:“马鞭引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收池人,这三个字彻底刺激到了骨狼,他横冲直撞,一头撞开了别墅一楼的防盗门,奔我而来。 就这个速度这个力量,说他是颗火箭弹都不为过。小說中文網 好在我早有心理准备,侧身躲过了他的袭击,同时用力,响马鞭狠狠扎在了他的屁股上。 骨狼吃痛,怒火更胜,外加上院子很大,他可真是撒了欢了,敞开了这顿乱窜,我就算是妖体状态也受不了他这样折腾,被他带着在院子里到处乱撞,磕的我生疼。 终于,我还是没抓住响马鞭,脱手了,被骨狼狠狠甩飞了出去,就好像从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上跳了下来,胳膊擦着蒋家的草坪地滚出去好远,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胳膊,这会直接就烂了。 我颤抖着站起了身,得亏是草坪地面,这要是水泥路,估计就见骨头了。 我的奋力一击,让那骨狼十分不爽,他见我终于摔了下来,也不管屁股上还插着响马鞭了,张开血盆大口,奔着我就啃了上来。 关键时刻,还得是三十二。 她知道我肯定打不过骨狼,自己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便趁着我拖住骨狼的功夫,煽动蓝色翅膀,好好飞起,直直坠了下来,挥起斩恶,直奔骨狼头颅。 可骨狼反应太快了,他感受到了蹊跷,忙止住身形,想要后退,却发现躲闪不及,便使劲把头往后缩,避开要害。 那一刻,三十二斩恶划过,确实砍到了骨狼,可惜的是,骨狼躲开了头颅,被三十二砍掉了一个爪子。 “吼!” 见爪子崩飞了出去,骨狼疼痛难忍,哀嚎一声,回身一脚踹中了三十二,把她踹进了别墅里。 这回,骨狼清除了碍眼目标,再次奔我而来,仿佛在告诉我,今晚上我林之中就别想活着出这栋别墅门。 可这次,他依旧是没得逞。 因为在那一刻,我心中又响起了长生的声音,他语气愧疚,仿佛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一样:“老林,谢谢你,我悟到了地藏王菩萨的意思,今晚上咱们临走之前,就是独属于我的考验,我痛下杀手也好,言语刺激也罢,都说明了一件事,我没有放下。曾经那段过往,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放下,所以现在,这就是我的劫。对不起,还耽误你和大家为我挡灾。” “这次,我不会退缩了,我明白,只有我真正去面对我的劫,大家才会有机会活下去。” 说罢,一股黑烟从我体内窜出,化成了偌大的双尾猫又,把我护在了身后,背影雄伟,却身形落寞。 他仿佛在告诉我,他长生前一世被蒋方盛害死,阴间游荡数年,这次跟着我来了趟人间,所见所闻,无不在告诉他一个道理,那便是天命不可违。 可他长生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长生长生,莫不成,注定是个死吗? 长生抬头嘶吼一声,好像是前世黑猫毙命时的惨叫,又好像是这次甘心赴死的决绝,总而言之,他迎着骨狼,猛扑了上去。 他不可能是骨狼的对手,这我心知肚明,可他还是去了,他觉得他给我添了麻烦,真的是这样吗? 长生,你糊涂啊,一切并非因你而起,他蒋方盛眼中必杀之人是我林之中,而不是你长生。 我瞪着通红的双眼,眼瞧着长生被骨狼一爪子抓的皮开肉绽,失声大叫道:“长生,你快回来,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难道你当真不怕魂飞魄散吗?” 长生没回头看我,声音却传了过来,有些虚弱:“老林,我拖住他,你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帮我和舒善说一声,她的长生哥哥回阴间了,以后还会来看她的!” 如果说小白是我做好死亡准备之前,最想见到的人,那舒善,就是长生心中的软肋。 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他俩关系能那样亲密。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很少用到长生舒善,他俩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收池堂单里,乐得清闲。 而现在,长生的话正好提醒了我,你要真在这魂飞魄散了,舒善该多伤心啊,她刚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无法与她相认,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哥哥,突然没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可这些都不是能让长生活下去的理由,他心意已决,这会见自己不是骨狼的对手,嚎叫一声,把自己被骨狼撕咬着的爪子狠命拽了出来,带出了一大片的白光。 同时,长生以暴制暴,张起大嘴就咬在了骨狼的脖颈上。 可他的獠牙不够锐利,无法伤到骨狼,反而被骨狼狠命一撞,咬在了他的脸上,再次透出了一片白光。 我看的真切,自然明白那白光代表着什么,这说明此刻的长生魂魄受损,再这样纠缠下去,他真就会魂飞魄散了。 “王景,三十二,都特么给我去救人!” 在我眼里,我堂单上的仙都是我的朋友,三十二与我相处最多,活泼古怪好像我的亲妹妹,舒善弱小可爱,像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长生懂事听话,俨然成为了堂单里能照顾到妹妹的哥哥,王景刚来不久,却心情沉重,无法从生前的爱恨情仇中走出来,好像个郁郁寡欢的邻家小哥,就连不在堂单的林虎,也是粗中有细,不是坏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是我林之中的仙,现在长生一心赴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 见我情绪激动,三十二从别墅一片废墟中爬了出来,满脸杀意,浑身淡蓝色妖气暴涨,手握斩恶,再次冲了上去,无所顾忌。 可王景没动,他劝道:“老林,我也要出去吗,你现在的状态很不乐观,如果我离开了你的身体,你会有生命危险。” “不行,你老老实实待在老林的身体里,这里有我,我发誓,我绝不会让长生魂飞魄散!”还没等我开口,远处的三十二就咆哮道,“要是你王景擅自离开老林的身体,害的他出了事,我三十二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怒火心头起,大叫道:“屁话,我特么命硬着呢,还死不了,王景,你尽管去救长生,用出全力,要是失控了,我再拿池中之水唤你的清明,我求求你,长生快要魂飞魄散了,他不能死!” 听了我的话,王景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听我的:“那我去了,老林,你多保重。” 说罢,一股火红色阴火从我体内窜出,王景没了以往的书生模样,皮肉焦黑,好似一只人间恶魔,毫不留力,高高跃起,一拳轰在了骨狼的头颅之上。 骨狼惨叫一声,却并没受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松开了嘴,暂时放过了长生,与三十二王景死战不止。 妖体状态再次溃散,我身体瞬间虚弱不堪,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豆大汗珠顺着脑门滑落,我想擦,却不论如何都抬不起胳膊,想稍微用力站起来,也是毫无力气。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断掉的不是后背上的骨头,而是脊椎骨。 可我根本就来不及想这些,仍是死死盯着院子里的三仙战骨狼。 可惜的是,他们都还没到羽翼丰满的时候,这会加在一起和骨狼缠斗,战局仍是七三分,骨狼七,我们三。 这让我很是心急,尤其是见到长生妖气越发薄弱,魂魄溃散迹象严重,让我恨不得也冲上去和骨狼拼命。 老姜头,如果你在这,你会怎么办,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仙为了自己而魂飞魄散吗,你会不会做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老姜头生前曾和护法天有过一场无人知晓的生死之战,他的仙家中真正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那时的老姜头,是否也和我一样绝望呢,会不会也会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呢?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有些事情确实是命运使然,如果我不去做,那我们几人今晚必然是全军覆没,绝无生还的可能。 老姜头那会没有扭转战局的机会,可是我有,所以我还有一丝希望,那便是枉死鬼煞。 放出这家伙,我们今晚上存活的几率只会更加渺茫,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仙们赴死。 想到了这,我从兜里翻出之前被易朝一画上了九道封令的百纳容身符,对着骨狼喊道:“蒋方盛,你不是想要蒋铭和你母亲方萍的魂魄吗,好,我给你,是死是活,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骨狼一愣,他眼神凌厉,使劲一甩身子,把身旁重伤的长生和轻伤的三十二王景全都撞飞了出去,瞪着我,亲眼看着我一把将百纳容身符撕了个粉碎。 第二百五十四章 地窖陶罐 一股冰寒之气铺天盖地,自百纳容身符中席卷而来,向着蒋家别墅扩散而开。 我知道情况不好,忙把百纳容身符扔了出去,却见那黑色符纸在空中炸碎,向外释放着浓浓雾气,一瞬间包裹了整个蒋家院子。 在这之中,一个透着煞气的人影若隐若现,出现在百纳容身符炸碎的位置,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我感觉的到,这只枉死鬼煞身上的煞气极其浓重,吸入肺里,刺激的我五脏六腑生疼。 很明显,我这次放出了一只比骨狼还要恐怖难缠的恶魔。 可骨狼却不这么觉得,他说不了话,眼神却满是惊喜,低着头一步步靠近了枉死鬼煞,仿佛曾几何时的方盛在祈求母亲方萍的怀抱。 那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长发白衣,面容惨白,确实是方萍,可我明白,她不只是方萍,也是蒋铭。 我知道,我的仙们知道,骨狼蒋方盛却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愿意知道。 离得近了,骨狼仍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只是用鼻子亲昵的蹭着枉死鬼煞的衣角,似乎在期待枉死鬼煞的抚摸。 这回,枉死鬼煞动了,却不是摸他。 只见枉死鬼煞抬起了头,空洞无神的双眼与骨狼对视着,右手略微抬起,却突然迅猛窜出,一抓就掏在了骨狼的右眼上。 “吼!” 骨狼惨叫一声,却没引来枉死鬼煞的同情,她手中带血,使劲抓起,活生生把骨狼的眼珠扣了出来。 骨狼后退好几步,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满是惊恐,却又在几秒内转换成了愤怒。 他咆哮一声,狂奔而来,抬起露着骨尖的爪子,朝枉死鬼煞就拍了下来。 骨狼的爪子很邪门,上面带有丝丝缕缕的煞气,是一切魂魄之体的克星,我身边的三十二王景长生都没少吃他这爪子的苦。 可这次他面对的,是一只枉死鬼煞,人间最凶之鬼,又怎么可能会怕他的爪子呢? 只见枉死鬼煞身影猛地扩散,却又在骨狼身侧凝聚,以迅雷之势,双手抓在了骨狼外露的肋骨上,使劲一掰,两根肋骨便被她活生生掰碎,又插在了骨狼的后背上。 骨狼吃痛,甩动身躯,却无法碰到枉死鬼煞的一分一毫。 实际上,枉死鬼煞的速度并不快,她每次躲闪,身形都会化成墨黑色的烟雾状态,又在骨狼视野的死角出现,下手毫不留情,哪里像是个母亲在与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重逢,简直就是生死仇敌见面了一般。 是啊,这已经不是当年的方萍和方盛了。 如今的蒋家大院里,一个是蒋方盛自废肉身吃掉了秘制的骨狼手链而变化出的骨狼,另一个,是被蒋铭秘密炼化了十数年的枉死鬼煞。 他们都不是原来的他们,甚至都不是人了,蒋方盛没有了意识,方萍的内心也由没有意识的蒋铭来控制,这便是时过境迁。 骨狼暴怒不已,对枉死鬼煞毫无顾忌,不再念及母子一场的情分,张开血盆大口,对准院子中的浓雾疯狂吸食,打算将枉死鬼煞吞进腹中。 枉死鬼煞毫无惧意,她七窍流血,身上袍子瞬间破旧不堪,血迹斑斑,双手凭空虚握,抓起了一根上吊绳,迎着骨狼而来,骑在他的脑袋上,用上吊绳使劲勒住了骨狼的脖颈。 骨狼惊慌之际,在院子里狠命逃窜,竟奔着远处看戏的我们撞了过来。 刚才脱离战斗后,我把魂魄遭受重创的长生收在了百纳容身符里,又把王景收回体内为我提供妖体状态,勉强撑住我可以运动后,刚歇了没几分钟,骨狼就迎了上来,吓得我带着三十二慌忙躲闪。 也不知道骨狼是故意的还是怎样,没撞到我们,一拐弯,又冲着我们狂奔而来,我和三十二只能接二连三的闪躲,祈求他们城内失火,不要殃及池鱼。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三十二突然想起之前她在院子里发现的地窖,便带着我躲进了这里,想着等会易朝一的救援赶到后,再和我出去。 而我,也终于见识到了之前三十二迟迟不出现的真正原因。 这地窖是个长廊,很长很长,每隔几米就能遇上个火把,待我和三十二点燃全部火把,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 回头望去,长廊两侧密密麻麻摆满了陶罐,上面用红色符纸交叉贴着,还画了很多我看不懂的咒术。 不,也不全是看不懂,我经常接触哈市孙茂林的黑符,外加上今天还瞧见易朝一展示了九道封令,所以我对符箓之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通常而言,一道完整的符箓之术由符头、符胆、符身和符尾四个部分组成,其中符胆也称之为符神,是一道符箓能否有效的关键所在。Www.XSZWω8.ΝΕt 我看得出来,地窖两侧这些陶罐上,贴的红纸符咒,不是正宗的茅山黄符,也不是孙茂林那一手王家秘法黑符,是真正的旁门左道之术。 这种符箓头尾犯冲,符胆倒是与易朝一的封令异曲同工,可符身却又与符胆牛头不对马嘴,大概率是炼化魂魄用的某种封印符咒。 “这里面有六百三十多个。”见我吃惊,三十二低声道,“刚见到这些陶罐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还以为这些和刘瘸子家的那些是一种东西,专门用来装三魂七魄的某个部分的。” 说着,三十二伸手抚摸了某个陶罐,眼神一瞬间变得黯然,“可蒋家不是圣马真,这些陶罐的意义也不一样,老林,你摸摸看。” 我有些不理解,便学着三十二伸手摸了下陶罐。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有大量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了脑海里。 我看到了一个房间,一个年轻貌美的中年妇女跪在地上,求着一个身着华丽的蒋姓年轻人救她的丈夫。 年轻人点头称是,却在后面几天里毒死了原本就病重的男人,还亲手掐死了抱着男人尸体痛哭流涕的中年妇女,抽出了他们的魂魄,封在了这个陶罐中。 我回过了神,震惊不已,这陶罐里装的竟然是完整魂魄,而且是两只,就像腌菜一样,被蒋家封在这里慢慢炼化着。 我有些不信邪,往前走了几步,又去摸另外一个陶罐。 这次我看见了一把龙椅,高高在上的天子下令要蒋姓炼造师去炼化天子坐骑,结果那蒋姓炼造师开口要了五十童男童女,活生生成了他的肉补。 至于这陶罐里,就是那个有幸没被吃掉的某个孩子,才五六岁大,化成了意灵,在陶罐中遭受无边苦楚。 我甚至还以这孩子视角看见了五十童男童女被活生生屠杀的画面,残忍至极,人神共愤。 蒋姓,又是蒋姓。 我眼圈有些红,接二连三摸了好多陶罐,他们有富有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一颗颗滚落的珠子,而蒋姓,就是穿起这一切的那根绳子。 所有人惨死都离不开蒋姓人,他们世代传承炼化师直至如今,在这地窖之中藏了六百三十多个陶罐,就好像一本本档案,上面记载着蒋家畜牲一代代做过的腌臜事。 这些事无不沾染着鲜血,痛苦和悲鸣,那是被杀之人临死前的绝望、是他们在陶罐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麻木、更是意识逐渐被炼化,成为一只只被蒋家玩弄于股掌间的可怜魂魄。 六百三十多个陶罐呐,这就是六百三十多笔血债,是蒋家人早晚要被实现的报应。 我道心震颤,抚摸了三十多个陶罐,只觉得满腔都是绝望,压的我喘不上来气。 那些真实发生在过去的故事,以这种方式进入了我的脑海,让我充分认识了蒋家人到底有多畜牲,他们该死,哪怕是断子绝孙都不为过。 我终于明白,为何在奉北堪称土皇帝的蒋家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了,和蒋铭蒋方盛关系不大,这分明就是瞎眼老天迟来的报应。 呵呵,蒋家,一门败类,蒋方盛也好,蒋铭也罢,全都死不足惜。 突然,我自嘲的笑了,我竟然还觉得蒋方盛很厉害,可以从无到有炼造邪物,有上古凶兽的外貌和脾气,甚至还能像模像样,拥有类似凶兽的能力。 敢问,这些凶兽残食了多少魂魄才能成为如今的模样,大街上那些猫猫狗狗不去算,光说这地窖中那十几个被摘掉符咒的空陶罐,又该怎么说? 我终于明白三十二今晚为何会如此反常了,换作任何人,只要他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都不可能毫无情绪波动的离开,更何况,发现他们的,是我的仙,三十二。 我就这么站在地窖中,一会哭,一会笑,只觉得心中满是悲情和绝望,恨不得跪在这里,才能让我那如海啸般的痛苦和自责少一点。 三十二见我这样,有些担心,忙推了推我:“老林,老林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我停止了苦笑,摇了摇头:“三十二,你说,这六百三十多个陶罐,会有多少魂魄在其中呢?” “不知道,不过我看了好多的陶罐,里面大多是两个一块被封的。” “是啊,你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魂魄,呵呵,这多可笑?更可笑的是,蒋家人不以为然,他们世世代代没把其他人的命当成是命,随意杀人害人,竟然也能存活于世这么久。现在报应来了,可我很想知道,如此滔天血债压在头上,他蒋家光凭骨狼和枉死鬼煞,该怎么接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送你解脱 我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周围的亡魂,他们仿佛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纷纷哭嚎着,祈求我给他们一个解脱。 一时间,地窖之中痛苦悲鸣声不绝于耳,传进我的耳膜,狠狠扎进了我的心底最深处。 说老实话,面对这六百三十多个陶罐,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数量太庞大了,要是找个地方为他们超度的话,确实也算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可问题是,蒋家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次我们来了,老天有眼,让我们遇上了这些陶罐,下次怎么来? 别墅里死了不少人,蒋姓更是断子绝孙,等天一亮,这里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报纸新闻电视短视频全都会疯狂报道。 到那个时候,我和易朝一想洗脱身上的嫌疑都是问题,毕竟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线索,别墅一楼二楼到处都有我的血迹和打斗痕迹,更别说来去自如的搬走陶罐了。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快速高效的办法,一次性解决这里的问题,尽量让这成百上千只可怜魂魄,落个善终。 我回过了神,头顶地面上的骨狼还在乱窜,可脚步却没有那么轻了。 大概是精疲力尽,我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仿佛那是蒋方盛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和三十二明白,蒋方盛这回是真没了,彻彻底底的肉体废弃,魂飞魄散,就算是圣马真的真祖降临,也绝不可能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一切怨念由那根母亲留下的上吊绳而起,现在又因这根上吊绳而结束。 想来,他自己也不会想到,十数年的卧薪尝胆,一步步爬到了现在,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 我知道,他们蒋家人不值得同情,可蒋方盛这个人,总是能让我皱一皱眉,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天,但对我来说,他称得上是对手。 那么现在,蒋方盛化成的骨狼被枉死鬼煞轻而易举的勒死在了蒋家别墅内,如果我们还不出去拖住她,那失了控的枉死鬼煞,就会把下一个目标,放在别墅区。 事分轻重缓急,看来我暂时顾不上这些陶罐了。 “三十二,咱们出去吧。”我点上根烟,交代道,“枉死鬼煞是我放出来的,现在骨狼死了,她没有对手,咱们再不拖住她,就会有很多无辜人遭受这场无妄之灾,所以……咱们就是她下一个对手。” “老林,这些陶罐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先放着,我肯定是要为他们操心的,但不是现在。” “好。”三十二没有丝毫犹豫,手握斩恶,跟上了我。 瞧着她眼神中的决绝,我有些欣慰,三十二真的长大了,知道了责任两个字怎么写。 哪怕我们都清楚,我和三十二绝不可能是枉死鬼煞的对手,这趟上去搞不好就是有来无回,也从没想过在这地窖里一躲了之。 说到底,收池人再怎么自由行事,也该明白,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 再次来到了地面上,骨狼的尸体格外扎眼。 他死后,一半变回了蒋方盛,一半仍是肋骨在外的骨狼,扭曲畸形的瘫在那里,满脸惊恐,死不瞑目,好像一坨烂肉。 至于那枉死鬼煞,没像我想的那般立马跑出去害人,反而一动不动,站在蒋家院子正中央,望着骨狼尸体。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痛苦,可这种错觉就好像盛夏的微风,转瞬即逝。 “蒋铭,接下来,你的对手是我了。”我把烟头狠狠踩灭,撕碎了身上短袖,使劲勒住双臂上的血肉模糊,咬着牙说道,“恭喜你,干掉了你们蒋家的祸害,不过没有啥奖励,只有惩罚。” 说罢,我拎着响马鞭再次冲了上去,在这个无比漫长痛苦的夜里,我做好了死在蒋家大院的准备。 奇怪的是,枉死鬼煞并没有与我死战的打算,他轻而易举躲掉了我的响马鞭,本可以回击我,却放弃了。 我一愣,忙止住身形,不解的望着眼前这只枉死鬼煞。 那一刻,我与他双眼对视,仿佛整个人都进入了某种幻境一般,原本满身血迹,头发散乱的枉死鬼煞,这会竟变成了一个普通妇女的模样。 她大概五十多岁,不算太老,表情平静,对我说道:“林师傅,我知道你是身怀异术之人,哪怕面对枉死鬼煞,也会豁出了命去保护弱小,所以我希望咱们可以合作,为了你,也为了我。” 我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我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被炼化十数年的方萍竟然还会有自主意识,那她为什么要杀掉蒋方盛,自己的亲儿子呢?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方萍摇了摇头:“我的灵魂里不光有我,大多时候,我没有支配权,我看的到,可以思考,可我没有资格控制。” 说到这里,方萍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黯然:“这次能与你沟通,还是因为方盛的死,我暂时有了魂魄的控制权,林师傅,我想请你与我合作,让蒋家的爱恨情仇,止于今晚。” 接下来,我几乎没说话,一直听着方萍说。 长达十数年的沉默不语,让方萍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只可惜,现实如天气般诡异多变,事到如今,她计划里能用到我们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有最后的收尾。 她知道地窖里是什么,也知道蒋家做过什么。 她很痛苦,与其现在这样,让一个失去意识的蒋铭操控着自己继续害人,她宁愿选择同归于尽。 所以,那藏有六百三十多个陶罐的地窖,就是她和蒋铭最好的葬身之地。 她是枉死鬼煞,与骨狼不一样,鬼魅之体天生惧怕阴火。 外加上地窖是蒋家世代修缮的,对他们游魂野鬼来说,就是个天然牢笼,到时候一把阴火放出来,把地窖盖子封好,就算是枉死鬼煞再强,也没有用武之地。 至于那六百三十多个陶罐,方萍的意思是让我给他们一个解脱,别想着什么超度之类的屁话。 她希望我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阴阳先生和出马仙,不用给自己上价值,这些被炼化了十数年的亡魂们,没有一个想真正投胎的。 听到这里,我有些不解:“为什么,投胎对他们来说,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是么?”方萍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笑容,“林师傅,你不理解我这十数年是怎么过来的,更不可能理解他们在地窖里过了多久这种遥遥无期的日子。” “倘若你被折磨了一天,你可能会想着活下去,想着有人来救你,可一年呢?十年二十年呢?你还会这么想吗?” 方萍又恢复了古井不波的平淡,仿佛世间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哪怕她的儿子刚刚死在了她的手中。 “我们都是无法被救赎的罪恶,来世……就那么好吗?我们的来世会是什么,被人屠杀的猪?还是辛苦耕地直至身死的黄牛?再或者,直接下地狱,等个几十上百年以后再出来投胎,接着当畜牲?” 方萍这话说的我是哑口无言,可我还是想让她们抓住这次的机会,毕竟魂飞魄散,不是说说那么好玩的。 一旦真的魂飞魄散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希望,化成一片虚无,那是科学和玄学都无法涉足的领地,他们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们真的想好了吗?”我有些不信邪,追问道,“不会后悔吗,万一以后还有机会投胎当人呢?” “放心吧林师傅。”方萍的半张脸有些变化,逐渐狰狞,就连身子也忍不住的颤抖,“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当人,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吸引力呢,我恳求你,在我再次失控,成为任人摆弄的木偶之前,送我们一个解脱。” 听着她这么说,我心中有些触动。 说到底,方萍也是,地窖里那些陶罐也是,他们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了。 投胎成畜牲,辛苦劳碌,任人宰割,投胎成人,随波逐流,苦苦苟活,最后毙命于世。 是啊,这样的人生,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意思呢,要他们活下去的理由在哪里呢? 更何况,他们都是被炼化着的冤死亡魂,我们心知肚明,他们下辈子绝没资格再投胎成人。 换句话说,老天爷泼下的苦水,他们不得不张着嘴硬灌,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我确实不是阴阳先生,也不是出马仙,很多时候,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固执,既然这些被炼化不知多久的冤死亡魂们和方萍都做好了打算,我只能选择支持。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 不知不觉间,我又叼上根烟点着了。 抬头看了看,原本晴朗的星空,如今也是一片阴郁。 可能,老天爷也没脸见人了吧。尛說Φ紋網 毕竟,所谓因果公平之类的屁话,在今晚蒋家大院的地窖里,一文不值。 “我同意了。”我缓缓的吐了口烟雾,面容沉重,“作为一名收池人,我为你们而惋惜,希望你们……” 一时间,我竟说不出话来,我能祝福他们什么呢,来生有个好的归宿吗? 罢了,我只能祝福他们脱离痛苦,希望在某天晚上,我抬头看天时,可以看到他们,这些曾在人间饱受苦难的可怜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意见不合 方萍确实撑不住了,她创造的幻境破碎,原本维持住的中年妇女形象一瞬间破裂,变回了之前的枉死鬼煞。 可她的眼神还在,她还有自己的清明,那是用蒋方盛生命换来的机会。 其实我很想帮她,甚至也考虑过,能不能用池中之水。 可这样不行,她并不是被浊气所困,而是与蒋铭的魂魄纠缠在了一起,哪怕我把所有的池中之水都用在她身上,也是无济于事。 眼瞧着枉死鬼煞一步步挣扎着向地窖那边走去,步履维艰,却又毫不犹豫,我心情很不好受,忙开口问道:“方萍,你还有什么遗愿没完成的吗,我可以帮你。” 方萍转过了头,一半脸扭曲狰狞,另一半脸却温和笑着:“谢谢你了林师傅,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让方盛入土为安,不论他做了什么,终归都过去了,他付出了他该付出的代价,他是个可怜孩子,我诚心求你。” 说罢,方萍,这个被蒋铭恨之入骨却又爱的深沉的女人,向后一仰,带着蒋铭重重摔进了地窖之中。 我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由三十二扶着,缓步来到地窖旁,轻声道:“兄弟姐妹们,林之中送你们上路,各位,一路走好!” 王景的阴火被我从体内释放而出,凝聚在掌心之中,刚准备丢进地窖里,就听见背后传出了一声大叫。 “住手,林之中,你在干嘛!” 我一愣,对这声音可真是太熟悉了,这不是白志新么? 怎么,易朝一口中的外援,就是去众恩堂叫人? 我转念一想,也是,易朝一总不能去哈市叫孙茂林过来吧,真等那老小子赶过来,估计我都去阴间干孟婆汤了。 见我胡思乱想,白志新首当其冲窜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施法,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分别是小白,刘耀,易朝一和我的小徒弟邱玉。 看的出来,这几个家伙今晚上也没怎么睡,一个个穿着整齐,顶着个黑眼圈,根本不像刚被叫醒的样子。 “老白,机不可失,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要是不解决了这一切,今晚上还消停不了!” 可白志新却并不打算放过我,他回头看了眼刘耀,见刘耀点了点头,白志新质问道:“老林,这地窖里有上千只无辜亡魂,你真就打算让他们与枉死鬼煞同归于尽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们可以拥有更好的结局。” 开玩笑,这点道理我不知道吗,可是呢,可是他们想要那种结局吗? 我望了眼地窖,方萍还在与体内的蒋铭纠缠着,身形飘渺颤抖,煞气抑制不住,四散开来。 大概是受到煞气影响,六百三十多个陶罐不约而同微微颤动,哀嚎悲鸣声分外嘈杂,却叫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 方萍快坚持不住了,可白志新却依旧不打算放过我,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凝结阴火。 “老白,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咱们应该尊重,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受了多少年的苦吗,如果他们想投胎转世,和我说一声,我林之中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救他们,可他们不想,这不是我的一意孤行,你懂吗?” 白志新是典型的出马弟子,拥有庞大的背景,又是明太公之徒,所以一向聪明的他,这次不懂。 他总是认为,我们能救则救,这六百三十多个陶罐还有转世投胎的可能,那就不能放弃。 其实他这种想法不错,但这次不适用,毕竟条件特殊,人得学会变通。 “老林,我不能让你这样一意孤行下去。” 见白志新这样说,我笑了,真不知道是我林之中一意孤行,还是你白志新一意孤行。 我没再和他解释,只是轻声道:“三十二,拖住老白!” 三十二会意,她一个回旋踢,正中白志新小腹,把他踹的后退了好几米。 这一手我看的真切,三十二并没用全力,与其说是踹,倒不如说是推。 白志新也没想到我真会动手,有些生气,指着我呵斥道:“林之中,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才刚刚把老姜头败坏的收池人名声挽救回来,今天这杀戒一开,你只会比老姜头更臭,更被人瞧不起!” 我挑了挑眉,语气平淡:“无所谓,老姜头要是在这,他准拿响马鞭抽你,然后叫我顺应本心。” “顺应个屁的本心!”白志新更生气了,以至于他声音都有些激动,“你这是杀戒,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上千条魂魄魂飞魄散,你知道你会落得多重的因果业障吗,你难道不会为你的那些野仙考虑吗,三十二,舒善,她们都想跟着你积德行善,可你呢,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这话确实有点劝动我了,于是我对三十二问道:“三十二,我这样做,你会支持我吗?” 三十二微笑了一下,语气平和:“如果我在地窖的陶罐里,饱受摧残,我也会和他们产生一样的想法,你尊重他们,也尊重我,那你完全不用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对不对,咱们是收池人,不是出马仙。” 如梦初醒。 我点了点头,阴火会聚,刚打算扔到地窖里,就觉得胳膊猛的一疼。 我一愣,这才发现我的胳膊扭曲到了诡异的角度,活生生被人掰断了。 疼痛感传入骨髓,我惨叫一声,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骨折的胳膊,比起刚才的白志新,我更加不可思议。 痛下杀手的,是白志新的贴身护法,黄彩玲。 她看我和三十二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大概是有了白志新的命令,下手毫不留情,只要不杀了我,她可以做出任何事。 “大叔!” “老林!” 率先失声高呼的是小白和三十二,她俩完全慌了神,没想到事态能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原本我和白志新只是意见不合,易朝一小白刘耀他们都是旁观者,这次的事情,他们没打算参与意见。 可现在不同了。 见我受伤,易朝一冷哼一声,真气状态瞬间爆发,直奔黄彩玲而去。 可她被人制止了下来。 这人身形壮硕,穿着潮流,正是刘耀。 “你们出马弟子只会对自己人痛下杀手吗,名门正派也会如此不耻?”易朝一生气了,说话毫不留情,完全不顾以往朋友一场的情面。 刘耀主修风水命理,打斗方面肯定比不上从小修行的易朝一,可这会却一步不退,死死拦住了易朝一的去路。 “对不起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老白的话没错,我们不能眼看着老林下杀手。” 很显然,这次,刘耀站白志新,而易朝一站我。 另一旁,毫无战力的小白和邱玉见我受伤如此之重,忙向我跑来,却被白志新拦住了去路。 “老哥,你在干什么!”小白也失控了,她眼圈通红,大叫道,“你真想杀了大叔吗?” “你俩不能过去。”白志新脸色铁青,不置可否,却不忘对黄彩玲交代道,“黄彩玲,只要不杀了老林,你可以随意行事,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林踏入邪道!” 这话黄彩玲可太爱听了,她闲庭信步般向我走来,双手关节捏的咔擦作响:“收池人是吧,你们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师父老姜头就不是个东西,你林之中更不是个东西,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好,我早就想教育教育你了,今天有这个机会,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三十二冷笑了一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正对黄彩玲,哪怕她只是刚刚化形没多久的小妖,气场也绝不输黄彩玲半分。 此刻,三十二一改人畜无害的常态,脸色冰冷似雪,斩恶死死攥在手中,瞪着黄彩玲,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碎尸万段。 “你想死,我成全你!” 三十二话不多,却格外有分量。 这话刚一出口,三十二就弹射而出,挥起斩恶,奔着黄彩玲的脑门砍了下去。 这一刀用的气力极重,比起砍骨狼和之前那些邪物也不妨多让。 可她道行太浅,不可能是黄彩玲的对手,不但被黄彩玲躲了开,还被她一爪击穿了小腹。 “三十二!” 我心中猛的一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与三十二是共生状态,其中一个人受到伤害时,另一个也会被牵扯。 我突然反应过来,今晚上我这么折腾,三十二得跟着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可她依旧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就是不想让我担心。 她觉得我在做正确的事,为此受伤已经够辛苦的了,她想站出来保护我,所以她逼着自己咬牙死撑着,想一直在我身边挺我。 可从很多细节都能察觉到,三十二已经因我受伤而受到了影响。 比如她之前在地窖里待了那么久,真的只是因为地窖里有陶罐吗? 还有,刚才她被骨狼踹进了别墅里,好半天才爬起来。 这些都能说明,三十二已经因我受伤而体力不支了,她只是不愿意让我知道罢了。 可是,现在呢,三十二道行尚浅,又不是全盛状态,面对痛下杀手的黄彩玲,她还有几分把握活下来? 她是为了我才拼到这个份上的,那我,决不能让她失望! 第二百五十七章 根基碎裂 我死死咬着牙,把刚到喉咙的鲜血活生生咽了下去,惨叫道:“王景,助我一臂之力!” 体内的王景能看到我的这些经历,大概是被我触动到了,他也大叫道:“老林,你算条汉子,我王景跟你没跟错,来啊,咱们一块为蒋家,画下个句号!” 一股由阴火组成的硕大火球从我还能用的手上凝结,被我狠狠扔进了地窖里。 远处的黄彩玲见我如此,大怒不已,一把将三十二丢在了一旁,想要过来再废我一条手臂,却被三十二死死抓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黄彩玲冷哼一声,抬起一脚踹在了三十二面门之上,踹出了一大片的白光。 我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三十二要魂飞魄散了,为了我,为了给蒋家地窖这些可怜亡魂们一个痛快。 我咬着牙,把地窖盖子狠狠盖上,整个人趴在了上面,对地窖中的大家喊道:“方萍,你们一路走好,我林之中对不起你们!” 阴火在地窖中焚烧而起,可惨叫声却并没有多少,相反,我甚至能听到方萍的回话:“林师傅,谢谢你,不是你对不起我们,而是我们对不起你!” 有她这句话,就说明我这一通苦不算白吃,至少方萍和那六百三十多个陶罐是站我这边的。 同归于尽,阴火焚身,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是执行者,可我不是真正的害人者。 真正的害人者是蒋家,他们已经遭到了该有的报应。 从今天开始,蒋家算是真真正正的断子绝孙了,这便是因果。 心里痛快了些,可蒋家院子里的局势却还没解决。 尤其是黄彩玲,这个死娘们是真下了杀心了,对着三十二一脚接着一脚的狠踹,可三十二就是不松手,哪怕白光泛起,魂魄震颤,她都没有松手。 我眼泪夺眶而出,见三十二这样,我不光身体疼,心里更疼。 我撕破了嗓子,绝望大叫着,求黄彩玲给三十二一条生路,可黄彩玲就跟听不见一样,我行我素。 “都特么给我住手!” 一声大呵,叫停了蒋家大院的所有人,包括一旁缠斗着的易朝一和刘耀。 所有人把目光向着声音来源望去,却见小白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刀尖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鲜血流出,却还不至于出人命。 “妹子,你这是干嘛!”白志新心疼坏了,忙两步上前,想抢下小白手里的美工刀。 “你别过来!”小白很激动,她同我一样,哭的很惨,见白志新上前,她刀尖又刺进了皮肤里一点,“白志新,收回黄彩玲,马上!” 白志新一愣,大概是从没听到小白这么称呼他,这会有些不适应,但身为妹控宗师的他还是点了点头,一把收回了黄彩玲。 没了黄彩玲,三十二总算是保住了魂魄,不至于魂飞魄散,她拖着半废的身躯,挣扎着,向我这边爬来。 她不言不语,眼神中没有一丝悔意,仿佛在告诉我,从她刚决定与我共生开始,直到现在,跟着我做了这么久的仙儿,她都在顺应她的本心。 哪怕今天身死道消,她三十二绝无悔意。 我眼泪止不住的留,心里好像扎了千万根钢针一样难受,也向着三十二那边爬去。 终于,我们凑到了一起,三十二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这回,她有意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只能化成淡蓝色光芒钻回我的体内。 “三十二,你这丫头,怎么愿意为我做到这个份上啊,你怎么这么傻!”我抽泣着,单手握拳,狠狠砸着地面。 好半晌,我才缓过来一点,便用血红双眼瞪着白志新,恨不得咬碎了牙,一字一句道:“黄彩玲,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老子不管什么狗屁的正道邪道,也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你记住我林之中今天的话,早晚,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 见我如此,小白哭的更惨了,她知道我和三十二的感情有多深,她与我之间也是如此,现在见我这样,她擦着眼泪,喊道:“大叔,你不会死的,你和三十二都不会死,我会救你出去的,不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Www.XSZWω8.ΝΕt 说罢,小白瞪着白志新,冷声道:“白志新,放大叔走!” “好好好。”比起我,白志新相当在乎自己妹妹的安危,“妹子,有话好好说,你把刀放下,我肯定不会杀老林的,你放心,我不是那些邪道,我……” “少废话,放大叔走!” 小白现在情绪很是激动,听不得白志新多说一句话,便咆哮着,打断了白志新。 我受伤有点重,但好在,我还能爬的起来,又赶上邱玉小跑过来扶起了我,这才一撅一拐的向着院外走去。 突然,邱玉止住了身形,她红着眼睛叫我等一下,小跑回去,揭开了地窖盖子,毫不犹豫,把之前我递给她的两个茶叶罐打开,抓起大把的钞票丢进了地窖里。 全都丢完后,邱玉小心翼翼的盖回盖子,跑回我身边,扶着我继续走。 我有些不解,便问她:“你怎么把钱扔了?” “我不需要蒋家的任何补偿,这笔钱我不稀罕,可地窖里那些可怜的亡魂,他们比我家还惨,现在他们要离开了,也没人能给他们烧点纸钱,这两罐子钱,就当是咱们收池人,为他们送行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属实是有点没想到,邱玉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也能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欣慰。 可我当时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到了极点,便只是摸了摸邱玉的头,没说什么夸她的言语。 快走到院子门口了,易朝一真气状态解除,小跑到我身边,和邱玉一起扶着我离开。 临走前,小白声音颤抖,对我说道:“大叔,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继续向外走去。 “老林,今晚过后,你的事情会在野仙这边传开,收池人的名声彻底臭了,以后你也别想再为这事努力了,你不后悔吗?” 这次,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白志新,说道:“从前,我一直想在你们这些出马弟子和东北五族的面前做些什么,把老姜头生前败坏的名声挽救回来,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是老姜头画地为牢几十年的原因。”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名声,在老姜头眼里狗屁不是,都不如两口池中之水。” “他不愿意离开城中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原谅不了自己,他想救那个女娃娃,却没救下来。” “所以,这份名声在我这里,一样不值钱,我不管野仙们和出马弟子怎么看我,我依旧是我,做我觉得对的事,这才是老姜头选我当后人的原因。” “他早就知道,我不会把名声之类的东西看的太重,但我会拼命维持收池人的基本,保证我们的善还在,比什么都重要。” 我离开了别墅区,由易朝一三十二带着回到了我那久违的合租房。 这会已经是三点多了,难熬的一晚终于熬了过来,所谓度日如年,这会我算是体会到了。 阿龙在家,他个夜猫子今晚上又通宵写小说了,见我们开门回来,他好奇的来客厅看我,却被我一身的伤吓了一跳。 说老实话,我现在的情况十分不乐观,要不是靠王景吊着,我可能已经死了。 阿龙想带我去医院,被我拒绝了,我劝大家先别管我的问题,一块来到收池堂单前坐下,闭目凝神,进了堂单之中。 “红娘,红娘!” 堂单中的我是神识状态,连魂魄都不算,伤痛全无,却和王景一人背着一个,冲进了堂单大院里。 红娘大概是知道点什么,正坐在院子中闭目凝神,这会见我们进来,她脸上略微出现了一丝惊讶,却一闪而过,换回了平静。 “红娘,求求你救救长生哥吧!”还没等我说话,舒善就率先扑进了红娘的怀里,“长生哥和三十二姐受了重伤,快要魂飞魄散了!” 红娘摸了摸舒善的头,眼神却一直在我和王景的后背上:“快,你俩把三十二长生背回自己的屋子里!” 我和王景照做,好在有易朝一、邱玉和阿龙在,还不算多吃力。 红娘手脚麻利,分别去三十二和长生的屋子里看过了以后,这才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对我们说道:“三十二和长生的情况很不好,魂魄震颤,甚至已经有一部分魂魄扩散了,我刚刚用法力稳固了他们,却不是长久之计,最少得用安魂丹才能帮他们脱离危险。” 看红娘的脸色,不难猜出,安魂丹不是啥好找的东西。 可屋子里躺着的是三十二和长生,我的仙,哪怕安魂丹是世间极为罕见之物,我也要去找。 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十二和长生魂飞魄散。 本来我都做好翻遍整个奉北的准备了,谁成想易朝一听了红娘的话,立马向堂单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家里有安魂丹,虽然只有一粒,可聊胜于无,我这就去取。” 我松了口气,刚以为可以放松几分,就被红娘突如其来的一耳光重重扇在了脸上。 “林之中,你是一名收池人,不是个窝囊废,长生的问题还好说,三十二道行根基碎裂,哪怕魂魄稳定了,也未必再有修行的机会了,你解释解释,三十二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你林之中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寻找水灵 “红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伸手制止了王景的话,他想要说什么我清清楚楚,可那不是为我开脱的借口。 或者说,挨上红娘这一耳光,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昨天晚上出门前,我知道这趟蒋家纷争不会消停,特意带上了除红娘以外的大家,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可我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接二连三。 长生命里有此劫,早在他随我来阳间之前,地藏王菩萨就有过暗示。 可是呢,三十二呢? 这完全是一场因我而起的无妄之灾,三十二却为我扛了本该由我承担的代价。 这么说来,挨一巴掌怎么了,如果三十二能平安无事,喊着老林老林的跟在我身边,哪怕是要我去死,我心甘情愿。 我是收池人,不是出马弟子,他们野仙和自家地马的关系分上下等,可是我们没有,三十二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共生,更因为我们朝夕相处,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可惜的是,我是我们之间生命的主体,她如果魂飞魄散了,我会受到重伤,不会死,可如果我死了,她必定魂飞魄散。 红娘还在气头上,三十二是她最喜欢的小徒弟,这会道行根基碎裂,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见我制止王景说话,她冷笑着点了点头,又是一耳光甩来,重重打在了我脸上。 “你林之中这会倒是有骨气了?”红娘下手毫不留情,第三耳光接踵而至,“说啊,三十二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她伤的多重吗,你知道她会怎么样吗,你有什么资格,叫你的仙替你去死?” “我没资格。”红娘的话很戳心,让我想起了之前三十二为了我被黄彩玲欺负的场景,眼圈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三十二不该为我这样,我比你更清楚,你以为我真会让三十二替我挡灾吗,红娘,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清楚我的为人。今天的事我很愧疚,我也不知道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我会想办法救她的,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红娘眼神凌厉,瞪着我,不发一语。 她是长辈,也算是我的领路人,难得发火,不光是我,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着,不敢与她顶嘴。 终于,红娘还是缓和了下来,她眼神瞪着我,一张口,却对身旁的王景问道:“王景,你来说,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景点了点头,把我们今晚去酒店,再到追踪蒋方盛去了蒋家别墅的所见所闻全都讲了一遍,淋漓尽致,事无巨细。 红娘沉默着,还算冷静,可当她听到是黄彩玲下的杀手,不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径直向堂单外走去。 她这举动,可给我们吓了一跳,纷纷上去拉她,却发现,我们根本就无法近红娘的身。 这个时候,一向冒傻气的阿龙终于顶用了,不知是凑巧还是体质问题,他竟然轻而易举凑到了红娘身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叫红娘动弹不得。wWW.xszWω㈧.йêt 不光是我们懵了,就连红娘也满是惊讶的挑了挑眉,试着抽了抽手,却没抽出来。 “红娘,咱们见面机会不多,我本没资格对你们的事指手画脚的,可毕竟你是老林堂单的堂主,不为了自己,你也得为这个堂单想想。”阿龙根本就没把红娘的眼神当回事,仍是自顾自的说着,“大概情况我这会也听明白了,黄彩玲和你们算是结了仇了,可你现在去找她麻烦,只会惹来东北五族的憎恨,你不怕,可是三十二长生呢?他们经得起折腾吗?还有老林,他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如果他死了,这个堂单还有什么意义?” 阿龙咽了咽口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收池一行,会不会从此断后?” 红娘本来还有些怒气,被阿龙这样一说,她又是挑了挑眉,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闭眼分出了一缕神识,游出了堂单外。 没过半分钟,她便睁开了眼睛,对我问道:“你怎么也伤的这么重?” 在王景的描述里,凡是跟我伤情有关系的地方,我都让他一笔带过了,红娘自然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 我不是矫情的人,虽然伤势不容乐观,可好歹我还能喘着气,以后的修行路也没断,比起三十二和长生的牺牲,我觉得我不值一提。 “等易朝一回来了,咱们先救一个,剩下的安魂丹哪里会有,我这就去找。”我转移了话题,对红娘说道,“我的事不算严重,红娘,没保护好我的仙们,是我的错,咱们先把他俩救回来,再说其他的,好吗?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在这里帮他俩,等你去教训完黄彩玲,他俩会怎么样,我们谁都说不好。你是老姜头的仙,见识比我们广,懂得比我们多,我们都靠你想办法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红娘虽然平时寡言寡语,对我们也不冷不淡的,但我们真的把她当做长辈来看待。 不光是因为红娘的本事高,更因为她真心为了收池人而付出着,为了三十二舒善,甚至包括王景,都是煞费苦心。 她真心把我们当成了她的晚辈看,所以见到长生三十二受伤才会生气,才会想着去找黄彩玲算账。 这回,红娘终于冷静下来,回到了堂单大院中。 “安魂丹成分复杂,分别由阴间的魂草、阴酒、阳间的无根水、童子血加上水灵调配而成。”红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魂草阴酒好说,我去一趟阴间就能弄到,无根水童子血就得靠你们想办法了,就算这些都能凑出来,那水灵呢,咱们要如何去找水灵?” “红娘,啥是水灵啊?” 面对阿龙的提问,红娘难得耐心解释了起来。 原来,水灵是一条河或者一座湖中的精华所在,需要耗费数年提炼,可以起到非常高效的安魂、醒神作用,数量稀少,有价无市。 说的再简单点,一颗货真价实的安魂丹,其中最宝贵的就是水灵。 如果没有水灵,那其他几样原料凑在一起,也是无济于事。 听她讲完,我心情有些复杂,因为红娘形容的水灵,我身边貌似有人有现成的,那便是小白。 之前奉北湖闹水鬼,我和易朝一小白去折腾了好几天,终于送走了那位名为段时的可怜人。 临走前,段时误以为小白是他的亲妹妹段分,送给了她一串手链。 当时的我们就知道,这手链不是凡品,想来,那应该就是水灵。 唉,这么说,我得去找一趟小白了。 问题是,就凭现在我和白家的关系,白志新能放小白出来见我吗? “老林,老林,你愣什么神呢?” 被阿龙打断了胡思乱想,我回过了神,对众人说道:“红娘,既然你拿的到魂草阴酒,就麻烦你一趟了。” “童子血我可以弄。”阿龙自告奋勇,让我还挺意外的。 王景见阿龙这样,也毛遂自荐道:“那无根水交给我吧,通常山林中都有露水,也算是无根水。” “你不知道路,我和你一块去。”邱玉伸了伸手,跟王景临时搭了伙。 大家心知肚明,都没去提水灵的事,却都把水灵留给了我。 我苦笑了一下,伸手牵着舒善,对众人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魂草阴酒交给红娘,童子血交给阿龙,无根水交给王景和邱玉,我和舒善去找水灵,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我就不规定时间了,请各位尽快,我代表长生三十二,向你们说句感谢。” 离开了堂单,舒善就钻进了我的体内,负责维持我的妖体状态。 我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就算有舒善在,也还是能感觉到后背一阵无力。 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停在这。 我出了门,给小白打了个电话。 她接通了,听说我想见她,她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我们小区楼下,说自己很快就到。 事实上,这丫头大概率就在我们这附近,电话挂了没用五分钟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这是我见过小白最糟糕的状态。 她脖子上贴了块创可贴,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吓人,甚至连皮肤都有些凹陷,黯淡无光,好像一具尸体。 我吓了一跳,她却没有,一把扑进了我的怀里,哭的很厉害。 “大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白语气中满是愧疚,仿佛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一样。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着急说话,任由她肆无忌惮的发泄着。 因为我明白,这一切始作俑者并不是小白,甚至都不是白志新,而是命运,我们大家的命运。 白志新师承顶峰山明太公,我师承老姜头,一个是所谓正道的出马弟子,一个是善恶由心定的收池人,我们之间早晚都会出现这样的摩擦,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在这之中,唯一让我意外的,就是黄彩玲了,她对我们痛下杀手,坏了规矩,毁了三十二的道行根基。 不论怎么说,和她的梁子,我都算结下了,我不会放过她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左右为难 不知不觉间,夜空睡醒,由漆黑转变成了暗蓝,好像一位妙龄少女褪去了满脸的斑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难熬的一晚上,终于进入了尾声,阴时已过,接下来的,只会是旭日东升,阳气肆意,一切妖魔鬼怪都将消失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的夜幕来临。 我摸了摸小白的头发,可能是因为一晚上都没好好休息的缘故,这会有些干枯,却仍抵不住她淡淡体香钻进我的鼻腔,为我沉重的心情带来几分心旷神怡。 见她哭声渐小,我语气充满了温柔:“怎么了,我们的灵异发烧友,今天怎么这么脆弱了,可别忘了,你是连特殊活都不怕的女孩子,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刺激到你,让你流泪呢?” 小白有些嗔怒,从我的怀里挣脱开来,却还是十分愧疚:“大叔,你的伤势怎么样了,三十二呢,她怎么样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一定会让我老哥把黄彩玲调走的,她如此心狠手辣,我要让刘耀上报铁刹山,让他们重罚黄彩玲。” 我摇了摇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毕竟黄彩玲也是奉命行事,虽然下手狠毒,可她没有违背白志新的命令,很难受到责罚。 换句话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仇,虽然暂时我没法追究,可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了。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三十二和长生的安危,便开口道:“三十二的情况不太好,道行根基碎了,还差点魂飞魄散,现在只有安魂丹能救她。” “安魂丹?”小白一愣,显然是听说过安魂丹,“这东西稀有程度不亚于鬼眼泪,就连我老哥都没有,你们上哪去找安魂丹?” “易朝一家里有一颗。”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说道,“另一颗需要我们自己做,小白,安魂丹的原材料只有你有,我希望你能把它借给我。” 小白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手上的手链,赶忙摘下塞到了我手里。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我也不清楚这手链是不是水灵,可既然有希望,咱们就得试一试。” 我很是感动,想和小白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好在,小白很懂事,她又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在我耳旁轻声道:“大叔,快去吧,三十二等着你去救她呢,我知道我老哥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我不祈求你放下这一切,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老哥也没想过会有这种结局,对不起。”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小白,转头向着单元楼跑去。 “大叔!” 身后的小白呼唤了一声,让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吓了一大跳。 那一瞬间,脸色苍白的小白站在那里,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眼神涣散,面如死灰,浑身是血,毫无生气。 我瞳孔震颤,只觉得后背寒毛炸立。 我是一名入殓师,常年工作以来,我对死人相当敏感,哪怕现在离小白有五六米远,我还是能一眼看出,小白身上没有一丝人气。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具站立着的尸体,绝不可能有假。 脑海中耳鸣声响起,我头晕目眩,忙努力晃了晃头,却发现面前的小白恢复了原样,虽然面色虚弱,可还是活生生,好端端的活人。小說中文網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仓促的呼吸,以及她那担忧的心情。 怎么回事,是我看错了吗? 我就这么傻愣在原地好几秒,仍是没法判断刚才那一幕是我脑中的假象还是现实。 “你怎么了,大叔?” 听到小白的问候,我摇了摇头,没再多想,转身向楼上狂奔而去。 回到了出租房,正赶上阿龙从自己卧室里出来,他用右手紧紧按着左手小臂,腋下还夹着一矿泉水瓶。 我看的真切,矿泉水瓶里装的并不是水,而是满满一瓶的血。 见我看他,阿龙有气无力的骂道:“你个死老林,看什么热闹啊,还不过来把瓶子拿走,这可是一瓶的童子血,应该够你用了。” 仅是一瞬间,我眼圈又红了。 我丝毫没有笑话阿龙活了二十多年却还是童子的心情,心中满是他为了朋友兄弟,能做到这份上的感动。 一矿泉水瓶,少说得有五百五十毫升。 再看阿龙,收入稀薄,常年影响不良的他,现在面色干枯,眼框凹陷,分明是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我的好兄弟,你常龙一辈子都是我林之中的好兄弟,哪怕这个世界对你满是冰冷,我林之中也愿意抛开胸膛,用这一身热血,温暖你。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开口,却依旧是平常与他聊天的语气:“咋样,成天光顾着宰我了,这回你是真出血了,还能坚持得了吗?” 听到我这样的语气,阿龙反倒松了口气,哪怕我通红的双眼已经出卖了我,他还是愿意装作看不见。 这是我们之间不必多说的兄弟情义,也是男人和男人的沟通方式。 只见他笑了笑,回道:“有啥坚持不了的,你等我缓缓,下次吃你个三头五百的,让你也出出血!” 来到客厅坐下,我默默等着大家,本来想在客厅里来回走两圈的,可后背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强,还有一阵直通下半身的无力,让我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动弹不得。 终于,易朝一率先赶了回来。 她见我第一面,就是把一个小盒子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打开这个装首饰品的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粒丹药。 这丹药好似白玉,色泽通透,浑然天成,光是看着都能让人觉得安生,肯定就是安魂丹了。 “我听小白说,安魂丹极其稀有,想必也是价值连城,小一,谢谢了。” 我和易朝一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今天让她跟着我东跑西颠,还掏出了如此稀有的宝贝,我必须得说声谢谢。 易朝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喘了两口气,这才回道:“安魂丹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魂飞魄散的魂魄,今天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林哥,别谢不谢的了,咱们修道之人,不说这话。” 我点了点头,抓着安魂丹的手都有些颤抖,却还是没多说什么。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邱玉带着王景赶了回来,手中也拿着一矿泉水瓶,里面是满满一瓶的露水。 最后回来的是红娘,她直接从地板中飘了出来,见众人坐在这里,知道东西凑全了,便向我伸开了手。 我没犹豫,把安魂丹、童子血、无根水和水灵手链都递给了红娘。 起初,红娘还算冷静,可当到她接过手链时,脸色立马就变了,面如白纸。 我头一回见红娘如此失态,知道坏事了,忙问道:“红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水灵。”红娘紧紧攥着手中的手链,一字一句道,“小中子,这手链确实不是凡品,可它的主要成分是魂魄精元,不是水灵,咱们这些东西,白凑了。” “什么!?”我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说话都有些颤抖,“红……红娘,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看错了,这……这真不是水灵吗?” “我当然希望我看错了!”红娘怒吼了一声,把手中的手链丢给了我,“林之中,你已经见过安魂丹了,你看看这手链和安魂丹是一种材质吗?难不成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我还能骗你不成!?” 红娘这话,好像手术台上的那一针麻药,抽走了我所有力气,让我觉得双腿无力,不由得失去控制,跪坐在了地上。 如果这手链不是水灵,那安魂丹就没法做出来,而我们眼下,没有任何快速获取水灵的渠道。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忙活了半天,安魂丹就只凑到了一枚。 而我,林之中,一个毫无用处的收池人,这会能做的只有二选一选择题,留下三十二和长生中的其中一个。 至于另一个,只会有一个下场,那便是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大家都沉默了,任由我无力的跪坐在客厅正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红娘知道自己语气过重了,见我如此,她叹了口气,缓步来到我身前,轻抱住了我,把我的头埋在了自己腰间。 “事到如今,咱们真的没有办法了。”红娘难得语气有些温柔,对我说道,“小中子,你才是收池堂单的顶梁柱,这些选择,是你不得不做的,大家都会支持你,包括三十二长生,他们也会支持你,去吧,去堂单里,面对你该面对的。” 黔驴技穷,这个成语是我最讨厌的。 今晚上东奔西走,经历了这么多,我甚至都保不下我的仙们。 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奉北这边只有一座奉北湖,倘若我们现在去提炼水灵,哪怕是红娘,也得要个一年半载,这是事实,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颤抖着站起了身,失魂落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红娘塞过来了安魂丹,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堂单。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站在了堂单大院中,一左一右,分别是三十二和长生的屋子,我这收池人的……左右护法。 第二百六十章 长生长生 从小到大,我一直不适合去做选择题,因为我不论是作弊还是瞎蒙,总能选到错误答案。 而现在,我站在左右护法的中间,一样讨厌选择题。 因为我这次的代价,是失去一个真真正正愿意追随我的野仙。 三十二不用多说,过去这些日子里,她陪我最多,可长生呢,他与我之间就没有感情了吗? 怎么可能,他是我年三十收回来的第一位仙,还是陆老太太曾几何时养过的第一只流浪猫。 他的身份复杂,可他有情有义,哪怕被人类害死,也从没想过去找人类报仇。 或者说,他是有慧根的,光是被地藏王菩萨亲自点化这一条,都足够说明一切了。 可他偏偏没逃过自己的因果,落得了现在这副下场,成为我选择题中的一个,我又怎么可能不犹豫呢? 老祖宗说左右为难,而我现在,亦是如此。 我瞪着通红的双眼,步履维艰,来到右护法长生的屋子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长生就那么躺在屋子床上,双目微闭,身泛白光,好似睡着了一般。 大概是听到了响动,他微微睁眼,见到我,露出了个微笑。 “老林,来了啊。” 我点了点头,来到长生的床榻边坐下,手里死死握着那枚安魂丹,沉默不语。 长生很聪明,他见我状态不对,手里只有一枚安魂丹,也就明白了我的为难。 他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语气并没多深沉,反而有些轻松:“老林,你见过妈妈,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长生对陆老太太的称呼,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愿意将其称之为妈妈,一个没有生母恩,却有养母情的老奶奶。 我陷入了回忆,想起曾几何时第一面见到的她,一身风尘,骨瘦如柴,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好似街边的乞丐,一张口,却全是她的孩子们。 “她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我也微笑道,“她没有像咱们这样身怀异术,也没有多强壮的体魄,可她给了那么多毛孩子一个家,是个了不起的人,比你我都要了不起太多。” “是啊。”长生抬头看着简陋屋子的天花板,仿佛回到了那时与陆老太太的时光,“她命好苦,和我一样,没有儿女疼她,可她愿意为我的生活带来一束光。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的妈妈,她愿意真心待我,为了我,还有后来的那些小家伙们,吃了多少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从未辜负过我们,所以,我不愿意辜负她。” “你和我说过,后来的小家伙们,都愿意不吃不喝,追随妈妈而去。在我看来,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哪怕是去了阴间,也有妈妈陪着。”尐説φ呅蛧 “可是我呢,我再也没有见过妈妈,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再看她一面,可是我没机会,哪怕是知道妈妈埋在了哪里,我也不敢去看,因为我觉得,我没去看,她就还在我的记忆里,露着温和笑容,就和阳光一样,摸着我的头,说长生啊,你要乖乖长大,妈妈会给你买好多的小鱼干吃。” “如果我去看了,她大概就不在了吧,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彻彻底底与我断了所有缘分,然后……我就没有妈妈了。” “我一直想为妈妈做点什么事,却什么都做不到,跟随你来了阳间,看见了舒善,我突然就理解了妈妈的那种感觉,那种希望自己儿女幸福开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巧妙,我和舒善认识的时间不长,我却能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看。她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很好奇,就和那个时候的我一样,只希望跟在妈妈身后,乖乖成长,然后吃好多的小鱼干。” “之所以说这些,可能是觉得,过了这一阵,我魂飞魄散了,就没机会再说话了,所以我想和你像朋友一样,讲一讲自己过去的事,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老林,麻烦你听一听我的心里话。” “我很爱我的妈妈,爱的越深,我对蒋方盛的恨意也越深,他就好像是一只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魔,撕碎了我所有的未来,我平平淡淡却又无比幸福的未来。” “当初我不动,地藏王菩萨说我还有一劫尚未经历,指的是什么,现在我懂了,他是在告诉我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不是人类,所以对我来说,我只需要经历一苦,那便是放下。” “可惜,我放不下,我看见蒋方盛,就能想起我的妈妈,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死,我就可以陪着妈妈一块长大,等她岁数大了,我就能和那些小家伙们一样,陪着她一块去阴间了。” “这叫我怎么放得下呢?”长生苦笑了一下,“见到蒋方盛的第一面,我就认出了他,我悟到了地藏王菩萨的话,我甚至天真的觉得,我可以放下,可是,直到最后临走前我才明白,我还是一只普通的小黑猫,我理解不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我放不下。” “老林,你不用自责,这是我的命,是我的劫,是我必然会经历的。反之,我应该谢谢你,让我再见到了蒋方盛,能为我的过去,做个了断。” “舒善是个好孩子,希望我走以后,你们别逼着她修炼,她对这个世界很好奇,有机会的话,多带她在这个世界看看,有些美好的风景,她和三十二都该去看一看,毕竟,她们都是苦命的孩子。” “至于我,就不用了,我看过了,和我妈妈一块看的,那风景很美,我毕生难忘。” 长生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细语呢喃:“长生……长生……没了妈妈,长生又有何意呢?有妈妈在,便是长生,便有了……长生……” 我沉默不语,看着长生,他微笑着,全身散发成了丝丝缕缕的白光,消散开来。 我心如刀绞,流着眼泪想抓住他,可不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拦住他的魂飞魄散,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长生去意已诀,我只能看着。 在魂魄消散的最后,他释然了,放下了,所以他比我们这些自以为很聪明的人类还要活的通透。 我摸着他的床,感受着白光从我指尖流出,那是一种流逝,是独属于长生和陆老太太的浪漫。 渐渐的,白光转变成了金黄色,光芒明亮,甚至叫我有些睁不开眼。 耳旁突然响起一阵声音,那感觉温和之极,毫无违和感,仿佛他就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一般,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却又那么不真实。 “长生何意,长生何为,长生,你可知,何为长生?” “菩萨,长生无意,长生无为,一念起,便是长生,一念落,便没有长生。” “那你现在,可愿摆脱七魄,随我长生?” “弟子……愿意。” 刹那间,屋子里金光迸发,我紧闭双眼,连开口都是奢望,却仿佛看见了两个人,他们一站一跪,动作缓慢,像是与这个世界融合了一般。 那位站着的男人,一身洁白僧袍,满面佛光,面露笑容,伸手点在了跪着的长生脑门上。 而长生,在这一刻,他心境古井不波,如站着的男人一般,穿上了一身僧袍,被男人伸手点上了佛印。 “从今往后,你归依佛门,唤名长生,随我度化众生,去六道之苦,超三界之生。” 长生双手合十,低声道:“谨听菩萨教诲。” 菩萨牵起了长生,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原地。 临走前,菩萨回头望了我一眼,仍是温和笑着:“林之中,你尚有大劫,望你日后,也能放下。” 说罢,屋子金光消失,一切回归平静,只留下了我傻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缓不过来。 长生没死吗?他去跟地藏王菩萨修行了? 我笑了笑,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很多,至少长生有了他的归宿,没有魂飞魄散,那比任何安慰的话还要叫人身心舒畅。 可地藏王菩萨说我也有大劫,叫我也放下? 我还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事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三十二危在旦夕,还在屋子里缓慢消散呢,我再不去,她也要保不住了。 于是我赶忙爬起身,来到三十二的屋子前,一把推开房门,找到了三十二。 见我进来,三十二也笑了:“老林,太好了,你还没事。” “你这傻丫头,有你这么保护我,我能出什么事?” 来到三十二身边,我拿起安魂丹,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她的嘴里,又从酒壶中翻出了我和孙茂林之前从圣马真据点顺来的内单,一股脑全都喂三十二吃了下去。 这丫头对我百分之百信任,外加上魂魄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三十二可谓是来者不拒,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所有的存货都吃光了。 不过,那枚来自阴间的内单我没给三十二吃,毕竟三十二已经脱离魂飞魄散的危险了,我还是要记得和林虎之间的约定。 三十二平常就有点神经大条,这会吃完安魂丹了才反应过来,忙对我问道:“老林,长生呢,他怎么样了,怎么你把内单都给我吃了,他的份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的代价 虽说三十二已经吃了安魂丹,可她道行根基碎裂,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调理,我也不好去刺激她,便随便扯了个慌,说长生也吃过了。 三十二从不怀疑我的话。 听我这么说,她松了口气,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凝神。 又安慰了几句话,让三十二完全放下了心,我就离开了屋子。 也不知为何,我刚关上三十二的房门,就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有些站不住。 这种感觉从未出现过,比我在大学时喝的不省人事还要难受。 原本我还想扶着墙走两步,可接下来,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波比一波更凶,让我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意识。 我好像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在这之中,我做了好多梦,大多都记不起来了,只有一个梦,我印象深刻。 那便是老姜头。 他还跟我刚见他时一个样,坐在一把破摇椅上,时不时喝两口池中之水,还挺享受。 这个梦其实挺有意思的,老姜头的腰间有酒壶,响马鞭、池中之水和引路灯笼,我竟然也有,坐在一块,就好像两个时代的收池人,跨过时空,相聚在此。 他也不着急,拿起酒壶跟我比划了一下,我心领神会,与他碰了个杯,喝了口池中之水。 原本遇上这么多的事,加上长生的下场、三十二的未知,我还挺闹心的,这回难得见到我这没半点师父样的师父,我也不闹心了,反而心情舒畅了不少。 “我……”就这样沉默僵持了一会,我最先挺不住,开口道,“我这边的事,有点棘手。” “我都知道了,红娘在阴间和我说了。”老姜头面色不改,淡淡道,“小中子,自始至终,我都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后生,可以托付,直到现在,你依旧如此。” “可是我没能保护任何人。”我苦笑了一下,就连酒壶中的池中之水都有些苦涩,“最刚开始是街上的那些猫猫狗狗,后来是邱瑞祥一家,再后来是长生,还有地窖里那么多陶罐。现如今,三十二的情况不太乐观,林虎在外,除了王景和舒善,我的堂单已经名存实亡了。” “屁话。”老姜头哼哼了一下,问道,“你咋样了?” “还活着。” “那不就是吗。”老姜头放下了酒壶,从衣服兜里翻出了烟点上,“我走以后,红娘这丫头,把你们都逼得太急了,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压力这东西,多了也不是啥好事。” 我叹了口气,知道堂单会落得今天这副下场,和红娘的压力没有关系。 或者说,如果我们可以听红娘的,刻苦修炼,说不定现在又是另一个局面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老姜头,我经常会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那地窖里苦苦挣扎,祈求我给他们个痛快的亡魂们,被我一把阴火烧了个魂飞魄散,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吗?” 老姜头长长吐了个烟圈,眼神混浊,仿佛陷入了某段回忆中,不言不语。 我静静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老姜头的回应。 “准确来说,我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老姜头喝了口池中之水,继续说道,“咱们当收池人的,善恶都由自己来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这世间大多事,都没法分出个善恶来。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真正的恶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少。咱们收池人呐,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区分善恶,不能被周遭环境影响,哪怕是出马弟子,哪怕是我。” “至于这次,我没法评价你的选择到底对不对,要是换作其他收池人,可能也会有不同的选择。可至少,你没做错什么。”老姜头的语气很是肯定,不容置疑,“那帮挂马旗的小家伙们,和他们师父一个样,太过死板,这是他们与你最大的不合,与地窖那些亡魂没关系。” “再往前看,在我那个年代,我做的每件事,难不成就都是对的吗?”老姜头苦笑了一下,“要都是对的,为什么我会活的如此窝囊呢?为什么你林之中,会如此矛盾呢?” 我望着老姜头,他已经去世很久了,如今的梦里,是我夜有所思也好,是老姜头特意从阴间过来看看我也罢,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他在告诉我,不论我怎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错了,都会难受,会自责,这就是个恶性循环,是我不得不经历的成长。 最重要的是,我问心无愧。 我可以摸着我胸膛那颗良心,告诉自己,如果再回去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我恍然大悟,老姜头笑意吟吟,我们二人在这个似梦似幻的地方喝着酒,聊了很多,像真正的师徒一样,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老姜头站起了身,拍了拍我肩膀:“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小子,好好活着,别像我一样窝囊,就够了。” 见他提着引路灯笼想走,我忍不住问道:“老姜……师父,你不会怪罪我吗,我把收池人的名声搞得更臭了,咱们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无所谓,这些身外之物,你别看的太重,没必要。”老姜头嘿嘿笑着,甚至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收池人向来不喜束缚,无拘无束,那才是咱们的真谛,至于那些自命正道的伪君子,愿意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得到老姜头的肯定,我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我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我在走独属于收池人的道,而不是出马弟子的道。 梦境里,老姜头佝偻着身子,紧了紧身上的破烂衣服,抬手一鞭抽出了个空响,抽碎了遮挡在身前的片片迷雾。 “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老姜头声音浑厚,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提醒我。 总而言之,迷雾渐渐包裹住了老姜头的矮小身影,就连引路灯笼的火光也逐渐消失不见。 只有这首名为“收池人”的诗,绵长悠远,在我耳旁回荡,久违离去…… 我睁开了双眼,发现我正躺在某家医院的床上。 身旁是熟睡着的阿龙和江菲菲,俩人一左一右守着我,让我心里很是温暖。 我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我的双臂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后背很是疼痛,下半身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一愣,试着挣扎了几下,下半身仍是没有任何感觉。 这个发现吓得我冷汗直流,忙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掀开被子,却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双腿。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推了推一旁的阿龙:“阿龙,阿龙,醒醒。” 阿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见我醒了,他先是一愣,又是大喜:“太好了老林,都睡了四五天了,你可终于赢了。” “先别扯那屁话,我的腿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知觉了?” 见我一脸严肃,问他如此敏感的问题,阿龙欲言又止,转移话题道:“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有些特殊症状很正常,过一阵子就好了,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啊?”Www.XSZWω8.ΝΕt “我的腿怎么了?!” 我瞪着阿龙,心中莫名有些怒气,以至于没忍住,喊出了声来。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可我还是不想承认,我老是觉得,我不会这样的,我命大,怎么可能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你脊椎严重受损,压迫了神经,下半身瘫痪。”我的怒吼吵醒了江菲菲,她很冷静,索性也没瞒我,直接开口道,“听医生说,是不可修复的。” 江菲菲声音不大,传入我耳中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下半身瘫痪?我吗? 我是和蒋方盛化成的骨狼战斗时伤到了脊椎,可那会我还好好的啊,为什么现在不行了,那医生是不是误诊了,我肯定没事。 我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两口气,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平常行动自如,听话的双腿,今天却跟灌了铅一样沉,我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却还要带着它们。 不论我怎样努力,我就是站不起来。 “老林,你先歇歇。”见我情绪有些失控,拼了命想要爬起来,阿龙赶忙过来扶住了我,“我也觉得医生说的话都是屁话,但你还有其他伤呢,先把身上的伤养好了,腿的事,咱们慢慢来,我相信你肯定还能站起来,就是时间问题。” 他说的诚恳,我却听不进去,一丁点都听不进去。 于是我一把推开了营养不良的阿龙,使劲的折腾着,想要从病床上下来。 这个以往只需要几秒就可以完成的动作,今天我做了半个多小时,以摔在地上告终。 终于,我认命了,心如死灰,由阿龙和江菲菲搀扶着,躺在了床上。 他们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可是我听不清了,我就是觉得,没意义了,一切都没意义了。 原来我也是抱有侥幸心理的。 之前和蒋方盛以命搏命,我只会觉得,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 可是现在残了,这种生不如死的事实落在了我的脑袋上,却又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连走路都办不到的废物,我该怎么活着?我年迈的父母怎么办?我的下半生怎么办? 原来,不光是长生三十二,我也得到了属于我的那份代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错付的爱 这是个有些炎热的下午,街边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嬉戏打闹,追赶着一只带有五彩花纹的蝴蝶,不亦乐乎。 远处的某个小卖部前,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一副棋盘。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望着棋盘沉思,沉默不语。 他俩周围有不少人,与老人的动作如出一辙,似乎都在参与这场惨烈厮杀。 再把目光放回医院的花园内,身穿病号服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三三两两的散步,有说有笑。 他们身旁,那些倔强生长的野草野花们,从不被人理睬,却还是自娱自乐般,绽放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光彩。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和谐美景,仿佛在向我展示生命的真谛,可我却没心情理解。 我只觉得,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们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却止步不前,甚至在一步步后退。 这是我醒过来的第三天了,尽管很困难,可我还是接受了终生瘫痪的事实。 如果当初我受了伤立马赶到医院治疗,可能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可是我不能。 因为那会的长生和三十二危在旦夕,比起我,他们更惨更痛苦。 至少,三十二活了下来,我还是有收获的。 我用了两条双腿,换来了三十二的新生,很值得。 这是我三天来自己开导自己得到的结果,只是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已经是个不能走路的废人了,殡仪馆不会再用我,我该何去何从呢? 直到现在,我都没敢和家里人说我瘫痪了,殡仪馆那边请假的理由也是出了场车祸,康复了就回去报道。 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回不去了。 “老林,你看我把谁带来了。”身后传来了阿龙的声音,“有她在,你心情能好点。” “大叔……” 我浑身一颤,没敢回头,但我知道,她来了。 小白缓步来到我身旁的花园长椅坐在,拿起挂在我轮椅上的塑料袋,掏出了个橘子,贴心帮我剥皮。 我侧头看了看她,一如既往的漂亮。 今天她穿了身淡白色长裙,头上还扎了根小巧可爱的发带装饰,为她平添几分少女感,清新脱俗,美不胜收。 这些天,白志新和刘耀都没出现过,众恩堂群聊也把我踢了出来,只有易朝一来看了我两次,还带上了久未见面的王潘明。 除了他们,小白是众恩堂这边的头一份客人。 只可惜,这并不能让我好受点,反而让我有些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殡仪馆那边怎么样,忙不忙?”我也不知道说点什么,索性开口聊起了工作。 小白摇了摇头:“还行,领导听说你病了,叫我务必过来看看你,还有卢伟、徐天磊和陈实秋,大家都等着你这位老师傅复岗呢。” 我苦笑了一下:“有点困难了,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恐怕,我得辞职了。” “大叔。”小白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了我,“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五族白家有很多灵丹妙药,说不定就能帮你恢复下半身知觉呢。” “小白,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东北五族愿意去救个邪魔外道的理由。”我掏出了烟,想点着,却因为是公共场所,忍住了没点,只是叼在嘴上,“别安慰我了,我没事的,这些天阿龙和江菲菲把我照顾的很好,以后我也能学会照顾自己的。” “你别这么想,我知道你因为腿的事,变得有些颓废,可是大叔,我还在呢,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小白这话让我陷入了回忆,前一阵子我下定决心查蒋家之前,她强吻了我。 再加上现在这番话,其实已经算是明示了,就和我双腿瘫痪一样,是不想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可是,我能答应吗? 之前身体健全的时候不说,光说现在,我不可能答应。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的这双腿。 小白家里条件很好,人也漂亮,还懂事,从不给人添乱。 我几乎看不出这丫头有什么缺点。 再看看我,家境普通,双腿瘫痪,还和她哥白志新对着干,和黄彩玲结下了死仇。 这些理由随便拿出来一点,都够剪断我和小白中间这根红线的,更别说全算上了。 想通了这些,我情不自禁的笑了,却满是酸涩。 “陪着我?我是你什么人啊,我犯得上让你陪着我吗?”我心中一阵疼痛,脸上却满是愤怒,“我想问问,你白念雪是不是在这可怜我呢,觉得我是个残疾,你说点不痛不痒的屁话,我就好受了,就没事了,就能站起来了?” “大叔……”小白根本就没因为我这三两句话而生气,只是有些无辜,“我从来不会用那种眼光看待任何人,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了解我啊,我……” “不好意思,了解不了一点。”我摆了摆手,把喜怒无常贯彻到底,“白大小姐,我不需要你们白家对我的任何施舍,也不用你那假惺惺的好意,你老哥白志新已经和我结下了梁子,就差全五族通缉追杀我了,你说你在这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用?”Www.XSZWω8.ΝΕt 见小白张口,我抢先说道:“殡仪馆我肯定会辞职,您老人家爱找谁一组就找谁,可别过来烦我,还是说你就喜欢看我的热闹?非得让我顶着半残的身体在地上打两个滚,跟你摇尾乞怜,你才会觉得有成就感?” “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小白终于被我戳到了心口,她眼圈有些泛红,站起了身,瞪着我说道,“林之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长生没了,你瘫痪了,还和我哥闹得那么不愉快,我理解你,可是你也应该明白,我从没像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实意关心你。” “真心实意?凭什么?” “就凭我喜欢你!” 白念雪那双漂亮眸子,这会晶莹剔透,大颗大颗的流着泪滴。 可能是真被我气到了,她大叫着,说出了心里话。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因为什么喜欢你,但是刚见到你,我就对你很有好感,后来咱们一块去了废弃宿舍楼,去帮了陆老太太,去赶了阴集,我越来越喜欢你。这次你去查蒋家之前,我就向你表明过我的心意,你没懂,那好,我现在一字一句的和你说,我喜欢你,哪怕你真的终生瘫痪,我也喜欢你,一分一秒,一时一刻都不曾变过。” 白念雪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格外真挚,好似寒冬的温泉,流到了我的心坎里,叫我差点就松了口。 我紧咬着牙,把手伸进裤兜里,死命抓着我那没有知觉的腿。 可能是力气用的太大,甚至抓烂了不少。 终于,我冷静了下来,没流出眼泪,反而装作一脸的恶心,将另一只手中被剥的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丁点白丝的橘子扔在了小白的身上。 “啪。” 橘子果肉爆出,汁水四溅,在她那件洁白无瑕的连衣裙上绽放出了一朵橙黄色的花,看在我眼里,却是一片血红。 “滚,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我指着公园的出路,对白念雪认真道,“给我滚远点,从今往后,我不是你的大叔,你也少在这跟我扯淡!”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了下来,我清晰看见白念雪的眼神中有着一股说不出道不尽的伤感,好像有一把双刃剑,同时刺向了她和我的胸口。 白念雪深呼吸了两口气,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擦眼角的泪水,迈步从我身边离去。 擦肩而过之际,她语气冰冷:“林之中,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冷笑了两声,回道:“我向来不把自己当回事。” 见白念雪走远了,我深呼出一口气,也不在乎这是哪里了,掏出火机把香烟点着,一口一口的猛吸着。 “你这是何苦呢?” 身后传来了阿龙的声音,我摇了摇头,终于说了实话:“以前我没瘫,隔三差五作死见鬼,还被圣马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能与她在一起,现在我瘫了,还和她哥成了生死仇敌,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 “她是个好丫头,比好还要好的丫头,所以我不能拖累她。”我几口抽完了烟,随手把烟头丢在了垃圾箱里,“她值得拥有更好的,比如刘耀,又或者是其他人,总之,不能是我,我不配。” 说出这话时,我竟然流出了眼泪,它在提醒我,我错过了一个我在不知不觉间,深爱上的女孩。 原来,修道之人命犯五弊三缺是真的,而我,作为一名收池人,修道中的异类,竟然同时犯了两样,分别是情缺和残。 可能,这真的是我的命,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注定只能是泡影,永远也得不到。 我心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滑落,突然有一双小手,拿着纸巾擦着我的脸颊。 我回过头来,才看见邱玉这丫头,拿纸巾认认真真的帮我擦着脸上的泪痕,动作缓慢且轻柔。 “师父,没事的,还有我,大不了我照顾师父的后半辈子,不让你被别人欺负。” 我心头一暖,下意识摸了摸邱玉的头,却没再说话。 那一晚上,我在这里坐了一整夜,阿龙和邱玉也陪了我一整夜。 只可惜,我们沉默不语,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重新修行 醒来后的第五天晚上,我堂单中的大家全来了,由邱玉带领,在我的病房中齐聚一堂。 多亏了阿龙这老小子,帮我订了个私人病房,手术费和住院费加在一起,是笔不小的数字,这哥们掏空了身上的所有存款,甚至跟江菲菲借了几万,才勉强帮我垫上。 我想赶紧把这份账还上的,可惜的是,前一阵子猫猫狗狗惨死大街,为了它们,我几乎掏空了老底,现在兜比脸都干净,也没钱还。 我认识的人中,能轻松帮我垫上住院费而且丝毫没有压力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身在哈市运筹帷幄的孙茂林,另一个就是当红流量歌星肖依晗。 可我没去找他们两个借钱,只是和阿龙说,过一阵子,我会想办法把这笔账还上。 阿龙没在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关系,一切都有他和江菲菲呢。 所以后来,阿龙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江菲菲还在照顾我。 听她说,阿龙在市场找到了一份兼职,卸水果,一天干十四个小时,能挣三百。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滴血,没想过阿龙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在我眼里,他只是个营养不良的年轻人,连作家群都挤不进去的三流作者,蹭吃蹭喝,邋里邋遢。 就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他会心甘情愿为我抽了自己一瓶的血,会日夜颠倒来照顾我。 直到现在,哪怕自己营养不良,抽的血可能都没补回来,却还是找了个体力活出苦力,为了我,用命换那三百块。 安魂丹没做成,他白白抽了那么多血,换做常人也会生气,可他没有。 遇上我现在这副样子,他本可以弃之不顾,可他也没有。 就算这些都不去谈,为了我,他花尽了所有积蓄,已经够义气了,这份恩情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可他依旧没有止步于此。 他去出苦力了,为了我,林之中。 我当时有些激动,就问江菲菲,你阮真为什么不去拦住阿龙呢,你不知道他营养不良,还抽了那么多血,干不动体力活吗? 对此,江菲菲的答复很简单,她说,只有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才是她江菲菲和阮真两个女人都喜欢的理由。 我心中满是愧疚,可我能怎么办,只能给阿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会想办法搞钱,要他先回来。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跟肖依晗和孙茂林借钱的打算,却被阿龙把我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说,我是一个不愿开口求人的家伙,他也知道我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可那些终究是外人,不是自家人,到时候欠下的人情还起来更麻烦。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很缺钱,他和江菲菲已经把手术费结清了,就剩下了一些住院费和我的饭费,这些他动动手就挣回来了,叫我别担心。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我没有表达出来,只是默默和他说了句:“兄弟,挺不住了就回来,咱们自家兄弟,不讲这些屁话。” 电话那头的阿龙呵呵一笑:“是啊,咱们自家兄弟,不讲这些屁话。” 书柜正传,收池堂单中的大家是我拜托邱玉叫来的,之前他们就想来,全都被我拒绝了,现在我情绪稳定,自然要找他们问问我这下半身的问题,还有没有希望抢救一下。小說中文網 见到了我,这几位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三十二,直接就扑在我怀里大哭了起来,说对不起我。 我一边摸着三十二的头,安慰着她,一边对其他几人笑道:“都把这副吊唁的样子收一收,你们现在,就跟我去人家白事上用的表情一模一样。拜托,我又没死,你们何必呢?” 这次一块前来的,还有红娘,我挺意外,没想到她也会出堂单来看我,而且,她的表情也相当不好看。 “小中子,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之前是我错怪了你……” 我抬手示意红娘别再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平时她冷言冷语惯了,这次头一回说软话,听的我还有点不习惯,生怕她哪天心情不顺,拿这事当幌子揍我一顿,犯不上。 虽说这是一间私人病房,可我们经济有限,这里不算很大。 红娘、三十二、舒善、王景,再加上一个邱玉,已经把这里占满了,连个坐的地都没有。 好在,江菲菲知道自己不方便,跑出去透气了,要不然得更挤。 “王景,麻烦你封上门,我不想外人进来。” 王景点了点头,藏青色大袍一甩,一道阴火便覆盖在了门上。 我努力往病床旁挪了挪,对几人认真道:“我的情况大家已经看到了,除了死,这几乎是最恶心的下场,可没办法,我后半辈子都得这样,我想请在座的各位想想办法,看看我还有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有。” 率先开口的是红娘,让我心中一暖。 果不其然,我没猜错,哥们真的还能站起来,不用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见众人不约而同望向自己,等着自己发言,红娘继续说道:“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来之前,我也想了不少办法,比如鬼附身,请仙上身,都可以控制你的双腿行动,因为你自己控制身体需要大脑发出指令,神经才会带动肌肉,可鬼附身不用这么麻烦,所有指令都由附身之鬼发出,也就跨过了神经肌肉这些繁琐的工序,这也是鬼附身为何不怕疼痛,就连骨折也能自由行动的原因。”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从你这些仙中选一个,和你一块操纵身体,只要默契度高,正常行动不是问题,就是得训练一阵子。” 红娘这话说的已经很透了。 在座的这些野仙里,谁最和我有默契? 不用说,当然是三十二。 她想让三十二与我一起控制我的肉体,可以绕开我脊椎受损的问题,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就好像两个玩家同时操纵一个游戏角色一样。 可这样操作会很困难,我和三十二必须心有灵犀,默契到共用一个身体也不会觉得突兀。 我自认为,就算我和三十二处于共生状态,可以心灵感应,可真要想做到红娘说的那样,难度还是很大。 但至少,这是个可以尝试的办法。 我摸了摸怀里三十二的头,轻声问道:“三十二,我不想强迫你,所以我想先问问你,你愿意与我一起,控制我的身体吗?” 三十二泪眼朦胧,抬头与我认真对视了几秒,这才回答道:“老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是你救了我,让我留在你身边,还带我见识了这个世界的缤纷多彩。你可能不知道,从你愿意花那么多钱给我买天文望远镜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跟着你,报答你的恩情。现在,你愿意拖着自己受伤的身体救我,为此,甚至耽误了治疗,我更应该报答你。” “我三十二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飞蛾了,长生没了,你既然在我们之间选择了我,那我就应该带着长生的那份一块努力,不光要对得起你,更要对得起长生。” 三十二的语气诚恳,没有直接回答我问题,又好像全都回答过了。 我心里有些感动,却没展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对红娘说道:“明天我出院回家,红娘,还麻烦你帮忙训练我们俩了。” 红娘叹了口气,转移换题道:“这事先放一边,今天我跟着来,还要和你商量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三十二的道行根基破碎了,但还机会修行,要想继续下去,得从你这里拿一样东西。” 听说三十二还能修行,我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可又听到红娘说,要从我这里拿东西,我激动的心便沉了下来。 我是个普通人,身上有利于修行的东西几乎没有,原本那些内丹存货也在救三十二的时候用光了。 红娘盯上的,该不会是阴间那头多眼狮子的内丹吧? “能让三十二重新修行,我求之不得。”我顿了顿,问道,“可是,我这里有什么东西能给三十二?” 红娘有些无奈,竟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我的小徒弟邱玉后,这才继续说道:“之前三十二有部分魂魄已经散了,想要重新修行,必须把那些散去的魂魄养回来,我们需要魂魄精元。” 我一愣,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起来,这东西我确实有。 说来可笑,魂魄精元就是我从小白那里讨来的手链,是奉北湖水鬼段时送给小白的。 之前我们都以为,那就是安魂丹的主要原材料水灵,结果却不是。 也正是因此,第二枚安魂丹没凑出来,长生没了,魂飞魄散,身死道消,抛弃了前世今生,随地藏王菩萨去了阴间修行。 当时我的心思都在三十二和长生身上,也就没太在意那串手链,现在想想,这东西可不就在我这呢么。 我终于明白红娘为啥要和我商量这事了。 因为她已经从邱玉那里听说了我和小白现如今的关系,她觉得这手链是我对小白唯一的念想,这才打算和我商量。 可是,我能放着三十二不管吗? 当然不可能。 由魂魄精元制作而成的手链确实是我最后的念想,可为了三十二和长生,我没什么不能拿出来的。 原本这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没理由占为己有。 想到了这,我毫不犹豫,把兜里的手链交到了红娘手中,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小白真的救了我的仙一次,只可惜,我们的关系很紧张,我甚至没有机会当面说声谢谢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离谱修炼 第二天,我拜托江菲菲给我办了出院手续,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可好歹意识清醒了,剩下的皮肉伤,都可以交给时间。 终于又回到了我和阿龙的合租屋,想象中,穿着四角裤,不修边幅的阿龙并不在,只有他打过来的电话。 阿龙问我为什么不再多住一阵子,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大可不必担心,一切都有他呢。 我对他没有秘密,从前是,现在更是,便把我还能站起来的事和他讲了,说我这些天要和红娘他们闭关修炼,在医院不方便。 阿龙很开心,由衷的开心,还跟我说,这些天他很忙,就先不回来住了,过一阵子让我联系他。 这家伙,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他现在兜比脸干净,不回来住能去哪啊? 好在,刚跟阿龙打完,江菲菲的电话就紧随其后,听语气,也挺开心的。 她说阿龙主动求她,想上她那对付一阵子,这可给她开心坏了,电话里对我感谢了好几句,说不白帮我一回。 我就这么满脑袋黑线的挂断了电话,对江菲菲和阿龙这俩大哥大姐都无奈了,有些好笑,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小說中文網 唉,都是孽缘啊。 客厅里,红娘带着其他仙在这等候多时了,见我准备的差不多了,便直截了当,带着我们进入了修炼。 我左右看了看,有些懵圈,因为周围的仙们有王景也有舒善,甚至邱玉也在这,却唯独没有三十二。 还是听红娘说,三十二最近三天要在堂单里恢复魂魄,重塑道行根基,是很危险的事,先不出来了,具体什么情况,都得三天过去再说。 我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闭关修炼。 这其实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红娘说,要想达到行动自如,默契必须足够高,而且不光是三十二,我的仙们全都要接受这种修炼。 毕竟谁都不知道,命运会给我们安排什么样的剧情,万一以后有一天,三十二不在我身边了,我不就又成了废人吗。 红娘考虑周到,她打算让所有仙们都与我提高默契,好应对突发状况。 闭关前几天,红娘叫我们修炼的项目竟然是玩扑克牌。 准确来说,还不是玩,是搭扑克牌,就是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控制一只手,将两张扑克牌搭成平稳的三角形,然后再一层一层向上搭建。 红娘说,以我们的状态,想要修炼有效果,最少得搭十层八层。 开玩笑,搭扑克牌这种游戏,我闲的时候也不是没搭过,就算我自己也搭不出六层以上,现在要带着野仙搭十层八层,这有点太过火了吧? 红娘看出了我的无奈,她呵呵一笑,率先打开了一副扑克牌,就在我们面前,闲庭信步般搭了起来。 她确实变态,手上动作几乎没停过,轻轻松松就搭到了十五层,只比她矮了一个头。 像是怕我们以为她作弊,搭完之后,红娘轻轻一吹,扑克牌轰然倒塌,散落一地。 “你们呐,还差的远呢,慢慢练吧。” 说完,红娘悠哉游哉,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抓起我手机,刷起了短视频来,还不忘跟我要密码。 我尴尬的撇了撇嘴,啥时候红娘也会玩手机了?她不是个好几百岁的老鬼了吗?这新鲜事物也能接受的了? 不,不对,我注意力在哪呢?这是我该考虑的事吗? 既然红娘都这么说了,那就练吧。 我和王景一组,舒善和邱玉一组,在这个合租房里愣是搭了一天的扑克牌,人都给我搭麻了。 好在,这东西确实有效果。 在我和王景的不懈努力一下,夜幕将至,一个高达十层的扑克牌楼就搭好了。 幸亏这扑克牌不算太大,要不然,我生怕我坐着轮椅,够不着最后那几层。 再后来的几天里,红娘给我们出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只手,做一些生活琐事,比如喝水吃饭刷牙玩手机。 最遭罪的是,她让我和王景一人一只手打王者,还是和一人一只手的邱玉舒善单挑。 别看王景和王者之间只差了一个字,那可是隔了好几百年的代沟。 至于舒善邱玉那边,可比我们强太多了。 在我印象里,我半夜睡觉的时候,三十二和舒善没少上我的身,手机更是没少玩。 最有意思的是,原本我王者段位不高,自从她俩在我堂单落座以后,我王者段位每个赛季都是荣耀王者以上,巅峰赛她俩也能嘎嘎乱杀。 我知道输面偏大,就藏了个心眼,问邱玉她俩用谁。 邱玉这丫头游戏打的没舒善好,但也不算差,见我这个当师父的都腆着个脸过来问了,她呵呵一笑,说不欺负我俩,她们用李白,已经快被版本淘汰了的英雄。 得到敌军战报了,我一阵暗喜,回来和王景说,对面玩个刺客,咱们来个大肉,出个反甲,闭着眼睛都能打。 结果王景这大哥,瞪着他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我:“啥大肉啊,猪肉还是牛肉啊?”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这局单挑注定是没个玩了。 可毕竟这是修炼,该努力,我还是得努力一下的。 于是,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跟王景全方面讲解了当今游戏的发展史,从二维吃豆人到红白机,又到电脑游戏、主机游戏、手机游戏。 终于,我讲到了王者这款ba手游,结果王景双眼一亮,相中了游戏中那名身披大红斗篷,一头潇洒长发的周瑜。 他觉得这个英雄能玩火,和他有的一搭,说啥都要拿这个打李白。 哥们,那是法师啊,你用他打李白,是生怕你那几百块的死亡费,给不到李白头上,他没钱买酒喝是吗? 可能有人不理解,法师周瑜打刺客李白是个什么概念,我想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例子,就是说,你这边拿着火把丢对面时速120迈,手拿长剑到处乱窜的全能型选手,一走一过,碰到个蚂蚱都得挨两剑。 怎么打?祈求他停下等你火把丢他脸上吗? 得了,累了,毁灭吧。 我笑了笑没反驳王景的满腔热情,和他选了手周瑜打李白,一个愿打,一个是真不愿意挨啊。 我就活生生看着那个身穿淡金白袍,嘴里喊着“哈哈哈,大河之水天上来”的李太白,拿着大宝剑,高高跃起,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可谓是刀光剑影,招招不空,给我都砍蒙圈了。 看着暗灰色的屏幕,和那十几秒的复活时长,王景有点没懂:“老林,我咋动不了了?” 我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累了,你让周瑜也歇会吧。” “那李白咋不用歇着呢?” “他……他耍剑招的,不用丢火把,就没那么耗费体力………” 这场离谱至极的修炼,就这样开始了。 三天以后,三十二终于从收池堂单中出来了,她气质稍有变化,整体却还是那个熟悉的三十二。 听她说,这三天吃了点小苦头,好在道行根基重塑成功了,比起这个,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终于松了口气,全身心投入了修炼中。 有了三十二跟我组队,真的是事半功倍,我俩可以心灵沟通,默契度天生就高,现如今一块修炼,也没觉得如何吃力。 再到后来,我们的修炼越来越困难,演变成了开车,走路,奔跑等各种各样的运动。 三十二回到了我体内,控制着我的双腿,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我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竟然都不会觉得很突兀,甚至还能连动感知,让我这些天来头一次感觉到了双腿的存在。 除了我们,王景舒善也是,与我的默契越来越高,虽然比不上三十二,但临时上我身,帮我站起来不成问题,就是双腿没有任何触感。 不过这也不错了,至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的堂单没有全军覆没,大家都在努力,想让我站起来,想让收池人站起来。 黄彩玲的仇,成了我们心知肚明的疙瘩,红娘这次出了奇给面子,听了我的话,没去找黄彩玲的不快。 另外,我没想到,舒善和邱玉这俩小丫头相处的不错,她俩都是少女的年纪,站在一块,好像一对姐妹。 如果没意外的话,以后我会把舒善交给邱玉,做她的仙。 某个晴朗的夜晚,修炼刚刚结束,大家都回到了堂单中,只有我坐在轮椅上,向客厅窗外望去,愣愣出神。 邱玉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知道我心情复杂,便没开灯,等着我自己缓解。 突然,我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舒善这小丫头,她坐在我怀里,墨黑色的眸子望着窗外那轮不算圆满的月亮,沉默不语。 “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语气温柔,摸了摸舒善的小脑袋瓜,这才发现,舒善的两个羊角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双马尾。 “老林,长生哥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入殓师,平时待人接物的本事也不算差,可不知为何,这会,我竟然读不出舒善语气中的情绪。 换句话说,她很平静,语气平淡,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却能叫我觉得,她难过到了骨髓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再来阴集 “是啊,你长生哥散了七魄,跟地藏王菩萨去了阴间,可能不会回来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实话实说。 舒善转过了头,与我对视着,问道:“那咱们能去找他吗?” 我一愣,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长生是个好孩子,他懂事,在堂单中一直都是邻家大哥哥的身份,更在很多个没有我的日夜里,陪着舒善,做她的亲人,弥补她不曾得到过的亲情。 准确来说,长生舒善的关系很好,大概率比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好。 所以这次,长生魂飞魄散,哪怕是跟了地藏王菩萨,对舒善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阴间确实多了一位使者童子,可能地藏王菩萨还多了一个不错的帮手。 可是舒善呢? 她失去了哥哥,一个陪伴了她不知多久,对她非常好的哥哥。 “我答应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看你长生哥的,哪怕几率渺茫,我也愿意去尝试尝试,绝不放弃。” 面对舒善,我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并不是说我在骗舒善,而是觉得愧疚,因为我只能做出这种不痛不痒的口头承诺。 除此之外,我竟然没有一丝能弥补她的。 舒善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我也不好受,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从我身上下来,自顾自去了我的屋子,找到了我之前给她买的蚊子抱枕。 “老林,我会好好努力修炼的,带上长生哥的那份一起,决不让别人,看扁了咱们收池人。” 那一刻,舒善墨黑色的双眸望着窗外的残月,眼神有光,是我一直以来最缺乏的信心和希望。 我推着轮椅,来到了舒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咱们一块努力,等下次看见你长生哥了,也让他吓一大跳,舒善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厉害了。” 舒善咯咯的笑着,声音不大,却清脆悦耳,从她心底发出,又传进了我的心底……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像是恍惚间,又好像度日如年。 总而言之,九月初,我们又赶上了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想着不论如何这趟阴集都得来转转,毕竟,我还欠着那个无耻的付老四六百亿冥币呢。 因为一个月前闹出的不愉快,白志新那帮人已经和我失去了联系,加上王潘明他们两口子最近也回哈市了,现在的我,可谓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算去年我带着阿龙,今年也绝不可能再让他跟我去阴集,毕竟一来一回危险还是有的,之前我们人多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就我一个,我怕我保护不了他。 思来想去之下,我只带了三十二一位仙,这还是因为我腿脚不方便,要不然一个我都不带。 书归正传,这一个月来,我与三十二彻底没了隔阂,每天她都会在我身上,与我一块控制我的身体,包括吃饭上厕所之类的敏感事。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站起来了,只要三十二在,我就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于是我难得出了趟门,找了家店,买了一大兜子冥币,全都是天地银行的,还租了辆车,早早赶到了思暗小巷外,等待着午夜的降临。 想想一年之前,我刚来这里,被付老四那个家伙给涮了,身上的四百亿冥币全让他骗走了不说,还欠下了六百亿的巨债。 要知道,欠鬼钱可和人间的欠债完全不一样,人间欠债不还最多就是戴上个老赖的帽子,可阴间欠钱不还,罪孽很重,直接和亡魂挂钩,搞不好就会在生死簿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除此之外,付老四人也不讲究,明明老姜头还没投胎,我出了事以后特意从下面跑上来,跟我喝了一顿池中之水,他偏说老姜头投胎去了,搞得我好一阵伤感。 第二次赶阴集,我轻车熟路了不少,车停在巷子外,百无聊赖的叼着烟,四下扫视着周围来赶阴集的其他人,打发时间。 毫不意外,圣马真这次也来了。 我看的真切,巷子另一侧面包车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一人普通穿着,一人身披斗篷,绝对是圣马真没跑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护法天还是护法地的人。 我与护法天打过几次交道了,现在圣马真还不知道我在世,万一暴露了,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如果是护法地的人,那就好说了,他们没见过我,我可以随意行事,只要不暴露收池人的身份,就没危险。 除此之外,巷子外的其他车里,大概有那么六七队人,比去年还少,也算是我们这一行的悲哀了。 我又仔细看了一会,发现都不认识,也就没了继续瞧他们的兴趣。 “三十二,外面有圣马真的人,咱俩是不是得躲一躲?” 体内的三十二笑了笑,满不在意道:“没事,你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有办法。” 我刚想回答,就觉得脸上一阵凉意传来,拿后视镜照了照,竟然换了张脸。 这张脸有些陌生,又十分熟悉。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是之前我在殡仪馆拉过的某具男尸吗? 我印象深刻,这男尸英年早逝,得了癌症,家里条件很好,拉他的时候,我还拿到了他家里人给的红包,有三百块。 不过,这都不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哥们长的那叫一个帅,皮肤干净,眉毛浓密,大眼睛炯炯有神,五官分明,还贼白。 别说乍一看,就是对着镜子仔细照半天,都得爱上自己。 “你怎么能把我变成这家伙?”我有些好笑,“咋地,让你家老林也当一回帅哥呗?” “这不是看他皮囊好么,就印了一份脸皮备用,现在不就用到了。”三十二笑声有些调皮,且十分自信,“放心吧,我印的脸皮是师父教给我的方法,可以连你魂魄一块改变,只要我不摘下这张脸,你就永远是他。” “那可太好了,我下半辈子也能当个帅哥了。” 我调笑了一句,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下车拿出火盆,烧起了纸钱来。 这会烧纸钱,我是头一个,不因为别的,单纯因为我这次带的纸钱太多了,保守估算,得有个三五千亿,不光要买足了池中之水,我还打算去会会王潘明口中那位能掐会算的鬼婆。 和去年一样,我是第一份烧纸钱的,其他人大概是掐着时间差不多了,纷纷下车烧纸,一时间,六七个火盆映亮了巷子外,大家沉默不语,各忙各的,将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衬的格外诡异。 纸钱烧完,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我回到车上,将响马鞭缠在身上,闭眼念咒,魂魄出窍。 来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会有圣马真的人,所以我特意买了一盏灯笼,特别普通的那种,不会引人耳目。 而现在,魂魄状态的我下了车,谢天谢地,我能站着,三十二守在我身旁,拿打火机点着了香,与我一块去拿钱。 这回纸钱确实烧了不少,现在一看,火盆中有个大袋子,里面是四千五百多亿,想来我俩可以在阴集上横着走了。 我就这么扛着一袋子纸钱,拿着灯笼,与三十二并排向思暗小巷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我的所见所闻和去年没什么不同,也就不细讲了,直接说阴集之地。 这里身穿白马甲的信差比去年多了一倍,也不像之前那样懒散了,各个是五大三粗,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两侧的小摊还是那些家,位置都没变,我和三十二也没在意那些卖符纸和卖倒扣饭的,直接找到了头戴大草帽的付老四。 “付老四,你是真不地道啊。”头见面第一句,我直言不讳,虽说这是阴集,我不敢大声喧哗,可语气也没好到哪去,“我问了一下,倒扣饭十亿一碗,你这阴酒一百亿一两,怎么的,你这是飞天茅台啊?” 付老四的摊子一如既往,压根就没有人来。 他也乐得清闲,早在我进阴集之时,就把目光定在我身上,算准了我会来找他。 现在听我这么说,付老四嘿嘿一笑,不以为耻,他还反以为荣,一张老脸笑的满是褶子:“小林,你头一次赶阴集,大家看你眼生,肯定得宰你,你想啊,别人宰也是宰,我宰也是宰,那你怎么不便宜便宜我呢?” 我一愣,看了眼身旁的三十二,又看了看付老四,有些纳闷的问道:“你看出我是林之中了?” “有啥看不出来的,你顶了一张死人皮,能瞒得过阳间那些活人,却瞒不过我这个死人。”付老四听我这么问,还挺自信,“除了你,也没谁能上我这说我不地道了。” 我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道:“这些屁话先不说了,你去年和我说老姜头投胎去了,可前两天我还梦见老姜头和我聊天呢,你跟我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付老四表情变了,从笑意吟吟变成了皱眉。 只见他摇头道:“不可能,别的事我可以骗你,但是姜南海的事我从不说谎,他真的投胎去了,都走了一年多了。” 我一愣,眼神中满是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老姜头真的投胎去了? 可是,我做梦梦到的老姜头,那又是谁? 难不成,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二百六十六章 初遇鬼婆 那一刻,我脑袋轰的一声,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梦里的老姜头是假的,是别人扮的。 可老姜头又不是什么路人甲,哪是说扮就能扮的,只有对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人,才能把老姜头扮的如此传神。 在我脑海中,符合这种条件,又有能力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红娘。 我这位堂主啊,为了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她怕我走不出心中这道坎,特意化成了老姜头的模样,去我梦里,与我来了一场师徒碰面。 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了一下,这倒也符合红娘的脾气秉性,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不光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训练王景三十二,甚至还费心照顾着我。 一直以来,我都说长生在堂单中的身份,像是个邻家大哥哥,那红娘,俨然是一位严肃的长辈,比起母亲,她更像是父亲,我们大家的父亲。 “瞎寻思啥呢,你旁边这小飞蛾手里的香,可撑不了那么久。”付老四大概是惦记着我的冥币呢,见我一直不掏钱,他反倒不乐意了,“先说好啊,去年欠我的钱可是货真价实的,今年你不论买不买,都得先把那六百亿还我。” 我又撇了撇嘴,对身旁的三十二说道:“瞧见没,这就是咱们口中常说的奸商。” “你才奸商呢,你全家都奸商。”付老四冷哼一声,“咱们阴酒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提神醒脑,还是酿造池中之水的宝贵原材料,整个阴集,老四我这是独一份的买卖,别说卖你一百亿了,就是……” “啪。”我把六百亿冥币排在了付老四的小摊上,“去年你忽悠忽悠我就算了,今年还来这套,这六百亿还你,咱们再说这回买阴酒的事。” 见到了冥币,付老四又笑了,这小老头见钱眼开,去年还收敛点,今年干脆演都不演了:“好说好说,小林,咱俩这买卖长久着呢,以后那也算是稳定的合作伙伴了,这样吧,你再从我这里买阴酒,我给你打折。” “好啊。”我也笑了,“四爷这次打算卖我多少钱一两?” 付老四一伸手,比划了个八。 “老林,四爷这是没想好呢,咱们走吧,明年再来,让四爷回去好好想想。” 三十二这话是我提前教的,付老四去年见我是啥也不懂的小白,狠狠地坑了我一次,今年哥们说啥也得发挥发挥阿龙在菜市场砍价的本事,让这付老四知道知道,买卖难做! 见我要跟着三十二走,付老四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别走啊,你说你一大活人,留着这么多冥币也没用不是,还不如在我这买阴酒呢。这样吧,折扣确实是不能再改了,但是四爷今天心情好,阴酒买十送一,只要你买了一斤,我就白送你一两!” 还了付老四的六百亿,我身上还有不到四千亿,等会还得去趟鬼婆那里,虽说去年王潘明他俩只花了一百亿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我又不能真的只带一百亿去。 我想好了,在付老四这再花三千亿,剩下的都给鬼婆,全当是久仰大名了。 这么算下来,我只能在付老四这买不到四斤半的阴酒。 这可不行,之前老姜头给我留的一坛池中之水,已经见底了,虽说我去年酿了,可那一斤的池中之水全倒进坛子里,也就是个底,我再不多买点,就要没的用了。 “四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小摊,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买家了,要是再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我就走了,全当是收池人没有池中之水这种东西,可是你呢,还有收入保障吗?等这六百亿花完,你可就连倒扣饭都吃不起了!” 付老四皱了皱眉,言语有些不快:“小林,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把袋子里的冥币全都堆在了付老四的小摊上,“四爷你看,我这里还剩不到四千亿,从现在开始,价格由您说,只要我不满意,我就拿回来一百亿,你可想好了再说话。” “咱们还得细水长流呢,小林,你弄这一出,我很不好做啊。” 我沉默不语,对三十二使了个眼色,三十二点了点头,一把从小摊上拿回了一百亿。 付老四眉头一立,立马就不干了:“小林,你再这么弄,我可就生气了啊!” 回答付老四的不是我和三十二的嘴,而是三十二抽走一百亿的动作。 这回,付老四真慌了:“别抽了,别抽了,我降,我降还不行吗,七十九亿一两,也算是我割肉了!” 我轻哼了一声,再次抽走了一百亿。 其实,具体能把价位砍到什么地步,我和三十二都不知道,反正我也没打算把冥币都给付老四,那就陪他玩呗,只要我把那九百多亿拿出来,他说啥价我都同意。 这也是一种商业手段,对付付老四最好用了。 终于,付老四在我接二连三的抽钱下,忍不住了,他起身一把抱住了冥币,惊慌道:“五十亿,五十亿一两,你们买就买,不买我也没办法了,这是我以前和姜南海定下来的价位,真的,我不骗你。”小說中文網 我看了眼我和三十二手中的冥币,总共是五百亿,想来去看鬼婆,也够用了。 于是我和付老四成交了下来,用三千四百多亿,买了七斤的阴酒,装在一个大酒坛里,封好了被三十二带在身上。 我呵呵一笑:“谢谢四爷了啊,我俩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会!”见我和三十二想要开溜,付老四不乐意了,“小林,你剩下那五百亿留着干嘛,不如一块给你四爷吧,我再给你拿点阴酒。”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上次来,听说这里有人卖天机,结果被你给涮了,没来得及去,这次我和三十二打算去看看。” “鬼婆?”付老四脸色变了,有些沉重。 见我点头,付老四又拿起一瓶阴酒,塞给了我:“这一斤白送的,拿着吧,不要钱,我想托你帮我办点事,小林,你看咋样?” 从去年和付老四打交道,再到今年,他的言谈举止都在告诉我,他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这次二话不说就送我一瓶阴酒,我还真有点不敢收。 毕竟,答应了鬼的事,那都跟阳间一张张白纸黑字的合同一样,生死簿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去办,可是会损阴德福运的。 这是我师父老姜头教给我的第一个道理。 “我不要你办别的事,只需要你帮我给鬼婆带句话。” “什么话?” “鬼婆,你想见的人应该已经见到了,难道还不放下吗?” “没了?” “没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生怕付老四这老东西不怀好意,再坑我一下。 于是我仔细打量着付老四的表情,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可是我错了,付老四的眼神混浊,皮肤褶皱,再戴上这顶大草帽,好像是个干枯的烂木头,表情落寞,有几分恍惚,却没有以往的狡猾。 “阴酒拿着,快去吧,你隔壁这丫头的香已经烧了大半根了,我还等着你给我捎话呢。”付老四回过神,又恢复了一脸的奸商样,“你小子长的不咋地,运气还挺好,去年带了个不错的丫头,今年就又换了一个,别说四爷没劝你,做人呐,还是一心一意的好,别太花心了。” 我翻了个白眼,收起了付老四的阴酒,打着灯笼,带三十二向阴集另一头走去。 辞别了付老四,再看周围两侧的商贩,依旧是不言不语,各自做着自己的买卖,只是眼神时不时从来往巡逻的鬼差身上扫过,有些惧意。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忘问付老四这是怎么回事了,咋鬼差突然就这么严格了,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不过还好,时间还是有的,我可以去问问鬼婆。 鬼婆的摊位在阴集另一头角落里,比起其他卖家,她算是最简陋的了,只是坐在地上,用指尖血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八卦盘,自娱自乐。 来到了她身前,我和三十二蹲下身子,轻声道:“请问,您是鬼婆吗?” 鬼婆没着急回答,停下了手上动作,略微抬起头看了看我,一张嘴,就是阵沙哑至极的嗓音:“可算来了,今天老太太就差你这一位了,赶紧答对走,收摊回家。” 直到这时,我才算完整打量了一遍鬼婆。 她岁数很大很大,头发花白稀疏,皮肤也早已不是褶皱这么简单,甚至都松弛的不像样子,上面有不少尸斑,配上她灰白肤色,和生人勿近的阴寒之气,倒真像是一个活死人。 我有些吃惊鬼婆的扮相。 如果我没记错,去年王潘明和阿龙对我描述的鬼婆和如今的眼前之人完全不一样。 在我印象里,鬼婆是个一头金发,且精神头很足的老太太,至少,也不能是这副样子才对啊。 可这种话我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便只能把好奇心压回了肚子里,给三十二使个眼色,她会意,与我共同掏出了仅剩的五百亿冥币,轻放在鬼婆身前。 鬼婆没伸手收,只是点了点头,干笑道:“世间万物,全凭一个缘分,老太太看得出来,你二人与我机缘颇深,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钱都是小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道心破碎 鬼婆的名气很大,至少圈里人或多或说都听说过她,说她常年在阴集贩卖天机,是个了不得的人。 可真到她面前了,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觉得心中那些问题,都不算很重要,问了的话,有点白瞎这次机会了。 终于,我想到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心结,便开口问道:“鬼婆,我想问一下,老姜头到底是如何去世的?” 鬼婆听说过老姜头的名号,这一点,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 只见鬼婆伸出手,从地上随便抓了把土,又摘下一根白发,与土掺杂,揉捏两回,土就变成了泥。 再然后,鬼婆念念叨叨,随手将泥丢在地上,它就跟活了一样,扭曲了几下,变成了一个手拿小鞭子、小灯笼的小人。 这……这是老姜头? 我看得出来,这小人佝偻着身子,时不时从腰间摘下酒壶喝两口的动作,和老姜头简直一模一样。 接下来,时间突然加快,老姜头带着十几个仙与某个男人展开了一场大战。 我瞪着双眼,紧紧盯着他们,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细节。 这是一场激烈且惨痛的战斗,尽管时间加快,满打满算也没用上三十秒,可我还是看到了其中的危机四伏。 老姜头因为人多,刚开始还能占据优势,后来对方突然发力,直接贯穿了老姜头的某位野仙。 老姜头大怒,带着众人与其死战,可他们都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老姜头一条大腿被那男人活生生拧断,一众野仙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最终,大概是男人大意了,狂妄无比,在老姜头面前狠狠蹂躏他的野仙,手法残忍至极,人神共愤。 老姜头趴在地上做悲泣状,暗中有一红袍身影一闪而过,用一把锁魂链贯穿了男人胸膛,甚至还将其头颅一斩而下。 可那个男人没死,他的表情满是愤怒,好像在和老姜头等人说,来日方长。 随后,他施展障眼法,抱着自己的脑袋从老姜头手中逃了出来。 我不傻,自然明白这是老姜头带着一众野仙和护法天决一死战的场景。 只是我没想到,这场战斗会如此惨烈。 老姜头死了好几位野仙,自己也是身负重伤。 想想我失去长生时,那种从心底由内而外发出的悲痛,几乎要让我窒息,那老姜头又会是什么心情呢,他只会比我还要难受,还要痛苦,还要自责。 除此之外,还有那护法天,竟然没死。 脑袋被活生生砍了下来,他还能活着,这是一个人类可以办得到的吗? 战斗结束了,可泥土老姜头的故事还没完。 像是过了几天一般,他又遇上了一个人,这人身穿黄袍,五爪金龙盘踞在身,是圣马真的真徒! 我本以为老姜头和他也会大打出手,可老姜头没有,他们之间像是在聊天,说了很久很久。 可泥人是没有声音的,他只会演示老姜头和真徒的动作,他们张着嘴说着话,我却一句都听不见。 也不知真祖到底说了什么,我瞧见老姜头表情木讷,满是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瞬间,老姜头泄了气,所有的精神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道心……碎了。 再后来,他回了家,把东西藏好,写了给我的信,坐在炕上痴痴傻傻,哭哭笑笑,一把火,葬了自己。 瞧着老姜头被烈火焚身,却毫不挣扎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想去帮他驱赶身上的火焰,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个看客,我什么都做不到。 红娘说的没错,老姜头确实不是被圣马真害死的,他道心破碎,自己走了绝路,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抬起头,想对鬼婆问出我心中所想,鬼婆却率先张口,把我的话活生生堵了回去。 “这里是阴集,三界之外,我可以随便说,你也可以随便听,可是,你还要回阳间的,我一个老太太不怕所谓的天道,你呢?你不怕吗?” 眼瞧着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我怎么可能错过,刚张嘴想说不怕,就被三十二拉了拉衣服,打断了我的开口。 我回过头来看她,想和她说,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老姜头到底和真徒说了什么,以至于会道心破碎,自我了断。尛說Φ紋網 “老林,我不能没有你。”三十二声音不大,甚至有些细微,可我却听了个真切。 我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只能说,她就好像一盆凉水,浇在我身上,让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天道有多恶心,我已经领会到了,那就是五弊三缺,我犯了两样。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出了阴集,我会不会犯第三样,甚至第四样? 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追究真相,只能是等着自己以后去慢慢探索了。 想明白这些,我诚心实意对鬼婆拜了拜:“多谢鬼婆了。” “小事,那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点了点头:“五弊三缺,鬼婆,我想知道,五弊三缺还有没有办法化解?” “有。”鬼婆也是毫不犹豫,她回答道,“有两个办法,但你都不可能做到。” “希望鬼婆能指点迷津,就算我做不到,好歹也让我清楚一些。” “七宝白玉轮。”鬼婆微笑了一下,“这世间有七样至宝,分别是太岁皮,女鬼泪,无本魂,阴阳眼,百人怨和黄巢剑,传闻中,凑齐了这七样宝物,排列组成法阵,再用一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处女生命来开阵,便可逆天改命,去除五弊三缺。” 我一愣,只觉得后背发寒。 阴阳眼刘耀有,女鬼泪哈市的孙茂林有,无本魂是阮真,百人怨我听说过,是东北总护法黑妈妈的那根烟袋锅子,至于太岁皮和黄巢剑,就不知道哪里有了。 可就算我知道他们在哪,我能把这些东西凑齐吗? 答案是不可能,因为刘耀和孙茂林会变成瞎子,阮真会死,五族也会通缉追杀我。 这可真是一个邪阵,至少我没那个胆量去挑战。 “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我有点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第二个就简单多了,找道行高深者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帮你逆天改命。” “要多高?” “阳间能称得上道行高深的,只有六个人,东北五族堂主和黑母。” 这回我是真放弃了逆天改命的念头了,先别说我和东北五族关系不咋地,就算真处的相当不错,我也没那个本事叫人家为我去赴死,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东北五族堂主,其中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胡三太爷。 见我泄了气了,鬼婆面色不变,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转头看了看三十二,她欲言又止,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出口。 我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便直接说道:“鬼婆,我想知道我和老林的缘分深不深,我会不会失去他?” 我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一根筋在我身上了。 可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知道,我和三十二的缘分极深,以前她隔三差五还能回堂单修炼修炼,现在好了,我成了残废,她只能时刻不离,与我一块控制身体了。 就这,还有个缘分不深吗? 可鬼婆的话,依旧是叫我出乎意料:“你与林之中的缘分?恕我直言,深浅都由林之中自己定,至少在我看来,缘分已经越来越浅了。” 我一愣,有些不可思议,我和三十二的缘分越来越浅了?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分都分不开,应该越来越深了才对啊。 除了我的震惊,三十二的表情更为复杂,她竟然出了奇的瞪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幽怨。 我这可真是有够无辜的。 我喜欢三十二在我身边,那是全堂单都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我对三十二的偏爱。 可我做的这些,都被鬼婆一句话给我折腾没了,就差说我想撵三十二走了。 什么叫缘分由我定,什么叫缘分越来越浅了? 鬼婆可不管我和三十二如何想,她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气:“老太太今天的活都干完了,这就要走了,你二位慢走。” 我叹了口气,拉着不太开心的三十二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对鬼婆作了一揖。 都快走了,我才想起付老四交代给我的话,忙说道:“鬼婆,阴集另一头有个卖阴酒的付老四,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哦,付老四说什么了?” “鬼婆,你想见的人应该已经见到了,难道还不放下吗?” 我能明显感觉到,鬼婆浑身一颤,有些止不住的颤抖,那是我见她到现在,甚至以后都不曾出现过的慌乱。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鬼婆双手撑地,有些困难的站起了身,从我们身旁走过,向着阴集外的某片浓雾走去,一瘸一拐,背影萧条。 “老太太我啊,这一生都放不下,几百年而已,哪怕再熬几百年,又如何?林之中,麻烦你帮我转告付老四,如果他等不起,想离开了,就去吧,老太太我谢谢他几百年的陪伴,不过,我没有来生,也说不出做牛做马的话来,辜负了他的美意,抱歉。”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的因果 鬼婆走了,只留我和三十二傻愣愣站在原地,有点搞不懂状况。 俗话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可鬼婆和付老四之间,又会是哪种渊源呢? 我回过了神,看了眼三十二手中的香,还有一支,说明我们还有时间。 既然鬼婆回了话,那我不论如何,也应该把话传到付老四那里,不是说我与付老四的关系有多好,我只是好奇,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再次赶回付老四的摊位,他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似乎算准了我们会回来。 “刚才那一斤是捎话的辛苦钱,这一斤是回话的辛苦钱,别再说四爷坑人了啊!”付老四从小摊上拿起一瓶阴酒递给了我,毫不心疼。 “四爷,在鬼婆身上挺下本啊,不过,她回你的话,你可能不会特别爱听。”我调侃一句,缓和一下气氛后,把鬼婆的回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付老四。 奇怪的是,付老四脸上并没多少惊讶,相反,他十分坦然。 “这老太太,都一把岁数了,还这么爱钻牛角尖,那我能怎么办呢,接着卖呗,反正都挺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有点无聊。” 见付老四自言自语,我试探性问道:“四爷,你和鬼婆怎么认识的,跟我们讲讲呗。” “你不怕你旁边这丫头手里的香不够啊?” “没事,你长话短说,我俩等会快走两步,不是事。” 付老四呵呵一笑,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竟让我觉得,他那混浊的眼神,这会变得些许清明了些。 前文中,我也提过一嘴,鬼婆是国师坐骑,学了不少本事,后来作古,来到了阴集,贩卖天机。 有趣的事,再以前,我还提到过,圣马真在古时权势滔天,倍受天子欣赏,曾当过一国之师。 我是万万没想到,鬼婆那时的年代,一国之师正是圣马真真徒,而她,也是真徒坐骑。 俗话说的好,治国之道,胜在用人。 当时的圣马真真徒比起现在,表面上还算是个好人。 毕竟,他想在那个位置上坐的长久,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为百姓造福,善得民心,其次,才是发扬圣马真。 所以国师亲自劝谏天子大开国库,救济百姓,放低征税,派人治水,防洪抗旱,丰功伟绩数不胜数。wWW.xszWω㈧.йêt 背地里,他操持着自己的老本行,带着一众圣马真成员研究了不少害人法子,有些异国百姓逃亡在外,便羊入虎口,成了他们的小白鼠,其中就有付老四。 那是鬼婆和付老四第一次见面,在圣马真的老巢里,鬼婆衣着华丽,付老四苟延残喘。 当时的鬼婆与其说是坐骑,其实已经修炼成了人形,拥有不菲道行,是真徒一手扶持起来的左膀右臂,见过无数大场面,却偏偏没见过傻到透气的他。 这个在外逃亡数年的可怜人,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鬼婆为何要坑害这么多无辜人。 鬼婆不理,他便大喊大叫着要见国师,说他不服,国师对自己百姓如同再生父母,对他国百姓却是屠戮人间的恶魔,倘若天下一般大,为什么国师装不下他国人。 可能是正在气头上,付老四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国师是两张皮的妖人,天下大乱,国师要真是圣人,就应该真心为民,现在这种表面君子,背后小人的模样,恶心至极,叫人不耻。 在鬼婆面前说真徒的坏话,付老四确实是在找死,可巧就巧在,这番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正往这边走来的真徒耳朵里。 大概是平时生活太过烦躁无聊,真徒有了戏耍付老四的心思,便把他和另外一个半死不活的百姓放了出来,递给他们一人一把刀,要他们杀了对方。 如果今天谁真有本事拿了对方的命,那就算你命大,可以逃过一死。 刚才不是你付老四骂的最凶么,那么好,现在把生存的机会送给你,看你是不是也表面君子,背地小人。 本来真徒是想看一番同类相残的热闹,可没成想,那付老四腰杆确实硬,被对方连捅了四五刀也没还手,甚至都没张口喊过一声疼。 在当时看来,付老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他就是想在死前给真徒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知道,哪怕他本事通天,他依旧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而付老四,就是比他强。 见付老四快死了,真徒没了兴致,挥了挥手,杀死了与付老四搏斗的男人,带着付老四去医治外伤,表面是想救他,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桩计划。 真徒平生最痛恨别人对他不敬,付老四诚心找死,他当然不会让他死的这么简单,索性先治好他的伤,后面接踵而至的,就是付老四的噩梦。 原来,真徒手法高超,他有的是方法能保证付老四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魂魄不散,便以此尽情施展他的酷刑。 某天晚上,真徒以凌迟之刑切下了付老四九十多片肉,整个右腿可见白骨。 怕他立马死了,真徒又把他丢回了牢房中,派人严加看管。 真徒走后,鬼婆在牢房外冷眼旁观,玩味道:“怎么样,逞一时口舌之快,得到的下场很不好受吧?” “还好。”付老四并没像其他人那样开口求饶,甚至都没有几分惊慌,“至少他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其他人就可以多活两天。” 鬼婆有些吃惊眼前之人的心境,便来了兴趣,与付老四聊了聊。 也就是简单几句话,鬼婆便觉得,付老四不简单,他道心坚毅,是修炼的好苗子。 更重要的是,哪怕真徒对他再狠毒,下手再重,他的意志都不曾输过分毫,隐约间,甚至能看到几分气运在身。 鬼婆不是人,她对气运尤为敏感,付老四身上薄薄的几分,分明是只有龙椅之上那位天子才有的真龙气运。 鬼婆不太敢小瞧付老四了,当时的她虽没有如今这般精通补算,却也看得出,付老四眉宇间没有半点黑气,不是毙命之相,绝不会死在这。 换句话说,再这样下去,只会给真徒树敌。 于是鬼婆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偷偷把付老四放了,留了付老四一份情面,想为真徒的以后多留条路。 可是鬼婆没想到,付老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异乡客,走上了朝廷,名正言顺坐在了异姓王的位置上,成了皇亲国戚,是天子身边的红人。 真徒作为国师,当然不会记得曾几何时被他凌迟的付老四,可那位拖着条瘸腿的付姓王却还记得,而且记得一清二楚。 他卧薪尝胆,又用了几年时间,瓦解圣马真势力,架空国师权势,引进外教,把真徒等人逼上了死路。 在真徒生命的最后几天,他在山上,付姓王在山下,养兵蓄锐,趋势待发,哪怕他真徒拥有通天本事,面对几万重骑,他杀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经脉爆裂,道术全废,也还是毫无胜算。 付姓王当然不会给真徒活下去的机会,他多年来刻苦修炼,学的一手精湛道术,便开坛做法,打算在山下引雷,劈死真徒。 就在道法启动之前,鬼婆出现了,她跪求付姓王念在曾几何时,被鬼婆救过一命的份上,放真徒一次,鬼婆愿意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对于鬼婆,付姓王当然会动摇,可真徒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过来,惨死在真徒手中的穷苦百姓和官场同僚数不胜数,倘若他今日松口,那以后一样会留下祸害。 多少年前,付老四不会因为真徒的残忍对待而松口求饶,他一心为了他人生死,哪怕被利刃穿身都不愿意伤及他人。 那现在,付姓王一样如此,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他不会放过真徒。 心念一起,道法启动,满天乌云聚拢,雷声滚滚,直奔山顶。 鬼婆没想到,自己苦苦求饶换不来付姓王的心软,毕竟曾几何时,他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放弃自己,所以她失望至极,对付姓王很是痛恨。 临别前,鬼婆望了付姓王一眼,眼神复杂,却又毫无悔意。 “然后呢?”三十二见手中第三根香已经烧完了小半截,有点担心我的安危,便赶忙追问道,“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付老四喝了口阴酒,苦笑道:“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真徒之死,鬼婆当然也死了,她和真徒在偌大阴间中走散了,就好像命运特意安排好的一般。真徒以前和他说过,如果鬼婆真心等他,就在阴集常住下来,等以后的以后,他一定会再来阴集见鬼婆。” “至于我,道行不精,强行引雷对我的身体负担很大,没过几年也咽气了。不过,我的命比真徒好点,我在阴集碰上了鬼婆。为了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也在这常住了几百年,等着她放下,放下对真徒的思念,我们一同轮回,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因果。” 第二百六十九章 装装样子 可能是我们时间有限,付老四的故事说的很简短,第三根香还没烧完一半,他就已经放下了酒壶。 阴集有些冷。 事实上,阴集并不冷,是我觉得冷。 “四爷,鬼婆真就在这等了几百年?你也陪了几百年?之前你让我传话,说鬼婆已经见到了想见的人,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其实挺佩服付老四的,如果他话里没水分,那曾几何时,还活着的付姓王,确实可以称为一代豪杰。 哪怕他死了,也能心心念念鬼婆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 所谓顶天立地,他当之无愧。 我又想起第一次来阴集时,付老四说自己那个年代没有圣马真,随后却又自相矛盾的讲了那么多圣马真的事。 也是怪我和小白傻了,一直没琢磨过这些问题。 “时间呐,其实毫无意义,一朵花从盛开到衰败,无非是几天的事,若是北方的牵牛花,会更短。”付老四难得说了心里话,脸上奸商模样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几百年时间腐蚀后,留下的沧桑。 见我和三十二洗耳恭听,付老四继续说道:“几百年的时间过来,真的太长太长了,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全不重要,我之所以还在这里陪着她,是因为我喜欢她,一个老头子喜欢上了一个老太太,不算多丢人,可惜,老太太不领情。” “至于我之前让你传的话,很简单,前一阵子老真徒的转世来过这里,与鬼婆见过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鬼婆拼了几百年的修为,送那个男人离开了。” 我皱紧眉头,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现如今这个世道上已经有一个真徒了,老真徒转世紧随其后,还被鬼婆送走了,那是不是说,阳间有两个真徒? 这就太匪夷所思了。 毕竟,不论到什么时候,真徒永远都不是好人,当年的国师是这样,现在的真徒一样如此。 至于鬼婆,我说她怎么和去年王潘明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呢,敢情她自废了修为,那岂不是说? “没错。”付老四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鬼婆没有来世了,现在这残魂撑不了多久,如果她愿意放下,我很乐意帮她,可她放不下,所以,我也放不下。” 三十二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便只能心情复杂的对付老四抱了抱拳,打算离开。 “小林,我看得出你有心结,作为过来人,听四爷一句劝,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尽情去做,不要像我一样,回过神来,已经是在阴间卖了几百年阴酒的老东西了。” 身后传来付老四的肺腑之言,我心中有些暖。 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别看付老四卖阴酒时挺不着调的,往前数几百年,他一样是个爷们。 出了阴集,思暗小巷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和三十二是最后一队。 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巷子外,那辆属于圣马真的面包车没走,见我和三十二出来,他甚至打开了远光灯,为我们照亮。 要知道,我和三十二还属于魂魄状态,被他突如其来搞了这么一出,反而让我有点摸不着底了。 “老林,咱们怎么办?” 我瞧了眼手中的阴酒和灯笼,不算很显眼,三十二给我的脸皮也还在,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 “静观其变,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肉身里。不过,别大意了,我怕他偷袭咱们。” 我和三十二盯着圣马真的面包车,见他没有动作,便一步步挪向我们的车子,赶紧钻回了肉身。 习惯了双腿的存在,现在一回来,反而有些失落。 好在,三十二一块进入了我的身体,双腿能动,感知也还在,没那么痛苦。 远处圣马真似乎并没有对我和三十二动手的意思,见我们回到了肉身中,他一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压低了呼吸,下意识握紧了响马鞭,生怕出什么意外。 这会,我身上只有三十二,能叫来的支援几乎为零,万一打起来,只要对方实力够硬,我必死无疑。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来人的样子,她身材凹凸有致,穿了件深v吊带,配黑丝热裤,右肩膀处还有个裸露在外的真字,竟然是个长相妖娆,三十多岁的貌美女人。 “咚咚咚。” 那女人来到我们车外,伸手敲了敲车玻璃。 我示意三十二先别轻举妄动,随后降低车窗,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问道:“这位道友,赶完了集,怎么还不走啊?” “我是护法地。”这女人毫不掩饰,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林之中,之所以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 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慌的一批。 要是这姐姐说的不假,我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哪怕红娘亲自来了,最多也就是五五开。 所以,护法地找我谈事情,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敢不敢换个地方谈?” 护法地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不愧是收池人,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份胆识,那就换个地方吧,我开车,你跟上我。” 说完,护法地转身上了车,率先离开了巷子。 说老实话,我是真的想跑,可我不能。 原因很简单,既然我被圣马真发现了,那我就算长了八条腿,玩了命的跑,也跑不到哪去。 反正那护法地也不像是要对我下杀手的样,那就跟着去吧,我还真不信,她还能玩出花来。 路上,护法地的车速不快,一直在三十迈左右,我和三十二跟着她,来到了某家高档酒店。 对于我这个圣马真眼中的死敌,护法地根本就没防备,甚至连车里的真祖分身都没带,只是自顾自去前台开了间房,转头丢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跟上。 “老林,护法地咋带你来开房了?” 见此情景,三十二这丫头跟少了根筋似的,直言不讳道:“她该不会贪恋你的身子吧?不能啊,她长的也不赖啊,啥样的男人没见过,咋能看上你呢?难不成,她口味特殊,就喜欢你这种精神小伙?” 我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回道:“臭丫头,你就拿我开涮吧,少看点短视频,那种社会摇啥的下次不准看了,还有,我可不是什么精神小伙,豆豆鞋紧身裤,你家老林可一个都没挨着。” 三十二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想着一路过来,她都没出手,搞得咱俩挺紧张的,开个玩笑缓和缓和气氛嘛。” 我没接她的话茬,与护法地进了电梯。 奇怪的是,原本说想跟我谈事情的护法地,这会竟然不开口了,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反而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大概一分钟,电梯到了,护法地突然就换了表情,十分魅惑,就连看我的眼神,也跟没穿衣服的小肥羊一样。ωww.xSZWω㈧.NēΤ 坏了,这护法地要干嘛,她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臭弟弟,别这么着急嘛,咱们马上就到房间了。” 护法地一手弄乱了自己的吊带,一手牵着我跑出了电梯,一丁点的思想准备都没给我留。 我刚想挣扎,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层酒店里有不少奇怪的气,杀机四伏,和我以前见过的圣马真一般无二。 护法地这是在装样子! 我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配合了她,甚至在经过某个房间时,故意大声道:“姐姐你好香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四周的气散了不少,却还是有。 来到了房间门口,护法地身姿轻盈,回手把我壁咚在了门上,假意伸手抚摸着我的胸膛,实则用了用力,好像做了什么手脚。 “老林,出事了,我动不了了!” 我一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毒妇手上沾了猎户粉,压制住了三十二,不让她乱动。 我刚想开口质问护法地这是几个意思,却被她猛地抬起脚尖,吻在了我的嘴唇上。 绵软诱人,韵味无穷。 也不知是咋回事,被护法地强吻了,我本该反抗的,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八个字。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走廊里的气彻底消失了,大概是以为,我只是被护法地包养的某个小白脸吧。 这回,护法地终于动了,她一边亲吻着我,一边掏出房卡刷门进屋,又用脚往回一踢,重重的关上了门。 “不好意思。”护法地终于放过了我,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找了张餐巾纸,擦去手中的猎户粉,“本来我只想和你简单聊聊,难得你有这份胆识,就拉你来酒店了。虽说我是护法地,可身旁还是有不少护法天的眼线,如果不这么做,你和我,包括你认识的那些人,都会有危险。” 我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毕竟,我不算是菜鸟了,刚才走廊里那些气,我感受的清清楚楚。 如果护法地一脸平淡,带着我去开房,估计这事会直接传到护法天那边,到时候就真出大乱子了。 可是我不明白,护法地为何要保护我呢,比起这样大费周章,她直接把我抓住,岂不是更简单粗暴? 第二百七十章 真祖力量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护法地了。”我实在是拿不准眼前女人的身份,便只能先开口试探她的底细,“护法天在这栋酒店里安插了这么多眼线,我都能看得出来,你竟然能忍?” “圣马真的勾心斗角,一句两句说不明白。”护法地缓步坐在沙发上,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我去哪,身旁都会有他们的眼线,至于护法天身边,自然也有我的人,这是大家看得见却不愿意说的事实罢了。” 我接过了红酒,想着来都来了,要是真出事了,救赎会都救不了我,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浅尝了一口。 “所以,这里是你护法地的老巢吗?” 护法地摇了摇头:“我还不傻,不至于对你掏心窝子到那个地步,这里有我们的某个据点,就和你摧毁的那个废楼差不多。” “所以,你来找我谈什么事?” “别着急。”护法地的酒量不错,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毫无压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伊岚,今年三十四,在圣马真担任护法地的职位,现如今,几乎整个奉北都有圣马真的势力,其中,我占三成,七成在护法天手里。” 我又是一愣,护法天势力怎么还这么大,他不是被老姜头重伤了么,还有个据点被我和老黑摘了,虽说过去了大半年,可还不至于让他春风吹又生啊。 要是我记得没错,之前我听说护法地已经接管奉北了,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奉北啊,已经成了烂泥塘,护法天知道自己无法抗住我的势力,叫来了外援,你应该也听说过,是护法阳。” 今晚上,夏伊岚带给我的震惊确实太多了,我没想到,她作为护法地,会找我谈话,更没想到,圣马真内部的矛盾会如此严重。 “之所以找你,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方面是我看得出林虎不是圣马真的人,那你就一定没死,堵在阴集这,肯定能把你揪出来,另一方面,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那就是干掉护法天。” 几句简单交谈,我无法判断出护法地夏伊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选择沉默,听她继续说。 夏伊岚笑了笑,似乎很喜欢我的反应,她又倒了杯红酒,直言不讳道:“我的诚意,相信你也看得出来,自始至终我都没想着要瞒你,有什么说什么,接下来,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等咱俩之间能把偏见都放下了,再谈合作不迟。” 我求之不得,便也同夏伊岚一样,坐在沙发上,低声问道:“林虎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据我所知,他现在还不错,上次在护法天面前演了那么一出,别说护法天了,就连我都差点信了,所以,只要我不说,林虎就可以安稳的坐在护法天身边,毫无危险。” “可是,之前我在奉北度假山村和护法阳那边的人接触过一次了,这事护法天他们不知道吗?” 夏伊岚摇了摇头:“护法与护法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们谁看谁都不顺眼,所以消息很少有相通的,安插在对方身边的探子也从不管这些屁大点的小事,浪费精力。” “那你能说说,你们这些护法的细节吗?” “可以啊,先说你打交道最多的护法天吧,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类,叫刘忠阳,身边刘牧和小吴实权最大,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我,护法地,夏伊岚,三十四岁,两年前听从真祖安排,来这边接手奉北,护法天不服,和我私底下动了不少肮脏手段,后来他势力大打折扣,便和京城护法阳求了增援。” “后来,护法阳派了一个身边的老头来,这老东西下手狠毒,跟他比起来,我和护法阳之前的勾心斗角,简直就是小打小闹。我不少手下都被他杀了,为了止损,我一退再退,把吃到肚子里的地盘都吐了出来。” “再说说护法阳吧,他叫黄贺,是只黄家的妖,不是人,因为在京城,我的人不多,所以我只知道他以前是九顶铁刹山的野仙,还是个护马,后来因为杀了地马,被九顶铁刹山追杀到天下第一关那边,野仙们跨不过天下第一关,他才没魂飞魄散。后来,他被上一代真徒相中,成了护法阳,是圣马真中最大的势力,比我和护法天、护法阴加一块还要强,这也是我忌惮他的真正原因。” “护法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和我们不一样,他没有什么欲望,所以他的势力在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能确认,抱歉,没法给你太多消息。” 见护法地没继续说下去,我提醒道:“还有真徒呢?真徒到底是谁,现在的世道上,有几个真徒?”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想起了付老四的话,鬼婆在阴间救了一个真徒转世,我生怕现在有两个真徒,那可太热闹了。 “真徒只有一个人,绝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夏伊岚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在纳闷我为什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至于他是谁,叫什么住在哪里,不好意思,我没法告诉你。” “为什么?”我眉头锁紧,追问道,“你既然想和我合作,那就不要隐瞒。” “我们四位护法从当上天地阴阳开始,就和圣马真签订了契约,身上有着初代真徒圣安留下的诅咒,倘若背叛真徒,那便是粉身碎骨,九族惨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又是一愣,终于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看来,还是我太着急了。 我有点泄气,心里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便问道:“你们圣马真为什么要信奉所谓的真祖呢,真祖分身又是什么,为什么愿意伤天害理,欺负普通人?” “按照你的理解,真祖就是一种执念,或者说,一个念头。”提起自己的信仰,夏伊岚顿时就来了话,滔滔不绝道,“你一生中有没有放不下的执念,比如,错过了一份爱情、亲人的离世、再或者,单纯对金钱的渴望,这些都是真徒……” 听着夏伊岚的话,我终于理解了真祖的来源。 他不像我们平时听说过的那些天上神人,他只是由执念组成的精神体。 理论上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有执念,那他就永远都不会消失,尤其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人心浮躁,对金钱的追求越来越重,执念越来越深,真祖也就越来越强,永远不会被消灭。 我终于明白我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了,也终于明白老姜头为何会放弃追查圣马真。 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神,面对一个两个,或者十个二十个圣马真,可以对付,那执念呢? 我们拿什么去管人们的执念,拿所谓的心灵鸡汤吗? 别开玩笑了。 “你见过的这些真祖分身,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真祖,只是一些执念罢了,他们拥有力量,来源于贪婪和欲望,这些都是真祖无法排出的污垢,才被幻化成真祖分身,被圣马真带在身边。” “至于真正的真祖,是人们执念中最精纯的部分,不是黑色,而是白色的,这种执念可以实现人们的部分愿望,如果力量够大,甚至能将死人复活。” 我叼上根烟,没点,又问道:“将死人复活?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们信仰圣马真的真正原因。”一时间,夏伊岚的眼神中有些黯然,就连声音掺杂了几分伤感,“我们加入圣马真,是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执念,只有往上爬,往高了爬,才能得到最精纯的真祖力量,可以维持我们的执念。” “是为了钱吗,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夏伊岚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就拿我来说吧,我有个弟弟,先天遗传哮喘,没法治的,从小到大,活着就只有四个字,生不如死,隔三差五就会发病,包括我也是,我俩比谁都想好好活着,可我们都不知道,哪天会挺不住,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我加入了圣马真,用了很多年,当上了护法地,得到了真祖力量,只要我还在圣马真一天,我和我弟弟就是健康的,可以尽情活着,去跑去跳,毫无压力,如果我退出圣马真,疾病缠身,我们生不如死。” “在圣马真中,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很多,甚至还有某位护法用真祖力量去复活了自己所爱之人,以此来维持他人生命,在我们眼里,真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我们没法,也不可能舍弃他。” “所以你们就为了他,一个可笑的执念,去害人,去杀人,去让更多的无辜人遭受无妄之灾?” 我心思复杂,这会竟难得有些生气。 原本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圣马真作恶多端,信徒还能不减反增,现在我明白了,却毫无用处。 “你说的倒是简单。”夏伊岚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听我语气不善,她冷笑道,“你林之中是收池人,当然不会理解圣马真的存在,现在你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对付圣马真,是因为你只认识护法天,他就是个作恶多端的混蛋,脑袋里只有钱,如果换作我呢?我手下的那些人,全都是在这个世上苦苦挣扎,苟延残喘的可怜人,他们没有钱,没有权,只有圣马真能让他们好好活着。有些事情,我们不做,那圣马真的经费谁给,真祖需要的力量又要谁来提供?靠嘴说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合作达成 聊到了现在,其实还是放不放下的问题。 护法地夏伊岚有自己的苦衷,她掏出了最大诚意与我聊天,说了很多我从未听过的秘密,原因很简单,她想和我合作。 可是呢,在我眼里,护法天刘忠阳不是好东西,他该死,护法地夏伊岚就不该死了吗? 他们为了自己的执念,为了亲人活下去,为了疾病消失,去害人,让别人活不下去,这就对吗? 这当然不对,所以我不敢苟同,可夏伊岚却不可能放下。 这就是个死循环,夏伊岚这些圣马真的人去害人,收拢魂魄,从而获得那些枉死之人的执念,反哺真祖,真祖再分出黑白两种,黑色是贪婪和欲望的执念,用来形成各式各样的真祖分身,大幅度提升圣马真的战力。 至于白色,那是执念中的精华,也是真祖真正的力量,可以用来提升真祖的实力,帮他们这些人逆天改命。 这样的循环周而复始,加上如今的社会风气中满是贪婪和欲望,所以圣马真得以茁壮生长,在如今的时代,死灰复燃,有了自己的规模。 我甚至能看得到,这样继续下去,圣马真只会越来越强大,甚至连铁刹山、救赎会和众恩堂都拿他没办法。 如此比较之下,我一个收池人,几个仙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 我终于明白了老姜头叫我不要插手圣马真的原因,因为我毫无力量,我没有那个能力,只会道心受损。 可是呢,老姜头却去了,以一己之力,与圣马真抗衡,在见识到了真正的圣马真外貌后,他道心崩溃,殒命在了那个小破平房里。 我还能想到,真徒找老姜头聊了什么,大概是和老姜头讲了夏伊岚与我讲的这些,最后可能在结尾加了一句,如果你姜南海愿意加入圣马真,那我们可以请真祖降世,实现你的执念。 那个整天喝池中之水的老头能有什么执念呢? 当然是儿时的女娃娃了,他肯定没放下,就和阴集的付老四和鬼婆一样,几百年都不曾放下。 除了他,在人世苦苦挣扎的我们,又有谁能放下呢? 可能……只有长生了吧。 执念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不只是圣马真,所以我面对一整个死循环的圣马真,会觉得无力,会有些难受,是因为我和他们是一路人,我也有我自己的执念,那就是双腿,只不过,我没有为此害人罢了。 恐怕,这才是老姜头道心崩溃的事实。 说到底,还是这个该死的社会,是他们造就了圣马真,而不是什么真徒真祖。 换句话说,当今时代中,人人都是圣马真,只是大多数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执念心头起,压制不住,便是魔。 “夏伊岚,我可以放下对你的偏见,可如果真想要我和你谈合作,可不是嘴上三两句话就能实现的。” 我万念俱灰,只能选择妥协,可我终究不是她,我是收池人,我要维护我自己的善恶,那是我不得不做的。 “是吗,你有什么附加条件,我听听看。” 我竖起三根手指,对夏伊岚讲道:“约法三章,既然你想与我合作,我当然可以和你一致对敌,搞掉护法天,可你不能去祸害那些无辜人,从今往后都不能。” 夏伊岚沉默不语,好半晌,才继续说道:“你接着说第二条和第三条。” “第二,我不是老姜头,或许我也有自己的执念,但我始终是圣马真的敌人,如果护法天和护法阳盯上我了,我希望你能帮我保证我身边人的安全。” “这没问题,我不敢说我一定让他们安然无恙,可至少,我会拼尽全力。放心,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比起其他护法,我说出口的承诺,绝不反悔。” “好,那就说说第三条,圣马真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之抗衡。我看得出来,你有顶替真徒的心思,我会想办法帮你,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咱俩一块改变圣马真的本质。”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既然我无法彻底摘除圣马真,那我只能一点点改变它,护法地夏伊岚,就是我的第一步。 “你第三条和第一条其实没啥太大区别。”夏伊岚拿起酒瓶,为我和自己倒满红酒,轻声道,“我一直不认为我是绝对的恶人,比起护法天和护法阳,我差的太远,所以我认为我和你有合作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不至于鱼死网破,拿林虎威胁你。” 夏伊岚抬起头,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对准了我:“我答应你的约法三章,可以给你改变圣马真的机会,可得等我真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再说。眼下,护法天是你我最大的威胁,你见识过他在废楼里搞得那些,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让我吞了他的势力,我就有机会和护法阳掰掰手腕,也能让奉北太平下来。” 回想起曾几何时废楼里见到的一幕幕,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时飘在那些尸体头顶的黑雾就是所谓的执念。 那这么说,临走时,护法天和小吴带走的箱子里面,大概就是真祖力量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夏伊岚说的不错,她完全没必要和我谈合作,光用林虎的性命威胁我,一样可以把我捏死在手心里。 可她没这么做。 她很尊重我,甚至真的觉得我可以帮她扳倒护法天,护法阳,最后当上真祖。 可她哪里来的自信呢?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夏伊岚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本来我只想和你聊聊护法天的问题,没想过后面这些,可自从见到了你,我就有种直觉,你是个深不见底的男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你绝对有实力帮我,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愿意相信这份直觉,搭上护法地,赌你能帮我。” “另外,我现在除了与你合作,没有更好的办法,护法天有护法阳撑腰,对付我可谓是不留余力,那我呢?是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法阴帮忙,还是去跟真徒哭诉他们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很显然,我只能找你。相反,你也只能找我,除了我,没有圣马真愿意听你的这些话。” “那要是输了,我死了,圣马真知道你与我串通一气了,你会怎么样?” 夏伊岚并没有多少畏惧,反而淡然道:“还能怎么样,圣马真会用独属于自己的方式处理我,甚至连我的亲人朋友都不放过,可能……连魂魄都会被他们物尽其用,给那些邪物做魂补。” 这不算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我没太多惊讶,只是默默的喝了口酒。 夏伊岚举起手中酒杯,与我碰了碰杯:“那就祝你能改变圣马真的本质,祝我不被护法天和护法阳杀死。” 我苦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尛說Φ紋網 合作达成,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对付护法天的事。 夏伊岚说护法天身边有那个来自护法阳的老头,最近格外猖狂,硬拼肯定不是上上策,得从长计议。 我问她怎么个从长计议,她跟我说还没想好呢,让我别着急。 我无奈了,真没想到,夏伊岚做事也这么不靠谱,便也不打算接着和她扯淡了,径直向着门口走去,想离开。 可我还没走两步,就被夏伊岚给我拉了回来。 “你真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然呢?”我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小姐姐,你还真想让我在这和你睡一宿啊?不怕失了身?” “你不能走,外面有护法天的探子,你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一会就走,很容易让人起疑,不论如何,你都得在这待一晚上。”夏伊岚呵呵一笑,语气也变得暧昧了不少,“怎么,你想了?那就去洗个澡吧,我在床上等你。” 我一个激灵,忙摇了摇头。 开玩笑,我还没下半身思考到这个地步,去碰一个今天刚认识的女人,还是护法地。 再说了,我拒绝了小白,不代表我不喜欢小白。 在我眼里,夏伊岚固然漂亮,身材也好到爆炸,好像传说里的苏妲己,可我还是更在乎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张口闭口大叔大叔的傻丫头。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我从何时开始喜欢并爱上了她,虽然不能在一起祸害人家,可这种思绪是不会变的。 “瞧你那样。”夏伊岚笑的花枝乱颤的,仿佛调戏我对她来说很有成就感,“今晚你就睡沙发吧,我是女生,睡床你总不能有异议吧?” “那能有啥异议,酒店钱你出的,睡哪你说了算。”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从床上拽了张被子,跑到沙发上睡觉去了。 赶完阴集已经快三点了,又跟着夏伊岚折腾了小半宿,等我真正躺下,都已经五点多了,外头夜色从纯黑转变成了深蓝,马上就要日出了。 我叹了口气,心情复杂,逼得我睡不着觉,很是上火。 夏伊岚这姐姐是个心大的,哪怕房间里躺了个如狼似虎的壮硕男人,她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睡着,不愧是护法地。 她从来没想着提防我,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算了,先别想这些了,我无所事事也一个多月了,是时候回殡仪馆复工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殡仪馆咋样了,还用不用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喝的尽兴 上班前一天,我坐在蔡腩的饺子馆里,等着他的到来。 谈起他,是我的好兄弟,这阵子为我吃了很多苦,几乎连顿热乎菜都没吃上。 我能站起来,他功不可没。 终于,他来了。 不同于饺子馆里的其他人,他一身风尘,头发凌乱,满嘴胡茬,几分沧桑白意烙印在上,风吹不走,雨洗不掉。 很难想象,才一个月的时间,阿龙竟然能老这么多,他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会竟有了四十岁的既视感。 听江菲菲说,这小子为了我,甚至去献血拿补贴,然后一分没花,全搭在了我身上。 十五万七千八百多,江菲菲借了五万多,剩下的,全落在了我这兄弟肩上。 “蔡姐,今天我就不点菜了,啥拿手你就做啥,我好好犒劳犒劳我兄弟。”我强压住心中的苦涩,回头对蔡腩交代了一嘴,还不忘去柜台搬了一箱啤酒,开了两瓶,递给了阿龙。 这小子也不含糊,拿起啤酒一口干了大半瓶,气都不带喘的。 看得出,他是真累了。 我拿起酒瓶轻碰了一下他的,算是干了个杯,一饮而尽。 刚开始,我们甚至都没怎么说话,蔡腩一盘接一盘的端着菜,我和阿龙大快朵颐,直到蔡腩上了第五盘菜后,我俩才止住了吃菜的速度。 “这一阵,你掏了多少钱?” 听我这么问,阿龙淡淡回答道:“没多少,江菲菲借我的那些,我还了点,我都和她说过了,剩下的这些慢慢还,她也不着急用。” “总得有个数吧,后面我才能知道该怎么还你。” “那就十万吧,你不着急还我,咱俩先把欠江菲菲的还上,人家一女孩子在奉北生存不容易,咱俩别可着她欺负。” 我想张口说话,却不经意间看见了阿龙的胳膊。 因为夏天已经近了尾声,阿龙穿了件衬衫,这会吃饭,他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阮真”二字。 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出真相。 如果换作以前,我再喝两瓶,借着酒劲,也就成全这对苦命鸳鸯了。 可是现在,我经历了太多,包括长生的离去。 我明白了地藏王菩萨的字字珠玑。 有些事,没到时候,真的不能太早说出真相,否则会有什么下场,没人知道。 我已经是命孤命残之人了,我不能让我的好兄弟也这样。 “放心吧,我明天上班,去跟我领导求求情,然后再东拼西凑点,不会拖江菲菲太久的。” “这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老林也不是那种人。”可能是怕我太担心他,阿龙主动转移了话题,“老林呐,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事?” “啥事?” “你啊你,还能啥事,小白的事呗。”阿龙吃了口凉菜,劝慰道,“人家小白好心好意来看你,先不说你和白志新之间的关系,可小白总是无辜的吧,你那么对人家,她得多伤心啊,现在你还复岗了,你俩见面不得尴尬吗?” “阿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命孤之人,注定了不会和谁有好下场的。” “去特大爷的命孤。”阿龙这种小说作者,今天难得爆了句粗口,“你还说你是命残之人呢,注定了会残疾,虽说现在应验了,可你不还是站起来了吗,命运这个狗东西,总会给人设计各种各样缺了大德的剧本,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 “就算真走不到那一步,你好歹去给人家小白道个歉吧,要是因为这点事,连朋友都做不上,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阿龙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尤其是现在,我十分惦记小白,我也觉得我应该去道个歉,哪怕是作为朋友的角度,之前我做的也太过火了。 “你确实比我大两岁,可感情这方面,老林,你不如我,你也不是没看见,哥们现在什么鸟样,阮真的事我这辈子都放不下,江菲菲对我好我清清楚楚,可我不敢跟她走的更近一步,这就是我的命了,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满是遗憾。” 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我们哥俩的命都挺不好的,可真要去抱怨两句,还不是我们的性格。 思来想去,张不开嘴,只能一口接一口的灌酒,仿佛酒里的辛辣,可以冲淡我们苦涩的滋味。 也许吧,生活总是这么不尽如人意,只是有的人过的好了,叫生活,像我和阿龙这种,叫苟活。 不知不觉间,我喝多了,阿龙也喝多了,我去结了帐,和阿龙相互扶持着,离开了饺子馆。 平常时间,三十二在我身上配合我,很少说话,她说这样可以让我下意识觉得我的双腿还在,不至于太难受。 可是我们都没想到,过去一个月的修炼中,我们想过各种意外,也特意练习了很多,却唯独忘了我喝多的这种状态。 以至于现在,阿龙迷迷糊糊,脚步轻浮,站都站不稳,我也迷糊,下半身却沉稳有力,走的那叫一个板正。 当时我们都喝高了,阿龙也忘了我腿的事,就迷迷糊糊调侃道:“老林,你这还是没喝尽兴啊。啥时候你酒量这么好了,我走直线都费劲了,你还站的这么稳当呢。” 其实我也忘了我腿的事,尤其是三十二不说话的时候,这会竟然傻呵呵的回着:“那可不,你林哥海量知道不?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那我可比不上你。”阿龙嘿嘿一笑,突然又换了个脸色,“不行,我不行了,要来了!” 我一愣,问他:“啥?你要来了?” 阿龙没搭理我,他捂着小肚子,小腿呈内八字,左右晃了晃头,实在没辙了,找了个电线杆子开闸放水。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小子不地道啊,你……你干这事咋能不带我呢?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打算往阿龙那去,可三十二害羞了。 这丫头最近和我修炼,对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我忘了,她对阿龙可是相当陌生的。 再怎么说,三十二也是个女孩子,她咋可能配合我去跟阿龙一块,给电线杆子补充养分呢? 这就有点矛盾了,我喝的太多,完全忘了三十二,一看自己不往电线杆子那走,甚至还后退了两步,有点慌,就朝阿龙叫道:“阿龙,你看看我,这咋回事啊,我也想去开闸放水,我这身体咋不听我的了?” 阿龙一脸蒙圈,裤腰带都没系,回头看了看我:“我好兄弟的要求,那必须得给你完成啊,你等着,哥们来也!” 一语作罢,阿龙拎着裤子,一个健步高高跃起,奔着我就来了。 前文也说了,我俩都喝大了,阿龙裤子都没提,这一个饿狼捕食,知道的是想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我身子呢。 我没怕,三十二却怕了,再加上阿龙和我的关系,她清清楚楚,不可能动手伤了阿龙。 无奈之下,三十二连连后退,带着我的身体竟然小跑了起来,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接下来就有一闹了,奉北的某条大街上,路灯昏黄,人迹罕至,几只飞蛾一圈圈的盘旋飞舞,为这寂寥的景色添上了几分活力。 “别跑!” 阿龙一嗓子,可谓是古国将帅的进攻号令,喊的那叫一个响亮,传遍了每一个街角。 “没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不行了,我前列腺要炸啦!” 我欲哭无泪,声音都带着哭腔,却不论如何都停不下双腿的动作,跑的那叫一个快,兔子都是我孙子。 于是乎,阿龙提着个裤子在后面追,我在前面跑,就这么直挺挺跑了大半个小时,直接跑到了我们小区门口,给我累够呛,给阿龙也累虚了。 更可气的是,我喝的太多,前列腺控制不住,再加上剧烈奔跑,已经放水了,就是没来得及开闸…… 我酒量还算可以,还没等天亮我就渴醒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那会三十二没在我身边,我就在心里呼唤了两句,结果没得到她的回应,这让我有点纳闷。 好在,我屋子里是有备用轮椅的,我便费劲的爬了起来,坐上轮椅出了屋。 刚喝了两杯水,就听见卫生间有“哒哒哒”的动静,我还以为是阿龙起夜呢,可阿龙喝多了,睡的跟死猪似的,呼噜声透过房门直往我耳朵里钻,让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脑子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生怕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特意从轮椅口袋中掏出了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卫生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王景舒善和三十二。 原来是三十二知道我因为她尿了裤子,有点愧疚,大半夜的从我身体里出来帮我洗裤子呢。 可她只是一只飞蛾,哪里会洗衣服,请教红娘还怕挨骂,就找了舒善和王景。 这三人,两个是毫无洗衣服经验的新妖,还有一个是活在几百年以前的老家伙,连洗衣液都不会用,竟然从厨房把阿龙的擀面杖找出来了,正由三十二握着,一下接着一下的敲打着裤子。 三十二和舒善也跟我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虽说没吃过猪肉,可她俩见过猪跑,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对劲。 可王景这大哥,那叫一个自信,还告诉三十二她们,说自己那个年代,就是这么洗衣服的,放心吧,准没错。 我苦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动作,有些心疼阿龙那根擀面杖的同时,还教了这三人怎么使用洗衣机。 他仨有点不好意思,跟做错了事似的,见我没生气,也就松了口气,闲聊了两句,回堂单去了,只留下了三十二陪着我。 我摸了摸三十二的手,她是魂魄之体,本身就凉,这会泡了半天水,更凉了。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却是暖的,本身就暖,这会因为她这个傻丫头,更暖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强求不得 今天是个爽朗的大晴天,因为夏天步入了尾声,所以气温不是很高,有些温和。 停职了一个多月,再次复岗,我特意早起了大半个小时,坐公交来到了殡仪馆的两条街外,缓步向着殡仪馆走去。 人呐,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容易就会被社会的节奏牵着鼻子走,每天日复一日的工作,辛苦还贷,日子一久,人也就麻木了,甚至连周围存在许久的景色也会忽视,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 而现在,我难得一次缓了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鸟语花香,感受着空气中的清爽,有些享受。 我已经很久没在这样的街道上散步了,回想起上一次,还是和小白一块去电影院,她穿的很漂亮,走起路来,甚至能让吹过的风都陶醉。 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在干嘛,是否也在迷迷糊糊的赶路上班,连早饭都忘了吃? 我苦笑了一下,从街道旁的小摊上买了茶叶蛋和豆浆,还学了一次刘耀,拿了锅底入味最浓的那几个,和刚刚盛出来热乎着的豆浆,拎着,来到了我无比熟悉的工作单位——殡仪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卖骨灰盒的大姐拉着几个同事聊着生活琐事,抱怨工作的不顺心,以及家里的小矛盾、火化工宋师父来的早,通常这会都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偶尔来个火化工的同事,跟他说声早,叫他去休息室抽根烟,他也不去,人家也不恼、还有化妆师小刘几个人,整理着自己的化妆箱,打算去化妆室干活…… 我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眼前,他们都是一愣,随后有些惊喜,尤其是销售大姐,她还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聊了聊。 听她说,我的事已经在殡仪馆传开了,大家听说我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有可能后半辈子都得坐轮椅,现在能看我好端端的站着,都诚心实意的为我开心。 尽管在殡仪馆里,开心这种词汇出现的次数远不及伤心多,可我还是能感受到大家伙的祝福,这让我觉得很是温暖。 寒暄了一会,殡仪馆领导终于来上班了。 “老林,一个多月不见,瘦了啊。” “没有没有。”面对领导的寒暄,我打了个哈哈,“还说我呢,我看领导你是真瘦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肯定没少操心我们这边,改天我一定得请你吃个饭,给你补补!” “还行,伤腿没伤嘴,你这活还能干的好!”领导拍了拍我肩膀,称赞道,“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岗,老林,你小子的职业精神我很佩服,好好干,以后我亏待不了你!” 见面没到三句话,领导就要给我画个大饼喂我,我哪里受的起,忙打了个哈哈:“对了领导,我今天干点啥去啊?” “啥干啥,你还干你的老本行呗,你不在这,小白这些天可累坏了,她自己一个人撑着一组,干的活不必其他组入殓师少,就等你回来呢!” 我皱了皱眉,问道:“领导,咱们这个活虽说用不上啥太多的体力,可你也不能让小白自己顶啊,她才二十来岁,还是个女孩子,你真不怕给她顶胯了?” “怎么不怕,刚开始你给我发消息说辞职,我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谁来顶你的活,就想把你们这组解散,让小白去帮帮卢伟老徐他们,小白不同意啊,她说你一定能回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活她来干。” 说着说着,领导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犟,还赶上这阵子活多,哪怕是一个人值夜班,她都没说一个不字,要我说,你要请吃饭,最应该请的就是你的好搭档,没有她,你再来复岗,说不定就得出去看大门了!” 辞别了领导,我沉默着,一步步向地下车库走去。 领导说小白早就来上班了,我复岗的消息,领导一老早就告诉小白了,也不知道小白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反正是挺平静的,只说去车里等我。 唉,真难为这丫头了。 我和小白的固定座驾是一辆依维柯大金杯,平时拉尸就用这个车。 此刻,隔着好几步的距离,我就看见了小白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眼神定格在我身上,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见她在主驾驶,我识相的坐上了副驾驶。 “回来了啊?”小白语气依旧是不冷不淡,仿佛只是与陌生人的客套。 我点了点头:“回来了。” “怎么站起来的?” “靠三十二与我一体,我个人还是瘫的,双腿是三十二控制的,剩下的,全都靠默契。” “那怎么想起又回来上班了,之前不是说想辞职了吗?” 我叹了口气,掏出了茶叶蛋,小心翼翼的扒着皮:“本来,我觉得我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所以我对我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了,说实话,那段时间确实有些丧,做了些不好的事,说了些不好的话,我很抱歉。” “可是。”我把扒好的茶叶蛋递给了小白,“可是我的生命里还有那么多美好的风景,有那么多愿意为了我而付出的人,满怀期待,想让我站起来,我不想辜负他们,也不想辜负你。” 小白看了我一眼,眼神恍惚,下意识接过了茶叶蛋,吃了一小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我:“那天,你说的那些话……” “如果可以,我想尽数收回,我知道人生没有后悔键,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哪怕道歉,也会对别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可是我想,既然你我还年轻,那是不是,我可以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是你的大叔吗?” 被我打断了话,小白并没有生气,她喃喃自语着大叔两个字,吃下了我扒好的茶叶蛋,猛地扑进了我怀里,号啕大哭。 我被她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可紧随而来的,还有愧疚。 在我印象里,我从来没见过小白哭的如此不顾一切,看来上次,我是真的伤到了她的心。 罢了,让她先哭吧,只要能让自己心里痛快点,哪怕她揍我一顿,我也觉得无所谓。 毕竟,我做错在先,而小白,没做错任何事。 过了好一会,小白的哭声小了些,声音也跟着沙哑了不少。 我摸了摸他的头,又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豆浆,递给了她。 “你怎么老想着让我吃啊?”接过了豆浆,小白破涕为笑,“我真的怕你站不起来了,怕你从此消失在我身边,大叔,对不起,我老哥……” 我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又扒了个茶叶蛋递给她:“我和白志新黄彩玲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小白,咱们不想那么多了,好吗?” “可是……”小白的声音有些小,“可是咱们之间的事……该怎么办?”wWW.xszWω㈧.йêt 这事我早就想过了。 鬼婆是补算的神人,她洞察古今,自然算得出我缺什么。 我很明白,我真的是双缺之人,既是命孤,还是命残。 我把我的五弊三缺讲给了小白听,不论她信与不信,我总是要说实话的,这是对我和她之间,伤害最小的方法。 听完了我的无奈,小白愣了愣,却没说出责备的话来。 她对修道之人的了解比我多很多,所以她明白,我的话不假,因为我是收池人,做的就是逆天行事,我命犯两缺,毫无意外。 “大叔,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能不能诚心实意的回答我?” “可以,你说吧,对你,我没什么隐瞒的。” “你到底怎么看我?”可能小白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问题,便下了决心般,重新问道,“那天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分假意,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望着小白,她一身黑白打扮,毫无装饰,就连脸上也没有半点妆容,十分自然。 可这样的她,并不丑,相反,小白眼神中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气,看上去格外清明,这会正紧盯着我的双眼,不给我一丝说谎的机会。 我想隐瞒,可转念一想,我这种命格已经够恶心的了,如果连心中想法都不能表达,那我岂不是太惨了? “我也很喜欢你。”我毫不遮掩自己眼神的爱意,与小白对视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总是觉得,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而且,我好像喜欢你很长时间了,比咱们认识的时间还长,我重申,我没有想骗你,就是实话实说,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可是,这些话说了也没用,因为咱们注定了无法在一起。” “你也有?”小白的双眼有些朦胧,“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你,喜欢你,所以从咱们刚认识开始,我就爱上了你,现在也不曾变过。”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小白笑了,像是春日暖阳,也像是雨后彩虹:“怎么会没用呢,我理解你,大叔,但我希望,你别排斥我,能让我跟着你一块生活,一块工作,我就会觉得很幸福,这种特殊的感觉,哪怕在家,在我老哥身边都不曾有过。” “刘耀……” “别提刘耀。”小白瞪了我一眼,用手按住了我的嘴,“不论什么时候,刘耀在我心中都跟你比不了,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神扫过塑料袋里的蛋壳,突然醒悟了过来。 是啊,不是锅底的茶叶蛋好吃,而是送茶叶蛋的人不一样。 所以,感情这东西强求不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的威胁 回到了殡仪馆复工,我和小白正经过了一段安生日子,除了最近的特殊活多一点以外,其他都还好,至少我们都能应付的过来。 说起来,最近特殊活确实有点离谱,我和小白大半夜被领导叫起来去某隧道里收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部分尸体都被撞的没有了人形,死相凄惨。 面对这种情况,一忙就得忙半宿,就算有的时候可以早早收场,那也是睡意全无,只能大眼瞪小眼,等着天亮。 借着这样的凌晨,我和小白说了我的窘迫,希望她能借我点钱,让我先把欠江菲菲的还上。 我们已经互相表明过心意,虽然最后没在一起,但感情确实好了很多,别说五万多,哪怕是五十多万,小白一样能借给我。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不怕借不到,就怕她不让我还。 好说歹说,小白算是妥协了,从手机给我转了六万,说让我去还江菲菲的外债,不着急还她,不算我利。 我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我有当小白脸的资质,好在,这种想法刚出现就被我扼杀在了摇篮里,毕竟,除了在小白这,我几乎快把名声玩臭了,谁还能拿我当个香饽饽呢? 说起名声,徐天磊是我绕不开的话题。 毕竟,收池人表面上只剩了我一个人和一个刚刚拜师的邱玉,实际上,还有一个徐天磊呢。 他对我的事早有耳闻,要说惊讶,其实还好,他说我和老姜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闹出这样的动静,确实符合收池人的作风。 至于那些正道如何看待我们,就由他们去吧,反正收池人这三个字,说到底,也就只有我扛着,徐天磊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 是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有些老掉牙的传统观念,该舍弃就得舍弃。 在这个飞机大炮满天都是的时代,收池人这种名号,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名门正派,就能逃得过社会的洗礼吗? 答案是不能,所以不管是我,就连他们,都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不需要妖魔鬼怪了,人们的生活虽然麻木不仁,压力很大,可说到底,终究是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妖魔鬼怪全都彻底消失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现在这种环境简直就是圣马真成长的温床。 他们越来越壮大,那我们这些出马弟子和收池人,自然不能轻而易举的消失。 毕竟,还有很多的无辜人需要我们去保护呢。 书归正传,某个夜晚,我和小白值夜班,被领导突如其来打了个电话,说奉北附近的赵家村出了意外,有个中年人暴毙身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已经去了不少公家的人。 我还挺纳闷的,既然公家的人都去了,那您老人家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干嘛,该不会是单纯给我分享分享八卦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我可不敢这么说,只能听领导继续讲下去。 原来,这名正主直到现在还没确认身份,突然暴毙在赵家村里,被村民发现,打了电话报了警。 公家人来了,调查了好半天,没法确定死因不说,连正主是谁都没查出来,好像是个黑户。 现在这年头,黑户、盲流等词汇已经随着旧时代的船只,永远留在了昨天,眼下的这位,还是头一份。 公家人没有啥好办法,一时间也无法确认是不是他杀,便想联系人把正主先送到奉北,安排行政解剖。 可是说来也挺闹心,最近奉北公家人手不够,来的路途中,原本备好拉尸的车抛了锚,还在路上等待抢修呢。 无奈之下,公家联系到了殡仪馆领导,叫我们去辆车帮忙拉一路。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赵家村的位置离这不近,往返一个来回,天也就亮了。 事出突然,我和小白只能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考虑到现在的夜有点凉,我还把在领导办公室偷懒睡觉的毯子拽了出来,和小白上了灵车,扬长而去。 路上,小白开着车,问我:“大叔,这次的事是不是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笑了笑,反问道,“你这位灵异发烧友,嗅到什么不好的苗头了?我丑话放在前头奥,引路灯笼和响马鞭,外加上舒善,都被我放邱玉那里了,现在我身上除了三十二,几乎是毫无力量,真碰上事了,咱俩就等着被鬼啃吧。” “放心,咱俩肯定会没事的。”小白笑了笑,解释道,“刚才领导说了,这次的正主查不出身份,暴毙而亡,极有可能是个黑户,回去了还要安排行政解剖,又是在赵家村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被小白这么一说,不蹊跷也蹊跷了。 赵家村我听过,那是奉北下一步重点扩建的对象。 换句话说,这里的村民个个都是拆迁户,腰包鼓鼓,富得流油。 眼下秋天来了,冬天接踵而至,明年开春,赵家村就要动工了,现在那里人迹罕至,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几个老人,盼望着和儿女在这里过最后一个年。 如此背景下,赵家村村民发现的尸体可能已经是死亡很长时间后的了。 倘若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又或者超过二十四小时,加上今天白天下了场雨,公家人推断不出具体的死亡时间,是可以理解的。 可死因呢? 一般情况下,中年正主的死因很好推断,无非是自杀他杀、病逝和自然灾害。 在这些选择中,只有突然病逝才会不留痕迹的死亡,可也不至于让公家人头疼啊。 难不成,是手法高明的毒杀? 我摇了摇头,摆脱了科学束缚,站在玄学角度上重新看待这场意外。 倘若正常人魂魄离体,或者魂飞魄散,他的肉身就会陷入某种假死状态,和植物人差不多,等时间一久,没人维护肉身,假死变真死,不会留有致命伤和任何死亡特征。 这种情况下,医学上大概率会定义为心力衰竭,突然离世。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要拉的尸体,要么是手法高明的毒杀,要么是被人从玄学手段杀害,只有这两种可能。 之前领导也说了,这次的受害者调查不出身份,极有可能是个黑户,那是不是说,是圣马真干的? 这可真是细思极恐。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给夏伊岚打了个电话。 短暂盲音后,夏伊岚接通了,语气有些懒散:“喂,这不是林弟弟吗,怎么,一阵子不见,想我了啊?” “少跟我开这无聊的荤段子。”我开门见山道,“去查一下,你们最近在赵家村做了什么?” “喂,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我是你的手下吗?” “好,那麻烦你查一下,你们最近在赵家村做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语气不够诚恳,我拒绝帮你。” “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好姐姐,求求你,帮我查一下。” 我眉头皱到了一起,恶心的说不出话来。 “不说啊,那我挂了啊。” “别。”我翻了个白眼,妥协道,“好姐姐,求求你帮我查一下,你们最近在赵家村干嘛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夏伊岚给挂了。 我呸了一声,知道被夏伊岚这狐狸妹子给涮了,有些不爽,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能老老实实帮我,那才叫出了奇了。 可也不知道为啥,我心中还是有一分期待的。 “谁啊?”小白有点纳闷,“大叔,你跟谁打电话这么腻歪啊,有够恶心的。” “呵呵,我也觉得挺恶心的。”我叹了口气,把之前和护法地的故事讲给她听。 小白有些惊讶,但还算是正常。 我觉得,这种事要让她老哥白志新听见,那可真就了不得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正赶上我和小白讲到约法三章呢,手机响了。 我打开一看,是夏伊岚发过来的微信。 “护法天和我最近都挺消停,赵家村那边没我们的人,也没在那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我支援你?” 我心头一暖,果然,这妞还是有帮我的心的。 于是我回道:“没啥大事,有个人在这边出事了,我不认识,只是觉得手法像行里人做的,以为是你们干的,问问而已。我这边到处都是公家人,不会出事的。” 公家人,包括却不仅限于警察,还有消防员、军人、公务员等几种特定拥有国家铁饭碗的职业。 这样的职业天生带有一身正气,配上人身自带的三火阳气,可谓是神鬼不侵,想见鬼都不可能。 哪怕是圣马真,在这样成群结队的公家人面前,也得收起尾巴做人,更别提其他脏东西了。 这也是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和三十二去拉尸的真正原因。 如果这一趟都能出事,那这个世界的规则,也该变了。 眼下,我和小白的推断一致,那就是赵家村暴毙的中年人,大概率是被他人所害,而且是公家人查不出来的玄学范围。 另外,有夏伊岚打包票,我可以肯定,这次动手的肯定不是圣马真,很有可能是某个新的威胁。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想活着 凌晨两点,我和小白终于赶到了赵家村,这里有不少公家人,在现场忙忙活活,大概是在调查线索。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胆大的老爷子,大晚上的睡不着,叼着旱烟,在远处打量着这边,没靠近。 见我和小白来了,公家派了个人和我们交接,带我们看了这次的正主。 他躺在一旁,身上盖了块白布,看不出样貌,却能从体型上看出,他身材瘦弱,个子不高,大概是个生活并不富裕的人。尛說Φ紋網 这里的公家人大多都在忙活着,因为时间的缘故,有几个人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有些怨气在身。 我和小白对案发现场没多大兴趣,在这待着也是碍眼,便用裹尸袋收好尸体,拿了手续,开车离开了这里。 千万不要在这些公家人眼里表现出对案子感兴趣的模样,这是我干入殓师几年来,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细说了,懂的人都懂。 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奉北的法医尸检中心,大概两个半小时的路。 在这段时间里,我特意叫小白在中途停了车,然后进了车厢,打开裹尸袋,想看看今天这位是怎么回事。 再怎么说,我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尸体的敬畏,以及细节上的处理,都略知一二,不至于被人发现,我动过尸体。 戴上手套口罩,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我见到了这位离奇死亡的中年人。 他脸色蜡黄,和阿龙一样,常年影响不良,五官还算端正,就是嘴唇边上有一条丑陋难堪的疤痕,将他的上嘴唇一分为二,看上去很奇怪。 另外,和我想象的一般无二,眼前这位蓬头垢面,明显被大雨冲刷过,无法推断死亡时间,甚至还有泥土在眼皮耳垂鼻翼这些细小位置,可以粗陋估算,死在了昨天那场小雨之前。 我没太在意这些,只是叹了口气,对正在开车的小白说道:“真不知道该夸你直觉准,还是说你乌鸦嘴,让你猜中了!” “真的?”小白一脚踩了刹车,将灵车停在了路边,下车进了车厢,对我问道,“能看出来手法吗?” 这个男人确实死于魂魄离体,也就是前文中,我提到过的心脏衰竭。 可不同的是,这男人不是一般人。 在我看来,哪怕眼前之人已经是副臭皮囊,血脉之间仍能隐约察觉出道气痕迹,这说明他也是个修道之人,且道行一定在我之上。 “这回闹大了。”我一屁股坐在尸体旁,对三十二苦笑道,“正主出事的原因肯定和咱俩想的一样,可他也是修道者,道行最少有三四十年,他都能被杀,我估计咱俩去了,一样顶不上啥用。” 小白不傻,当然能理解我的意思。 此刻,她面色凝重,找来口罩手套戴上,仔细检查起尸体来。 比起我,小白这位灵异发烧友的手法更专业,她将裹尸袋完全打开,又在尸体全身摸索着,沉默不语。 在我看来,所谓的案发现场、死亡时间和死因全不重要,我真正关注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赵家村的祸害。 那里可能藏着一只邪魔外道,也可能有什么冤魂厉鬼,总而言之,它与正主大战一场,最终,正主惨死。 如果是同归于尽,那正主临死前肯定会倾尽全力,肉身自然不会有残存道气。 这说明,那脏东西大概率是偷袭得手,吸食了正主魂魄,才会有现在这种结果。 这可就太麻烦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赵家村潜伏着的,都是一个道行高深的家伙,我未必是对手。 “大叔,有线索。” 我回过了神,有些不解的望着小白,她正摆弄着什么,竟然是一张内存卡。 原来,这位正主虽然面相平平,却和以前山上的道士一样,盘了个道髻,甚至还插了个发簪。 小白刚才把发簪拔了出来,摇晃两下,发现是空心的,便又单独打量,找到了发簪的开关。 而这张体积不大的内存卡,就藏在发簪里。 就算是傻子,这会也能想到,内存卡里很有可能藏着正主暴毙的真相。 而我和小白,不能让它落在公家手里。 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公家能让这根发簪老老实实在正主头顶插着,那就说明,他们没发现内存卡。 想来,我和小白偷偷把这内存卡藏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咱俩再检查检查,看看他是不是还藏着什么。” 小白点了点头,暂时收起了内存卡,和我一块翻找了起来。 只可惜,这次,我俩毫无所获。 我有些失望,把正主整理好,用白布盖上,封好了裹尸袋。 回到驾驶座上,我接过了内存卡,插在手机中,来回翻找了两下,找到了一段视频。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打开了视频。 “现在能看到这段视频的,大概率是两种人,一种是法医之类的公家人,另一种,是我的同行们。”视频里的男人正是这次的正主,只见他正襟危坐,穿着一件洗到掉色的道袍,整理了一下头顶的道髻,说道,“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七斤,这是我刚出生时的重量,现在道号也是七斤。” 七斤道人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边那倒疤痕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还是努力把自身渊源,和故事的原委讲给了我们听…… 我,叫七斤,是个孤儿。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我的爹妈在哪,自打我有意识开始,已经是九岁十岁的光景了。 对于这个年龄之前的记忆,我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可能是失忆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随我一块的,除了一身冬不避寒,夏不乘凉的衣服外,只有一个木牌子项链,上面刻着七斤两个字。 想来,那应该是我刚出生时的体重。 作为一个年幼的孩子,我想生存下去,十分困难。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算太富裕,不会有人愿意施舍我吃的,只有某些挂着牌子的店会倒出馊掉的剩饭,我就靠着这些挺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我遇上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 他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人,见我一个人身着破烂,走在街头,他主动与我搭话,问我的家里人在哪,是不是走丢了。 我没有防人之心,只是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家里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要去哪,全不清楚。 中年人摸了摸我的头,刚想说话,就听见我的肚子咕咕叫,便带着我去吃了拉面。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热乎的饭菜,竟然能做的那么好吃,比街边的馊饭和菜市场地上的菜头还要好吃,简直就是只有神仙才能吃到的东西。 我知道,那个中年人请我吃饭,我不该使劲吃,让他为难,可我还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吃着拉面,吃了三碗。 本来我觉得我能吃五碗的,可我吃过了三碗以后,我的理智才劝我不要吃了,我也就停下了碗筷。 中年人并没恼怒,他说我很可怜,愿不愿意跟他走,他会赏我吃的,比流落街头要好上许多,至少,他能给我一个家。 于是,在一个即将落雪的月份,我脏兮兮的,抱着中年人的包,傻呵呵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跟屁虫。 在当时的我以为,他会是我的亲人,就像街边那些被父母牵着的孩子们一样,我也能叫他一声爸爸,因为他对我很好,给我买了拉面吃。 说起来,挺奇怪的,我知道爸爸妈妈的意思,可是我没有能这样叫的人。 好在,他出现了。 我的好爸爸就这么带着我,去坐了车,看了风景,从城市坐到了农村,又带着我走了好远的路,才到了地方。 我以为那里是他的家,虽然距离城市偏远,可他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是我一直想要的,不至于被冬天的寒冷冻死。 可是呢,爸爸并没有当我是他的孩子。 他骗了我,就在我帮他数了五千块钱之后,他把我丢在了这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还带走了他的包,拿走了他的钱。 我是被卖了吗?卖到一个陌生的家庭? 换做别的孩子,可能会伤心难过,可换做是我,却不会。 我有爸爸妈妈了,他们会照顾我,会对我很好,会顶替中年男人,给我一个家的,对吧! 对吗? 不对。 见到那两个陌生的精壮汉子拿起一块布,不怀好意的冲我走来,我就明白,他们绝不可能掏出善意对我,他们相中的,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肺……我的命! 我害怕了,步步后退,想要逃出这里,可是,这似乎是痴人说梦。 见我想跑,精壮汉子抄起一块石头就丢了出来,正中我的脑袋,砸的我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上,意识涣散。 昏厥之前,我似乎听见了其中一个汉子对另一个汉子骂着脏话,说我是他们五千块买来的肉羊,虽说瘦弱,可五脏六腑还是好的,万一我死了,那可就不值钱了。 可另一个汉子却不怕,他回骂了两句,说没事,反正我早晚都是要死的,砸碎了我的脑袋,器官还在,只要他们几个手脚麻利点,不耽误卖钱。 我不傻,听得出来,我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也明白的很,我就要死了。 可是,我明明才活了不到半年,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我想活着,我不想要爸爸妈妈了,我只想活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活即是错 曾经,我在路过某个学校时,听过里面的孩子大声朗读着课文,其中有一句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轻于鸿毛,重如泰山”。 鸿毛有多轻,泰山又有多重呢? 我不明白,可我明白,人的命,可以贫贱到一文不值,也可以贵到千金不换。 而我,恰巧就是一文不值的人。 这么说可能也不太对,至少在那两个精壮汉子眼里,我的命还能值几个钱。 我醒了过来,在一个大铁笼子里,旁边有个小饭盆,地上还有臭气难闻的粪便。 除了我以外,这个铁笼子里还关着两个岁数和我差不多的孩子。 他们见我醒了,都松了口气,说我躺这里很长时间了,还以为我死掉了。 我有些害怕,不敢和他们说话,可他俩却胆大的很,主动和我聊天,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摇了摇头,他们便以为我不敢说话,只看到了我的项链,就问我,七斤是不是我的名字。 当时的我不懂七斤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既然有了名字,那当然是好事,所以我点了头。 他们两个似乎有些开心,和我说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三岁和大江,都是小名。 久而久之,我对他俩也有了些了解。 三岁很聪明,他年纪不大,似乎什么都知道;大江很乐观,哪怕我们被抓了起来,过着畜牲一样的生活,他还是会给我们加油打气,让我们有信心撑下去。 又过了几天,我们之间关系越来越好,三岁便又和我们讲了这里的情况。 原来,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这里。 之所以我们还活着,原因很简单,我们的五脏六腑需要活着,那比任何脏器保养都要省钱。 除此之外,每天中午,都会来人看看我们,给我们倒上一点难以下咽的吃食,检查检查我们是否得了病。 隔三差五,还会有几个身着不菲的陌生人来,那些精壮汉子对他们点头哈腰,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被那陌生人选中了,就会被抓着头发,薅出笼子。 孩子们都很害怕,挣扎着哭嚎惨叫,可只要被带走,消失在门口转角处,声音便会戛然而止。 听聪明的三岁说,那是被打了麻药。 我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一直想逃跑,可我更怕被他们抓住,那会死的很惨,比之前被打了麻药的孩子们还惨。 我就这样犹豫了几天,直到大江被选中,拽出了笼子,我才恍然大悟,不论我跑与不跑,我都会死。 所以,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尝试逃跑。 于是这天晚上,我和剩下的三岁一块,把不算多结实的铁笼子拽出了一个小豁口,蹑手蹑脚,偷偷爬了出来。 当时的我们太害怕了,也知道他们一定会发现,便只能拼了命的逃跑,祈求他们发现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只可惜,老天爷从不善待我们。 那些精壮汉子里的其中一个起夜,发现笼子里的我们跑了,大叫了一声,把其他人全都叫醒了过来,顺着我们逃跑的路线穷追不舍。 那时,我们才刚刚出村。 三岁知道我们这样一定会被抓到,想要活下去,只能往附近的高山上跑,那里地势险峻,树木还多,我们或许能有一丝生存机会。 我没有什么主见,只能同意,跟着三岁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山。 现在想想,也不知当初我们是怎么熬下来的,只知道那是个晚秋的季节,我和三岁日夜兼程,靠着野果充饥,就连睡觉都只敢在树上睡。 就这么跑了一个多月,终于翻过了那座高山,从人贩子手里活了下来。 我也曾问过三岁,他有没有家,知不知道怎么回去,如果家里人找不到他,一定会很想他的。 三岁和我说,他有家,但他的家很远很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不过,三岁叫我别担心,他说,他会照顾我,带着大江的那份一块活下去,我们绝不会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如果真的有家里人找到了他,三岁也不会丢下我,他一定会带着我一起,认认真真的活着。 我很感动,发了誓要和三岁同甘苦共患难,所以后来,三岁为了吃的去偷东西,被人抓了起来,是我去偷偷救他出来的,哪怕三岁受了伤,也是我背着他一步步,再次逃了出来,艰难的活了下去。 我们就这样在一块熬了两年。 在这期间,夏天我们去偷去捡,走到哪睡到哪,冬天我们就躲在破败寺庙的供桌底下,靠着贡品活着。 每当这时,三岁都会吃的很少,他说他家里人有规矩,供品不能乱吃,虽然现在不得已也吃了,可他还是能少吃就少吃,只要饿不死就行。 我一直觉得,和三岁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好受,但也算是幸福的,至少,我和他可以相拥取暖,可以说话,比我自己一个人的滋味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只可惜,再长久的宴席,也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某个夏天,我和三岁被公家人找到,关在了看守所。 三岁不像我,他是个有身份的人,有家庭,有父母,只要公家人愿意费点心找,很容易就联系到了他的爸妈。 可是,我呢? 我没有公家人口中的户口和身份,他们说我是个黑户,对于我的处理方式,十分难办,搞不好,得先把我送到孤儿院去。 我没听说过这是哪里,但我有过一次被拐卖的经历,所以我打骨子里害怕,不敢被这些人轻易送走。 我只觉得,我跟着这些所谓的公家人离开了三岁的视线,转眼就会被人打上麻药,挖心掏肝。 好在,三岁是个重承诺的好人,他想让他的父母收养我,便求着公家人暂时不要送走我,一切都等他父母来了再说。 那天晚上,是我和三岁在一块睡过最安稳踏实的觉。 比起破败寺庙和街头巷尾,看守所里的环境很舒适,简直就是天堂。 可我和三岁都没丝毫睡意,只是一块聊着那些曾几何时聊过的故事,哪怕其中大部分我已经听过,却还是百听不厌。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面对我,他毫不隐瞒。 他说他家的条件不错,会让我过上比以前舒适无数倍的生活,三餐都能吃到肉,晚上睡觉有自己的床铺,甚至还可以铺个软软的床垫。 听三岁说的那样美好,我甚至都会有些期待,只觉得我熬了这么久,终于能熬出头了,明天三岁的父母一来,我们就可以远离现在的一切。 所有吃过的苦难都将成为历史,我也会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抱着这样的期待,我们迎来了第二天。 那是个晴朗的上午,门外车流滚滚,鸟语花香,像是在为我和三岁的崭新人生而庆祝。 不……只是为了三岁罢了。 他的父母一身风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看守所,对他们的孩子又亲又摸,像是终于松口了气。 对于我,他们厌恶的很,别说收养我了,哪怕多和我说一句话,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三岁紧紧拉着我,与他父母据理力争,说我们是过了命的交情,要和我同甘苦共患难。 这种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总是带有一种浓重的讽刺和幼稚,所以,少年许下的誓言一文不值,一切都得败给现实。 三岁和父母走了,尽管他万般不舍,可还是被父母给架走了,只留下了我,兜兜转转,同我刚醒过来时一样,大江死了,三岁走了。 公家人要把我送到孤儿院去,可是我不敢听他们的,毕竟,他们刚刚叫人无情的夺走了我的朋友,现在又想为我决定我的下一步。 凭什么? 就凭我是个黑户?凭我没有名字? 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大江三岁,我在这个世界上有朋友,而且我也有名字,是大江三岁给我起的,我叫七斤! 我又一次逃了出来,十分熟练,流浪在这个世界上,凭借曾几何时与三岁聊天时的模糊印象,想去找他。 是啊,少年的誓言一文不值,但少年的一腔热血,可暖三春。 这条路很不好走,我跌跌撞撞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我们曾几何时一块住过的破庙,那里来了很多人,张罗着重新修缮,把这里变得焕然一新,就连庙里坐着的那位三清天尊,也重塑了金身,变得更加气派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只有我除外。 村民们知道我经常在这个寺庙里偷贡品,他们对我深恶痛绝,这次修好了寺庙,他们派了两个汉子守在这里,不让我进去。 这还不算,他们甚至放出了七八条大黑狗去咬我,想要叫我这个不尊敬祖师爷的小兔崽子吃点苦头。 我身体瘦弱,可以钻进成年人钻不进去的狗洞,可以上树,所以不论是之前的人贩子还是后来的公家人,都拿我没办法。 可是,一旦对方换成了七八条大黑狗,我所有的优势都将无处可施,等待我的,只有被它们活活咬死。 我哭嚎着,被大黑狗咬烂了嘴和身子,使劲的挣扎着,比起他们这些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们,我只是想活着罢了。 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我活着,也算是一种错吗? wWW.xszWω㈧.йêt 第二百七十七章 时过境迁 那天晚上,村民们收回了大黑狗,得意洋洋,还不忘给那些狗喂吃的,好像在奖励自己的功臣。 而我,唯一的衣服破碎不堪,身子被咬烂了,最严重的,是被一扯为二的上嘴唇。 那种感觉,很疼,是我此生难忘的疼。 我流着眼泪,淌着血,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想努力的哭出声,却不论如何都哭不出来,因为太疼了,一张嘴,就是撕心裂肺。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真的死了算了,活着有什么好的,我从没想过伤天害理,却还是苟延残喘,只是想活着,也这么难。 天,黑了,一声响雷震耳欲聋,看那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村民们各自回了家,他们牵着狗小跑着往回跑,嘴上骂骂咧咧的,说那天气无常,说老天爷不给脸,还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专门欺负他们这些老实人。 偶尔,也会有人问起,那个趴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崽子怎么办? 他们冷哼一声,叫我自生自灭,能活下来,那是我的造化,活不下来,那是我的报应。 报应? 我心里五味杂陈,想问一问他们,我是失手杀了人,还是放火烧了他们家? 可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能趴在地上,拼尽全力的爬,往那寺庙里爬。 只要在大雨倾盆之前进了寺庙,那我就还有机会活下去。 说到底,我还是想活着。 可是,我的速度太慢了,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演变成了倾盆大雨,我也没能顺利爬进寺庙里。 不过,世间万物,没有一个绝对而言。 幸运的是,我在大雨中浸泡了十几分钟,还是没被浇死,反而凭借着我的毅力,进了寺庙,活了下来。 这不算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我抬头看着那尊三清天尊的神像。 当初他也是破破烂烂,却还是屹立不倒,眼神中满是温柔,仿佛在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有公道的,只要我努力的活着,就肯定能熬出头来。 可是现在呢,他重塑了金身,一身贵气,仿佛也在告诉我,他也不会支持我,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就像那些村民说的,我吃了他的供品,所以我注定了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我苦笑不已,颤抖着,盯着天尊神像,想听他亲口告诉我,我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可惜,天尊神像是不会说话的,我的日子怎么难过,也终归是我的事,别人不会理解。 突然,肚子传来了“咕咕”的响声,我饿了,哪怕我快死了,也没法改变我几天没吃到东西的事实。 我看到了天尊神像面前摆着的供品,苹果又红又大,香蕉鲜艳干净,隔着这么远,我似乎都能闻到那种来自水果的清香,还有那半只烧鸡,时刻都在刺激我的胃,让我忍不住想吃下它们。 我又想起了村民们放狗咬我的场景,还有我从小活到现在的种种磨难,一时间,耳边仿佛响起了三岁的声音。 “神像皆有神,是必须尊敬的,我们饿了,为了活下去,偷吃一点,无可厚非,但我们不能全都吃了,那是损阴德的,会遭报应……” 所以,三岁说的对,我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我爬到了拜垫上,颤抖的伸出了手,抓到了一个苹果,扑通扑通的磕着响头,泪流满面,混着血水和眼泪,忍着嘴上钻心的疼,一口一口的吃着苹果。 我好饿,所以一个苹果根本不够,可我没有再动供品,哪怕是那半只烧鸡再诱人,我也没有吃,只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磕着响头,心里苦水倾盆而出,比起门外的瓢泼大雨,只强不弱。 不知不觉间,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再磕头。 我浑身一颤,以为那些村民原路折返了回来,不敢再动。 谁成想,这人并不是村民,他一身道袍,头顶道髻,仙风道骨,简直和那天尊神像一般无二。 “孩子,够了,即便是天尊,也该不忍你继续磕头了。”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这老道士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欺负我,甚至都不觉得我无礼,只是对我说道:“我是打南方云游而来的道士,叫南鹤,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 “道士?什么是道士?”我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和眼泪,有些不敢相信这人的凭空出现。 “道乃万物,求天地之法,辨世界之妙,道士,便是一生苦苦追求真理之人,你不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不是想活下去吗,跟着我吧,这些道理你都会明白。” 南鹤道人弯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了一粒药丸捏碎,撒在了我撕裂的嘴唇上。 顿时,疼痛感消失了,嘴唇上好似被暖阳抚摸,舒服至极。 我终于明白了,眼前老道士也是个神仙,他有法术,还会治伤,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于是我再次跪倒在地,接二连三的磕着响头,正式拜师南鹤道人门下。 南鹤很高兴,他扶起了我,撑着伞,顶着大雨,带着我离开了村子。 雨夜中,大雨嘈杂,我的内心却格外平静,抬头仰视着南鹤道人,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面色祥和,和我从前见过的那些人,全不一样。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地之大,四海为家,我们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学习众多奥妙。” “师父,我听不懂。”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师父,我饿了。” “为师这里还有一个饼,你吃了吧,等会找个地方,我帮你治伤。” “如果我吃了,那师父吃什么?我不想做错事,所以咱俩一人一半分了吧。” “傻孩子,这世界上本没有对错,只是你觉得它错了,它便错了,倘若你觉得它对,那它也是对,之所以你会如此艰难的活着,是因为你一直觉得自己活着,便是最大的对,相对而言,其他都是错,这本就是谬论,到了最后,你又觉得你错了,结果转身进了更大的误区……”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师父口中的对错有些让人乱套,可是后来长大了,也就明白了,活着是人的本能,与对错无关。 我很庆幸我能遇上南鹤道人,他真心把我当徒弟看待,没有贩卖我的器官,也没有把我送到孤儿院,更没有放狗咬我。 相反,南鹤道人跟我讲道理,教我认字,教我正确的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地痞流氓,憎恨这个世界,可正是因为南鹤道人的存在,我才能化解掉对这个世界的重重恨意,跟随他学习道法,变成了七斤道人。 可惜的是,我有南鹤道人当师父,三岁没有。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南鹤道人在几年前驾鹤西去,他养育了我二十多年,尽管这些年来,我俩生活并不算富裕,但至少,能吃得饱饭。 平常时候,我经常受邀去一些人家里做法,偶尔碰到妖魔作祟,我也会出手制止。 就像南鹤师父说过的,这世间本没有错对,所以我在面临那些妖魔鬼怪之时,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中和位置,能不赶尽杀绝,我通常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在我眼里,它们就和当年为了活下去的我一般无二,如果有投胎转世的心,我很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直到,我碰上了最近的事。ωww.xSZWω㈧.NēΤ 可能是命运使然,我这些年来辗转奔波,竟然回到了最初我被卖的那个村子——赵家村。 比起多少年前,这里变化挺大,村子里的土房草房基本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气派的大砖房。 我还听说,这里成为了奉北下一步的扩建对象,马上就要拆了,那意味着赵家村的人一个个都会变成拆迁户,非富即贵。 看得出来,人们的生活好了很多,以后只会更好。 时过境迁,我还认得这里,可村里的人们却不会认识我。 他们见到一个云游至此的道士,赶忙把我拦了下来,说上天有眼,能在这个时候遇见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问他们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听到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事实。 村中出了祸害,有三户人家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一家老小,无一幸免。 我请他们带我去死者家里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刚到地方,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突然暴毙的人家有个共同点,那便是蚊虫特别多,可当时的季节是春天,蚊虫不该如此密集,这便是蹊跷所在。 我又上了一趟坟山,查看了他们的墓碑,与他们家中一般无二,蚊虫成群,盘旋不散。 更令我震惊的,是墓碑上的照片。 我突然看出,这些去世之人,就是我小的时候见过的那些人贩子,如今都是六十左右的岁数,虽然照片上的样貌略有老态,却还是能让我一眼认出来。 他们如今都是三代之家,还有一户是四代,却都死绝了,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放过。 很明显,他们是遭到了报复,而且此人道行不低,道法巧妙,应该是个难缠的同行,甚至可能是苗疆巫蛊术。 当年的事历历在目,我不可能记错,抓到我们的人贩子总共是四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在村里活着。 而他,就是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善恶对错 当年那几个人贩子中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名叫魏八,道上喜欢称他八脸,因为他有一对极其引人注目的八字胡。 这么多年过来,如果说我完全不记仇,那是假的,可真要说仇深到要他死,却也不至于。 毕竟,南鹤师父带了我很多年,我学会了以人为本,学会了宽心之道,也学会了自有天数。 南鹤师父常常教育我,世间万物逃不开一个命运二字,做人口贩卖,器官移植的这些人,死后自有十八层地狱去招待他们,万不得因一时愤怒,杀了他们,为自己徒增业障。 所以,现在有同行做这种事,我一定要去看看,最好是教会他,南鹤师父教我的这些道理。 于是我挨家挨户打听,想找出魏八的家。 年轻时,那几个贩卖人口器官的精壮汉子,都是村中恶霸,他们背景深厚,还有村书记的儿子,所以村里人对他们都是能躲就躲,从来不会在意他们做了什么。 后来,这几个败类凑在一起,搞起了器官贩卖,却都是在村子外的偏远草房里,也没人知道。 在这之中,魏八是外乡人,他没爹没娘,一人在世,加入到这个团伙后,魏八便在赵家村定居了,成了一个老光棍。 几十年过来,魏八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他找了一个二婚的女人,有两个孩子,还都是女人结婚之前就有的,所以准确来说,魏八膝下无儿无女,还是自己一个人。 对于这种情况,我本以为那两个长大成人的孩子能活下来,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刚赶到魏八家中,我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因为天色太晚,外加上他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看见,他面前躺着几个人,身上似乎有东西在动。 靠近以后,我这才看出,地上躺着的人,正是魏八和他媳妇,还有那两个后来的孩子,如今的年轻人。 他们身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很多很多,样式复杂,其中有蚰蜒、蜘蛛、蚂蚁、黄蜂等等,多到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见有人来,站着的人有些意外,回过头来看我,眼神中刚起杀意,却又呆立在了原地。 我也惊了,虽然很多年没见,可那样的眼神我从未忘过,正是当年带着我一路逃跑,又在寺庙中,与我度过无数日夜的三岁。 他认出了我,一把抱住了我,语气激动,说这么多年过来,他经常会梦见我和大江,说我们浑身是血,身上透着几个窟窿,劝他帮我们报仇,报当年掏心挖肝之仇。 我也很是激动,可我的理智还在,便先问他,这些暴毙之人是怎么回事。 对我,三岁从不隐瞒,亦如当年。 他说,他家是苗疆巫蛊分之,很多年前来到东北定居。 在自己被拐卖之前,三岁只对巫蛊术略知一二,从没心思刻苦研究,可被父母找回之后,三岁便换了个人一般,主动钻研巫蛊术,直至走火入魔。 这不是形容词,他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在他们巫蛊术中,对虫子的把玩控制可谓是炉火纯青,更有甚者,能以肉身为补,调养蛊王。 而他三岁,最为恐怖,他五脏六腑中满是毒虫,终日靠吃食毒物以毒攻毒,从而勉强维持体内平衡,不至于被反噬而死。 他说他以为我死了,他经常在梦中梦到我又被这帮人贩子抓了回去,残忍害死,这成为了他几十年来的梦魇。 而那天在公家人手下,他没劝动父母留下我,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愧疚。 短暂几句交谈,我便听出了不对。 三岁自认为自己尚有理智,其实,他已经完全变了心性。 这就好像是两个极端,我被南鹤师父收下,从此云游,性情大变,学会了释然。 可他三岁没有,剧毒攻心,外加上我和大江的心魔作祟,让他无法忘记仇恨,比起历史上的卧薪尝胆有过之无不及,他每日吃食毒物,就是为了刺激巫蛊进步,从而手刃仇家,报当年之仇。 事已至此,四个当年的精壮汉子全部惨死,又是被三岁以如此手段祸害,我无话可说,只能劝他别再错杀其他人。 可三岁没听,他说他调查过了,当年团伙之中不止眼前四人,还有一个背后操作的老村长,虽然他已死去多年,可他尚有后人在世,所以大仇未报,不可停手。 看着满眼全是仇恨的三岁,我突然明白南鹤师父口中的命运无常是什么意思了。 三岁是巫蛊分之后人,他心中恶念一起,便成了魔。 而我,阴差阳错,拜了南鹤为师,修了道。 原来我多年学道,正是命运赐下的伏笔,要我在此时此地,三岁动手祸害完那些人贩子以后再碰见他,阻止他错杀其他无辜人。 我把我心中所想,以及我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三岁,想让他明白命运之妙,悬崖勒马。 可三岁曲解了我的意思,他十分心疼我,说当年没有劝父母留下我,让我流落街头,是他的错,更没想过,我会遭受如此迫害,以至于嘴唇破烂,口齿不清。 他说他现在长大了,父母也去了,世上再没人能管得了他,所以他要一一报仇,还要让当年放狗咬我的那些村民,同魏八的下场一样凄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他三岁,愿意为了我这个兄弟,来鸣一句不平,从而偿还当年的少年誓言。 我心中万般感动,却不想再看三岁徒增业障。 我从小修道,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十八层地狱,永无来世。 可面对我的劝慰,三岁不以为然,他说我不了解他和大江经历了什么,更不明白,大江之死,在他心中是多大的坎。 不论怎样,当年之仇,他必报无疑,这几个人贩子不断子绝孙,他三岁,誓不为人。 倘若我助他一臂之力,那他感动至极,要是我执意阻拦,别怪他不顾及往日兄弟情谊。 我明白,三岁入了心魔,这一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我从没想过,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兄弟,今日初见,边要刀剑相向。 可为了他,也为了我,我不得已,也只能这么做。 那一晚,在魏八家中,我与三岁苦斗一场。 三岁力量令人,巫蛊术精通不已,几番缠斗,他碎了体内两只蛊王,破了我的道阵,却被我在危难之际,木剑戳穴,封了他的命脉。 这回,三岁蛊术尽失,他成了普通人,连体内的蛊王都无法放肆,却不会伤及到他的性命。 三岁眼神怨毒,对我失望至极,说我变了,如果是当年的七斤,一定会支持他这么做。 我大概可以理解他,可我不敢苟同,为了天下苍生的宏图之志我说不出口,为了他三岁,我的好兄弟,我只能如此。 我没想杀他,只是伤心至极,放过了他,让他离开,从此做一个普通人,安稳度过余生,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ωww.xSZWω㈧.NēΤ 当年的南鹤师父带我看了许多的人间温暖,这些他也应该看见。 说到底,只能怪世道不公,人们日子过的好了,便不会想着以他人性命为自己谋财。 三岁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 他说人心即是恶,不论世道怎样,恶人终归是恶人,与我口中那些全没关系。 我还是不敢苟同。 毕竟,这么多年过来,我已经不去定义对错了,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于是,我离开了魏八的家,想着今日一别,我与三岁,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那是三岁的痛,又何尝不是我的坎呢? 如果有机会,我真希望我和三岁如世间那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把酒言欢,诉说着这些年的酸甜苦辣,那该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惜,这与我全无关系。 后来,我找到了村长后人,劝他们搬离赵家村。 当然,我没说实话,只是说我推测出他们家风水有问题,现在搬离,是天意,能保他们大富大贵。 本来赵家村就快要推翻扩建了,这些人对我的请求还不算抗拒,与我再三表达谢意后,他们选了个日子,决定搬家。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却没有。 就在这些人刚收拾好东西离开家门之时,突发异变,天空鸟鹰成群结队,黑压压一片,直奔我们而来。 我心知大事不好,想要保护他们,可我能力有限,只能看着无数鸟鹰蜂拥而上,活生生咬死了村长后人的一家老小,同之前一样,连孩子都没放过。 还是巫蛊术,还是三岁。 我大怒不已,想着巫蛊术施展之地离这里不会太远,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当年关押我和三岁大江的地方。 那里偏僻,已经荒废多年,现如今,肯定是三岁的藏身之所。 果不其然,等我赶到之时,三岁正站在大院之中等着我。 当时是白天,我清楚看见,三岁皮肤泛黑,有虫子在其中蠕动,尤其是面部,爬了不少蚰蜒,就连两只眼睛里也有小虫在内。 显然,三岁为了报仇,在这大院中自废命脉,又以巫蛊术为引,诱使鸟鹰成群结队,找上了村长后人。 现如今的三岁,已经不是三岁了,他成了彻彻底底的魔,为了报仇,他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自己。 第二百七十九章 保持善意 不知不觉间,我抽了快半盒的烟,就连身旁的小白也是紧皱双眉,沉默不语。 七斤道人和巫蛊传人三岁的大战,谁输谁赢,我们心知肚明。 毕竟,我灵车里躺着的那位,就是视频中的主人公——七斤道人。 他啊,没死在当年那场大雨之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又死在了昨天的大雨里。 这难道就是七斤道人的命运吗? 忽然,手机视频中的七斤道人露出了微笑,像是在隔着屏幕,对我们说话:“我与三岁斗了大半年,胜负皆有,幸好,现在赵家村里,认识我的村民都被我劝说搬走了,所以没人知道我和三岁之间的恩恩怨怨。” “之所以录这样一段视频留下,是觉得,我不太可能是三岁的对手,哪怕他入了魔,我也没有杀他的心,他终归是我的兄弟,年少时没有他,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 “可三岁的事,终究是个祸端,我虽身死,一身道气仍在,我辈同修仍在,我坚信,命运巧妙,一定会安排一位同修助我,平复这场恩怨。”七斤道人站起了身,隔着手机,对屏幕面前的我作揖拜道,“请先生出手,为我道门,为了苍生,超度三岁。” 手机画面永远定格在了七斤道人作揖的动作上,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视频,结束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只能下了车,爬进车厢,拉开裹尸袋,对躺在其中“熟睡不醒”的七斤道人轻声道:“命运啊,是挺巧妙的,你是个值得尊敬的道士,一身正气,坦坦荡荡,我虽然不是你的同修,甚至都不算什么正派,可你的事,我愿意接,你安心去吧。” 当时的我是有感而发,却不知为何,我仿佛看见了七斤道人的尸体在笑,只见他突然睁开了双眼,紧盯住了我。 纵然是见过无数尸体,又经历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还是被这一瞬间的七斤道人给吓了一跳。 不过,脑海中那些即将发生的场景都没有发生,七斤道人只是盯着我看了几秒,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会的小白还在主驾驶,当然不会看见如此诡异的画面,可我体内还有三十二呢,她一定看出什么了。 “三十二,刚才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问话,几乎不说话的三十二终于开了口:“不知道啊,刚才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到你的体内了,我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没发觉到异常。” “那七斤道人呢,他究竟是死是活?” “你做了这么多年入殓师,应该比我更了解尸体,单从肉身来看,七斤已经死透了,绝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从魂魄上来看……” 听三十二拉着长音,我追问道:“七斤道人的魂魄还在这吗?” “不。”三十二叹了口气,“七斤道人的尸体里没有一丁点的魂魄可言,老林,我说话比较直,他可能……” “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我不傻,当然知道这种可能,语气里多少有些伤感,“是啊,面对一个入了魔的三岁,七斤不下杀手,三岁可未必,他那些所谓的蛊王,个个都是残食魂魄的狠角色,要留住七斤道人的魂魄,有点困难。” 我没再耽误时间,拉上裹尸袋,回到了副驾驶。 “大叔,咱们怎么办?” 小白习惯性听我的,我也习惯性的指挥道:“先开车把七斤道人送到地方,至于三岁的事,我接了,后面我会回来看看的。” 听我这么说,小白毫不意外,似乎猜到了我会这么做。 只见她点了点头,启动车子,拉着我和七斤道人,继续向市区而去。尛說Φ紋網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一束曙光打在了车窗上,温暖至极。 “大叔,天都快亮了,你不睡一会吗,今天白天可能又要折腾了。” 面对小白的关心,我心头一暖,却摇了摇头,没有闭眼。 从刚才放下手机,直到现在,我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对付三岁。 他是巫蛊术分之的后人,体内有蛊王,听七斤道人说,可能还有好几只,这是相当恐怖的数字。 说老实话,对于他们苗疆巫蛊术,我略微了解一点,养蛊这种事情成本很大,不是随随便便把几只虫子关在某个坛子里那么简单,可能跟我们收池人养徒弟差不多。 在我印象中,养蛊需要将每只毒虫精心炼造,从虫卵开始,养到壮年期,再将它们以秘法关入蛊坛里,终日喂食血肉,等待其自相残杀,直到蛊坛里只留下一只最强者。 当然,这样的虫子还称不上是蛊王,只能称得上是蛊。 真正的蛊王,是将无数只这样的蛊分批配对炼化,得到的虫卵中,万里挑一,选到一粒煞气最重的,送入巫蛊师自己体内,以身育卵,成功了,才是一只合格的蛊王。 现在的三岁自废命脉,大概率是没几天活头了,可他愣是活了大半年,还亲手杀了七斤道人,这说明他和我差不多,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共生。 我和三十二共生,是因为当初的三十二太弱,没有单独活下去的能力,迫不得已与我共生。 所以,我们两个人共用的是我的生命,她也会被我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对我更有好感。 可三岁呢,他活不成了,与他的蛊王共生,那生命的主体自然在那些虫子身上,潜移默化被煞气影响心智的,只有他三岁自己。 再把话说回来,几只蛊王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如此大的生命力撑着三岁不死,那他会如何做呢? 答案很简单,便是以量取胜,这也是七斤道人看见后来的三岁,浑身都是虫子的真正原因。 他先是逼迫体内蛊王在他身体里繁衍,再强行与这些虫子共生,只要虫子够多,哪怕他身体器官都让这些虫子啃烂了,他也能活下来,不死不灭。 可是,蛊王和那些虫子都是需要营养的,三岁身体器官被啃了个差不多,他只能去捕食其他东西,为自己这一身的虫子补充养分,在这期间,究竟死了几个人,死了多少家畜牲口,我不得而知,可要真说他一个人没杀,我不信。 如此情况下,公家人竟然还能收到七斤道人的全尸,看来,三岁还是顾及七斤的兄弟情义了。 换作是别人,估计这会早就被三岁吃了,一丁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晃了晃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我答应了七斤道人要摆平这件事,那我就得想想如何对付三岁。 想解决他,就得解决他身上那些虫子,想解决那些虫子,就得先解决残存的几只蛊王,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那我要如何对付蛊王呢? 要知道,那些小东西个个都是剧毒之物,我还是肉体凡胎,要是一不小心碰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如果放弃肉搏,我就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降服他了,真是让人头疼。 还没等我想通怎么办呢,小白就停下了车。 我一愣,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回了奉北市里,现在正停在奉北法医鉴定中心的门口。 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索性也不想了,先和小白忙活起了七斤道人,想着等会下班回家问问红娘,看看她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建议。 对于七斤道人的解剖问题,我和小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看着公家人在七斤道人的资料上写了个编号,拉着他消失在了电梯里。 我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无非是最基本的行政解剖,再缝合,等过段时间查不出来什么,就把七斤道人送到殡仪馆,由政府拨款火化了他。 最后,他的骨灰会停放在殡仪馆骨灰寄存处的最里层,由三楞子和铁柱陪着,直至永恒。 我觉得有些讽刺,再怎么说,他七斤道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死,现在连个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实在是可怜。 可真要说我自掏腰包给七斤道人安排个墓地,也不现实。 之前一场手术下来,给我做的负债累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该怎么还呢,再掏六万八千八在寸土寸金的奉北买块墓地,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唉,有的时候,人生就是大写的无奈,七斤道人,对不起了,我心有余力不足。 离开了法医鉴定中心,小白拍了拍我肩膀,问道:“大叔,你说,七斤道人应不应该在奉北公墓有一席之地啊?” 我挑了挑眉,感觉这丫头在点我,可我还没有证据,便只能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七斤道人的故事让我很震撼,他跟了南鹤道人这么多年,肯定做了不少好事,可他几乎没提过这些,言语里都是请求,希望看到视频的人,可以帮忙解决了他与三岁之间的恩怨,这说明什么?”根本用不着我回答,小白自言自语道,“说明他是一个真真正正,心系苍生的道长,他值得入土为安,所以我打算给他买块墓地,也算是为奉北公墓请来一尊守护神了,一举两得的好事,对吧?” 小白这丫头,腰包鼓鼓,买块墓地对她来说,就跟买了个首饰差不多,可这并不说明她人傻钱多,只是她心中有一份,外人很难理解的善意。 很荣幸,这种善意我也有。 以前,殡仪馆里有个傻里傻气的林之中帮忙买骨灰盒,现在,殡仪馆里有个一样傻里傻气的白念雪帮忙买墓地,似乎也是一种传承。 只是可惜了,这世道是苦的,想靠我和小白这一丁点的善来把它变甜,十分困难。 不论什么时候,世道永远是苦的,如果不接受,那就只能先把自己变甜,或者说,保持一颗善心。 第二百八十章 八引钓鱼 下了班,小白非要跟我一块去我家,我怕她老哥找上门来,到时候弄的不欢而散,便想着拒绝她。 可小白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会说什么,她抢先说道:“放心吧,上次的事以后,我已经有一阵子没理我老哥了,他也挺郁闷的,甚至把黄彩玲送回铁刹山了,还要问责,现在属于冷静期,他不会来烦我的。” “那刘耀呢?”难得听见了白志新的消息,我没忍住多问了两嘴,“他没来找你?他怎么忍得住的?” “他,当然来找过我。”小白嘿嘿一笑,“前一阵子,咱俩闹得挺不愉快的,他听说了,想过来跟你动手,被我臭骂了一顿,好像有点小伤心,就没再来找我了。” 我叹了口气,可真是为难刘耀了,他对小白的一片心意,真快路人皆知了,小白愣是能拒绝了这么多年,有点离谱。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块石头,在刘耀这么多年的死缠烂打之下,也该感动了,莫不成,小白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胡思乱想着,等我回过了神,已经被小白拽着回了我的家。 这会是大早上,按照阿龙的生物钟,正是睡觉的点。 我对小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来到客厅的收池堂单前,盘膝打坐,进了堂单世界。 比起以前,现在的堂单十分冷清。 长生走了,舒善跟邱玉那小丫头在一块,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上学去了,林虎在护法天那里做卧底,三十二在我身边。 放眼望去,堂单里只有两个仙,红娘和王景。 之前王景一直想让红娘教他控制力量,红娘让他多压境,与三十二切磋,如果能压境赢了三十二,红娘就会考虑。 后来在我们面前,王景和三十二还真打过几次,可惜,王景惨败。 再后来,意外横生,三十二得跟在我身边,帮我维持双腿运作,王景便闲了下来,加上红娘长相与王景亡妻慕容妤一般无二,他们单独在这收池堂单里,或多或少有点尴尬。 当然了,我怕的不是王景骚扰红娘,怕的是红娘下手没轻没重,再把王景打个魂飞魄散出来,那可真就太得不偿失了。 书归正传,推开堂单大门,我带着三十二和小白进了三合院,正赶上红娘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的喝茶,旁边坐着个王景,手握茶杯,端庄随和。 王景这小子天生带着一副书生气,青色袍子穿在身上,衬得他格外文雅,打远一看,就五个字——温良恭谦让。 我有点纳闷,啥时候王景和红娘之间的感情也这么好了? 见我和小白三十二一块进来,红娘调笑了一句:“呦,和好啦?”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红娘招了招手,示意三十二过来,倒了杯茶递给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好似长辈,对我和小白语重心长道:“你俩岁数还这么轻呢,别动不动就吵架,多伤和气啊,对了,这次一块来堂单,应该是有事吧?” 自从我双腿瘫痪,红娘对我的态度改观很多,虽然还是冷言冷语,但至少,她还愿意多和我说一些过来人的道理。 在以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心中一暖,直言不讳道:“我遇上了一个道行远高于我的家伙,是巫蛊术的传人……” 说着,我把七斤道人和巫蛊术传人三岁的故事告诉了红娘,她认认真真的听完,只是喝茶,从没打断我。 直到我说完,红娘才开口:“也就是说,你想去替七斤完成他没完成的事,还怕打不过三岁,是这个意思吧?” 见我点了点头,红娘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没真正遇见过巫蛊术传人,但在阴间当差时,听过不少他们的传说,想要赢过一个走火入魔的三岁,你的猜测不错,确实得把他身上的蛊王破坏,可平常时候,三岁大概率会把蛊王藏在体内最深处,不给你机会,除非……” “除非什么?”我有点无奈,终于知道三十二拉长音是跟谁学的了。 红娘看了我一眼,说道:“除非把那几只蛊王引出来,要不然你一丁点胜算都不会有。” “红娘,能不能具体告诉告诉我,怎么引它们出来?”对于蛊王的脾气秉性,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只能当个白痴,一遍又一遍问红娘怎么办。 红娘也没觉得我烦,她今天格外有耐心,只是放下了茶杯,继续解释:“收池录里应该有一种阵法,叫什么钓鱼来着,我以前看老姜摆过,只需要三岁的一点身体组织和几只蛊虫就行。到时候阵法启动,可以引诱三岁体内的蛊王上门,肯定好使。” 之前那一个月修炼的闲余时间,我无时无刻都在背读收池录,现在那书的每章每节都已经牢牢印在了我脑袋里。 听红娘这么一说,我在脑海中反复翻阅了两遍收池录,还真看到了这个阵法,全名为八引钓鱼,是个已经失传的野路子阵法。 所谓八引钓鱼,是将几种属阴的材料结合目标的身体组织,按照阵法排列布阵,从而在阵中养出一片虚幻之气。 这种虚幻之气没有任何杀伤力,倘若有外力干扰,立马就会消散,但它却能化成施法目标的执念,同时散发一种扰人心智的气味,引诱目标上门,就和钓鱼一样。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八引钓鱼这种名字。 这个阵法可行,至少能试一试,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跟三岁打个照面,这就有点难办了。 看来啊,想要成功引出蛊王,我得先跟三岁干一架,搞到他的身体组织,并且不被他杀死。 “那就试试这个八引钓鱼吧。”我看了眼旁边安静品茶的王景,“这一阵子你待的挺无聊的吧,正好,这几天跟我出来转转,打打架,活动活动筋骨。” 王景苦笑了一下,竟然有些推脱:“老林,真不是我不想跟你去,上次蒋方盛的事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不敢用全力,只能收着来,到时候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王景这小子,还在为我双腿瘫痪的事耿耿于怀呢,不太愿意动。 “少来,咱们堂单现在人手紧张,你不跟我去,我总不能让三十二跟三岁打吧,到时候我一个半残,怎么跑?” “你就别难为王景了,他最近状态确实不好,我跟你去吧。”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翘着二郎腿喝茶的红娘。 我一愣,反倒不敢答应了。 我要是没记错,红娘说过,在我成长起来之前,她只会出手三次,早就被我浪费没了啊,现在她这是几个意思啊? “你虽然道行没多少长进,但道心坚韧了不少,尤其是双腿的事,让我高看了你一眼,想出手帮帮你了,怎么,你不欢迎我?” 我呵呵一笑:“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呢,那就有劳红娘亲自跟我跑一趟了,说不定,我都不用摆阵了,咱们直接跟三岁拼了,我不信他能打的过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明白的很,红娘已经对我改观了,也愿意插手我的事了,因为我牺牲了双腿。 换句话说,从这一刻开始,红娘已经不再是老姜头的仙,而是我林之中的仙了。 对我而言,这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红娘最讨厌我狂妄自大,说不定一生气,她又不跟我来了,那我和谁说理去啊。 果然,我光是拍两句马屁,就已经让红娘皱紧了双眉,她嫌弃道:“把你这一出给我收一收,如果你想靠我解决所有事,那你可能会失望了,我只负责出手保护你的安全,不负责帮你平事,我不能让老姜的徒弟,成为一个永远躲在别人身后的废物。” 我尴尬的笑了笑,果然呐,红娘还是红娘,一点没变。 这几天的赵家村还有公家人来来往往做调查,三岁不可能出手,我们也不着急去找他,便老老实实的上着班,打算等这一阵风声过了再说。 谁成想,七斤道人的死让公家人查到了不少蹊跷之处,直接定义成了他杀,甚至还特别成立了专案小组,走访赵家村,查了一个多礼拜。 他们这一闹,有好有坏,坏的是,都一个多礼拜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三岁还在不在赵家村,好的是,七斤被人杀害的动静闹大了,整个赵家村,甚至连附近村的老百姓都听说了。 本来赵家村就快拆迁了,现在大家伙听说这里藏了个杀人犯,都害怕的不行,村里最后那几个老人也连夜收拾东西搬到了儿女家,把赵家村空了出来。wWW.xszWω㈧.йêt 听我公家朋友说,现在的赵家村除了几个去调查的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村民了,完完全全是一座空村。 这是好事,至少我和三岁打起来,不用怕有村民在,可以放的开手脚。 可话又说回来,七斤的死,完全归纳在了玄学里,他们公家人以科学的技术手段查,怎么可能查的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查了一个多礼拜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公家人也不是闲的没事干,他们又查了一个多礼拜,一丁点线索都没查出来,便解散了专案小组,暂定七斤之死为悬案,放弃了追查。 第二百八十一章 蛊虫厉鬼 秋天彻底来了,街上人们都在不知不觉间加了外套,偶尔能看到几个小年轻的,不畏严寒,依旧是短裙露大腿,看着都冷。 我坐在副驾驶,降低了车窗,看着路上的惨淡风景,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至于小白,当然是坐在主驾驶,望着前方略显凄凉的水泥路面,面色凝重,不言不语。 时间已经是七斤道人去世的大半个月以后了,公家人彻底放弃了对赵家村的追查,我和小白便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去赵家村找找三岁的踪迹。 说老实话,我丝毫不担心我和小白的安危,毕竟这次,我身上有三十二,酒壶里还多了一个红娘,底气足的很。 可我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时间耽误太久了,我怕三岁跑了,到时候再找他就困难了,甚至还会有更多无辜人死在他手里,那绝对是我的责任。 “大叔,咱们到了,接下来怎么说?” 我回过了神,发现小白把车子停在了赵家村村口,没开进去。 她不是脑残女主,自然知道现在的赵家村有多危险,便以我为主,没敢贸然行事。 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下车,咱们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就这样,我和小白下了车,进了赵家村里。 本来我以为,现在是早上九点半,阳气足的很,哪怕三岁道行再高再变态,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挑事。 可进了赵家村我才发现,还是我小瞧他了。 虽然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三岁的身影,可这里随处可见的飞蛾蚊虫都在提醒着我,三岁无处不在。 不光如此,我还发现,我和小白在赵家村外时,天气还是一片晴朗,进了赵家村,立马就晴转多云了,雾蒙蒙的,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觉,好像下一秒,便要降下瓢泼大雨,给我和小白来个透心凉。 还没等我开口,腰间酒壶就动了,红娘一袭红袍在我身旁幻化出了人形,冷声道:“这里不对劲,我还是出来跟你们一块吧,免得出了事,我护不住你俩。” 听她这么说,我更肯定这一切都是三岁搞的鬼了,可三岁这会在哪呢? 面对我的疑问,红娘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三岁已经死了,咱们找不到他了。” “什么?” 我和小白不约而同惊呼出声,有些不敢相信。 三岁已经死了? 红娘跟了老姜头那么多年,大场面见的多,现在这种情况,她也能猜出来个所以然,便跟我们解释起了原由。 按照我们的推测,如果三岁还活着,那他绝不会有力量改变赵家村的天气环境,也不会在公家人的追查下,毫无痕迹。 换句话说,三岁已经死透了,化成了厉鬼,才会有如此通天本事,用一身阴气盖住了赵家村。 另外,他虽然死了,可他身上的几只蛊王还活着,那些蛊虫也都活着,赵家村里数不尽的飞蛾蚊虫就是证明。 说到这,红娘抬手如影,抓住了几只在天空盘旋飞舞的虫子,递给我和小白看。 我俩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给我俩吓了一大跳,甚至连我体内的三十二都惊呼出了声。 只见红娘手里的几只飞蛾虫子,几乎都是普通模样,只是身子发红,蠕动不停,不算多骇人。 真正让我们惊讶的,是这几只虫子里,有一只格格不入,虽然也是飞蛾模样,却顶了一张小人脸,双眼通红,满嘴唾液,对着我们仨嗷嗷怪叫,甚至还想咬红娘。 红娘也不是吃素的,见这小家伙这么不懂事,她使劲一甩,把几只虫子重重砸在地上,摔成了一摊烂泥。 “现在的赵家村里,蚊虫不计其数,大致可以分成三类。”红娘拍了拍手上的虫粉,对我和小白解释道,“最高等的就是那几只蛊王,它们藏在赵家村的某个角落,是这些虫子的源头,只要把它们弄死,赵家村也就太平了。其次,是这几只蛊王孕育出的蛊虫,就是刚才长着人脸的这种,它们吃人肉吃魂魄,跟蝗灾一样,什么都吃,且数量不少。再其次,就是那些身子发红的普通虫子,因为受了蛊王和蛊虫的影响,十分暴躁,有一定攻击性。” “那为啥蛊虫会长着人脸呢?跟之前的三十二一样。” 也不能怪我这么问,主要是刚才那虫子的样子和当初刚有神志的三十二很像,这才是我们惊讶的原因。 “还能因为啥,它们是蛊王所生,天生带有淡薄灵智,再加上赵家村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能容纳它们为所欲为,万一哪天来几个平民老百姓被它们吃了,很快就能化妖害人。”红娘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光是它们,赵家村本地的普通虫子也有化妖迹象,这就是咱们来的早,再晚来个把月,这里就真成妖村了。” “看那边。”红娘像是突然有了发现,指着不远处说道,“那里有条死狗,快被啃没了,都是这些蛊虫干的。” 听了红娘的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明白了这里的处境。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调几天,那会公家人和老百姓们都没走,三岁却先死了,他被自身蛊王反噬而死,化成了没有意识的厉鬼,却碍于公家人的一身正气,一直没有动静,只能藏在赵家村的某处。 后来,赵家村老百姓搬走了,公家人也撤了,这里便成了没有人的荒村,可以容纳三岁兴风作浪的风水宝地。 一方面,厉鬼三岁的阴气席卷全村,把这里变成了鬼村。 另一方面,三岁尸体里的蛊王迅速繁衍,生出了无数蛊虫,而这些蛊虫又因为饥饿,疯狂吞噬着赵家村的一切生物,同时以自身妖气同化着赵家村的本地虫子,形成了红娘口中的三类虫。 还真就像红娘说的,也就是我们来的早,这里还没出人命呢,要真是被这些嗷嗷待哺的虫子和三岁害了人,妖气暴涨,孕育出几十只虫妖,那就跟闹着玩一样,毫无压力。 当然了,这里的虫子本身就被三岁的阴气感染着,体内又有蛊王的血脉,不可能变成三十二这样的仙,只会变成吞食人命的妖魔,没有例外。 看来,赵家村的问题已经棘手了。 我咬了咬牙,有些无奈,倘若没有公家人在这调查,我们在七斤道人刚死时就来阻止活着的三岁,杀死蛊王,收走三岁的魂魄,应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惜,这已经是如果了,不是现实。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红娘,你说现在的赵家村这么邪乎,如果没有人来送死,不给三岁和蛊王发育的机会,明年拆迁队直接破土动工,会怎么样?” 听了我的话,红娘冷笑了一声:“以目前的情况推算,就算真没人给三岁他们当补品,明年动工了也会出事,哪怕公家人在场,厉鬼三岁没机会出手,那些蛊虫也不好对付。别忘了,这些都是毒虫,到时候因为破土,成片成片的死,影响不比生化武器低,估计会爆发一场大范围瘟疫,到时候,那些新死的亡魂只会变成厉鬼三岁的口粮,甚至有希望养出一只敢对公家人动手的冥鬼来。” 我叹了口气,看来啊,赵家村的问题没我们不行了,如果我们不管,不论是偶尔经过的普通人,还是动工的拆迁队,都会送上性命,造成更多的伤亡。 这还是次要的,要真是养出了一只冥鬼,可就要出大事了。尛說Φ紋網 在如今的阳间,冤魂厉鬼和横死鬼,都是十分难缠的对手。 倘若怨气亡魂吸食过多,化成了鬼煞,那我们就只有跑的份,一丁点的胜算都不会有。 毕竟,之前蒋家那一战,枉死鬼煞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而她,就是鬼煞的一种。 至于冥鬼,更是提都不要提,那是阳间从未出现过的顶级鬼体,只有十八层地狱里有,是比鬼煞还要高等级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要多少条人命,才会把三岁喂成冥鬼之体,可如果他真的成为了冥鬼,那就算公家人的一身正气,也会被他视若无物。 真到那种时候,估计在东北这块,只能是铁刹山上的黑妈妈和胡家三太爷亲自出手,与其一战,尚有几分胜算了。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更加坚定了要解决赵家村三岁与蛊王的决心了。 哪怕是厚着脸皮求红娘出手,我也不能让三岁成为冥鬼。 好在,那些都是最糟糕的结果,现在的三岁还只是厉鬼,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用一身阴气覆盖整个赵家村,距离冥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大叔,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重新思索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既然是白天,那三岁还没那个本事出来祸害人,我们的注意力可以多放在蛊王身上。 “原计划保持不变,咱们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三岁的尸骨,摆八引钓鱼之阵诱惑那几只蛊王出来,先解决了它们,再等到晚上,解决厉鬼三岁。”看出小白有些许担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三岁和蛊王被咱们逐个击破,问题就还不大。” 第二百八十二章 水井暗门 八引钓鱼,用的东西不算多稀有,分别是月下柳、灯下灰、黄牛粉、头上丝、公鸡血、干草人、墨斗线和法字符。 其中,头上丝只是笼统概念,换作目标其他身体结构一样可行,比如手指甲,皮肤垢,都可以用来入阵。 除了这个,大部分布阵材料早在我来赵家村之前就准备好了,只要找到三岁的尸骨,我就能在天黑之前布阵引蛊王,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我们三人的第一站,当然是七斤道人口中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的老房子,那里曾经关过七斤三岁和大江,后来三岁自断命脉也是在这,想来,他尸骨藏在这里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刚赶到老房子前,我们就傻了眼,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只见我们三人面前,是一大片的废墟,老房子不知在何时塌了,只有门口隐约露出的变形铁丝笼子在无声无息间提醒着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绝不可能出错。 小白有些不敢置信,便靠近了废墟,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却发现了蹊跷所在,忙转头对我和红娘说道:“大叔,红娘,你们看,这房子是新塌的。” 我一愣,与红娘对视一眼,快走两步,来到小白身旁蹲下,与她一块向着身下的废墟望去。 “你们看。”小白伸手翻了几块废墟的砖瓦,解释道,“我和大叔来赵家村收尸的那天白天,下了一场大雨,七斤道人是在那之前出事的,如果这房子也是在那之前因他们的打斗而塌,一场大雨过后,加上最近的天气发潮,赵家村又被三岁用阴气覆盖着,砖瓦下肯定也会发潮,还得有些潮虫才对。”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废墟里的砖瓦下都是干爽的,这说明房子坍塌时间不长,应该在七斤道人出事以后直到现在的时间段里。” 小白的头脑,在任何时间都是绝对冷静的,她说完这些话后,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大叔在公家里有朋友,这些天听了他们不少吐槽,却唯独没有提到过房子倒塌的事。按理来说,他们在这的时候,有房子塌了,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一定会注意到,可能还会过来看看,所以我大胆推断,房子是公家人撤走,咱们赶来之前塌的,也就是说,这栋老房子坍塌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怪不得老林总喜欢带着你呢。”红娘听了小白的话,有些感慨,“你这小妮子的脑袋瓜挺好使,不错,后生可畏。” 三十二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可我却又听出了非比寻常。 一般来说,房子倒塌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常年没人居住,老化倒塌,第二,人为。 关押过七斤的这座老房子,位置距离赵家村有些偏远,周围没有邻居,又多年没人住过,确实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仦說Ф忟網 可是,真就这么巧吗,这栋老房子偏偏在我们来之前塌了? 如果三岁确实死在了这里,那尸体岂不是被埋在了废墟底下,那不是给我们布阵加了不少难度吗。 “小中子,你在那想什么呢?”见我愣神不吱声,红娘有些不理解,“咱们现在怎么做,要不要找找三岁的尸骨,帮你开阵?” “我在想,如果三岁的尸骨在这片废墟底下,那他是房子坍塌前死的,还是被坍塌的房子砸死的。” “这重要吗?”就算是红娘,也有些不太理解我的脑回路了。 “很重要。”我脑海中有一个大概的推测,却没着急说出来,只是交代道,“咱们先找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岁的尸骨,另外,有些事情,也需要验证。” 小白红娘点了点头,撸起袖子跟我一块在这片废墟翻找了起来。 要是光靠我和小白的力量,这一上午可能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在,红娘还在这呢,她力量大的惊人,速度也快,自己一个人干的比我和小白加一块还快,没过两个小时,就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在这之间,我们没找到三岁的尸骨,只看到了破碎的大梁和房柱,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房屋老化坍塌,可能是房柱老化出现裂缝,经受不住房顶重量,轰然倒塌。 可我们面前的房柱上没有一丁点的裂缝,反而在一侧有明显的撞击痕迹。 这说明,眼前这栋房子坍塌是人为的。 可是,参与过当年那些人贩子组织的精壮汉子,包括后人,都被三岁杀了个干净,就连三岁七斤也都相继离世了,是谁把房子给撞塌了? 他又是拿什么撞的,有什么目的?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赵家村一事里,还有一个我们没注意到的人存在。 “大叔,你觉不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小白不傻,我猜的出来的事,她当然也猜的出来,“我是说,有人赶在咱们来之前撞塌了房子,他为什么这么做,会不会就是不想让咱们找到三岁的尸骨?” 小白这话一语中的,让我和红娘都是一颤。 我大脑迅速转动,重新思考了一遍房屋倒塌的细节。 这房子是在我们来之前被人撞塌的,三岁是死在公家人走之前的,再加上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特意阻止我们寻找三岁的尸骨。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背后之人也是个修道之人,否则他不可能在这阴气蛊虫满天都是的赵家村里自由行事。 而且,这人对我有一定了解,至少,他知道我要摆八引钓鱼诱惑蛊虫出来,再逐个击破。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圣马真的人。 “这回真出事了。”我想明白了这些,终于放弃了寻找尸骨,“既然是有人刻意而为,那这里绝不可能藏着三岁的尸骨,他想和咱们对着干,那他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相中了三岁得天独厚的条件,想把三岁养成冥鬼。” “可是,咱们找不到三岁的尸骨,怎么摆阵引蛊王啊,这要是到了晚上,蛊王和厉鬼三岁全都出来,咱们就被动了。” 小白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我们现在还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呢,想找到三岁的尸体布阵,难如登天。 可是换个思路,三岁的尸体找不到,别人的尸体我们应该可以找得到,而且一定藏在这附近。 我醍醐灌顶,对红娘和小白说道:“几十年前,这里有过器官买卖,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大江肯定是死了。咱们在这附近找找,要是能找到大江的尸骨,一样可以布阵。” 红娘小白点了点头,在这片废墟周围翻找了起来。 这是我的猜测,通常而言,害人者不会把尸体藏的太远,那些孩子的尸骨一定还在这。 既然我没希望用三岁的尸骨钓蛊王,那我用大江的尸骨钓三岁,也是一样的,只要解决了三岁和蛊王之一,我们就不会太被动。 这回如我所料,在废墟后的不远处,有一口封着的水井,靠的近了,便不难察觉到里面有丝丝缕缕的阴气。 我想进去,可水井封的太严实了,木板订钉都不算,外面还拿水泥裹了好几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石磨盘。 无奈之下,我叫来了红娘。 可能是太久没出手,红娘今天力道格外足,飞起一脚就把水井踹出来了个大窟窿,正好能容纳我钻进去。 “红娘,你和小白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 “大叔,你小心点。”见我毫不犹豫爬上了水井,小白有些担心,便把手环摘了下来,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曾几何时,保护小白不受妖邪侵害的法器有两个,只可惜,一个拿来帮三十二重塑了道行根基,另一个,也被她交给了我。 我有些感动,想摸摸她的头,可因为刚才翻废墟,弄的手上都是灰,就忍住了没摸。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你和红娘在这乖乖等我。” 小白轻嗯了一声,目送着我爬进了水井,没再说什么。 她确实懂事,懂事到从不用我多费口舌,这也为我省了不少心。 本来按照我的臂力,想在这口水井里攀爬,还是有点困难的。 好在,我体内的三十二帮了忙,一身深蓝色气息包裹住了我的手脚,帮我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不至于掉下去。 也多亏了三十二,我在这漆黑一片的水井里还能看得清东西。 来到了水井底下,我才发现,这口水井已经干涸了,下面的地面十分干爽,一点水分都没有。 另外,我跺了跺脚,发现脚下的触感十分坚硬,说明这水井底已经干了很多年,且经常有人下来,泥土已经压实了。 “老林,这边有暗门。” 我按照三十二的提醒,向水井底部的墙壁望去,还真看见了个暗门,只是隐藏太好,以至于我刚才都没看见。 我伸手摸了摸暗门,是木头触感,又敲了敲,传开了一阵空响,说明暗门里空间很大,很有可能藏了不少尸骨。 尽管我是入行多年的入殓师,可真正看见被人杀害的案发现场,屈指可数,眼下这种孤身一人的情况,更是从没有过。 我不由得有些紧张,想象着门后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可我今天下来,就是为了找尸体的,这么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便深呼了口气,使劲拉开了暗门。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来晚了 水井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只能靠三十二来帮我提升视野范围。 而现在,水井底部墙壁上的暗门被我一把拉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多达十几个的大塑料桶,半人多高,直径不到一米。 我眼尖,看得出来,距离暗门最近的几个塑料桶是崭新的,规格款式和远处的那十来个完全不一样。 当然,我也明白,能藏在水井底下的暗门里,这些塑料桶中装的绝不是酸菜,只可能是一样东西——尸体。 除此之外,暗门里的空间很大,好像是个长长的山洞,一眼望不到头。 我想了想,往洞里走了几步,先挑了一个老款的塑料桶,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它。 几只蛊虫飞了出来,张牙舞爪,直奔面门,被我一把打飞,顺便用三十二的深蓝马鞭抽了它们个魂飞魄散。 再看塑料桶里,是一副风干了的尸骨,有一些很重的潮湿捂臭味,还有几十只蛊虫在里面蠕动,个个顶着人脸,爪子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也不算太害怕,只是简单查看了一下塑料桶里的尸骨,年纪大概在十来岁的模样,骨头纤细单薄,是我要找的人没错了。 可这么多的塑料桶,哪个才是大江呢? “老林,你看塑料桶上写着字呢!” 我一愣,忙弯腰望去,果然,除了门口那几个新塑料桶以外,洞里这些老塑料桶都用胶布贴着字。 我刚才看过的这个,上面写的是王二。 不远处的某个塑料桶上,写的正是大江。 于是我迫不及待,去找到了大江的塑料桶,一把掀开了盖子。 “老林小心!” 那一瞬间,我懵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塑料桶里并不是已经风干多年的尸骨,反而是一具崭新的尸体。 他抱着双腿蜷伏在塑料桶中,身上没有衣服,只有几个血窟窿,满脸都是不甘,死不瞑目。 这会,我下意识与他双眼对视了一下,他愤怒至极,一把从塑料桶里窜了出来,嗷嗷怪叫着,伸出双手就想掐我的脖子。 我虽然惊恐,但反射神经还在,几乎是一瞬间,我便用深蓝马鞭的鞭把怼了上去,想把这小家伙击飞。 可又在下一秒,他消失了,我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不可置信,低下头一看,他还在塑料桶里蜷伏着,是一副风干了带着黑色纹理的尸骨,早就没有了肌肉组织,只有几只蛊虫在那骷髅头的眼眶里安了家,比一般的蛊虫都肥了不少。 可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老林,你又中幻术了,就是那几只肥大蛊虫干的,我帮你破了。” 三十二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我一愣,瞧了那几只蛊虫一眼,它们朝我呲了一口毒液,只可惜,我离它们有段距离,它们呲不到我。 见这几个小畜生如此不识抬举,我是真想弄死它们。 可我转念一想,现在的赵家村,到处都是这玩应,不弄死那几只蛊王,其他都是白费力气,我犯不上。 于是我叹了口气,在大江的尸骨上拿下了一块手指骨,扣上了塑料盖,转身想走。 “老林,你说这几个新塑料桶里装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在心里回答道:“我也挺纳闷,按理来说,应该也是尸体,可这几个塑料桶明显和里面那些年代不一样,难道,是当年那几个精壮汉子在被三岁害死之前干的?” 按理来说,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 毕竟那几个老东西不是行里人,现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以前了,他们害人,只要被公家人发现,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们给抓起来送进去吃牢饭。 可如果不是那几个老东西,这塑料桶又是谁干的呢? 我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个撞塌房子的背后之人有这个动机了。 他是行里人,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被人发现,很简单,可他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塑料桶放进来的? 下来之前,我清楚看见水井上的水泥那么厚一层,已经是完全凝固的状态,难不成,水泥也是他封的? 我斜眼看了一下塑料桶,边边角角出还有几缕头发,仿佛在告诉我,里面尸体的崭新程度。 我再次深呼了一口气,在心中反复提醒三十二,我要是再中了幻术,她一定要把我叫醒。 毕竟,刚才那种经历,我是真的不想再体验了。 三十二跟我打了包票,说肯定没事,我便掀开了新塑料桶。 不出所料,这塑料桶一掀开,一股子恶臭至极,带着浓厚的腐烂味就钻进了我的鼻腔,让我一阵恶心。 再瞧那塑料桶里,分明是一具连汤带水,还在腐烂的成年女性尸体。 她和那些老式塑料桶的动作如出一辙,抱着双腿在塑料桶里,脸已经烂了一大半了,挂着血迹拉着黄褐色的唾液丝,被蛊虫啃食着。 还有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几乎爬满了蛊虫,全都是顶着人脸的,正贪婪的吃着她的肉,还有她体内消化酶衍生出的蛆虫,都被蛊虫疯狂啃食着。 说老实话,我有点恶心,虽然我见识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尸体,可这种尸体中的顶级状态,我真是一次都不想见,便拿起塑料桶的盖子想要盖上。 可就在盖塑料桶那一瞬间,我皱了皱眉,因为我用眼角余光,看见了面前尸体的胳膊上,刻有一个真字。 幸亏她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胳膊这边保存还算完好,那个字一笔一划都不带少的,就是个真字。 这尸体是圣马真的人? 我扣上了盖子,也顾不上恶心了,把那几个新塑料桶都打开看了一遍。 果然,这几个新塑料桶如出一辙,胳膊上都有一个真字,他们有男有女,却都是圣马真的人。 看来,那个背后之人跟圣马真关系不太好啊。 我没再想这些,离开了暗洞,关上了暗门,从水井的墙壁向上攀爬,费了好半天劲才爬到顶,却心头一凉,知道坏事了。 原本被红娘一脚踹出个窟窿的水井,这会竟然封上了,封的严严实实,一丁点的缝隙都没有。 我伸手摸了摸,是木头的触感,好像红娘从未破坏过水井,它依旧是木板订上,然后用水泥封好的。 又或者,出了什么事,红娘和小白离开了这里,有人趁机来到了水井旁,把红娘踹出的窟窿给封上了。 虽然我是一名收池人,见惯了解释不了的蹊跷事,可面对现在的情况,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后者。 所以我就算大喊大叫也没有用,红娘和小白肯定不在这里,就算真有人,也是那个封上了水井的人。 他不想让我出去,那我喊两嗓子,他也不会放过我。 真是纳了闷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是修道之人,想把三岁养成冥鬼,还杀了好几个圣马真的人,对我也不算友好,那他到底要干嘛? 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却也异常冷静,便缓慢的爬回了水井底部。 眼下这种情况,我曾经在东店村刘瘸子家也遇见过,所以我多少还有点经验。 既然水井顶部是封死的,水井底下的空气循环依旧良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就说明这下面还有一个出口。 我又在水井底下来回找了找,只有那一个暗门,里面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暗洞。 看来,只能往那边走了,如果那出不去,我就真得另想办法了。 想到这些,我右手凭空虚握,深蓝马鞭被我握在了手中,凭空抽了一个空响,在这水井底部产生了一圈圈的回音。 好在,并没有其他声音出现,我也算是有了些心理安慰,深一脚浅一脚向着暗洞深处走去。 虽说三十二在我体内,可为了保持清醒,我还是喝了几口池中之水。 一股清凉之意传遍全身,让我精神了不少。 走了几分钟,心里掐着应该走出了百八十米远,暗洞里出现了异常。 我能清晰的看见,暗洞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实在是看不清,只能在心中问三十二。 可三十二也看不清那些东西,她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老林,我能确定,那些东西不是善茬,很有可能是亡灵妖邪,你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有些警惕的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六子,你别动,我就要抓到你了!” “我当然要动,你又没说一二三木头人!” “王二,你怎么也跑了,你已经被我抓到了,你不能跑!” “我看不见呀,我还以为刚才是小六子救的我呢!” “……” 一群小孩子的吵闹声传开,是那样的欢快悦耳,可我的心却紧绷了起来,因为我刚在塑料桶里见到了他们口中的王二,是一副风化到没有一丁点肌肉组织的白骨。 那眼前的他们,不用想也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就在我沉默着打量他们之时,这几个小家伙却都不动了,全都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我皱了皱眉头,快走了两步,来到了一个孩子身后,伸手碰了碰他。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有触感,这说明眼前这些小东西在这水井暗洞里待了几十年不白待,已经有了自己的道行。 只见我面前的孩子缓缓转过了身,两只眼眶血红一片,眼珠被人掏走了,身上心脏部位,肝脏部位都是一大片的血窟窿,也被人掏走了器官。wWW.xszWω㈧.йêt “大叔,你来干什么?你也想抢走我们的器官吗?”小孩子呵呵的怪笑着,两边嘴角咧到了耳根,“你来晚了,我身上除了一个肺,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个机会 那一刻,我有些受惊,但好在,有塑料桶大江的幻境做铺垫,这会我还不至于被吓到破防。 于是我反应迅速,猛灌了一口池中之水,全喷在了大江身上,嘴中迅速念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早在我向暗洞深处走去之时,我就想过这里会出现什么,自然准备好了对策。 在我看来,这些孩子们都很可怜,他们在幼小的年纪被抓来贩卖了器官,死在了赵家村,从此只能在这永无天日的暗洞里抱团取暖。 可惜的是,他们全都是意外横死的,很难保持理智,十分具有攻击性,如果换作其他同行,十有八九会破罐子破摔。 不过,命运安排的总是相当巧妙,偏偏让我这样一个收池人遇上了它们,给了它们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书归正传,刚才被我一口池中之水喷了一身的孩子,我很熟悉,正和我之前中了幻境时,见到的孩子一模一样。 想来,他就是大江了,光看他的样貌就能想得到,他临死前有多么痛苦,经历了怎样不公的待遇。 从这一点上看,当年那些精壮汉子死一百次都不嫌多,三岁干的漂亮。 “啊……啊……” 这次的池中之水有些刺激,尤其是被我施加了咒术以后,大江用手捂着身上,发出了一声声惨叫,很是痛苦。 听到这叫声,其他几个小孩站不住了,他们有些担忧,望了大江几眼,又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 也不知道谁先起头喊了一句:“兄弟们,他们挖了我们的心,掏了我们的肺,把我们关在这里几十年,现在还要来祸害我们,咱们和他拼了!” 这一嗓子,真就跟打仗时的冲锋号一样。 一时间,暗洞里的十来个孩子浑身冒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口吐鲜血,抽搐扭曲着,朝我扑了上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只丧尸。 他们人数太多,我想用池中之水救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来,我不得不和他们打上一架了,只有把他们打老实了,我才能用池中之水唤回他们的清明,帮他们再入轮回投胎。 想通了这些,我在心中呼唤道:“三十二,助我一臂之力,切记,下手别太重,把他们打个魂飞魄散犯不上。” 三十二应了我一声,手中深蓝马鞭猛地发亮,转化成了一把戒尺,长一米,宽四五厘米,还挺厚实。 我笑了笑,有些无奈,三十二这丫头肯定是偷偷刷剧了,要不然咋知道拿戒尺打小孩呢? 她现在的道行比以前高了,就算不用我的身体,也可以玩手机看电视,搞得我都抓不到她了。 我回过了神,面对扑上来的鬼孩子们,手中猛地用力,一道戒尺正中他脑门,把他打的哀嚎一声,向后飞去。 其他几个鬼孩子都不怕我,相反,有同伴被我打飞,他们很是愤怒,一块窜了上来,更有甚者,从自己胸口处掏出了一坨烂肉,朝我丢了过来。 好在,我体内有三十二的妖气运作,下本身靠她控制,这会灵敏的很,两个闪身躲开了鬼孩子们的攻击,轻轻一绕,来到他们身后,几戒尺招呼上去,全打在了屁股上。 不出所料,这些鬼孩子们确实被封在了暗洞里,只可惜,他们心智尚未成熟,阴气不强,虽然是横死鬼,但因为五脏六腑被挖走的关系,鬼气很弱,不是我和三十二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我一点事没有,反倒是他们,被我抽了好几戒尺,一个个哎呦哎呦的,离我有些距离,不太敢上前。 正好,这点时间过来,率先被我喷了一身池中之水的大江恢复了清明,他身上的血窟窿消失不见,被挖空了的眼眶上重新长出了眼球,是个看上去格外有灵气的孩子。 “我……我……”大江震惊不已,连说了好几个我,都没组织成一句通顺的话。 “还能想起什么吗?”我瞧着大江,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终于恢复了清明,对他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不算是好事。 可为了他,也为了我,我必须让他醒过来。 “我记得……”大江瞳孔一震,像是猛地回到了几十年前,失声叫道,“三岁七斤,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你们赶紧跑!” 我叹了口气,想着再给他点时间适应,便自顾自来到了那十来个孩子身前,用同样的方法,倒了半壶池中之水,恢复了他们的清明。 这回,池中之水出奇的好用,没过两分钟,这十来个受尽了人间疾苦的孩子们就恢复如初,变回了该有的样子。 我扫视一圈,有些于心不忍,当年那些精壮汉子真的太缺德了,连小丫头都不放过。 “你们叫什么名字?” 听到我的问题,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好在,大江是个自来熟的,他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可能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不但没伤心,反而还是那副笑哈哈的样子,很喜庆,一点都不像是只鬼。 “我叫大江,今年十岁了。” “我……我叫小六子,今年九岁,家里有个哥哥。” “我叫王二,老虎头上那个王的王!” “……” 有大江的开头,其他孩子们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们像是能感觉到,我没有害他们的心思,对我还算是友好。 一轮介绍下来,我心里越发难受,他们之中最大的只有十二岁,最小的才八岁,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天真无邪,甚至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只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可他们呢? 他们也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只是事实并非如此罢了。 我叹了口气,和他们讲了真相,说他们被人掏心挖肝,尸体干涸,魂魄也浑浑噩噩横死了几十年。 或许有些残忍,但总比说谎要来的好。 让我惊奇的是,他们接受了,可能是回想起了生前的一幕幕,他们从不怀疑我说的话,只是问我,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作为人,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注定没资格留在这个世界上,可作为往世亡魂,他们还能投胎,只要有心,他们还会有来世,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所以,因果总是公平的,他们遇上了我,一个愿意送他们投胎的收池人。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用震开调破法五符为他们搭建了一条投胎之路,只要没有意外,他们可以一脚踏进阴间酆都城。 到了那里,自然有人负责送他们投胎上路。 只是我又没想到,所有的孩子都走了,那个愿意起头的大江却没动。 我望着他,有些疑惑:“大江,你不走吗?” 大江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难以隐藏的担忧:“大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我会尽力回答的。” “三岁和七斤,都没死吧?”小說中文網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 或者说,我没想好要不要把三岁和七斤的经历告诉他,那会是好事吗? “没……他们都活到了长大。”我叼上根烟,猛吸了一口,祈求着大江不要问下去。 可大江却没如我所想,他在世时,唯一的两个朋友就是七斤和三岁,如今一眨眼就是几十年过来,他怎么会不担心呢? “他们过的好吗?”大江没有踏上投胎路,反而小跑到我的身边,用小手抓着我的衣服,有些期待我的回答。 我发誓,我真的很想说一句他们过的很好很幸福,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他们过的好吗? 这个世道会放过他们这样苦苦苟活的人吗? 至少在我看来,他们过的很差,一个静心修炼,惨死手足之下,一个终日活在心魔中,最后把仇恨带到了很多无辜人身上,惨遭蛊王反噬而死。 这也能叫好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大江皱着眉,有些不理解,“明明活下去了,为什么还会过的不好,我们曾经约定过,等我们长大了,就去挣很多的钱,买七斤最爱吃的拉面,还有三岁最喜欢的布偶,为什么,他俩明明活下去了,却还是生活的很差劲?” 这回,我回答不上来了,但我有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我拿了大江的一块手指骨,打算做八引钓鱼引诱三岁,所以我不打算让三岁跟着我,想让他赶紧投胎,去一个好人家,有深爱着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比起那些孩子,我更愿意多给大江一个机会,一个自己去探究真相的机会。 “大江,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可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寻找真相,让你亲自问问三岁,他为什么过的不好。” “可以吗?”那一刻,大江的眼神中有了一束光,“我还能见到三岁?”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发誓,一定可以。” “好,那我不去投胎了,我要和你去见三岁。”大江有些开心,他十分期待与自己好朋友的再次见面,却又想到了什么,对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还得麻烦你个事,可以吗?” “你说吧,不算麻烦。” “你可以帮我找一把干草吗?” “你要干草干嘛?” “三岁很喜欢布偶,我也没有机会去找布偶了,我想用干草编个草人送给他,当我们再见面的礼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心里好像堵了块棉花,有种呼吸不畅的难受。 大江的言语那样轻,充满了天真无邪,却总是能戳到我心中最软弱的地方,好像他能穿过我的灵魂和年龄,对年幼的我说话一般。 我掐灭了烟,摸了摸大江的头,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了一把干草递给他,那是我为了摆八引钓鱼准备的材料。 大江很开心,他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对我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后,被我收回到项链中的百纳容身符里。 也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既然我能给大江一个机会,说不定,我也能给三岁一个机会。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景红娘 无休无止的暗洞,好似一只巨兽,张着大口,等待我一步步,走向深渊。 我叼着烟,尝试用打火机点了几次,火苗悠悠,要多旺有多旺,丝毫不像是要熄灭的样子。 这说明暗洞里空气循环很好,我的方向没错,可我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就是走不到头呢? 心中三十二和我的感觉差不多,她百无聊赖,想跟我聊天,却怕影响到我,只能强忍着不说话。 可她似乎忘了,我们是一体的,她的心情我或多或少都能感受的到,又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呢? “你觉得有些无聊了?”反正赶路也没事干,我便主动打破了寂静,对三十二说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帮我,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辛苦。”难得只有我和三十二在,没有红娘王景,也没有小白,三十二说了些心里话,“我一直觉得,能跟着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这次来赵家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老林,你看那些蛊虫,如果没有你,我也会是它们之一,那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吗?” “一个人一个想法吧,如果它们自始自终都没开窍,那也就不知道难过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不是的。”这次,三十二出奇否定了我的观点,“我承认人类的情绪很复杂,就算我化形了这么久,也还是有些情绪是我无法理解的,可难过和开心不是。” “哪怕是昆虫鼠蚁,也能感受到这两种情绪,虽然情绪的来源很简单,但它们真的存在。”怕被我插话,三十二继续说道,“可是,赵家村这边的虫子不是这样的,我能感受的到,它们学会了新的情绪,那便是愤怒和贪婪。” 三十二这话我倒是从没想过,这会突然反应过来,她是类人蛾出身,能从不同角度感受赵家村的蛊虫,这倒挺新鲜。 “那你觉得,它们这样是好是坏呢?” 面对我的问题,三十二的回答很是肯定,没有一丁点犹豫:“它们不过是被蛊王利用的虫子罢了,真正的错不在它们。老林,你作为一名收池人,善恶对错应该不用我来说吧,我相信你,你做的每件事,在我看来,都是最正确的。” 我苦笑了一下,回道:“是吗,我都不这么觉得,如果我每一步都走的很对,为什么拼在一块,却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 “可能,是因为命运吧,或许有些事,你也看不透。” 我点了点头,心想着我看不透的地方可太多了,哪怕我是收池人,我可以定义善恶对错,却一样看不透人心。 “对了,王景的事,你知道吗?” 三十二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让我有些纳闷:“王景?王景怎么了?” “王景最近和师父在堂单里独处,我觉得他对师父的感觉,有点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三十二,你能说的再清晰点吗?” “就是……”三十二有点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形容,光从语气上,我就听出了她的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无法理解爱,可王景理解,他瞧师父的眼神,就跟小白姐看你的眼神一样,一丁点都不带差的。” “啥?”我惊叫了一声,给三十二吓了一跳,以至于脚上赶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三十二,你真没看错吗?王景对红娘有意思?” 没等三十二回答,我就反应了过来,王景初见红娘时,把红娘当成了他的亡妻慕容妤,为此,还被红娘狠狠教育了一番。 可是……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他真喜欢红娘啊。 我突然又想起来个事,那就是这次出门前,我叫王景跟我出来,他死活不来,愣是说怕自己失控,真是这样吗? 还有,一向寡言寡语的红娘,竟然叫我不要为难王景,她愿意跟我出来。 虽然,哥们凭借双腿打动了红娘,让她成为了我的仙,可这次出来,真的全是因为我吗? “三十二,你说王景看你师父的样子,就和小白看我一样,你没说谎啊?” 我有些不确定,又在心里跟三十二确认了一下。 三十二不置可否,回答道:“老林,你品,你细品。” 我翻了个白眼,接着品。 最近这一阵,红娘和王景单独在堂单里,还挺融洽的,好像红娘没咋揍王景,因为啥? 因为红娘心情好? 快别扯淡了,红娘自从进了我的堂单,我就没见她心情好过。ωww.xSZWω㈧.NēΤ 所以我只能理解成,她对王景改观了,不说她喜欢王景,但至少,她不讨厌王景了,还能和王景坐在一块品茶,不揍他了。 再说说王景这个几百岁的老家伙,他喜欢红娘,三十二不会看错,可他是真的喜欢红娘吗? 或者说,他是不是喜欢红娘那张与慕容妤十分相像的脸? 唉呀,这就麻烦了。 他俩的事,我是一丁点都不知道,要不是三十二提醒,我还蒙在鼓里呢。 为啥红娘一定要跟我出来,那只能说明,红娘不讨厌王景,但是也觉得经常和王景相处在一起,不太好,所以跟我出来避嫌了。 可是,他俩之前的关系不是这样的啊,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状态的,这不妥妥的办公室恋情吗? 不,不对,应该说是堂单恋情。 只是我不知道,王景这个被关了几百年的老鬼,铁树开花,却又开在了红娘这颗铁树上,是好是坏。 唉,这都什么事啊,看来我有时间真得跟他俩好好谈谈了。 不行,跟红娘谈容易挨揍,我得找王景谈,他脾气好,也不能跟我这个收池人动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景不是妖,只是个几百年的老鬼,至于红娘,也是个几百年的老鬼,他俩要是能走到一块去,好像也挺合适,那我这个当收池人的,要不要支持啊? 支持吧,我怕红娘气急败坏揍我,不支持吧,我还怕伤了王景的心。 什么时候我也要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了? 我想的一个头两个大,那些心里话在心中一闪而过,却被三十二听了个真真切切,她笑了,笑的格外猖狂,让我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林,是不是有一种当家长的感觉?” “可不是么。”我叹了口气,又点上根烟,“王景一身青袍,和红娘那身红袍还挺搭,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王景是靠什么让红娘对他不讨厌的呢?就算是我,也是拼了下半身瘫痪,才换来了红娘高看一眼呐,他王景总不能拯救世界了吧?” 一说到这些,我就气不打一出来,可能是有点嫉妒王景这家伙的本事,不由得跟三十二吐槽了起来:“三十二,你不知道啊,红娘喜欢你远比喜欢我要多,上次你道行根基碎裂,红娘连扇了我三个大耳光,一丁点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 “原来在她心中的排行,可能是老姜头第一,你第二,我第三,后来舒善来了,舒善第三,我第四,这回好,王景又插一脚,他第四,我第五了。” “我还没发现,老林你抱怨起来,也跟那电视上的怨妇似的。”三十二嘿嘿笑着,语气有些调侃,却满是真诚,“你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师父喜欢我,那是因为我是她徒弟,我也喜欢你啊,因为你是老林,我是你的三十二。” 我终于也笑了,被三十二这丫头的表白搞得我心头暖暖的。 当然,我说过很多次,我们之间的喜欢,和爱不一样,三十二也不懂什么是爱,但我们是远超于亲人的亲人,不可分割。 很多时候我会去抱怨,去怨天尤人,因为我五弊三缺犯了两样,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弥补的打击,所以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不应该给老姜头当徒弟,老老实实当我的入殓师,过着普通的生活,会不会更好? 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眼光狭隘,只能看见我被收池人这三个字剥夺了什么,从未想过,收池人给予了我什么。 比如三十二,如果我只是一名入殓师,那我绝不可能和她认识,对我来说,这会是一种影响一生的遗憾。 也许,我说的不只是收池人,还有生活。 也许,我们被给予的不只是三十二,还有另外一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还是要对自己的一切抱有热爱的,因为它们不只是在欺负我们,还在奖励我们。 至于王景和红娘,回去了我一定会问个明白。 如果王景真的喜欢红娘,而不是慕容妤,那我佩服他是个爷们,也挺他,哪怕挨红娘的揍,我也会挺他。 可王景要是混不吝,喜欢的是慕容妤,而不是红娘,那我就算把他驱逐出收池堂单,也不能让他碍红娘的眼。 毕竟,红娘在我心中,是长辈,是前辈,也是个不可分割的亲人。 她不能是任何人的替身,哪怕王景的故事再惨再遗憾,红娘也绝不能去为了弥补他的遗憾而活。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红娘,不光我不会同意,相信一向心高气傲的她,也不会同意的。 我苦笑着,终于看见了暗洞的前方传来了一点光亮,说明我快到出口了。 至于他俩的事,最少得等我回去,慢慢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外来之人 从我进了水井,到我出暗洞,最少得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因为暗洞里阴气影响到了手机,怎么都开不开机,所以我没法看到准确时间。 这么算的话,外面的时间应该是正中午,阳气最强,阴气最弱的时候。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满怀期待出了暗洞,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跌入谷底。 我是从赵家村某个破烂草房后的柴火垛里钻出来的,周围不知在何时起了片片浓雾,而那一片阴郁的天空,也在浓雾的衬托下,略显暗淡。 这样的天气条件实在是没法判断具体时间,可要放在正常情况,现在最少是下午六点,夕阳落山以后。 难不成,我在暗洞里待了快一天了? “老林小心!” 三十二的突然提醒,又吓了我一跳,让我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向前小跑了几步,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扫过,像是有人偷袭了我。 我回头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只类人蛛。 在很早之前,我和白志新曾碰上过一只类人蛛,那是舒善的生父,道行很高,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牲。 与那家伙比,眼前的类人蛛还差了点火候,个头却不小,大概有一个哈密瓜那么大,黑红色,脑袋上顶着一张老人脸,口器突出,正满是贪婪的瞪着我,把我当成了它的猎物。 开玩笑,舒善她爹我都揍过,还能怕你这只小小的蛊虫? 我冷哼一声,深蓝马鞭凭空出现,被我不偏不倚,抽在了类人蛛的老人脸上。 可能是我太过用力,这一鞭子下去,直接把它给抽烂了,连带着身子一分为二,爆出了一大片乳黄色液体,还粘到了我裤腿上。 我一阵恶心,刚想走,却又觉得有阴风袭来,忙左右躲闪,这才看见,我刚才站的位置,已经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蛊虫。 本来我还没法确定时间,这会看见它们如此放肆,我终于明白了过来,现在真的已经是傍晚了,要不然这些蛊虫不会如此放肆,去尝试攻击我这样的大活人。 可是,红娘和小白呢,她们怎么样了,这会有没有事? 周围蛊虫越聚越多,甚至有不少本地虫子也感受到了异常,向我这边呼啸而来。 要是几只几十只,我还能对付得了,现在粗略估算,最少得有成千上万,我不傻,也知道跟它们硬碰硬捞不到便宜,便几个闪身,向外狂奔而去。 “三十二,你之前说你能感受到这些虫子们,对吧?” 面对我在心中的问话,三十二轻嗯了一声,可因为真正逃跑的是她而不是我,所以她的注意力基本都在路上,没多说话。 “那好,既然这些虫子开始攻击人了,那小白和红娘肯定也被攻击了,你感受感受赵家村哪里还有虫子聚堆,带我去那里!” 三十二又是轻嗯了一声,脚步飞快,带着我七弯八绕,到了地方。 比起我,这里的虫子多了几倍不止,哪怕是有雾气遮蔽视野,我还是能看见满天黑虫,如狂风般,向中心地带席卷而去。 可惜的是,哪怕这些蛊虫再多再强,也是无用功,因为它们想要吞噬的目标,是红娘,一个在阴间能叫无数阴兵低头的女人。 只见那抹血红身影,云淡风轻,轻一跺脚,自身旁涌出成片血浆,分裂成无数血滴,激射而出,好似枪林弹雨,只是眨眼间,就有无数蛊虫应声落地,死在了无声无息间。 “我靠!” 本来我是乐得看热闹的,红娘血滴一开,简直就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还是无差别攻击那种,有不少都冲着我射了过来。 那蛊虫身子脆,被血滴射一下直接就丢了命,我呢? 我自认为我一个肉体凡胎的,比那些蛊虫强不到哪去,便赶忙找了个墙壁后躲了起来,没再敢探头。 良久,只听红娘声音慢悠悠传了出来,有些懒散:“怎么回事,不是说去水井底下找尸骨么,怎么去了一天?” 我有些无奈,从墙壁后走了出来:“遇上了点小事,出口还被人封死了,绕了远路,你们呢,诶,小白呢?” 我这才发现,红娘是孤身一人,身旁哪里还有小白的身影。 “我们这边也出了点意外。”红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脸色不太好看,“今天白天,赵家村来人了,不是公家人,只是一群赵家村的白痴村民。” 红娘说,原本她和小白打算在废墟那边等我出来的,可没过几分钟,村子外就有一伙人朝着赵家村方向赶了过来。 她俩也不知道这伙人是谁,来这边干嘛,便打算一块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白是关心我的,她怕我出事,可红娘清楚我和三十二的实力。 这么多年过来,我和三十二都不是菜鸟了,又赶上大白天,如果真出事了,那只能说我活该。 其实也不怪红娘心狠,当时的赵家村一片阴郁,蛊虫泛滥成灾,但却没有什么攻击性。 就算真有,我也可以用收池五符轻松应对,甚至都不需要三十二帮忙。 这也是红娘放心的真正原因。 小白知道红娘是前辈,也很相信她,跟她一块来到了赵家村村口。 说的是打村外,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都是精壮小伙子,大概得十来号。 红娘是不会现身的,可小白还在,便上前问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还往赵家村走。 要知道,现在的赵家村可不比以前了,满天阴气,满地蛊虫,别看这帮人个个身宽体盘,要是真让他们这么直愣愣的闯进赵家村,有来无回都是轻的,运气再差点,只会比地下暗洞那些鬼孩子的下场还惨。 面对小白这种娇艳欲滴的美女,那帮小伙子们还不至于不给好脸,只是解释说,开春时候,魏八一家几口病死在家里,作为同村人,当时没来得及吊唁,这回想起来了,就想在赵家村拆迁之前,再来看看他,给魏八老爷子烧点纸钱上上香。 见小白拦路,这些小伙子也挺好奇,问小白是什么人,小白一点磕巴都没打,开口就说自己是政府的人,来赵家村是为了规划建设,后面动土有用。尛說Φ紋網 比起那帮小伙子们前后矛盾的借口,小白这个理由似乎更能说的通,他们也就信了,一帮人浩浩荡荡闯进了赵家村。 小白当然不会刻意阻拦,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丫头,红娘也不会在普通人面前显法,便只能默认他们进村,随机应变。 当然,这并不说明小白就信了这帮人的鬼话,魏八死了大半年了,他们年气轻轻,跟魏八差了一个辈分,就算真给他烧纸,也轮不到这么一帮毛头小子。 所以,他们来赵家村肯定是有原因的,还是某些不可向外人言的秘密。 当时是上午,赵家村只是一片阴郁,就连蛊虫都不多,又有红娘在,不至于出事,所以小白将计就计,与他们一块进了赵家村后,小白借机分道扬镳,又在后面偷偷跟踪着这帮人。 让人有些头疼的是,这帮家伙一行十二人,进村后分成了四波,向着四个方向走了。 红娘肯定是要率先保护小白的,她俩不会分开,便只能跟踪其中一波人,来到了魏八家。 经过一下午的观察,小白很确定,这伙人的突然到来绝对是另有隐情,可能在找什么东西。 首先,他们这波人在路上见识到了长相奇特的蛊虫,也被攻击过,可他们没有丝毫害怕,甚至弄死了不少,这说明他们有点本事在身。 另外,到了魏八家,这几个人把身上带着的黄纸供品一扔,撸胳膊挽袖子在魏八家一通乱翻,却毫无所获。 临走之际,小白听到他们说东西不在魏八家,可能在其他那几个房子里,先去和弟兄们回合,等下再说。 听到这里,我觉得脑袋有点乱,原本我以为这帮人就是我之前假想的背后之人,可听着听着,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他们肯定知道当年魏八几人贩卖器官的事,可背后之人应该不是他们。 如果是行里人,不可能察觉不到红娘的存在,这帮小伙子能被小白跟踪,还没发现小白,只能说明他们是半吊子出身,不算行里人。 另外,我被人封在水井底下的时候,他们刚刚往赵家村来,时间对不上。 可他们在找什么呢? 当年参加过器官贩卖的人,连同儿女都被三岁给杀了个干净,应该没有人知道内幕了。 难不成,是为了钱? 这么想确实有可能,毕竟器官贩卖是暴利,那些参与之人有自己的小金库很正常,说不定就藏在赵家村的某个角落。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回过了神,对红娘问道:“那后来呢,小白去哪了?” “小白说她有自保手段,叫我在赵家村释放鬼气吸引蛊虫,她去跟踪那十一个汉子,看看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啥?”我脑袋嗡的一声,“小白自己去了?” 红娘点了点头,补充道:“放心吧,她不会出事的,那些人确实有问题,能跟上去探探底,总是没错的。” “红娘,你怎么这么放心小白?”不知为何,听到红娘说不会出事,我就踏实了不少,可我还是纳闷,红娘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也能想到那些人是半吊子吧?”红娘一伸手,锁魂链凭空显现,一头被她抓着,另一头却向前延伸了出去,“我用锁魂链缠住了小白脚踝,万一出事了,我能立马把她拽到咱们身边,当然,这种方法行里人是可以阻止的,那几个蠢货绝对办不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尚有胜算 那几个半吊子小伙,我当然不怕,我怕的是背后之人。 大胆猜想一下,如果我进水井以后,他趁着红娘小白去赵家村外的功夫,用某种方法,把我封在了水井底下,那后来呢,他去哪了? 小白跟踪那些半吊子,红娘在这吸引蛊虫,我刚爬出来,既然那个背后之人没在我们这里,那就肯定在小白那边。 搞不好,小白螳螂捕蝉,那个背后之人黄雀在后呢。 我有些心慌,生怕小白出事,她的手镯还在我这里,如果她遇难了,别说白志新和刘耀,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红娘拍了拍我肩膀,另一只手猛地拉动锁魂链,愣是把小白凭空拽了回来,栽倒在红娘怀里。 “大叔,红娘?”小白也懵了,她一脸错愕,又在两秒后缓过了神,惊叫道,“那些人找到三岁的尸骨了!” “什么?在哪?” “还在赵家村里!”小白想帮我们指引方向,一抬头,周围是满天阴雾,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小白刚才的位置有我使用锁魂链的痕迹,知道在哪,你俩跟上我!” 说着,红娘快步上前,带着我们向小白之前的位置赶去。 我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小白的手,跟上了红娘。 路上,小白和我说,那十一个汉子没出赵家村,他们四拨人聚在一起后,向另一个气派的砖房院子摸了上去。 听他们说,那是老村长以前住过的地方,既然其他几个地方没有,那这里一定有。 起初,小白也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好在人群里有个脑残,一遍遍问他们中的某个领头,说那尸体中是不是真的藏着魂元,他还等着和神秘人换了钱娶媳妇呢。 小白三两句话里的信息量是惊人的,首先可以认证,这帮人和我口中假想的背后之人有联系,但不是一伙。 另外,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交易,这帮大小伙子想拿到尸体中的魂元,和那背后之人换钱。 说白了,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这一趟赵家村之行十分危险,他们还是愿意来。 可魂元这个东西,真的能在尸体里找到吗? 我冷哼一声,这帮傻小子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呢。 之前奉北湖水鬼送给小白的那个手链,就是魂元形成的,是固本培元,重塑道行根基的好东西,放眼望去,在整个人间也算是稀罕物件。 这种魂元只能在魂魄中提取,按理来说,手法专业的行里人,大概能从一个完整魂魄中提取出一粒珠子大小的魂元,尸体里是绝不可能有的。 我看了眼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眼瞧着就要进入黑夜,三岁即将苏醒,蛊虫也是越来越放肆,这都在向我明示,那背后之人的目的究竟为何。Www.XSZWω8.ΝΕt 他想用这十多个精壮大小伙子喂养三岁和魂魄,只要他们死绝了,肉体被蛊王所吃,魂魄被三岁吸收,那么三岁就能从横死鬼进化成鬼煞,蛊王也能顺利化形,这才是那背后之人的目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有我和小白在,哪怕红娘再强,也不好保证我们全身而退。 我心里忐忑,抓着小白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小白感受到了,却没说什么,她和我一样紧张。 今天这趟赵家村之旅是胜是败,就看那几个倒霉蛋能不能活下去了。 来到了老村长的院子外,还没等我们往里进呢,就听见了一声声惨叫。 我心中一沉,知道坏菜了,赶忙把小白交给了红娘,自己一脚踹开了老村长家的院子门,向着砖房狂奔而去。 我的动作很快,可在这会来看,还是慢了一步,因为我还没碰到砖房门,它就被里面的人给撞了开。 率先跑出来的,是一个脸色煞白,满是惊恐的年轻男人,他就跟丢了魂似的,玩了命的往外跑,肩膀上还爬着一直足有一米多长的蜈蚣,嘴上口器狠狠扎紧了他的肉里,疼得他满院子乱窜。 在他后面,还有三四个有气力逃跑的,与他一般无二,有的身上是巨型虫子,有的是密密麻麻爬了一后背的蛊虫,撕碎了他们的衣服,啃食着他们的血肉。 至于屋子里的人怎么样了,不用想,已经被害死了,搞不好,魂魄正被三岁大啃特啃呢。 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手中深蓝马鞭聚拢成形,在这院子中抽出了一道空响,如同炸雷,震的所有蛊虫都是一颤,动作也停了下来。 “孽畜,修行大道你不走,专门投机取巧,走那旁门左道!”三十二在我体内为我输送能量,我气沉丹田,自咽喉向外迸发而出,“给我落!” 这一声的功力,比起老姜头在世也不不差几分,虽震不住那些体型恐怖的蛊王,可面对蛊王的小崽子们还是非常有效的。 一时间,成片成片的蛊虫被我震的失去了控制能力,应声而落。 早在来时我就在心中想好了应对之法,这会毫不犹豫,动作飞快,从身上掏出了几张秘制的收池震字符,抬手甩了出去,贴在了那几个被蛊王啃食着的年轻人身上。 “急急如律令!” 震字符被我口诀引发,金光乍现,化作长布状,扭曲着缠在了那几只蛊王身上,将它们从年轻人的身上揪了下来,摔落在地,使劲的扭曲挣扎着。 我当然不会给它们挣脱的机会,震字符得手,我深蓝马鞭自上而下,猛地用力,抽在了最先看到那只一米多长的蜈蚣上,把它抽成了两节。 粘稠的绿色汁液从蜈蚣体内崩了出来,崩的满地都是,好像瓶绿色果冻撒了一样。 我知道那蜈蚣不会被我一下抽死,只能继续补刀,祈求其他蛊虫蛊王挣脱之前,先干掉几只。 另外,我也知道那些年轻人在这只会是蛊王和三岁的补品,忙大叫着:“红娘,带着小白和这几个脑残跑,把他们送出赵家村,顺便帮他们解毒!” 红娘瞧了我一眼,本来还有些担心我,却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般,把头转向了另外一侧。 随后,她眼神变了,颇有赞赏意味,对我笑道:“听你的,要撑住了,在我回来之前,别死了!” 说完,红娘一个闪身窜进了小白的身体里。 小白一颤,猛地睁开血红双眼,脸色冰冷,和红娘一模一样。 只见被红娘附身的小白表情有些讥讽,踹了一脚地上挣扎哀嚎的年轻人:“你们几个,不是还没死么,叫这么欢干嘛?想活下去就起来,我带你们出去,如果小中子在我走的这段时间出了事,我保证你们死的比你们那些同伙还惨!” 他们是被人当枪使的脑残,可他们不是真的傻,见我和小白突然闯进来,还解了他们的围,自然知道我不是普通人,那小白肯定也不是善茬。 听到小白突然变了声,他几个都是一哆嗦,赶忙爬了起来,小跑着跟上小白,离开了院子。 我用眼角余光数了数,只有五个,说明屋子里已经有六个毙了命。 三岁先不去谈,屋子里的蛊王啃食到了完整肉身,说不定已经化形了。 要是我没猜错,那个大蜈蚣就是蛊王之一,另外被我用震字符缠住的,还有两只巨型虫子,分别是蝎子和黄蜂,长的比那大蜈蚣恶心多了,它们进化出了人类的手脚和脸,打远一看,就跟异形似的。 那除了这三只,屋子里还有几只蛊王呢? 我脑海中胡思乱想着,手上动作一点没停,用了四鞭子,成功把那只长相还没那么变态的大蜈蚣抽了个稀巴烂,应该是死绝了。 正当我调准方向,将目标定在被震字符缠住的黑色蝎子之时,一阵妖气从老村长的屋子里爆发而出,震的我后退了一步,却还不至于摔到。 “你……想死!” 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公公。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长着浓厚绒毛的人形物体,爬出了屋子,来到院内与我对视着。 为什么说他是人形物体呢,因为他有了人类的身体,却还在地上爬着,像昆虫一样,脖子上顶了个偌大的虫脸,看上去就跟蚂蚁脑袋差不多。 作为一个把类人娥三十二养在身体里的收池人,我很清楚,他这是刚刚化形,又因为仓促,没来的及给自己画张脸,才会搞成这种人不人虫不虫的状态。 如果时间充裕,他就会像月光下的三十二一般,完完整整,从屋子里出来。 可我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毕竟,真到了那个份上,我就撑不到红娘回来救我了。 我怕我再对院子里的蛊王下杀手,引来这位刚刚化形的家伙偷袭,便只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冷笑道:“我还以为有几只小畜生呢,敢情就你一个化形的啊,那就好办了。” “老林,不止一个。”三十二在心中提醒了我一声,让我一愣。 果然,屋子里又跟着走出了两个人,比起前面这个不太成功的半兽人,他俩多费了点时间在样貌上。 至少,他俩是走着出来的,脸也是正常人的脸,只是穿着长相,都和刚才逃跑的那几个年轻人差不多。 看来,这两位也没什么时间画一张自己喜欢的脸,只能复制粘贴一下屋里那几个被吃掉的年轻人,从而长了张一模一样的。 与此同时,院子地上那两只被我用震字符缠住的蛊王,终于挣脱了束缚,爬了出来,与其他三个同类一块,把我围在了正中间。 可能是耽误他俩化形了,这会比起同伴,他俩表现的很是愤怒,就连一身的皮肤都变成了暗红色。 “三十二,你说咱俩现在还有胜算吗?”我见这五位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拿起酒壶,喝了口池中之水。 三十二毫无惧意,甚至有些期待:“只是几只刚化形的小家伙罢了,只要三岁不出来打扰,咱们胜算很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又生异变 我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三十二会意,却又好像会错了意。 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同一时间,我的上半身平白无故多长出了一双纤细洁白的手臂,就连脑袋也觉得有些挤。 我歪头一看,正好瞧见了三十二的侧颜,给我吓了一大跳。 我竟然变成了两头四臂。 “放心吧,我是魂魄状态,一般人看不到我的,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咱俩同体共生,打架不太方便,我还不能擅自离开,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我有些明白三十二的意思,她是想帮我的,可我终归是个瘫痪了的残疾,她要是完全离开我身体,我就是个必死的肉鸡。 可如果她不帮我,光靠我一头二臂,很难同时应对五只蛊王。 迫不得已,三十二的上半身与我交叠显现,虽然看上去有点不舒服,可却能帮到我。 我叹了口气,心想着就这样吧,三十二也是好心,反正打完了她还能变回去,我没啥好担心的。 我正胡思乱想呢,两只尚未化形的蛊王一个弹跳,奔我扑了过来。 我抽起深蓝马鞭应对,把鞭子抡的起飞,好似一把快刀,横斩而去,正中虫身。 可惜的是,心中想要的效果并未出现,两只蛊王早有防备,见我马鞭又至,它们绷劲了身形,被我抽的向后弹射而去,身子上有一道裂痕,却没被我一斩为二。 这两个小家伙不好对付,它们毕竟是蛊王,比起三十二当初的妖体状态强了太多,我很难占据优势。 突然,一个虫脸身影窜到了我面前,双手双脚缠在我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奔着我脑袋就想啃。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反握深蓝马鞭鞭把,对着它的胸膛捅了上去,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三十二眼疾手快,一把斩恶在手中显现,被她单手一斩而下,擦着我深蓝马鞭的一侧而过,将那虫脸人身的家伙砍成了左右两半。 不愧是被红娘养了几百年的斩恶,刀光锐利,在三十二这里最能显现。 再说说那虫脸人身的家伙,可能从没想过三十二手里有刀,这回大意被斩,瘫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我有些惊讶,都这样了,它还有气力叫?还能不死? 可惜的是,这家伙不光是不死,甚至还有办法恢复。 只听它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就和夏天的蛐蛐声音差不多,却比那个还要锐利刺耳。 “坏了,它在叫人!” 三十二的提醒,让我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蛊王是赵家村虫子的老祖宗,它们这些天繁衍了一批又一批的蛊虫,这会大概就是在叫子孙们来。 我以为它是想叫子孙报复,与我死磕到底,可现实再次教会了我,什么叫做离谱。 只见满天人脸蛊虫,夹着阴雾呼啸而来,好似浓浓黑烟,聚在了虫脸人身的蛊王身边,成了两堆。 这家伙似乎很满意,两半身体各守着一堆蛊虫,张嘴啃食了起来,吃的还挺香。 与此同时,原本被斩开的人身竟然开始长出了肉芽,看那样子,它可以通过吃食子孙恢复身体,形成分裂。 我一阵恶心,眉毛都快缠一块了,却又察觉到被我抽飞的那两只蛊王饶了回来。 我以为它们又要攻击我,忙做防御状,却又愣住了。 这两个家伙速度很快,嗖的一下就飞了回来,却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那个被一斩为二的虫脸人身窜了过去。 又是两声惨叫。 虫脸人身的蛊王对同伴毫无防备,被偷袭了个正着,吞进嘴里的虫子都吐出来了不少。 至于那只黄蜂和蝎子,一点放弃攻击的打算都没有,一人一根毒针,狠狠扎进了虫脸人身的半个身体里。 几秒过后,它俩拔出了尾后针,趴在死绝的虫脸人身上,又是一阵啃食。 这回我明白了,它俩被我偷袭,没来得及吃掉那几个小伙子,也就没有了化形的机会。 现在见虫脸人身那家伙被三十二斩成了两份,它俩倒是抓住机会了,把虫脸人身当成了补品,啃食了起来。 虽不比精壮的大小伙子,但聊胜于无,想来对它们化形帮助很大。 想通了这些,我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弱肉强食啊。 “三十二,你以前也这样吗?”我有点肝颤,瞧着三十二那张俏丽清纯的脸,想起她的从前,更肝颤了。 “想哪去了。”三十二头一回翻了我个白眼,“我弱肉强食的阶段是开窍,它们这是化形,肯定没它们这么狠啊,不得多亏了你,我才走上了修行之路,不至于像这些家伙们一样,啥恶心东西都往肚子里塞,好像那虫子屁股是个垃圾场一样。” 这话说的我松了口气,可一直看热闹的两只拥有完整人身的蛊王不干了。 只见它们之一冷哼了一声,说道:“人类不过是食物罢了,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只虫妖,竟然和食物同体共生,真是恶心到让我反胃。不过也好,你俩就一块留下来,给孩子们当补品吧!” 说着,他俩动了,主动向我们这边扑了过来,瞧那势头,不弄死我俩,它们誓不罢休。 我一阵无奈,我还没说瞧不上它们呢,它俩竟然瞧不起我俩来了,还真是连畜牲都不如,白被三岁养这么大了。 “老林,这俩家伙比较棘手,你得把身体让给我!” 我心中同意念头刚起,还没等我开口呢,就觉得身子被人猛地一拉,与三十二重叠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三十二怕我受伤,只能先这么办,便也没生气,配合着她,把身体全部使用权都让了出来。 要是放在我俩刚认识那会,我真不敢这么做,可这些年过来,我和她完全没有了隔阂,别说她要身体使用权了,哪怕她说让我睡一觉,她替我上两天班,我都不带有一丁点犹豫的。 可惜,三十二喜欢月亮,热爱自由,就是不喜欢上班,我求她帮我顶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不干。 书归正传,得到身体使用权的三十二猛地爆发出一股深蓝妖气,手中斩恶越发锐利,被她抡起,直奔两只虫王的脑袋。 因为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怎么称呼,只能用甲乙做代号了。 只见它俩早有防备,各自后退一步,向着两侧一闪而过,绕到三十二的正面,想在背后偷袭三十二。 可三十二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它俩得逞,她用力一跃,跳出了两米多高,躲开了甲乙的偷袭,还不忘吐槽一句:“身子有点沉,不太习惯。” 我在身体里,虽没有控制权,可我能看到听到,自然也听到了三十二的吐槽,不由得发起了牢骚:“三十二,你变了啊,你也学会嫌弃我了。” “哪有的事。”三十二嘿嘿一笑,“就算是小白姐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咳咳。”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你能不能打过它俩,拖着我这样的肉身,你动作速度都会变慢,别大意了。” “放心吧,我还有优势。” 三十二话音刚落,甲乙二人就对天发出了一声与之前虫脸人身发出差不多的叫声。 只可惜,这次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叫它俩的子孙帮忙,与我决一死战。 瞧见那满天蛊虫压迫而来,三十二苦笑了一下:“这回没胜算了,只能撑住,等师父来解围了。” 可那甲乙二人怎么可能给我们时间拖延,纷纷挥手,无数只蛊虫应声而来,张着大嘴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似战场上的冲锋号。 三十二辗转腾挪,在院子里不断躲避,必要之时挥动斩恶,砍死了一片一片的蛊虫。 可它们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杀不尽灭不绝,三十二又受我身体限制颇多,就连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甲乙之前就算过时间,这会见三十二动作见慢,他俩伺机而动,一左一右,抬脚就踢在了三十二的小腹上,把三十二踢的后踢了四五米,勉强稳住身形。 我有些惊慌,却不是担心我的身体,而是担心三十二,忙问道:“三十二,你怎么样,没事吧?” 三十二吐了口吐沫,眼神中杀意暴涨:“这两个小东西有点蹬鼻子上脸了,那我真不能给它们面子了,要不然,容易让人家小瞧了咱们收池人。” 我蒙圈了两秒,有点后知后觉,三十二这骨子狠劲,和红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愧是她老人家的徒弟。 只见三十二突然加快了速度,身形如电,闪身来到了甲乙身旁,抡刀猛砍。 甲乙自知不是斩恶的对手,连连后退,想用这种方法,继续消磨三十二的气力。 只要三十二有一丝懈怠,它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猛扑上来,企图咬下几块三十二的肉当口粮。尛說Φ紋網 外加上有满天蛊虫做帮衬,一时间,三十二和它们打的有进有出,难分胜负。 就在三十二后退几步,想要迎难而上之时,场上的局势竟然又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只见那位原本还一脸不屑的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向前走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它刚想回头,却觉得胸口感觉不对,一低头,这才瞧见,胸口不知在何时,插了把木刀。 这木刀可有讲究,样式是单面环形砍刀,刀身宽,刀柄短,甚至还在刀背上刻有一头黄鼠狼图,身形修长,遍布整个刀背。 与此同时,我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没有功力,全是感情:“妹子,你老哥带着耀子来救你啦!!!”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必败无疑 这声大呵,可能吓不到几只蛊王,却差点把我给吓出个好歹来。 一时间,连同甲乙在内,甚至一旁啃食虫脸人身的两只蛊王都停下了动作,纷纷抬头向门口望去,想看看这次是何方神圣。小說中文網 只见院子门口,闪亮登场了两位出马弟子,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穿了身港风花衬衫,满头是汗,一个黑白搭衬,身材瘦弱,气喘吁吁,正是多日未见的刘耀和白志新。 比起这几只蛊王,白志新刘耀最先看到的就是我,他俩一愣,有些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这。 而我,或者说三十二,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面对我的傲娇,老白撇了撇嘴,一如既往的叫骂道:“林之中,你大爷的,又带着我妹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滴,你命里克我们兄妹是吗?” 如此古板却又接地气的开场白,让我轻松了不少,便从三十二这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回骂道:“老白,不是我说你,要是眼神不好,你就戴副眼镜,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白在这了?” “不可能啊。”刘耀也开口了,他挑了挑眉,“老白给白妹子的手镯应该就在这院子里呢,老林,快说,是不是你把我的白妹子藏起来了!?” “你脑袋也秀逗了吧,啥时候小白成你的了!”本来我底气还挺足的,突然想起来,手镯确实在我手上戴着呢,便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道,“小白的手镯……在我这呢!” “你连我妹子的保命手镯都不放过,林之中,我今天跟你吖的拼了!” 说着,白志新气鼓鼓的就要冲上来修理我。 可院子里又不止我在,那四只蛊王都不是摆设,见白志新上来送死,乙乐意至极,率先拦了上来。 白志新瞧了一眼被自己一把木刀贯穿胸膛的乙,歪了下身子,对我问道:“老林,你又开始养蛊了?玩的挺花啊!” “我呸!”我都让白志新给我气乐了,“回去我就给你买眼镜,你看不出来我们干架呢啊,很明显他不是我的人啊!” 白志新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冷,面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乙也是毫不怯场,只是淡淡道:“让开,我和老林的恩怨,你还不配掺和。” 乙没接白志新的话茬,双手抓着他肩膀,大嘴一张,竟撕开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想一口咬掉白志新的脑袋。 白志新冷哼一声,有些感慨:“终究不是老林教出来的,这么一对比,三十二比你强了八百条街。” 眼瞧乙的大嘴快要啃下,白志新云淡风轻,嘴上动作不停,一段咒语铿将有力,脱口而出:“三爷显法恩不断,呵退妖魔斩赤炎,化我手中黄头刀,凶神恶煞挡身前,起!” 随着口诀启动,乙身上的木刀猛地发亮,那黄鼠狼花纹竟然动了起来,在木刀之上游曳不停,带动着木刀微微颤抖,又在一瞬之间,刀刃向上,一带而过,将乙砍成了两半。 面对妖邪之辈,白志新经验丰富,下手更是狠辣,从不拖泥带水。 他一把抓住木刀,猛地挥砍,将乙的身躯砍成了好几份,又是一伸手,嘴中念动不停,手上出现了偌大的黄鼠狼头,一口啃下,把乙啃成点点白光,魂飞魄散了。 这一手我看的真切,说到底,还是乙大意了,它以为白志新一刀射过来,对它没造成什么伤害,便觉得白志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肉鸡。 可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白志新认为乙是我的仙,才没下杀手,这回确定了乙是妖邪,他怎么可能给乙留面子。 能动手就不废话,那是白志新这臭小子一贯的作风。 来到了我身边,白志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语气好了不少:“能站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退道了呢?怎么样,没事吧?” 上次和白志新意见不合,兵戈相见,确实是我俩上头了,可我真正瘫痪的原因不是他,所以没那么大的仇恨,只是我名声越来越不好听了。 现在他主动跟我说这种话,已经是很明显的示好,可他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的出马弟子,抹不开面子,也说不出多好听的话了。 我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烟,点上一根,又把烟盒扔给了他和刘耀,回道:“托你的福,还能站起来,没啥大事,我怕小白有危险,就让红娘送她出赵家村了,对了,黄彩玲呢,你可别把她放出来恶心我。” “放心吧。”白志新有些无奈,“黄彩玲比你还惨。” “这话怎么说啊?” “你不知道啊?”刘耀来到了我们身边,听我们聊黄彩玲,他有些纳闷,“白妹子没和你说吗?” 黄彩玲的事,小白确实说过,但只是说老白把黄彩玲送回了铁刹山,我也没怎么在意,现在一听,好像还另有玄机。 “看你是真不知道,那我就直说了吧。”白志新见那几只蛊王对我们有些畏惧,一时半会儿没动手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黄彩玲下手太重,夹着不少私人感情。老实说,那天我也没想到会闹的那么僵,所以事后我臭骂了一顿黄彩玲,决定了退马。” 退马,是出马弟子中不常使用的行话。 首先,东北天资卓绝的出马弟子,通常都会被铁刹山派来一个仙儿担任贴身护马的职位,意思是守护出马弟子一生,直至作古。 在这之间,野仙们会把出马弟子称之为地马。 至于退马,就是地马单方面向铁刹山提出解约,更换或者退回贴身护马。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他们和我们这些收池人不一样,地马护马之间相互尊敬,是一生的陪伴,很少有退马一说。 由此可见,上次的事,白志新是真的生气了。 按照铁刹山规定,地马退马,铁刹山会派来两位传令弟子,押送护马回山,听候发落。 像黄彩玲这种情况,对我和三十二起了杀心的,问题很严重,搞不好会废了仙骨,驱逐铁刹山神位,送入轮回。 所以黄彩玲不可能服气,她在回铁刹山的路上听说了自己的下场后,一怒之下,杀了传令弟子,逃的无影无踪。 所以现在,铁刹山对她的判决是罪加一等,直接判其堕魔,倘若遇见,必然是兵戈相向,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她确实比我惨。 我上次带着仙们在蒋家“送走”了那么多的孤魂野鬼,终归和马家的行事作风不同,饱受诟病,甚至搞臭了名声。 可要真说被铁刹山通缉追杀,却还没到那个地步。 但黄彩玲不一样,她把自己这条修行路走的死死的,一点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现在呢,有新护马了?” 面对我的提问,白志新耸了耸肩:“没有呢,铁刹山是公正的,我退马是大事,可以说是以下犯上,应该不会再给我安排贴身护马了。” 我有些无语凝噎,这么看来,上次的事闹来闹去,谁都不好受。 可黄彩玲,她当时对我和三十二下的杀手,以及那无法遮掩的杀意,我历历在目,对她的仇,我不会减少半分。 现在逃跑了也好,至少再见面了,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报仇,不用担心是在和铁刹山作对。 只是可惜了两位传令弟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与老白刘耀这俩损友再次碰面,我们也没觉得多尴尬,大家都是年轻人,气血上涌吵了一架,这会都冷静下来了,就觉得之前有点过分了。 他俩不太想再提这件事,我也没揪着不放,只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小白叫你们来帮我的?” 白志新呸了一口,把烟头踩灭:“我妹子八百个心眼,能这么说吗,她大概是觉得说了实话,我和耀子就不来帮你了,上午跟我打电话,撒谎说她有危险,这个我俩吓的,你瞧瞧耀子,昨晚上出去抓鬼抓了一宿,今天正补觉呢,被我拽着来赵家村了,鞋都没换。” 我顺着白志新的话望去,果然,刘耀穿了双露脚趾头的拖鞋来的,其中一只脚还因为跑的太用力,把拖鞋带给扯碎了,这会用脚趾头夹着呢。 能在奉北秋天十来度的天气下穿拖鞋出来干架,也是难为他了。 越想越觉得好笑,我没忍住,真笑出了声,惹来了白志新和刘耀的阵阵白眼。 这么一闹,过去的不愉快彻底过去了,我们聊回了赵家村的事上。 刘耀阴阳眼,刚进赵家村就看出了这里的非比寻常,所以他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不停,向我这边摸索而来,生怕耽误了事。 可惜的是,现在时间太晚了,三岁的阴气越发浓厚,影响了刘耀的检测,俩人误打误撞了好半天才赶到地方。 听我说屋子里还有一只鬼煞,这俩家伙也不敢大意了,商量好先和我一块解决仅剩的三只蛊王,再去屋子里看看情况。 这回,战况逆转了过来,原本还是五对一的群殴,有了白志新和刘耀的加入,变成了三对三,即便是有满天蛊虫做陪衬,也改不了它们必败无疑的下场。 第二百九十章 屋内鬼煞 赵家村老村长的院子内,我,老白刘耀,经过了严格挑选,终于分配好了各自的对手。 首先,甲留给了我,黑色蝎子交给了刘耀,黄蜂归了白志新。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三十二的决定。 毕竟,在白志新来之前,甲乙带着满天蛊虫把我欺负的挺惨,这会公平1v1了,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它。 重新来到甲面前,我反手虚握,深蓝马鞭聚拢成形,被我一道收池震字符贴中,又顺势咬破左手食指,拍在了深蓝马鞭中。 “三千阴灵在下,祖师道法无天,马鞭引路结善缘,除魔卫道震在先,一响三清起,二响盖桑田,三响四响,太平人间,五响六响,魂魄保全,震起!” 这次,我直接用上了震字符,混合鲜血,把深蓝马鞭提升到了全新的境界。 与此同时,三十二的妖气被我发挥到了极致,心脏跳动速度猛地加快,五感增强,来到了久违的极致妖体状态。 这一招,早在雪逝山上对付王景之时,我就用过,只可惜,效果不太好。 不过现在是今非昔比了,我闭关修炼了一个月,收池录看了一遍又一遍,外加上有三十二辅佐,道行增长很快,至少面对甲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蛊王,我一样能赢。 像是感受到了我深蓝马鞭上富裕充足的震气,甲也不敢托大了,它知道身边那俩没化形的家伙不可能是白志新刘耀的对手,如果它再打不过我,就绝对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索性这次,它打算鱼死网破了。 我看的真切,它俯身趴在地上,身体扭曲变形,从一个青壮小伙变成了个长相怪异的蜘蛛。 当时的我孤陋寡闻,只是觉得这蜘蛛长的很奇怪,八条爪子又尖又长,一身绒毛,口器巨大,后屁股上还带有一道醒目的深红。 直到后来我偶然查了一下才明白,这甲的原型竟然是在世界毒虫中都能叫的出名的红背,要是被它咬一口,不及时处理,半个小时就能把我送到阴间去。 按理来说,这并不是华夏的毒虫,也不知道三岁从哪搞到了这家伙,还养成了现在这样。 可话又说回来,它刚刚化形,是没法轻易现原型的,现在敢这样行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真的用全力了。 我冷哼一声,抡起了深蓝马鞭,冲着它的口器抽去,这家伙体格不小,速度也快,抬头躲闪,口器一开一合,一道绿色液体如子弹般划破长空,激射而来。 我连忙躲闪,却发现甲想借此机会与我拉近距离。 它真的很聪明,能看出我的深蓝马鞭近战效果不好,就想着用这样的办法避开我的长处,专攻我短。 我洋装阻止,实则将计就计,看着它越来越近,我与三十二心照不宣,手中带有震字符的深蓝马鞭猛地转化成了长柄唐刀斩恶,被我自上而下,对准甲的身子使劲砍了下去。 这回,甲躲闪不及,只能扬长避短,将身子一歪,被我一刀砍断了两只爪子。 它哀嚎一声,却还想着反咬我一口。 我手握唐刀斩恶,来者不拒,又是一刀,砍下了它一半口器。 我本以为这一刀就算解决不了它,也能丧失它不少战斗力,可我失算了。 被我砍掉了口器的甲,简直就跟个炸裂的水龙头一样,绿色毒液乱窜,险些崩我眼睛里。 我吓得后退两步,甲自知不是我的对手,抬头长叫一声,满天蛊虫呼啸而来,势必要生吞活剥了我。 我早有准备,将丹田之气猛地提起,大呵道:“一堆虫子也想作妖上天,给我落!” 蕴含了我与三十二功力在内的长吼,对它们这些没开窍没化形的虫子最有效果,纷纷昏迷,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我见那甲想趁机逃跑,忙用左手聚拢出深蓝马鞭,猛地甩出,缠在了甲的某条腿上。 我手臂青筋直冒,活生生把它拽了回来,右手挥动斩恶,砍掉了它的所有爪子,让它彻底丧失了逃跑机会。 怕它用毒液偷袭,我又砍掉了它另外一半口器,把法字符贴在了嘴上,封住了它的毒腺。 我这一架打的很漂亮,几乎就是碾压,另一边的白志新刘耀也算是轻轻松松,解决了黄蜂和蝎子。 我又抬头看去,周围躲藏在阴雾中的蛊虫有不少从空中摔了下来,瞧那样子,大概是蛊王被灭,它们这些工具人也失去力量,成为了真真正正的虫子。 “老林,你怎么活捉了一只啊?”收拾完了蛊王,白志新刘耀凑了上来,见我如此,刘耀有点纳闷,“你不会又要圣母婊泼水救人吧?实在不行,下次咱们这办个泼水节,让你泼个够,现在就别泼了。” “滚。”我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赶到这块了么,全是条件反射,我们收池堂单不是废品收购站,啥都收,它跟着三岁害了不少人,刚才还吃了一个来村里的小伙子,我才不会收这种东西当仙。怎么,你要啊,你要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刘耀好像就等我这一句话呢,抬手一道黄符把甲收纳在其中,被他揣进了自己兜里。 我挺纳闷,之前舒善那次,刘耀就活捉了一只蜘蛛崽子,现在他又把红背甲给收走了。 他是要干嘛?当收池人啊? 见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刘耀翻了个白眼:“你想哪去了,我可没你那不良嗜好,收集这些家伙是因为它们都是毒物,能害人也能救人,我可不想再在身边人出事的时候,无能为力。” 我有点纳闷,刘耀这是话里有话啊,以前他身边人出过事吗? “扯什么淡呢。”白志新锤了刘耀一下,“耀子,昨晚上抓妖抓一宿,这会没睡醒呢吧?还说上胡话了。” 刘耀一愣,忙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哈哈:“瞧我,真糊涂了,说错话了,我就是有些收集癖好,喜欢收藏毒物,咱们先去屋子里看看情况吧。” 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官场道行确实不低,可要是想用这些糊弄我,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我老是觉得,老白刘耀这俩家伙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平时聊天时也是这样,隔三差五就能漏出点马脚。 起初,我对他俩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我老是有种错觉,我好像和他们藏着的秘密有些联系。 算了,现在这个时间地点,也不是我想这些的时候,只能点了点头,与他二人向屋子里摸索而去。 因为是拆迁房,村里也没有人居住,赵家村的总电闸已经被人停了,现在天色完全黑透,加上阴雾遮人眼,我们可视范围小的可怜。 这种时候,刘耀的存在至关重要,他带着我俩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屋子门。仦說Ф忟網 这么说其实挺夸张的,但现实一点也不夸张。 从刚才我们与蛊王打架开始,周围的浓雾越发浓厚,直到现在,我们身处老村长的院子里,已经完全找不到屋子了。 书归正传,来到了房门口,我对白志新刘耀使了个眼色,猛地用力,拉开了房门。 一股寒气从房间内向外扩散,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道异世界大门,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是池中之物,光从寒气上就能判断出来,里面那位已经成为了鬼煞,不低于蒋家大院里枉死鬼煞的存在。 那么接下来,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选择题。 我回头瞧了一眼他俩,笑道:“敢不敢跟我进去?” “我靠。”刘耀无奈了,“少扯淡了,你不进就让开,别耽误我俩进。对了,这次你可不准泼池中之水了啊。” “放心吧,三岁和其他鬼魅妖邪不一样,他杀了太多的人,七斤也死在他手里,就算是为了七斤,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这话说的是真的。 七斤给我的触动很大,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帮这位命苦的道长,无论如何,我都会以七斤同道的身份,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心里想着这些,我率先踏步进入了老村长的屋子。 大概过了十多秒钟,我阴眼加持,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却瞳孔震颤,有些慌神。 这屋子不小,空空荡荡,家具都被搬走了,此时此刻,只留有一把木椅,上面坐着一个低垂着头的死人。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尸斑严重,看不清样貌,只是整个人像没有肌肉组织一般,皮肤褶皱,塌陷的厉害,好似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除了他以外,周围东倒西歪的躺了不少尸体,看得出来,都是这次主动上门送死的年轻小伙子们。 我警惕的看了眼周围,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成了鬼煞了,应该能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别躲着了,亮个相吧。” 一瞬间,屋子内的温度极速下降,周围越发明亮,不止为何,我反而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门外的阴雾都是发光体,被月光折射,映亮了屋内。 与此同时,屋内场景发生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竟一点点改变了样貌,先是没擦干净的案板,又是带血的屠刀,还有一排排锈迹斑斑的挂钩,好似一间来自地狱的屠宰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半化形者 冰冷的案板上,一个孩子躺在那里,好似待宰的羊羔,他胸膛前一片赤红,里面空空如也,丢失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这样类似的经历我并不是第一次,也很明白,一切都是三岁搞的鬼。 可至少,这种场景在过去的某一天真实发生过,那是赵家村几个人犯下的恶,哪怕进了地狱,都无法抹掉的污垢。 “你们是谁?”案板上的孩子直挺挺坐了起来,睁开眼皮,却是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是来救人的?救的是谁?那些该死之人?” 我不确定眼前的孩子是不是三岁真身,只能继续保持警惕,冷脸回道:“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他们固然该死,可祸不及妻儿老小,三岁,你做的太过了,如果你愿意去地府接受判罪,咱们完全不用兵戈相向。” “哦?”孩子声音有些戏谑的嘲讽,他改变了样貌,仅是一瞬间,就变得无比衰老,正是死去多时的三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呢,妻儿老小,这四个字你懂什么意思吗?他们知情却不制止,难道不该死?还有这些害人者,害的不是别人家的儿吗?” 白志新和刘耀算是半路杀出来的,对三岁七斤的故事并不了解,所以目前,只有我有话语权,可以和三岁争辩。 于是我也笑了,反问道:“七斤呢,所有人都不去讲,七斤呢,他凭什么死?” “七斤……七斤……”三岁呢喃两句,好像突然想起了七斤,他脸色骤变,无比愤怒,“他,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比你还要固执,去偏袒坏人。他对不起大江,对不起我们,对不起那些被挖心掏肝的兄弟姐妹们!” “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都会躺在这里,体会大江曾遭受的痛苦,那些人该死,七斤不理解大江,也不理解我,他只会抱着他的呆板思想而活,你们呢,你们是和七斤一样的人,所以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三岁很是固执,他和我以前遇见的那些妖邪鬼魅都不一样,他并没有被浊气扰乱理智,只是入了魔。 说的再简单点,做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内心想法,哪怕是我用池中之水也无济于事,他会把仇恨蔓延到赵家村的每个角落,与这里同归于尽,谁阻止,谁就是他的敌人,哪怕是七斤。 所以,拿起容易,放下难。 而我们仨,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坏人,只是三个来了断赵家村几十年恩怨的七斤同道。 事已至此,我们都没说话,任由屋内的火药味越来越重。 可奇怪的是,三岁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沉默不语,全身发亮,化成一缕阴雾原地消散,让我们仨都有点不知所措。 “老林,这老东西跑了,追啊!”刘耀阴阳眼全开,看的真真切切,不由得有些着急。 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选择了杀,而不是救,便也没再用深蓝马鞭,凭空虚握,拿起了三十二的唐刀斩恶,率先冲出屋子。 这回,赵家村的阴雾终于变了样子,它们浮动速度肉眼可见,竟汇聚成了无数个全身血污的孩子。 只见他们面色怪异,瞪着两个血窟窿,“咯咯咯”的怪笑着。 本来我想把大江放出来与三岁来一场旧人相逢,可通过刚才的交流,我能清晰感知到,三岁很危险,搞不好,大江也会被他伤害。 所以思来想去,我只能选择硬碰硬,和他打一架,只要我们赢了,再放出大江与他见面不迟。 “都把老底亮出来吧,咱们要对付的是一只鬼煞,千万别掉以轻心。” 面对我的提醒,白志新翻了个白眼,抽出了自己的宽刃木刀,至于刘耀,这小子聪明的多,掏出了几张甲马符,分别贴在我们腿上。 像是还没做好准备,他对我和白志新交代道:“你俩保护好我,大概得两分多钟,哥们要开大招了!”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刘耀,心想着大哥,你以为这是游乐园啊,还是老鹰捉小鸡,面对一只鬼煞,我一个半残,老白一个细狗,我俩自保都费劲,还得保护你? 可白志新似乎对刘耀很是放心,他语气甚至有些期待:“快拿出点真本事吧,多少年没见你用这招了,大家都以为你是花瓶呢。” 说完,这哥们把刘耀死死护在了身后,大有一种杀我可以,杀我兄弟不行的架势。Www.XSZWω8.ΝΕt 他都这样了,我也只能这么做,我是真的希望刘耀靠点谱,别和过年做饭似的,除了吹牛批,就只有砸锅的本事。 所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轻声问了句:“靠谱吗,你别走火入魔了,到时候我和老白二打二,没优势。” “滚。”刘耀吐了口吐沫,“你耀子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入魔呢,想当年我正值壮年,多少年轻貌美的妹子想乱我定力,哥们都是纹丝不动……” “打住吧打住吧。”我有点无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再往下说就少儿不宜了。” “你们真当我这里是自己家啊。”无数鬼崽子面露凶狠,紧闭着嘴,声音从我们耳旁响起,“无非是几只臭虫罢了,比七斤还差的远呢,也想过来阻止我,我杀了你们几个,拿你们的肉做肉补,拿你们的魂做魂补,等我成了冥鬼,就把赵家村的人都杀了,给我们陪葬!” 最后半句话,三岁喊的歇斯底里,震耳欲聋,仿佛是冲锋号角,无数鬼崽子亮出爪子,迎面而来,比起之前的满天蛊虫也是不妨多让。 我妖体状态完全显现,虽没练过什么刀法,可有三十二的功底在,也算是轻车熟路,提着斩恶迎上了我这边的鬼崽子们。 同时,我真怕刘耀出事,回头甩手,深蓝马鞭紧紧系住了刘耀的腰,另外一头被三十二变法控制,缠在了我的腰间,保证我们二人距离不会拉开太远,出了什么事,我都能照顾到他。 毕竟,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朋友性命开玩笑。 另外一头,白志新的战力比我想象要强上很多,他步伐轻盈,从小入道为他打下了良好基础,手握宽刃木刀,明明没有刀刃,却能一把划开自己的手。 鲜血沾满木刀,道气迸发,被他砍在了第一个过来送死的鬼崽子脑袋上,点点白光泛起,灰飞烟灭。 我和白志新就这么围着刘耀,呈环绕式,保护着他,因为精神高度紧绷,我并不知道身后的刘耀在做什么,只能专心与鬼崽子们厮杀。 可我还是小瞧了这些家伙,他们速度不快,却勇猛至极,不怕死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主观思想,有拖延我挥刀的、有专门搞偷袭的、更恐怖的是,还有冲过来自爆的。 渐渐的,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说这群鬼崽子是三岁自己幻化的,那不应该如此灵活多变啊,至少也得像个npc才对,为啥我越打越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呢?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抓起一个冲过来想与我自爆的鬼崽子,冲着右边的鬼崽子们丢了出去,又迅速拔刀,向着左方向砍了过去。 如果他们都由三岁操控,那么这会,一群统一幻化的鬼崽子,只能同时向右躲闪或者向左躲闪,再不济就是根本不闪,一窝蜂朝我攻击,视死如归,没有第四个选择。 可现实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个濒临自爆的鬼崽子被其他鬼崽子们一拥而上,在自爆前被同辈啃了个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我左边快被斩恶砍到的鬼崽子脚步轻盈,躲开了我的攻击,奔着我下三路偷袭而来。 我一惊,连忙躲避,心中认定了我的想法,那就是眼前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三岁幻化出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披了张一模一样的皮而已。 那一刻,我大脑飞快转动,突然开窍,想明白了原因。 “老白,小心点,这些家伙不是幻化出的分身,是由三岁提供阴气形成的鬼崽子,他们的原型,是那些蛊虫!” 没错,这些数不尽的鬼崽子,正是之前蛊王被杀,失去了行动能力的蛊虫,他们一直被三岁用阴气滋养,等三岁进化成鬼煞,他们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借机化成了一个个的鬼崽子。 可这种化形,和我以前认识到传统观念的化形不太一样。 传统化形要先经历开窍,再根据自身努力逐渐化形,时间长者,甚至要经历一个甲子。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拿人命做补,这在之前,甲乙在内的那几只蛊王就干过,也算是一种捷径。 上面这两种化形基础打的好,修炼者也有自己的心智,可以画出一张属于自己的脸皮,除了没有实体,和我们这些正常人几乎没差。 可他们蛊虫不一样,走的捷径甚至都不合常理。 没有经历开窍,纯靠阴气滋养,连皮都不会画,只能被三岁用一张皮赋予了他们,就像做了成百上千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这样分析下来,他们就是一群小傻子,除了本能的情绪和肢体反应外,他们真的是npc,只不过要好控制很多。 三岁下达的命令是杀了我们仨,其他的都由他们自己发挥,所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攻击方式,还可以本能攻击自爆者,避免伤亡。 如果一定要为这样的化形命名,我觉得“半化形”最为合适,因为它们这种样子,最多只能算是化形了一半。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过往云烟 我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眼前却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鬼崽子们,个个都属于半化形者,能力不强,数量却多到恐怖。 果然是人分三六九等,鬼分十二不同啊,三岁这只鬼煞与之前的枉死鬼煞同属于一种级别,却能玩的这么花,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怕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比起我,身后白志新的状态也挺糟糕,从刚才开战到现在,满打满算两分多钟,鬼崽子们一波接着一波上,丝毫不给我们喘息时间。 我可以再能多撑一会,可白志新呢,他气力消耗了不少,现在没事,三五分钟以后,他肯定比我先垮。 “刘耀,你小子完事没有,再拖一会,老白就给这帮蛊虫当口粮了!” 面对我的大叫,正中央被我俩死死护住的刘耀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抹金黄从他眼神中闪过,随即又从他体内向外爆发开来。 我感受的到,刘耀这股非比寻常的气,正是他们黄家特有的仙气,难不成,他也跟白志新一样,请仙上身了? 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刘耀这小子的表情严肃了不少,可神态气质和声音都没变。 “你俩辛苦了,接下来,看你耀哥的!”刘耀口气不小,他冷哼一声,对周围的鬼崽子们笑道,“拼人多是吧,我看看你们有多少人!” 话音未落,刘耀手掐法决,十几缕黄光从他身体里窜了出来,落在地上,是一只只尚未化形的黄皮子。 比起普通的黄皮子,刘耀这十几只明显不太一样,它们和成年山羊差不多大,个个皮毛发亮,尖嘴猴腮,呲着牙,满眼都是兴奋。 “兄弟们,开饭了,不用给我留面子,可劲造!” 听到了刘耀的叫喊,那十几只黄皮子好似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以我们仨为中心向外扩展,凡是被黄皮子碰上的鬼崽子们,不是被生生咬上一口,就是被它们尖锐的爪子劈成两半,毫无逃跑的机会。 有了刘耀手底下黄皮子的帮助,院子里的局势终于逆转了过来,我和白志新也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些警惕。 后来,白志新和我说,像刘耀放出这种未化形的野仙,铁刹山有很多,大多数都是战力不高,或者天资不好,虽然开了窍,却迟迟无法化形。 对于它们,铁刹山很是包容,可以容纳它们在山上慢慢修炼,但因为没有化形,它们注定没法在东北五族中得到名分,甚至连出马弟子开堂纳仙,都没有它们的份。 刘耀这小子和一般人不一样,他觉得铁刹山的规矩是个死循环,野仙没有化形就没有名分,没有名分就没法跟着出马弟子积德行善,提升修行,只会使其化形的进展愈发缓慢。 所以刘耀和铁刹山请示后,收了不少没化形的野仙进堂单,如果有机会,就把自己开堂办事的功德分给这些野仙,帮助它们化形。 前文也提到过了,刘耀是天生的阴阳眼,除此之外,他体质也很特殊,可以做法从堂单调人,把野仙请到身上,再外放出去,就像传送门一样,请来真身帮忙。 这一点,白志新他们这些出马弟子是办不到的,就算我这种旁门左道的收池人,也无法远距离把野仙真身请来,刘耀算是世间独一份。 综上所诉,面对黑压压一片的鬼崽子们,我和白志新会觉得头疼,可在刘耀眼里,这就是满地功德,只要运用得当,眼下的十几条黄皮子说不定就能在今晚上,一块化形了。 书归正传,那些鬼崽子们确实人多,可却没有几个道行高深的,都是些蛊虫罢了。 面对东北五族之一的黄家,他们只有被吃的份,没过五分钟,人数就骤减了一半多。 我瞧得真切,冲在最前面杀鬼的几只黄皮子已经开始泛光了,这说明它们终于有了化形的资格,接下来就是闲暇时间为自己画上一张人皮,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我看得见,刘耀当然也看见了,他很是开心,忙大叫着:“你们几个,有化形资格了就往后来,把功德让给同辈一些,咱们堂单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抢奥!” 可能是这些尚未化形的黄皮子辈分小,面对刘耀的命令,它们很是听话,晃着尾巴撤回到了我们身边。 比起刘耀,它们更加激动,大概是熬了太久没化形,今天终于功德圆满了,纷纷站起了身,双腿直立,咧着嘴,露出了一个不算多好看的笑脸,对刘耀作了一揖。 “黄家晚辈多谢地马,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为首的一只黄皮子,眼神清明,口吐人言,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辈愿与地马同姓,还望地马赐名!” 我一愣,早就听说过东北五族有这种报恩改姓的习惯,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不过这也不稀奇,要知道,这世界上可不是每个野仙都有三十二的天资,尤其是面前这十几条资质普通的黄皮子。 遇见刘耀之前,它们可能闭关修炼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一直卡在化形这一阶段,迟迟没有进展。仦說Ф忟網 如果没有刘耀,它们只能接着闭关修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化形的门坎。 而现在,有了刘耀的帮助,它们跟着出来了一个晚上,准确来说,最多五六分钟,就有了化形的资格,换作谁能不激动呢? 你要说让刘耀讲讲怎么追小白,他能跟你扯上三天三夜,滔滔不绝。 你要是让他给这几条黄家晚辈赐名,那真是难为他了。 我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刘耀,他欲言又止,有点尴尬,脑门上都快流汗了。 “老林,这些黄皮子为啥化个形也能这么激动啊?”见刘耀和黄皮子们如此,三十二很是不解,在我心中问道,“还赐名呢,刘耀这是救它们的命了?” 我有些无奈,心想着你三十二这样的饱汉子哪里知道它们这些饿汉子的饥呢? 说来也是,铁刹山对这些尚未化形的野仙们,那可真是好到没边了。 不光会提供闭关场所,还会专门安排师父带着修炼,让它们去摸索化形的门道。 比起它们,三十二差太多了,她整天跟着我,一没清净的时间,二没专业师父带,就一个红娘八竿子打不出来一句话的主,竟然能在一年内把开窍化形这两个大门坎全跨过去了,这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 唉,也就是三十二开窍以后,因为是类人蛾的关系,没法跨越山河去铁刹山修行,要不然,以她的资质,最少也得派个黄石那种护法亲自传道。 “真的假的,我全当你夸我了啊。”三十二头一回知道自己的天赋如此惊人,她有些半信半疑,却还是有点小开心。 我又是一愣,忘了三十二能听到我的心里想法了,这回好了,暴露了,要是让红娘知道我秃噜嘴了,咋地都得骂我一顿。 “我以前听老仙说,你们这辈犯青字,那你就叫刘青悠吧。”刘耀扣了半天头皮,终于想好了名字,他指着另一个拥有化形资格的黄皮子说道,“你们这辈犯的是译字,你就叫刘译俊吧,你……” 刘耀指着另外一个拥有化形资格的黄皮子,刚想说话,却横生意外,给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了个措手不及。 只见远处那些正追着鬼崽子们的黄皮子,突然被人按住了脑袋。 随后,一道毫不讲理的灰白色阴雾从这些黄皮子的七窍钻进,活生生把它们给撑炸了开。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人速度飞快,一个闪身来到了我们身旁,冷笑道:“功德?化形?取名字?真以为我三岁是纸糊的,欺负几只蛊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让你取个够!” 一抹寒光从三岁眼神中闪过,他大叫着伸出双手,释放出了无数阴雾,奔着我们面前这四五只已经有了化形资格的黄皮子席卷而来。 “小心!” 刘耀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抓到了刘青悠和刘译俊,猛地向后躲避,摔在地上,这才幸免于难。 除了它俩,其他的黄皮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阴雾钻进了七窍,又从它们体内炸了开,将它们炸的魂飞魄散,就连表情,也永远定格在了前一秒因化形成功而激动的模样。 这十几只在山中苦熬了不知多久的黄皮子,刚刚有了化形的资格,就被三岁以猛烈阴气灌进七窍,结束了这普通且枯燥的一生。 “不!”刘耀抬起头,正好看见了自己野仙被三岁残忍杀害的场景,仅是一瞬间,他眼圈就变的通红,长啸一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比起我们,今天他叫过来的十几条黄皮子,都是他精挑细选,平时处的最好的野仙。 这些家伙辈分小,还没化形,对刘耀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很愿意听刘耀的,坚信刘耀能带着它们积德行善,四海扬名。 可能,在某个夜晚的黄家堂单里,刘耀还会和自己的十几个朋友讲故事,甚至承诺,等以后大家化形了,就一块去铁刹山,为大家争取五族名分,到那时,它们就是真正的野仙了。 几十上百年,对它们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只要努力修行,以后也会有一天,它们能成为其他野仙中的长辈,甚至去一些小地马的堂单里当堂主。 只可惜,这些不算远大也不算多困难的想法,都随着赵家村这趟不到十分钟的旅途,烟消云散,成为了过往云烟。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七斤再现 刘耀真的怒了,面对突然出现的鬼煞三岁,他没有一丝惧怕,挥手收回了刘青悠和刘译俊,掐诀念咒,打算请堂主真身来。 可三岁不傻,他有理智,脑子也很好使。 之前用蛊虫鬼崽子包围我们,就是想看我们有没有什么杀手锏,既然刘耀这一手已经施展成功过一回,那他绝不可能让刘耀再成功第二回。 一刹那间,三岁浑身阴气越发浓烈,转变成了凶猛蛮横的煞气。 他动作飞快,一个闪身来到我们身边,想用同样的方法,拿鬼煞之气撑炸刘耀的肉体凡胎。 白志新身形瘦弱,速度快一些,第一个挡在了刘耀身前,挥砍手中宽刃木刀,直奔三岁面门。 只可惜,之前砍蛊王和鬼崽子们都有奇效的宽刃木刀,面对三岁这种级别的鬼煞,却失了灵。 只见三岁冷哼一声,一爪子抓在了木刀上,愣是扣出了三道抓痕。 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到,白志新手里那把原本还道气浓郁的宽刃木刀,突然就像被封住了一样,一丁点的气息都流露不出来,俨然成为了一把普通木刀。 面对这种情况,白志新似乎比我还意外,他右手飞速掐诀,一只偌大的黄皮子头咆哮而出,企图啃下三岁的脑袋。 可三岁并不惧怕,他鬼煞之气暴涨,又是一爪子下去,把黄皮子抓了个烟消云散,还顺势掏在了白志新的肩膀上。 “啊。” 白志新痛哼一声,因为是秋天,他穿了件外套,这会连同皮肉都被三岁抓了个稀烂,血液汩汩流出,殷湿了一片。 可白志新毕竟是从小上山修炼的出马弟子,一身身体素质硬的可以,哪怕右胳膊被抓烂了,也不耽误他挥动左臂,用毫无道气的宽刃木刀捅向三岁。 这样的动作让三岁很是不爽,他大骂道:“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给我滚!” 话音落地,三岁一脚踢在了白志新腰上,把他踢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失去了战斗力。 打我认识白志新到现在,这是他受伤最重最狼狈的一次,由此可见,三岁这只鬼煞的实力得有多猛。 我知道他接下来的目标,是正请堂主真身降临赵家村的刘耀。 那我要不要袖手旁观呢? 至少,我不能再受伤瘫痪不是。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如果这次我病症更严重,那我还能站起来吗? 我冷哼一声,自言自语般大叫道:“去特奶奶的,老子不论变成什么样,都能重新站起来。要是就这么看着,让我兄弟们因我而死,那我林之中,与你这畜牲三岁有什么区别!” 这样大叫一声,似乎为我壮了不少胆,手握斩恶高高跃起,一个下劈,正好砍在了三岁的后肩膀上。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攻击他,三岁这一刀挨了个结结实实,甚至肩膀处都泛起了白光,有些魂飞魄散的征兆。 只可惜,单是一刀斩恶,就想把三岁的恶念除尽,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愤怒至极,皮肤越发惨白,每个毛孔都透着煞气。 我见势不妙,想抽刀脱险,可三岁的速度太快了,他抬起爪子,直奔我面门而来,让我躲闪不及,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三十二夺过了我身体的控制权,松手后撤好几步,同时心中念起,斩恶迎风而散,重新聚拢在我手中。 “刘耀!” 我惊呼一声,因为我看见,刚才三岁对我的攻击完全就是佯攻,他真正目标还是刘耀。 现在我后退躲闪,正好顺了三岁心意,他回手一掏,裹着阴煞之气的爪子猛地穿透了刘耀小腹,腥红浸染惨白的手掌,刘耀口吐鲜血,一身道气消散,掐诀终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耀子!”白志新双眼通红,在远处看着刘耀被三岁一爪子掏开了小腹,他尝试着爬起来,却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只能对我嘶吼着,“林之中,你特么还看什么呢,想办法救耀子!” 刘耀这小子虽然当了小白这么多年的舔狗,可他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 和白志新一样,他与我的立场不同,接受的教育也不同,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瞧不起我们收池人。 虽然,我和白志新刘耀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还经常拌嘴吵架,但这一点也不耽误我们成为彼此之间最亲密的人,一个愿意在群鬼围攻时,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现在,刘耀手下十几只黄皮子无辜惨死,自己也身负重伤,生死不知,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少废话。” 我回骂一句,只觉得浑身颤抖,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一般,怒火自五脏六腑迸发而出,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逼迫着我重新从三十二手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就连久为感受到的下半身,也重新回归了我的控制。 “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的了,把身体交给我吧,我来处理。”小說中文網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四肢的无力感。 “老林,咱们体内还有第三个人!” 三十二的提醒惊了我一头冷汗,可我知道她没说谎,因为我确实听到了那个声音,是个中年男性,嗓音温和,如沐春风。 我想挣扎,却发现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声音的来源,就好像我和三十二被关林了小黑屋一样,不论怎么做也不可能逃出去。 我们面前有两扇窗户,那就是我的双眼,我们能看到外面的事,却说不出话,也做不了什么,仿佛自始至终,我们都是两个旁观者。 “三岁,放手吧,他们不该死。”控制我身体的那个人声音很轻,古井不波,明显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主,“你我都清楚,赵家村的故事早就结束了,没必要再让更多的无辜者卷进来。” 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我终于知道控制我身体的这个人是谁了。 没错,他就是七斤,跟随南鹤道人修道多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三岁,甘心去死的七斤道人。 “老林,难不成那时候,就是他进了你的身体?” 在身体中,我和三十二是可以相互沟通的,于是我回答道:“对,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不过,想来他也不是完整魂魄,只是一缕七斤道人的残魂,要不然也不可能等到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才出现。” 我俩说的那时候,就是刚刚拉七斤道人回奉北的路上。 那会,我们刚知道了他的故事,悼念他时,我和三十二明显感觉到有东西进了我们的身体。 当时三十二就查不出那是什么,外加上回了奉北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忙,我也就忘了这一茬了。 看来,那就是七斤道人的残魂,还有他的全部道行,就像是一粒种子,在我体内生根发芽,又突然出现,想要亲手为赵家村的恩恩怨怨,画上一个句号。 既然如此,就把这一切交给他吧,也算圆了七斤道人的一桩心愿。 七斤听到了我的心中所想,他笑了笑,回道:“林之中,让你卷进了这样的是非中,又突然夺走了你的身体,抱歉。不错,确实如你所想,贫道只是一缕残魂,坏处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贫道没有七情六欲,这次面对三岁,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当然,贫道知恩图报,等这一切结束,贫道会将从前修行得来的一甲子道行尽数赠予你,望你不负我辈期待,除魔卫道。” 我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只能回道:“晚辈东北收池人林之中,恭送七斤道人。” 七斤神采奕奕,并无半分落寞,他在三岁震惊之余,来到白志新身边,扶起了他:“小兄弟,赶紧救你朋友,这里交给贫道,对了,你的宽刃木刀是把品级不低的法器,借贫道一用,可好?” 白志新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他就明白了七斤不是我,对于一切都不了解的他来说,占据我身体的,可能是我堂单中的某位野仙,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你对付的了他吗,这可是一只鬼煞,我们加上老林都不是对手。” “放心,贫道尚有几分胜算。” “那好,你尽管拿去用,只要能活着就好!” 白志新把宽刃木刀递给了七斤,费力的走到了刘耀身边,从怀里掏了半天,拿出药瓶倒了一把乱七八糟的药丸,看也不看全塞进了刘耀嘴里。 见他二人没事了,七斤道人转过身,对三岁问道:“三岁,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放手?” “哼,我还以为是谁呢,你竟然还没死。”三岁浑身泛白,脸色却阴沉无比,他一挥手,浓厚煞气如钢刀,仅是一瞬间就袭杀了所有蛊虫,化成一缕缕残魂,被他收回体内,成为他的一部分。 “七斤,你迂腐,满脑子都是什么狗屁的天下苍生,从未考虑我的感受,也没想过大江会如何,你不配和我做朋友。”仿佛七斤就是三岁的软肋,光是看见他,三岁就会止不住的发颤,眼睛也失去了眼仁,满是眼白,“我已经杀了你一次,那就不怕再杀你第二次,等你去地狱见到了大江,别忘了给他磕头谢罪!” “你错了。”七斤仍是不悲不喜,咬破食指血抹在了宽刃木刀上,原本被三岁封住的道气猛地爆发开来,变得越发纯正浓厚,“很多年前,你教了我如何生存,教我尊敬天尊,那时我就明白,道存在,它是你我心中的善,正是有了它,你我才和那些败类不一样。可是现在呢,你抛弃了咱们的道,杀了那么多人,你和那些败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彻底失败 “你懂什么,你从不曾设身处地体会大江的痛苦,只知道做一个伪善的烂好人,你就是该死,你对不起我们!” 三岁彻底失控了,他咆哮着,再也抑制不住,一个闪身来到了七斤面前,单手如勾,对准七斤双眼猛戳了上去。 他现在的速度,比跟我和白志新打架时还要快了一倍不止,我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可我明白,这一下换做是我,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住的。 好在,控制我身体的是七斤残魂,他凭借对三岁的了解,提前挑起木刀,挡下了三岁这一手。 与此同时,七斤手腕翻转,木刀在他面前画了个半圆,挑着三岁的手,四两拨千斤,架在了三岁的脖子上,猛地挥刀,将其头颅一斩而下。 这一手速度也很快,比起三岁不放多让。 更重要的是,七斤根本就没用力,只是一个刀花,就让三岁人首分了家。 可故事从不可能以如此潦草的方式收尾,三岁的死人头侧飞出去,兜了个大圈,奔着七斤的后腿扑了上来。ωww.xSZWω㈧.NēΤ 七斤冷哼一声,后脚画圆,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踏出了三清震鬼步罡,逼迫三岁死人头无法偷袭,又拉进与三岁鬼煞之体的距离,左手封住三岁鬼脉,右手高高抛起木刀。 借着空挡,七斤用右手食指在三岁肩膀自上而下,画了一道避气符,虽无法对三岁造成什么伤害,却能封住他一条手臂,最大程度削弱了三岁的战斗力。 与此同时,七斤就像一位颇有经验的前辈,在心中对我讲解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说,作为人类,哪怕拥有道术,一样是肉体凡胎。 大多时候,我们遇上的鬼魅妖邪都会比自己强上很多。 遇到这种情况,硬碰硬只会以卵击石,我们应该学会避其锋芒,哪怕无法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也要先想办法削弱它们的战斗力,再找机会一击毙命。 而现在,三岁人首分离,因为宽刃木刀的纯厚道气,它无法愈合,再加上自己封住了它一条手臂,接下来的战斗就简单多了。 待七斤动作做完,抛掷空中的宽刃木刀也落了下来,被他一把接过,正赶上三岁趁机报复,用另一只能动的手臂对准七斤的脑袋抓了过来。 七斤一个弯腰,手持宽刃木刀,自下而上,又是一刀,三岁手臂应声而落,被七斤一刀插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短短两个回合,三岁这只让我们十分畏惧的鬼煞就失去了一大半的战斗力,可七斤却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只见七斤动作飞快,用右手在左手掌画了一道三阳避邪破煞掌心符,趁三岁不注意,一个回手,重重抽在了三岁的脑袋上,把那颗死人头给抽飞出去了多老远。 三岁吃痛,发出了今晚上的第一声哀嚎,响彻云霄。 七斤顺势松开三清震鬼步罡,一个跃起,爬上了三岁的鬼煞之体,左手截剑指,死死抵住其鬼脉,大叫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地府接受责罚,倘若你执迷不悟,我就废了你的鬼脉,让你魂飞魄散,再无三岁。” 远处滚落在地的死人头三岁挣扎着飘了起来,死死瞪着七斤,沉默不语,仿佛在权衡利弊。 我和三十二都很奇怪,三岁这只杀了不下十几人的鬼煞,真的会悬崖勒马,甘心下地狱吗? 当然不可能,他已经坠了魔,一心害人,就算是和七斤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乖乖听话的,因为他是三岁。 七斤皱紧眉头,没敢放松一丝警惕,却还是出意外了。 他突然发现,三岁的身体好像涂了强力胶水一般,牢牢粘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身下本该冰凉刺骨的鬼煞之体,突然有些热。 那不是错觉,因为没过十秒,那种温感就变得滚烫起来,让七斤流了一脑门的冷汗。 “坏了,中计了。”七斤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我和三十二解释,“三岁将计就计,用鬼煞之体为代价,诱导我与其贴身肉搏,想来个鱼死网破。” 听他这么说,我心脏砰砰直跳,差点没吓坏了。 按照他的意思,三岁已经放弃鬼煞之体了,想聚集那些蛊虫和煞气的力量自爆,把我们全都炸死,他则带着这颗死人头逃离赵家村。 这样做虽然会损失大半煞气,从鬼煞之体跌回横死鬼,可只要他还能害人,那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我们呢? 远处的白志新刘耀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我和三十二被困在了我自己的身体里,唯一能扭转一切的七斤还被粘在了三岁的身体上。 如果三岁真的自爆了,我们百分之一万会被炸死,到时候都不用我们从三七迷茫中醒过来,就会被三岁吃的一点不剩,成为他的养料。 “七斤道人,快想办法啊,我们不能死在这。”我是真的着急了,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自救的可能,只能祈求着七斤还有办法。 七斤紧皱双眉,努力挣扎着,却还是无济于事。 他的皮肤,或者说我的皮肤,已经被即将自爆的三岁给烫的通红,隐约间,还有某些疼痛传进了他的五感,让我和三十二都感受到了那股热辣,好像在拿打火机烤我的肉,叫我苦不堪言。 “七斤,你没想到吧,咱们在过去的大半年里交手了无数次,我了解你,就和了解我自己一样。”远处的三岁死人头见七斤挣扎无果,十分畅快,便嘲讽道,“你小子优柔寡断,哪怕是残魂也改不了这个特点。我知道,你之前对我没有杀意,可你别忘了,我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你,让你给大江陪葬!哪怕是拼上我的鬼煞之体,拼上我的一切,我也要杀了你,杀了你们这些自命为正道的伪君子!” 三岁癫狂了,他一颗死人头在空中上下起伏,仿佛在大笑,却七窍流血,透着两个血窟窿,瞪着我们,冷声道:“七斤,你不配跟我和大江做朋友,如果当初被挖心掏肺的人是你,那该多好啊,我和大江长大后,会毫不犹豫为你报仇,杀了赵家村的所有人,没谁会阻止我们,你在我们这里,还能落得一个兄弟名声。” 事已至此,七斤也笑了,他声音还是那么轻,透着古井不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是吗,三岁,你怎么知道大江活下来,就会和你一块报仇了?或许,他更愿意站我这边,阻止你去当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给我住嘴!”三岁怒了,他听不得一句关于大江的话,便冲我们怒吼道,“你不配提他,你该死,你比所有人都该死,都给我消失吧!” “不好意思,你们之间的破事我没兴趣管,但我们家林之中,不能死。” 一个冷漠的女人声音凭空出现,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让我和三十二大喜不已,也让七斤松了口气。 不错,这次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红娘。 只见她从院子的某个阴影里走了出来,云淡风轻,好像行走在自家庭苑一般。 “你是谁?”三岁的死人头有些震惊,从没想过在自己笼罩的赵家村里,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红娘依旧是那般寡言寡语,轻一跺脚,三岁鬼煞之体的附近便涌出了成片血浆,侵蚀了鬼煞之体,我们和七斤也终于解脱,不至于被烫掉一层皮。 三岁大惊,他慌忙催动鬼煞之体加速自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把尖刀锁魂链贯穿死人头,狠狠扎在地上,疼得他再次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另外一头,七斤终于恢复自由,忙狂奔几步,辗转腾挪间抽出了宽刃木刀,高高跃起,一刀从三岁鬼煞之体的脖颈处扎了进去,透体而出,硬生生阻止了鬼煞之体的自爆。 七斤不敢大意,为了避免意外,他手握宽刃木刀,死死固定着鬼煞之体,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煌煌天威何处寻,阳光尽灭八怪云,天地雷极阳欲动,八宝五雷罚恶魂,火灼一切阴恶物,妖邪鬼魅化凡尘!” 七斤道人咒语念动飞快,同时用画了掌心符的左手大拇指掐中指第二指节,形成引火势,抵在宽刃木刀刀柄之上,大呵道:“火起!” 一股阴间特有的阴火从宽刃木刀中席卷而来,仅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吞噬了整个鬼煞之体。 远处三岁的死人头惨叫着,这边的鬼煞之体使劲的扑腾着,可七斤这一刀讲究很多,硬生生插在了鬼煞之体的鬼脉上,让他一身鬼煞之气凝聚不起来,只能成为阴火的燃料,无法挣脱。 这回,三岁败了,蛊王死在了我和白志新刘耀的手里,蛊虫死在了刘耀的黄皮子口中,鬼煞之体败给了七斤,死人头败给了红娘。 他输的很彻底,因为死人头被红娘的锁魂链尖刀贯穿在地上,魂魄震颤,又没有鬼煞之体的庇护,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飞魄散,这是他无法摆脱的下场。 换句话说,赵家村的恩恩怨怨终于在我们一天一宿的折腾下,画上了句号。 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人再也没有了复活的机会,就连七斤,也会随着三岁魂飞魄散,消散于世间。 当年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出来的孩子们,终归还是没逃脱命运的安排,全都死在了赵家村。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离别 七斤的残魂有些虚弱,他面色平静,却还难掩一头汗水。 见白志新和刘耀坐在远处疗伤,七斤对红娘行了个道揖,恭敬道:“晚辈七斤,见过红娘。” “好说好说。”一向面色冷淡的红娘,面对七斤,难得露出了些温和笑脸,“以前你师父南鹤过阴,我们也曾有过交情。这么算,我能当你半个长辈,虽无法救你,但能力范围内,我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那……”七斤顿了顿,对红娘请示道,“麻烦红娘把三岁交给我处理,反正他也快魂飞魄散了,我想带着大江与他做个告别,站在……朋友的角度。” 红娘点了点头,手腕轻抖,锁魂链顺势而回,至于三岁的脑袋,也被红娘丢给了七斤。 其实七斤是知道一切的,他在我身体里,以我的角度看事,见到了当初惨死的孩子们,也见到了大江。 只可惜,七斤注定了魂飞魄散的下场,三岁也是如此…… 夜深了,一轮不算太圆的月亮高悬于天,以柔和月光剥开了困扰赵家村多日的阴雾,铺洒大地,为老村长家院子里三个孩子的再次重逢,拉开了帷幕。 大江缓缓睁开眼睛,在百纳容身符中的几个小时,如梦似幻,让他好半天才缓过了神。 定睛一瞧,院子里还站着两位少年,身着破烂,蓬头垢面,却难掩一身的精神气,好像在这些尚未长大的孩子们眼里,没有什么磨难能影响他们的心情。 毕竟,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又是个大晴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三岁,七斤?!” 大江有些欣喜,作为三人中最惨的一个,大江从不曾真正悲伤过,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好兄弟还活着,那会让他由衷的开心,比自己活下去还要开心。 听到身后熟悉的呼唤,三岁七斤不约而同转过了头,正是当年的模样。 不同的是,他俩比三岁表现的还要开心,因为他俩知道真相,知道真正还能活下去的人,正是大江。 三个少年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这一刻,一切诗词歌赋都不足以形容三人的重逢,那是跨越了生死界限的再度见面,没有因果和善恶,只有朋友。 大江有些不好意思,从腰间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干草小人,递给了三岁和七斤:“之前不知道还能看见你俩,我以为只能看见三岁了,就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三岁、七斤,这小人送给你俩吧,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能请七斤去吃拉面,吃到撑!” 年幼的七斤嘿嘿笑着,拍了拍三岁的肩膀:“大江知道你喜欢这些,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就拿着吧,别辜负了大江的好意,至于拉面,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三岁有些痴傻,一向精明像个小大人一样的他,这次却不会说话了,从大江手中接过了干草小人,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是沉默不语。 “大叔提前和我说了,虽然不知道我死以后发生了什么,可见到你俩现在的样子,我大概猜的出来。”大江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所以他十分珍惜这次的重逢,问出了心中所想,“从前,我一直觉得,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可不幸的是,我死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家伙,可以快快乐乐的活着,可似乎,你们也不快乐。现在你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复杂吗?为什么你们会过的不好呢?” 这个能叫我哑口无言的问题,同样难住了三岁和七斤。 为什么会过的不好,大概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和情绪。 七斤跟随南鹤道人长大,见过太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自然练就了古井不波的心性,曾几何时胆小的他终于强大了起来,却丢失了童年的那份悲喜。 至于三岁,他从小到大被仇恨贯彻,心里只有如何杀人报仇这一个想法,过的好不好,生活的快不快乐,似乎都不重要。 不只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这样那样的故事后,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逐渐长大成人,都会舍弃掉儿时那份宝贵的纯真,这似乎是人之常态。 可人之常态,未必是对。 两个少年转移了话题,和大江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但却都是快乐的回忆。 一时间,大江的出现,就和月光一样,照亮了三岁和七斤,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少年时,而不是这种表面的幻象。 大概过了几分钟,七斤的残魂最先撑不住了,他身体泛起白光,显然是要魂飞魄散。 大江不懂,三岁却明白的很,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舍,却只能等待现实的降临。 突然,七斤在魂飞魄散之余,一把抱住了大江,满脸洋溢着幸福:“大江,很抱歉,我要先走了,曾经的生活过的如何,开不开心,全不重要,至少在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到你,和你说说话,我真的很开心。答应我,不论我们两个下场怎么样,你终究还有机会,要是有来生,还要这样开开心心的!” 大江有些愣神,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一切,紧紧抱住七斤,大声哭喊着:“七斤,我会想你的!” 可惜,这句话七斤似乎听不到了,他本就是一缕残魂,转瞬即逝,好似秋风,消散在了大江怀里,留下了满手的遗憾。 七斤一没,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原本空落落的院子凭空多出了很多人,正是我们几个,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之前那些小伙子的,更有成千上万的蛊虫。 大江呆立当场,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想回头问问三岁是怎么回事,却又被吓了一大跳。 他的身后,哪还有刚才的三岁了,只剩下一个满眼复杂的死人头,面前还摆着那个由大江亲手编织的干草小人,仿佛在代替三岁,倔强的站着。 大江后退好几步,没认出这就是三岁。 三岁也没在意,他叹了口气,对我喊道:“能再见到他,我死而无憾了,希望你能送他一程,让他好好投胎,别像我们一样。” 见我点头,三岁又望了一眼大江,苦笑道:“我真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时,你我七斤都在一起,从满是玩偶的舒服床上醒来,一块去吃好吃的拉面。大江,会有那一天的,希望你能代替我们,去把咱们曾经约好想做的事都做了。” 说完,大概是怕大江认出自己,三岁闭上了双眼,白光消散速度增快,一心求死。 大江似乎也认出了三岁,他缓过了神,却只是默默望着远处的死人头,为自己的好朋友做着最后的告别。 这一切,其实都是七斤的心愿,在场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求红娘给他们一个见面的机会,红娘同意了,甚至度给了七斤一些气,让他和三岁幻化出少年模样,尽量把最后的离别做的完美一些。 只是可惜,人生总是不完美的,红娘的气他们受不了,就连这场幻境,也不攻自破了。 我叹了口气,点上根烟,有些感叹这兄弟三人的结局。 说到底,三岁七斤都是一种人,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怀念着大江。 七斤为大江着想,求红娘赐给了他们一场梦,那三岁呢,作为一个把大江挂念在心里几十年的人,他能忍住自己的冲动,与大江保持距离,自顾自魂飞魄散,这又是何等的魄力? 只能说,命运这个恶心的老家伙,从不会写圆满结局,他习惯添上各种各样的狗血,掺杂在别人的生活里,便有了赵家村一事。 院子里的众人难得默契,都没说话,都想着给三岁送送行,虽然他不是好人,还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可他不遭人恨,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本以为故事到这就该结束了,可没成想,哪怕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从四周凭空响起,打乱了院子里的清净,让我们都是一愣。 “你想就这么魂飞魄散?考虑我了吗?” 远处正在逐渐消散的三岁猛地一惊,也不知为何,他表现的很是惊恐,突然对我大叫道:“快,杀了我!” 我一皱眉,脑海飞速运转,心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 之前我一直觉得赵家村事件的背后,有个人在推波助澜,后来也从那十来个年轻小伙子的口中得知,这号人确实存在。 如果我记得没错,小白和我说过,今天来赵家村的年轻人一行总共有十二个,后来重聚却只有十一个,少的那个被大家下意识忽略掉了。 我一直觉得,这个藏在赵家村一直没露面的第十二人和我的猜想不谋而合,那现在这个时间能出现在我们这里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三岁能成为鬼煞,没有他是绝不可能的,但他不是圣马真,所以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知道,这家伙精通道术,还杀了几个圣马真,和我们绝不是一路人。 见我没动,三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道反而急了,我看的出,他现在特别想魂飞魄散,可奈何他不是七斤残魂,消散速度不快,要是唐突自爆,很有可能伤到大江,只能等我来给他做个了断。 可这是绝不可能的。 这会的院子里,不光有我和白志新他们,还有红娘呢,她是我最大的底气,有她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所以我不会动手。 而且,我可能还会再留他一会,引那背后之人出现,瞧瞧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马上要来了,你快杀了我,不能让他得逞!” 三岁这颗死人头是真的急了,他悬空飘起,冲我飞了过来,却被红娘隔空一抓,定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第二百九十六章 妖脉初秋 我把目光锁定在老村长的院子门口,那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绿气缠绕,鬼影森森。wWW.xszWω㈧.йêt 看见了我们,那人并不惊讶,声音却十分冰冷:“真是好久不见,您几位,别来无恙啊。”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可这声音却让我觉得熟悉至极,一时间还想不出到底是哪里熟悉。 见我没动,红娘她们也不可能动,她知道现在的场合和大江没什么关系,便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白志新身旁。 白志新也懂事,带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刘耀和大江退到院子角落里,脱离了战局。 “怎么,认不出我了?”神秘身影缓缓来到我们身边,借着月光,露出了真容,“林之中,我这张脸,你应该熟悉吧。” 这回,我算是看清了,面前这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年纪很轻,大概和白志新他们差不多大,正是曾几何时,与我一起在奉北度假山庄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的妖脉弟子初秋。 我有些惊讶,脑袋都有点不够用了,感觉一切都很不合逻辑,却又合情合理。 初秋的师妹因圣马真护法阳而死,所以水井下会有那几个圣马真的尸体,都是初秋干的。 可他是妖脉弟子,虽然这一行与我们收池人一样算是偏门,但却不是邪门歪道,他怎么会谋害其他无辜人的生命呢? 还有,他有什么实力,能让一只鬼煞三岁都对他如此忌惮? “我是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既然对方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回答,毕竟我和他还算不上敌人,“初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如你所闻。”初秋右手抬起,一股强大且诡异至极的阴煞之气猛地爆发而出,愣是从红娘手里夺走了三岁的死人头。 速度之快,力量之强,竟然叫红娘都是一愣,被他得了逞。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刚才初秋这一手,我看的真切,绝不是他之前能比得了的。 我记得很清楚,在度假山村看见初秋时,他只有一个右臂呈现出了妖化状态,力量不弱。 而现在,初秋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妖气,甚至能压下鬼煞之气,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往的幽绿色。 “还真是妖脉弟子。”身后的红娘眯起眼睛,冷笑道,“妖脉弟子从小打磨筋骨,将大妖封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从而使用他们的力量。你这小子很不一样啊,全身上下竟然塞了十几种大妖,这不是你们妖脉弟子的禁忌吗,不怕走火入魔,成了你们师门的叛徒?” 红娘这话一语中的,让我明白了初秋现在的情况。 说直白点,之前在度假山村时,初秋只有右臂封着一只大妖,所以他全身上下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右臂,这是他们妖脉弟子的特征。 想来,他那惨死的师妹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不同了,初秋收纳了十几种大妖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现在的他,道行暴涨,全身都是力量,所以才能趁着红娘不注意,抢走三岁的死人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道平衡,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之举,命犯五弊三缺,妖脉弟子更是。 为了把自己练成密封妖魔的容器,他们不光要在肉体上强横无比,心里和灵魂更要异于常人。 毕竟,妖魔不会那么乖乖听你的话,在你身体中任由你使用他的力量,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吞噬宿主的灵魂,与宿主同归于尽。 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些个夜晚,初秋在睡梦中与那些妖魔斗争了无数次,抢夺自己身体的使用权。 而现在,他身体中的一只变成了十几只,力量确实强大,可这样做的下场无异于送死,这些妖魔会像之前三岁体内的蛊王一样,一点点残食宿主,直到身死道消。 综上所述,初秋这种做法,哪怕是放在他们妖脉一族,一样是绝对的禁忌,搞不好就是逐出师门通缉追杀的下场。 想通了这些,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我不知道初秋变成这样和度假山村一事有多少联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初秋师妹的惨死,成为了他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痛入骨髓。 “这位前辈好眼光,不过,我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初秋面色冰冷,毫不避讳我们,张开大嘴,一口啃在了三岁的死人头上。 三岁发出了一声响亮哀嚎,那是今晚上他叫的最凶的一次。 “你叫个屁。”初秋咽下一口鬼煞之气,冷哼道,“咱们之前的交易就是这样,我帮你成为鬼煞,助你报仇,你的一切都属于我,现在你仇也报的差不多了,也该为我孝力了!” 说着,初秋双手用力,一把将三岁的死人头掰成了两半,大吃特吃了起来。 三岁本就是魂魄,没有实体,这也方便了初秋,他吃的很快,也就是十几秒的功夫,这赵家村一事的罪魁祸首就彻底进了初秋的肚子。 我有意阻拦,可一来是初秋实力太强,我未必是他对手,二来,他吃的速度太快,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至于红娘,大概是根本就没心情拦,三岁在她眼里就是一只即将魂飞魄散的鬼煞,怎么死,她毫不在意。 面前的初秋吃完了三岁,说不出的通体舒泰,他抬起头,用冷漠的眼光扫视了我们一眼,淡淡道:“我的事已经解决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这大哥转身就要走,简直就把我们当成了空气。 我曾经放跑过一次刘牧,那是我与圣马真的争斗中,最大的失败,所以我绝不可能再放走第二个刘牧。 “站住。” 我手中深蓝马鞭聚拢成型,一鞭子抽在了初秋的脚边,逼停了他。 “还有事吗?”初秋毫不示弱,一身妖鬼之气暴涨,似乎在向我示威,“想打架的话,我奉陪。” “少扯淡,你为什么要坑害那么多无辜人?” “坑害?”初秋挑了挑眉,“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杀人的是那只鬼煞,我把他消灭了,这可是为正道扬名的大好事,和坑害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真凭借自己的本事,解决了赵家村的满天蛊虫、蛊王和三岁,那我林之中还敬佩你是个正道,不枉费妖脉一族的名声。”我话题一转,问道,“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岁有机会成为鬼煞,你初秋功不可没,下午那十来个年轻人,也是你带来的吧?他们做错了什么?” 想起屋子里那些人的尸体,我就气不打一出来,干脆骂道:“你初秋也算是个修道之人,三岁作为鬼煞害人还有个理由呢,你呢,你又凭什么害人?他们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被你送入虎口?” 原本还算冷静的初秋,听到我这话,笑了,声音满是不屑与嘲讽,好像看孩子一般,反问道:“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来赵家村吗?如果不是为了钱,他们会来吗?到底是我送他们入了虎口,还是他们心甘情愿啊?” 我皱了皱眉,反驳道:“你为自己脱罪的方法还挺清新脱俗,那我问你,钱很重要吗?如果和一条生命相比,钱还重要吗?你利用他们心中的贪欲害死他们,就不算害人了?你真当老天爷瞎了眼,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 也不知为何,我这话效果出了奇的好,听在初秋的耳朵里,可谓是字字珠玑,就连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初秋又一次平静下来,他撤下一身妖鬼之气,眼神如刀,狠扎在我身上:“你说钱和命哪个重要?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从肖依晗那里挣了不少吧?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命更重要?那我师妹惨死的时候你在哪呢?她在我面前活生生自燃,哀嚎着让我救她,那会你在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林之中拿了一大笔钱揣进了自己的裤兜,回头和我说那些无辜人的命重要,那我师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因为你,还有整个奉北度假山村的那帮畜牲,我师妹没了,再也回不来了,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命重要?” 初秋的思想观念有点偏激了,却也让我明白了一些其中因果。 他师妹的惨死,确实跟当时的我们脱不开关系,可大家都在竭尽全力,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甚至包括那个冒牌的孙道长。 当时的情况先不说我,哪怕是他初秋,难道就能理智应对一切吗? 不可能的,他一口咬死了小白就是那个本不存在的人,疯了一样要杀小白,这些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师妹的事我很抱歉,肖依晗同样给了你补偿,你有什么资格恨她?”我想说我没拿肖依晗的钱,却没说出口,毕竟肖依晗的事情牵扯太广,甚至和哈市那个真正的孙道长都有联系,我不能乱说,便转移话题道,“我一直都认为命重要,你师妹的仇可以算在圣马真的头上,我甚至可以帮你,可赵家村这些都是无辜人,他们没害过人,没做过错事,这点道理你难道不懂?”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向阳而生 可能初秋不懂,也可能是懂,但故意装作不懂。 总而言之,他不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了。 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害人终会害己,圣马真是这样,他初秋也是这样。 可惜,有些事注定了当局者迷。 初秋冷哼一声,懒得与我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你林之中一直就是如此烂好人吗?真是叫人觉得可笑,不好意思,不敢苟同,我经历了什么你不可能知道,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现在我要走了,挡我者,死。” 他与我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摆明了不客气,那我也没必要惯着他。 如果他杀的都是坏人,因果落在他自己身上,关我屁事,我还能夸他两句,说他是为民除害。 可他这样滥杀无辜,我真不能放过他,那些小伙子们就是贪了点财,既没有偷尸体的财物,也没有赚黑心钱,凭什么要拿他们的命养三岁,回头再壮大你初秋的力量? 我深知我腿脚不方便,不会是初秋的对手,便头也没回,对红娘请示道:“红娘,能帮我拦下初秋吗?” 听到是我的请求,红娘动了,她缓步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在你这里无忧无虑的待了太久了,我正好活动活动身体。小中子,我也是你堂单上的仙,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 红娘比以前好说话了,这让我宽心了不少,万一她死活不出手,我不但拦不下初秋,还能让身后的白志新和刘耀这两个马家弟子笑点大牙。 见红娘要动手,初秋眯起眼睛,沉思了两秒,不但没害怕,反而有些期待:“前辈,我知道你,地府大名鼎鼎的血阴将,黑无常的二把手,还有一把可谓是神兵利器的尖刀锁魂链。”小說中文網 “呦,几十年没被人叫过的老官称了,你这二十来岁的小崽子还能知道,挺稀奇。”红娘晃动两下头部,指关节嘎巴作响,“我们小中子想请你留下来坐坐客,给个面子?” 初秋笑了笑,妖鬼之气从他四肢百骸中乱窜,被他一跺脚稳定了下来,控制在右手间:“您老人家的大名行里谁不知道啊,我叫声前辈一点不过分。不过,留下来就不必了,我还有事……” 红娘根本没在意初秋的回答,她早就想动手了,这会不等初秋说完,一个闪身来到初秋身边,红色大袍旋转飞舞,飞起一脚横踢初秋侧腰。 红娘的力道之强我是清楚的,这一脚要是踢在普通人身上,效果不亚于腰斩,可面对一只拥有十几只妖鬼在身的初秋,竟然失手了。 初秋的身体异常坚韧,这不稀奇,毕竟他是从小练体的妖脉弟子,和易朝一那种体系奇门全然不同。 易朝一的练习内外兼修,既要把身体练成容纳天地灵气的容器,还要丰富各种各样的体术格斗,可进可退。 但妖脉弟子不行,为了容纳妖鬼在身,他们练体没有体术,只有肉身,分为阴阳两层。 所谓的阴,就是体内的一层屏障,可以把五脏六腑练就成适合妖鬼活动的极阴体质,防止妖鬼过多排斥,身死道消。 至于阳,凝聚在肉体表面皮肤上,需要练就成极阳体质,隔离体内阴层,增加身体坚韧强度,防御力拉满。 由此可见,每一个妖脉弟子身体条件都是极端恐怖的,他们通过外在因素,耗时十数年,把自己调制成极阴和极阳之人。 只是可惜,初秋师妹死于一场诅咒游戏中,一身的优良条件成了徒劳,毫无施展之地。 书归正传,面对红娘凶猛一脚,初秋不躲不闪,硬抗下来,被踢出去十几步远,却没受多大的伤。 见此情况,红娘也来了兴致:“呦,怎么不躲?” 初秋笑了笑,眼神坚定:“面对血阴将,如果我怕了,躲了,那下次呢?面对护法阳那个畜牲,我还怎么打?” 红娘没接话,红袍如电,化成一抹残影,闪现至初秋身前,一通拳脚相向,毫不留力。 按照事后红娘自己的话来说,难得遇见一只抗揍的铁王八,她不活动活动筋骨出出气,太浪费了。 初秋再强,身上妖鬼再多,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抗下红娘一脚没事,那说明他猛,可要抗下红娘的攻势,实在是痴人说梦。 我在远处看的真切,初秋有意反抗回击,却根本抬不起手。 红娘对他的碾压不只是道行,还有战术和杀招。 一个曾经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女将,尸体做衬,鲜血做妆,能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初秋抬手攻击,那对红娘来说,绝对是一种侮辱。 没用上两分钟,初秋就扛不住了,他口喷鲜血,被红娘一脚正中小腹,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好几米远,活生生撞碎了老村长家院子的高墙。 瞧他这样子,就算不脑震荡,也得折几根骨头。 我真怕红娘一失手,把初秋给踹死,忙伸手制止了红娘乘胜追击,她挺给我面子,没再动手。 “初秋,收手吧。”我盯着远处一动不动,瘫在废墟里的人影,轻声说道,“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把你逼到死路上,你师妹的死我很抱歉,只要你不拿无辜人的生命开玩笑,尽管去找圣马真报仇,杀一个还是杀一百个,都随你,我懒得管。” 远处的初秋没动,声音却有些凄凉:“我还是太弱了,连血阴将都打不过,还怎么去杀护法阳呢?前辈,谢谢你今日赐教,我真不能陪你们玩了,要不然,性命难保!” 听他这么说,我心知不好,忙冲上前去,却发现废墟中只有一具白骨,早就没有了初秋。 “这是怎么回事,他跑了?”我有些不可思议,转头问红娘。 “他压根就没来。”身旁有个无所不知的前辈真挺好,红娘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他这是妖脉弟子中的换身,借了一具骷髅过来抢三岁,真身指不定在哪里藏着呢。” 所谓大道三千,还真是玄妙无穷,只是有些无奈,我没抓住初秋。 按照以往贼老天给我的剧本来推算,我这次肯定是给自己留了个祸害,只是不知道,这个祸害会在以后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会不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收回视线,走回到院子角落,白志新一言不发,眼神从没离开过刘耀,满是担忧。 他身旁的大江很懂事,没吵没闹,尽管他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却还是能做到安安静静,不给别人造成困扰。 我又看了眼刘耀,他这会冷静了下来,有白志新的帮助,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他的那些仙家,除了刘译俊和刘青悠两个幸免于难的,其他全部惨死,无一幸免。 这种打击我理解,毕竟我也失去了长生,可真轮到刘耀身上,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无奈之下,我来到他们身边,一人点上一根烟,猛抽一口,转头对大江问道:“很多事,我三两句话和你说不明白,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想好好活着,却事与愿违。三岁已经死了,魂魄被初秋吃了,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至于七斤,也魂飞魄散了,大江,你有什么打算吗?” 大江有些木讷,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听我问他,大江摇了摇头,反问道:“大叔,如果我投胎了,还有机会看见我这两个命苦的朋友吗?” “大概看不见了。”我叹了口气,“他们魂飞魄散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或许我可以收大江来我堂单中立个仙位。 他命苦,活的很是不易,不如先跟我十年八年的,积德行善,等以后投胎了,也能换个好前程。 “大江,如果不想投胎,还没地方去,就来我这里吧。”我摸了摸大江的小脑袋,诚心邀请道,“等你什么时候想投胎了再走也不迟,我不拦你。” 我本以为大江会一口答应下来,谁成想,这小家伙摇了摇头:“大叔,三岁和七斤都希望我活着,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下去。我想好了,虽然再投胎我也见不到他们,可我们的情义还在,那是我答应过他们的。既然他们没有新生的希望,那我就做他们的希望,连同他们那份,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我无力反驳,只能点了点头,尊重他的选择。 可这不能说明,我无法为大江做任何事。 想到了这,我对红娘交代道:“红娘,麻烦你个事,可以吗?” “你说。” “你曾是阴间的血阴将,下面那些你都熟,我想求你送大江一趟。我也去过阴间,那里什么样子我清楚,如果让大江自己一个人去,还是有危险的,我比较担心。” “好。”红娘一口答应下来,伸手牵起了大江,“你自己小心点,我明天天黑前回来,保证把这小子送到奈何桥。” 有红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示意红娘即刻启程。 离开前,大江突然挣脱了红娘的手,跑到院子一边,捡起那个三岁没能带走的草人娃娃,递给了我:“大叔,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我苦笑一下,心中满是酸涩,目送这个被命运玩弄了几十年的可怜孩子离开,不言不语。 不知何时起,夜空不再漆黑,天边开始泛黄,这一宿也算是熬到了头。 一阵秋风吹起,草人娃娃摇曳不停,仿佛在告诉我,人呐,总是该向阳而生的,就和大江一样。 第二百九十八章 修缮堂单 踏着清晨的曙光,我们几人回到了车上,小白一脚油门,带着大家离开了赵家村。 对于赵家村内发生的事,还有那些被三岁和蛊虫害死的普通人,我很想管,但我没法管,毕竟现在这个年代,满天都是高科技,我们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索性就全都不动,任由公家人去查吧。 对于人心,我多少还能了解一些,赵家村之前就死过很多人,七斤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让赵家村的老百姓搬离那里,用的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一些玄学的说法。 现在有人死了,哪怕赵家村的老百姓再上火再伤心,估计也得往玄学方面想,有一定概率是不会报警的。 如果真报警了,也无所谓,人不是我们杀的,公家人查到我们头上,提前对好一个口供,把自己摘清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公家人不会给我们定罪的。 再等一阵子,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事也就成了悬案,永远留在公家的档案部里,成为某个目耳相传的传说,或者,成为大人吓唬小孩子们的故事。 要说我们这一车人里,最严重的还得是刘耀,这小子被白志新喂了一肚子灵丹妙药,命是保住了,血还流着呢,情况不容乐观。 平日里小白对刘耀满嘴都是嫌弃,可她在私底下也曾和我说过,她把刘耀当成了亲哥哥,出了事,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眼下就到了小白验证自话的紧急关头,这丫头一脚油门踩下,直奔奉北人民医院,一路上闯了十来个红灯,车速就没掉过六十,终于赶到了地方。 又折腾了两个来小时,刘耀的情况稳定了,我们也快累虚了,便留了白志新在这,我和小白各回各家。 这两天我在殡仪馆申请了调休,今天不用去上班,可这并不代表我回家可以直接睡觉。 别忘了,七斤道人送了我一甲子道行,那可是实打实的一甲子,我需要时间消化,还有我的收池堂单,这回终于可以像模像样的装修一回了。 没进堂单之前,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进了堂单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太小瞧一甲子道行的含金量了。 比如现在,我和三十二站在收池堂单中的大院里,我突然有一种对堂单构造十分陌生的感觉,仿佛我一个成年人站在了只有半个平方的厕所里一样,十分拥挤。 原来,道行需要我自己消化,可堂单不用,我可以先改变堂单中的构造和布局,只需要我动动脑子想象,出去后再引墨收池堂单纸上,稳定堂单世界即可。 就目前而言,林虎在护法天那,舒善在邱玉那,长生不在了,红娘带着大江去阴间还没回来,整个堂单只有我和三十二、王景,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于是我叫出了王景与三十二并排,改变了堂单世界中的房屋结构,将原本简陋粗糙的屋子改成了气派大院,阁楼庭院一样不少,规格直接参照了古时候的王府,只是门口牌匾上定下了收池堂单四个字。 除此之外,我在大门外放置了比武场,方便我堂中野仙们修行,又在堂单大院周围留下了树木桃林。 做完这些,我还是觉得堂单中的世界像是一潭死水,便又幻化出花鸟走兽与日月星辰。 如此一来,这里终于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灵气,好似画龙点睛,比起之前强了无数倍。 我能感受到甲子道行还有些储备,堂单世界还能再精细一些,可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思来想去之下,我觉得堂单中存在时间最长的红娘会很孤独,平常时间除了闭目打坐就是愣愣出神,应该放一些适合她的东西进来。 作为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女兵,又在阴间待了几百年,红娘没什么没见过的,唯独书读的少,她是一个武人,可也是一个女人,琴棋书画应该能让她心神往之吧。 心里这么想着,我打算在阁楼中放些书籍,比如红娘那个年代的四书五经啥的。 可惜的是,我能力有限,要想在堂单中幻化出物品,必须清楚物品的细节。 比如四书五经,我想让它们出现在阁楼里,那就必须清楚了解四书五经上面的每一个字。 以我目前的本事,能清楚了解并幻化出的书,大概只有两本了,一本是收池录,另一本是老姜头笔记。 这实在是有点对不起红娘,我苦笑一下,在堂单大院中重新丰富构造了些细节,庭苑中多了一处小池塘,一眼望去,满目荷花娇艳欲滴,池中锦鲤欢悦而动,不时有蜻蜓点水,还有蛙声不绝于耳。 池塘两侧有桥,正中间有一六柱凉亭,亭内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副棋盘。 忙活完一切,我一屁股坐在堂单门口的台阶上,有点累的慌,三十二和王景见我如此,干脆和我一块,一左一右,陪着我休养生息。 “三十二,你去看看院子屋子还有没有啥需要改的。” 三十二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轻嗯一声,起身进了院子,只留下我和王景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王景啊,你最近在堂单里挺消停,咋没想着出去转转?” 王景一愣,苦笑连连:“老林你还不知道我,外面的世界物是人非了,我出不出去没什么意义,这里挺好的,我觉得很亲近……” “景兰是谁?”我歪过头,打断王景的话。 起初,王景和我聊堂单时,还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听我问到这个名字,他浑身一颤,原本就苍白一片的脸上竟又填上了几分惨白。 见他如此,我敢肯定,这个名字是真实的。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王景有事瞒着我们,只是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早在雪逝山上,王景还是那只没有意识的恶鬼之时,他从山洞里爬出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景兰。 我当时没太在意,后来王景恢复意识也没提到过这个名字,我便一直觉得是我记错了。 现在我敢肯定,我没记错,景兰这个人真实存在,在王景心中,比他妻女被杀还要更刻骨铭心,是他的噩梦。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猜想,我总觉得景兰这个名字和王景与红娘的感情有些联系,可具体有什么联系,我还说不出来。 “景兰……是我妹妹。”王景叹了口气,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重回了死气沉沉。 “你在骗我们,对吧?”一时间,我突然觉得心有灵犀一点通,追问道,“红娘根本就不像你亡妻,却像你的妹妹,王景兰。”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王景叹了口气,伸手一甩,阴火在我们面前聚集,迸射出熊熊火焰,却又在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窈窕倩影。 那人与王景有几分相像,却和红娘一模一样,只是一身蓝装十分冷清,有种冰山美人的姿态,与阴火格格不入。 “当年与圣马真一块的王家风水弟子有两人,一个我,另一个就是我妹妹王景兰。”王景又一摆手,阴火随风而逝,“我其实没骗你,大部分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最后的结果不太一样。” 按照王景的说法,他和妻儿从圣马真手中死里逃生,躲进了深山老林,可实际上,这都是王景兰用命换来的。 原来在当年,龙脉中与毕方一战,圣马真领头没有被慕容妤一刀杀死,留了半口气,在他们与毕方殊死一搏时,那领头回光返照,给了王景兰一刀。 以当时的情况,王景兄妹丢了大半条命,慕容妤道行根基炸裂,还有一个被一刀豁开了肩膀的王诗瑶,想要活下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时的王景血气上头,想着以命换命,护大家周全,却被王景兰抢了先。 她在龙脉中动用王家禁术,生吞了毕方,走火入魔。 彻底失去意识前,王景兰催动术法自爆,却被体内毕方阻止,险些失控。 王景心生不忍,还想不出办法救王景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遭受毕方反噬之苦。 可王景兰有计划,她逼迫王景一刀杀了自己,利用污血削弱毕方意识,再找准时机自爆,炸毁龙脉,将圣马真的宏图大志变成了一纸空谈。 也正是因此,圣马真才会对王景产生滔天恨意,把他困在雪逝山内,业火焚身数百年。 听到这样的故事,我有些震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因为我听得出来,一向主张平和的王景,这次语气痛苦,满脸都是忧伤。 “之所以不和你们提起景兰,是因为景兰也是我最爱的女人,她死在了我的手里,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愧疚。”王景苦笑一下,对我说道,“老林,是不是很讽刺,我亲妹妹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却被我杀了,这种事放在你身上,你会好受吗?反正我一直都没好受过,这与妻儿被杀的愤恨不一样,我满心都是愧疚,但是我无能为力,和当年一样。” 如果几句安慰的话能让王景走出自己心里那道坎,他也不至于难受到现在了。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听王景继续说下去。 “六道皆有轮回,咱们修行之人都明白,哪怕是同一个灵魂,前世今生的长相性别都会全然不同,所以红娘不是景兰,因为她们简直是一模一样,老天爷不会容忍这样的错误发生。” “可是……一看到红娘,我就能想起景兰,我爱她,是那种亲情的爱,所以我想对红娘好点,至少我心里能好受些,就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这样做,是在弥补我对景兰的遗憾。” “红娘知道吗?”我一针见血,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王景又是一阵苦笑,点了点头:“她发现了我的异常,大概是防人之心吧,她叫人在阴间找了好久,终于翻到了我的生死簿,现在她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都深。可能是可怜我吧,红娘默认了,只要我不对她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她还愿意与我聊聊天,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听一听我的看法。” 这回真相大白,红娘和王景的关系搞清楚了,王景有一种兄妹之间的爱,送给了红娘,至于我们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堂主,也默认了。 那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呗,反正红娘这大姐永远都不会挨欺负,就任由他们去吧。 想通了这些,我起身拍了拍屁股,想离开堂单,却又觉得这么走了不太对劲,便头也不回的交代道:“王景,你们之间的关系,既然红娘没说什么,我当然不会插手,但我希望你明白,她是红娘,不会是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想当任何人的影子,如果你欺负她了,我林之中第一个不乐意。” 王景不置可否,他似乎在对着我的背影发呆,只是良久后,他站起了身,恢复往日态度,对我轻嗯一声,恭敬作揖。 尛說Φ紋網 第二百九十九章 邱玉学校 赵家村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刘耀那边我去过两次,他吃了丹药,恢复的很快,从住院到出院,满打满算也就用了半个多月。 这段时间,我们收池堂单的情况不太好,总体来说,也算是有喜有悲。 喜的是,我将七斤道人送给我的道行容纳己身,得到了五十年左右的天降横财。 悲的是,三十二和我同体共生,我的道行疯涨,对她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红娘是第二天回的堂单,她找我单独聊了聊,说三十二的道行涨幅太快,天道不容,这阵子最好是在堂单闭关,否则会有妖劫显现。 当时我正因为道行暴涨的事暗自窃喜呢,听红娘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可我再胆肥,也不可能拿三十二的性命开玩笑,便和她说了这个事,还把她留在了堂单中。 这样一来,问题就又出现了,我的双腿怎么办呢? 无奈之下,王景替换了三十二,暂时给我当起了工具人,可他终归比不了三十二,与我的默契十分有限,搞得我这阵子就跟个僵尸一样,隔三差五老是摔着,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可就算如此,肚子也会饿,饭也要吃,班还得上,这是每一个成年人的无奈,我是入殓师也是收池人,抛去这些不谈,我还是个平民老百姓,背了一大堆的外债,努力的活着。 好在,我身边有一个可以说真话不会被当成傻子的小白,有她帮我,这阵子还能好过一些,不至于被领导和同事发现不对劲。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不少,奉北的秋天很短,接踵而至的冬天却很长。 赵家村事发之前,我经常听到小白吐槽殡仪馆最近的特殊活多。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虽然小白是一位天赋异禀的灵异发烧友,可也架不住累啊,车祸频发,不光是她,我都快吃不消了。 好在,这阵子入冬,奉北飘起了第一场雪,路面有些滑,来回的车辆速度不快,反而躲过了出人命的高发期。 我坐在轮椅上,身旁有阿龙在,与我边抽烟边聊着天,可能是东北人特有的体质,我俩非常喜欢如今的冰天雪地,难得今天我放假,便一拍即合出来逛逛,他不带江菲菲,我不带小白。 前文我也说了,我和王景的配合十分有限,殡仪馆那边的事先不说,光说日常生活,用一团糟来形容也不过分,所以假期时间,我宁愿放他回堂单休息,坐上我久违的轮椅,有阿龙陪着,倒也自在。 我俩是最要好的兄弟,这点我从未否定,虽然他虎了吧唧的,隔三差五当波搞笑男,可他与我之间的兄弟情义,从未有过半分消退。 再说说现在吧,我是真无奈了,这大哥扯淡就扯淡,看到对面马路上有人堆雪人,他来了兴致非要和我堆一个。 我想拒绝,毕竟我腿脚是真不方便,可他哪有一分一秒把我当残疾人的样子,推着我轮椅到旁边某辆积满了厚厚白雪的车旁,让我从这收集雪,专门做雪人头这样的小物件。 我无奈了,想起也好长时间没堆过雪人了,既然这老小子有兴致,那咱就陪着吧,全当哄孩子了。 于是,我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认认真真做了个雪人头,做工精细讲究,甚至还用上了我在殡仪馆学的化妆底子,弄的棱角分明,帅的一塌糊涂,一走一过要是不仔细看,还得以为这是根据哪个帅哥脑袋一比一还原的。 我十分满意,想看看阿龙做到什么地步了,便转动轮椅,被阿龙杰作给我惊的稀碎。 “大哥,你不说了堆雪人吗,咋弄了个狗身子,你玩我呢?” 也不怪我抱怨,半个小时的过程,我这边弄了个帅气雪人头,阿龙这臭小子竟然堆了个狗身子,而且还是在电线杆子旁边,对着电线杆子抬起一条后腿的不道德狗! 可以看得出来,这条狗不愧是阿龙的杰作,脸皮和阿龙一样厚,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它竟然还抬腿撒尿,尤其是那个作案工具,竟然也被阿龙弄的惟妙惟肖的,让我有一种带着这死狗去做结扎的冲动。 “呀,可以啊,老林,你这手速也挺快啊!” 死狗老爸阿龙毫不在意我的吐槽,他看到我身后车上的帅气雪人头,十分满意,小跑过来捧起雪人头,一个转身就扣在了自己那条死狗的脖子上,拼出一条狗身人头的四不像。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看了看棱角分明,不失帅气,但却对着电线杆子撒尿的狗子,又看了看阿龙,翻了个白眼,问阿龙道:“您老人家的杰作,起个名吧,咱们叫它啥,禁止随地大小便吗?” “nonono。”阿龙出了奇拽了句洋文,来到狗子身旁,捡起根小木棍,在我那雪人头的脑门上写了个舔字,回头对我笑道,“从今天开始,它就叫舔狗了,老林,这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嘎嘎有创意?” 我又翻了个白眼,心里问候了一便阿龙族谱后,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嗯呢,看出来了,你真有做舔狗的料。” “那是,哥们这舔狗做的惟妙惟肖,有它在,我保证其他小狗都不好意思过来撒尿了!” “你快住嘴吧,回去了别和我一块走,我不想认识你……” 我正和阿龙扯淡呢,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王潘明这小子打过来的电话。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小子打电话准没好事。 “喂?”我点开了接听,半开玩笑道,“小明啊,今天咋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呢,咋地,想请我吃饭啊?上次小一我还没请呢,今天正好我做东,咱们几个聚一聚?” “林哥,你还有闲心扯淡呢,出事了!” 我一愣,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出啥大事了?” “出人命了呗!” 王潘明语言简短,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和我讲述了他那边的事。 准确来说,也不是他那边的事,是我小徒弟邱玉学校发生的事。 前阵子我收完邱玉当徒弟,就把她托付给了王潘明对象易朝一,想着让易朝一帮我带一年,给邱玉这丫头打打基础,提升一下身体素质,所以这段日子,邱玉和易朝一的联系比我勤的多,反正有舒善陪着呢,我也没多想。 可是这两天,邱玉学校出事了,有个学生莫名其妙被害了,才上初一,岁数比邱玉都小,公家人正在开展调查。 本来这种事不应该和神鬼挂钩,可离谱的是,那孩子被害后的一周,又有新的被害人出现了,是个初二的男孩。 邱玉跟着我和易朝一也有阵子了,身旁还有舒善,她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对劲,觉得有些古怪。 本来她想自己去调查一下,可舒善不傻,死活没让她去,正赶上第二天和易朝一见面,邱玉舒善就把这事和易朝一说了。 这回,易朝一身边有王潘明这小子在。 上次易朝一不是从蒋方盛那边辞职了么,本来想和王潘明回哈市发展的,因为邱玉的关系,她打算再在奉北待一年,王潘明也回来了。 听到舒善的形容,他们小两口可以很确定,这次的事和神鬼有关系,便又给我打了电话,想问问我去不去。 说老实话,难得放假,我是真不想去,可我没法拒绝,一是因为我是收池人,做的就是这一行,二是因为事情发生在邱玉这丫头的学校里,不论如何我都得去看看,不为别的,至少我不能让邱玉出事。尛說Φ紋網 思来想去之下,我答应了下来,和王潘明约好了时间以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见我这有事,阿龙也没再瞎折腾,推着我往家赶,想让我去办正事。 也真是巧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刚到屋子里,我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小白这丫头的微信。 “大叔,有空吗,晚上出去玩去啊?” “啊?去哪啊?” “网吧四连座,你白姐请客,奉北新开了一家外星人,咱们去体验体验,吃个鸡去!” “我这个岁数,再通宵就要谢顶了,有没有其他的项目啊?” “有啊,灯展庙会,咱俩去,然后再找个按摩店给你揉揉你这老身子骨,二选一,你自己选!” “实话跟你说了吧,邱玉学校那边出人命了,灵异类型的,我今天得去看看,要不我真跟你逛庙会去了。” “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不刚要出去么。” “你等会我,我马上到你家楼下,咱俩一块去!” 小白这丫头,遇上事她是真愿意凑热闹,好在这姐姐也不是一般人,上次手环借给我被白志新发现以后,他老哥又给她添了好几件法器,说是全副武装神鬼不侵,一点也不假。 不过,作为我得力帮手的她,我当然是愿意她跟我来的,既不捣乱,还能帮我很多很多,最关键的是,养眼。 我问了下阿龙来不来,这小子最近没灵感,小说卡在了某个地方都快一个月了,天天头皮都要扣漏了。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小子竟然拒绝了我,他跟我说江菲菲约了他,等会出去看电影去。 我呵呵一笑,果然呐,爱情使人冲昏了头,只有失恋才能刺激阿龙的灵感迸发。 第三百章 死的蹊跷 碰头的地点是易朝一家,她虽然去过大公司上班,见过不少上流人,却从未被那些身居高位的腐臭味影响心智,或者说,简单拮据一直是她的代名词。 这会,我和小白到了地方,身上带着王景,见到了王潘明易朝一两口子,还有邱玉舒善这俩小丫头。 之前蒋家的事,对易朝一这样的公司小人物影响很大,公家人盯着易朝一查了很久。 迫不得已之下,易朝一搬了好几次家,最终定居在了如今的破旧小区里,比起我和阿龙的合租房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易朝一似乎没怎么觉得痛苦,她和王潘明把这里打理的很干净,走的简约风。 因为身份关系,这里还有些古籍古书,连个书架都没有,整整齐齐放在客厅某处的纸箱子里,没有一丝尘埃。 看得出来,这俩人经常翻看古书,进修道法上的知识。 对于我和小白这样的稀客,易朝一和王潘明挺开心的,说啥非要去厨房给我们露两手,索性叫邱玉先陪着我,讲讲学校发生的事。 我是邱玉师父,她对我十分诚实,便认认真真讲了她的所见所闻,偶尔还要停一会,回忆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说的太模糊,影响我判断。 第一个被害人叫董小宛,今年上初一,听她同学们说,董小宛是个十分内向的孩子,平常很少与同学交流,只知道默默学习。 在那种晦涩的年纪,孩子们情窦初开,学校里不只有拉帮结伙的孩子帮,还有堪比柏拉图式的恋爱,一段段交织折叠,构建成了我们完整的青春。 可能是老天爷的眷顾吧,年纪轻轻的董小宛长了一副俏丽娇美的容颜,明明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赢得一大片男同学的青睐,收到过不少情书和表白,只是她实在是太过害羞,连看情书的勇气都没有,经常捂着红透了的脸逃离表白现场。 我有些纳闷邱玉为什么要和我们聊这段,在我看来,这似乎和董小宛的死没什么关系,可邱玉却摇了摇头,她说,董小宛的死,恰恰和这些关系最深。 这几天,邱玉和舒善在学校听到了很多很多关于董小宛的故事,大多都是以讹传讹,很难辨认真假,可摆在那里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董小宛被人杀害了,尸体埋在了学校后面的荒草地里,之前没人发现,加上最近接二连三下雪,所有的作案痕迹都被掩盖,很难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当公家人一筹莫展之际,第二个被害人出现了,是个大了董小宛一届的初二男学生,名叫李闯,就死在了埋董小宛的那块荒草地附近,是被人拿刀捅伤,失血过多而死的。 一所学校不到一周时间连续出现两起命案,至今为止,凶手还没查到,学校人心惶惶,同学们议论纷纷,大批量请假逃课,再加上打架斗殴事件越来越多,又赶上周末,学校被迫停课一周,等着公家人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查明真相,抓到凶手。 我皱着眉头听完了邱玉的交代,沉默不语。 邱玉这丫头跟我从不藏着掖着,索性问道:“师父,如果你是公家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查?” 我挑了挑眉,心里想到了我那些板着臭脸的公家朋友,便换位思考道:“学校里出命案,又是两起,我应该会走访调查,查一下董小宛和李闯的人际关系,看看他们有没有联系,既然董小宛的案发现场查不到线索,那就多用人力物力查李闯,他是被武器捅死的,应该有凶器吧,这些不都是线索吗。” 邱玉嘿嘿一笑:“师父,你的思路和公家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出了这种事,公家人查了董小宛和李闯,发现李闯最近一段时间在追求董小宛,所以学校里都传,这是情杀!” 我咧了咧嘴,转头看了眼小白:“瞧见没,革命都得从娃娃抓起,一帮上初中的小孩就能和情杀挂钩了,可能真是我老了吧,我以为他们这个岁数正是在家看花园宝宝的年纪呢。” “别没个正形了。”小白听我这么说,吐槽道,“大叔你都哪个年代的人了,现在初中生情情爱爱很正常的好吧。”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白又对邱玉问道:“对了邱玉,来之前,我听大叔讲了你们学校的事,我们都以为连死两人和神鬼有些关系,现在听你细讲,好像也没那么蹊跷,学校不是已经停课了吗,用不上多久,公家人就能抓到杀人凶手了,哪怕这是情杀,又和神鬼有什么关系呢?” “怕是没那么简单。”正赶上厨房里忙活着的王潘明出来了,这哥们叼着根烟,端着两个菜来到客厅餐桌上,一点不怕呛眼睛,“修道之人,尤其是小一她们这些奇门遁甲的传人,对气的敏感度异于常人,邱玉学校我俩也去看过了,那里满天都是怨恨阴气,普通人先不说,光我们这些修道之人都忍不住皱眉头。更可怕的是,现在的学校里好歹还有公家人压着,等以后公家人撤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尛說Φ紋網 “小明说的没错。”易朝一也从厨房出来补充道,“这么大一所学校,不可能只因为两条人命就停课一周的,真正的原因邱玉不知道,但是学校知道了。” 学校知道? 听王潘明和易朝一这样补充,我脑海中立马就有了一套可以解释通顺的前因后果,于是我问道:“是不是李闯和董小宛的死因不太一样?或者说,李闯也是因为董小宛死的?” 见易朝一和王潘明点头,更加认证了我心中的想法。 简单来说,董小宛的死还是个谜,但是她死的一定很惨,非常惨,惨到匪夷所思,以至于亡魂不愿投胎,带着滔天怨气和恨意驻扎在学校后面的荒草地里,白天发作不得,加上有公家人在,只能等这段时间过去,她才能发泄怒火。 可不发作,不代表她那一身的怨恨之气不存在,这些负面气息徘徊在学校中久久不散,潜移默化影响着学生们的心智,改变了他们运势,致使学校里打架斗殴事件不断升级,而李闯,很有可能就是董小宛死后的第一个受害者。 在公家人眼里,董小宛和李闯的死有些联系,再加上李闯追过董小宛,他们便想从这方面下手,寻找蛛丝马迹,抓到背后的杀人凶手。 可在我们眼里,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董小宛和李闯有联系是肯定的,但是李闯的死大概率是意外,是因为校内满天阴气影响着人们心智,导致某个人和李闯产生冲突,又在某个意外下,李闯被杀,抛尸荒野。 想通这些,我只觉得细思极恐,在之前我就说过,任何妖魔鬼怪都是怕公家人的,哪怕把九顶铁刹山上那几位请下来,一样得在公家人面前低着头。 可是,这次呢? 董小宛的怨恨阴气在被公家人压制的情况下,还能影响人们心智,甚至出现人命,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现在学校是什么情况?公家人还在吗?” 听到我问话,王潘明点了点头:“有,但是不多了,学校停课,学生们都回家了,公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两名受害者的人际关系上,正走访调查呢,偶尔白天会来学校转转,还不至于出乱子,但是晚上,学校没人,各种意外存在的可能性都有,十分危险。” “我和小明是这么想的,董小宛和李闯的死跟咱们没有关系,也没有必要在公家人眼皮子底下挑事,但董小宛和李闯的亡魂还在学校里,咱们不解决,公家人抓到杀人凶手,撤出学校,这里阴气不散,没有压制,指不定会死多少人。” 我点了点头,易朝一和王潘明的意思我知道,公家人查杀人案抓背后凶手,那是人家的分内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董小宛和李闯的亡魂转世投胎,不在人间徘徊,防止更多惨剧发生。 如果做的漂亮,我们和公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他们也未必知道我们的存在。 说不定,我们能比公家人知道更多真相。 可如果没做好,这就要出大乱子,不光我们会被公家人列为犯罪嫌疑人,甚至还会有很多无辜人死于非命。 想明白这些,我说道:“反正我今晚上也没事,那就和你们小两口去一趟学校吧,邱玉,你和舒善留在家,别和我们去了。” “啊?”听到我这样安排自己,邱玉显得有些失望,“师父,为什么不带我去啊,我有舒善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对这个苦命的丫头,我真是说不出一句心狠的话来,只能耐心解释道:“你不知道,那董小宛有些蹊跷,死后能产生公家人都压制不住的怨恨,绝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别说我了,这种情况就连你师爷都未必见过,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们去冒这个险。还有,你刚刚入行,基础不扎实,有些事,太着急也不是好事。” 我其实从来没想过,我会像个老头子一样和别人说话,虽然我也三十来岁了,可我一直觉得,我还是老姜头的徒弟,如今看到邱玉真正入行了,我反倒有些唏嘘。 这不就是传承么,或许等以后,邱玉也会成为我和老姜头的样子,打着引路灯笼,腰间藏着响马鞭,时不时来口池中之水,还喊着那首不着调的打油诗。 我撇了撇嘴,对我这种想象有些排斥,这不就是一个老神棍么,还是别让邱玉这样了,要不然,很容易嫁不出去。 第三百零一章 莫名熄火 王潘明两口子挺能给人制造意外的,道法啊身份啥的先放在一边不说,光说他俩这厨艺,确实不错,比起曾几何时的小白,算是好到姥姥家去了。 要是一定让我给这小两口的厨艺打个分,我愿评个七十分,剩下的三十分不是说他们还有上升的空间,而是说,希望他们别作死了。 看着餐桌上的饭菜,我有些无奈。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东北杀猪菜,大锅炖排骨,这都还算正常,可是谁能跟我解释解释,酸奶拌面条是啥? 我挑了挑眉,看了眼王潘明,这小子大义凛然,跟我说这是洋吃法,招呼我们吃这顿饭之前他就想好了,说啥都得给我整个中西合并,文体两开花,还跟我说别着急,厨房里烧水呢,等会给我冲个咖啡配上。 我一整个无语住了,脑海里大概想了一下我吃着杀猪菜,拿酸奶拌面条当主食,拿咖啡当饮品的样子,别说别人,我自己都要疯了。 于是我求助似的看了眼小白。 这丫头聪明啊,哪里会给我这个机会,她风卷残云,厨房水还没烧开呢,她就吃饱下桌了,只剩下了我和邱玉,相视一笑,无语凝噎。 见王潘明心情挺好,去厨房泡咖啡了,我低声对易朝一问道:“小一,王潘明自己做菜这么接地府吗?这你也能忍?邱玉跟着你们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邱玉了。” 易朝一摇了摇头:“嗐,不用担心,平时他整这些稀奇古怪的玩应,我和邱玉都是直接拒绝的,没法解决他这些阴间菜,那就解决做阴间菜的人。” “估计阿龙和小明能玩到一块去,那老小子啥都吃,来者不拒,挺适合给小明捧场的,下次说啥我都给他叫上。” 我是真挺感谢王潘明这小崽子的,本来大家都商量好了,晚上一块去学校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王潘明一顿酸奶拌面条,差点没给我送走了,活脱脱在卫生间坐了一下午,天都黑了,我还没从卫生间出来呢,愣是瘦了一大圈。 这次看事,我觉得非比寻常,那董小宛肯定是有什么说道在,要不然不会有那满天不怕公家人的阴气。 可真要说她有多猛,我也不太信,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刚刚去世没有半个月的普通孩子,要是能打过我们这几个如狼似虎的行里人,那我这收池人也不用干了,直接下岗当保洁就行了。 闲话少说,单说说晚上十一点,邱玉和舒善留下来看家,我带着引路灯笼响马鞭和小白,跟随王潘明易朝一赶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这种时间段,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学校也是大门紧锁,里面毫无生机,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危险和神秘。 在我眼里,学校这种地方一直和医院差不多,都是神圣的,只不过,医院负责帮助人们恢复健康,延续生命,而学校,负责培育各种各样的孩子进入社会,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添砖加瓦。 二者都是神圣的,却都不算公家人,所以自古以来,学校和医院一直是鬼故事的重点衍生地,不说别人,我曾几何时就在学校里处理过苏雨灵和张睿的故事。 一眨眼,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王潘明都毕业了,现在正在我身边,叼着烟,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打量着乌漆麻黑的学校。 现在是科技时代了,学校附近都是监控,还锁着大门,要是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翻墙进去,估计用不上两天,我们就会被嗅觉灵敏的公家人列入怀疑名单。 所以眼下,怎么进学校成为了我们第一个难题。 易朝一和王潘明之前也来过这里,但那是白天,现在这会,他俩提议绕一圈,摸到学校后面翻墙。 我想了想,不行。 我身上要是三十二帮我控制下半身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可这会三十二闭关了,我身上只有一个王景。 以我俩目前的状态,再加上这个两米来高的学校外墙,想翻过去,搞不好就得摔下来,全剧终。 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给邱玉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进学校的偏门小路。 在我印象里,我上学的时候,学校侧面都有一些只有学生才知道的小路,表面看上去是正常的栏杆,可实际上,那里早就被调皮的学生弄坏了,为了方便他们逃课出去上网吧。 不巧,鄙人不才,上学的时候没少用这个方法逃课出去玩,尤其是高中,那会心浮气躁,脑子里没有什么文科理科,只有召唤师峡谷的q闪we。 我笑了笑,真得改改我这胡思乱想的老毛病了。 好在,邱玉对学校很了解,确实有一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我们可以从那里偷偷进入学校不被人发现。 等我们几个折腾完进了学校,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奉北的冬天很冷,前几天在下雪,学校又停了课,按理来说,雪的反光度很高,这里应该是白茫茫一片,可视范围很广。 可叫我觉得反常的正是这里的雪。 不知为何,雪的颜色是黑的。 我弯下腰抓起一把雪仔细看了看,白色的,可只要我松开,把雪扔到地上,它就会变成黑色的,与一片黑暗融为一体,仿佛在告诉我们,受害人董小宛的死也和这雪一样,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林哥,咱们怎么说?先去学校里面还是先去荒草地看看?” 易朝一习惯了以我为中心,之前我们也出来看了很多次事了,她都是让我做决定,这次也是一样。 我想了想,用开字符给大家开了眼后,对众人交代道:“事情不对劲,这学校里没那么简单,咱们暂时还是不要散开比较好,先去学校后面的案发现场看看,等会去董小宛的班级。”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学校后面的荒草地摸了过去。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亮,加上地上黑雪不能反光,我们在不开灯的情况下,只能靠着阴眼加持,向学校后面探寻。 好在,如此情况下,我们每个人都很小心,感官灵敏,也查清了学校的结构。 这所中学占地面积很大,除了两个操场,还有一个足球场,教学楼有三栋,由此可见学生之多,最少得在两千人以上。 因为奉北周边还有很多县城乡镇,来来往往不是很方便,所以学校里还有两栋宿舍,男女各立一侧,因为命案的关系,现在的学生们都回家了,宿舍楼也是漆黑一片,像是一栋废楼。 书归正传,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细细打量着周遭环境,虽然有阴眼加持,可我们能看到的也只是满天的怨恨,还有地上的黑雪。 除此之外,这里很正常,一丁点亡魂的影子都看不到,好像一切都是我们的想象。 终于找到了董小宛出事的案发现场,这里早就被公家人收拾好了,荒草地上的土坑被人填平,周围积雪也清理干净,没有什么异常。 我不信邪,又按照邱玉的指引,找到了第二名受害人李闯的案发现场,这里多少还能看见点血迹,可除了这点,也没有什么异常。 “大叔,你点着引路灯笼试试,这里不可能这么干净,没有线索的啊,还有,董小宛和李闯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的亡魂?” 小白的话确实提醒到我了,于是我摘下引路灯笼,想要点亮它。 这回,出事了。小說中文網 引路灯笼刚刚点亮,我就听到了一声猛烈的哀嚎,那声音尖锐刺耳,是个女声,辨别不出方向,好像从四周凭空而起,又好像从天边而来,虚无缥缈。 我吓了一跳,一把从腰间抽出了响马鞭,把点亮的引路灯笼递给了小白,又和易朝一王潘明进入防御姿态,生怕有意外发生。 可是,哀嚎声只有一声,再过后,一切陷入平静,只剩下我们几个在荒草地这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小白手中引路灯笼那摇摇欲坠的火光,灭了。 这一下,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引路灯笼可是老姜头传承下来的法器,那是经过炼制的人皮灯笼,一切妖魔鬼怪在它的火光下都会现形,哪怕是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要有引路灯笼在,就没有妖鬼邪祟能近的了我身。 可是现在,从未灭过的引路灯笼,突然就灭了。 古往今来这是头一遭,而且对方只是一个横死的初中女学生。 她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不,不对。 那一刻,我大脑飞速旋转,越想越清醒,赶忙对众人提醒道:“小明小一,对方不是善茬,绝对不是一只横死鬼这么简单,咱们小心点,先去董小宛的班级里看看,千万别大意,我觉得她背后有人。” 是的,截至目前发生的一切,满天怨恨阴气,满地黑雪,还有引路灯笼无缘无故熄灭,这都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董小宛具体怎么死的,是不是情杀,有待考察。 李闯怎么死的,背后凶手是不是真的因为董小宛而怨气上头,我们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的奉北不太平,护法天刘忠洋和护法地夏伊岚明争暗斗,死伤无数,还有一个护法阳的狗腿子老头也来了奉北。 除此之外,那个妖脉弟子初秋还在为所欲为。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奉北风起云涌,只要我们遇见一切离奇的事,那就肯定和这些人脱不开关系。 第三百零二章 鼠骑龙背 其实也不怪我什么事都往圣马真那方面想,他们安静的太久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 上次夏伊岚说,护法天还不知道我活着,林虎在他那边也算是如鱼得水。 可问题是,我已经在护法阳的眼皮子底下暴露过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通通气,就会发现,我这个作为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还存在,那可真就要了命了。 想到了这,我突然又想起了夏伊岚,这姐姐是护法地,也是我的盟友,我可以问问她这里到底有没有圣马真插手,全当是谨小慎微了。 “咱们先去教学楼,点亮引路灯笼已经打草惊蛇了,听声音应该是董小宛,接下来就不是咱们找她,而是她找咱们了。” 众人点头答应,与我小心翼翼向着距离最近的教学楼赶去。 这回,我能明显感觉到,董小宛不希望我们进教学楼。 就在我们赶路的过程中,满天阴气汇聚,附在了教学楼外层,透着诡异的猩红色,还有一股无法忽略的血腥味飘了出来,直往在场几人的鼻腔里钻。 要知道,当时我们距离教学楼还有一百多米呢,能在这个季节让血腥味传出如此之远,董小宛的实力确实离谱。 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她不想让我们进教学楼,我偏偏要往里闯一闯,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来到了教学楼门口,阴气越发深厚,死死罩在教学楼外,毫无退意。 “董小宛,别跟我装,我知道你看着我们呢!”学校里没人,我便没了顾及,直接大喊道,“你已经死了,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死了就要投胎,你在阳间久久不走,对你的同学老师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你自己更是伤害!识相的,解散阴气聚拢,让我们进去一探究竟,否则别怪我们用蛮力!” 话音落地,四周了无声息,董小宛似乎认定了我们几个没本事,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冷哼一声,正好我这一身道行无处施展呢,也算你董小宛倒霉,非要往我枪口上撞。 想到了这,我手中响马鞭轻抖而起,好似游龙,蜿蜒游曳,甩出一声空响,蕴含我八成功力,由上至下,狠狠抽在了学校外层的血红色阴气屏障上。 算起来,这是在我得到了七斤道行以后的第一次出手。 我本以为,有了这样一身本领,我也可以像老姜头那样,对抗邪魔外道游刃有余,可现实就像是一盆冰冷的凉水,活生生泼在了我身上,冲走了我的自信,让我皱紧双眉,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才这一鞭子抽下去,血红色屏障稍稍涣散,转瞬间聚拢成型。 很明显,我的攻击有效果,但效果几乎是微乎其微。 “你们只是一群没用的渣子,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我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班级里那个家伙必须死,如果你们再妨碍我的好事,你们也得死!” 凄厉空灵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这次我很肯定,这声音的来源就是董小宛,一只盘旋在学校久久不散的横死鬼。 可她让我走我就能走吗? 当然不可能,先不说我们来学校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光说她的话,分明在告诉我,现在教学楼里还有其他人是她的猎物,我怎么可能看她犯错? “你就是董小宛对吧,我不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也知道你已经死了,现在下去,你可以投胎,还能有个更好的来世。”我声音有些冷,回应道,“我听学生们说了,你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可如果教学楼里的人被你害死了,性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只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去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听到我这话,董小宛似乎有些不甘心,声音也有些怒意:“我下地狱?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要让我下地狱,李闯不该死吗?他不该下地狱?我再问你,周铭该不该死,他该不该下地狱!” 我五味杂陈,心中喜忧参半。 现在看来,我们肯定能比公家人知道更多真相了,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比董小宛更清楚她是怎么死的。 可坏消息是,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李闯该不该死我还不知道呢,这周铭又是谁啊? 我暗地里冲易朝一和王潘明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们试试能不能破开阴气屏障。 明面上,我继续回答着董小宛的话,想要稳住她:“谁是周铭?你有种就出来,现在藏在学校里当鹌鹑算怎么回事!” “你连周铭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叫我投胎?”董小宛的声音有些不屑,“我没兴趣和你聊天,我数五个数,如果你们几个还不离开,我就要让你们留下来和我陪葬了!” 董小宛这两句话很好理解,可我却从中听到了很多其他因素。 说起来,其实亡魂鬼怪也不是无敌的,它们惧怕公家人的威严,也怕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的一身道气。 就拿现在来说,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首先,自打我们进了学校,董小宛就察觉到了我们存在,只是对我们这些人不感兴趣,才一直没露脸。 后来,我不小心点亮了引路灯笼,法器带来的纯正明火吓到了董小宛,才惹来了她的一阵哀嚎。 而现在,她用阴气护着教学楼不让我们进去,又从言语中透露出里面有一个活人,再加上字里行间都是希望我们离开,这些都不难看出,董小宛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她怕我们,就和怕公家人一样。 可这么想来,还是有很多矛盾。 比如,董小宛似乎没像其他横死鬼一样失去意识。 她尚有灵智,说话有逻辑,这样的亡魂不可能有压下公家人一头的阴怨之气,也不可能放出我都破不开的阴气屏障。 如果说这些都出自圣马真之手,那董小宛绝不应该有意识。 圣马真那帮人草芥人命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他们看董小宛太可怜,特意给她留了机会,让她亲自报仇? 这怎么可能呢。 “轰!”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董小宛的五个数已经数完,另外一头王潘明和易朝一也动了手。 他俩速度很快,一个使出了王家招牌道法十二路破煞决之震阴煞门破字决,剑指闪寒芒,势不可挡。 另一个则是以自身为引,口中念咒,以奇门术汇聚真气于双腿,金光萦绕,高高跃起,直奔教学楼而去。 这回,董小宛终于现身了。 只见教学楼上血红色阴气汇聚,逐渐形成人形轮廓,虽看不清样貌,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个年纪轻轻,身材消瘦的女孩。 面对王潘明和易朝一的强势攻击,董小宛没动,或者说,她身子没动,整个教学楼外层的血红色阴气却动了。 因为离得远,所以我和小白在远处看的真真切切,阴怨之气裹着腥臭血腥味,好似沸腾开水,从中争先恐后窜出了一具具白骨,夹杂着血肉,张牙舞爪,奔着易朝一和王潘明扑了上来。 瞧那架势,王潘明和易朝一好似羊入狼群,却依旧速度不减,一头扎紧了白骨之中。 至于那声轰鸣,正是二人与无数白骨撞上的一瞬间,道法生效,斩杀阴煞之气所产生的爆炸。 我心中大喜,刚以为他二人可以披荆斩棘,杀进教学楼去,就看见更多的血肉白骨从阴气中喷涌而出,好似暴雨倾盆而下,将王潘明和易朝一吞噬在内。 “小明,小一!” 我下意识呼唤一声,只能看见白骨中偶尔有金光迸发,却又在下一刻暗淡失色。 难不成,这小两口一向引以为傲的王家破煞和体系奇门,今天也要栽在这半大的黄毛丫头手里了? “大叔,不对劲。”见此情景,身旁的小白提醒道,“这董小宛强到恐怖,相比之下,你也好,王潘明易朝一也罢,都显得太力不从心了些。” 小白这话让我一愣,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刚才我动手的画面。 确实啊,我现在已经不是雏鸟了,别说董小宛这种横死鬼,哪怕是遇上之前的三岁,我也有一战之力。 可是呢,面对那阴气,我竟然破不开。 我也就算了,王潘明是王家传人,一手十二路破煞决用的炉火纯青,再加上从小修炼刻苦的易朝一,都不应该是打不过横死鬼董小宛的选手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滴冷汗,从我额头流下。 如果之前我的猜测是对的,这件事真的有圣马真在背后使坏,那就能解释的通了,尤其是董小宛如此之强还能保持理智,而我们实力却大打折扣。 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归咎于“鼠骑龙背盖日月,半刻昏沉屠满门”。 这是我曾几何时闲的慌,在小白家的古书上读到的邪法。 准确来说,这个邪法连名字都没有,只有这样一句话存在,作为那本古书的题目。 固然简单,却深深吸引了我的兴趣。 所谓鼠骑龙背,讲的是通过十二种不同邪物,以天煞之星布阵,破坏地势气运平衡,倒反天罡,壬辰日为启,子鼠时为运,人命为媒,以此达到炼制亡魂的效果。 壬辰日属龙,子时属鼠,日月分全阳,所以鼠骑龙背盖日月的意思就是在壬辰日子时启动邪阵,可削阳涨阴,叠加鬼神之力,削弱正通道法,培育恶鬼。 可俗话说的好,“天道昭昭,岂是人力所能为也”,所以这后半句“半刻昏沉屠满门”便是下场。 邪法启动,恶鬼降世,会根据日月叠加交替,七日后子时的最后一刻钟,邪法中的恶鬼便会彻底失去理智,带着满腹怨恨屠杀生人,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我本以为这邪法就和小白书架的其他古书一样,都是那些蓝道骗子没事yy出来的故事,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午夜,这所奉北第一中学里发生着的,不就是现实版“鼠骑龙背盖日月,半刻昏沉屠满门”吗! 第三百零三章 阴火妖体 情况紧急,王潘明易朝一那边肯定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了,那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危险。 像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教学楼那边探出半个身子的腥红色董小宛抬手一收,白骨尽数飞回,王潘明和易朝一却失去了身影。 我一愣,这是咋回事,他俩被董小宛害死了? 不可能,就算我们现在实力大打折扣,想跑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是如此,那两口子更是如此。 “大叔,眼下情况复杂,王潘明和易朝一很可能是故意放出破绽进了教学楼,咱们也得想想办法。” 小白当然知道那个邪法的存在,之前那本古书就是她的,也是她提醒我,让我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而现在,头脑灵活冷静的小白再次分析道:“既然他俩进了教学楼,咱们就不用担心被董小宛抓的那人安危了。当务之急是破了邪法,谁也不知道今天是邪法启动的第几天,如果不巧,今天就是第七天,那子时最后一刻,不就是午夜十二点四十五到凌晨一点这段时间吗!到时候董小宛暴走,咱们就真的要出事了。” 我承认,在很多时候,小白都是我的最佳嘴替,本来复杂难解的情况到了小白这里,总是可以被她讲的条理清晰,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当然,我比她知道更多真相,所以现在,我心中已经有了简单的计划。ωww.xSZWω㈧.NēΤ “董小宛,咱们本没有血海深仇,你明白,我们四个所行目的是为了救你,不是杀你,不如,咱们心平气和做个交易如何?” 听到我的话,董小宛来了兴趣,她整个身子从墙壁中走了出来,腥红色逐渐暗淡,汇聚成了一个身穿校服,破了相的女孩。 看清她样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我有些明白了她这力量的来源,可对于她生前的故事,我却还是一无所知。 只见那女孩,满身血污,头皮脱落,脸被人用铁锹戳出了好多大口子,五官扭曲,破破烂烂,透着腥红色血浆,仿佛在像我们诉说着她的凄惨。 董小宛一直不愿意见我们,哪怕刚才与王潘明和易朝一短暂交手,她也只是稍微露出些身形,没有露脸。 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也知道了她那满腹怨恨的来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董小宛的死因一定不简单。 “我给了你们机会让你们走,你们不听,现在见了我的样子,你们也没机会走了,都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董小宛似乎没有什么想要和我们做交易的心思,她再一抬手,身后如巨石高墙的阴气屏障扭曲变形,从中走出了两个血红色身影,虽看不清脸,但凭借那份熟悉感,我还是猜的出来,这就是王潘明和易朝一。 她想用这种方法击溃我的内心,想告诉我王潘明和易朝一已经死了。 可我一点都不信,因为那两口子身上的绝活太多了,不可能就这样挂在学校里,再加上面前这两位身上一丁点道气都没有,很明显只是两个赝品。 见赝品王潘明易朝一冲我冲了过来,我不动声色,拉住了小白的手,轻声道:“你就这么愿意相信圣马真?不愿意相信我们?护法阳的实力确实恐怖,但是他不会怜惜你,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个魂补。” 董小宛大惊,以至于两个赝品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你知道圣马真?还知道护法阳?”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帮你的那个人自称是护法阳手底下的一个老头子,玩的一手好邪法,你这鼠骑龙背就出自他的手笔。” 是的,我已经很确定了,因为上次我们在奉北度假山庄遇见的种种,就是护法阳那老爷子摆出的邪法。 他手段阴损歹毒,对待自己人从不手软,所以他和护法天刘忠洋联手能让护法地夏伊岚都畏惧到来找我帮忙。 也只有他,草芥人命,之前能在度假山庄若无其事的摆出诅咒小人阵法,现在当然也能在奉北一中摆下鼠骑龙背的邪阵。 我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我清楚,董小宛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想在那老爷子还没回学校之前,救下董小宛。 “果然你们都是行里人。”董小宛的一只眼珠垂了下来,被她抓着塞到了眼眶中,“可你和他不一样,你们就和那些公家人差不多,出事之前,不论怎么求助,怎么希望得到你们的保护,都是奢望,等我出了事,又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说我怎么怎么可惜,又说想要救我。呵呵,我问你,你说这话自己不想笑吗?” 这董小宛对我真是没有一丁点好印象,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能惹来她如此讨厌。 “周铭是谁?你的死是怎么回事,我请你相信我,我不想害你,我只想让你有一个好的归宿。” 今晚的董小宛,哪怕是我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注定不会相信我了,她再次抬手,两个赝品动作与正版如出一辙,冲我而来。 我把引路灯笼递给了小白,心中咒起,引路灯笼无火自亮,形成了一片暖黄色,把小白保护其中。 “引路灯笼有魂灵养着,没有火一样可以亮几个小时,保护你不成问题。我不太擅长阵法,破不开护法阳那老头子的邪阵,只能等王潘明和易朝一出来再说,你等着我,董小宛一心想要咱们的命,不把她打老实了,这事就没法结束。” 小白理解我,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大叔,董小宛怨恨冲天,你又被阵法影响,未必会是她的对手,小心为上!” 我轻哼一声,握紧响马鞭,眼神死死盯着即将与我照面的两个赝品,头也不回道:“放心吧,大叔还有杀手锏没用呢,今天我和这鬼娘们说了一晚上好话了,她还蹬鼻子上脸,不揍她一顿,她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这一次,我是真不能藏着掖着了,眼瞧着对方直直扑来,我大呵道:“王景,助我一臂之力!” 体内负责控制我双腿的王景应了一声,一股阴火自下而上迅速席卷全身,就连响马鞭上都裹着一层,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我全身暗红,脉络根根暴起,心脏狂跳不止。 这种感觉我很熟悉,是久违的妖体状态,只不过这次是王景,不是三十二了。 我眼疾手快,见两个赝品来到面前,牟足劲飞起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身上,同时手中抓紧响马鞭鞭把,直直刺在了另一个的脖颈上。 阴火像是如鱼得水,顺着响马鞭窜上了赝品的身,仅是一瞬间就把赝品吞噬其中,化成了阴火的养分。 刚才被我踹了一脚的赝品见此情况,他大吼一声,爬了起来打算与我同归于尽。 我冷哼一声,嗓音浑厚,一甲子道行自丹田迸发:“畜牲,给我定!” 老姜头的功夫被我学了个真传,这一声吼,赝品王潘明浑身一颤,动弹不得。 我没再给他机会,手中响马鞭横抡出去,正中他脖颈,把他脑袋抽飞出去好几圈,全身自燃,与他同伴一模一样的下场。 平常时候我可能打不过这个身处邪法之中的董小宛,可说来也巧,我今天带出来的仙是在雪逝山被业火焚身几百年的王景,彻头彻尾的极阴恶鬼。 前文我说过,这个邪阵可以削弱道法阳气,增强阴气,所以我在这个邪阵之中,实力大减,但是王景可一丁点影响都没受到,他凭借自身体质,在这奉北一中里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所以,一个才死了几天的横死鬼要如何和一只死了几百年的恶鬼相提并论呢? 答案是没有胜算,董小宛遇上我和王景真的是她倒霉,哪怕她再强再猛,依旧是必败无疑。 两个赝品转瞬间被我给打的灰飞烟灭,董小宛也受到了伤害,她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直戳我耳膜。 可是这次,我不打算再给她面子了。 我冷哼一声,狂奔而去,燃烧着熊熊阴火的响马鞭猛地甩了出去,正好抽在了董小宛腰间,把她抽飞出去,狠狠撞在教学楼外墙上。 “你真该死,和周铭一样该死!” 被我抽飞的董小宛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教学楼外侧的阴气屏障上,随后整座楼都在翻腾涌动,一张扭曲变形到狰狞的人脸从教学楼上显现而出,光是一个耳朵就有我人这么大。 我抬头仰望着董小宛,她的脸呈现出一种来自尸体的惨白,却满是血肉模糊,叫人心声惧意。 很可惜,哥们是入殓师,曾几何时在车轮里往外扣头皮骨的选手,什么大梦大浪没见过,这会当然不会吃她这一套。 “我现在没兴趣听谁是周铭了,你不是给我五个数吗,我现在给你五个数,五个数以内,你把王潘明和易朝一放出来,能聊咱就好好聊聊。”我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了烟,借着阴火点着,狠狠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如果你不放出来,我不会给你留面子,大不了咱俩两败俱伤。当然,我还有更大的本事,如果王潘明易朝一有危险……”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部动漫,便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教学楼上的硕大人脸:“他们死,你得分八段,你大可叫那老爷子过来,正好我还有笔账,得跟他算算!” 第三百零四章 楼内幻境 目前的情况我也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董小宛这力量怎么来的,很简单,有那老头子从中作梗,再加上她确实是一只满腹怨恨的横死鬼,这都解释的通。 可关于董小宛这个人生前的故事,我一丁点都不知道。 当然,这也是我想和她聊聊的主要原因,哪怕我再装出一副凶狠相,也无法阻止我内心想帮她的想法。 可惜的是,面前这位年纪轻轻,比邱玉还要小两岁的董小宛,十分不买我的账。 她见我如此生猛,竟然还没想着服软,反而真选择了同归于尽。 只见教学楼上的硕大人脸面目皱紧,憎恨到了极点,对我怒吼道:“既然如此,咱们谁都别想好过,你也是,他们也是,都给我死!” 这一声大吼,带着丝丝缕缕的煞气,从教学楼向外疯狂扩散,就连小白手中的引路灯笼都显得摇摇欲坠。 我感觉的到,董小宛动了真火,现在开始她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了。 看来不论如何,我都得和她狠狠干一架,只有废了她的一身怨恨,才有机会听她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阴火更盛,响马鞭凭空打了三个空响,镇住了我身旁乱窜的阴气。 同一时间,我们周围的环境变了,变的越发诡异。 阴眼加持下,我清楚看见周围那些厚厚的积雪快速化开,成了一大滩黑水,又有无数个脑袋从黑水中爬了出来。 这些脑袋都长一个样,面目稚嫩,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狠。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脑袋上竟然还有一个长达二十五公分的大刀口。 血液汩汩流出,湿透了他们的脸。 虽然不认识这些个脑袋,但是看他们的样子,我猜的出来,这便是李闯,也是第二起凶杀案的受害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闯的魂魄被董小宛当了魂补,已经魂飞魄散,再没有了投胎的可能。 “如果你没有其他本事,那我劝你投降吧。”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就这些虾兵蟹将,想杀了我,比登天都难。” 董小宛没在意我的嘲讽,她抬头嚎叫一声,周围的李闯脑袋就跟受到了操控一样,争相恐后从黑水里爬了出来,连带着他们的身体,还有满身触目惊心、皮开肉绽的伤疤。 我本以为这些个家伙会来攻击我,可他们却和我想象的恰恰相反,纷纷朝着董小宛扑了过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 因为从黑水里爬出来的李闯少说有几百个之多,每个都念念叨叨,搞得学校一片嘈杂,我一句也没听清。 不过,董小宛似乎堵定了这些家伙会扑向自己,她的硕大人脸不退不躲,只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李闯们自投罗网。 这一刻,无数李闯仿佛成了旋转小火锅上反反复复传送的蔬菜,纷纷窜进了董小宛的嘴里。 等嘴里塞满了,董小宛就会闭上嘴咀嚼一会,汁水四溅,再一口咽下,继续张口,等着李闯牌救济粮填满她的下一嘴。 虽然我是入殓师,还是一名收池人,见识过大大小小无数血腥暴力的场景,可现在这种情况,却也只在东瀛动漫里见过,还得是我染着黄毛的非主流年纪。 一转眼,哥们快三十了,一脑袋黄毛不在,那部名为撤退的矮人的动漫也已经被封杀了,那她董小宛又是如何躲过审核,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展示这种变态血腥的呢?小說中文網 我没功夫去想,只知道,让她继续下去准没好事。 于是我控制阴火刺激心脏,妖体状态直逼顶峰,手中响马鞭旋转收起,紧绑右臂,横冲直撞,直奔教学楼上的董小宛而去。 她没想到我会突然冲上来,哀嚎一声,张开大嘴,血浆倾盆而出,夹杂着残肢断臂,与我正面相撞。 在这之前我就想过她会有这一手,远处的小白有引路灯笼,不可能出事,所以我毫不留手,响马鞭绑着的右臂直直轰出,在面前形成了一道阴火屏障,挡住了血浆的冲洗。 开玩笑,王景的阴火确实怕血浆,但那是红娘的,换成你董小宛,想压王景一头,痴人说梦。 想到这些,我阴火更盛,顶着董小宛的血浆冲到教学楼前,又是一拳,轰在了董小宛的下巴上。 这一下我用尽了王景与我的共生极限,仅仅一拳就把那董小宛的下巴轰烂了开。 她吃痛不已,满脸都是血,恶狠狠的瞪着我,又在下一瞬间,舌头伸的老长,把我一层层卷了起来。 离得近了,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那董小宛的舌头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手,手心处还有一张张大嘴。 被她捆绑这一下,无数双手争先恐后撕扯着我的衣服,想要抓烂我的皮肉,还想吃了我。 我大惊,心中念起,阴火燃烧格外凶猛,想要烧烂董小宛的舌头。 谁成想,董小宛也算准了我会这样,她整条舌头都在颤抖,却还是不打算松开,只想忍着疼痛,拼了自己魂魄受损,与我同归于尽。 眼瞧着有一只手张着手心中的大嘴奔着我面门而来,我有些恶心,但当时情况实在危机,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张开大嘴,迎着那手的嘴就啃了上去。 估计那手也没想到我会咬她,这一下给她吓了一跳,可她反应很快,在我咬她那一瞬间,也张开了嘴咬在了我下巴上。 事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真挺无奈的,因为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太暧昧了。 我咬她的嘴,她咬我下巴,这么想怎么像法式湿吻。 毕竟上一次与我相互缠绵的,还是那护法地夏伊岚的温柔乡,再上次是面馆的小白……这么说我还挺渣的,这阵子亲了这么多人。 不过,我发誓,当时的我可真没想这么多,也没有和董小宛舌头上手臂里的嘴来法式湿吻的心思。 我血气上涌,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咬死她。 如果我不动嘴,我真的会被这恶心东西咬死的。 就在我和董小宛舌头僵持之际,董小宛嗓子一涌,打算喷第二波血浆了。 她知道我避无可避,想要彻底吃掉我,还有我身体里的王景。 我不是傻子,与董小宛缠斗之前不可能没想到打不过怎么办。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我做好打算,刚想叫王景出来斩落董小宛的舌头,意外就发生了。 只见董小宛突然一颤,嗓子眼里那股血腥之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光。 这金光我无比熟悉,这不正是易朝一的奇门遁甲吗?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阵!” 易朝一略带威严的声音从董小宛嗓子眼传了出来。 同一时间,金光大盛,董小宛惨叫一声,整个大脑袋连同教学楼外墙上的阴气屏障,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烟,消散在午夜之中。 除此之外,学校变样了,地上的黑水、缠着我的舌头、四周狂奔而来的李闯……全都消失了,仿佛学校里压根就没发生过这种事一样。 我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去,我面前正对教学楼的大门,王潘明和一身金光的易朝一站在那里,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我转头招了招手,见小白小跑了过来后,又继续追问道,“你们在里面见到那个被董小宛抓到的人了吗?董小宛魂飞魄散了?” 易朝一轻跺一脚,金光消散后,对我和小白说道:“董小宛的事我不清楚,不过这教学楼里的人,我俩找到了,叫周铭,也是个初一的孩子。” 那周铭呢,周铭不该死吗? 听到易朝一的话,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之前董小宛说的话,果然,她想杀周铭。 看样子,周铭应该是她的同班同学啊,她杀周铭干嘛? “快,带我俩进去看看。不瞒你俩说,这地方太邪性,有护法阳的邪法在,很危险,咱们得利索点,最好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王潘明点了点头,转身带路,易朝一跟在我们身边,为我们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这教学楼内部发生的事。 原来一切都和小白猜的一般无二,王潘明易朝一察觉到自身道法受到影响,便想着将计就计,以自身也饵,来到了教学楼内部。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里并不是一片黑暗,反而阳光明媚,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正是刚刚上开学的样子。 大家匆匆忙忙,脚步很快,却没一个人注意到走廊里的王潘明和易朝一。 更有甚者,直接从二人的体内穿了过去。 王潘明易朝一久经此道,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可奈何他二人道法受限,也没有多余的经历破开幻境,便只能在摸索,想找到那个被董小宛抓来的活人。 他俩记性很好,知道董小宛痛恨一个叫周铭的学生,而这个人还没出现在公家人的死亡名单上,所以他俩确定以及肯定,这教学楼里唯一的活人正是周铭。 换句话说,教学楼如此幻境,都是董小宛为周铭精心准备的,具体因为什么不得而知,但目的,就是为了要周铭死。 第三百零五章 自我封闭 “叮铃铃……” 清晨的校园里总是忙忙碌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却也不耽误他们脚步飞快,如雏鸟归巢,在上课铃结束之前赶回自己的班级。 周铭抬起头,看着眼前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教学楼走廊,有些迷茫。 在他印象里,自己似乎有一段记忆缺失了,因为此刻的他有些发懵,不太明白自己在干嘛,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周铭思考了一阵,脑海中的混沌逐渐清晰,他能摸索到最近的记忆是晚上关灯睡觉,但具体是哪天晚上,昨天还是前天……记不太清了。 他觉得,自己不太应该出现在学校里。 为什么呢?学校停课了? “周铭,还愣着干什么,已经上课了,你再不回班级,小心数学老师让你在门口罚站!” 身旁一个气喘吁吁的同学与周铭擦肩而过,没来得及露脸,话却精准钻进了周铭的耳朵里。 周铭浑身一颤,想起数学老师那梦魇般的丑恶嘴脸,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也效仿同学,三步并作两步,在上课铃声结束的最后一刻,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了几遍了,没听到啊你们?都闭上嘴,这节课我们学习……” 看着讲台上数学老师那副厌世脸,还有周围同学们翻书、做小动作的样子,周铭心里松了口气。 是啊,这里可是学校,怎么可能突然停课呢? 一定是自己记错了。 “周铭,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周铭转过头来,正好和同桌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女孩眼神中满是担忧,配上能掐出水来的小脸蛋,显得她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啊!” 周铭大惊,整个人都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面对自己这位容颜清纯,善解人意的同桌,周铭也不知为何,就是从心底觉得不安,仿佛自己已经习惯了她不在的日子,现在她突然出现,反而吓了周铭一大跳。 此刻,四周同学们的好奇眼光、数学老师的声声呵斥全不重要了,周铭只是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的试探性问道:“董……董小宛?你还好吗?” 周铭的同桌董小宛,这会正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座位上,见周铭如此失态,她担心数学老师会怪罪周铭,忙拉着周铭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掐了一把周铭,低声嗔怒道:“周铭,你要死啊,这么大动静,倒是真不怕数学老师找你家长。我跟你讲,数学老师最近的脾气不太好……” 董小宛说的什么,周铭全都听不清了,他觉得恍如隔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在他的脑海中发生过,又或者,那只是一场噩梦吧。 真的是噩梦吗? 周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手托着下巴,歪着头打量认真听讲的董小宛,思绪万千,似乎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那一天是小升初的开学典礼,周铭与其他人一起等待老师点名分班级,却不经意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很漂亮,有着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容颜清纯,看上去就和童话书中走出来的公主一般,叫人心神往之。 可惜的是,这女孩似乎很高冷,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偶尔来一两位同学与她搭话,都被她的厌世脸拒之千里,只能悻悻作罢。 那女孩真有个性啊。 这是周铭看到她之后,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在他眼里,自己应该不太可能去和那种女孩说话,因为那种女孩一看就知道很讨厌别人在她身边,而周铭,也没心思去触那个霉头。 不巧的是,周铭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是同桌,甚至还从老师的口中得知了她的名字。 董小宛,这名字很好听,好像比周铭这两个字好听多了。 少年的思绪总是很简单,他们对一切未知感兴趣,越是神秘的,越想要了解透彻,比如这个名叫董小宛的女孩。 周铭近水楼台,尝试过几次与她搭话,董小宛从不理他,依旧是冰山美人,拒之千里。 这种同桌间一言不发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次意外发生,让两个人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那天晚上,周铭晚自习放学回家,路过某条小巷时,碰见了几个混混流氓堵住了董小宛。 周铭一惊,躲在巷子口偷听了一会,这才听到那帮人想要什么。 他们说董小宛是个有钱的主,这几个家伙口袋空空,想去网吧上网都没有钱,打算跟董小宛“借”一点。 面对一群混混流氓,董小宛有些害怕,可她并不打算掏钱,瞪着通红的双眼与那混混头子对视着,毫不退缩。 直到这时,周铭才看清那混混头子是谁,正是大了自己一届的表哥李闯。 话说这家伙从没好好上过学,仗着自己身子高体格壮,没少在学校耀武扬威,隔三差五对同学们收取高昂保护费不说,甚至还结交了好多社会上的朋友,偷偷摸摸的事没少干。 用李闯的话来说,那就是自己还没成年,反正抓紧去也就是蹲蹲少管所,无所谓的事。 见二人越发僵持,李闯已经有了动手的意思,周铭赶紧上前拦住了李闯。 对于自己表弟,李闯多少还是留了些面子给他,便也没说什么,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离开了。 出于好心,周铭送董小宛回了家。 他知道董小宛是什么性格,索性闭口不言,没多问。wWW.xszWω㈧.йêt 直到临别之际,董小宛终于开口了,周铭第一次听她说话,虽然只有那普通的三个字,但也让周铭心中一暖。 这件事情过后,周铭和董小宛的关系亲近了起来,从偶尔开口的同桌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同伴,周铭渐渐发现,董小宛冰冷外表下藏着的,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而是无法轻易改变的自我封闭。 原来,董小宛家境确实不错,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董小宛的爸妈都还在。 后来,董小宛的父亲背叛了这个家,带着小三离开了董小宛娘俩,她妈妈心如死灰,受不了如此痛苦,便把曾几何时董小宛父亲送给她的一个玉镯子转交给了董小宛,紧随其后,失踪的无影无踪。 年幼的董小宛一直觉得母亲不会抛弃她,便老老实实住在姥姥家,等着母亲回来的那一天。 可惜的是,母亲没盼回来,反而得到了认领尸体的警察局通知,死者正是董小宛母亲。 她母亲当初伤心欲绝,跑到深山老林中上吊自杀了,又因为那里人迹罕至,等有人发现之时,她母亲已经腐烂成了一滩烂肉。 那会的董小宛可能还不太了解什么是死亡,可当她看见母亲的尸体时,恐怖血腥的画面严重冲击着董小宛的内心,让她封闭了自己,再也不想去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有任何朋友。 直到后来,董小宛认识了周铭,内心迎来了一丝曙光,他们相处的很愉快,董小宛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很美很漂亮,总是能叫周铭如痴如醉。 可惜,好景不长,董小宛的故事不知怎地,传遍了班级,每个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还有人说,她母亲就是她克死的,谁和她认识,谁就会得到诅咒,也会像她妈一样死无全尸。 这样的舆论冲击,就连普通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董小宛这个内心脆弱敏感的女生呢。 她和周铭大吵了一架,说这些是周铭传出去的。 周铭很是无辜,向她解释了好半天,换来的只有董小宛眼眶通红的对他说,你不是一个好人,我看错你了。 再后来,班级里又传出了新的绯闻,说高年级的李闯在追求董小宛,而且董小宛欲拒还迎,没有明显拒绝。 这当然是谣言,周铭一直这么以为,他觉得董小宛的内心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打开的,再加上周铭是什么货色,他和董小宛一清二楚。 可周铭也不知道,李闯为何能和董小宛走的那么近,要不是他们天天晚上一块放学回家,这种离谱的谣言也不会传的满天飞。 私下里,周铭问过李闯要做什么,李闯总是不屑一笑,说董小宛这种女人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家里还有个值钱的玉镯子,那才是他的目标。 周铭知道董小宛上当了,也知道李闯肯定会动手。 他担心董小宛,便每天偷偷摸摸跟在董小宛身后,防止意外发生。 可惜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大概是李闯踩好了点,终于动手了,他趁着某天晚上,董小宛家里只有她自己的午夜,偷偷潜了进去,翻箱倒柜,寻找那个不知从谁嘴里传出的玉镯子。 周铭在董小宛家门口,看见李闯如此,大受震撼,在内心的严重煎熬下,他还是翻窗进了屋,想要阻止李闯偷东西。 见周铭突然出现,李闯还以为他俩目标一样,便让他去屋子另一头找,俩人合作,事后三七分,周铭三。 周铭不置可否,拉着李闯的手就想往外走,却被高大的李闯挣脱了开。 “你干嘛?”月光斜斜撒下,李闯大喘粗气,面容惊悚,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恶魔,冲着周铭声声低吼,“你知不知道那个玉镯子值多少钱,只要拿到了,哥们就有本钱上桌了,用不上三把,我就能翻几番,到时候哥们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有病啊,想一出是一出?” 第三百零六章 震收残魂 说来可笑,李闯本是周铭的哥哥,自己对他的熟悉简直是了如指掌,可周铭没想到,此时此刻,那个曾在幼年时叫上自己一块去水里摸鱼的黝黑孩子,竟会变的如此陌生。 也许他只是一时迷糊,再或者,单纯是被贪婪麻痹了双眼。 无论如何,偷盗都是错的,周铭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哥哥误入歧途。 见周铭还是如此固执,李闯很是烦躁,便也没惯着他,一拳重重揍在了周铭的眼眶上,还叫周铭不要双标,否则他不会手下留情。 大概是两个人闹的动静太大,另外一个屋子正背题的董小宛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拿着手电小心翼翼推开门,正好撞见两个身影,他们好似受了惊的野猫,一个闪身从窗台翻过,生怕被董小宛认出来。 董小宛大惊失色,本想报警,却看见逃跑那人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似乎是母亲留下的玉镯子。 那一刻,封存于心的情感瞬间奔涌而出,董小宛眼眶通红,下意识高呼周铭的名字,却见那人浑身一颤,翻窗而逃。 拜托,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 董小宛再也抑制不住,痛心疾首,一把丢下手电,顺着窗户追了出去。 她只是一个女孩,体力自然是比不上前面那两个男孩的身影,可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执念,董小宛无法放下,说什么也不肯停下脚步,紧紧追到了学校后面的荒草地。 人本是野兽,只是有了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才让我们人模狗样,一旦二者缺失,那野兽本性必然暴露无遗。 至于那里,一切终结之地,万籁俱寂,法律和道德泯灭于此,生命也因此走向了终点。 董小宛死了,死在了一场意外之下,尸体就这么埋在了荒草地中。 再后来,公家人调查董小宛的失踪,又在几天后找到了她的尸体,原本简单普通的失踪案立刻升级成了刑事案件。 也不知怎的,那时候的学校里打架斗殴事件逐渐增多,闹的学生们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其实那天晚上动手的人是李闯,周铭被迫成了帮凶,后来周铭害怕,几度想要投案自首,都被李闯威胁阻止,没能成功。 再后来的某天夜里,李闯约了周铭去学校后面那片荒草地寻找公家人尚未找到的作案凶器。 两人过多吸入了董小宛死后的怨恨之气,矛盾越闹越凶,从刚开始的口舌之争演变成了大打出手。 可能是李闯遭了报应,看不见摸不着的董小宛亡魂选择了周铭,以至于最后躺在血泊中的人,一脸不甘,死不瞑目…… 周铭回过了神,董小宛还在专心致志的听讲,班级里的同学们神态各异,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和谐。 不知为何,周铭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花草树木茁壮成长,一片郁郁葱葱,好不自在。 奇怪,在印象里,学校好像是冬天,怎么现在又变成大夏天了? 看来自己真的丧失了很多很多的记忆啊。 管他呢,董小宛没死,李闯也还活着吧,之前都是自己做了一场揪心的噩梦,都不是真的,这就够了。 周铭舒舒服服的趴在了课桌上。 不论为何,这节课他是不想听了,他觉得很累,想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说其他的。 可周铭眼睛刚闭上,诡异就发生了,恐惧感如滔滔洪水席卷心头。 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些安静,数学老师的讲课声、同学们的翻书声、还有窗外的虫鸣鸟叫似乎都消失了,周围万籁俱寂,静的可怕。 周铭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却发现本是大晴天的室内一片黑暗,似乎入了深夜。 原本温馨课堂上的老师同学们都在,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突然,一道道幽绿色的光打在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脸上,他们齐刷刷瞪着周铭,面无表情,却流出了血泪。 周铭心脏狂跳不止,脑门上布满了冷汗,想大叫一声,才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就跟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一样。 周铭大惊失色,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和自己那同桌董小宛来了个四目相对。 借着绿光,周铭清晰看见了董小宛的脸。 也是这一眼,吓得周铭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见董小宛的脸上破破烂烂,满是血迹,几片脸颊上的肉被铲了下来,就连眼睛也从眼眶中蹦了出来,与皮肤组织藕断丝连,耷拉在脸上。 “你……你……” 周铭终于能开口了,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董小宛没直接回答周铭,只是稍一用力,把那颗裸露在外的眼珠揪了下来,递到周铭眼前几公分的位置。 “看着它。”董小宛没开口,声音却从四面八方而来,“周铭,你扪心自问,你该不该死!” “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见那眼珠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周铭都快吓尿了,猛地蹦了起来就想往班级的门外跑。 可他刚跑没几步就跑不了了,因为这会的门外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高高壮壮,衣服破烂不堪,满是血红,若是仔细看去,不难看出这人浑身上下多达二十多道刀伤,最致命的一刀在他咽喉上,连喉管都被割断,裸露在外。 这不正是被人杀害的李闯吗! 看见周铭,李闯笑了,一把拔下了插在自己身上的水果刀,指向周铭,同样不开口,声音从周铭心底发出:“当时是我,这次……换作你了!” 见李闯手中的水果刀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周铭心里慌的不行,条件反射般后退几步,躲过了李闯的袭击。 可董小宛和李闯都没打算放过周铭,他们一前一后,把周铭包围在其中,一个死死抓着周铭,让他动弹不得,另一个反握水果刀,直直刺了下来。 那一刻,周铭真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了,下意识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过,董小宛和李闯并没有得逞。 千钧一发之间,一缕金光激射而来,硬是挡住了李闯手中的刀。 待那金光消散,李闯愣了愣,这才看清,挡住自己手中刀的竟是一条身着紧身牛仔裤的小腿。 他可能不太理解,谁家的腿如此钢筋铁骨,手中水果刀死活扎不进去,甚至连牛仔裤都没割破。 可那小腿的主人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让他仔细琢磨。 情况紧急,只见小腿主人的一头灰色短发无风自动,嗓音清脆,如道法般震慑人心:“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斗!” 小腿金光更盛,易朝一毫不犹豫,侧身旋转三百六十度,一脚飞踢在李闯脖颈之上。 原本狰狞恐怖的李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易朝一这一脚踢了个魂飞魄散。 而另外一头,紧紧抓着周铭不让其乱动的董小宛见此情况,她一声嘶吼,透过周铭身子,张牙舞爪,直奔易朝一而来。 可还没等她到易朝一身前,却发现几缕黄光缭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细缠于身。 董小宛仔细看去,大惊不已,那黄光可不简单,竟是一段段梵体道文。 贴在身上,她只觉得脑内道音循环不停,好似八面老祖诵文,震耳欲聋,势要将她撕裂一般。 董小宛疼痛难忍,却不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同一时间,远处某课桌上坐着的王潘明呵呵一笑,轻声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鬼,命定冥清,三魂而纳,七魄收灵,震!” 一张黄符自王潘明袖口飞出,迎风变大,眨眼间就成了毛毯大小,将董小宛盖在其中。 黄光道文消散,黄符道光再起,董小宛终于可以动了,却不论如何都逃不出黄符的禁锢。 随即,王潘明剑指回勾:“收!” 黄符迎风而来,逐渐缩小,化成了普通纸团,被王潘明一把揣进了衣服口袋。 见那周铭魂都快吓飞了,易朝一和王潘明让他在教室里坐一会,便又马不停蹄往门口赶。 他们明白,教学楼里如此肆无忌惮想要杀周铭的董小宛,并不是她的完整魂魄,只是其中一魂二魄而已。 至于剩下那些,与教学楼外的满天阴怨之气融为一体,正和我斗法呢…… 我回过了神,把手中早就燃烧殆尽的香烟丢掉,又点上一根新的,眼神扫视一圈,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尛說Φ紋網 此刻依旧是午夜,董小宛的一魂二魄被王潘明抓了起来,剩下二魂五魄被易朝一震慑后,藏匿在了教学楼外的校园某处。 至于我们所在的班级,除了我和小白,王潘明和易朝一以外,就剩下了那个名叫周铭的孩子。 刚才那段不算太长却也不短的故事,正出自于周铭之口。 他见识到了王潘明和易朝一的实力,知道我们四个是什么人,便选择了信任,把压在心里的秘密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我们。 话又说回来,我现在能确认的就是,李闯杀害了董小宛,周铭杀害了李闯。 他是此次事件的唯一一个幸存者,现在可怜巴巴的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明明他已经很倒霉了,我却无法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甚至产生不出一丁点的好感。 原因很简单,他周铭,对我们撒了谎。 第三百零七章 接风洗尘 谎言,是每个人都会说出口的东西,可一旦说了,就会像破了口的布料,越撕越大,想弥补,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填。 我不是一个幼稚的孩子,相反,我是一个三十来岁,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成年人。 之前的教学楼外,董小宛无数次说过周铭该死,可在周铭的故事里,他该死吗? 至少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无辜者。 但他真的无辜吗? 未必。 我明白,眼下这种情况,哪怕我强迫周铭说实话,他也不可能说,所以我得用我的办法。 “这一晚上闹腾的,一直都没消停。”我感叹一句,对在场几人说道,“董小宛今晚上注定了要拿周铭开刀,咱们要救周铭,那就不能只带着他跑,不把董小宛这个麻烦解决了,后面的鼠骑龙背和圣马真都是麻烦,会给这所学校带来灭顶之灾。” “大叔,我觉得董小宛不是……” 我伸手打断了小白的话,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们不是要打她个魂飞魄散,只是想送她下去投胎,你看大叔的响马鞭,这可是老祖宗炼制而成的法器,尤其是这鞭把,驱邪破煞,打那些妖魔鬼怪个魂飞魄散都不在话下,这也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自保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用的。” 能说出这番话,我当然不是闲得慌,只是现在情况至此,我有个不算计划的计划要实施。 “林哥,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见王潘明如此,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周铭,交代道:“董小宛的魂魄不论分成几份,首要目的肯定都是周铭,你们两口子分出一个人负责在教学楼里保护他的安危,剩下一个跟我出去干架,降伏董小宛以后,回教学楼把她的灵魂拼凑完整,劝她下去投胎。” 话已至此,我又想起了鼠骑龙背,便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如果今天是鼠骑龙背的最后一天,那护法阳手底下那个老头子肯定会出现,我们得尽快。 话说,目前为止,我仍不觉得我是那老头子的对手,尤其是城府,我还差的太远。 之前他在奉北度假山庄谋划害人,那会是从京城出来完成护法阳的任务。 现在不一样了,作为护法天的援军,他在奉北简直就是横着走,不光祸害普通人,就连夏伊岚的护法地势力也被他杀了不少。 这个节骨眼我要是被他揪出来,不光我没好果子吃,林虎也会有危险。 我突然又有点愁,之前派林虎去圣马真内部,为的就是调查真相,现在除了他们真祖的秘密,其他的夏伊岚都告诉了我,我却没法把林虎叫回来了。 这不是偷鸡不成又蚀把米么。 越想越闹心,以至于我脸色都不太好看。 身旁的小白很聪明,但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我的思绪能飞出去那么远。 只见她有些纳闷,缓步来到我身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大叔,这地方你也敢愣神呀?” 我回过神,趴在小白耳旁轻声交待道:“周铭这小子不老实,等会我们出去和董小宛干架,搞不好这屋子里还会有其他变故,你留个心眼,别被他坑了。” 小白点了点头,对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心吧大叔,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坑我。对了,和你说个秘密,我其实很厉害的,是高人,你不用担心我。” 我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置可否,心想着我哪敢坑你啊,怎么滴,我不要命啦? 你白念雪可以不在意白志新的淫威,我林之中可不行,万一哪天那老小子气不顺,跟我玩一出汉尼拔,我哭都找不着调。 至于小白的后半句话,我自动过滤了,她要能是高人,那我都是收池开山祖师了。 没了和她扯淡的兴趣,我朝着王潘明易朝一问道:“想好了没,你俩谁留下来镇场子?” “我媳妇吧。”王潘明这会贼有男子气概,两步上前与我并排,“女人孩子留下,男人出去干仗,理所应当。” 这可便宜了小白和易朝一了,她俩本就是好闺蜜,之前没时间扯题外话,现在把她俩放一起,反而没时间聊正题了。 我呵呵一笑,这样也好,至少小白除了一身法器和引路灯笼,还有体系奇门易朝一在,我能放一八百十个心。 于是我掐灭了烟,拿着响马鞭与王潘明向教学楼外走去。 “小明,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奥,这学校里摆了鼠骑龙背,任何正统道法都会大打折扣,你小心点。”尐説φ呅蛧 听到我善意提醒,王潘明反而笑了:“林哥,干咱们这一行,哪次环境对咱们有利过啊,你总不能指望妖魔鬼怪给你摆张大床,让你躺上去先睡一觉吧。” 看来啊,这小子思想准备做的挺好,还不至于被吓到。 “小瞧我了不是。”见我眼神,王潘明猜出我心中所想,“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样我师父也和你说过,所以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正统道法不行,我整点歪门邪道呗,之前那禁锢之法不是挺好使么。再不济,哥们直接上去跟董小宛肉搏,我又不是普通人类,还能怕了她了?反倒是你,林哥,你没问题吧?” 听他这么说,我想起了王景的后台,差点笑出声来:“担心我?你知不知道,你林哥今天带着你们老祖宗来的。” “啥?”王潘明挑了挑眉,有些不懂我的意思。 我没回答,只是在心中说道:“王景,这孩子就是王潘明,王家现存于世上唯一的血脉传人,你要不要分出一缕神识和他见见面?” 听我这么说,王景大惊,一缕藏青色神识从我心窍飘出,落在身旁,化了文质彬彬的瘦弱书生,正是王景。 “林哥,这是你的仙吗?怎么没见过啊?” 王潘明一点也不见外,刚看见王景就打算伸手去搂他肩膀,却没得逞,反而僵在了原地。 因为王潘明清楚的看见王景手中藏青色光芒亮起,随后出现了一张玉制令牌,上面浑然天成,写着一个王字,下面还有一个很小的十二。 从古至今,在我们这行里,有个词恒古不变,那便是南茅北马,意思是南方的茅山道士和北方的出马仙,他们各占华夏半边天,是道家主流的两个不同派别。 可我也说了三千大道,殊途同归,天底下没谁一家独大,南茅北马亦是如此。 很久很久以前的南方,有一个王家,是茅山道术的某个分之。 他们帮人看事相地改风水,因为祖师爷前半生走南闯北学会了很多离奇道法,再加上后世弟子不断精进改良,名气越来越大的同时,也有了自己的规模和术法。 再后来,有后世弟子将祖师爷的道法分成了四类,分解为破煞、解梦、风水和卜算,既方便了他人学习,又方便传承。 最巅峰时期,王家门徒广纳华夏,光是族谱上的直系亲属就有百八十人,其他姓氏门徒近五百人,各个都是天资不凡的奇才,在华夏各地留下了不少关于王家的传说。 可惜的是,现如今是道法末年,王家没落,唯一的血脉传人就是王潘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也是我一定要让王景他俩见一面的真正原因。 “我并不是王家领事,所以真正的王令我并没有,不过你要真是王家弟子,应该明白,所有王家传人入道学的第一门术法就是幻化王家令牌。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景,王家第十二代风水弟子。” 我在旁边看的真切,王潘明认识那块名叫“王令”的令牌,以至于他还保持着那个搂人的姿势,合不拢嘴,震惊的一塌糊涂。 好半晌,王潘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了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王景就是“咣咣咣”三个大响头。 “晚辈王家破煞弟子王潘明,拜见老祖宗!” 一向大大咧咧的王潘明能这样,我确实有些惊讶,也暗自佩服了一下他们王家的血脉规矩。 真不愧是名门大户啊。 “快起来吧,老林和我说了,你是王家现存于世上的唯一一个血脉传人,要是因为跪我把自己跪伤了,到了下面,我会被列祖列宗骂死的。” 王景头一回见到如今的王家传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却也不耽误他扶起王潘明。 很难想象,两个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世界的王家传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碰了头。 尤其是王潘明,这小子脸都快憋红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我为啥能把他老祖宗收来,当我收池堂单里的仙。 我故作高深的笑笑,拍了拍王潘明的肩膀:“这没啥,有空我给王景放放假,让他跟你回哈市看看你爸去,不过现在,我可得把搞定董小宛的重任交给你俩,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别给你家老祖宗丢人。” 我这话都给王潘明整激动了,只见他把胸口拍的咣咣响,对我打包票道;“放心吧林哥,别说一个董小宛了,今就是来一个千年道行的老妖精,我也得掰碎她一颗牙给我们老祖宗接风洗尘!” 第三百零八章 刻意藏拙 教学楼外,乌云盖残月,将操场可视度降到了最低,好似某个野兽的深渊巨口,透着无尽危险与神秘,却又一片死寂。 此刻,我与王景的妖体状态拉至顶峰,身旁有王潘明手握罗盘,时刻提防着董小宛的无理手。 截至目前,只有三十二能与我达到最契合的妖体状态,身随心动,可以让我毫无顾忌,甚至连下半身瘫痪的感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她在,我就还是完整的。 只可惜,她不在。 我现在能清晰感觉到下半身的不自在,麻木沉重,还有那种无法控制的不适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将身体大部分的控制权都让给了王景,我做指挥。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景与我同体虽然有不少弊端,可优势也是十分明显的,比如这种奇妙的妖体状态,或者说,鬼体状态。 前文交代过,王景是一只在雪逝山受了几百年业火焚身的可怜人,又因池中之雨而苏醒。 他的鬼体通透纯粹,可以随意掌控阴火,以至于带给我的鬼体状态,也是如此。 就拿现在来说,周围万籁俱寂,黑漆漆一片,没有风。 可对我来说,我除了能感受到阴气流动以外,还能感受到其他鬼体亡魂的阴气凝聚。 换言之,现在的操场上就是一片大海,董小宛就是滴在海里的一滴血。 至于我,就是千里之外的鲨鱼,对于董小宛的“一呼一吸”,我了如指掌。 可这也正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 现在的学校里还有董小宛的存在,我一清二楚,但她似乎已经魂飞魄散了。 周围的空气中,漆黑夜空上,黑雪里,到处都有董小宛的存在,这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 要知道,三魂七魄又不是一堆沙子,说聚就聚,说散就散,表面是二魂五魄和我干架,内地里留出一魂二魄找周铭索命已经很离谱了,要是散聚随意,那魂飞魄散这种词,就是几千年来道家最大的笑话。 我是如此,王潘明也是如此,他拨弄着手中罗盘,对我问道:“老祖宗,我岁数小,看不懂现在这罗盘的运行轨迹,您是王家风水集大成者,您能帮我看看,我要怎么做吗?” 我翻了个白眼,自从王潘明知道了我体内的王景以后,就完全把我给忽视了,开口老祖宗闭口老祖宗的。 拜托,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俩的大床房。 心里这么想,我张开嘴,却是王景的声音:“不必看罗盘了,表面看上去,这里风平浪静没什么大问题,实际上,天有乌云遮蔽月,地有黑雪扰乾坤,明明是室外,又是寒风凌冽的冬天,却无风而来,气定不散,阴气满天,磁场混乱,罗盘失灵也是正常的。” 王潘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收起罗盘,刚想说话,却浑身一颤,抬头向天上看去。 那一刻,不光是他,我也感受到了头顶的诡异。 刚才我还说,董小宛就跟魂飞魄散了一样,到处都有她的阴气,可就在刚刚,我能感受到,董小宛的气在头顶迅速汇聚,似乎有了形状。 我赶紧抬头望去,果不其然,董小宛的身形出现在我和王潘明头顶上,她呵呵的笑着,身子突然失去控制,如重石落地,向我们坠来。 我条件反射,一把抓住王潘明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可董小宛却没打算放过我们。 如果说之前在荒草地和她干架时,她的战力是十,那么现在,她的战力至少有一百,以至于她下坠时,地表温度极速下降,黑雪成冰,寒意潜进裤腿直往我们小腿钻。 见我和王潘明躲闪,董小宛距离地面不到一米时,猛地拐了个弯,双手闪着寒芒,直奔我俩面门。 我当时没太在意,觉得她哪怕再强也不可能是王景的对手,便没退步,全身阴火燃起,挡在王潘明身前,全力一拳正对董小宛。 这一次,我失手了,我没想到董小宛力气如此之大,在我全盛鬼体状态下仍是不虚。 见我一拳轰来,董小宛张开一手轻松接下,另一只手指尖黑红,透过阴火就想刺在我肋骨上。 我反应及时,另一只手想抓住她偷袭而来的手腕,却被她手腕上刺骨的寒意给扎了一下,下意识卸了力,她这指尖也借机戳进去了三两公分。 我吃痛,轻哼一声,抬起一脚踹在董小宛小腹上,把她踹飞出去五六米,缓缓落地。 王潘明见我受伤,知道事情不对劲,一口咬破食指,在自己左手手心处画了一道掌心符,三步化作两步来到董小宛身前,抡圆了手,拍在了董小宛的脑门上。 这一下,董小宛不闪不躲,直挺挺接了下来,掌心符在接触灵体的一瞬间爆炸开来,却没对董小宛造成任何伤害。 她又是呵呵一笑,爪子就跟铁钩子一样,抓在王潘明肩膀上,使劲一拽,把王潘明整个人都甩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好在,他穿的厚,身上那件羽绒服被董小宛撕了个稀烂,没受什么伤,不像是我,侧面肋骨处被董小宛实打实扣出来五个窟窿,正往外流着血,疼的我龇牙咧嘴的。 我是真没想到,大半个小时前还被我和王潘明易朝一欺负的董小宛,才过了这么一会,就能压我们一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吃仙豆了? 不,不对。 一滴冷汗从我额头流下,被我下意识擦了擦,却发现那滴汗有些凝固,有点结冰的意思。 这董小宛该不会是刻意藏拙,直到现在才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吧? 那我岂不是…… 我又伸手摸了一下我肋骨处流出的血,仔细一看,粘稠黑红。 我不信邪的靠近鼻子闻了闻,有一股恶心的腐肉气味,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奶奶个腿,我中了尸毒了。 见董小宛又想动手,我赶忙叫道:“小明,拖住她!” 王潘明示意,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窜到董小宛身后,想来个背后偷袭。 董小宛早有防备,回身一脚想要踢断王潘明的脖颈,却被王潘明躲了开,与其扭打在了一起。 我不敢拖延,解开腰间酒壶,猛灌了一大口池中之水,全喷在了我肋骨处。 一股子细心裂肺的疼痛从肋骨传来,好像拿狼牙棒在我这血窟窿里抽插旋转一般,让我痛哼不已,止不住的颤抖,心中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董小宛实力不俗,我决不能再轻敌了。 也怪我,之前听周铭讲起他和董小宛的故事,我潜意识觉得这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小丫头,闹不出多大乱子。 可我忘了,她是被护法阳那个老爷子相中的亡魂,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就拿刚才来说,如此冬夜,气温极速下降,汗滴成霜,还有中了尸毒的我,无不在验证董小宛的恐怖。 记得季秀娟吗?那个女人的尸体炸了尸,让我和小吴中了尸毒,我们为了自救才找上了画地为牢的老姜头。 那会老姜头用池中之水帮我解毒时,我感受到的疼痛和现在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或者说,季秀娟只是圣马真看上的魂补,而眼前的董小宛,是真真正正被老爷子相中的亡魂,高下立判。 “老林,你道气混乱,没事吧?”王景感受到了我体内的尸毒作祟,有些担心。 我摇了摇头,努力压下来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喘着粗气,回道:“得亏我发现的早,董小宛刻意藏拙,她真正的战力最少能达到鬼煞级别,咱们不能小瞧了它。我不敢托大,这才脱战去了尸毒,接下来要是不拿出全部实力,你们老王家就要绝后了。” 我这可不是玩笑话,因为我清晰看见远处的王潘明位于下风,被董小宛揍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舍小保大般抵抗着她的摧残。 他位于鼠骑龙背这种邪法之中,道气受损,道行大打折扣,董小宛又拿出了自己全部战力。 这种情况下,董小宛想要杀了王潘明,会不会就是几分钟的事?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小瞧了董小宛是真,可也同样小瞧了王潘明。 这小子是野仙养大的,九顶铁刹山上那几位老仙为了他,寻找各地珍宝为其炼制肉身,耐揍程度可见一斑。 同样的攻击,我仅是一回合就被董小宛抓烂了肋骨处,而王潘明却只是撕碎了衣服。 别说再被董小宛揍几分钟了,哪怕王潘明不动手,让董小宛咬他一宿,也未必能咬死王潘明。 由此可见,铁刹山出品,必属精品。 我深呼一口气,来不及多想,大声喊道:“小明,这董小宛有自己的意识,池中之水不知道好不好使,我跟她比划比划,你脱战,把你那些歪门邪道都招呼出来,别手下留情!” 说罢,我猛灌了一口池中之水,同时丹田下沉,喉咙处压了一口纯阳之气,身型矫健,两步闪到董小宛身边,一脚扫在她小腿之上。 想象中的效果并没出现,董小宛不动如山,回过头瞪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杀意,张开撕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想一口咬掉我半个脑袋。 如此良机,我怎能错失。 于是我上下其手,狠狠掰住了董小宛的上下牙,一口带有纯阳之气的池中之水全喷到了董小宛的嘴里,同时大呵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第三百零九章 青出于蓝 说老实话,这一口池中之水到底有没有效果,我自己也不确定,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喷了一口纯阳之气在里面,心想着哪怕没有池中之水,光靠纯阳之气也能恶心恶心你吧。 事实证明,董小宛确实被我恶心到了,不光是自身魂魄,就连心里也被我深深的恶心到了。 只见她双手狠命抓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大嘴连连后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却又像个蒸汽火车似的,从嗓子往外直喷黑烟。 今晚我们交手直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对她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具体是因为池中之水还是因为纯阳之气,我无法考证,但我明白,我不能错过如此机会。 于是我一把从身上抽出响马鞭,裹着浓烈阴火,一鞭子就抽在了董小宛的脸上,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董小宛还在那一脸怨气的吐着黑烟,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下无理手,避无可避,甚至都来不及惨叫,整个脑袋就炸了开,散成了与黑烟完全不同的白色浓雾。 至于她身子,还是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散开的样子。 我不是雏了,也见识过很多次魂飞魄散的状态,所以我很清楚,董小宛这会只是被我一鞭子抽懵了,没有真正魂飞魄散。 她是一只近乎于鬼煞的亡魂,如果我一鞭子就能把她抽的魂飞魄散,那完全相当于一个二十来岁大小伙子,出门让自行车给撞死了,纯是天方夜谭。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董小宛这女鬼身上的气便重新聚拢了起来,瞧那样子,用不上一分钟,她的脑袋就能长出来。 我哪里能在再给她这个机会,趁着她看不见,两步上前,反握响马鞭鞭把,重重砸下,插在了董小宛的脖颈里。 纯阳之气配上阴火,再加上响马鞭鞭把独特的辟邪属性,让董小宛十分难受,阴气回不来,头部也就无法聚拢成型。 情急之下,她狂挥双爪,哪怕我躲闪及时,还是抓碎了我的衣服。 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她差点就抓在我喉咙上了,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以她的本事,那一下抓烂我喉咙,强烈的尸毒和怨恨阴气绝对会要了我的命,哪怕我有池中之水也是无济于事。 我勃然大怒,丝毫没惯着她,根据老姜头日记中提到过的方法,脚步飞快,身形敏捷,利用董小宛毫无章法的乱抓空档,将响马鞭一圈圈缠在了她的身上。 两分钟下来,董小宛已经被我五花大绑成了一团,她没有脑袋,身子想要挣扎,却不论如何都动不了。 这是老姜头在日记中提到过的响马鞭捆绑式,一般的妖魔鬼怪只要中了招,基本上就可以乖乖被我喷池中之水了。 可我也知道,董小宛绝不能以常理定夺。 我怕再有变故,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想借着这个机会拍在董小宛的喉管上。 震字符可以封路闭气,董小宛身上还有我的池中之水和纯阳之气没有排解干净,她挣扎不开,头又无法复原,正是最虚弱的状态。 这种时候要是任由她随意行事,我这点纯阳之气肯定会被她排的一干二净,到时候要出事的就是我了。 所以我想用震字符封住她喉管,不让纯阳之气散了。 只可惜,计划是完美的,却不论如何都赶不上变化。 董小宛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整个身体迅速扩散,成了白色雾气悬浮在半空之中,响马鞭也因为没有了捆绑之物,掉在地上,失去了作用。 我大惊失色,生怕董小宛再来一出无理手,忙向身后退去,可董小宛怎么可能放过我。 只见那股白色烟雾速度极快,冲我漂浮而来,顺着我七窍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那一刻,我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冰寒至极的刀子顺着我全身上下所有血管流了进去,甚至连心脏都猛地狂跳了两下,又仿佛被人猛抓了一把似的,疼得我翻了白眼。 同一时间,我脑海中突然多出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 我看见了好多学生的七嘴八舌,说我是一个该死的人,克死了妈妈,和我爸爸一样,注定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婊子,还有一个老人面目慈祥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到翻窗而出的周铭被我一声叫喊声震的愣了愣,却还是逃离了我家。 他的手上有一个玉镯子在深夜里熠熠生辉,很明显,那绝对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不知不觉间,我流出了眼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中的苦闷越发沉重,消极遍布全身,距离自我放弃,也就是那一步的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正理解我,他们都是人面兽心的恶魔。 周铭也好,李闯也罢,还有那些班级里的同学,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用别人的人生经历当做自己消遣的谈资,甚至还会在原有的故事基础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像是一个完本小说作家,把这个恶心肮脏的二创故事分享给更多人。 一个人嘴里传出的是故事,十个人嘴里传出的是谣言,一百个人嘴里传出的,就是一条条可以勒住咽喉的枷锁,是刺穿心脏的尖刀。 突然,王景的呵斥声惊醒了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正栽倒在地上,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憋的我呼吸不畅,差点就自我了断了。 这一发现吓得我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赶上董小宛挤在我身体里,阴寒传遍我的五脏六腑,使我体温迅速下降,那身冷汗就和别人扔进衣服里的雪一样,直刺骨髓。 “王景,王景!”我想把脖子上的手放下,却不论如何都办不到,只能稍稍松了点力,让我勉强说的出话,“快帮我,董……董小宛在我身体里。” 此刻,我身体里有三个主观意识,除了我和王景以外,还有董小宛在,所以王景比我更清楚更心急。 可惜的是,董小宛这出无理手太过突然,又十分迅速,等王景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钻进了我的魂窍里,占据主导地位,阻止不了。 于是我就听到了王景近乎失态的大叫:“不行啊,老林,我弄不出来她。” 我都快让王景给我气哭了。 我是干什么的,别人不知道,你王景作为我收池堂单上的仙,你还不知道吗? “谁……谁要你撵走她了,快喂我喝池中之水!” 董小宛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就掰不过她,这会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力气在逐渐流失,而董小宛的力气却还是大的惊人,就跟大钢钳一样,死死掐着我,恨不得把我脖子掐断。 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憋的紫里发青,呼吸不畅,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像快见到老姜头了。 好在,关键时刻,王景终于听懂了我的话,他幻化出双手解开我的酒壶,把池中之水硬灌在我嘴里。 我毫无防备,这口池中之水有不少都灌进了我的鼻腔,呛得我一下就精神了起来,鼻子眼还往外喷着水。 这样一来,我清醒了很多,拼命把池中之水咽了下去,心中默念口诀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有时候迫不得已,口诀在心中默念也是有效果的。 比如现在,池中之水从我食道生效,一阵不同于刺骨寒意的冰凉感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一片舒畅,不光是董小宛无法继续作妖,就连王景也怕这股清凉之气,连连后退。 董小宛有些不甘心,她迎难而上,却失败了,因为我们收池人的池中之水十分霸道,尤其是现在这种状态,董小宛不论如何也无法要了我的命,只能被迫化成白雾离开了我的身体,凝聚在不远处,阴森冷笑着。 这会,我知道坏菜了,因为我刚才迫不得已喝了池中之水。 本来这也没啥,毕竟我以前就喝过,甚至老姜头比我喝的还要多的多,可问题就在于,我用咒语激活了池中之水的效果。 平常时候,池中之水可以保持理智,让我冷静行事,长久服用还可以强身健体。 可一旦池中之水的效果被激活,它便会不受控制一般,驱赶体内一切邪祟,还人理智清醒,是驱邪清神的神兵利器。 也就是说,王景暂时无法回到我的体内,那我鬼体状态便会不攻自破,甚至还是个下半身瘫痪的选手。 就这个状态,还和董小宛斗个屁啊,她想吃了我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 见我欲哭无泪,王景还安慰我呢:“老林你别怕,有我在呢,除非我魂飞魄散,否则我绝不会让那董小宛伤你一根汗毛。” 开玩笑,我林之中顶天立地,跟圣马真干了好几架,还在蒋方盛家里闹了那么大一场,我会怕死?尐説φ呅蛧 听王景这么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开口回怼道:“滚你的蛋,我怕天怕地怕白志新,一个董小宛,还能给我吓破了胆?大不了就让她来,老子撑死她!” “东方请青雷、南方召赤雷、西方呼白雷、北方唤黑雷、中方落黄雷,用心雷公起,五土烟灰黑,奉请众方五雷立我身,除妖破邪,阳间惩恶鬼!” 我正怼王景呢,就听见远处研究了半天旁门左道的王潘明突然有了动作,他双手掐诀韦驮印,脚踏破地召雷罡,剑指苍天,使劲一勾,带出了好一大片的闪电。 轰隆隆! 与此同时,天边风起云涌,乌云密布,时不时打着闪,好像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可这是冬天啊,这……这难不成…… “好小子!”王景见到王潘明这个气势,突然就激动了,兴奋叫道,“竟然是咱们王家的五雷咒,老祖宗有眼,我王家青出于蓝呐!” 第三百一十章 雷云雨煞 任何鬼魅妖邪,对天雷都有一种来自于本能的畏惧感,甚至有些阳气不足的活人也会如此。 而现在,满天黑云压境,浩浩荡荡,气势恢宏,一个小小的董小宛显得尤为渺小,她沉默不语,瞪着血红双眼,望着天边的滚滚青雷,一动不动。 再看不远处的王潘明,他依旧保持着五雷咒的起手姿势,对董小宛大呵道:“董小宛,我念在你是可怜人,最后和你说一次,我们没必要鱼死网破,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好好聊,我和林哥会想办法帮你,倘若你执意如此,别怪我王家弟子不讲道理,引那雷云雨煞了!” 听得这话,董小宛把目光落在了王潘明身上。 她强压心中恐惧,讥笑几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铭我一定要杀了他,你们有种就降天雷劈死我,要不然,我就把你们俩和教学楼里那几个人一块碎尸万段!我下地狱无所谓,但在这之前,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都得死!” 这话引来了王潘明的一声冷哼,他没再多劝,只是步罡换位,由引雷变成了落雷。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升升,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这回,王潘明五雷咒彻底启动,他双眼凌厉,大呵一声,一道粗壮天雷直直劈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砸在了学校之上,却没劈到董小宛。 我躺在地上看的真切,那道青绿色的天雷在半空中炸成了无数火花,带出一瞬白昼,又化成了无尽黑暗。 与此同时,董小宛惨叫一声,魂魄之体有了几分虚影,栽倒在地,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伴随着魂飞魄散才有的点点白光,痛苦不已。 果不其然,董小宛的阴气覆盖了整所学校,而那浩瀚天雷正是董小宛的克星,不论这天雷劈在哪里,都相当于劈在了董小宛的脑袋上。 不过是一只身处邪法中的横死鬼,哪怕她真是鬼煞又能怎么样? 在正宗王家五雷咒下,我敢打赌,她撑不过三道天雷,必然会魂飞魄散。 毕竟,王景可是南茅的分之,人家阴阳道术没有什么怜悯而言,说震你个魂飞魄散,就震你个魂飞魄散,还留一口气那都算人家法外开恩了。 我了解王家的渊源,知道王潘明这一手何其狠辣,可董小宛似乎不太清楚。 只见她紧咬牙关,四周寒霜降至,满天怨恨阴气汇聚成了一块黑乎乎的屏障,护在了她的头顶。 “什么狗屁的雷法天道,今天你弄不死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翻滚雷云轰鸣不止,董小宛的狠话显得格外无力,可她心意已决,王潘明自然不会惯着她。 这次,王潘明剑指改为引雷印,脚下步罡再度升级,他怒气正盛,声如洪钟:“你执意求死,就别怪我王家不留情面了!” 话音落地,一道比之前粗壮几倍的白色巨雷,自乌云中重砸而下,穿透学校,精准劈在了董小宛的屏障上。 “轰!” 白雷声势浩大,威力更是惊人,好像一颗导弹炸在了操场中央,光是余震,就把地上挺尸的我和王景给炸飞出去了十几米,重重摔在地上,脑浆都快喷出来了。 再看这白雷目标董小宛,情况何止是一个凄惨能形容的,怨恨之气全部报废,全身焦黑,白光涣散,一身阴气也算是交代在这了。 瞧那样子,董小宛十有八九是废了,似乎已经要魂飞魄散了。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可下半身实在是太过沉重,让我好半天都没翻过身。 幸好,王景缓了过来,他来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了起来。 “王景,看看小明怎么样了,他不是冥幽境跟万鬼干架的王意,引出如此威力的白雷,身体能吃的消吗?” 这话其实也不用我多说,王景自然是比我更担心王潘明的,那是他们王家唯一的传承,要是真不小心折了,他王景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其实有时候,他们这些老人眼中的家族名誉、血脉之类的,我不太理解,可我尊重,这也是我让他去看看王潘明的真正原因。 再说说那头引雷的王潘明吧,他做到了,但是代价很大,七窍流血,浑身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有些恍惚。 五雷咒的引雷手决和步罡一散,天上翻涌不止的乌云也消停了下来,逐渐退去,露出了本就不完整的残月。 王潘明晃了晃脑袋,让意识清醒了一下,看到面前因自己引雷而濒临消散的董小宛,他一把擦掉脸上流出的鲜血,有些激动,却又难掩落寞。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什么,我离得远没听清,却被王景听到了个真切。 王潘明在说,爸,我做到了,我也可以引雷了,我是你的儿子,我做到了…… 还是后来通过王景的解释,我才明白,五雷咒是何等的恐怖。 在他们王家的道术传承中,五雷咒是禁忌之法,因为其威力凶猛,对施法者的反噬也堪称惊人。 从前,王意为了阻止燎原大火那场浩劫,在冥幽境以王家祖传法器引雷,待法器崩碎后,他又用自身引雷,共计落雷七十六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是王意呢? 他魂飞魄散,在无数野仙和阴间鬼神的帮助下,重凑魂魄,却至今还是一个植物人,没有意识,永远的睡着了。 再看现在,王潘明效仿其父,在奉北一中以自身为引,降下了两道天雷,把董小宛这只狂妄的横死鬼劈成了废人。 也许,他没有他父亲那样出色,可王意是道家天纵奇才,百年难得一遇,又是在冥幽境这种天界与阴界之间的三不管地带引雷,还动用了他们王家法器。Www.XSZWω8.ΝΕt 这些,王潘明都没有,他以自身引雷,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岁数,其魄力不输他父亲王意半分。 那一刻,我真切体会到了所谓的传承,不是收个徒弟喝口拜师茶就草草了事,而是父与子手把手教会的五雷咒,是师与徒横跨阴阳学会的精神和处事方法,是在那么多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离奇诡谲的故事中磨练出的道心。 王景扶着王潘明来到了我身边,那个记忆中像弟弟一样的小明冲着我呲了呲牙:“林哥,瞧见没,我引雷成功了,这是我们王家的五雷咒,我给我列祖列宗长脸了。” 我苦笑不已,忽略了王潘明流血不止的七窍和一身狼狈,赞叹道:“你们王家确实本事大,不愧是大户人家,青出于蓝,青出于蓝呐。” 见王潘明边擦血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问道:“那董小宛怎么样了?她是一个可怜人,咱们别真给她劈散了。” “放心吧。”王潘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黄符纸团,对着我晃了晃,“我早就计划过了,我这黄符中囚禁着她的一魂二魄呢,等会把这一魂二魄还回去,她不会魂飞魄散的,就是一身鬼气报废了,不耽误投胎。要不然,你以为我傻啊,下这么重的杀心。” 说罢,王潘明转过了头,将另外一张崭新黄符丢了出去,口中轻念道:“急急如律令。” 黄符中黄光照耀,将一身白光的董小宛收了回去。 “终于降伏她了,咱们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和王潘明在外面抽了根烟,待体内池中之水的效果消失,便把王景收回了心窍中充当双腿,又去远处捡回响马鞭,和王潘明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这回,王潘明两道天雷砸下来,别说董小宛了,就连那个鼠骑龙背的邪法也不攻自破了。 学校里还是有些黑,但却不像之前那般令人恐惧了。 温润月光铺洒而下,黑色的积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雪一片,可视度及高,安静祥和。 我松了口气,想着就差回去断董小宛和周铭的官司了,刚想放松,却没想到,意外接踵而至。 我手机突然响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反而给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夏伊岚,圣马真的护法地。 这姐姐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干嘛? “喂,找我什么事?”接通了电话,我疑惑的问道,“你好像挺长时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吧?是不是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的夏伊岚声音依旧魅惑,却有些严肃:“刚才奉北出现了大片不合常理的乌云,还降下了两道巨雷,一青一白,位置大概在奉北一中那边,你看见了吗?” 我一愣,知道事情不简单,可还是下意识撒了谎:“嗯,我刚才在家看见的,怎么了吗?” “林之中,你少跟我扯淡!”听我这么说,夏伊岚反而生气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夏伊岚,大冬天平白无故打雷,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呢啊?你自己也是有道行的人,看不出那雷云雨煞和普通雨雷不一样吗?那是某人特意引下的天雷!”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还真忽略了夏伊岚的见识了,她要是一般人,可能早就被圣马真那些畜牲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既然要跟我合作,就得对我忠诚,否则我凭什么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 我叹了口气,想了想也是,夏伊岚对我一直都是知无不言,我要是这样藏头藏尾的,确实也不好,便承认道:“是是是,夏姐教育的是,我说实话吧,确实是我们这边搞出来的,出什么事了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引来祸端 “出什么事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的夏伊岚长呼出一口气,解释道,“引天雷不是咱们北方人能搞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南方茅山一派的作风。目前为止,整个东北能引下白雷的就那么几个人,恰巧又在奉北的,只有一个。”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着夏伊岚果然是学识渊博啊。 五雷咒之所以叫五雷咒,是因为使用者可以根据自身道行引下青赤白黑黄五种天雷。 这五种层层递进,最简单的青雷只需要二十多年道行就可以成功引下,可第二道白雷就不一样了,哪怕放眼南方派系,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的东西。 果不其然,夏伊岚接下来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你说是你们搞出来的,其实是王潘明吧,那个在冥幽境降下七十六道天雷的王家传人,王意的儿子?” 我点上根烟,吐了一口浊气,回道:“对,就是他,真是啥都逃不过你们这些人的眼睛,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你们既然出现在了奉北一中,还引了天雷,肯定知道那里的情况了。” 夏伊岚今天的状态我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她有些慌乱,语气也十分不自然:“那个董小宛是被曹涌德相中的人,现在她出事了,那该死的老头会轻饶了你们?” “曹涌德?”我一愣,“那是谁啊?” 夏伊岚好像特别看不惯我问问题,刚想骂我,却又把话给憋了回去:“瞧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曹涌德就是护法阳身边那个老头,在奉北度假山庄奉命杀肖依晗的那个。来奉北以后,这死老头杀了我不少人,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相中董小宛了,想把董小宛养在身边当护马,护马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野仙给仙缘慧根之人安排的保镖!” 我恍然大悟,看来我推断的半点不假,这奉北一中的鼠骑龙背真是那老头子搞出来的。 他叫啥来着,曹涌德? “那曹涌德现在在哪呢?” “说不清楚,不过这天雷这么扎眼,我都能想到,他不可能想不到,如果我是他,我现在就会动身去奉北一中看看怎么回事,还会带上护法天的人当随从。”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冷汗直流,不是说我怕看见曹涌德,而是怕护法天那帮人看见我。 当初我假死,把林虎安排在了护法天那里,他们一直不知道我活着,如果曹涌德带着护法天的人来了,知道我没死,林虎还会有好下场吗? 不行,我得赶紧带人离开这。 还好,现在暴露在众人视野里的只有两道天雷,护法天和曹涌德都会把这件事往王潘明身上想,加上哈市还有孙茂林坐镇,如果曹涌德真的相中了董小宛,那这笔账一定会算在哈市那座终寿安上。 哈市是东北野仙胡家的地盘,又有孙茂林在,圣马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闹出多大的乱子。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圣马真这帮人一定要报仇,绝对会想方设法把易朝一和王潘明困在奉北。 他们孤立无援,圣马真可以尽情报复。 可王潘明是王家唯一的传人,要是他死在了奉北,王家就断了传承了,到时候王景肯定失控,哈市的孙茂林也会暴怒,联合本就伤亡惨重的野仙们与圣马真展开殊死决战。 到时候,也就不是圣马真应不应战的问题了,是被迫接战,大概率又会引发一场燎原大火。 从前我只以为圣马真是个小组织,没怎么在意,可是现在我明白,圣马真规模宏大,人口遍布大江南北,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野仙们呢?他们在前几年的燎原大火中死伤多半,现在贸然开战,很可能会拼到死绝,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Www.XSZWω8.ΝΕt 我感觉我头都要大了,明明只是一件引天雷震董小宛的事,虽然不小,但好在清清白白,现在怎么闹成了这样?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从不觉得王潘明引雷惩恶鬼有什么错,可为了保护他这个王家的独苗,我肯定不能坐以待毙。 “夏伊岚,你得想办法帮我,我现在叫不来增援,一旦护法天的人和曹涌德赶过来,我必死无疑,王潘明也会死在这,到时候蝴蝶效应闹起来,指不定出多大的事。” 夏伊岚知道我想到了后面那些危险,她叹了口气,有些埋怨:“你说你们,没事闲的动董小宛干嘛啊,她就是个毛都没长大的丫头,放开了手脚去做,又能杀的了几个人?” “你少跟我说这屁话。”我翻了个白眼,“我们是名门正派,咋可能看着董小宛继续害人?再说了,这奉北一中里摆着的邪阵是鼠骑龙背,到时候董小宛失控了,死的人就多了,你想没想过会有什么下场?” “管我毛事?”夏伊岚哼了一声,十分不爽,“林之中,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直男癌属性,你有对象吗?该不会母胎solo三十年了吧?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犯得上用你教我?听不出我想让你说说好话吗?谁和你讨论人不人命的问题了。” 我一愣,让这姐姐怼的我有点哑口无言。 可我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夏伊岚已经答应和我合作了,自然不会祸害普通人的生命。 还有,她突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曹涌德和护法天要来,也是为了帮我的,她对我没有坏心眼,我咋还这么不上道呢。 果然呐,女人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动物,还是小白好,漂亮听话,还不对我耍心眼。 我晃了晃头,甩掉了脑袋里那些胡思乱想,求情道:“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些道理也不用我教,你都懂,我这不也是一时糊涂么。你快救救小弟吧,要是圣马真包围过来,小弟可真就要葬在这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办法,那就是现在就跑,有多快跑多快,只要我们在圣马真和曹涌德赶过来之前跑了,就万事大吉。 可我也说了,这办法不靠谱,因为王潘明这手引雷咒太过惹眼了,只要是有点脑子就知道是他干的,哪怕我们跑了,后面也消停不了。 还有,我不知道曹涌德到哪了,我们现在跑可能来不及了,再加上小白和周铭也在。 我靠,我忘了小白了。 这要是出了事,我死了是小事,小白要是挂了,白志新都得把我骨灰给扬了。 “哼,算你还识相一点。”夏伊岚多云转晴了,恢复了以往的状态,调侃道,“那你怎么报答我啊?” 我一听她这话,松了口气,夏伊岚严肃着说话,说明问题很大,她不正经了,反倒说明这事情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我继续哄道:“夏姐你说啥是啥,实在不行,我请你吃饭,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山珍海味没少吃,便宜的肯定吃的不多,这样吧,我请你吃烤冷面怎么样?加肠加蛋,双份面!” “你不如说请我吃两碗烤冷面,还加肠加蛋呢,我呸,男人!”夏伊岚笑了,也懒得再拿我开涮了,“你现在打几个电话,叫人帮忙,一个是哈市终寿安馆主孙茂林,野仙速度比人快,让他赶紧叫野仙,最好叫一些左右护法之类的。另外,他也得来一趟奉北,接王潘明和易朝一回哈市,奉北水太深了,最好别让这俩小孩在奉北待了。” “除此之外,你还得打电话给两个人,一个是白志新,他宠妹,肯定得给他师父顶峰山明太公求援,聊胜于无。另外一个是救赎会的老会长维基神父,你别看他岁数大,但是他道行高深,又有一整个救赎会在,能保你平安。” “至于我这边,我不能太早和护法天、曹涌德撕破脸皮,但是为了保护你和林虎,我会和他们一块来学校,给你打掩护。” “听我的话,千万别跑,你们要是跑了,这件事就劝算在王潘明脑袋上了。曹涌德这老头心思不定,下手又及其狠毒,这么多年过来,我们都没看到他喜欢过谁,董小宛是第一个,如果他认为董小宛被王潘明劈了个魂飞魄散,这死老头肯定不顾别人的命令,一心杀王潘明,到那个时候就真要出大事了。” 我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把曹涌德的怒火引到我这来,那林虎怎么办?” “是的,王潘明背后有野仙有终寿安,但那是在哈市,在奉北他没有后台。你不一样,你背后有救赎会有我呢,都能保你平安无事。至于林虎,只能反水了,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秘密,告诉我,我博取他的信任,到时候见机行事。” 别说,这种秘密还真有。 我苦笑了一下,回道:“你和他说,计划有变,护法地是咱们的人,配合反水,只要能活下来,事后我会把多眼狮子的内丹给他,放他走,我绝不阻拦。” “好,放心吧,有我在呢。” 夏伊岚这么说,给我整的有点小感动,下意识开口道:“夏伊岚,谢谢你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真保护我,但我还是提前谢谢你。” “少说屁话,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能不能一步登天都靠你呢,不保你保谁?”夏伊岚冷哼一声,轻声道,“这次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动,林之中,你小心点,别死了。” 明知她看不见,我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当然不能死,现在的圣马真和救赎会、终寿安、众恩堂、东北五族关系很巧妙,都是棋差一招,没到撕破脸皮往死打的地步。 今晚的事搞不好会破坏这种平衡。 虽然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开战,希望圣马真从此在世界上消失,可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圣马真不会消失,永远都不会。 所以,如此贸然开战只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我得活着,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为了不让更多无辜人卷入这场风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全是坏人 回到教学楼,我也不着急了,反正曹涌德肯定得来,我跑也跑不了,具体会发生什么事,还得看我们随机应变。 可是目前,我们得先把周铭和董小宛的事处理好。 来到班级,我对王潘明使了个眼色,他给周铭开了眼,又将自己那两张黄符纸团丢在空地上,白雾缭绕,汇聚成了少女模样。 董小宛的魂魄已经趋于稳定,她这会状态还行,却没有一丝阴邪之气,变成了一只普通亡魂。 后来我才知道,对于董小宛这一架,王潘明早有打算,提前准备好的两张黄符也不是凡品,甚至比以前孙茂林送给我的那几张百纳容身符还要更高一个档次,是可以温养魂魄的好东西。 在以前道门盛行之时,这样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如果不是一次性的,价位可以突破五位数,顶我两个月工资。 可惜的是,现在是道法末年,除去那些蓝道骗子,能真正了解并使用黄符之人,都是少之又少,能看明白王潘明这两张黄符的人,更是百里挑一,也就卖不出什么好价位了。 书归正传,董小宛似乎认准了我们是坏人,她死死瞪着远处坐着的周铭,一语不发,大有一种视死如生的精神。 我冷哼一声,开口道:“董小宛,事已至此,李闯已经被你害了,你也没必要对周铭穷追不舍了,该交代的交代一下,然后下去投胎吧。” “还真是烂好人啊。”董小宛一撇嘴,忽略了我,反而对周铭说道,“周铭,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找来这么几个人,装成圣母婊的样子,以所谓正道的名义,震我个魂飞魄散?” “你想魂飞魄散啊?”我脸色十分不快,却还是没痛下杀手,“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都不是坏人,目前为止,我们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和你好好谈谈,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今天这一切的真相,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听到我这话,周铭突然动了,不知何时起,这小子从座位上偷偷挪到了我身边,又在我说出这话之时,一把夺过了我的响马鞭,双手死死握着响马鞭鞭把,直奔董小宛面门而去。 瞧周铭那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对于我们这些常年跟鬼干架的收池人和阴阳先生来说,还是慢的不行。 所以,周铭高高抬起的双手没能落下。 所以,这次董小宛没再遭受无妄之灾。 我一把抢回了响马鞭盘旋腰间,抓住周铭使劲一拽,把他甩到了易朝一和小白身旁。 易朝一条件反射,一道蕴含金光的正统道气射进周铭眉间,他便老实了下来,一动不动,只是那张嘴却始终没法闭上。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董小宛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打她个魂飞魄散?”周铭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恐,“你们不能杀我,那是违法的,你们都成年了,会被枪毙的,你们不能杀我!” 我一早就知道周铭在撒谎,现在他能有如此反应,全在我意料之内。 于是我呵呵笑了两声,点上根烟,伸手打断了周铭,扫视一圈众人,开口道:“行了,都午夜了,我们没那个时间在这耗,现在我说,你俩听,如果我说的不对,你们可以打断我。” “董小宛,你之所以如此痛恨周铭,是因为你真心实意把他当成过朋友,对吧?”我见董小宛一脸茫然,不知我这是闹的哪一出,便也没等她回答,直接回道,“但是周铭这个人不行,他把你爸妈,还有玉镯子的事,告诉了他认识的所有人,也正是因为这点,你才对他失望,想一刀两断,这是你们之间故事发展的起因。” “至于你周铭,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明知道李闯不是好人,他缺钱,你还是把玉镯子的事告诉了李闯,所以李闯天天缠着董小宛,目的就是那个玉镯子。” “你主张偷,他主张骗,至于那天晚上,肯定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去董小宛家阻拦李闯偷东西,反而是你带着李闯去偷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几次想半途而废,是你说他双标的,对吗?” 说实话,我这个想法有点疯狂,而且我也不保准,但我从周铭那个故事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是我觉得我可以这样想的真正原因。 首先,周铭从来没说过为什么班级里其他人会知道董小宛父母的事。 他说他觉得冤枉,真的是这样吗? 还有,周铭去董小宛家阻止李闯的时候,李闯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他叫周铭不要双标。 可在我印象里,周铭没有做任何双标的事,这不就前后矛盾了吗? 反过来看,李闯之前欺负董小宛,后来接近董小宛,这是不是双标? 去了董小宛家偷东西的确实有李闯,但是如果他害怕想跑,那是不是双标? 所以,这句话有没有可能是周铭对李闯说的? 其实在周铭讲的这个故事中,只要把周铭往坏了想,把他和李闯的身份反过来,一切就都成立了。 李闯其实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所以他最起初愿意给周铭面子,放过董小宛。 因为他怕周铭,至于他为什么怕,恐怕是因为周铭和他恰恰相反,是一个外表老实,实际上什么都敢做的人。 所以,揭人短的是周铭,偷镯子的也是周铭,后面那两桩意外的实施者还是周铭。 我把我的想法完完整整说了出来,惊的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苦笑了一下,对周铭问道:“你一直都没对我们说实话,当然,我一直也没真正相信你,所以我会刻意去炫耀我响马鞭的作用,目的就是看你会不会动手,反正只要董小宛魂飞魄散,一切就都死无对证了。可你似乎忘了,我们比你更了解人性。董小宛一直想要害死你,她说你该死,难道我们就不想想因为什么吗?” 在我的想法中,一切都是没有证据的,尤其是神鬼之事,也不需要证据。 可我得知道,周铭到底会不会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如此。 此刻,被我猜到了真相,周铭却依旧是那副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辩解道:“你瞎说八道什么呢,我的事我全都告诉你了,没说假话,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听死人的话,董小宛是鬼,她要害我,这才是事实,你们不是阴阳先生吗,你们应该保护我,你们就是干这个的,电影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你们作为正派,保护我这样的无辜人不被董小宛这种恶鬼杀害!” 听他这样说,我不置可否,只是转头对董小宛说道:“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吧,我自始至终都没想打你个魂飞魄散,否则以王景的实力,吃了你都没有问题。” 董小宛当然不知道王景是谁,但她终于明白,我不是一心偏向周铭的人,也终于愿意好好和我说上几句话了:“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周铭偷我的玉镯子,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追了上去,可是我没想到……” 我抽了口烟,声音却很轻:“知道吗,人和鬼同时说话,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相信鬼的,因为鬼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人不行,人有生命,有太多的束缚和负担,所以谎话一个接着一个,比如周铭。” 说完这话,我来到周铭身边,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在问我,你为什么帮鬼不帮人。 我还是没回答,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了玉镯子,又在他面前晃了晃:“瞧见没,这就是我不愿意相信人的原因。还有,我不是阴阳先生,没有保护你的义务,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 说罢,我又来到董小宛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把玉镯子戴了上去:“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好女孩,虽然咱俩今晚上打了好几架,你每次都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可我还是心疼你,你本该有自己的花季青春,唉……我替人间这些人,对你说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不知道是给她戴玉镯子的动作刺激到了她,还是说的话让她很是感动,总而言之,她的眼神终于没有了敌意,看我的状态,满是柔和。 “你是什么人?” “我吗?”我把烟头踩灭,“我叫林之中,是一名收池人。”小說中文網 “和曹爷爷一样,都是身怀异术的英雄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算,至于曹涌德,他更不配。” 虽然我不知道董小宛和曹涌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那老头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常高,所以我说这话,哪怕不挨董小宛的骂,可能也会被她翻个大大的白眼。 可是我错了,董小宛对我们放下了戒备,我说这种话她竟然没生气,只是“噗嗤”一声笑了。 笑的很好看,有一种花季少女的美。 “曹爷爷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也是这么评价你们。” 董小宛这话让我一愣,忙问道:“怎么回事,他知道我们会来吗?” “那倒不是。”董小宛摇了摇头,“曹爷爷知道我命苦,他给了我力量让我报仇,还和我说,除了他以外所有来阻止我的都是坏人,哪怕是电影里的阴阳先生,也肯定会帮着周铭,因为周铭是人,我是鬼。” 听到这话,我翻了个白眼,我说董小宛为啥跟吃了枪药一样,看见我们就要打要杀的,明明自己有灵智,很清醒,却还是一心一意要置我们于死地,敢情这曹涌德打了预防针了。 他还真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圣马白袍 “你的曹爷爷,我们等会再说,现在先把你和周铭的恩怨处理好。”我下意识摸了摸董小宛的头,问道,“你告诉我,你真心想杀周铭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想杀,我不阻拦你,我说到做到。” 董小宛一愣,她缓步来到周铭的身边,与周铭四目相对。 那一刻,周铭突然慌了,他知道纸终归还是包不住火,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我们查了个底掉,便撕破了脸,恶狠狠的叫道:“你们没资格杀我,那是犯法的,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不怕你们!” 董小宛没理他,只是自顾自低下了头,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沉默不语。 我其实理解她,哪怕她做出我不想看到的选择,我也可以理解她。 说到底,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在她生命中,她没遇见任何一个值得她信任的人,不论是李闯还是周铭,哪怕是她口中的曹爷爷,其实也都是为了利用她。 而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那我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让她不那么委屈呢? 这个世界一直在欺负她,难道等她没了,还要让她接着被欺负?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对周铭不公平,他还活着,他应该享受生的权利,我们没资格让他死。 可是,他剥夺了董小宛生的权利,这就有资格了吗? 我是收池人,我自己可以分辨善恶,同时,我也有我的选择。 这次,我选择当一个旁观者。 不光是我,易朝一、王潘明,甚至连提着引路灯笼的小白也是如此,他们都是旁观者,与我一起,看着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苦辣酸甜。 只是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良久,董小宛抬起了头,她眼神中满是杀意,双眼通红,狠狠的扇了周铭两个耳光。 仅是一瞬间,满身杀意溃散,董小宛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对我说道:“我不想下杀手了,所以,他怎样处理交给公家人吧。” 我苦笑了一下,终于,董小宛在独属于她的选择中,挑选了一条十分正确的路。 “那你呢,打算怎么办?”我问道,“我的建议是下去投胎,不过说老实话,你就算下去了也没法投胎。” “为什么?”董小宛有些轻微皱眉,似乎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我又摸了摸这可怜孩子的头,感叹道:“你们都是花朵,活在光明的世界里,从前都是不相信神鬼的,对吧。” 董小宛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现在,你自己就是神鬼最好的证明,既然你存在,那因果和命运就不在了吗?”我顿了顿,继续说道,“都是存在的。不论怎么说,李闯的死都和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你下去了,十有八九会被判官老爷罚去地狱遭罪,具体多少年,不得而知,可来世未必能再当人了,这便是你的因果和命运。” 董小宛似乎想到过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她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我想去找曹爷爷,他会收留我的。” 我有点无奈,心想这丫头怎么有点拎不清啊,撞破了脑袋,一心一意要跳曹涌德那个大火坑。 我刚想劝她两句,就看到王潘明易朝一和小白同时一颤,纷纷把目光望向了窗外。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你先在符里休息,外面有点私事要处理。董小宛,我答应你,只要今晚过去了,你怎样选择都是你的事,我还是当一个旁观者。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自始至终我都不是那个想坑你的人。” 董小宛有点疑惑,想说些什么,但她看到了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我们今晚上费心费力的折腾,终于愿意相信我们,化成一缕白雾,飘进了我随身携带的百纳容身符里。 至于周铭,我转头看了眼这小子,他该死,但是可惜,他不该被我们杀死。 董小宛放过了他,可公家人还在,属于周铭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易朝一见我瞧周铭,还以为我想放他走,便问我:“林哥,用不用我解开咒法?”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这咒法能坚持多久?” “二十四小时。” “好。”我冷笑两声,“我们得出去做我们的事了,至于你周铭,就在这里彻夜反省吧,后面公家人一定会查到你头上,就算你是未成年,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我带着人向着班级外走去。 这回,周铭是真的怕了,他大叫着,拼了命的挣扎,却不论如何都动不了。 临近班级门口,我回过头,看见周铭死死瞪着我们,满脸通红,青筋直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是一只遗留在人间的恶魔。 我突然想到了那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罢了,奉北一中这个垃圾到无法再垃圾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出了教学楼,四面八方无数白袍缓缓而来,领头的是两拨人,其中有一个半白头发,步履蹒跚的老人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知道这就是曹涌德,便仔细打量着这位曾几何时在度假山庄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的老家伙。 相比起其他圣马真,曹涌德显得很是随意,他身子消瘦,没穿圣马真的大袍子,只是随便穿了身绿色的军大衣,看上去好像凌晨四点清扫大街的大爷,普普通通,和常人一般无二。 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都是年轻面孔,也都是熟人,分别是我曾打过几次交道的刘牧,还有那个曾经在灵车主驾驶上开车的小吴。 不过,刘牧和小吴似乎很怕曹涌德,哪怕曹涌德走的再慢,他们也不敢逾越半步,只能像个三孙子一样,默默跟在曹涌德的屁股后面。 至于另外一波领头的,我相当熟悉,正是夏伊岚。 这姐姐浓妆艳抹,哪怕是冬天,穿着厚重棉服,仍是无法掩盖她的曼妙身段,尤其是那双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的双腿,外形轮廓就好像没穿棉裤一样细。 真是不怕冷啊。 我下意识看了眼夏伊岚的脸,这姐姐竟然大摇大摆的给了我一个飞吻,把我吓了一跳,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合,我咋还考虑起她冷不冷了? 我晃了晃头,知道这次事情严重,曹涌德甚至把护法天的左膀右臂都叫来了,也就是说,我暴露了。 “我之前交代你们的事,都怎么样了?”我望着眼前一片白茫茫人海,头也没回的问道。 王潘明看了眼手机,率先回答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师父是东北总地马,他会考虑好一切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野仙赶来。” “小白,你这边呢?” “打过电话了,我哥大吵着要杀了你,不过瞧他那样子,应该正拼了命往一中这赶呢。”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点零五分,距离我给维基神父打求救电话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他们应该能赶过来吧。 就在刚刚去班级帮董小宛之前,我就把圣马真围剿一中的事告诉了大家,也给了时间,让大家各自打电话求救。 我本以为这些家伙都能在圣马真围剿之前赶过来,却万万没想到,还是圣马真最先过来的。 唉,接下来这点时间怎么熬啊? 我是年纪最大的,与圣马真的恩恩怨怨也是最深的,我不可能让王潘明或者易朝一上去顶。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今晚上我们四个人里面一定要有一个人出事,我希望是我,哪怕让我全身瘫痪,哪怕让我死,我也不能让我身后这三人出一丁点意外。 想通了这些,我点上根烟,还是没回头的交代着:“咱们的支援暂时是赶不过来了,我去拖延时间,没我的命令,你们仨不准过来帮我。” “大叔……” “小白。”我打断了小白的话,安慰道,“放心吧,大叔不会出事的,你别忘了,我身上有王景,还有一甲子的道行,这次正好拿圣马真试试手。” “还有你俩。”我转过头对王潘明和易朝一笑了笑,“给我个保护你们的机会吧,我都三十来岁了,总不能让你俩去前面顶吧。还有,你俩都是常年跟鬼干架的主,应该没那么优柔寡断吧?替我看住小白,谢谢了。” 易朝一点了点头,伸手想牵小白,却被小白挣脱了开。 她一把扑进了我的怀里,出了奇没哭,只是在我耳旁轻声说道:“大叔,你放心,咱们谁都不会死在这的,有我呢。” 小白这话说的我一脑袋问号,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也没心思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轻轻抱了抱这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女孩后,松开了她,让易朝一牵住她。 王潘明看的挺开的,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哥,那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我在这边提前布阵,要是你有危险了,我就接着用五雷咒,劈死丫的!” 我咧了咧嘴,怪不得王潘明这小子一点也不担心呢,原来他还想用五雷咒引雷。 “快拉倒吧,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再落几道雷,就只能坐这等死了。” 说罢,我一转身,走下了教学楼的楼梯,望着前方乌泱乌泱的白袍人群,开口道:“今天真是热闹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圣马真呢,谁是领头的,出来做个自我介绍啊,别让我这个收池人,看你们笑话!” 第三百一十四章 左膀右臂 “林之中?” 人群中曹涌德身旁的刘牧最先开口,面对我,他满是不可思议:“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拖你俩的福,我都下去看见阎王了,他老人家非说我长命百岁,还有个一两百年可以活,不要我,又把我扔上来了。” 见我抽着烟,一副得意的样子,刘牧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切,他皱紧眉头,脸色暗沉,没再说话。 小吴似乎比他慢半拍,刚想开口,见曹涌德伸手制止了他说话,便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活生生憋了回去。 “看这俩小崽子的意思,林之中,你跟他们玩心眼了?”曹涌德这老家伙不简单,他只是一个走路都费劲的老头子,一张嘴,声音却能完整传进我的耳朵,“对了,老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曹涌德,很早之前,咱们见过面,只是当时老夫没露脸。” “听得出来,你是在奉北度假山庄下了套的老家伙,听命护法阳。” “对对对,小道友不光记性好,还会玩阴谋,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也就能骗骗刘忠洋这样的废物东西了,他竟然还会相信一只老虎的话,真是贻笑大方。” “曹师,您的意思是说,您早就知道林之中没死?” 见刘牧低着头问自己,曹涌德呵呵一笑:“对啊,怎么了?” “那您……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刘牧这话里多少有些责怪曹涌德,但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刘牧不敢过多表现自己的情绪,只是有点委屈。 他不敢,曹涌德却敢的很。 这老爷子一开口,话里全是刺,专门可着护法天扎:“老夫为什么和你们说,刘忠洋也好,你们两个小崽子也罢,都是废物,老夫没必要浪费口舌。” 这话呛得刘牧脸红脖子粗的,他大喘粗气,却还是不敢发作,只能闭上嘴,不说话了。 小吴依旧是那个挨骂的命,他见刘牧受委屈,说啥都想张嘴替刘牧找补找补,结果刚一张嘴,就又被曹涌德伸手制止,还是没让他说话。 这一幕都给我看笑了。 不光是我,另外一旁的夏伊岚也是如此。 这姐姐笑的花枝乱颤的,一点都不背着人:“小吴,你和刘牧是过来搞笑的吧,真不愧是刘忠洋养好的狗,现在跟主子一块跪舔曹涌德,连个说话的份都没有。” “臭娘们,你想死啊!”小吴憋了好半天了,惹不起曹涌德,夏伊岚他还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便毫无顾忌大骂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也可以当护法了,要不说护法地的势力最弱呢。”ωww.xSZWω㈧.NēΤ 似乎还不过瘾,小吴冲着夏伊岚身后那边白袍圣马真大叫道:“兄弟们,我们护法天大人欢迎各位跳槽,只要来了我们这,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有女人,跟着那个娘们有什么好的,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就算了,就怕到时候,小命难保!” 夏伊岚身后的白袍圣马真倒是忠心耿耿,不动于衷,可这不说明夏伊岚就是吃软饭的了。 只见夏伊岚半眯眼睛,抬手做弹指状,杀意四起,手中一道黑气激射而出,正中小吴眉心。 小吴一愣,随即跳脚大叫道:“臭娘们,你敢动我?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真不怕我们护法天大人把你抓起来,让你生不如死。” “没什么。”夏伊岚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只是给你点小惩罚,你不是滋润吗,我让你三个月之内,只能当和尚。” “臭娘们你想死!” 说着,小吴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来跟夏伊岚动手,却被满脸不耐烦的曹涌德回身一甩手,抽了个大耳光,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 这回小吴老实了,他一只手捂着脸,有苦说不出,退回了曹涌德身后。 “叽叽喳喳的,吵死老夫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哪有你说话的份。”曹涌德轻声骂了一句,回头对我笑道,“小道友,让你见笑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早就听闻圣马真四大护法明争暗斗,相当不和谐,今天一见,确实壮观,我这根烟没白抽。”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明白,这是夏伊岚帮我拖延时间呢,只是可惜,曹涌德这老家伙狡猾的很,不让小吴接着闹了。 “哈哈哈,小道友,事已至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董小宛在哪?老夫今天带人前来,只要董小宛,如果你把她叫出来,老夫开心,兴许,小道友与后面几位,还有条活路。” 我摆了摆手,吐了个烟圈,装起了糊涂来:“曹老爷子,我们几个大半夜散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走学校里来了,要是碍了你们的眼,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但你说的那个什么小碗大盆的,我是真没见过。” 曹涌德轻微皱了皱眉,他没表现出我想象那般愤怒,只是自顾自说道,“老夫也算是有几分见识,刚才奉北一中上空应该是王家的五雷咒,你身后那个小子,姓王名潘明,也就是说,他引的雷,对吧。好好好,既然小道友不肯说,老夫就只能多费力,请王小道友回去坐坐了。” 话音刚落,曹涌德轻轻跺脚,绿色军大衣无风自动,几只黑影窜了出来,直奔王潘明而去。 我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曹涌德一言不发就动手,忙抽出响马鞭打了个空响,趁着那些黑影停顿之际,抡圆了响马鞭,把这些家伙抽了个灰飞烟灭。 这一手,黑影身形极快,我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可在我条件反射下,速度也没比它们慢上多少,这都多亏了七斤道人赠予我的道行。 眼下,奉北一中的鼠骑龙背不攻自破,我们几人道行不再被压制,对阵曹涌德,兴许还有一战之力。 “曹老爷子你是真不讲究啊,我和你好好说话,你一言不合就扬沙子,想动手直接说,扯什么锅碗瓢盆的!” 被我如此轻松阻拦自己的动作,曹涌德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感叹道:“不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上次瞧小道友还是只菜鸟呢,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又没有师父教,能进步到这个份上,确实叫老夫叹为观止。” “小道友,别说老夫不给你面子,你看见老夫身边这两位了吗,刘牧和小吴,都是你的老朋友了,老夫也知道你们矛盾多,今天就给你这个报仇的机会。” 说着,曹涌德对刘牧和小吴交代道:“老夫突然对小道友来了兴趣,去,你二人陪他玩玩。” 这老东西,知道我道行暴涨,怕我藏有后手,打算让刘牧小吴探我的底。 可惜的是,我明知道这是曹涌德的阴谋,却不得不应,因为这是我拖延时间的最好机会,只要我能撑到众多支援的其中一股赶来,就算赢了。王潘明他们也就不用死了。 于是我冷哼一声,大声回道:“我不像你曹涌德那么狡诈,专门耍心眼,我林之中顶天立地,在这碰上你们算我倒霉,既然要打,那就来吧,皱一下眉头,我林之中跟你曹涌德一个姓。” 刘牧,曾几何时用刘瘸子把我耍的团团转,后来又在梦里与我抢夺庆希,我与他至今为止还没真正交过手,不知道这位护法天的左膀右臂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还有小吴,这小子我真是想忘了他都难。 在我还没当收池人之前,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入殓师,带着跟屁虫一样的徒弟,天天到处拉尸。 那个时候,就是小吴跟在我身后。 或者说,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他的贪欲,动了他不该动的东西。 我有点恍惚,真没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挨不着的人会肩并着肩,手提砍刀,一脸阴险的向我走来。 “你俩,好歹也是圣马真的中上层领导人物,咋地,不斗法,想跟我拼刺刀啊?” “林之中,在庆希那娘们的梦里我没弄死你,后来听说你被林虎杀了,我还挺遗憾的,现在你又活过来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件坏事,我先杀了你,回头和护法天大人禀报,让他弄死林虎!” 见刘牧咆哮着,拎着砍刀扑了上来,我鬼体状态瞬间达至顶峰,一个闪身躲了开,照着他屁股狠踹了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小吴从我背后偷袭而来,这小子已经完全不念旧情,一心置我于死地了,那我也不用给他留面子。 于是我侧身闪躲,响马鞭顺势抽出,甩了上去,一圈圈把小吴缠了起来,扑倒在地上。 他刚想挣扎,我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握紧双拳,对着小吴的脸就是一顿狠揍,打的他呜嗷呜嗷的。 开玩笑,我想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我开堂,你个小崽子仗着自己是圣马真的人,在我这里吆五喝六的,现在又过来狐假虎威,你有什么资格?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季秀娟咬,老姜头怎么会死? 心里越是这么想,我越是生气,嘴上也忍不住骂骂咧咧道:“狗东西,墙头草,手脚不干净,还去舔圣马真的冷屁股,你咋这么有本事呢,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应,我当初就不该管你,让你被季秀娟咬死,在停尸房和她做个伴就得了,活着浪费资源不说,还坑害了那么多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男尸女尸 我不知道小吴是怎么混上护法天的左膀右臂的,我只知道,他还是那个小吴,和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吴,没什么区别。 别看他之前耀武扬威的,刚才提刀上来也有那么点气势,可是才一个回合不到,他就被我压在身底下一顿胖揍,刀都掉了,脸也肿成了猪头,青一块紫一绿的。 开玩笑,你小吴是外强中干的家伙,我林之中可不是。 再加上我现在正处于王景带来的鬼体状态中,下手没轻没重不说,速度还快,估计再有几分钟,我能把小吴给活生生打死。 远处夏伊岚跟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我拖延时间,现在见我揍小吴揍的如此来劲,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落井下石,不光自己拍手叫好,还让手下的白袍圣马真跟着一块,大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好样的,弟弟,你可得多揍他两拳,我瞧这小崽子不顺眼很久了,你把他打死,本护法地重重有赏!” 我呵呵一笑,心想着难得夏伊岚提要求,那我咋可能不满足呢,便加重了力气,真有了几分想打死他的冲动。 可惜,天不遂人愿,刘牧缓了过来,见自己兄弟被我一顿胖揍,他大怒不已,拎着刀冲我面门砍了上来。 我起身躲避,因为鬼体状态加持,我速度快到匪夷所思,闲庭信步般躲着刘牧,就跟溜孙子一样。 刘牧急眼了,转头对小吴骂道:“别特么挺尸了,你想让护法地那娘们和曹师看咱们的笑话不成?快请真祖!” 小吴哼唧哼唧的挣扎了半天,可算是摆脱了响马鞭的纠缠,又听到刘牧说这话,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大叫道:“阿祖,有人欺负你的子民,降世吧,为你的子民报仇!”仦說Ф忟網 看来他俩忍不住想跟我斗法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分心警惕着周围。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从白袍圣马真中窜了出来,中等身高,身材消瘦,速度却快的惊人,甚至与鬼体状态下的我不分伯仲。 见他直直向我扑了过来,我高高跃起,双手抓着这人肩膀,打算从他身上翻过去,却被他抓住我的双手,牟足了劲甩飞出去。 我真没想到,这家伙反应如此之快,可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在半空中了,赶忙平稳身体,却还是没站住,摔了个狗吃屎。 “打不过就耍阴招了是吧。”我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口水,瞪着远处的小吴刘牧和那位真祖分身,“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就当替我节省时间了,别到时候打不过我,又找理由去捍卫你们护法天那贻笑大方的尊严。” 我这话似乎戳到了刘牧的痛处,他高呼一声,白袍圣马真中又飞出了一道身影,与小吴叫的那个真祖分身一般无二,却是一个女人。 话说,这个女人有点恶心啊。 她没穿袍子,一身单薄外套配上修身直筒裤,脸色惨白到极致,应该是今年秋天去世的可怜人。 不过,她的死因有待琢磨,因为我能清晰看见,这位真祖分身全身上下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脓疮,甚至还从里面长出了无数肉芽,活脱脱一个生化母体啊。 我皱紧双眉,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像是在故意给我展示,小吴叫来的真祖分身一伸手,将自身大袍撕碎,露出了死者本来的样貌。 比起刘牧那真祖分身,小吴的这位,保质期都快过了,全身密密麻麻,满是肉虫子,在皮肤组织中蠕动不停。 大概是因为冬天的关系,这家伙身边直往外窜白气,就跟呼吸一样。 可我明白,那可不是真祖分身在呼吸,而是那些肉虫子的热气。 我突然一愣,发现自己手腕上又湿又黏,粘了点像鼻涕一样黄白色的液体,好像就是那真祖分身上的虫子被掐爆后,崩出来的汁液。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难受,真把我恶心坏了,双手上上下下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两张我画的收池五符,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直接用来当卫生纸,疯狂擦拭着手腕。 看来,接下来这一仗真不好打了,他们俩一个保质期还在,却是一只冒着肉芽的生化母体,碰不得,另外一只是死因不明,腐烂一半的虫子人,更碰不得。 “阿祖,聆听我的祈求,为我们报仇!” 随着刘牧和小吴的高呼,两只真祖分身动了,速度极快,势必要将我生吞活剥。 这种情况,别说是两具尸体了,哪怕是两坨奥利给冲过来,我也得接。 我心一横,脚下阴火缭绕,飞起一脚踹在了女尸的脸上,把她踹的后退好几步,却还是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滑铲躲过了男尸的攻击,一个翻滚抓住丢在地上的响马鞭,阴火从我手中翻涌而起,包裹住响马鞭,又被我一鞭子抽在男尸脸上,带下了好大一块皮肉。 这哥们确实快碎了,他冲我嘶吼一声,我甚至可以看见他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红黑色牙龈,里面有只蛆虫崩了出来,瞬间长出手脚翅膀,嗡嗡着向我飞来,被我一鞭子抽爆在半空。 下一瞬,女尸也爬了起来,与男尸一左一右,将我夹击在中间,速度快如闪电,握紧一拳,齐齐轰向我的脑袋。 我早有防备,向后躲闪一步,同时下定决心,照着男尸的小腿猛踹一脚。 这一下我是计算好的,他只是一具腐烂到快碎了的尸体,我这一脚蕴含鬼体巅峰,踹碎他小腿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腿碎了,他就丧失了行动能力,我一个人处理另外一只生化母体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事实证明,我的计算没有差错,男尸被我一脚把整根小腿踹飞了出去,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挣扎半天也没爬起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女尸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我的小手臂,张着血盆大嘴,想要用同样的办法,把我胳膊咬掉。 科学统计,普通成年男性的咬合力大概是46公斤,至于女性,最多也就四十公斤。 单靠这个力量想把我胳膊咬下来,确实是有点痴人说梦。 可不知为何,在那女尸张嘴的一瞬间,我下意识觉得,她真的能做到,因为她是由人执念化成的真祖分身,不能以常理定夺。 还有,哪怕她没咬掉我胳膊,就凭这生化母体,一样能毒死我。 于是我眼疾手快,在她咬下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拔起响马鞭鞭把,狠命一戳,插进了她的嘴里。 你不是想咬吗,那就让我看看,是你这一嘴大黄牙硬,还是我这响马鞭硬! 当时的情况紧急,我拔响马鞭的动作全是条件反射,又是鬼体状态巅峰,下手狠毒,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响马鞭鞭把已经穿透了她的嘴,从后脖颈处扎了出去。 至于女尸,她就跟吃了一口烧的通红的烙铁一样,这一下对她造成的伤害极大,松开了我,想要捂嘴哀嚎,却被响马鞭鞭把卡在那里,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我看的真切,响马鞭鞭把上的至阳道气如硫酸般腐蚀着女尸的喉咙,把她口腔连带着后脖颈处烧出了一个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大窟窿。 这一刻,不管你是真祖分身还是什么生化母体,都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我没想过,得到七斤道行的我实力如此之强。以前拼了老命都搞不定的真祖分身,现在仅是几个回合就干报废了两个。 如此看来,刘牧小吴也就这么回事了,还左膀右臂呢,对我构不成威胁。 老祖宗曾教育过我们,谦虚使人进步,骄傲到啥时候,都只能让人迈不动步。 我刚有了点沾沾自喜的意思,就发现有人从我身后抱住了我,两只手紧紧扣在我小腹处,汁水四溅,粘稠无比。 我低头看了一眼,给我恶心坏了,这双腐蚀到满是虫子的双手很明显是之前那个男尸的。 他不是被我踹碎了小腿了么,怎么还能偷袭我? 我脑袋飞快运转,却感觉后衣领里突然有点凉,好像有不少黏黏糊糊的肉球爬了进去。 零点零一秒后,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从头传到了脚趾头,因为那黏黏糊糊的肉球肯定不是四喜丸子。 如此情况之下,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便是男尸身上的蛆虫爬进了我衣领里,想咬我的肉! 想到这些,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我是一个身经百战,且阅历丰富的入殓师加收池人,可抛开这些不谈,首先我还是个人。 我可以给那些尸体恢复样貌,帮他们体体面面的收场,也可以一口池中之水喷出,帮混沌亡魂恢复清明,可要让我和这些吃腐肉长大的蛆虫来个亲密接触,我是真的不想,光是恶心都能恶心死我。 还是条件反射,我下意识想要挣脱这男尸的怀抱,却突然感觉浑身酸软,用不上力。 这种感觉让我有点慌,正想继续挣扎,却听见王景的声音从我脑海中炸了开:“老林快挣脱,这家伙不对劲,他身上有尸钉,不是普通的真祖分身!还有,这虫子也不对劲,不是普通蛆虫,是虫母的崽子!” 什么!? 我大惊失色,突然就明白了王景这话的含义,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又是零点零一秒后,一股热浪从我身后传来,随即带着刺耳的轰鸣,我只觉得,好像有一颗手雷在我身后爆炸开来。 与此同时,衣领里那些蛆虫长出了爪子,狠狠扎在了我皮肉之上,一口咬了上去,伴随着男尸的爆炸,小虫子起了连锁反应,在我衣服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开来,给我本就脆弱的后背来了个二次伤害。 “大叔!” “林哥!” 第三百一十六章 生如地狱 我被炸飞出去了十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那感觉,比之前被王景五雷咒的余波震飞还要更严重更痛苦。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我的后背已经被炸了个血肉模糊,无数虫子在那里爆了浆,汁液渗透了我的伤口,疼的我冷汗直流,止不住颤抖。 “老林,怎么样,爽不爽啊?” 见我在地上挣扎半天都起不来,小吴哈哈大笑着,像是一个胜利者,狂妄至极:“这是我和刘牧早就准备好要针对你的大招,可惜的是之前不知道你还活着,让我俩好一阵失落,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你可能看出来那女尸是生化母体了,但是我保证,这男尸的讲究可比生化母体多的多!” “你不好奇这男尸为什么如此难缠吗?实话告诉你吧,他可不是普通的真祖分身,这惧腐尸有名字,叫蛆神,是我和刘牧特意炼造的好东西。” “按照自然腐烂的速度,蛆神早就该烂没了,是我们用十二颗尸钉锁住了他的尸身,哪怕你踹碎他的胳膊腿,只要尸钉没受损,他还是可以完好如初。后来,我们又将毒养多年的虫母埋其体内,把他变成了可以随时引爆的炸弹。” “不光如此,蛆神身上的蛆虫都是虫母所生,这些小家伙只要脱离了尸身,落地有爪,半空有翅,能飞能跑,不光口器有足以让普通成年人致死的剧毒,甚至还能跟着虫母爆炸产生连锁反应。” “对了。”小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我笑道,“这些小家伙的血液里也有毒,和口器中的不一样,是慢性麻毒,你刚才为什么没挣脱那蛆神的怀抱,也是拜它所赐。” 小吴的话听的我是心惊胆战,却连冷汗都留不出来了。 如果他没骗我,那我现在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后背,还只是最轻的伤,那些虫子口器中的烈性毒和血液中的慢性麻毒都能叫我生不如死。 搞不好,我真要挂在这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小白他们还在这呢,我要是死了,他们肯定也会死,而且百分之一万比我死的还要惨。 我努力挣扎着起身,手脚无力,哪怕是让王景控制也是如此,因为身体不行了,和操控者没关系。 可是截至目前,我被蛆神炸飞出去还不到两分钟,竟然就开始头晕目眩爬不起来了,看来小吴说的没错,我中了剧毒,危在旦夕。 刘牧小吴很是得意,他俩捡起了地上的砍刀,一步步向我走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可我因为耳鸣,完全听不清他们的话。 我只知道,我身体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横冲直撞,破坏了我的平衡和道气流动。 我想驱赶,想把那东西逼出我的身体。 可我越努力,身子就越是虚弱,那东西也就越强大。 最终,我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一口接着一口狂吐鲜血,浑身难受,意识却还是清醒着。 我看见远处的小白王潘明和易朝一都站不住了,他们张嘴呼唤着我,向我跑来,却被无数白袍圣马真拦在了外面。 王潘明易朝一勃然大怒,想强攻,却不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圣马真的防线,只能拼了命的硬闯。 另外一边,夏伊岚一动不动,满脸严肃的看着我,愣愣出神,仍是没有动手救我的意思。 她在干嘛,我们不是说好了合作吗,怎么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在袖手旁观,难不成,她在骗我?她和曹涌德合起伙来想要我的命? 我胡思乱想着,却见曹涌德伸手制止了上前索命的刘牧和小吴。 这该死的老头子蹲下身来望着我,一张嘴,声音从我心底传了出来:“小道友,你输了,现在能告诉老夫,董小宛在哪了吧?” 我还想说话否认,可是我五感越发薄弱,实在是张不开嘴回答他的话。 曹涌德笑了笑,似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便继续开口道:“看来小道友还是个性情中人,不错,老夫欣赏你。可是你也知道,老夫最喜欢玩弄人性,擅长找寻人们藏在内心深处的丑陋和恐惧,想知道你这性情中人的缺点在哪吗?” “是七情六欲!” “你们这种人自己受了伤,哪怕死了都无所谓,却看不得自己爱的人受伤,看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有危险。” “你林之中今晚上敢跟三方汇聚的圣马真斗,为的是什么?难猜吗?” 曹涌德摇了摇头:“一点也不难猜。易朝一和王潘明是男女朋友,那白念雪,应该就是你心爱之人了吧,如果老夫不小心把她杀了,你还会这么有种吗?” 说罢,曹涌德一挥手,远处的白念雪被无数圣马真一拥而上,将她押在了我面前。 他冷哼一声,接过小吴递过来的砍刀,架在了小白的脖子上,轻声问我:“林之中,董小宛在哪,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她!” 那一刻,砍刀闪着寒意,抵住小白白皙的脖颈,好似一只嗜血的野兽,淌着名为贪婪的口水,死盯住小白,只待下一秒,便会扑上前去,要了她的命。 我只觉得脑袋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瞳孔瞪大,呼吸沉重,全身剧烈颤抖,拼了命也要爬起来,因为我知道,小白不能死,不是因为她哥是白志新,而是因为我是林之中,我真心深爱着白念雪,哪怕我拼了命不要,我也要小白活下去。 可在我面前的小白却不是如此,她笑意吟吟,丝毫没怕曹涌德的刀,望着我张了张嘴,声音和曹涌德一样,从我心底传了出来。 “大叔别怕,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可曹涌德还会让我们眉目传情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似乎认准了要给我来点刺激,便毫不犹豫的抬起刀,用力砍了下去。 不要,不要杀小白! 拜托,谁来救救我们,不论是谁都行,谁来救救小白! 那一刻,我瞪着通红的双眼,拼了命想要大叫制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硬憋着,憋到双眼通红,憋到面目充血,憋到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开。 我突然又想起了无数年前王景的愤恨,如此亲眼看着心爱之人被杀,却只能哀嚎祈求的痛苦。 我只觉得,愤怒和恨意如惊天骇浪,仅是一瞬间就占据了我的全部,就连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杀我可以,杀小白,不行! 终于,愤怒窜上了天灵盖,我的怨恨喷出心房,倾向了王景的魂魄。 他大叫着,与我一般无二,看着眼前同他那一代一模一样的遗憾,又被我这绝望到极致的愤怒所侵染,终于失了控,阴火暴涨,燃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渐渐的,王景的大叫变成了哀嚎,他整个人都化成了无法熄灭的阴火,刺激我本就狂跳不止的心脏,让我像是过了载的汽车,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一拳轰在了曹涌德的手中刀上。 好在,几百年前王景被无数人按倒在地,而几百年后的我,因曹涌德等人的轻视,几乎没有任何束缚。 这一重大失误所换来的,不仅仅是一个跪地求饶的林之中,还有一只全身燃烧熊熊阴火的猛兽,彻底失去理智,将这所学校,变成了独属于我与王景的屠宰场。 率先过来找死的是刘牧小吴,这两位护法天的左膀右臂,如今一左一右,警惕着我的一举一动。 见我没反应,他二人转瞬而至,手握砍刀,齐刷刷砍向我的脖颈。 “砰!” “啊!” 砍刀脱手掉在地上,刘牧小吴抱着扭曲变形的胳膊哀嚎着,却又在下一秒,被我一人一脚,踹碎了他们的小腿骨,将这两个难兄难弟变成了一对残疾。 曹涌德眯着眼睛,见到这种场景,他非但不怕,反而笑了,像是看到了新奇好玩的物件,一挥手,无数圣马真蜂拥而上,比起施法下蛊,这帮家伙竟然玩了群殴。 正巧,当时的我与王景合而为一,互相影响心智,彻底失控,面对这些人的送命,我们毫不留情,所过之处皆是断手断脚,打的圣马真节节退让,不敢再盲目送命。 曹涌德见局面失控,他高声命令,一众圣马真齐齐高呼“阿祖”,远处如死物般的真祖分身们纷纷赶来,将我团团包围。 这些家伙高矮胖瘦形象各不相同,有老有少,却全是一副呆板至极的模样,更有甚者,肌肉组织腐烂过半,哪怕是在寒冷冬季的奉北一中操场,也还是有丝丝缕缕的腐臭味透过空气,钻进我的鼻腔。 这种味道时刻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让我和王景更加失控,便不管不顾率先动手,直奔味道最冲的腐尸而去。 见我动了,真祖分身们井井有条,腐尸后撤,其他人手掐法决,一道道冒着红光的细线从他们手中甩出,齐齐捆绑于我身,限制住了我的行动。 我大呵一声,想用力挣脱,却不论如何都抽不出身,只能拼命挣扎着,抬脚乱蹬乱踹,恨不得窜出去。 曹涌德早就猜到我会如此,他招了招手,两具腐尸飞了出来,一人一个抱住我双腿,化成一团肉泥死死扎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脚下两团肉泥格外邪门,接触地面后,好似吸尘器,大口大口吸食着身上的阴火。尛說Φ紋網 我头脑本就乱的不行,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王景的惨叫,像是被剥皮抽筋了一般。 “知道吗,人本就是贪婪杀戮的野兽,是上帝最大的败笔,只是他们习惯用品德与法律自控,才自称为人。你亦是如此,没了人性和理智,你不也是一只野兽么,和披毛戴角的家伙没什么区别。” 曹涌德呵呵笑着,来到我身边,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猛地一刀扎进了我的肩膀里。 “啊!” 我惨叫一声,意识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可我心中的想法还是没变,那就是我一定要杀了曹涌德,他活着,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只会和王景的曾经一样,生如地狱。 第三百一十七章 齐聚一堂 曹涌德冷哼一声,用力拔出了手中短刀,继续问道:“这回你总该说说,董小宛在哪了吧?你体内有一只道行不低的恶鬼是没错,可是你真以为凭你们两个就能搞得定我们吗?” 我咬了咬牙,还是没说话。 “曹师,这林之中肯定是个嘴硬的主,不如让我试试,我是女人,总归是有办法能掰开男人的嘴。” 一晚上都没动手的夏伊岚,这回终于开口了。 曹涌德见她踩着猫步来到身前,也没多想,一把将手中刀丢给了夏伊岚:“要快,我们时间不多了,只要你能让他把董小宛交给我,你护法地在奉北可以留有一席之地。” “谢过曹师了。” 夏伊岚接过刀,来到我身前,面对面打量着我,眼神妩媚冰冷,活脱脱一蛇蝎美人。 大概过了一分钟,她突然抬手,甩出一把猎户粉,泼的我满身都是,原本还在我体内沸腾的王景也彻底老实了下来,暂时没了动静。 他一下线,我下半身突然就失去了支撑,加上周围真祖分身齐齐收了施法,只能无力摔倒在地上,重新恢复了意识。 “林之中,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护法地,之前和护法天联手在奉北弄了好多书,想收集一些魂补的,可惜被你们和救赎会给坏了好事。”夏伊岚蹲下身,用刀在我手腕上来回割出了好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自顾自说道,“上次你运气好,活下来了,也是刘忠洋那个家伙太脑残,会相信那只虎皮人的话。可是这次,你身中剧毒,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曹师对你没什么太大兴趣,他只要董小宛,你把她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再给白念雪他们仨一条生路,怎么样?” 我头昏脑胀,想说话,但因为中了虫母剧毒,根本就开不了口,只能出气多进气少的瞪着夏伊岚。 她似乎看懂了,便又一刀划开了我的棉服,找到我胸口位置,重重一捶,让我吐了口污血,五感清晰了不少,至少可以开口说话了。 直到这时,我才听到不远处王潘明易朝一他们的呼唤。 可惜的是,哪怕这两位根正苗红,身怀异术,面对茫茫人海的白袍圣马真,他们也显得力不从心了些,最后只能和小白一块,困在远处的一旁,看着我这头。 我努力的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又瞪了夏伊岚一眼,一口鲜血吐满了她整张脸:“护……护法地,你真以为我和你们这些下三滥一样呢?别说我不知道董小宛,哪怕我知道,我也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其实我这会一点也不清楚夏伊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我不能表现出和她认识的样子,让曹涌德起疑,便只能这样回答。 事已至此,在援军尚未赶来之前,我只能把所有筹码都押在夏伊岚身上,祈祷她尚有人性,是我们这一边的人。 从外表看上去,护法地夏伊岚是一个非常干净爱美的女人,她没想到我会如此胆肥,几乎没有防备,被我喷了一脸的血。 她勃然大怒,抡圆手扇了我好几个耳光,厉声道:“你真当我护法地一点手段没有呢?大半夜的饿了吧,老娘先喂你吃点好东西!” 说罢,夏伊岚猛的甩手,一只二三十公分长,长着硕大口器并带有一圈圈环状身子的肉虫子从她袖口飞了出来。 我一愣,想躲避,却被夏伊岚死死捏住下巴张开了嘴。 那一刻,我亲眼看着那只通体油黄色,肥到快有一根擀面杖粗的东西爬进了我的嘴,舌尖味蕾与它分泌出的汁液混合,苦涩酸臭的味道直冲鼻腔,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瞪大双眼使劲挣扎着,兴许是口腔食道带来的滑腻触感恶心到了我,我下了杀心,恨不得弄死夏伊岚。 可她却不为所动,只是一伸手,叫了几个圣马真按住我的双手双脚,依旧自顾自喂我吃虫子。 大概过了十来秒钟,那家伙整只钻进了我的胃,让我产生了一种十分恶心的饱腹感。 夏伊岚冷笑着与手下松开了手,任由我阵阵干呕,却只能吐出一股接着一股的鲜血。 “这小家伙是我最近新养的宠物,别看它个头不大,实际上能吃着呢。它最喜欢从食道钻进活人胃里,啃烂人的五脏六腑,让你享受那种内烂的痛苦,却不致死。”夏伊岚很是得意,“这会,你能好好说话了吧,毕竟刘牧他们那种垃圾手段只是剧毒,没什么太大痛苦,可我这小东西却不一样,它能让你爽到极点。” 说实话,这会我是真怕了,不是怕圣马真,而是怕夏伊岚,这姐姐能当上护法地不是没有原因的,可她玩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见我瞪她,背对着曹涌德的夏伊岚笑了笑,眨了眨眼对我放了个不合时宜的电:“这回可以说了吧?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要让你的小姘头尝一尝同样的滋味了。” 我咽了咽口水,看懂了她的意思,佯装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拽出随身携带的百纳容身符,丢给了她。 对于亡魂鬼魅,夏伊岚这种圣马真护法绝对是了如指掌,她掂了掂百纳容身符的重量,皱了皱眉,却没开口戳穿我,反而装作一脸不知情,把黑符交给了曹涌德。 原本还冷着个脸的曹涌德,见到百纳容身符,突然就缓和了许多。 他颤抖着伸出了手,接过黑符,却又是浑身一颤,自言自语道:“傻孩子,他们欺负你了对吧,今夜初见王家五雷咒,曹爷爷就知道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可爷爷万万没想到,你会遭受如此无妄之灾。这帮所谓的正派从来不讲人情,他们只知道维护他们那狗屁不通的正义,没关系,曹爷爷在呢,今天曹爷爷就给你报仇,让王潘明以血还血。等事情过去,爷爷给你重塑肉身,让你活着!” 说罢,曹涌德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白袍圣马真们怒吼道:“把这几个人给老夫杀了,尸首挂在这学校的大门上,魂魄收来点魂灯,老夫要让他们粉身碎骨,生不如死,以此祭奠我这可怜的丫头!” 白袍圣马真很是惧怕这位从京城来的曹师,他们大概是从没见过曹涌德发这么大的火气,浑身一颤,转头将我和另外一边的王潘明几人团团包围,掏出法器警惕着我们。 大概是冷静下来的缘故,我有点纳闷,曹涌德和董小宛到底是什么关系?ωww.xSZWω㈧.NēΤ 之前和夏伊岚打电话,她说曹涌德想把董小宛收在身边当护马,说的再难听点,也就是养小鬼。 我一直觉得曹涌德不是什么好东西,董小宛落在他手绝对没好。 可是我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至少曹涌德的表现不像是要利用董小宛帮他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反而像是段普通的爷孙关系。 “还愣着干嘛,都给我上,谁先杀了王潘明,我会在护法阳大人面前美言,让他接管整个奉北!”曹涌德真的发火了,也顾不上什么护法天和护法地了,大声叫道,“哪怕让我辅佐他当上护法天地,都无所谓!” 这话的诱惑力是恐怖的,夏伊岚脸色很不好看,却还是忍着没出声,只能是带着自己手下向后退去,不打算淌这趟浑水。 她这么想,那些护法天的手下却不会。 他们早就垂涎官位许久,哪怕当不上护法,只接手一个奉北,也可以得到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得到真正的真祖力量,从而帮助他们达成执念。 于是众人跃跃欲试,距离王潘明最近的几个圣马真已经迫不及待掐诀念咒,一时间,整个操场五颜六色,满是圣马真的咒法。 王潘明紧咬牙关,把易朝一和小白护在身后,手中金光四起,脚踩步罡,随时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就在两拨人即将交手之际,天空划出一阵刺耳长鸣,像是一颗炮弹,在夜空中绽放出耀眼白光。 众人抬头望去,缺见一物打天边激射而来,重重插在王潘明脚下,是一根木制拐棍。 零点零一秒后,拐棍爆出一股强有力的道法光芒,将黑夜映亮如白昼,对我和王潘明几人毫无伤害,对圣马真等人如同太阳耀斑,烧伤了他们大片皮肤。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圣马真争相恐后向后退散,但因为他们人数众多,撤离不便,只能活生生在原地被木制拐棍发出的刺眼亮光烧的生不如死。 十几秒后,亮光散去,几道身影重重落下,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双眼一黑一白,脸上一阵冷笑,身旁跟着身穿火红色汉服的貌美女人,还有手臂带有黄色雾气的高挑女子和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全是魂魄状态。 见到这四个人,我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也明白,我们熬出头了,不会再有任何人受伤了。 不错,这四个人正是王潘明的后台,无数出马弟子和阴阳先生口耳相传中,神一般的存在,东北总地马,哈市终寿安的馆主—孙茂林孙道长和他的护马关偆红、东北常家最大堂营的出马弟子,孙茂林的女朋友高可彤和她的护马常八诺。 只见孙茂林一把抽出了地上插着的木制拐棍,转头扫视一圈,眉宇一暗,冷声道:“我,孙茂林,今天就站在你们面前,我看谁敢来索小明的命,老子先把他挫骨扬灰!” 孙茂林话音刚落,无数妖风漫天而来,化成各种各样的五族野仙,将圣马真包围在了其中。 而另一侧,青筋暴起的白志新一脚重重踏进了奉北一中的操场,还没等他开口,身旁的刘耀便忍不住大吼道:“白妹子,我们来救你啦!” 再看另一方,几十个长相颇具欧美特色的外国人紧随其后,纷纷赶来,插进操场之中,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和一位白发老人。 那老人高鼻梁深眼眶,一开口却是标准的普通话:“这么热闹的场合,我救赎会来的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乱作一团 如今的奉北一中,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齐聚一堂,水深到可以淹死人。 在这之中,孙茂林为首的哈市终寿安,以及五族野仙属于当今东北最大势力,虽然之前因为燎原大火伤筋动骨,可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族野仙依旧受着东北老百姓的供奉,再现往日辉煌只是时间问题。 再说白志新这边,众恩堂虽然刚刚建立没多久,却能在如此泥塘般的奉北站住脚跟,这说明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规模,得到了上流社会的认可,未来可以继续在奉北分一块属于自己的蛋糕。 别忘了,白志新背后还有一座堪比于宝库的顶峰山,那里有明太公坐镇,也是个不输于孙茂林的大佬。 我在闲暇时间打听过,虽然这些年明太公行事低调,没心思打理凡尘之事,可他利用顶峰山的人杰地灵,炼制了不少稀世珍宝,都是有价无市的法器,吸引了很多同道中人,纷纷上山求宝,却被明太公拒之门外。 可就算如此,上山之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吵的明太公很是心烦。 于是这老爷子对外宣称,自己已经隐退,所有法器宝贝,待自己作古西去,尽数散给门下弟子,具体会不会入世,全看它们的造化。 此话一出,明太公本就人数不多的弟子,直接一跃而起,成了圈内炙手可热的人物,无数人愿意主动示好,与明太公弟子攀上交情,祈祷日后,能分上一点好处。 白志新作为明太公弟子之首,自然受益最多,以至于他能在维基神父的眼皮子底下把众恩堂开起来。 再说说那座屹立不倒的救赎会吧。 奉北地理位置特殊,在上个世纪,这有相当多的外国人在本地生活,改革建造,带来了西式技术与建筑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信仰。 维基神父就是在那个时候成立了救赎会,当时只是想赐予异国求生的族人信仰,这些人不信五族野仙,但对于上帝,他们毕恭毕敬,心甘情愿去做主的子民。 后来,复活日上的信徒从几十变成了几百,从只有白色皮肤变成了黄色黑色都有,从奉北做到了整个东北。 他年纪大了,想着把救赎会交到新人手上,而贝恩就是他的首选后人。 现在,这些人齐聚奉北一中,面对护法天的势力以及护法地和曹涌德,可谓是大材小用,哪怕那位从未露面的真徒在此,我们也就实力掰掰手腕。ωww.xSZWω㈧.NēΤ 只是可惜,圣马真是灭不掉的,他们的教徒遍布整个华夏,利用人们心中的贪婪和执念为生,比起五族野仙和救赎会这种势力,更加放松自由,也更加堕落。 书归正传,曹涌德见自己大势已去,终于恢复了冷静,他小心翼翼收起百纳容身符,对我们感叹道:“呦,都来了,孙小子,维基,别来无恙啊!” 我见白志新和刘耀已经来到了小白身边,终于放下心,从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很是困难,最终只能靠在操场一侧的篮球架上,望着孙茂林和维基神父与曹涌德的对峙。 “我还以为黄贺终于有胆子跨过天下第一关,亲自来东北了呢,大费周章从哈市赶到这,结果就只看见了你曹涌德,黄贺的狗,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啊。”孙茂林把手中拐棍杵在地上,一开口,没半个好听的词,“喂,曹涌德,上次见面,我记得你那会还挺人模狗样的,怎么现在混成这个样了,是不是黄贺那小畜生不会喂狗,狗粮没吃饱啊?” “哼,一阵子不见,你孙小子的嘴还是那么臭。”曹涌德脸色不太好看,却没和孙茂林互喷,反而把目光放在了维基身上,直言不讳道,“维基,今天算老夫倒了霉,栽你们这了,说说吧,什么条件。” 维基呵呵一笑,声音有些沙哑:“救赎会和圣马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近些年来,圣马真作恶多端,在奉北闹出了不少事,前一阵子大摇大摆抓魂补,今天又光明正大在学校里弄这种鼠骑龙背的邪法。我老了,岁数大了,作为门外客,本不应该指手画脚,可是曹涌德,你不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吗。” 曹涌德冷哼一声,这位目无王法的老人在此时此刻,被一众野仙包围的水泄不通,脸上却还是没有一丝悔意,只有不屑:“谈事咱们就好好谈,你谈你的条件,老夫答应便是,少和老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难不成,你想开战?我圣马真从不惧怕任何人,你若是想死人流血,圣马真奉陪到底!” 这正是众人不愿开口的头疼之处。 曹涌德背后是圣马真,无数门徒,甚至愿意以死效忠,相比之下,五族野仙拼不起,救赎会更拼不起。 但他这么狂妄自大,任凭谁也不可能受得了,更何况他面前站着的还是曾几何时,燎原大火的解救之人,在冥幽境敢开冥门震万鬼的孙茂林。 这大哥呵呵一乐,没再和曹涌德废话,只是高声呵道:“众野仙听令!” “臣等在!” 包围着圣马真的无数野仙齐声高呼,回应这位东北总地马。 “三仙归一,咱们把这帮祸害人的家伙,全带到铁刹山,天雷废道,让他们业报缠身,我看他们还怎么横!” 所谓的三仙归一,便是三只野仙同时附身于一位白袍圣马真的肉身里,占据三魂之位,任由野仙操控。 比起鬼附身那种蛮横无比,三仙归一更稳定,且不易被外力驱赶。 听到孙茂林如此命令,野战们动了,他们井井有条,化成一捋捋阴风,转瞬就钻进了白袍圣马真的鼻腔之中。 我亲眼看到这些前一秒还满脸惧怕的圣马真,仅是一个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眼神涣散,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不由得佩服起野仙们的手段来。 要知道,今天在场的可都是护法天地的势力啊,孙茂林要是真能给他们一窝端了,从今往后的奉北肯定能太平不少。 突然,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白袍圣马真中扫视一圈,这才发现,没有夏伊岚的影子。 不光是她不在,就连所属于护法地势力的圣马真也都撤了,神不知鬼不觉,大概是在曹涌德动手之前跑的。 耳朵真灵啊,这姐姐十有八九是知道野仙们要来,提前全身而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都能想到,那曹涌德怎么就想不到呢? 难不成,这个一向精明的老爷子,因为董小宛失去了判断? 不应该啊,他可是曹涌德,护法阳黄贺身边的人,是所有护法中势力最大,最恐怖的一批人,怎么会如此大意呢? “不好,老黑,不能这么干,曹涌德有炸!” 我突然大叫一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只有那人群中的曹涌德露出诡异一笑。 只见这位老爷子,抬起胳膊怡然自得,打了个响指,所有白袍圣马真的袍子不约而同展露出一副红光道印,是道家封魂之法。 与此同时,那些眼神涣散,面无表情的圣马真们,突然又恢复了以往神态,一个个配合着曹涌德留在白袍上的道印,掐诀施咒,将三仙归一的野仙们全都吸收封印在了袍子里。 可野仙们又不是吃素的,自然有应对之法,挣扎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囚笼。 曹涌德轻轻一笑,嘴中吐出两个字:“加封!” 白袍圣马真不慌不忙,纷纷从身上掏出用厚油纸紧紧包着的猎户粉,拆开撒了自己一身,原本还有挣扎迹象的野仙们便像是打了安眠药一般,失去了动静。 见此情况,孙茂林皱紧双眉,手中拐棍白光四起,带着高可彤和两位护马亲自上阵,所过之处也不多做手脚,仅仅一招就破圣马真身上的道印,放出被封的野仙。 另外一头,维基神父知道情况不对,忙吩咐小泰坦贝恩带人帮忙。 贝恩一挥手,几十位救赎会成员纷纷加入战局之中。 比起孙茂林几人,救赎会成员都是实打实的肉身开战,他们破坏道印的方法很简单,便是撕碎圣马真身上的白袍,若是有人阻拦,直接胖揍一顿,再撕碎袍子。 一时间,操场之上救赎会和圣马真难分敌我,其中还有孙茂林和一众野仙解印,场面严重失控,乱作一团。 我受伤不浅,且失去了行动能力,便只能在远处旁观。 这会眼睛贼,我看见曹涌德迅速脱离战场转身小跑,突然想通了一切。 这老头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帮忙,他让圣马真用道印封野仙,再引发孙茂林等人入局,其实都只是引人耳目罢了,根本就没想过封野仙,只是想借机逃跑。 “老白,你们看,曹涌德那死老头要跑了!” 事已至此,白志新也看到了曹涌德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没时间责怪我带小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只能是骂了我一句,把王潘明三人送到我身边,和刘耀一同追了上去。 说实话,我是真怕白志新他俩出事,因为曹涌德直到现在也没怎么真正展露过实力,他道行高深与否,我全然不知,万一白志新二人抓人不成反被抓,那可真就闹笑话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本就意外横生的奉北一中,竟然又发生了意外。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妖气在曹涌德逃跑的方向爆发开来,甚至从那边向外拓展,袭来了一阵强有力的妖风,将我吹的一头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不光我,操场中的圣马真和救赎会都是如此,哪怕孙茂林几人是魂魄状态,也是这样,忙施法开屏障,这才挡住妖风,止住不断后退的身形。 还没等我说话,却见一个身影从曹涌德方向激射而来,重重砸在我身边,竟是曹涌德本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背叛祖师 见曹涌德在我身边呻吟,一只胳膊扭曲变形,脸也擦破大半,我心里有了几分猜想,看来,那个男人又比之前强了不少。 可是,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道行暴增如此恐怖的呢? 不断往体内吞噬妖鬼吗? 他不要命了? “曹涌德,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远处妖鬼之气的源头传来一声爆呵,他一步步向我和曹涌德这边走来,在场的众人不知道这人身份,纷纷停手,为这位可怜之人让开了路。 我知道他,或者说,我现在对这哥们已经很是熟悉了,他正是已经被抛弃了的妖脉弟子,初秋。 我叹了口气,觉得头都要炸了,今晚上这个破操场能不能再乱一点?怎么初秋还闻着味找上门了? 可我转念一想,也不怪他,今晚的奉北一中先是有五雷咒冬日请雷,又有大批量圣马真齐聚于此,施法开咒。 后来,天空降下了孙茂林等人,无数野仙和救赎会围攻而至。 就这个动静,对于圈里人来说,简直就跟天塌了一样,初秋作为道行暴涨的妖脉弟子,不可能察觉不到。 曹涌德是认识初秋的,他师妹正是死于曹涌德的手笔。 可就算是老奸巨猾的曹涌德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初秋拼了性命不要,将自己与不知多少妖鬼合而为一,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上次我见初秋还是前阵子在小村子里,那会他与红娘简单交手,惨败收尾。 可是现在呢,这家伙道行暴增,从刚才击飞曹涌德来推断,他现在的道行不比红娘弱多少,甚至可能还有杀招没用。 如此强大的妖鬼之气,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是恐怖如斯的。 不用看我都能想到,初秋活不了多久了,三年之内,他就算不暴毙,也会有天劫显现。 我回过了神,见远处初秋越来越近,后背下意识流出了冷汗,疼的我颤抖不已。 天呐,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现在的初秋妖鬼化严重,全身上下长满了黑毛,后面露着一条杂色尾巴,脸上尖嘴猴腮,一张口,透出妖鬼之气的嘴比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奉北还要冰寒几分,四颗尖牙闪着凄厉白光,整体呈半透明状。 我咽了咽口水,知道这会的初秋已经没救了,他肉身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他身上那些妖魔鬼怪共同的寄居之地。 换句话说,初秋亲自吃掉了三岁,却又成为了三岁,一个入魔极深,再也回不了头的疯子。 曹涌德挣扎着站了起来,见初秋这样,他非但不怕,反而满是欣赏:“你这小家伙不错啊,是件难得的艺术品,老夫喜欢你,要不要加入圣马真,直接听命于老夫?这可是能叫你一步登天的好事,考虑考虑?” “少废话,我先杀了你,让你去阴间看看我那命苦的师妹,她可咬着牙,盼着你下去陪她呢,到时候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圣马真其他人通通都杀了!” 终于见到了仇人,初秋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他速度快到根本就无法用肉眼捕捉,仅是一个瞬间就绕到了曹涌德身后,单手为爪,掏向曹涌德的后心。 可惜的是,曹涌德早有防备,他不进不退,只是后背处突然伸出了一双白皙手臂,抓住了初秋的手爪,使劲一掰,伴随着咔嚓声,初秋疼哼,手腕骨折脱臼。 曹涌德似乎并不解气,他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正对身后初秋,冷笑道:“哼,就算是艺术品,也得吃点教训,要不然你真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初秋养的了妖鬼了!”尐説φ呅蛧 初秋大惊不已,忙抽手想后退,却被曹涌德身后那双手指甲死死刺穿了自己手爪,像十根钢钉一般,把初秋老老实实钉在了身上,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初秋野性暴起,张大嘴露着四颗寒牙,不退反进,奔着曹涌德面门而来,似乎是想要一口撕烂曹涌德的脸皮。 可就在这时,曹涌德突然松手了,他想后撤一步躲开这个疯子,却没想到初秋紧贴而来,一口咬在曹涌德肩膀之上,大叫道:“不论如何,老子一定要让你死!” 说着,初秋一身妖鬼之气如同有了方向一般,顺着毛孔钻进了曹涌德的肉身之中。 起初曹涌德还没怎么样,几秒钟之后,他突然浑身一颤,呼吸越来越重,全身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火红,身子膨胀,瞬间巨人观化,像是一个快要被撑爆了的气球。 我看的明白,这初秋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可因为自身道行有限,全身妖鬼狂虐,已经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了。 所以,他这是想趁着自己尚有意识,用无与伦比的妖鬼之气活生生撑爆曹涌德? 我咽了咽口水,瞧着初秋和曹涌德这场荒唐至极的战斗,不太清楚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但我明白,初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哪怕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比起他自己含恨而终,杀了曹涌德再死,或许对他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目前为止,大家的想法不谋而合,在不确定初秋是敌是友的前提下,一众人等全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见曹涌德快要炸了,众人纷纷施法开屏障,生怕这场爆炸会殃及池鱼。 只可惜,初秋失败了。 曹涌德的身体膨胀到极限,眼瞧着就要爆炸的一瞬间,又缩了回来。 他在初秋的惊讶表情下冷笑不止,后背的双手从他脸上凭空出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初秋的头,另一个手比双指状,狠戳了上去! “噗呲!” “啊!!!” 月光下,初秋惨叫声震耳欲聋,因为他与转了一百八十度头的曹涌德面对面,这一下戳进去,初秋双眼被戳爆了开,鲜血蹦的曹涌德满脸都是。 他笑意吟吟,又变成了大笑不止,被鲜血衬托的狰狞恐怖,更像是一只来自于地狱的恶魔。 初秋终于松开了曹涌德,连连向后退去,却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他捂着双眼惨叫着颤抖,半透明状的身体忽明忽暗,点点白光亮起,竟是有了几分魂飞魄散的意思。 这位妖脉弟子早就把肉身和灵魂卖给了身体里的无数恶鬼,现在出了事,那些被困于身的脏东西怎么可能放过他。 几十只妖魔鬼怪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从初秋肉身中飘了出来,他们转头包围初秋,一口接一口撕咬初秋的皮肉,发泄着自己被囚禁的怒火。 初秋看不见了,他使劲的挣扎,奈何身上的鬼体亡魂数不胜数,根本就护不住,不大一会就被咬烂了皮肉,鲜血直流,像是个破了口的烂玩偶。 曹涌德来到初秋身边,他甩了甩手,原本骨折的胳膊奇迹愈合,脑袋转回了正常角度,破了皮的脸也重新恢复如初,成为了刚进奉北一中时,那副军大衣下的普通老头。 见初秋快被咬死了,曹涌德似乎早有打算,他一挥手,妖鬼退散,钻回了初秋体内。 与此同时,一股白光从曹涌德手中亮起,照耀在初秋身上,他原本被戳瞎的双眼,骨折戳烂的手,还有严重妖鬼化的身体全都恢复如初,成了我最早在度假山庄见到他时,那副神秘高人的样子。 这一幕,我和白志新王潘明这些人震惊不已,远处的维基和孙茂林却是皱紧双眉,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只听圣马真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天呐,是真祖力量,真祖显灵啦,真祖显灵啦!” 一语作罢,圣马真成批跪下,冲着曹涌德方向不断磕头,嘴上还念念叨叨的,说什么真祖显灵了。 孙茂林嫌弃这帮圣马真的小喽喽太吵,他一伸手,野仙们再度三仙归一,占领了白袍圣马真的三魂。 这次没了幺蛾子,小喽喽们是真的被附身了,发袍也被救赎会和孙茂林撕了个粉碎,谁都救不了他们。 我企图从这些人中找到刘牧和小吴的影子,却没找到。 不知从何时起,这两人跑了,和夏伊岚一样,撤离了奉北一中,估计着是回去给护法天通风报信去了。 他大爷的,又让他们跑了。 我暗暗骂了一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样,完全恢复了吧?”曹涌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只见他揉了揉手腕,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老夫知道你叫初秋,是妖脉弟子,不瞒你说,老夫欣赏你,今天伤你又救你,就是为了给你个教训,也让你明白,我圣马真无所不能,只要心诚,哪怕是死人也一样能复活!” 他这话吓得白志新和刘耀一震,紧张的不行,纷纷盯着曹涌德的背影,似乎都有动手的意思了。 曹涌德并不在乎白志新那毒辣的眼神,只是对初秋说道:“老夫没必要骗你,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圣马真,若是加入,老夫可以保证,你那个被烧死的小师妹,也可以起死回生。” 这话似乎说到初秋的心坎里去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满是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和肉身状态,又抬头看了眼曹涌德,恨意消退一大半。 曹涌德没给初秋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初秋,老夫不是什么心善的活菩萨,之所以想帮你,是想和你达成合作,这里人太多,老夫要你帮我离开这里,还要誓死效忠圣马真护法阳,否则,你师妹永远也活不过来。你可以继续报仇,前提是你打的过,且杀的死老夫。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老夫死了,你师妹一样活不过来。对了,老夫耐心有限,过期不候!” 这话说出口,初秋眼中的恨意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很清醒,事实上,自从他师妹被害直到现在,这么久过来,现在他是最清醒的时候。 几秒钟后,初秋想通了一切,他突然下跪朝曹涌德磕起了响头:“初秋愿意誓死效忠护法阳,只要我师妹能活,我与你曹涌德可以既往不咎,从今以后,我愿背叛祖师,倒戈圣马真!” 第三百二十章 妖鬼共存 初秋反水了? 几分钟之前,这小子还一身妖鬼之气要跟曹涌德拼个你死我活呢,这才多大一会,他就光速下跪倒戈圣马真了? 这已经不是初秋能不能活的问题了,这是离师叛道的大事,初秋一心一意想要去做那人人得而诛之的走狗,就为了曹涌德画的大饼? 可能……在他眼里,师妹的命就是全部吧,是他此生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为了师妹,他可以将无数妖鬼纳于己身,哪怕是死,他都毫不眨眼。 所以现在,去不去圣马真又能怎么样呢? 对他来说,妖脉已经彻底没落了,他无家可归,似乎也不算背叛了宗门。 望着那个卑微下跪的身影,我心里五味杂陈,但是我好像理解了他。 曹涌德大笑不止,他扶起了初秋,十分满意的拍了拍这位年轻人的肩膀:“哈哈哈,得一初秋,可抵整个护法天。你我本不是敌人,相信我,你师妹一定可以活过来的。” 初秋没再说话,一身妖气从体内向外喷涌而出,他转头从我们身前扫视一圈,头也没回道:“曹师,希望你信守承诺,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我咬了咬牙,心中呼唤了王景几十次,这可怜的大哥终于醒了过来,让我恢复了行动能力。 于是我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喘了口粗气,抓起响马鞭,一步步向着初秋的方向走去。 起风了,寒风凛冽,猛烈拍打着初秋身上单薄破烂的长衫,他屹然不动,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我苦笑一下,一把脱下了被夏伊岚割烂的外套,露出被鲜血侵染成红色的白绒衣。 还真别说,有了冷风,我浑身的不适感舒服了不少,体力也逐渐恢复,不至于输的太惨。 天道不公,注定要我和初秋对立,那我只能顺从。 今天这奉北一中的大门,你初秋和曹涌德必须留下。ωww.xSZWω㈧.NēΤ 我下定决心,脚步愈发坚定,刚想开口与初秋说话,就被一个身影挡在了我身前。 我有些疑惑:“老黑,你干嘛,这是我和初秋的事,让我自己解决吧。”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天你状态不好,让我来吧。” 不错,挡在我身前的正是终寿安馆主孙茂林。 这位年纪轻轻的行里大佬站在我身前,头也没回的交代道:“红姐可彤八诺哥,圣马真这些喽喽就交给你们了。咱们今天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做的漂亮,留下曹涌德,永绝后患。” “孙茂林,你口气是真不小。”初秋眯起眼睛,杀意四起,“别以为你在哈市吃的开我就怕你,我告诉你,你已经老了,又是魂魄状态,在我眼前,你不过就是一个魂补。” “到底是谁口气大啊。”孙茂林有些无奈,手中拐棍旋转一圈,重重插在地面上,“初秋,曹涌德是骗你的,如果他真有本事,早就复活自己孙女了,圣马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也有缺陷和弱点,你师妹的事情我很遗憾,可如果你跟着曹涌德执迷不悟,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对了,我才二十多岁,还不老!” 初秋不置可否,很明显,他不愿意接受孙茂林的劝解。 或者说,他没勇气接受现实。 在我看来,初秋为了曹涌德拼死抵抗真的很不值当。 因为这次的奉北一中,圣马真已经败了,除了跑路的夏伊岚等人和刘牧小吴,其他的圣马真全都被野仙们抓捕,虽然有一些意外发生,但也平息的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曹涌德和他初秋还在抵抗,他真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打得过救赎会、野仙、孙茂林和白志新这么多人吗? 可初秋从不考虑这些,他率先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闪身而起,身体化作虚影,出现在孙茂林身后,张开大嘴,露出四颗锋利獠牙,想要偷袭孙茂林。 同一阴招,孙茂林又不是曹涌德,使不出什么背后长手的花哨手段。 他掐诀念咒,魂魄闪起金光,在初秋停顿的一瞬间,拐棍猛地向后扎去,精准无误刺向初秋心脏。 初秋一惊,不得不放弃攻击,后退一大步,却发现自己脚下遍地都是黑色符纸。 月光下,黑符焕发诡异红光,在孙茂林的咒术催动后,红光愈发明亮,仅是一瞬间就爆炸开来,炸了初秋一个猝不及防。 孙茂林从不托大,见初秋露出破绽,他一道黑符激射而出,命中初秋右肩。 初秋一脸疑惑,刚想撕下,就被孙茂林咒法启动了黑符。 初秋身子一硬,右肩就跟瘫痪一般无法动弹。 他后知后觉,知道这是孙茂林的乏力黑符,也没含糊,赶忙抽出小刀,一刀扎在自己肩膀上。 初秋倒吸一口凉气,胳膊恢复如初,摆脱了孙茂林的控制。 可这似乎早就在孙茂林的计划之内,他知道初秋是个硬汉子,便也没多惊讶,一甩手,无数张黑符如狂风骤雨,如期而至。 初秋没想到这些黑符对他肉身也能造成各种各样的伤害,慌忙躲避。 可奈何孙茂林的量实在是太大了,他避无可避,索性破罐子破摔,迎难而上。 反观孙茂林,他怡然自得,见初秋中招,嘴中轻声道:“急急如律令!” “轰!” 无数黑符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大概是数量太多,操场上灰尘四起,将他二人掩盖住,可视范围几乎为零,却时不时有妖风与冰寒之气从中传出。 不知不觉间,几分钟过去了,灰尘散尽,孙茂林一步未动,初秋气喘吁吁。 “初秋,你太急于求成了,你以为你吞噬了多少妖鬼就能变得多强吗?”孙茂林摇了摇头,“三清天尊从开道就传下来的道理,全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可笑至极!” 孙茂林说的不假,初秋现在的问题很大。 在与曹涌德以命换命失败后,他的道行极速骤减,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但我能看出来,他越来越弱了。 “妖鬼相斥,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成不变的道理,就像猫鼠相遇,没法共生。你刚出现那会,能让曹涌德如此狼狈,想来是刚刚在附近吞噬了妖鬼所致,现在你身体恢复如初,它们更加不适,也就不可能为你所用。” 这番解释让我恍然大悟。 简单来说,初秋体内的妖鬼相互克制,与初秋三方鼎力,谁都看不上谁,谁都想杀死其他两方,一家独大。 本来初秋与妖鬼之间像是存在某种协议一样,初秋使用妖鬼的力量,代价是付出生命。 可现在初秋的身体被曹涌德修复一新,只要圣马真还在,初秋就不可能死,那妖鬼亡魂又怎么愿意任听初秋差遣呢? 初秋不傻,他比我们更了解这种事情的利弊,在他的计划中,这会他应该已经和曹涌德同归于尽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但他并未投降,只是大吼一声,身上妖鬼争相恐后透体而出,足足有四十多只,飞禽走兽,冤死枉死,各式各样。 这会,它们像是终于得到了自由,四散而逃。 初秋怎么会放过他们,他伸手虚握,一道招魂幡无中生有,白杆白布,上面还有暗红色道文,死一般扎眼。 他动作麻利,来回挥动手中招魂幡,四周阴风骤起,远处妖鬼突然止住身形,停止了逃窜。 “深林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变,人不复人,五路请仙,宅府闭门,收回附体,六道沉沦,天门开,地门开,千千纸童送魂来!” 初秋咒法蕴含道行,如海浪般声声扩散,手中招魂幡随风飘舞,被他猛地向后一抽,调转招魂幡方向,冲向自己。 远处的妖鬼动了,它们眼神像死尸一般消散,调转魂灵,同初秋手中招魂幡一样,向初秋飞了过来。 按理来说,初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控制如此惊人数量的妖鬼了。 可他还是做到了。 具体因为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但是我能肯定,这绝对和道行没关系。 我离得近,这会看的清清楚楚,四十多只妖鬼向初秋方向飞来之时,好像高温下的雪糕,开始消融。 渐渐的,妖鬼相互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瘦瘦高高,带有两只细长爪子和满身毛发的四腿怪人。 “这几十只妖鬼,是我拼尽全力从古村荒坟和山野洞府中抢来的,为了他们,我可吃了不少苦呢。” 初秋见那四脚怪人迎面而来,他随手丢掉了招魂幡,张开双手,迎接妖鬼之物。 “你孙茂林说的不错,之前我身体出了很大问题,没那个能力把他们困在我体内。现在不一样了,我身体恢复如初,可以把他们永久困在我肉身的牢笼之中,我要让它们生不如死,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力量!” 那一瞬间,初秋大笑着与那只四脚怪人融为一体,全身上下透着浓浓黑气,活像是一场黑色雾霾,覆盖了整个奉北一中的操场,比起之前董小宛的怨恨之气,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出突然,我觉得不太对劲,忙在黑气彻底遮蔽视野之前,大叫道:“老黑,叫大家警惕,这初秋可能要耍花招!” 孙茂林当然想到了这个层面,他手中拐棍猛地迸发出白光,好像天空中的北极星,被他高举于头顶。 “五族听令,原地戒备,不得擅自行动,优先保护救赎会和白袍圣马真!” 我见五族野仙纷纷高呼回应,终于松了口气,却感觉一阵冷风,从我头顶传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来日方长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W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Ww.xszW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TTpδ://Www.XSZWω8.ΝΕt/H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S://ωww.xSZWω㈧.NēΤ/H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HTM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HττΡδ://xSZWω8.йēt/HτM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TΜL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TtΡδ://xSZωw㈧.йèT/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T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恶魔爪牙 “这只药虫帮你挡灾,救了你一命,林之中,你命不该绝。” 维基神父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之前夏伊岚那些动作,她用刀划开我手背,捶我胸口,后来又把这只大虫子强塞进我嘴里。 当时我真挺怕的,还以为夏伊岚想弄死我,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她在救我。 如此危险的境地,又有曹涌德在旁边监视,她能做到这个份上,确实够可以的。 换个角度,如果她在救我的过程中被曹涌德发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身体慢慢恢复,心里却累的不行,反正这会身边有那么多能人异士,也用不到我出头,索性坐在学校台阶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吐出的烟雾丝丝缕缕,透着一股灰黑色,显得死气沉沉。 我似乎愣了会神。 眼前来来往往经过了很多人,和我简单说了两句话,又离开了。 小白很担心我,她不肯走。 可时间太晚了,她在这,白志新和刘耀不放心,只能是跟着自己老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似乎还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等我回过神来时,我身旁只有孙茂林和维基神父两个人。 奉北的冬天真的很冷,就和人心一样,冰寒刺骨。 坐了这么久,我浑身冰凉,双手有些麻木,却还是不想起来。 理由很简单,我在想接下来的对策。 我已经暴露了,圣马真会疯狂报复我,林虎一定会有危险,王潘明也得走,还有小白,跟在我身边绝对不安全。 对了,还有董小宛,我始终不明白曹涌德为了董小宛为何能如此大费周章。 刚才交手之际,他也说过一个名字,叫芊芊,那是他什么人?已经去世了吗? 可是他们圣马真不是可以借用真祖力量实现自己的执念吗,曹涌德为何不做? 心里越想越乱,脑袋越想越大。 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接下来,我大概率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瞎寻思啥呢?之前听说你站不起来了,我一直想过来看看你,幸好,你是个纯爷们,真站起来了!” 此刻是凌晨三点多,奉北一中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忙活完一切的孙茂林来到我身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他是魂魄之体,冻不坏他。 我俩面前,维基神父还没走,他似乎和孙茂林聊过了,现在想和我聊聊。 我摇了摇头:“没啥大事,可是接下来,我举步维艰呐,老黑,你怎么还不回去,拖太久,你肉身扛得住吗?对了,那些白袍圣马真呢?” “我没事,终寿安那有大佬帮我看着肉身呢,还能多待一阵子,再说了,可彤她们已经回去了,这边什么情况她会替我说清楚的。” 说到这里,孙茂林呵呵一笑:“至于圣马真嘛,这帮家伙兜里有不少钱,也算是促进酒店生意了,过一会我回哈市,天亮了坐火车来,护送这帮家伙分批去铁刹山,搞定以后,我就带着小明小一回终寿安。” 孙茂林是五族总地马。 可别小瞧这个官位,他拥有调动一切护法级以下野仙的权利,现在运送大批圣马真,他无异于是最好的人选。 幸好有他在,王潘明和白袍圣马真这边,我不用担心了,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 见我又愣起了神,维基神父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屋子里那孩子,怎么回事?”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周铭还在教室里呢。 之前为了让他看见董小宛,我们给他开了眼。 这回好了,他一动不动,成了今晚奉北一中的唯一观众。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把今晚上所见所闻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的。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太扯了。 “那是两起人命案的杀人凶手,不用管他。”我紧了紧身上衣服,转移话题道,“维基神父,这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我不傻,曹涌德借机偷袭我,那一下速度太快了,如果没有维基神父,我肯定饮恨西北。 维基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过曹涌德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没法保护你一世,咱们得研究一下后面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这老爷子和孙茂林似乎都认识曹涌德,不由得有些好奇。 “老黑,你们和曹涌德是不是认识啊,之前我听你们交流,总觉得你们和他很熟的样子。” “怎么说呢,如果说我们很熟,其实也几年没见过了,可要说我们不熟,他是怎么一步步从一个普通老头变成了护法阳黄贺的左膀右臂,我和维基神父几乎是见到了全过程。” “是啊,我记得那个时候,曹涌德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慈善家,任何人都无法对这样的人说出一个不字,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维基神父的话,像是一块名为“曾经”的拼图,补在拼盘最后一角上,拼凑出了一副陈旧到模糊的画面…… 东北,哈市。 这座位于三省会之一的城市,一直有冰城和音乐之城的美誉,是华夏最浪漫的城市之一。 站在哈市街头,经常能看见大量充斥着异国风情的美。 那是曾经定居在这里的外国人建造的。 或许,文化可以消失,人也可以离开,但这种极具特色的艺术建筑,只能永远留在哈市,彰显着它的美。wWW.xszWω㈧.йêt 曹涌德是土生土长的哈市人。 他年纪轻轻跟着爸妈闯关东来到东北,后来便一直定居于此,赶着时代的尾巴,吃到了哈市最大一笔宏利之一,也就是旅游业。 那个年代,华夏大力发展哈市,曹涌德看准机会,建立了第一个滑雪场,用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为他赚取了一桶桶真金白银。 起初,他的朋友们都笑话他,说一个滑雪场而已,谁家里附近没个雪山啥的。 这种东西,不是典型等着赔钱呢么,怎么骗的了本地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曹涌德建造滑雪场从不为本地人,反而把注意力汇聚在了那些旅游的外地人身上。 这些人非富即贵,络绎不绝,一位位一批批,让曹涌德成为了当地著名的企业家。 后来,曹涌德认识了一个年轻自己很多的女孩,结婚了,还要了孩子。 孩子的名字,叫曹芊芊。 和任何故事的开头都差不多,曹涌德十分感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相比起其他人,他是幸福的,所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回馈这个社会。 曹涌德每年都会拿出自己一半收入去做慈善,救助山区贫困儿童,广捐香火,装修教堂。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与维基神父和孙茂林相识,成了不错的朋友。 那个时候,维基在哈市成立了救赎会分会,至于孙茂林,他已经独挑大梁,成为了哈市有名的阴阳先生。 两个不同信仰的人在哈市可以相处的格外融洽,孙茂林的终寿安总是有些上好茶叶,每次都会请维基神父过来喝。 更有些时候,维基神父会带着曹涌德来。 相比起其他客户,曹涌德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 记忆力,他一直是笑呵呵的,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倒他。 哪怕别人用一把碎玻璃扎他的肉,他也不会生气,反而从兜里掏出糖果,反送对方。 这样的人,孙茂林和维基自然是高看他几眼,也愿意尽心尽力,帮他家调理风水,还送了他女儿一个保命玉镯子。 按理来说,曹涌德这种人是应该有好报的。 我们不能祈求老天爷让所有做了坏事的人遭报应,但是我们都想让一直在做好事的人活的轻松点,别那么累。 只可惜,曹涌德命中终有一劫,注定了他会丧妻丧女。 那也是一个雪夜,曹涌德在外应酬,打了电话说晚一点回家。 他妻女住在滑雪场的酒店中,因为平日太过亲民,又加上风雪太大,她俩便帮着工作人员出去收拾东西。 一个落魄汉子饥寒交迫,倒在了某片树林中。 曹芊芊收拾装备,随身携带的玉镯子突然崩裂,她吓了一跳。 她母亲很是纳闷,但和曹涌德不同,这俩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没想那么多。 工作人员想起白天有人说自己的球掉进树林中,便想趁着收工前去看看,能不能找回。 落魄汉子听到了响声,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踢飞了脚边的球。 于是,工作人员发现了汉子,他慌不择路,跑回滑雪场道上把这件事告诉了正在研究玉镯子为什么会突然炸裂的曹家妻女。 二人本着乐善好施的原则,带人去把落魄汉子从冰天雪地中救了出来。 傍晚,工作人员都下了班,落魄汉子醒来,曹家妻女好心,给他找了衣服,请他吃饭。 可她们哪知道,正是她们的善良害了她们。 那汉子正被通缉悬赏,他无路可走,差点冻死在哈市的某片树林,正巧被曹家妻女所救。 他本没起歹心,但听得曹家妻女嘀咕镯子碎了,他眼光毒辣,知道那镯子价值不菲,这才露出了恶魔爪牙…… 第三百二十三章 是祸非福 等曹涌德半夜踉踉跄跄回到酒店,打开门,他傻眼了。 满目狼藉,满地血迹。 那朵盛开血花中绽放生命的,正是曹涌德的妻女。 这便是人生无常。 假如那天曹涌德没有出门。 假如曹家妻女没有去滑雪场帮员工收拾东西。 假如工作人员没有去小树林。 假如曹芊芊在玉镯子炸裂后立马联系曹涌德。 假如她们没有救那落魄汉子。 假如没有邀请他吃饭,没有透露玉镯子的事…… 这里面有无数个假如,只要其中一个发生了,结局都会大不相同。 只可惜,没有假如。 所有所有的凑巧碰撞在一起,就像一朵花的凋零,必然会成为悲剧,无法更改。 曹涌德拨打了求救电话。 他在血泊中抱着自己妻女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 酒劲散尽,睁开眼,面对的依旧是这个冷漠到让人窒息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房门被人推开,公家人一窝蜂挤了进来,拍照调查,还带走了曹家妻女的尸体。 曹涌德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妻女,可公家人给他的回应只有两个。 一个是节哀顺变,另一个是等。 这两句话支撑着曹涌德在酒店中坐了三天三夜。 他觉得度日如年,时间过得那般缓慢,哪怕他已经等到困苦不堪,等到自己疯癫,公家人给他的回复依旧是等。 等等,再等等,我们需要时间。 这句不痛不痒的屁话让曹涌德恨透了公家人。 他一筹莫展,找上了维基和孙茂林,想让他俩帮忙,抓到杀人凶手。 事实上,孙茂林对这个可怜的老爷子很有好感。 他是一个敢做的性子,什么狗屁的天道法规全然不管,动了术法帮曹涌德找到了杀人凶手。 于是,新一天的黎明,公家人在孙茂林的帮助下成功抓到了落魄汉子。 这小子本身就是在逃通缉犯,又有两条人命加在身上,等待着他的只有死刑,没有例外。 可是,这种人的死,能让曹涌德心里好受哪怕那么一丢丢吗? 答案是不能。 曹涌德望着两块冰冷墓碑,它们似乎很小,完全不能代表两条鲜活生命。 可它们也很大,大到无法逾越,大到可以隔断一个人的一切。 曹涌德快疯了,他受不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离世。 他想通了,哪怕叫那杀人凶手以血还血也不行,他爱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唯一能让曹涌德心里没那么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们活过来。 孙茂林不是神通广大,连杀人凶手都能抓到吗? 维基神父不是说上帝可以救赎一切吗? 我曹涌德不需要别人救赎,只要你们可以把我的妻女救回来,哪怕是再多的香火钱,哪怕叫我家徒四壁,哪怕叫我去死,我都愿意。 他跪在终寿安门口,几天无果后,他又跪在了救赎会的大门外。 可是,维基和孙茂林真的有那个能力救回曹涌德的妻女吗? 答案我们心知肚明。 孙茂林是很厉害,他有诸多头衔,可他毕竟不是神,只是一个厉害一点的普通人。 为了这点异术,他与我一样,五弊三缺,这辈子都成了一只眼的瞎子。 所以,孙茂林自己的好兄弟王意就死在了那场燎原大火里,他也会痛苦,他也想救回他,可是他做不到。 维基神父呢,他就能做到吗? 曹涌德心灰意冷,他觉得孙茂林这些有真本事的高人能做到,但是他们不想做。 所以,为了自己妻女,他要自己想办法复活她们,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那一年,曹涌德找了无数方法,他把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和经济都砸在了这种事上。 就像当年秦王找长生丹一般,他对复活情有独钟。 可能是老天爷赐给他了一场福报吧。 他找到了,那便是圣马真。尛說Φ紋網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护法阳—黄贺了。 这位黄家野仙做过的事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他作为地马的贴身护马,没保护地马也就算了,反而还大逆不道,坠入魔道,亲自杀了地马。 换算下来,这种事情就和白志新亲手杀了白念雪一样骇人听闻,五族野仙无不大惊失色,甚至还惊动到了铁刹山上那位胡三太爷和黑妈妈。 当年,野仙们从北往南一路追杀,可奈何黄贺道行恐怖,小仙无法置他于死地,大仙又数量稀少,一直也没有机会把将绳之于法。 黄贺四处流亡逃窜,在上一代真徒的帮助下,跨过了天下第一关,去了南边。 五族野仙跨不过去,哪怕是胡家三太爷来了也无济于事,只能作罢。 黑妈妈勃然大怒,她在天下第一关口折尾发誓,只要黄贺跨回天下第一关一步,黑妈妈定然亲自出手,哪怕同归于尽,黑妈妈也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由此可见,整个五族野仙对黄贺的恨意达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黄贺可从不在乎五族野仙们什么感受。 他成为了护法阳,在南方占据多地,利用自身优势大肆宣传圣马真,将圣马真规模扩大了几倍不止。 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偏偏在近些年偷偷摸摸回了东北一次,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次,野仙们提前听到风声,在各个地点严格把控。 他们提前布防,在所有黄贺可能出现的地方步满防控,甚至连铁刹山上坐镇的黑妈妈都亲自动用法力寻找,却还是毫无线索。 另一边,本该响应黑妈妈号召的孙茂林因为曹涌德的事十分头痛。 他比曹涌德经历过更多痛苦,身边朋友的去世,自己的命格,还有那场燎原大火,已然成为了他的噩梦,一场此生都无法割舍的噩梦。 他理解曹涌德,却没想到,曹涌德和黄贺勾结在了一起。 原来,黄贺可以毫无痕迹出现在东北,全是曹涌德一手策划。 在天下第一关以南,曹涌德心甘情愿被黄贺抽了一魂二魄。 腾出位置后,黄贺附身在曹涌德身上,再用大量猎户粉抑制住道行,利用酒气掩盖住气味,从而在黑妈妈这些五族野仙之长的眼皮子底下转悠了一圈。 不巧,这件事被孙茂林发现了。 但更不巧,孙茂林发现的太晚了。 那个时候,曹涌德就在天下第一关下,孙茂林叫住了他,无数野仙虎视眈眈,只要曹涌德一回头,黄贺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孙茂林苦口婆心的劝诫,曹涌德不为所动,他透露了自己为何执意去圣马真的原因。 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人生前几十年,曹涌德一心做善人,想着好人有好报,只要他多积福报,积累阴德,必然会人生顺遂。 可是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正是他们一家的心善,害死了他的妻女。 曹涌德不是脑残,他也不是那些圣母婊。 如果再来一次,他曹涌德绝不会再做一个好人。 他人生死,与自己无关。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圣马真不一样,他们拥有自己的信仰,甚至可以让自己心有所想,梦想成真。 只要曹涌德帮了黄贺,他就可以加入圣马真,可以利用真祖的力量让自己心爱之人复活。 你孙茂林不是说人生中必然会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吗? 那你为何要让野仙苦苦寻找你朋友的魂魄,帮他重新醒过来呢? 你也是个虚伪的人,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你也想着复活你的朋友,不过方法和我不一样罢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孙茂林沉默了。 燎原大火时,他与自己好兄弟王意共同奔赴生死。 后来他回来了,王意却魂飞魄散,死在了那场燎原大火中。 这么多年过来,他一直在努力让王意活过来,甚至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那场燎原大火里死的是自己,又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也可惜,面对曹涌德的问题,一向口齿之上不让人占半分便宜的孙茂林沉默了,他无法反驳曹涌德。 于是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曹涌德带着黄贺踏过了天下第一关,成为了护法阳的左膀右臂。 京城里,无数高官暴毙于无常。 一场场精心策划却又暗流涌动的游戏中,曹涌德就是幕后之人。 他十分了解人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些人内心深处的黑暗被曹涌德无限放大,最终在绝望与恐惧中,选择了更加简单直接的死亡。 后来,孙茂林也曾与曹涌德发生过几次摩擦,只可惜,并没有一个美满结局。 其实这些年来,肖依晗是他失手的唯一目标。 除此之外,任何东西他都是势在必得,比如董小宛。 说起董小宛,我有些纳闷,打破了维基神父和孙茂林的回忆。 “董小宛怎么回事,曹涌德为啥对她那么上心?他把董小宛当自己亲女儿或者亲孙女看了?当心理寄托?” 在孙茂林和维基的叙述中,曹涌德唯一的软处应该就是他妻女了吧,那董小宛又怎么可能让曹涌德动心呢? 孙茂林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董小宛对他来说,确实重要,可惜的是,那是董小宛的祸,不是福。”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奉北易主 之前我听夏伊岚说起圣马真,大为震惊,自然忽略掉了很多问题。 比如复活。 天道是公平公正的,圣马真的真祖是执念的具象化,那就能随意更改天道了吗? 当然不能。 所以,他们要复活谁,就真的可以直接复活了吗? 没这么简单。 这里面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 首先,最好复活的就是刚刚去世之人,这样的人魂魄还在,肉身尚且完整的情况下,可以利用纯正的真祖力量复活。 只要真祖还在,那这些人就不会死。 除此之外,就该考虑到肉身和魂魄的问题了。 倘若肉身损坏严重,灵魂还在,可以寻找他人肉身,鸠占鹊巢。 倘若肉身还在,灵魂不在,问题就严重了。 真祖并不是神,没那个本事自己创造一个别人脑海中想象的魂魄出来。 所以,要么去把这个人的魂魄找回来,要么用别人的魂魄。 就拿曹涌德举例子。 他妻女过世很长时间了,他自然是没有妻女魂魄的,哪怕他去阴间找,这会可能也早就投胎了。 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魂魄替补,利用真祖力量洗掉这个魂魄本来的样貌和记忆性格,重新导入自己想复活之人的一切,实现平替。 可这魂魄替补,也不是谁都可以的,就像移植器官,必须有血型基因的高度匹配。 想要替补魂魄能成,条件相当繁琐,曹涌德在京城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一个,直到这次来奉北,偶然间在奉北一中遇见了董小宛。 这个姑娘的魂魄和曹芊芊高度匹配,只要拿到她,曹芊芊就可以复活,更何况董小宛当时还活着,肉身的问题也有着落。 只可惜,计划哪怕骑着快马也永远赶不上变化。 董小宛死了,同样因为一个玉镯子的故事,死在了奉北一中。 好在,董小宛的魂魄还在,只要曹涌德找到一具健康的肉身,还是可以复活。 再把话说回来,曹涌德虽然草芥人命,可董小宛毕竟是无辜的,他知道自己亏欠董小宛,才摆了鼠骑龙背,赐予董小宛报仇的力量。 听到这些,我大受震撼,又想起初秋的故事。 虽然他和曹涌德不一样,可他师妹的魂魄应该也不在人间了,甚至连肉身都被烧毁,成了干尸。 换算过来,未来董小宛这种遭遇肯定会发生第二次,以后可能还有第三第四次。 可是,如果把董小宛洗成了曹芊芊,那她就真的是曹芊芊了吗? 不是,她甚至连董小宛都不是了。 这样的魂魄不在生死簿记载之内,脱离六道轮回,是和阮真一样的无本魂,是没有资格转世投胎的。 与其说是复活曹芊芊,倒不如说,这就是在满足曹涌德的一己私欲,荒唐至极。 我正胡思乱想呢,手机突然响了,是夏伊岚发来的微信。 “没死呢吧?” 我苦笑一下,回复道:“托你的福,还活着,谢谢了。” “少说屁话,我直接说正事,林虎出事了。” 我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想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就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什么情况?” “三两句话说不明白,护法天有曹涌德撑腰,他们回去就跟林虎撕破了脸皮,可奈何林虎道行太高,护法天和曹涌德联手才降伏他。” “林虎死了?” “没有,只是重伤,尚有一口气,不至于死。曹涌德和护法天受伤不比林虎小,如今,奉北护法天的势力大大削弱,伤到根骨了,又赶上护法天和曹涌德没精力,我今晚就会让奉北易主。” “没死就行,事不宜迟,趁他病要他命,护法天老巢在哪,我带人杀过去。” “别冲动,你搞不定他们,这两个家伙还有真祖分身呢,现在出了事,肯定让真祖分身和初秋把守,咱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怎么办,你有其他办法?” “你给我点时间,我坐稳奉北,架空护法天,到时候他孤掌难鸣,连带着曹涌德,都得给我栽在奉北。” “看不出来,你和护法天曹涌德之辈仇还挺大的。” 既然夏伊岚有了办法,我也就放松下来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这两个狗东西杀了我多少人,比你一个季度拉的尸都多,我还不能恨他们了?” “好好好,那我这两天是不是也得拉护法天手底下的尸了?” “那是肯定的,不光是护法天底下的人,还有一些与护法天沾染的高层,都得死,这帮人平日里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无辜人,为了上位,他们不择手段,我可不会放过他们!” 我又是一惊,但想到夏伊岚如此敢爱敢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没阻拦她。 “怎么,你不拦着我杀人?” 夏伊岚似乎没想到我会默认,选择纵容。 我想了想,回答道:“今天奉北一中的故事,你知道吗?” “董小宛?” “对,就是董小宛,她死在了一个孩子的手上。” “啊?” 看来夏伊岚不知道,于是我长话短说解释了几句后,发表了我的感想:“我曾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本善,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收到教育或许能改变他们,或许不会。” “这种人活着,伤天害理,他们内心的黑暗不加掩饰,摧毁着周围人的善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存在,曹芊芊就不会死,曹涌德或许还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慈善家,董小宛也不会死。” “所以有的时候,以恶制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谁能知道,我们阻止了多少灾难的发生呢。” “你这言论……”夏伊岚撤回了消息,重新发道,“放心,你我之间不算违约,你和我说的约法三章我都记得,护法天的人除外,那些高层,我动他们之前,会和你说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善恶你来判断,你觉得可以留,我就留着,你觉得没必要,就带着你那小姘头去拉他们的尸吧。” 我笑了笑,回了个“你真牛批”的表情包。 夏伊岚那边也回了个表情包,是个大大的鬼脸,下面写着,爷就是这么牛批。 今晚上熬了一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终于算是见到了天亮。 维基神父回了教堂,孙茂林回了哈市。 董小宛的魂魄现在在曹涌德那里,多亏了林虎,这老家伙受了伤,和护法天一块闭关了,还有刘牧小吴,也都受了重伤,暂时不会有啥动作。 再说了,哪怕他曹涌德洗魂魄,把董小宛洗成曹芊芊,也是需要时间的,我还来得及,也有机会阻止。 另外,夏伊岚的动作相当快,没用上一个礼拜,奉北就换主了。 护法天的手下归降的归降,不降的那些,死的死,废道的废道。 正在闭关的护法天刘忠洋不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已经变成光杆司令了。 这事喜忧参半,谈不上好坏。 毕竟,我现在完全想象不到,刘忠阳醒了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和曹涌德手里有林虎和董小宛两个筹码,万一我们把他逼急了,他是一定会鱼死网破的。 看来啊,还是得听夏伊岚的,一切从长计议,慢慢架空刘忠阳,不让他走极端…… “叮铃铃!!!” 我一巴掌拍飞了叽叽喳喳吵到我耳朵疼的闹钟。 这可怜的小家伙,自打我买回来就没少被我拍,质量却又出了奇的好。 都一年多了,依旧坚挺,一点没坏,比我可强太多了。 今天,是距离董小宛事件后一个月的某一天。 天气多云转晴,日子稀松平常。 可能是老天爷有眼,殡仪馆最近真的迎来了史上最离谱的淡季,四组入殓师空闲了三组,闲的卢伟那老小子直扣手指头。 去世的正主少了,那水晶棺、骨灰盒、白布寿衣、纸扎人等一系列丧葬热销产品自然都滞销了。 这可是大事,上次领导图便宜,一口气进了不少,现在堆的满仓库都是。 虽然这玩应没有啥保质期,可架不住领导自掏腰包进货,想赚抽成。 怎奈苍天有眼,货赔手里了,他肯定不开心,那我们这些下属哪还敢开心的起来啊。 我瞧得出来,最近领导那个脸色要多不好看有多不好看,就差让我们闲着的三组入殓师抱着他进来的劣质纸扎人出去卖了。 开玩笑,这东西又不是发传单,真当卖饮料呢,谁来就拿两瓶。 说起来,都怪阿龙,都是他们这种写灵异小说的,把我们这一行搞的乌烟瘴气的。 虽然殡仪馆确实是与死亡沾边的职业,不是那么好听,可也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和平的。 至少,领导那粗糙小作坊十块钱一个进来的纸扎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借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爬出来,拿小针缝我们的嘴了。 多提一嘴,这种事,只在阿龙小说的桥段中出现过。 对了,领导这破烂玩应卖多少钱一个来着?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昨天下班前,小白一脸不屑的对我比了个二五零的手势。 呵,谁买谁二百五,都不怪我们领导割他韭菜。 我承认,古时候的手工纸扎人确实充满了传奇色彩。 那些手工人,也有不少无法言语的真本事傍身。 只可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阴阳先生都成夕阳产业了,那些手工人,申请非遗都来不及喽! 行了,吐槽也吐槽的差不多了,我头脑清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穿着个四角裤,从床上爬了下来。 终于是赶上休息了,之前那一阵特殊活多,心里和身体都是考验,我和小白累的跟三孙子似的, 这回闲了,小白这丫头竟然出奇请了假。 原因也很简单,这小姐姐,今天过生日!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闪瞎狗眼 其实东北的冬天真的挺冷的,但是不耽误我和阿龙光着膀子睡。 就像曾经那句经典名言,你们抓鲁迅,关我周树人什么事? 外面冷他的,我们暖和我们的。 感谢供暖公司,感谢物业,感谢房东,我们今年的冬天没冻死,反而活的很是滋润。 之前董小宛的事过去以后,孙茂林把那些白袍圣马真都运走了,还有王潘明两口子。 我其实对易朝一王潘明这俩新生一代,是非常有好感的。 可奈何这手五雷咒太过扎眼,这俩人不得已回了哈市。 临走之前,我请他们吃了饭,让他们把邱玉带上。 邱玉不乐意,可她拗不过我这个当师父的,只能是一脸不服气,把响马鞭和引路灯笼交给我,带着舒善离开了。 我知道,孙茂林绝对值得信任,他在哈市有关系,帮邱玉办个转学没问题。 至于她家里,爸妈不在后,她的衣食起居都是爷爷奶奶在照顾,随口撒个谎,说自己成了哈市特招生也就糊弄过去了。 他们几个一走,就剩下我和小白这边的问题了。 以白志新刘耀这两兄弟的性格,小白肯定是不能再和我一块了。 小白不同意,可白志新态度也很强硬,这对兄妹闹的很不愉快。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挺纳闷,我和某些人的缘分深的可怕,哪怕周围有很多阻碍,仍是无法让我们断掉。 就拿阿龙和小白来说。 一个是我的苦命兄弟,一个是与我关系复杂的女孩。 阿龙就不说啥了,他一个普通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在我身边也无所谓。 可是小白呢,别说白志新了,我都怕曹涌德用她来报复我。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一她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因为这事,我和她聊了聊,针对这个问题研究了个解决方法。 平时上班,我们还在一块,是殡仪馆的一组入殓师。 下了班以后,非必要,她不能和我发消息打电话,更不能约我出去看电影打游戏。 起初,小白也是不愿意的,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多大的魅力,能让这姐姐死心塌地粘着我。 不过,在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解下,小白终于松口了。 她答应了我,也同意不会再在下班时间叫我,但这种答应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问她什么条件。 她说,逢年过节,或者重大节日时,她叫我,我必须去。 我同意了,但是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五弊三缺再次应验。 或许,我现在这样做,就会是未来某件事的导火索,是我和小白越来越远的必经之路。 可是我没有办法,哪怕我喜欢她,也只能这么做。 如果和我走的近,注定会有危险,那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远远注视她,或许也是件好事。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可是我没想到,我是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可小白却是缓兵之计。 这不么,才过了一个月,小白就起幺蛾子了,非要叫上她哥和刘耀,我和阿龙一块聚聚。尛說Φ紋網 我问她因为啥,她说她过生日。 我一脸问号,就问她,今年夏天不是已经过了生日了吗? 小白倒是挺横,电话里,她的声音就和女流氓一样:“少废话,过阴历生日不行啊,明天早上来我家,咱们好好吃一顿,你白大小姐给你和阿龙开开荤!” 我无奈了,只能败在小白的淫威之下,也管不了她阳历生日在夏天,阴历生日在冬天的问题了。 于是乎,今天放假,我难得起了个大早,爬进阿龙的屋子踹了这小子两脚。 还真别说,阿龙睡的跟死猪似的,估计这会来两个人把他扔门外去,他都醒不过来。 不过,想叫醒他也容易。 我嘿嘿笑着蹲下身,趴在阿龙的猪耳朵上轻声道:“江菲菲来啦!” “啥?”阿龙一颤,随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老林,快,快把门关上!” 我呵呵笑着,见阿龙如此大的反应,忍不住问道:“你咋地了,江菲菲既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你怕什么?” 阿龙见江菲菲没在身边,这才松了口气,顺带着翻了我个白眼:“你知道个屁!” “切,谁愿意知道似的,快起吧,今天你二姨过生日,咱们要去凑热闹!” “我二姨?”阿龙脑袋刚开机,cpu运载不过来,自然想不起这个曾几何时的老梗。 他见我要走,赶忙拦住了我:“等会,老林,我问你个事呗?” “啥事?”我有点好奇,“你该不会问我江菲菲的事吧?” “你看看,要不说咱哥俩好呢。”阿龙抓着我胳膊,让我坐在他床上,“老林,你也知道,哥们穷的叮咣响,耗子来了都得抹把眼泪走,长的也一般,可是呢,江菲菲就是死活要追我,你说这是不是挺奇怪的?” 我明知道因为什么,却还是没法直接和他说,只能装糊涂道:“她不是你的小说粉丝吗,可能有buff加成吧。” “快拉倒吧,我不傻,知道不可能是这么回事。”阿龙摇了摇头,给我点上了根烟,“我现在觉得很奇怪,我和江菲菲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越相处越熟悉,不瞒你说,这太自相矛盾了,这样的好女孩,怎么就跟找不到男人一样往我身上贴啊,我有点痛苦!” “啧啧啧,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凡尔赛了,我跟你讲,你命好,该知足就得知足,我咋就没有什么好姑娘……” 我突然愣住了,心里想起了白念雪这三个字。 是啊,我也有一个好姑娘喜欢我,这是因为啥呢? 江菲菲追求阿龙是有原因的,她就是阿龙逝去的女友阮真,可是小白呢? 她该不会是纪羽吧,我那个初恋? “啪!” 我给了我自己一个耳光。 真是的,瞎寻思啥呢,现在再看见纪羽,估计她都恨不得要宰了我。 可是,小白又怎么解释呢? 唉,我们哥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那你怎么想?”我想不明白,只能把问题拋回给了阿龙。 “不知道,我觉得我和江菲菲剪不断理还乱,明明我每次都有意避开她,可我就是做不到,我……”阿龙望着手臂上那大片大片的阮真疤痕,有些无奈,“我觉得她很像阮真,但是要我放下阮真和她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 “好哥们,没人叫你忘掉阮真。”我拍了拍阿龙的肩膀,宽慰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天底下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你的熊掌已经没了,你不能忘记阮真,这没错,可没人说你不能接受江菲菲。” “你这不是教我当渣男吗?”阿龙翻了个白眼,“心里有阮真,再和江菲菲谈恋爱,这感情不忠,我做不到。” “或许,你心里有阮真,再和江菲菲谈恋爱,她会更开心呢?” 这回,我看得出来,阿龙已经不是翻白眼,反而换作鄙视了。 “你初恋叫纪羽是吧?”阿龙阴阳怪气道,“那你想着纪羽,再和小白谈一段,我看看行不行。” 我赶忙摇了摇头:“那肯定不行,每个人心里就那么大一丁点地方,我要是想着纪羽再和小白谈,那算怎么回事,对她俩都不尊重。” “得亏你没说行,要不然我就要离你远点了。” “可纪羽和阮真不一样啊,阿龙。” “没什么不一样的。” 我无奈了,阿龙这简直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惜,他这样也没错,换作其他花心男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江菲菲。 可换作我和阿龙这两个痴情种,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于是,我没再和他废话,只是自顾自去翻了阿龙的衣柜,想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 毕竟是去给小白过生日的,不论怎么说,都应该穿的体面一点。 可是我翻来覆去找了快十分钟了,都没找到一件看的过去的,只能满脸疑惑瞧了阿龙一眼。 “看啥,稍微好看点的都让我给卖了。” 这话让我突然醒悟了过来,原来都是因为我。 阿龙为了我之前的那场手术,把所有能卖的都卖了,甚至连衣服都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回了屋,找到那身最贵的羽绒服,想要送给阿龙。 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买的,花了七百多,一直也没怎么舍得穿。 也幸好,这么多年过去,这件羽绒服依旧是九成新。 站在我房间门口的阿龙见我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羽绒服,刚想说话,眼神却瞥见了我衣柜里的一抹红色。 “这是什么?” “这个?”我掏出了那件带有牡丹花的精美唐装,一身火红,扎眼至极,“这是我的噩梦。” 这红色唐装是之前白志新送给我的,他让我穿这身去和他见了奉北的第一个客户,后来为了纪念,就把唐装留在了我这。 说老实话,我讨厌这身唐装到极致了,每次看到它,我都会觉得满脸羞耻。 可能,白志新就是想要这种效果吧。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讨厌到极致的东西,阿龙竟然一眼就相中了。 “这个好啊,穿着去给小白过生日,嘎嘎喜庆!”阿龙哈哈笑着,从我手里接过了牡丹唐装,“羽绒服你自己留着吃灰吧,我就穿这个了,等到了地方,外套一脱,看我不闪瞎白志新他们的狗眼!”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整只猪吃 白志新的狗眼能不能闪瞎,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狗眼真要瞎了。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吧,毕竟这身唐装还是他们顶峰山那什么招财童子的制服呢。 套在阿龙身上招招财,聊胜于无。 唉,这年头还是迷信点好,活的快乐,哪怕是穷,也能给自己一个做梦翻身的机会。 我苦笑一下,还真是被自己穷笑了。 说说小白吧,她叫我和阿龙来过生日,原因其实很简单。 其一,真的想见我们。 其二,白志新,小白和刘耀,这仨人凑一块都整不出一碗像样的蛋炒饭。 要真是想靠他仨做一桌子菜,今天吃完饭,明天我就可以开灵车来拉他们。 果不其然,我猜的一点没错。 这仨大哥大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甚至连厨房的锅都落了一层灰,明显是几个月没开过灶的选手。 见我来了,小白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刚要弹射起身,就被白志新给按了回去。 “那个啥,我妹子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你俩就这么空着手来的啊?” 白志新这个不要脸的,说好了一块来小白家吃饭,到现在菜没有锅没刷,他还好意思数落我的不是了。 我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问小白道:“今天您老人家又过寿了,想吃点什么,我和阿龙给你做。” 还真不是我不愿意给小白送礼物,主要是她这生日过的有点勤,我钱都用来还债了,没多余的钱给她买生日礼物。 小白也不挑理,她小嘴一张,还没说话,一旁的刘耀就开始点菜了:“老林,就等你了,白妹子说了,她今天想吃糖醋鱼,锅包肉,来份凉菜,最好再配个拔丝地瓜。” 小白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另外一旁的白志新也开口道:“不能光来甜的,再整个溜三样,毛血旺,两箱哈啤,要十二度的!” “哥,你怎么也跟刘耀似的了!”小白嗔怒一声,又对着刘耀骂道:“大叔来之前,你千拦万拦,大叔一来,你反倒跟个大爷似的点上菜了,看啥看,买菜去!” 刘耀被小白骂了,没生气,反而挺爽的。 这老小子一脸开心,摇头晃脑的出去买菜了。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气氛有点尴尬。 白志新和我算是老冤家了,这哥们看见我就不烦别人,虽然身边有小白,却也难免态度冷淡。 “老林,最近怎么样,曹涌德找你了吗?” 见他说正事,我便没胡闹,严肃回道:“没,我朋友和我说,曹涌德刘忠阳闭关了,再就没有了消息,初秋和真祖在外面守着,已经守了一个月了,一点动作都没有。” 我从没和白志新提起过夏伊岚的名字,只是说我在圣马真内部有眼线。 白志新似乎对我的人脉不感兴趣,从来没多问过什么,只是和我说,别和他们走的太近。 听说曹涌德没动作,白志新皱了皱眉,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一点也没听清。 小白不太喜欢我们聊别的,她叫嚷着要和我们玩点什么,可众人意见始终统一不了。 先说白志新,这哥们的喜好,说实话快入土了。 他竟然让我们两两对局下象棋,还是国际象棋。 哥们,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是我说象棋不好,问题是我们四个加一块才勉强到一百岁的年轻人,下国际象棋,真的好吗? 都没等我说话,小白就不同意了,她想让我们陪她看爱情电影,最好是虐一点的。 我同意了,白志新和阿龙又不干了。 这两个钢铁直男压根就不考虑女孩子的感受,尤其是白志新。 他竟然说那种爱情电影太脑残了,看着没意思,就连小白翻他白眼他都不改口。 我挺好奇的,就问白志新,你这个样子,谈过恋爱吗? 白志新千年难得一遇的脸红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果然,爱情这么美好的话题确实有点难为我们这位仙缘慧根之人。 于是我降低了难度,又问他,除了小白以外,他和其他女孩子有没有过肢体接触。 这次白志新破了个大防,他骂骂咧咧了好半天,才和我说他上高中的时候,摸过他们班级女朋友的手指尖。 我当时就笑了:“我们白大公子确定是摸到的,不是不小心碰到的吗?” “你懂个屁!”这回,白志新不光是破防,甚至还红温了,“我们修道之人忌讳女色,哪像你这种三教九流,守不住自己底线,天天被女色蒙蔽双眼!” “老白,你不是马家弟子吗?咋地,也昄依佛门了?要是你们马家都这么坚定,为啥还要入世啊,不说入世磨道心吗?” 一旁闷头吃水果的阿龙见白志新如此,他随口说了两句,却不偏不倚,扎在了白志新的心口上。 “再说了,你说老林被女色蒙蔽双眼,可自始至终,老林就跟你妹走的最近啊,你总不能说你妹子是红颜祸水吧?” “我……我……” 白志新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东西碎了。 东看看,西看看。 哦,原来是白志新那所谓坚不可摧的道心碎了。 我笑的前仰后合,白志新恼凶成怒,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跟我和阿龙拼命。 见他如此,阿龙能干吗? 当然不能,我这好兄弟天天吃我的用我的,就连葬礼都顶着我名去骗吃骗喝,现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 只见阿龙一个起身,横在了我和白志新中间,一把脱下外套,露出他那爆红的招财童子装。 “要想欺负老林,你先过了我这关,虽然平时我偷吃你不少盒饭,可我不能看着老林挨揍!瞧见没,哥们道号招财大牡丹,还不快快退下!” 说着阿龙来了个小亮相,把自己身上那朵大红牡丹抖了抖。 还真别说,有模有样的,看着就跟谁家壁画成精了似的。 瞧见他犯傻气,白志新终于不生气了。 他一改之前的书生形象,大笑不止:“看不出来,这身和你还真挺搭,阿龙,看在你这招财大牡丹的面子上,我就不和老林一般计较了!” “这不就对了嘛,依我看,你也别说玩国际象棋,小白也别说看爱情电影了,咱们玩点刺激的,你们看怎么样?” 见我们一脸纳闷,阿龙神秘一笑,一把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了飞行棋,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了四个骰子。 这个可以,至少我和小白没什么意见。 至于白志新,他有意见可以憋着…… 说起来,我活在世上三十余载,有三样东西注定了是我穷极一生都琢磨不透的。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女人的心理、爆率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宝箱,还有阿龙的后屁股兜。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大哥在刘耀买菜的几个小时里,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了十几枚骰子,两副棋盘,甚至还有一个橘子。 他是怎么塞进去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们四个玩了五个多小时,从中午玩到下午,饿得前胸贴了后背,那该死的刘耀还没回来。 我们都挺纳闷的,就算是去屠宰场现杀一头猪,这会也该回来了吧。 难不成,刘耀亲自操刀杀猪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呸! 我和小白不约而同啐了口吐沫。 白志新有点挂不住脸,掏出手机给刘耀打了个电话,俩人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挂了。 “走,都跟我下楼,刘耀拿不过来了。” “不就是让他买点菜吗。”小白有些纳闷,“他那么大的体格子,连几斤菜都拎不动?” 话是这么说,小白还是穿上衣服跟我们下了楼,然后……和我们一块惊呆在了楼下。 这刘耀,你说他傻吧,他是顶峰山弟子。 明太公何等人,总不至于找个傻子当徒弟。 可你要是说他聪明呢,他比阿龙还冒傻气。 这不么,刘耀这大哥为了让小白吃口新鲜的,真找了家屠宰场,买了一整头刚刚被宰,处理干净的猪。 这一整头猪,少说得有三百多斤。 试问哥几个加一块才多少斤啊? 刘耀见我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呲着个牙,笑的那叫一个骄傲,都反光了。 阿龙似乎和刘耀很对路子,他绝对是饿死鬼投胎,加上今天一天没吃饭,现在眼睛都放光。 只见他小跑着来到刘耀后备箱的光腚猪旁边,照着猪屁股就是一巴掌,还扬言这是好肉,说啥今天要给我们整一桌子杀猪菜。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和白志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他有中二少年的好兄弟刘耀,我有冒傻气的好兄弟阿龙,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罢了罢了,今天就好好聚一聚吧,那些祖祖辈辈的恩怨全都忘掉,我和白志新这两年的不愉快也暂时抛之脑后。 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辛辛苦苦做菜,认认真真干饭! 说干就干,我们几个人扛着猪上了楼,在小白家的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活了起来。 阿龙是我们五个人里厨艺最好的,只要他在,大厨永远都是他。 我负责帮忙走菜,小白负责洗菜,老白和刘耀这俩捣乱的主,只要他们下厨,厨房就能变成战场。 为了小白的厨房着想,也为了早点吃上饭,我们果断选择了抛弃这俩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俩倒也乐的清闲,在客厅里摆好桌子,准备好酒,边下国际象棋边等着我们。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又过去了,屋子里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回过头,客厅里,白志新与刘耀嬉笑着,厨房火光缭绕,伴随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阿龙颠勺颠的不亦乐乎。 哪怕开了油烟机,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油香钻进我的鼻腔。 我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服。 没有收池人,没有圣马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入殓师,有个不怎么样的死对头,还有一个好朋友,和一个愿意陪着我的女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能会很幸福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世界崩塌 忙碌了一天,我们终于吃上了饭。 阿龙的手艺堪称一绝,端上来了一桌子菜,不光有锅包肉,还有酸菜大骨头,猪肉炖粉条,杀猪菜,和红烧排骨。 除此之外,东北凉菜,京酱肉丝,拔丝地瓜……只要是这仨活爹想吃的,阿龙通通满足,全都端上了桌。 一道道一盘盘精美菜肴,色泽亮丽,鲜嫩可口,给我们馋的不行。 大家都饿坏了,也来不及说什么客套话了,一人先啃了几块大骨头垫垫肚子,这顿生日宴才算刚刚开始。 刘耀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有钱人。 这顿饭,他贡献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猪,还有几箱精酿哈啤。 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经常在一块吵吵闹闹,哪怕有再多的恩怨,几杯酒下肚,也暂时搁置了。 小白酒量非常好,他们白家基因在这摆着,基本上都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选手。 几个回合下来,我有点顶,阿龙满脸通红,刘耀直接就摆烂了,打着酒嗝想和小白套近乎,却被小白的杯中酒给拒之门外。 不过,令人觉得稀奇的是,刘耀那双眸子和他的酒量成反比。 他醉的越厉害,脸越红,那双眸子就越亮。 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阿龙随口一提才让我想起来,这大哥是天生的阴阳眼,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酒过三巡,刘耀被小白灌多了,也终于安静了,至于我身边的阿龙,半个小时之前就不省人事了。 我们脑袋一团浆糊,和大小白聊的天南海北。 偶然一个话题,我们聊起了自己的过去和曾经。 白志新活的很单调,从懂事开始就被送上山去修道,过着上学修炼这种单调无趣的生活。 他没什么朋友,整个顶峰山,他只和刘耀关系最好,两个人曾一起捉鬼降妖干僵尸。 后来,他俩又一起受伤,在山上闭关。 比起他,小白的生活多少要有趣些,可当我问起小白这些年是如果过的,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时,她却回答不上来。 那会我醉意有些重,小白具体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的眼神中有一模难以言喻的哀伤。 或许,在她那段记忆中,也有什么重要的人是无法忘却的吧。 再或者,那人至关重要,满足了小白在少女阶段的所有需求。 我心思复杂,这会竟出奇的有些难受,便又多喝了两杯,利用酒精麻痹我的内心。 酒,越喝越少,话,越说越多。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好,哪怕是坐在这里聊聊天,也比回去强。 不知不觉间,我也趴下了,失去了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我印象里,我已经有一阵子没好好睡觉了,因为圣马真的缘故,曹涌德成为了我的噩梦。 尤其是在赝品孙道长和初秋师妹被那老爷子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以后,我隔三差五就会梦到我也死在那个度假山庄里。 可事实上,我活下来了,初秋也活下来了,我们只能默默接受命运这场莫名其妙的剧本,再拼尽全力,演绎好属于我们自己的角色。 而今晚,我似乎放下了所有紧绷的神经,松懈到像是个普通人,毫无防备。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是在我过去二十多年里常有却从未被我珍惜的生活。 后来,我跟了老姜头当收池人,太平日子离我也越来越远了,直到现在,我一身伤疤,就连睡觉都不安稳,生怕被圣马真报复。 唉,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大叔……大叔?” 半睡半醒间,小白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随后,一双冰凉纤细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轻轻推了推我。 “别睡了,咱们今天得上班,领导说了,城南有正主,让咱们做好准备!” 我醒了过来,擦了擦朦胧双眼,正巧与小白双目对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折射进来,打在小白脸上。 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满是灵气的双眸在光亮衬托下顾盼生辉。 哪怕没有丝毫妆容修饰,却还是能叫人心生触动。 我有些痴迷,却立马来了反应,起身窜进卫生间吐了个七荤八素。 终归是不再年轻了,宿醉的感觉多少有点难受。 “瞧你那点出息,喝不了那么多还非要喝,难不成,你怕我笑话你啊?” 身后传来小白的调笑。 我一阵无奈,回道:“也不能让你兄妹俩把我们一桌人都撂倒吧,阿龙刘耀靠不住,说啥我不得陪着喝点。” “刘耀?”小白的声音有些疑惑,“刘耀是谁啊?” 我没把小白的话放在心上,全当她在恶作剧,便毫不在意,来洗手池灌了一大口水漱口。 “你别跟我闹啊,昨天三百多斤的猪不都是刘耀买的吗,除了他谁能干的出这么虎的事?” “三百多斤的猪?” 听到我的回答,小白的声音更加疑惑了。 “什么三百多斤的猪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小白,径直走向厨房,想用证据说话,却发现厨房干干净净,昨天用塑料布垫着的一整头猪不翼而飞了。 我挑了挑眉,难不成让白志新和刘耀给拉走了? 不能啊,他俩又不会做饭,把猪肉带走干嘛? 那应该是让阿龙给扛走了。 这臭小子,吃不了还扛着走? 我这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想到这些,我掏出手机就给阿龙打了个电话。 平常时候他吃点拿点也就算了,刘耀这一整头猪再怎么说也不能低于几千块,他二话不说就扛走了,这么好意思吗? “喂,老林?你醒了?没去上班吗?” 电话拨通后,传来的是阿龙那含糊不清的声音。 “阿龙,你是不是把刘耀那一整头猪扛走了?兄弟你听我说,事不能这么办,不讲究。” “猪?什么猪啊?” “你少糊弄我,昨天刘耀买了一整头猪,咱们做了一桌杀猪菜,你忘了?” “老林,你喝大了吧?”电话那头,阿龙的声音有些玩笑意味,“什么乱七八糟的,刘耀是谁啊,什么猪啊?” 我也气笑了,心想着你这老小子还有闲心和小白串通一气呢。仦說Ф忟網 我挂断了电话,想从手机上找到刘耀的联系方式,击碎他和小白的谎言,却发现手机里竟然没有。 不光是刘耀的,白志新的也没有了。 我有些蒙圈,又在微信里找了找,也没有。 之前蒋家的事闹起来,我被白志新从众恩堂群聊里踢出来了,再后来一直也没进去。 现在我的手机上竟然完全没有了白志新和刘耀这两个人的踪迹。 “大叔,你怎么了?真喝多了?” 身旁小白的关心让我反应了过来,这丫头肯定趁着我喝多,偷偷把白志新和刘耀给删了。 我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从小白身上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 我知道小白手机的密码,这会解锁手机,在微信里翻了一圈,竟然也没有白志新和刘耀。 这是怎么回事,她玩这么大吗?竟然敢删了自己那个拥有妹控宗师之称的老哥白志新? 真不怕白志新暴走啊。 见我看自己手机,小白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别闹了大叔,咱们快迟到了,赶紧收拾东西,去殡仪馆!” 我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来的殡仪馆,也不知道我怎么和小白拉的尸。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好像变了。 我和小白阿龙反复确认过无数次,甚至问的他俩有点不耐烦,但最终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昨晚上喝酒吃饭的只有三个人,我,小白和阿龙。 至于白志新和刘耀,小白说从来就没有这两个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我深刻记得白志新和刘耀的长相,也记得我们一块并肩作战,还有黄彩玲的仇,蒋家发生的种种,这些都不可能是假的。 一上午终于熬了过去,在那家面馆吃的午饭我都觉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好不容易吃完,我趁着午休还有时间,拉着小白上了出租车,直奔那家位于奉北繁华路段的众恩堂而去。 到了地方,我又傻眼了。 本该是挂着众恩堂三个大字的门市,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家彩票店,上面甚至还写着“女朋友不会让你一夜暴富,我们可以”的宣传标语。 我有些蒙圈,站在风中凌乱,看着人来人往,从彩票店里进进出出,只感觉世界观都塌了。 小白见我如此,有些担心我,她问我是不是真的喝酒伤了身体,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心中五味杂陈,我下意识摸向腰间,想喝口池中之水。 不摸还好,这一摸,又不对劲了。 我腰间的酒壶呢? 我浑身一颤,低着头在自己腰间找了半天,发现酒壶不见了。 这可是大事,那是老姜头的遗物,忘在了小白家还好,这要是被我丢在路上,我就等着被九泉之下的老姜头挂在墙上骂吧。 不对,老姜头已经投胎了。 可红娘还在啊,她老人家也不会放过我的。 “小白,你看见我的酒壶了吗?” “酒壶?都啥样了,你还喝啊?” 我翻了个白眼,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白志新和刘耀,下意识又是一惊。 该不会…… 为了认证心中的想法,我也顾不得时间够不够用了,连忙又打了个车,直奔我和阿龙的合租房而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记忆模糊 一路上,我心惊胆战,默默祈祷了无数次,千万不要是这样,千万不要。 可到了家,我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抬眼望去,我屋子里干干净净,和以往一般无二,只是那些本该出现的东西,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按照记忆仔细寻找了一遍,最终可以确认的是,客厅里的收池堂单,卧室里的天文望远镜,床铺上的蚊子娃娃,还有响马鞭引路灯笼全都不见了。 我像是不信邪一般,发了疯似的寻找着,把我的柜子书桌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再看见那本收池录。 我苦笑着坐在床上,有些分不清现在身处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是,这一切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小白和阿龙,一个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孩,一个是和我同甘共苦的好兄弟,这会正一左一右坐在我身旁,满脸担忧的望着我。 “大叔……”良久,还是小白耐不住煎熬,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你真的没事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我和小白都怕你精神错乱,说个好消息冲冲喜。” “好消息是,我想要的平静生活,突然就来了。” 这个好消息似乎让他俩捉摸不透,于是便也不想了,由小白开口问道:“那……坏消息呢?” 我抬起头,不知为何,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坏消息是,有一个名为收池人的故事,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是的,真的结束了。 这是我在无数次验证以后,得到的现实。 不光是收池人和白志新,就连圣马真也消失了。 换句话说,我这个世界突然变了样,变成了一个没有神鬼之事的现实世界。 原本故事中的顶峰山弟子白志新和刘耀,哈市的孙茂林和高可彤,王潘明易朝一,甚至连我的小徒弟邱玉都消失了。 所有的所有,只要是和神鬼有关系的事情,都消失了。 我找遍了手机,夏伊岚不在了,圣马真不在了。 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留给我的只有小白和阿龙。 我想了好几天,甚至都想到了阿龙身边的江菲菲,还有奉北某条不知名小巷中的蔡家饺子馆,都是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我还和入殓师徐天磊对了一遍收池人的打油诗。 他还在,我挺意外的。 除了我,他是在奉北默默无闻的另外一位收池人。 可惜,他把我当成了精神病,说我灵异小说看多了。 最后,我终于死心了。 我上网查了无数个关于我这样经历的故事,甚至还查到了潘博文,可得到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穿越到了平行宇宙,另一个是我得了精神分裂,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现在突然和我说,那些都是假的,都不存在,我怎么能接受呢? 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花了几天的时间恢复正常,试图回忆起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小白告诉我说,她是晚我一年来工作的,与我搭档,朝夕相处,在奉北拉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那些伴随着丧曲的悲惨哭喊,是我们这一行司空见惯的伴奏,那些一桩桩一件件以死亡为结局的故事,是我们这一行茶余饭后的下酒菜。 工作四年有余,我见识到了亲人离世,重病而亡,也见识到了怀恨在心,持刀杀人,甚至见识到了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一个个原本幸福普通的家庭。 久而久之,我麻木了。 作为一名入殓师,我和小白把这些生老病死看成了工作,一脸冰冷毫无感情,用套话说着节哀顺变,一次次抢走正主家属心中的那个人。 每个无人的夜晚,我都会在床上长叹,回忆起我在殡仪馆的那些年,可似乎,总是少了点什么。 小白和我说的那些并不能打动我。 或者说,我不认可这样的故事。 我觉得我是有血有肉的人。 有的时候,我认为那些以一时之愤毁了他人家庭的人可恨,又有的时候,我会觉得那些苦苦苟活,却还是丢了性命的人可悲。 小白说入殓师已经对死亡麻木,对其他人的故事不感兴趣了。 我不认同,我还是觉得我有情感,我认为这些故事都像是脑残小说一样,龙头蛇尾,缺一个该有的结局。 哪怕那些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可至少存在。 就好比张睿,那个可怜的汉子,他和苏…… 我突然愣住了。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我脑门上布满了冷汗,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女人叫什么,或者说那个为了爱情生下孩子,最终绝望自杀在大学宿舍楼里的女孩,叫什么来着? 苏什么? 我的记忆模糊了。 原本应该深深刻在我脑海中的故事,这会竟有些模糊。 我记不清她的样貌,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思索着过去我当收池人发生的故事,却都模糊了。 我想不清那个我尊称为师父的老头子叫什么,也记不清白志新和刘耀到底是干嘛的,还有孙茂林夏伊岚,这些原本我都熟悉的名字,此刻竟变得无比陌生。 可是,比那更久远的事情我还记得啊。 纪羽,我的初恋,我上大学和她谈过恋爱。 爸妈,小的时候就说自己找人算过,我干不了其他行业,这辈子除了死人买卖,我什么都干不久。 为什么单单这两年发生的事我记不清了呢。 不,不对,这些事真的发生了吗? 我摸了摸双腿,突然反应过来,我的双腿完好无损,有知觉,还能走路。 可在我印象里,我似乎是一个下半身瘫痪的终生残疾,这……这也是我瞎想出来的吗? 是啊,我怎么可能是残疾呢,我无病无灾,怎么就下半身瘫痪了。 我苦笑了一下,点上根烟,毫无味道,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却毫无睡意。仦說Ф忟網 不知为何,我心里难受的要死。 我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种痛苦我这辈子都不曾体会过,可是现在,却比失恋了还要难受。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现在的日子应该正是我想要的,安安稳稳,一个月六千来块,还有一个漂亮到离谱的小白给我当搭档。 除此之外,我有一个好兄弟阿龙。 这小子最近中了狗屎运,小说有了名气,还有声改编了,似乎离梦寐以求的作家生活只是咫尺之遥。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我为什么会哭呢? 是在哭我平庸的一生吗? 还是在哭我三十年忙忙碌碌,却还是一场空。 收池人真的是我幻想的故事吗? 可是,在那些难熬的夜里,我们一次次与妖鬼搏命,换来的那些故事美满,又怎么可能被我轻易放下呢。 原来,不是我选择了收池人,而是收池人选择了我。 是这份行业给予了我救赎。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瘦瘦弱弱,一身深蓝色衣服,长相与纪羽有几分相似,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好看至极。 不知为何,我忘记了所有,却不论如何都忘不掉她,那个可爱的女孩,几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与我共生的三十二。 她是一只小飞蛾,被人讨厌,和作为入殓师的我一模一样,不受人待见。 我笑了,终于有了一丝安慰,却又在下一刻,愣在原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拳重重砸在床铺上,眼中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那个深蓝色的身影,竟然也跟着模糊了。 我能明显感觉到脑海中记忆的流失,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前一秒记得十分清楚,下一秒就会忘记的一干二净。 “老林,你没事吧?” 客厅的阿龙推开卧室门,见我在床上一下又一下捶打床铺,十分担心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擦了擦眼泪:“没事,我……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却想不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在这一拳一拳捶床。 阿龙点上根烟,又递给了我一根,坐在我身旁轻拍着我的肩膀。 “你最近怎么了,感觉你一点都不在状态,自从上次在小白家吃完饭,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是吗?”我苦笑了一下,“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压力大?你一个入殓师,哪来的压力?死人给你的?” “少扯淡了。”我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该睡觉睡觉去,大半夜在我屋子里,搞基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哥们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男人,哪怕你真馋疯了,我也没那个兴趣和你搞。” “呸,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事就行了。”阿龙起身拍了拍屁股,“别怪哥们话多,你这三十来岁的人,该谈个恋爱了,能治治你这妄想症,省得一天天闲的,大半夜在屋里鬼哭狼嚎!” 我又翻了个白眼:“谈恋爱?和谁谈,和你谈啊?” “小白啊,那丫头喜欢你两年了,你一直装糊涂,咋地,你处女座?” “滚!” 轰走了阿龙,我突然想起了小白,这丫头跟着我做入殓师三年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听话的很。 按照她的资质,完全可以当个成手入殓师,工资翻倍,还可以带徒弟。 就说前阵子,徐天磊想辞职,领导有意让她去顶徐天磊的位置,可小白说什么都不去,搞的徐天磊想走走不了,看我俩的眼神,就跟个怨妇是的。 原来,她是喜欢我的,那……我喜不喜欢她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们婚礼 我有些想笑。 因为在我脑海中,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那便是我喜欢白念雪。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虽然她漂亮,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喜欢她的原因不止于此。 可真要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我还说不明白。 大概……是一种感觉吧。 既然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也不老小了,那为什么我不能趁着青春的尾巴再疯狂一次呢? 不论成功与否,都不留遗憾了。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也可能是我脑抽,竟然一个电话就给小白打了过去。 “喂,大叔,这么晚了咋还不睡,给我打电话干嘛,有啥情况吗?” 电话里传来小白打哈欠的声音,她疲惫至极,我却精神的很。 “小白,你听我说……” 我张了张口,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可以说,却一句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同样很奇怪,就好像我的语言系统是根据一张张记忆照片而架构的。 现在,我头脑清醒,但是有些东西锁在了箱子里,我打不开,自然也就无从下口。 憋了半天,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道:“白念雪,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沉默,震耳欲聋的沉默。 原本的电话那头还有些许哈欠声,这回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仿佛挂断了一般。 我有些紧张,想抽根烟,却还是忍住了。 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候,我希望我可以是冷静的,不需要用尼古丁来影响我的思考。 “你……还在吗?” 良久,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而电话那头,小白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我却听的真切,她在抽泣。 “大叔,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多久了吗?” ……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人这一生,真的很操蛋。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并非有意而为。 就好比那天晚上,我和小白表白,是因为我喜欢她没错,可我从没想过我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并非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精神小伙,可现在这种结局,确实让我有点意外。尛說Φ紋網 我要结婚了,和小白,这个我深深爱着的姑娘。 我们发展的速度很快,从确认关系到谈婚论嫁,满打满算也没用上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个月。 小白长得漂亮,家境优越,和我在一起,时常会给我一种抱大腿的错觉。 只要是出去玩,我从来不用掏钱,哪怕我抢着买单都不行。 按照这姐姐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一个月才几千块的收入,还没她银行存款利息高呢,不用抢着买单。 哪怕她和我什么都不做,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玩,也不会让她的银行存款元气大伤,叫我放心。 可是,哥们也不是吃软饭的那块料啊。 我长的不好看,也没啥大本事,天天让我这样心安理得做小白身上的血吸虫,我真受不了。 小白说我这是刚谈恋爱,还没习惯,让我多和她相处,适应适应。 我信了,所以我从阿龙的合租房搬了出去,和小白过起了同居生活。 结果我还是不适应。 小白又说我这是没有安全感,怕我俩在一块会受到外界的流言蜚语,要是能结婚,把我的安全感弥补就好了。 虽然我没结过婚,可在我印象里,结婚代表着现实,压力,还有很多很多婚姻内的潜在威胁。 要不怎么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呢。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说出的却完全不一样。 我和小白调笑着,说想和她结婚,问她同不同意。 小白轻哼一声,说自己不会这么快就便宜了我,结果没过一周,她就安排了一场见面,关于女婿见家长的见面。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赶鸭子上架见了家长。 几个小时的闲聊下来,她妈妈竟然很喜欢我,说什么都要把女儿嫁给我。 我说我没钱,她妈说没事,她家有。 我说我长的不好看,她妈说没事,我情商高。 我说我是做死人买卖的,她妈竟然还说没事,说这是好事,以后可以料理好父母后事,不让人担心。 对于小白妈妈这种几乎是往外送女儿的方式,我不太理解,但是我挺开心,至少我能和小白结婚了,这似乎是我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这样,双方父母见了面,两家老人一拍即合,订好日子后,就让我和小白领了证。 我觉得,这就像是梦一样,玄之又玄,原本我只是想和小白表达我的爱,却好像在一瞬间,超额完成了我的想法和目标,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一切都太顺利了,那些想象中的艰难阻碍和压力全都不存在。 我现在甚至觉得,只要我想,我可以和小白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会有一丁点的阻拦。 仔细想想,是有些不合理,但我不愿意多想。 相反,我表现的很开心,因为这一切恰恰是我最想要的。 我喜欢小白,我想和她在一起,现在,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我还想那么多干嘛? 虽然是闪婚,可没人说闪婚不幸福。 要知道,小白家拿了三百万和市区三套房做嫁妆。 人家什么都不图,只图我的真心。 想通这些,我笑了,整理一下白色西装,站在婚礼举行的酒店门口,笑的春风得意。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岳母举办的十分隆重,请了亲朋好友一起见证我们的幸福。 我推开酒店大门,一步步走上高台。 这里富丽堂皇,像是一座宫殿,十分奢华。 我左右望去,两侧宾客穿着昂贵西装,典雅礼裙,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收入不菲的达官显贵。 伴随着优美乐曲之声,他们神采飞扬,纷纷注视着我这位婚礼上的男主角,有说有笑,眼神中满是赞赏。 远处,五六个小孩守在高台两侧,我一经过,他们便会启动手中的筒状礼花。 只听“砰砰”几声,五彩的礼花碎屑满天纷飞,像是在为我和今天的女主角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冬雪。 最终,我眼神落在了她身上,呼吸有些沉重,脚步越发坚定,因为我知道,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婚礼,现在成了真。 这是独属于我们,此生都不可多得的幸福。 再看女主角,我的爱人,我的妻子白念雪。 追光灯下,她穿了一身由欧洲设计师量身定制的蓬裙抹胸婚纱,白若霜雪,绽放点点星光,美成了一副世界名画。 见到我,她歪着头笑了,脸上洋溢着幸福,冲我伸出了手。 我加快步伐,小跑着来到心爱之人身边,牵起她的手,深深地吻了上去。 掌声雷动,台下高呼喝彩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在祝福我们这对新人喜结连理,天作之合。 一场盛世浩大的婚礼隆重举行,我和小白正式成为夫妻,挨桌挨户的敬酒,感谢四方来宾。 等这些终于忙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小白疲惫至极,被人带着去化妆间卸妆,我则坐在某张桌子前,和我的好兄弟阿龙谈笑风生。 这三个月过来,阿龙的变化很大。 他本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说作者,却突然变成了当下的畅销书作家,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和我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今天是我大婚之日,他作为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一起在合租房里住了那么多年的苦难兄弟,当然会过来捧我的场。 见我闲下来了,他说什么都要拉着我聊聊天,喝几杯酒。 我来者不拒,和阿龙推杯换盏喝了几杯白酒,他显得有些醉,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老林啊,你看我说的怎么样,小白是不是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只要你回头,你的幸福这不就来了!” 我嘿嘿笑着,有些唏嘘:“是啊,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阿龙,不是哥们瞒着你,你看看咱俩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吗,以前咱们过的那是个什么日子,耗子来了都得抹把眼泪再走,再看看现在,今非昔比了。” “哈哈哈,是啊,不过我听你这意思,不打算回殡仪馆当入殓师了?” 我摇了摇头:“不回了,我岳母家里产业大,小白又是独生女,这回结了婚,她叫我去她公司帮忙,我想了想,去吧,好好抱大腿,不能让小白跟着我吃苦。” “你觉得小白跟着你会吃苦吗?” 我一愣,没吱声。 阿龙见我如此,继续问道:“你也说了,小白家里产业大,这辈子都不会体验到什么叫吃苦,你娶了小白,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为什么你还觉得小白会跟着你吃苦呢?” 我想了想,阿龙说的好像有道理,那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可能,我是觉得回了殡仪馆,小白会跟着我吃苦吧。” 我想不明白,索性随便找了个理由,想堵住阿龙的嘴。 可是我失败了,他摇着头:“不对,老林,你这个人没有归属感,或者说责任心太强,总而言之,你和小白在一起,会丧失安全感。” 他这话说到我心坎去了,于是我也话多了起来:“阿龙,还得是你了解我,你说我上哪有安全感去?小白家里条件什么样你都看见了,这样的人家不但没瞧不起我,反而跟送女儿一样让小白嫁给了我。” “我们才谈了三个月,这点时间放在小学生上,一个学期的课还没上完呢,小白就和我领证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她图我什么,图我踏实?这是大多数男人的特点,我不是例外!” 第三百三十章 如梦初醒 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过去三个月想不明白,未来也不会想明白。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就算我忍住了不去想,却还是会偷偷想这到底是为什么。ωww.xSZWω㈧.NēΤ 我爱小白,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比任何人都想娶小白,与她成婚。 可是现在这种,似乎不是我想要的。 我也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我太矫情了,可我就是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婚礼。 到底是不是节奏太快了,还是一切本就不该发生呢? 我想不明白,阿龙却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拍了拍我肩膀:“老林,不是哥们说你,你真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看你心里有矛盾,那说明你根本就没准备好。” 我没准备好? 我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这阿龙真是奇怪,之前我和他合租,他劝我接受小白,现在我和小白结婚了,大好的日子等着我去享受,他又劝我好好想想。 可为什么,我无法反驳他呢? 见我如此,阿龙呵呵一笑,与我四目对视,问道:“老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他这话让我有些惊慌,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喝多了,在这和我胡言乱语呢? 又或者,是我喝多了? 我竟然下意识觉得阿龙这话有道理,我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林之中,只是一个虚假的梦罢了。 “得了,哥们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的。” 阿龙的火候把握精准,也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便及时止住话头,不再说了。 他站起身,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落魄,却还是高声叫道:“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我瞳孔缩小,心脏猛地狂跳两下,就连四周的空气都稀薄了不少,逼得我大口大口呼吸。 “阿龙,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像是失控了一般,抬头冲着阿龙大喊,却发现四方宾客中已经没有了阿龙的身影,只有我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见这首稀奇古怪的诗。 我不明白他这诗是什么意思,但我就是觉得,这首诗与我紧密相连,是影响我一生的东西…… 傍晚,繁琐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我和小白在亲朋好友的高呼中入了洞房。 她还是那般漂亮,单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没有了杂念。 “累坏了吧。”她很心疼我,挪了挪身子,让我坐在她旁边,“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叫你大叔了,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知道吗?” 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给我当老婆,应该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可不知为何,我现在心思乱的很,就是不想答应。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叹了口气,坐在小白身旁,她的体香沁人心脾,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小白把头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声音很小,只有我能听见:“我一直在幻想,咱们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几个孩子,他们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沉稳可靠,像是个小大人……” 小白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她自言自语着那些美好幻想,像是一个个优美悦耳的音符,直往我耳朵里钻,又悄悄溜进了我的心里,让人心痒难耐。 可是,我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我心思乱的很,这种感觉一直就有。 自打我失忆以来,我没有一天过的安生。 虽然现在的日子很美好,可我就是觉得,这不属于我,也不是我想要的。 再说今天,阿龙那首我听不明白的诗,貌似很久以前我就听到过,这绝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我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呢? 收池人,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什么意思? “小白,你听说过收池人吗?” “收池人?” 小白听到这个三个字,突然就冷下了脸,她把头从我肩膀上移开,语气有些不善:“你听谁说的收池人?” “你知道?”我有点惊喜,“小白,到底什么是收池人啊,你和我说说,我感觉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了。” “没听过,你不准再提这三个字!” 小白的语气变了,她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这是我在过去三个月里从不曾听到过的语气。 可我就是好奇,我心里有种直觉,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 于是我没再顾忌小白的心情,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能提,我觉得这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是忘了什么,你告诉告诉我,让我想起来好吗?” “林之中,你有病吧!”小白一脸厌恶的从床上站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两个度,“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咱们在那么多亲朋好友的拥护中入了洞房,你不和我聊未来,却偏偏聊什么收池人。” 看着小白如此,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袋里断了。 在我印象里,小白不是这样的,她从没和我真正发过脾气,不论我想做什么,小白都会支持我,帮我。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长相身材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姑娘,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 我没发火,只是站起身,对小白一字一句的说道:“小白,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你们男人都是这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畜牲吗?” “不要和我转移话题,你一定知道收池人是什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告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不知道!” 小白很是愤怒,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这会满是恨意,正恶狠狠的瞪着我,一步不让。 我突然就明白了,我从她这里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与其撕破脸来大吵一架,不如自己去找答案。 反正阿龙住在哪里我也知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心里这么想,我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转身就要开门离去。 小白惊了,她一把从身后抱住我,语气又一次软了下来:“大叔,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已经嫁给你了,我是你的妻子,咱们说好了要好好生活的,我妈妈的公司也会交给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追寻个答案呢?” 听到小白的柔声细语,我心里很不舒服。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在计较个什么劲。 可我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我不是这样的林之中。 离开殡仪馆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的职业就该是一名入殓师。 不光如此,收池人,这三个字似乎也与我密不可分。 如果我现在回头,一脚踏进小白的温柔乡,那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或许,我会继承她母亲的家产,但是我不会快乐,我也不会幸福,我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里。 所以,我不能答应小白。 想明白这些,我想挣脱她的怀抱,却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小白力气大的惊人,这完全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 我越用力,小白就抱的越紧。 到最后,她再次失控,一把将我甩在床上,眼神凶狠,似乎要杀了我。 灯光下,她的美丽与表情形成鲜明反差,本该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在此刻却又格外丑陋。 “我说了,林之中,你出不了这个门。” 我也生气了,哥们再怎么也不该是如此窝囊的性格,这会也没再给小白面子,起身想和她撕破脸皮。 说来也巧,我刚起身,就觉得心脏再次狂跳两下,有什么东西挤进了我的身体一般。 我下意识回头,向卧室的窗外望去。 精美高雅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夜景。 一颗璀璨流星与这满目暖黄形成鲜明对比。 它,是深蓝色的。 我胳膊一痛,赶忙撸开袖子,却发现我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个发现吓了我一跳。 可那东西似乎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因为我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绽放着淡淡蓝光的纹身。 比起手机上那些花里胡哨,我手臂上这个可谓是丑陋至极。 它甚至没有一个好看的花纹,就只是只带有蓝光的虫子,十几厘米长,有头有脸,惟妙惟肖。 看见这东西的那一刻,我如梦初醒,原本不该出现的记忆如惊涛骇浪般涌进了我的大脑。 收池人,马家,东北阴阳先生,这些陌生的词汇一瞬间变得亲密无比,我也终于想明白了我是谁。 对啊,我是林之中,奉北殡仪馆的入殓师,一位带有传承的收池人。 我的师父,叫姜南海,我的徒弟,叫邱玉。 “大……大叔?” 见我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小白彻底慌了,她靠过来想牵起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 “事已至此,咱们就别装了。”我冷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着缓缓抽了口,“你们这盘棋下的真大,我差点就栽了跟头。曹涌德呢,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听到我说曹涌德,小白原本红润有光泽的小脸一瞬间就变得死灰,没有一丁点血色。 “你见不到曹师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还没等我开口,窗外的流星飞驰而来,以天人之姿炸穿了窗户,重重落在我和小白的中间。 这是个女人,她一米六几的身高,体型匀称,身穿深蓝色衣裳,皮肤雪白,却难掩杀意:“谁敢动老林一根汗毛,我三十二宰了他全家!” 第三百三十一章 护法老巢 “三十二?!” 我心头一暖,哪怕刚才就看见了天边的深蓝色流星,却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来了。 “你……你还好吗?” 见我问她,三十二回过头来,杀意全无,笑的很是温柔:“好久不见,老林,想我了没。” “你真的来了!” 我很激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虽然没哭,但也快了。 之前因为七斤道人送给我的一甲子道行,三十二受不住闭关修炼了。 打那以后,我几个月都没见过三十二,又赶上这次和假小白过了三个多月,细一想,已经大半年过来了。 这丫头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现如今,她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三十二并没拒绝,任由我将她拥抱入怀,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不是没事么,老林,你现在十分危险,我带你出去。” “对了,这到底是哪里?梦吗?” 我想起了正事,便松开了三十二。 “这不是梦,是小千世界,你在小白姐家喝多了,魂魄被护法天刘忠阳抢到了这里……” 就像三十二说的,这真的不是梦,而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阴谋。 那晚上,我喝多了,白志新打电话叫来了江菲菲,他们送我和阿龙回了家。 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场酒局,又或者,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聚会,自然不会太在意。 谁成想,刘忠阳和曹涌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们趁着合租房里只有两个醉鬼的空档,将我魂魄引离身体,入了小千世界,也就是现在这个偌大的假奉北。 魂魄没了,我的肉身自然是长睡不醒。 阿龙不知道,也没在意,直到我缺勤没去上班,小白找上了门,才发现屋子里躺着的只是一副没有了魂魄的臭皮囊。 这下,我收池堂单炸了,尤其是红娘,她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从她眼皮子底下偷走了我的魂魄,还以为是我阳寿到了,下了地府。 作为地府赫赫有名的血阴将,红娘大怒,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鬼干的,气的她下了阴间,找到黑无常老爷,足足骂了一刻钟。wWW.xszWω㈧.йêt 别看红娘曾是无常老爷的部下,私底下,她与黑无常范无救的关系相当不错,如今被红娘劈头盖脸一顿训,无常老爷都蒙圈了,找来生死簿跟红娘对峙了好半天,才发现闹了个乌龙。 既然阴间没有我的存在,那就还剩下一个可能,我被圣马真给牵跑了。 这也是件大事,不光是我的收池堂单,还有白志新和哈市的孙茂林,全都坐不住了。 大家纷纷找寻圣马真踪迹,势必要抢回我的魂魄。 而另一边,奉北维基老爷子的救赎会出力最多,他发动全体救赎会成员,和圣马真在三个月内交手十几次,却还是没查出我的线索。 很快,我被圣马真抓走的消息,传进了闭关的三十二耳朵里。 她破关出堂单,说什么都要去和圣马真拼个你死我活,却被红娘阻止了下来。 红娘告诉她,现在唯一能救我的就只有三十二了。 三十二和其他野仙不一样,她与我同体共生,用的一条命,只要我的魂魄有异动,三十二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她听了师父的话,回了堂单继续闭关,静静体会着我的一举一动,想感受到我的魂魄波动。 说来,这也是圣马真的高明之处,他们没有杀我,也没有让我大吵大闹,反而将这个小千世界伪装成了另一个奉北,抹掉我的记忆,让我在这生活下去。 只要我选择了安逸,坠入假小白的温柔乡,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我在这样的幸福生活中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我的灵魂不会出现剧烈波动,三十二遭受反噬,哪怕是濒死都不会找到我的位置,可谓是天衣无缝的绝妙计划。 护法阳他们当然想弄死我,但是要讲究方法,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若是直接杀我,放眼整个圣马真,还有如此实力的,必须是护法级别才有这个可能。 到时候东北五族野仙肯定会出手,加上红娘和救赎会,不论是哪个护法来都得搭这,得不偿失。 可若是引出我的魂魄将我杀死,与我共生的三十二必然活不成。 我们两个很特殊,是同体共生的羁绊,这样的状态被杀死,红娘和坐落于铁刹山的胡三太爷等人一定能察觉到蹊跷,到时候前来报仇,免不了一场恶战。 乐观点说,护法天和曹涌德还是得搭这。 所以,他们思来想去,才选择了这个方法。 还记得之前我和孙茂林毁掉的废楼吗? 那个小千世界只是护法天的某个据点,一栋大楼大小。 可是现在这个呢。 我在这个小千世界里生活了三个月,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异样,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小千世界的规模宏大,堪比整个奉北。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里就是护法天的老巢。 不同于其他据点,这里得天独厚,有天然屏障,倘若我含笑而死,绝不会有人能找到这来。 就算是三十二与我同体共生,也得在我呼唤她之时,才有被发现的可能。 只可惜,他们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 我在最后做出选择时,重新想起了一切,原本被压制封存的道行和记忆一瞬间回到了我的体内。 灵魂剧烈波动,三十二也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关来到了我的身边。 这么一想,我只觉得浑身冷汗。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中招了三个多月了。 小千世界外面,红娘她们耗费人力物力寻找我的踪迹。 小千世界里面,我竟然没心没肺的和人结了婚,还差点爬上了假小白的床。 真是多亏了阿龙,没有他,我不可能回忆起一切。 或许,我真就死了。 可是,阿龙是怎么回事呢? 红娘三十二都找不到我的踪迹,他是如何来的小千世界呢? 他不是个普通人吗? 我心里一沉,突然觉得阿龙身份不简单,这次是如此,之前那次也是。 还记得蒋家的事发生后,后娘暴走,我们所有人都没法近红娘的身,只有阿龙,轻而易举就抓住了红娘的手腕,活生生把心高气傲的红娘逼停了下来。 阿龙一定不简单,搞不好,他也和徐天磊一样,是深藏于都市的高人。 “三十二,我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外面的世界呢,阿龙有什么动作吗?” 听我这么问,三十二有点懵:“阿龙?他没啥动作啊。对了,你的肉身一直是阿龙在照顾的,他寸步不离,把你照顾的很好,没什么大问题。” 三十二这话让我又是一皱眉。 不对啊,听三十二这么说,阿龙不还是那个落魄小说家吗? 他没来过小千世界? 那我今天下午谈心的那个阿龙,到底是谁? 我现在很确定,那人想救我,不想让我死。 他有本事在护法天的小千世界里出现,还不被人发现,说明他道行高深,不是泛泛之辈。 既然不是阿龙,那便是有人装成阿龙的样子旁敲侧击开导我。 这人到底是谁,我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吗? 见我和三十二聊的正欢,不远处的假小白不乐意了。 她恶狠狠的叫道:“林之中,你真以为我们没本事动你吗?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的小千世界就是天然屏障,之前我们怕这个和你共生的畜牲发现你,才与你弄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她来了,我们把你俩都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外面的人累死也找不到你们!” “呦呵?” 被假小白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有点不爽,可她毕竟装成小白的样子与我生活了三个多月,没功劳也有苦劳。 我这人念旧,不打算和她撕破脸皮,只是笑道:“事已至此,曹涌德的计划崩盘了,你责任最大,曹涌德会放过你吗?” “这不关你的事!” “虽然我没和你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可毕竟咱们同居了三个多月,你私下里以小白的身份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美好幻想,我看在这些份上,不找你算账,你走吧。” 听我这么说,假小白愣了一下,随即骂道:“林之中,你装什么好人,我杀了你们俩个,曹师一样不会追责,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被提拔提拔,当上护法天!” 说着,假小白掐诀念咒,身上紫气缭绕,小腹肿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 我冷哼一声,知道她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便也没惯着她臭毛病,只是厉声道:“三十二,动手!” 三十二会意,飞起一脚踹向假小白的小腹,伴随着深蓝色光芒,势必要一击毙命。 就在三十二即将踹到假小白的瞬间,她惨叫一声,小腹如针穿气球,突然爆炸开来,从中伸出一对带有绒毛的爪勾,想要刺穿三十二小腿。 “三十二小心!” 我惊呼出声,幸好三十二早有察觉,她及时收腿,以优美弧度于半空旋转,改踹为踢,一脚踢在了假小白的侧腰上。 这一下,三十二毫不留手,假小白毫无招架之力。 只听“咔嚓”一声,假小白腰腹带着肋骨根根炸裂,从卧室侧飞出去,狠狠撞在另一片完整的落地窗上,透窗而出,坠楼而下。 第三百三十二章 鱼死网破 本来我还怕三十二大打出手,犯了杀业,影响她以后修行,结果看见假小白如此不人不妖,也就放了心。 看来,这座假奉北里,没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人,搞不好,遍地是妖魔,满天是恶鬼。 一想到我曾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活了三个多月,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林,咱们离开这里。” 三十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自然不会浪费时间。 她从我身后紧紧抱住了我,深蓝色光芒缭绕,一对偌大翅膀,出现在她身后。 “三十二,你确定这次能飞起来吗?” 不是我不相信她,曾几何时,我就和这傻丫头在废楼试过一次,要是没有孙茂林在,我俩肯定会摔个狗吃屎。 一眨眼,这么久过来了,虽说有七斤道人的一甲子道行做帮衬,可我还是有点肝颤。 当年那个废楼才几层高啊。 要知道,我们现在身处的可是奉北高级小区的顶层,十八楼。 这要是摔下去,骨头渣都能给我摔成粉末。 “没事,要是飞不起来,我就松手。” “嗯?!” 还没等我多说话,三十二挥动翅膀,以蛮横之力弹射而出,丝毫没给我后悔的机会。 “我靠!” 我紧闭双眼,感受着身子腾空的失重感,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甩出去了。 开玩笑,哥们是见多识广,啥样的尸体都见识过了。 可这种无绳蹦极我还是头一遭,尤其是三十二这死丫头,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不过,想象中那般坠落感并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三十二稳稳的飞行着。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我们真的在飞,比十八层高级小区还要高,从上往下看,脚下是一片灯红酒绿,还挺好看。 “老林,你啥时候胆子也这么小了。”头顶传来了三十二的笑声,“你忘了吗,你现在是魂魄,就算我没有七斤道人的道行,想带着你飞两圈,也是轻轻松松,更何况,今非昔比了,你家三十二现在可是拥有一甲子道行的大妖!” 我苦笑一下,真是被自己给蠢笑了。 “那请问大妖三十二,咱们现在怎么出去?” “不知道。” “啊?”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不过在头进来之前,我把消息传给了师父。我和你同体共生,怕你出事,先过来帮你,剩下的,就得看师父了。” 我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奈。 这还真是谁养的像谁,三十二怎么也跟我一样不着调了呢。 心里这么想,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的风景就变了样。 原本还算灯红酒绿的夜景,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就跟断了电似的,没有一丁点光亮。 与此同时,周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之前些许鸣笛声,汽车引擎声,虫鸣声戛然而止,整座假奉北俨然变成了一座死城。 望着那死城,深不见底,像是一只高深叵测的巨大困兽,对我长开血盆大口,仿佛在告诉我,我和三十二就是一只无足之鸟罢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脱力坠入这座死城之中,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好在,这次有三十二在,哪怕是死,我也不孤独,更不会害怕。 “林之中,你好大的本事。” 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冷呵,我对这声音不算太熟悉,却能听的出来,这正是护法天刘忠阳发出的动静。尐説φ呅蛧 “夏伊岚那个婊子是你姘头吗,敢背叛圣马真选择帮你,还有林虎,亏了老子如此信任他,竟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如今,老子的势力被孙茂林一窝端了,奉北被夏伊岚抢了地盘,护法阳大人很生气,要我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拉你下水。” “我与曹师辛辛苦苦筹备了这样的计划,想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你抹掉,怎奈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也会选择帮你。” “那好,鱼死网破吧,不过老子就算搭上了这座死城不要,也要让你和身边这只小畜牲,还有林虎死无葬身之地!” 护法天很愤怒,声音说到最后,近乎咆哮。 我理解,如果换做是我,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的江山,因为一个横冲直撞的林之中,化作虚无,我也会生气。 可是,我不是他,所以他说这些,不会吓到我,只会让我觉得好笑。 “护法天,你不过是一只黄贺的狗,有什么资格在这叫个不停,势力没了,地盘没了,你丧失了站在黄贺面前的资格,现在想和我鱼死网破?”我冷笑不止,讥讽道,“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们圣马真的内斗我毫无兴趣,甚至对你这条狗,也毫无兴趣,曹涌德呢,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我现在算是摸明白了,护法天根本就是一个傀儡。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笑话。 在他们圣马真的四大护法中,天地阴阳,除了一直没出现过的护法阴,其他三位,我已经有了了解。 先说护法地,她是自己摸爬滚打爬上来的。 或者说,她除了效忠真徒,不会效忠任何人。 哪怕是被护法阳和护法天逼得无法在奉北站住脚,她也从没想过低头,反而与我联手,背水一战,搞垮护法天和护法阳。 不过,刘忠阳不是这样的人。 还记得之前曹涌德破防时候说的话吗? 谁帮他抓住了董小宛,谁就可以顶替刘忠阳,成为护法天。 这说明什么,说明护法天的位置根本就不是真徒选的,而是由护法阳黄贺一手垄断,任命的。 至于他刘忠阳,也不过是个人家想留就留,不想留就一脚踹走的过街老鼠罢了。 不然,他为什么叫刘忠阳? 他效忠的,不就是护法阳么。 “你没机会见到曹师了,不过,你还有机会见到那头老虎。” 听我如此讥讽,刘忠阳的语气冰冷到骨子里,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是根据奉北一比一还原的死城,我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所以这座死城里,妖鬼无数。想救林虎吗,来第一人民医院找我吧,不过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活着来到人民医院。” 我挑了挑眉:“这算是你的挑战书吗?” “是的,护法阳大人下了死命令,我没有退路,今天这座死城里,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不过,若是你死了,我就还有机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反正我和你护法天早晚要算这笔账,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之前我师父从你这里碎了道心,今天我林之中,代表东北收池人,接下你的挑战。”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以把你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但是林虎不能有一点闪失,还有董小宛的魂魄,我全都要!” 天空中久久没有动静,瞧那样子,刘忠阳似乎不会再和我说话了。 可这里毕竟是他的老巢,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想来,他应该了如指掌。 “老林,咱们真的要去吗,你不怕这是个圈套,等着咱俩往里跳呢?” 三十二的担心没什么错,可说老实话,我不接下这个挑战,就真能离开这座死城了吗? 答案是不能,因为我们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知道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刘忠阳也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可能给我选择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师父又和他有一笔血海深仇要算,我也就不想退缩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应战。 反正红娘会想办法带着人找到这里救我们,我怕啥? “去,咱们现在没有选择。” 我把我心中所想一股脑全告诉了三十二,随后又问道:“三十二,你和我透个底,你现在怎么样了,之前七斤道人那一甲子道行对你有影响没?” “放心吧老林,已经完全没事了。”三十二的声音很是温柔,“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和你去,当年我师父明知道阻止不了老姜头与护法天一战,却还是去了,现在换作咱俩,我没理由退缩。不论是生是死,三十二陪你。” 我有些感动,可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真不允许我有太多的儿女情长,便点了点头:“好,三十二,咱们降落,既然护法天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也就没必要在天上飞了,引人耳目,还危险。” “好。” 三十二答应了我,深蓝色翅膀轻轻挥动,与我向着身下降落而去。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拖延时间。 三十二速度挺快的,想要飞到第一人民医院,最慢也用不了俩小时。 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不保证我们的援军一定会出现。 索性,直接步行赶路,还能多拖延一会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刘忠阳那边,我估计他已经成为了弃子。 护法阳心狠手辣,又不是活菩萨,不可能给刘忠阳这么多机会。 之前几次失利,已经足够让护法阳失望了,现在刘忠阳和曹涌德的计划被人破坏,我没死,护法阳绝对不会放过刘忠阳。 换句话说,搞不好现在的死城中,曹涌德已经跑路了,只剩下孤立无援的刘忠阳自己一个人,想和我鱼死网破。 不然,他也不会大张旗鼓向我宣战,这和他们之前那种不想声张的计划前后冲突。 当然,这也是我敢去第一人民医院的重要原因。 我相信,失去了护法阳支持的护法天,没多大的本事。 至少,我还有援军正在往这赶,我不会死,三十二林虎,谁都不会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圣马长存 天空,对三十二这样的类人蛾来说,就跟自己家一样。 她翅膀煽动飞快,带着我缓缓下降,落在地面上。 如此乌漆麻黑,我这个在奉北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甚至都分不清这是哪里,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微弱光亮照耀着周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街。 这街道很长很长,一眼看不到头,两侧黑漆漆的,也看不出路两旁的店面,只能瞧见道边两侧有些东西被风吹起,无声纷飞。 我带着三十二向前走着,因为四周静的可怕,这会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 “啪嗒……啪嗒……” 气氛逐渐诡异起来,我和三十二相顾无言,只能继续前进。 离得近了,我终于看清道边被吹起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玩应白色黄色都有,毫无重量,稀稀疏疏,竟是一玫玫纸钱。 我低头捡起一个,仔细看了眼,这纸钱边缘焦黑,是从火堆里吹出来的。 那是不是说明,这附近有葬礼之类的? 正好,我抓两个倒霉蛋,骑着去找刘忠阳,省心省力。 “老林,前面有火光。” 我顺着三十二的提醒向前望去,果不其然,道路尽头有忽明忽暗的火光,随风飘摇不定。 “走,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我和三十二加快脚步,向着火光追寻而去。 一路上,路两旁的装饰逐渐清晰起来,却和我印象中的奉北大相径庭,反而像是四五十年前的建筑。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却定格在其中一家猪肉店里。 因为没有光亮,我的可视范围太小,猪肉店里忽明忽暗,看不真切,但是那一排排锃亮反光的挂钩,我看的清清楚楚,越往里,挂钩越多,上面貌似还挂着一扇扇肉排。 我下意识把手机手电筒照向了猪肉店,视野清晰开阔了不少。 带血的案板,随手丢在地上的菜刀,一旁上锈的绞肉机,还有几小堆飞着苍蝇的碎肉散发着恶臭难闻的血腥气……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看清,那挂钩上挂着的,根本就是不是什么肉排。 那肉的形状大小,还有细长双腿,分别是一个个死去多时的死尸。 我刚要张嘴,却感觉一阵凉风袭来,不由得全身一颤,下意识翻滚躲避。 只听“咣当”一声,猪肉店飞出来的挂钩重重砸在我刚才所站之处。 瞧那样子,这猪肉店里的脏东西想要我的命。 要是之前被封住了道行与记忆的我,这会可能都吓尿了。 可如今,我道行记忆全都解除,收池人三个字深深刻在我魂魄之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害怕。 我撇了撇嘴,右手使劲一甩,深蓝马鞭出现在手中,被我直直抽在了刚才的挂钩上。 钢制的挂钩坚硬无比,却被我一道深蓝马鞭抽了个稀碎。 猪肉店里传来一声震喘,虽然我听不清,但我十分肯定,那不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动静。 听上去……更像是猪嚎。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从猪肉店深处缓缓走了出来,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把侵染着血浆的开骨刀,与我和三十二对视着。 只见这人,青面獠牙,大腹便便,一思不挂的上半身锃亮反光,系着围裙,上面是一道道抓痕血迹。 他顶着一个猪脑袋,上面稀稀疏疏,没几根毛发,一只手拎着开骨刀,一只手在自己的腥臭血红的猪嘴里扣着什么。 好半晌,他随口一吐,从嘴里吐出一块手指骨,并舒服的打了个嗝。 好家伙,这活脱脱一猪八戒转世啊。 好端端的猪肉店,不卖猪肉换人肉了,屠宰师傅也变成了猪。 这叫什么,这就叫倒反天罡! “就一个,交给我吧,三十二,你帮我镇场子!” 三十二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很明显,她对我很放心,也看出了这位猪八戒的本事没有我们高,所以毫不担心。 我呵呵一笑,拎着深蓝马鞭上前一步。 那猪八戒真就和没脑子一样,摸了一把自己那又大又肥的肚子,开骨刀被他轮了一圈,指向我,嗓音粗旷,口吐人言道:“你就是护法天大人盯上的臭小子?不错不错,肥瘦相间,爷爷我先给你剁了,回头整个四菜一汤,给护法天大人送过去!” 说罢,猪八戒吭哧吭哧的小跑过来,开骨刀一刀劈下,直指我面门。 我冷哼一声,不闪不躲,手中深蓝马鞭横着抽起,与猪八戒开骨刀撞在一块,带出一片火花,甚至还发出了金属音。 这回,我动了。 趁着深蓝马鞭尚未弹回,我侧身绕着猪八戒跑了一圈,他回手砍我,被我从他腋下躲过。 他继续挣扎着砍我,次次刀尖离我不过几厘米,却被我轻而易举躲开,围绕旋转。 终于,在围着猪八戒绕了十来圈后,我深蓝马鞭狠狠一拽,地上松懈的一圈圈马鞭猛地绷紧,勒进皮肤,疼的猪八戒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这还没完,我高高跳起,骑在猪八戒后背上,手中深蓝马鞭的鞭把被我狠狠扎紧了猪八戒的后背上。 他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惨叫,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狠命的扑腾着,就跟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 我呵呵一笑,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开骨刀,架在这肥头大耳的脖子上,骂道:“给我闭嘴,你再叫,我剁了你脑袋做麻辣猪头!” 这声恐吓很有效果,猪八戒耳朵一耷拉,不叫了,甚至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现在,我问,你答,多说一个字废话,我就卸你半斤猪肉!” 猪八戒点了点头,没敢吱声。 我对三十二招了招手,示意她搞定了,又对猪八戒问道:“这是哪里?去第一人民医院怎么走?” “这条街没名字,路两旁都是妖,去第一人民医院得从这条街走到头,再拐几条马路就到了。” “你带我俩去,不,不对,你背着我俩去!” “啊?”猪八戒的肥斗大耳晃了晃,似乎是在摇头,“好汉饶命啊,老猪日益操劳,在这肉铺干了好几十年了,腰肌酸软,背不了这么多人,不过好汉身边这妞长的挺不错的,只背她一个的话,老猪还能努努力……哎呦,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真疼!” 我气笑了,这哥们还真是照着猪八戒使劲啊,就算打不过我们,也不耽误他动歪心思。 不过,我还在这呢,咋可能让他yy三十二,便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一把揪住了他那肥耳朵,使劲的薅,没让他把话说完。 “老林,你让他背着你就行,我能飞,不影响。” 我嘿嘿一笑,低头对那猪八戒笑道:“瞧见没,我们三十二看不上你,赶紧给我起来,背着我赶路,再耍一丁点花心眼,我剁了你!” 他还挺听话,吭哧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毫不犹豫,跳到他后背上,用开骨刀使劲拍了一下他的猪屁股,还像模像样的喊了一声“驾”。 不得不说,胯下这家伙脚力惊人,背着我走路也是稳稳当当,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慢。 一路上,我朝着路边两侧的店铺望去,确实与胯下老猪的形容如出一辙。 那些黑暗之中,时不时就会有闪着红光的双眼睁开,死死地瞪着我。 可能是看见我降伏了老猪,他们没出来讨不自在,只是躲在各自店铺中,用眼神杀我。 我没在意,干脆就不去看他们了。 过了十几分钟,脚下黄白纸钱越来越多,前方火光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离得近了,我看的真切,这里一左一右有两个大火堆,之前在远处看,火光缭绕,通红通红的。 现在离得近,这火光竟然变了颜色,呈现出一股诡异绿色,且没有一丁点温度。 我看的出来,这并不是阳间的火,反而是阴火,专门给小鬼照明方向用的。 而现在,两堆阴火后面,是一个规模盛大的灵堂,两侧摆满花圈,上面分别写着:难忘手泽,永忆天伦,音容已杳,德泽犹存,精神不死,风范永存等诸如此类的话。 再看花圈下,并排放了六个脸色惨白的纸人纸马,男女老少皆有,形象各有不同,却都是左手灵头幡,右手马鞭的统一配置。 至于灵堂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有口棺材摆放在正中央,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下,呈现出死一般的阴森。 我意识到不太对劲,想让胯下的老猪停下。 谁成想,这猪瞧见了灵堂,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红润猪头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与生机,眼珠通红,就连身上也透着一股腐尸的臭味。 “真祖降世,圣马长存!”尛說Φ紋網 那猪头没来由的叫喊一声,双臂腋下紧紧夹着我双腿,带着我直往那火堆里撞。 我知道事不好,抡起手中开骨刀,用力砍出,一左一右卸掉了这老猪的肩膀,在他带着我跳火堆的前一秒,使劲一蹬,弹了回来。 至于那猪八戒,本来他就想自焚,又被我这一瞪,一个踉跄,没站住脚就跌进了火光里。 一身猪膘猛地炸开,蹦的到处都是猪油,还有一块一块的碎肉,掉在地上,烧的起劲。 与此同时,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本周围店铺中那些毫无动作的脏东西,似乎都疯狂了起来。 他们眼神中红光更盛,一个个就跟中了邪一样,从店铺中爬了出来,口中齐声高呼:“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下一刻,这帮家伙不约而同,蜂拥而上,冲我和三十二狂奔而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身宝贝 我吓了一跳,就算眼前这些家伙没多猛,可如此之多的数量全扑上来,也够我和三十二喝一壶的了。 万幸的是,这些家伙跟疯了一样冲上来,目标并不是我和三十二,反而是身后炸了的碎肉。 那些碎肉烧的焦黑,透着股烤猪毛的怪味,又腥又臭。 不知为何,这肉在奇形怪状的半人半妖面前,却是难得的美味,一个个为了两口肉渣,甚至自相残杀,下手毫不留情。 至于其他人,毫不在意有人搏命,只是等谁倒下,便会蜂拥而上,分食殆尽。 与此同时,我们时不时就能听见他们口中高呼着那句“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我和三十二面面相窥,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可我俩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能躲则躲的道理。 心里这么想着,我给三十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跟我绕路。 三十二会意,与我轻手轻脚向着路边挪去。 说来也巧,我本意是神不知鬼不觉,不招谁不惹谁,偷偷摸摸和三十二撤了就得了。 可我是真没想到,哪个不长眼的在路边扔了个洗脸盆啊,还是扣着扔的! 本来这路边就乌漆麻黑的,我也没往地上瞅,这一脚下去,“咔嚓”一声。 洗脸盆被我踩了个稀碎,自己还摔了个跟头。 一时间,火堆前的怪物们停下了动作,纷纷瞪着通红的眼睛向我和三十二这边瞧了过来。 我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站起了身,把脚上套着的洗脸盆拽下来使劲丢到了一边,咳嗽两声道:“咳咳,这不巧了么,我兄妹俩云游四方,今日路过此地,赶上你们饭点了,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老祖宗教育的好,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吃吧,我俩还不太饿,就先不打扰了。” 说着,我拉起三十二的手腕就想走。 “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怪物们不知道谁先开了口,叫喊了一声,众人高呼回应,吐出了口中的碎肉,张牙舞爪,奔着我和三十二就扑了过来。 事已至此,不得不撕破脸了。 三十二见我从地上捡起开骨刀,还以为我要打,单手虚握,斩恶凭空出现,锋芒毕露。 我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开骨刀丢了出去,狠狠砸在最前面的一个鸡脸上,抓着三十二就是风紧扯呼! 开玩笑,老祖宗都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寡不敌众,那还不跑,等着让他们做成四菜一汤,给刘忠阳端过去啊? 那些妖魔鬼怪见我和三十二一溜烟就没影了,愣了两秒,又嗷嗷怪叫着追了上来,似乎对我和三十二的临阵脱逃很是不耻。 “老林,咱们不用跑的!” 我跑的飞快,身旁三十二满是不解:“你放开我,我能搞定!” “我当然知道你能搞定了,你就没想想,搞定了他们,然后呢?” “什么然后?” “白跟我混这么多年了,红娘光教你干架不教你动脑子是吧?”我边跑边解释道,“这座死城到处都是这些个东西,要是一路砍杀过去,多耗费体力啊!谁知道咱俩动静大一点,会不会再吸引点什么脏东西过来。” “还有,那两团阴火后面为什么会有灵堂,那帮家伙为啥喊着什么真祖,圣马啥的,很显然,里面是一具实力不菲的真祖分身,把他弄醒了,咱俩又得吃不少苦头!” 听了我的猜测,三十二似乎听懂了,她一念从心起,身上的深蓝色光芒戛然而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急转弯,带我躲进了街角的胡同里。 我刚想张口告诉她,那帮家伙追寻着的是我俩的气,又不是光靠眼睛看,这么躲根本躲不掉。 可三十二似乎想到了这些,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从身上掏出两张黄符,分别贴在了自己和我的身上。 果不其然,那些四不像就跟瞎了一样,一个个从胡同外向前窜去,丝毫没注意到我们躲在一旁。 待这些家伙全都跑远了,三十二才放开了我的手。 我满心疑问,这会终于能说话了,便问道:“三十二,你从哪里搞到避气符的?” 不错,刚才三十二掏出来的东西不是凡品,正是道家正宗的三阳避气符。 只要把这东西贴在身上,就能隐藏自身三魂阳火和呼吸,说是在阴邪之物面前隐身也毫不夸大。 “师父给的。”三十二眨了眨大眼睛,满脸无辜,“她老人家说,我不一定会在什么时候感受到你的存在,到时候叫我尽管来找你。不过,她怕我出事,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就拿这两张避气符来说吧,这都是王潘明和孙茂林特质的宝贝,不光活人能用,就连我这样的妖体也可以使用,不会被道气所伤。” 我服了,这红娘心疼徒弟真不是吹的,虽然平时没表现出来,但在背后偷偷使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 可是,你有这种好东西应该早点拿出来啊,咱俩也就不至于惹出那么多乱子了。 三十二与我同体共生,自然明白我心里想的什么。 她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都说了是宝贝了,这么早拿出来多掉价啊。再说了,师父她老人家交代了,不让我告诉你我有这些宝贝,她说你是老姜头选出来的徒弟,得好好培养,不能让你有依赖心理。要不然,早些年她也不会说,只出手帮你三次了。” 我翻了个白眼,要不说红娘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鬼呢,添上条尾巴她比猴都精。 “你这么想师父,回头我要打小报告啦,到时候师父肯定揍你。” 我又翻了个白眼:“少来,三十二,你哪头的,忘了咱家还有你那个天文望远镜呢?那是我给你买的,你师父可不会给你买!” “切,我都上网看了,你这种行为叫下头,你就是下头男,买个天文望眼镜你都挂在嘴边一年多了。” “我……” 我都让三十二给我整无语了,果然是世道不一样了,三十二手机看的多了,已经不纯洁,不好哄了。 “不过……要是你再给我买点别的东西,我就不说你下头男了,到时候心情一好,我再给你看看师父给我的其他宝贝!” 三十二这话让我也来了兴趣,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买啥?不是我没提醒你,你也看见你家老林现在什么状态了,小白可是我的大债主,我欠了不老少钱呢,太贵的我可买不起。” “不贵不贵,我这两天相中了一个月球模型,才六千多,他们说是等比还原的,可漂亮了。” “啥破玩应就六千多啊!” 我这回是彻底破防了,啥时候三十二这丫头这么傻了,一个模型就能让她魂牵梦绕的。 可我转念一想,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不由得调笑道:“三十二,我不在家这三个月,你是不是没少玩我手机啊,现在比我都跟得上时代了,还知道模型了。” “哪有,这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开心嘛。” 三十二嘿嘿笑着,见我出了胡同往外走,她小跑跟上,轻轻拽着我的衣袖,像极了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不买就不买呗,老林,你别走那么快,我给你看我的宝贝。” “不看了。”话语权重新夺了回来,我自然不能轻易放开,“反正你关键时候肯定会拿出来用,那我还看啥,你不怕你把底都跟我抖搂干净了,回头红娘训你啊?” “嘿嘿,师父再好,我不也是你这边的么,谁都不向着老林,三十二也不能不向着老林。” “少来。”我左右看了看,还是选择向着之前那条街道尽头的灵堂处走去,“既然咱俩有避气符,红娘又给了不少宝贝,我也就不用怕东怕西的了。三十二,走,咱们去看看那灵堂到底有什么说法。” 三十二见我说正事,也就不闹了,月球模型的事暂时搁置一旁,与我向着街道深处走去。 这回,那些怪物跑丢了,阴火这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后面的灵堂依旧如此,鬼气森森。 我与三十二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跨过阴火,走进了灵堂。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哪怕堂前有两堆阴火,烧着烧不完的纸钱,却丝毫照不亮灵堂内部的结构。 我有些紧张,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瞧着里面的装饰。 不同于正常丧葬,这灵堂棺材摆在正中央,没用水晶棺,只是一口檀木棺材盖上了盖,边边角角还用龙钉钉死,不留一点缝隙。 我转头看了看,檀木棺材上方有白绫,四周有花圈,不远处,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有供香,徐徐青烟飘来,直往我鼻腔里钻。 “老林,这供香为什么只有两根啊?” 我皱了皱眉,又把目光放在供桌上,上面供香烧的通红,却始终没见短,反而越烧越亮。 不仅如此,确实如三十二所说,这里只插了两根供香,在黑暗中,活像是一双眼睛,透着杀意,定格在我身上。 按理来说,三根供香人神鬼,那是一成不变的道理,可在这死城之中,似乎没什么规矩可言。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这灵堂中走的正主,到底是谁。 “啊,老林,你看那照片!” 我浑身一颤,被三十二的突然失声吓了一跳。 这丫头是类人蛾,对于人类的葬礼从未有过丝毫惧怕,现在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这葬礼之中去世之人,三十二认识? 那我肯定也认识。 想到了这,我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拿起手机,向供桌上方的黑白遗照望了过去,却也被惊呆当场。 第三百三十五章 难兄难弟 黑白遗照上,那人年纪轻轻,意气风发,有些许书生气,却又透着一股老成的固执。 这臭小子,哪怕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因为他叫白志新,白念雪的哥哥,顶峰山的青年才俊。 我是万万没想到,三个月过来,我在这死城里没听见一丁点关于白志新和刘耀的消息,现在再见面,他就被人给挂墙上了。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很确定,白志新不可能死,他这会在小千世界外的奉北,活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没有我骚扰他妹子,他就偷着乐去吧。 可是,墙上的遗照是白志新,那棺材里躺着的又会是谁呢? 该不会,这位真祖分身,就是根据白志新的外表一比一复刻的吧? 一想起之前与我生活了三个多月的小白,还有完美复刻出的点点滴滴,我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刘忠阳的脑回路,怎么这么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赝品,很有成就感吗? 再说了,过去三个多月,我被刘忠阳封印了道行记忆,白志新和刘耀也全都被他抹了个干净,那他弄这种画蛇添足的东西干嘛? “三十二,帮把手,我今天非要看看这里面躺着的是谁!” 好奇心驱使,我从灵堂角落里翻出一把羊角锤,想去拔棺材上的龙钉。 说来也巧,我刚要动手,灵堂外就发出了一声爆炸轰鸣,给我和三十二吓了一跳。 我俩对视一眼,警惕着走出灵堂,却发现爆炸声是从几条街道外传来的。 “怎么回事,这死城里的活物,除了咱俩还有别人?” 三十二也不清楚,她摇了摇头:“会不会是自相残杀,就像刚才那帮家伙一样?” 虽然说这种可能也有,但是我觉得不现实。 毕竟,这里还是护法天刘忠阳说了算,这帮家伙自相残杀是没人在乎,可也不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吧。 这不是和之前的一片死寂矛盾么。 再说了,护法天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这些半人半妖的小畜生,谁敢这么作妖,不想活了? 不,不对。 我突然反应过来,对小白说道:“这座死城除了咱俩,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林虎逃出来了。三十二,咱俩赶紧去看看!” 三十二点了点头,但因为我俩都贴着避气符,施展法力会让符箓报废,便也没急着显法,只是快步向着爆炸之处赶去。 还没等我们到地方,就瞧见那边接二连三,又传来了几声爆炸,甚至迸发出一片又一片只有魂飞魄散才会产生的白光。 瞧那样子,似乎比我们这边还要热闹的多。 我现在十分肯定,能闹的这么凶,绝对是林虎没跑了。 一想起他那副冷淡面容,恨不得弄死我的样子,却因为我,孤军深入,在护法天内部待了这么久,我就十分愧疚。 尤其是三个多月前,我和曹涌德撕破脸皮,刘牧小吴发现我还活着。 从那一刻起,林虎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都三个月过来了,我在小白的温柔乡舒舒服服,做了三个多月的美梦。 那他呢? 夏伊岚说他不会魂飞魄散,可从没说他好不好过。 心里想到这些,我脚步越来越快,因为自身是魂魄之体,也感觉不到累,没一会就跑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小广场,占地也就一平方千米,不算太大却满是人影。 这么说也不太恰当,因为我清晰看见,那些拥有人影的东西并不是真的活人,而是一只只游魂野鬼,数量庞大,足足有几百只。 此时此刻,野鬼们争先恐后,向广场中间扑杀而去,却时不时被几声爆炸震的魂飞魄散,撕扯着自己耳朵,痛苦哀嚎,仍是毫无退意。 “老白,什么情况啊,这鬼东西怎么越来越多?” “我上哪知道去,林之中,你大爷的,死哪去了,这什么鬼地方,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和耀子撤出去从长计议了!” 见到这边乌泱乌泱的鬼影,我有点蒙圈,听到里面的叫喊,我又一喜。 虽然发出这声音的人不是林虎,但是一样令我无比熟悉。 这不是别人,正是我刚才还在念叨着的白志新,还有他那穿一条裤衩的好兄弟,刘耀! 而此刻,广场正中央的白志新似乎被这些小鬼给激怒了。 只见他怒目圆睁,让刘耀为其护法,自己则双手掐诀,口吐真言,甩出了一只成年公马大小的黄皮子。 这黄皮子长相怪异,一身绒毛油到发亮,与白志新一般无二,怒目圆睁,淌着口水露出尖牙,满脸杀意。 见那群小鬼惊恐万分,却还是蜂拥而上,黄皮子也没惯着他们,甩起尾巴迎了上去,下手残暴,眨眼间就撕碎了三五只野鬼。 见此情景,我哪里还能和三十二看热闹,只能是幻化出深蓝马鞭,与手握长柄唐刀斩恶的三十二重新显法,上前救人。 这一次,我们出了奇的顺利。 那些游魂野鬼的实力并不强,也没有想象般难缠至极。 我一鞭子下去,抽散了不少。 还有三十二,这姐姐手握斩恶,可真是天神下凡了,冲进鬼群如砍瓜切菜,砍的那些小鬼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不一会,广场上几百只游魂野鬼就被我们处理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白志新和刘耀在那气喘吁吁。 “你们怎么在这?”我一松手,深蓝马鞭消散于空中,“我还以为是林虎呢。” “林虎你大爷!”见我精神头挺足,啥事没有,白志新也不惯着我,劈头盖脸就是给我一顿训,“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啊,还不是你个狗日的丢了魂,我妹子都急疯了。这不么,三十二感受到了你的位置,把消息告诉红娘,红娘叫人来救你了。” 我自动过滤掉了白志新的废话,有些好奇,追问道:“红娘派人来了?她是我的堂主,来救我无可厚非,可为啥是你先来的?咋地,几个月没见,想我了?” “林之中,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白志新喘匀了气,翻了个白眼,“红娘散出消息,被小白知道了,她哭着闹着让我俩来救你,要是我不来,她就不认我这个哥。正巧我俩在这附近,就先来了,红娘在后面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不过也快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有点搞不明白,又问道:“这些孤魂野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 “不知道啊,我和老白刚进来就在广场上,这里黑咕隆咚,到处都是一动不动的野鬼。”这次回答我话的是刘耀,“见到我俩,他们就跟疯了一样,命都不要,想同归于尽,虽然道行都不高,可耐不住他们量大,我和老白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对了,老林,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被圣马真抓了吗,我看你也没啥大事啊。” 我耸了耸肩,把我在这小千世界生活了三个多月的事全都告诉了白志新和刘耀,听的这俩人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听到我和假小白结婚了,白志新和刘耀勃然大怒,说啥都要跟我拼命,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无奈了,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啊。 这俩兄弟见着我就跟有几辈子大仇似的,我心情好不跟他俩斤斤计较。 现在呢? 他俩蹬鼻子上脸,那我还能惯着他俩? “少跟我扯淡,瞅你俩那样,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脸一冷,没好气的骂道,“你俩以为我愿意在这破地方待啊,要不换你俩在这住一辈子吧,要啥有啥。我可先跟你俩说好,护法天刘忠阳跟我宣战了,在第一人民医院等着我呢,我现在要去应战,愿意跟着你俩就来,不愿意,就都给我滚蛋。” 见他俩还想开口,我直接转头对三十二交代道:“三十二,咱们走,留着他俩在这过去吧。” 三十二嘿嘿一笑跟上了我,剩下白志新和刘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能他俩也没想到,自己进了小千世界救我,反倒被我给训了一顿。 不过,我既然说到了护法天,他俩便也没有了跟我胡闹的兴致,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我。 我其实明白,他俩跟我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我人格魅力多么大,而是因为他俩拗不过小白。 这一趟空手进来空手出去,他俩也别想再瞧见小白的好脸色了。尛說Φ紋網 不愧是妹控宗师加舔狗,白志新刘耀这俩难兄难弟放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给我一种俩王打不过一个三的既视感。 心里这么想着,我笑了,正赶上他俩来到我身边。 我们重新聊了聊,发现他俩进小千世界之前的位置正是这死城中的广场。 既然这里是按照奉北一比一还原的,那他俩自然知道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索性严肃起来,带着我向目的地赶去。 路上,我把在灵堂看见白志新遗照的事说了,还交代了我的心中所想:“目前为止,刘忠阳已经成为了弃子,真祖分身又需要有人驾驭,他人手不够,实力大打折扣,咱们这次不把账算明白,等以后圣马真恢复规模,也就不好动手了。” “是这么回事。”白志新终于不胡闹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那毕竟是护法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几个去,会不会搞不定?” “不会,红娘马上来了,咱们拖延时间,等红娘来了再动手就行。” 我正赶路呢,一歪头,又看见了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他有问题 这也是一个灵堂,就和我之前看到的白志新那个灵堂差不多。 不同的是,这灵堂大摇大摆插在了两个门市中间,大白花圈和纸人纸马往那一摆,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按理来说,这种灵堂千篇一律,我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见识到了无数次,不应该再有好奇心了。 可我还是停下脚步,想进去看看。 至于原因,很简单。 第一,这里不是奉北,而是名为死城的小千世界,突然出现灵堂,很有可能藏了真祖分身。 第二,我想知道这灵堂里的遗照到底是谁,会不会又是我认识的人。 白志新刘耀见我停下脚步想去灵堂,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我,想一块进去看看。 奇怪的是,三十二不同意了。 她深蓝色光芒缭绕,手握斩恶,挡在了我身前,满脸都是警惕:“老林,这灵堂不对劲,咱们还是别去了。” “怎么了?”我见三十二神色如此惊慌,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感觉到什么了?凶煞之气?还是真祖分身?” 三十二摇了摇头,似乎说不明白。 “老林,你养的小妖精,这是怕了?” 白志新见三十二这样拦我们,有些不爽。 不过,我可从不在意他怎么想,以前如此,以后更是如此。 我缓步来到三十二身前,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我就是去看看这灵堂上的遗照是谁,看完就出来,有老白和刘耀在,还有你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三十二欲言又止,只能是答应了我,死死抓着斩恶,跟着我们一块进了灵堂。 这里一如既往的黑,摆设倒是与之前的灵堂如出一辙,就连那供桌上的香都是一模一样,只有两根。 除此之外,这灵堂中的檀木棺材竟然也被钉死了,完全看不出里面的人是谁。 我十分信任三十二,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没多耽搁,拿起手机照亮,瞧了一眼遗照,却又是一个出乎意料。 这次黑白遗照上的人,是个女孩,年纪轻轻,长相与纪羽有几分相像,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有灵气。 这……这不正是三十二么? 我还没回过神,就被三十二抓住了手,带着我向灵堂外快步走去。 到了外面,白志新刘耀也跟了出来,他们皱紧眉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却沉默不语,没一个人开口。 “老林,这灵堂绝对有问题!”看见遗照上的人正是自己,三十二有些慌,她抓着我的手腕都在不自觉的轻微颤抖。 我瞧了三十二一眼,她眼神中满是无辜,但我就是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不行,我得重新捋捋,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我在小白家喝酒,喝大了,被刘忠阳和曹涌德这两个家伙带到了自己老巢,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死城里。 后来,我跟假小白过了三个多月,被一个装成阿龙的人一语点醒梦中人,醒了过来。 我和假小白撕破脸皮,三十二破窗而来,她说是因为我的苏醒,才找到了这。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接着往后捋。 我们离开小区,护法天向我宣战,我应战,随后去了那条不知名街道,看见了白志新的灵堂。 那里有口棺材,我想打开,可还没来得及,就被爆炸声吸引了过去。 发出爆炸的是白志新和刘耀,他俩听到三十二放出的消息,赶来死城救我,却被一大群游魂野鬼拦住了去路。 再然后,我和白志新等人成功碰头。 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我们看见了这个灵堂,里面的遗照是三十二。 之前我一直觉得,灵堂里躺着的是真祖分身,因为人手不够的问题,一直没有起尸。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我和曹涌德打交道了好几次,我不认为这个老家伙会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就好比这些灵堂,里面的死尸按照我周围人一比一复刻,这就很没有意义。 毕竟在这之前,我被他们抹掉了记忆和道行,这些人在我当时的生活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联想起之前度假山庄上发生的事,我突然觉得,这座死城里还有另外一个阴谋。 而我,现在已经身处其中了。 “咱们继续赶路。”我不置可否,对众人交代一声,自顾自向着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事已至此,我还是不太敢确定,我心中那个可怕的假想是事实,所以我只能想办法,不论我的想法是真是假,都需要被证明。 三十二见我如此,她没说什么,默默跟上了我,还有沉默着的白志新和刘耀。 我们脚步很快,没多大一会就穿过两条街,却又发现了第三个灵堂。 这次,我们都沉默了,谁也没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良久,我还是动了,带着众人进去转了一圈。 不出我所料,灵堂里又是个熟面孔——刘耀。 我皱紧眉头,不论如何都要撬开棺材看看。 白志新刘耀和三十二都想阻拦我,却没成功。 当棺材打开的一刹那,丝丝缕缕的寒气扑面而来,可棺材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几乎可以确定了,我面前的三十二,白志新和刘耀,全都有问题。 这应该也是曹涌德的计划之一。 他知道我揭穿假小白,解开了封印,便马不停蹄准备了现在这个计划。 随后,他跑路了,把这一切丢给了刘忠阳。 那位忠心耿耿的护法天确实战力不菲,可以和老姜头拼个两败俱伤,但他并不擅长玩曹涌德的那些人性游戏。 所以,这个本该像奉北度假山庄那样使人崩溃的计划到了他手中,漏洞百出。 先说说白志新和刘耀吧,我为什么能确定他俩有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灵堂。 里面的主人公是他俩,供香却只有两根,棺材被龙钉封死。 这说明什么,说明象征着人神鬼的三根供香只有神鬼两根,人不在。 人为什么不在,因为棺材里一比一复刻的白志新和刘耀就是真祖分身,与曾几何时刘牧的父亲刘瘸子一般无二,都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尸体。 他们已经起尸了,现在就站在我身旁。 怕我知道这是一口空棺材,他们用龙钉钉死,让我想看也看不了,察觉不到真相,一直蒙在骨子里。 除此之外,就连三十二,也有问题。 她会紧张,会和白志新他们一块阻止我看一口空棺材,这十分可疑。 加上灵堂中也有她的遗照,说明死城之中,最少有一个假三十二在。 我无法判断,我身边的这个三十二到底是真是假,因为之前她救我于水火,和我沟通,无时无刻不在为我着想。 如果说这些都是为了夺取我的信任,我觉得大可不必。 她有太多太多的机会杀死我了,不必拖到现在。 所以,我得想办法对白志新和刘耀下毒手,试试他们是真是假。 心里这么想,我冷笑着打量白志新和刘耀,笑的他俩脊背发寒。 “老林,你有病啊,笑的这么瘆人?” 我见刘耀插话,反问道:“你说你们在奉北的广场进入了小千世界,我想问问,圣马真为什么会把据点安插在广场里?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们……”刘耀一愣,欲言又止。 “林之中,你抽什么疯,有这些精力,你为什么不想想你是怎么进来的?”白志新知道我不怀好意,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反驳我,却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刘忠阳肯定这么想,才把小千世界的出入口安插在了广场上。” “哦,是吗?”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白志新和刘耀有问题,于是我继续反驳道,“那我还想问问,三十二放出消息,红娘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你俩为什么这么巧,先来了?又在我想打开灵堂棺材的时候,发出爆炸吸引我的注意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志新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我继续问道:“护法天应该一直盯着我们这里的一举一动呢,为什么你发出那么大的爆炸声,却还没吸引到其他人?围着你们的只是一群小鬼罢了,我动动手都能搞定,你俩怎么这么吃力?” 我承认,最刚开始,我还觉得我这种假想可怕,而且不切实际。 我缺乏太多太多的证据,一切都是我的凭空想象。 可是现在,我已经确信了,白志新和刘耀有问题,他俩一定就是和刘瘸子一般无二的真祖分身。尐説φ呅蛧 他们的反应,态度,和巧合,都是证据。 “我们拼了命来这里救你,你现在怀疑我们?”白志新倒是不傻,他眯着眼睛看我,满脸失望,“林之中,你真的对不起我们,还有我妹子,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别拿小白刺激我。” 听到小白,我很是厌恶,不是因为我讨厌小白,而是因为我讨厌护法天和曹涌德利用白念雪,利用我对她的感情,设计了一个又一个圈套等着我跳。 之前三个多月,我每天和一个本体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一块生活,现在,我又和两个真祖分身并肩作战。 这都叫我觉得恶心。 “凭什么,小白是我……” 白志新话还没说完,突然因为惯性向前走了两步,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胸膛之上,插了一把唐刀。 这唐刀做工讲究,长柄。 刀尖上寒芒四射,仅是一刀,就让这个假白志新吭哧一下摔倒在地,没有了反应。 第三百三十七章 俩三十二 “你们干什么!” 此时此刻,白志新被一刀偷袭,断了气。 另外一旁的刘耀懵了,他大叫着,有些惊慌。 可三十二却没在意他的叫嚷,只是自顾自抽出了唐刀,刀光一闪,又是一个横砍。 这一次,刘耀人头落地,鲜血呲出去了多老远。 没有头的他伸手扑腾了两下,最终一软,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皱紧眉头,死死盯着痛下杀手的三十二,与刚才的白志新一样,不可思议。 因为在我面前,不只有一个三十二,而是两个! 让我把时间退回半分钟前,我和白志新刘耀对峙,想证明他俩就是真祖分身,是刘忠阳耍我的手段。 同一时间,我身旁的三十二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没吱声。 而另一边,白志新的身后,出现了另外一个三十二,她满身杀意,一刀杀了白志新,还砍掉了刘耀的脑袋。 回过了神,我低头看了看白志新和刘耀的尸体,他们面容逐渐模糊,变换成了另一个人,浑身尸斑,毫无血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紧张的心也缓和了下来。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他俩确实是真祖分身。 那也就是说,我的猜测全都成立,眼前的两个三十二,也有一个是真祖分身。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边的一号三十二见到不远处的人和自己一模一样,她一惊,斩恶瞬间成型,被她紧握,护在我身前,“你是谁?” “我是谁?”杀了白志新和刘耀的二号三十二寒芒一闪,挑起斩恶冲向一号三十二,“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给我离老林远点,否则,格杀勿论!” 见一号三十二和二号三十二针锋现对,我有些愁得慌,便开口向着二号三十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三十二,你去哪了?” “还说呢,你想打开棺材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白志新,然后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爆炸,咱俩一块去看,有人被一众野鬼包围了。”三十二对我很是耐心,语气温柔,解释着一切,“那群小鬼不对劲,有几只袭击了我,让我陷入了幻境。” “幻境里,我和你一块救下了白志新刘耀……” 二号三十二的解释几乎是事无巨细,大概意思是说,她莫名其妙陷入了幻境,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只知道,她跟着我和白志新刘耀走了,发生了和我这边一模一样的事。 不同的是,她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而白志新刘耀,还有我,在她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刻,痛下杀手,想置三十二于死地。 她不是以前的小妖了,如今的三十二,身怀七斤道人一甲子道行,拼尽全力砍杀了假的白志新刘耀和我,幻境也跟着不攻自破了。 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距离我们几条街之外。 因为同体共生的关系,她感受到了我这里的威胁,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正好瞧见我和一号三十二,白志新,刘耀在一起。 比起让我猜测,她知道,自己直接痛下杀手,毁灭刘忠阳的计划最好不过。 所以,她偷袭了白志新,又杀了刘耀。 只是可惜,一号三十二就在我身边,她没机会连她一块解决了。 听到二号三十二的解释,我有些懵,却又觉得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按照她的意思,之前从假小白那救我的一直都是她,我们是一起去看爆炸声时走散的。 这么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三十二就是在那会才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就连阻止我查看灵堂,也是在那以后。 这么说来…… 我把眼神放在了一号三十二上,后退两步,和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老林,你别信她的鬼话,她是假的,是刘忠阳的阴谋!”一号三十二百口莫辩,仿佛都要哭了,她脸色突然一变,提刀指向二号三十二,“我杀了你,老林自然就知道我是真的了。” 对面的二号三十二冷哼一声:“好啊,我正有此意,我还想看看你这赝品,有什么本事呢!” 说罢,两人兵刃相向,起步就要厮杀。 “打住!”我大叫一声,绕开一号三十二,来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拦住了她俩。 说实话,我不怕那个真的三十二受欺负,毕竟七斤道人的一甲子道行,对她来说,帮助很大,甚至比我还要大。 可我不敢让她俩动手。 原因很简单,我看过真假美猴王,所以我知道,她俩没动手之前,我还能分的清谁是一号谁是二号。 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还得分的清一二三四了,到时候我帮谁?帮倒忙吗? 身边的两位三十二长相一般无二,声音一般无二,甚至对我的命令,也是一般无二的无条件服从。 见她俩眼神凄厉,不打算动手了,我又松了口气:“谁真谁假,我有自己的推断,你俩别说话,听我问。” 两个三十二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我先看了一眼左边的一号三十二,她是与我从孤魂野鬼中救出了白志新刘耀的那位,后来却又阻止我,不让我看灵堂和棺材。 我转过头,又看了眼右边的二号三十二,她说她与我去广场杀孤魂野鬼的时候,中了幻境,现在才出来。 说老实话,我更愿意相信二号三十二,但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还是要问几个问题。 “三十二,你们还记得,与我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场合吗?” “记得,在江菲菲家里,我附身了她,你和阿龙过来降我。” 回答的是二号三十二。 一号三十二咬了咬牙,想张口,但似乎没二号三十二的速度快,所以没插上话。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一号三十二速度更快,她脱口而出:“月亮,我在月亮下完成了化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拥抱你,老林,我真的是真的。” “放屁。”二号三十二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开口道,“我对月亮确实是出于本能的喜欢,可是老林,我最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月亮,而是你,你说你待我如亲生妹妹,这是世界上最温暖,也是最痛心的话。可是,小白姐姐那么好,她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我与你终归是人妖殊途,也是主仆之分,所以我从不奢求你的感情,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很幸运,很开心,这就够了。” 我一愣,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三十二的告白。 这算什么,算她喜欢我吗? 我也成香饽饽了? 可仔细想想,她对我确实好的有点过分了。 虽然我救过她的命,可我一直觉得,她对我的好,已经远远超出了收池人和堂单野仙的关系了。 就像红娘和老姜头,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无数次一块降妖除魔,纵然是九死一生,也从未退缩过。 可是,三十二呢? 红娘对老姜头有三十二对我这样吗? 似乎没有。 “老林,你别听她瞎扯,我对你是收池人与堂单野仙的关系,我尊重你,喜欢你,可这永远都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我不可能逾越,这是红娘收我为徒教的第一个规矩!” 一号三十二的叫嚷声让我回过了神。 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刘忠阳还在第一人民医院看我热闹呢,我竟然走神了。 我还真是自恋。 现如今,面前两个三十二还是针锋相向,我有点愁的慌。 我该怎么证明,她们其中一个是真的三十二呢? 很明显,我不是如来佛祖,也不是阴间那位谛听大人,面对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我心中衡量的天平不断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敢偏向另外一头。 突然,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跪下。” 我淡淡说道。 一号二号三十二都是一愣,但她俩毫不犹豫,径直跪了下来,面朝着我。 “你们俩,把斩恶递给我。” 三十二们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我皱了皱眉:“为什么?” “老林,我把斩恶给你了,万一她动手伤你,我怎么保护你?” 我没注意这话是哪个三十二说出口的,但确实有道理。 我想了想,安慰道:“没事,你俩别担心,把斩恶恢复成原本模样给我,谁都没有动手的机会。” 我这里特意没说斩恶的原本模样是什么。 或者说,我也不知道。 在我记忆里,以前三十二跟我解释过,斩恶只是一段咒法,是红娘传过来的。 可三十二从来没和我讲过咒法是什么,也没给我看过斩恶的原本模样。 想来,那个假三十二应该不知道吧。 可惜,两位三十二的做法,都让我震惊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她俩动作如出一辙,默念几句,斩恶随风而逝,散发点点金光,幻化成了一段金字真言,环绕在她们手中。 我深呼了一口气,两只手分别递向了两位三十二。 她俩没拒绝,纷纷把金字真言传递到了我手中,又钻进了我的体内。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脑袋里多了些东西,这东西我无法形容,像是一本书,又像是一段知识。 总而言之,只是瞬间,我就懂得了金字真言斩恶的使用方法。 “看着我。” 两个三十二纷纷注视着我的双眼。 “如果,我要你为我而死,你愿意吗?” “我随时可以。” 两个三十二又是异口同声。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狠,两把斩恶同时幻化成型,被我紧紧握在双手间。 “对不起了,三十二!” 见两个三十二跪的笔直,眼神中毫无惧意,我双手同时挥动两把斩恶,直直砍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错杀飞蛾 那一瞬间,我使劲瞪着双眼,打量着两位三十二的一举一动。 二号三十二仍是毫无悔意,注视着我,视死如归。 至于一号,她不对劲,眼神中有些惧怕,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心虚。 我呵呵一笑,终于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看来我没猜错,一号三十二就是假的,至于真的三十二,她不小心陷入幻境,这次又来救我于水火。 心中如此想,我右手收回,左手使劲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一号三十二眼神中满是震惊,她紧紧捂着脖子,却和刘耀一般无二,难逃一死。 只不过,她是妖,不可能呲出血来,只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上泛起点点白光,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松了口气,刚想把金字真言斩恶还给三十二,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一样,就连心脏也猛地停了几秒。 我一脸震惊,忙回头望去,一号三十二魂飞魄散之地,有一个断了脑袋的飞蛾尸体。 那一刻,我瞳孔震颤,汗流浃背,心如死灰。 同一时间,我小手臂刺痛无比。 我下意识撸开袖子查看,却发现那块本该是爬虫的丑陋纹身,这会竟然一片焦黑。 我……我特么到底干了什么?! “人性,不过是一片肥沃的土壤,只要种下猜疑的种子,甚至都不用浇水,自然会生根发芽,让真诚崩盘。” 身后传来了二号三十二的笑声,她语气玩味,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而我,则是那该死的刽子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失误,更不敢相信三十二被我亲手杀了,这会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低头,却又愣住了,双腿无力,跪在地上。 我看见,刚才明明变了个人的白志新和刘耀,这会面容竟然又变了回来。 他们肤色发青,眼神中没有了神韵,却都是刚死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另一张脸,也没有尸斑。 他俩都是真的,是真的白志新和刘耀,被假三十二所杀。 那个一心为了保护我的真三十二,却死在了我的刀下! 我觉得我要喘不上来气了,可那个假三十二还在嗡嗡个不停。 “可是,小白姐姐那么好,她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我与你终归是人妖殊途,也是主仆之分,所以我从不奢求你的感情,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很幸运,很开心,这就够了。”假三十二拉着长音,语气里满是讥讽,简直把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哎呀,你们这种人呐,都喜欢种马文是吧,贱不贱得慌?” “你知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吗?” “我在想,你林之中真的很恶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忠诚多痴情呢,其实也不过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种马,天天幻想着全世界的妞都得爱上你。” “要不,我把种马文学发挥到极致?再或者像小说里那样,给你找几十个媳妇,天天围着你转,非你不嫁?” “你以为爱你的,才是真三十二啊?” “拜托,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都觉得你恶心,麻烦你低头看看那个被你一刀切了脑袋的小东西,她不爱你,所以她就该死了是吗?” “再或者说,你觉得她不配当真正的三十二,只有我这种爱你的,你说让我跪我就跪,说让我死我就死的,才配当三十二?” “你林之中真的很恶心,比圣马真还要垃圾!” 我终于听到了假三十二的话,不由得怒火心头起,一阵杀意从我心底蔓延开,仿佛一只野兽,吞噬了我。 那野兽在告诉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我要让她碎尸万段,给三十二报仇! 这里这么想着,我手握斩恶起身就是一刀,却被假三十二轻松躲开。 她一脚踹向了我的小腹,把我踹出去七八米远,嘴中依旧是讥讽不停:“我都忘了说白志新和刘耀这俩倒霉孩子了,竟然会来死城里救你,他俩莫名其妙死在了这,我想采访采访你,林大收池人,您老人家真出去了,怎么和白念雪交代啊?” “就算白念雪那关过去了,您老人家又如何跟血阴将红娘交代呢?” 那假三十二的话,真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割破了我的心脏,在上面钻了一个又一个洞,一口又一口抽着我的血。 是啊,我该如何交代呢? 哪怕所有人我都可以应付过去,我能过了我心里的这一关吗? 我特么怎么过? 白志新刘耀,他们是顶峰山的弟子,是小白的哥哥,是我过去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死了,死在了这座死城里,死在了我的猜疑中,这都怪我。 还有三十二,我的三十二啊。 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视她为亲生妹妹。 至今为止,我还记得她在江菲菲家做好了心理准备,吃下了那口薄荷糖。 我记得她玩我的手机,和我要天文望远镜。 她一直想好好活下去,哪怕优胜劣汰,哪怕自相残杀。 是我带她看见了这个世界,我让她附我身,在我放假的时候出去玩。 后来,圣马真带给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三十二懂得了什么叫责任。 她把自己关在堂单里没日没夜的修炼,和红娘打了一场又一场,每一次都被红娘打的狼狈至极,却成为了天之骄女,红娘眼中的天纵奇才。 她说,她想保护我,想在圣马真来临之前,更好的锻炼自己,能挡在我的身前。 后来,我跟她聊天,帮她解心结,让她重新有了笑容,让她可以不用那么累。 还是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披荆斩棘,不顾一切救我于水火之中。 她刚刚还和我说,想要我给她买月球模型。 而现在,她死在了我自己的刀下。 魂飞魄散,再无来生,却从没负我。 是我林之中,负了她。 脑海中思绪乱作一团,我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害怕。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像是黑暗笼罩大地,席卷了我的心头。 我亲眼看着白志新和刘耀被杀,亲手杀了三十二。 我……我特么都干了什么! 我的情绪起伏很大,好不容易积累起的愤怒和杀意,被假三十二一句话摧毁的一丝不剩。 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悔恨和自责。 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最重要的人,还有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全都死了。 “之前在度假山庄那场游戏,本来是为了肖依晗而量身定制的,只可惜,被你这个搅屎棍给打乱了。”假三十二来到我身边,蹲下身,与我脸颊只有几厘米,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我能听见,“林之中,曹师这场游戏,可是专门为你打造的,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我眼神空洞,绝望到了极致,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抬起头,与假三十二四目相对,我突然觉得,我似乎没什么活头了。 出了死城,白志新刘耀的死讯会传到小白的耳朵里,她会恨我吧。 除了她,顶峰山会放过我吗? 明太公那个脾气,想来会举全山之力,要我的命。 至于红娘,她会放过我吗? 她会打我个半死,对我失望至极,丢下我,自己回阴间去当那什么血阴将。 我的堂主一走,堂单分崩离析,我就算不死,也就只剩了半条命。 到时候,东北野仙想我死,明太公想我死,圣马真想我死,我还有的活吗? 比起那个时候死无葬身之地,我现在死了,是不是更好看一点呢? 我实在是没法承担白志新,刘耀和三十二身死的代价,因为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见我如此,假三十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她也不在意我说没说话,仍是自顾自的说着:“林之中,你这心里承受能力不行啊,不过是死了两个人一只虫子罢了,有什么好绝望的,我不是还在吗。” 她像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为孙悟空指点迷津一般,对我说道:“我心情好,这会给你指两条明路怎么样?” 见我有了点反应,假三十二继续说道:“第一,你现在就去死,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到这,她突然从身后抽出把精致匕首扔在了我的面前。 我低头看了看那匕首,锋芒毕露,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 “倘若你不想死,我这还有其他办法,只是可惜,对你牺牲太大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什么办法?”我语气毫无感情,像是个死人一般。 “加入圣马真,辅佐护法阳。”假三十二微微一笑,“不过是死了两个人罢了,还有一个魂飞魄散的虫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忘了,圣马真的真祖降世,可以复活他们,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我一愣,突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真的可以复活白志新和刘耀,还有三十二?” “当然了,要不然,圣马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信徒?”假三十二站起了身,冷笑不止,“我只给你两分钟考虑时间,如果你想,那就跟我去见曹师,如果你不想,就自刎吧,反正你也无路可去,无命可活了。” 我又一次低下了头,捡起地上那把匕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只是觉得现在生不如死。 可是,圣马真万一真的能复活他们呢,为了他们,我愿不愿意加入圣马真?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为了复活三十二,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命。 我终于鼓起勇气,想要一口答应那位假三十二,却突然觉得心里一疼。 有个声音,从我心中凭空出现:“老林,不要相信她!”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曾消失 我浑身一颤,突然大喜,因为在我心中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十二。 她没死吗? 她还活着? 遥远天际中,有一颗星星,突然绽放出了深蓝色光芒,耀眼无比。 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那星星以天人之姿席卷而来,直奔假三十二而去。 我满脸震惊,抬头看着那刺眼光芒,她像是从天界降临的天使,仅是一瞬间,就赐予了我救赎。 假三十二早有防备,身子一闪,从那爆炸中躲了开,皱紧眉头,有些不可思议:“不对啊,你不是死了吗?” “幸好我没一口气透露所有的宝贝,还得是师父她老人家准备充分啊。” 三十二嘿嘿一笑,抬起手来冲我招了招,我身上的金字真言便跟有生命一般,主动从我手腕中飞了出去,重新回到她的手心里。 随即,三十二使劲一挥,斩恶聚拢成形,刀尖凌厉,只指假三十二。 “老林,你别相信她,至少,我没死。”真三十二狠狠瞪着面前的假三十二,这次不再耽搁,提刀便窜了出去。 假三十二战力惊人,不是池中之物,见真三十二前来索命,她不慌不忙,提刀应对,只是脸上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真三十二这次终于不再托大,她单手施法,深蓝色光芒汇聚成形,被她甩了出去,迎风见涨。 待到假三十二身前,那深蓝色光芒已经变成了一人多高的牢笼,重重罩在了假三十二的身上。 见自己施法成功,真三十二毫不犹豫,提起斩恶一刀插进牢笼之中,假三十二的小腹处。 她痛哼一声,脸色却没多难看。 瞧那样子,她似乎没受太重的伤。 “就算三十二没死,又能怎么样?”假三十二双手使劲抓着牢笼,冲我大叫道,“林之中,白志新和刘耀已经死透了,除了圣马真,没人能救他们,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听了她的话,我浑身一颤,三十二没死的喜悦转瞬即逝。 再看地上,刘耀的人头滚落出去了几米远。 他的表情仍定格在震惊中,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死不瞑目,仿佛在提醒我,我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假三十二说的很对,三十二没死,那是红娘准备的充分,无意间救了她一次。 可这不能说明,之前的一切没发生。 我看错了人,挥刀砍向了自己的野仙,这将是我一生的失误,还有白志新,我总该为小白想想吧。 可是,我要加入圣马真吗? 虽然我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收池人也不应该堕落到与圣马真同流合污,这是老姜头用命告诉我的道理。 “老林,你别听她瞎说,不是你的错!”牢笼之外的三十二急了,她一把拔出了手中唐刀,对我喊道,“人这一生,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重点不是错误,而是怎样去弥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领路人,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我,现如今,事情发生了,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正视,而不是去逃避。” 三十二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让我又是一愣。 我蹲下身,捡起了假三十二之前丢给我用来自刎的匕首。 “呵,说的好听。”假三十二一点被抓的觉悟都没有,她大笑两声,又对我说道,“林之中,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三条,第一,信小妖怪的,你们一起出去面对马家的追杀,看看你能活几天。第二,自刎,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第三,加入圣马真,这不是逃避,这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你懂吗?” “我懂。”我冷冷回道,“白志新和刘耀是你杀的,我先杀了你,再谈加入圣马真的事!” 一语作罢,我紧紧握住匕首,冲向了被牢笼困住的假三十二,照着她的头就扎了下去。 假三十二没想到我会如此,可她被牢笼死死困在原地,避无可避,只能是大叫道:“林之中,你可想好了,倘若我身死道消,那圣马真便再无你容身之地!” 我当然想好了,而且想的很透彻。 三十二说的不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能去逃避,只能想办法面对。 眼下,加入圣马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三十二真的被我所杀,这会我肯定就加入圣马真了。 可她没死,从根本上谈,我还没有犯原则性错误。 白志新和刘耀是被她杀的,我杀了她给白志新他们报仇,至于以后怎么面对小白,怎么面对马家,我都不会逃避。 那是我该面对的,也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到时候征求了小白的同意,哪怕要我加入圣马真,我也可以跟着夏伊岚干,绝不可能跟黄贺他们。 至少,我与刘忠阳、黄贺曹涌德等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心里这样想,我下手毫不犹豫,匕首精准无误,扎在了假三十二的脑袋上。 她惨叫一声,受了重伤,却还是不致命,只是暴怒不已。 “林之中,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假三十二双眼通红,似乎要喷出火来,就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我好心帮你,你却要杀我,好好好,你们就一块葬在这里吧!” 说着,假三十二的身体突然膨胀,撑碎了牢笼,她狠狠一跺脚,全身长出了十几条手指。 那手指有成人手臂般长,从她两侧腋下破皮窜出,一直延伸到大腿。 同一时间,她背阔肌变得又大又宽,像是打了两扇遮阳伞。 还有她的身后,一条粗壮如腰粗的尾巴重重坠下,足有七八米长,上面还带有一圈圈类似轮胎的圆柱形结构。 我看的有些懵,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我本体的人,你是头一个,曹师制造我,赐予我生命,取名噬喰神,而你林之中,只能变成我的口粮!” 眼瞧着这只形似抱脸虫的硕大怪物扑来,我连连后退,手中深蓝马鞭聚拢成形,被我用力甩出,抽在她的脸上。 “啪!” 噬喰神吃痛,她翻滚一圈,尾巴比我响马鞭粗壮十几倍,朝着我脑袋重重砸下。 瞧见那如泰山压顶的攻势,我明白,如果我躲不开,脑浆都得被她砸碎。 可她速度太快,我避无可避,只能是甩起马鞭,迎难而上。 又是“啪”的一声,深蓝马鞭被弹了开,除了让她动作迟疑两秒,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想杀老林,你问过我了吗!” 眼见噬喰神的尾巴砸下,三十二高高跃起,手中斩恶如屠龙宝刀,一刀砍掉了噬喰神的尾巴。 噬喰神哀嚎一声,震耳欲聋,传遍整座死城。 三十二丝毫不给噬喰神喘息机会,她见自己处于上风,忙乘胜追击,照着噬喰神头颅砍去。 噬喰神没想到三十二如此生猛,她抬起一侧所有爪子试图挡住三十二一击,却又小瞧了斩恶的锋利程度。 一道寒芒闪过,噬喰神一排爪子被齐刷刷砍掉,落在地上,化成了飞灰。 她愤怒至极,主动扑了上来想和三十二同归于尽,却扭打在一起,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瞧见这一幕,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把目光放在噬喰神刚才被砍掉的尾巴上。 那东西还在地上蠕动,始终没有化成飞灰的意思。 可能是妖魔鬼怪见的多了,我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便想也没想,一把捡起刚才被噬喰神甩飞的匕首,一刀扎在了她那尾巴上。 噬喰神又是一声哀嚎,浑身一颤,被抓住机会的三十二一脚踹在脸上,砸落地面。 我这边不敢托大,同一时间幻化深蓝马鞭的鞭把,与匕首共同用力,再次刺在那尾巴上。 尾巴抽搐两下,疯狂扭动,远处的噬喰神被三十二一刀刀砍成了碎片。 终于,随着我最后一匕首刺进噬喰神尾骨中,三十二身下的噬喰神不动了,被一刀砍掉了脑袋,身死道消。 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老林你没事吧?” 三十二斩恶化成金字真言飘回体内,她小跑着来到我身边,蹲下身与我并肩。 我侧头看了看她,虽然是在黑暗中,可我还是能从深蓝色光芒的映照里,看清她的五官轮廓。 她的外表很漂亮,五官立体对称,一双大眼睛双眼皮充满了灵气,此刻正满是担忧的望着我。 不知为何,这会静下来了,又瞧见她,我突然很想哭。 我失手杀了她,我朝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三十二。 好在,她没有死,这算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可是白志新刘耀,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三十二,对不起。” 我情绪崩盘,一把搂住了三十二,轻声哽咽,这是在过去几乎没发生过的事,搞的三十二也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的,我不怪你,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三十二啊,我们同体共生,用的一条命,我会一直在的。” 她这话让我心中苦楚更多,哽咽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她越是温柔,我越是愧疚,这是我没法改变的习性。 因为我是人,我有血有肉,所以我很痛苦。 良久,我终于压制好了情绪,哽咽声见小,缓和了下来。 “老林,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去找护法天算账,还是带着白志新他们的尸体出去?” “先出去吧。”此刻,我心如死灰,实在是没有了找刘忠阳决一死战的心思,只能起身带着三十二去收白志新和刘耀的尸体。 三十二轻嗯一声,率先去捡刘耀的头。 她大概知道,我承受不了这种捡头的痛苦,索性自己先去了。 我苦笑一下,看着地上的白志新,他胸膛一片血红,那是他活着的记号,至少,曾经的他活着,是一个妹控宗师。 我没意识到自己笑得比哭都难看,只是伸手去抓白志新,却又是一愣。 我突然发现自己手臂上,那一块原本是飞蛾幼虫的纹身,这会竟然还是一片焦黑,毫无改变。 而远处,那只断了头的飞蛾尸体也还在那里,不曾消失…… 尛說Φ紋網 第三百四十章 道心炸裂 那一刻,我原本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呼吸也越来越重,耳旁似乎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我下意识松开了白志新,站起了身,木讷的转头望去,却看见三十二正对我嘿嘿嘿的笑着。 之前的温柔不在,此刻的她,手中抓着刘耀被砍掉的头,眼睛瞪的溜圆,面目狰狞,恐怖至极。 像是为了表演给我看,她两根手指猛地用力,扎紧了刘耀的双眼,鲜血从他眼眶流出,无声无息,为我流了一场血泪。 随后,三十二一把丢掉了刘耀的头,狠狠踩下。 “砰!” 刘耀的头就跟西瓜一般,应声碎裂,红黄满地。 “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要疯了,大脑停止了思考,设身处地感受着这场灭顶之灾。 “你看,我装三十二永远能骗得过你,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你竟然还上当。”噬喰神哈哈大笑,丝毫不遮掩对我的鄙视,“林之中,你也太好骗了。” 我有些懵,忙转头望去,却发现远处的噬喰神尸体早就消失不见了,还有她那条尾巴,都消失了。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噬喰神眼神一厉,“三十二已经死了,白志新刘耀也是,他们都死了,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还是说,你们人类都是只知道逃避的垃圾,永远不肯死心,下意识觉得希望还会有,永不磨灭,就跟曙光一般?” “你以为你进了这死城,还能逃的出去吗?” 噬喰神像是气不过,她两步来到我身边,一把拎起了白志新的尸体,扒开他双眼与我对视,冷声道:“你看清楚,这就是白志新,已经死了,亲手被我所杀,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我终于认命了,知道刚才的三十二也不过是噬喰神赐给我的一场噩梦,这会突然觉得,被人抽干了力气,只能是声音空洞,绝望透顶的反问:“你为什么还要自顾自表演这样一场戏,让我以为三十二还活着,耍我很有意思吗?” “对啊,很有意思。”噬喰神乐了,“这是曹师的计划,他老人家特意交代,一定要让你尝试尝试这种绝望到骨子里的滋味,顺便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加入圣马真,如果心不诚,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尛說Φ紋網 曹涌德,又是曹涌德,他的确是玩弄人心的翘楚。 在今天之前,我从不相信谁会让我心里崩溃,可是现在,我信了。 如今的我,已经完全绝望,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 我突然觉得,死是一场解脱,我放不下,所以我只能带着遗憾和悔恨以命换命,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三条人命。 再或者,还有一个办法,逃出去,隐姓埋名,跟着夏伊岚加入圣马真,只要我能活下去,我就一定要复活他们仨。 此消彼长,一目了然。 我心里有了想法,却被噬喰神听了个真切,她冷笑不止:“呵呵呵,你想的还挺简单,真以为夏伊岚那个发了骚的婊子救你一次,还能救你第二次?实话告诉你吧,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已经在我们手上了,是死是活,还得曹师说了算。” 我浑身一颤,心脏又停了两秒。 “你们想要我加入圣马真,我同意了,让曹涌德放过夏伊岚,否则我一定会让他好看。”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谈条件的资本么?” 噬喰神一把丢掉了白志新的尸体,再次捡起了那把精致匕首,来到我身边蹲下:“林之中,你这回没有路可以选了,留给你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不过……”噬喰神拉着长音,调笑道,“你倒是可以选择如何死,曹师的目的达到了,我心地善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免得你吃苦,下去了也不太平。” 我呆呆的望着噬喰神,心里千疮百孔五味杂陈,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绝望。 那是何等的绝望,是同我师父一样,想要一把火烧掉一切的绝望。 他老人家把传承交给了我,让我别去招惹圣马真,我不听劝,结果越陷越深,沦落至此。 如果回到起点,回到当初的那辆灵车上,我不容反驳的告诉小吴,回了殡仪馆,谁都不要去停尸房动季秀娟,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又或者,老姜头劝我不要再插手任何阴阳神鬼之事,我听劝了,会不会也和现在不一样? 只可惜,没有如果。 倘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般选择,还是会走到这条死路上,还是会和老姜头一样,道心炸裂。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命,是我们收池人无法更改的结局。 老姜头就该在平房区画地为牢三十年,我就该是一个个默默无闻,平平无奇的入殓师,我们就不该以凡人之姿,去窥探天命。 因为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笑了,从轻笑到大笑,又从大笑变成了狂笑。 “你笑什么?疯了?”噬喰神有点摸不清我的喜怒哀乐,她站起身后退两步,防备着我。 “你不必如此。”我停止了大笑,对噬喰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承认我输了,败给了圣马真,败给了护法阳,败给了曹涌德,也败给了你。不过,我不承认这就是我们的命,虽然如今世界上,任何人都有执念,可到任何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还在,不会死绝。是,今天白志新死了刘耀死了,我林之中也会死,可明天后天,还会有其他人出现,会抗起道家大旗,和圣马真死磕到底。” “动手吧,让我下去跟三十二道个歉,你想让我死个痛快,还是想将我折磨致死,我林之中烂命一条,不怕你。” “好哇,很好。”噬喰神点了点头,“林之中,你还真没让我瞧不起你,事到如今,还算说了几句老爷们才会说的话,你我立场不同,没法共存,不过,我会给你个痛快死法的。”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上根烟,猛抽了两口。 终于,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是的,我道心碎了,摆烂了,既然欠下了这么重的债,我无力偿还,只有这条命,交出去了,才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只是可惜了小白那丫头,她应该比我还痛苦吧。 我很清楚,她对我的感情不简单,虽然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我就是知道,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除了这个,她的哥哥没了,刘耀也没了,这回算上我,不知道她会哭成什么样。 说实话,我真的还想再听她叫一声大叔,只是,我没机会听了。 不过,细一想想,我在这座死城里过了三个多月。 在这里,我抛弃了道行记忆和传承,什么都不想,和假小白过了三个多月。 我们结婚了,情话说了不少,承诺说的更多。 虽然那个她不是真的,可至少,也算我没有遗憾了。 若是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再看一次你的笑颜,去和你一块漫步在奉北的街头,聊着无所谓的小事。 要是那天能下场雪,就更好了。 古人不是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么。 我也想和你体验体验,古人诗词中的美妙情景。 等会,怎么回事? 我怎么还没死呢? 还是说,噬喰神这么给面子,让我毫无痛苦的死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噬喰神站在原地,没有动。 或者说,她不是不想动,只是动不了。 瞧见她那一脸痛苦的表情,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我有点搞不明白,她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噬喰神,你在干嘛?”我站起身,来到噬喰神身边,从她手中夺过匕首,有些不了解情况,“事已至此,你还想再给我点希望,再碎我一回道心?” 可是噬喰神并没有回答我。 她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不甘心,却吐了一口鲜血,暗红色腥臭无比。 随机,周围的空间凭空出现了碎痕,一声声玻璃炸裂声不绝于耳。 眼前的噬喰神,远处的三十二本体真身,白志新的尸体,还有刘耀被踩爆的脑袋,全都碎裂消失了。 一阵眩晕无力感充斥我的全身,让我觉得天旋地转,没挺住,昏厥了过去…… “老林,老林!” 最先传进耳朵的,是三十二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心想着噬喰神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真的要折磨死我才算作罢吗? 可是这次,似乎和之前不一样。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十二的怀里,左手还紧紧攥着一把羊角锤。 她满眼都是担心,这会快哭出来了。 我有点懵,不知道眼前的三十二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还做了一场刻苦铭心的噩梦。 我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周围,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灵堂里,旁边是一张供桌,两根供香,上面的遗照是白志新。 除此之外,我的身旁不远处,躺着一只虫子尸体,大小真的就和抱脸虫差不多,却是一张人脸,十分陌生,似乎是我从未见过的女人模样。 “三十二?” 我突然惊醒了过来,使劲撸开胳膊上的袖子看了一眼,终于看见,那手臂上的丑陋纹身还在,伴随着深蓝色纹路,神采奕奕。 第三百四十一章 知难而上 “这是怎么回事,三十二,你还活着?” 听我这么问,三十二都气笑了:“我可不还活着呢吗,反倒是你,差点就死了!” 三十二扶起了我,和我讲述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爆炸声,一切都是假的。 三十二确实来死城救我了,她把假小白从楼上踹飞出去,带我飞在天上接受了护法天的宣战,又来到了灵堂里。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当时的我执意要撬开棺材看看里面躺着的到底是不是白志新。 三十二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 谁成想,棺材刚一打开,就有一只抱脸虫飞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脸,还有一根类似昆虫口器的东西插进了我嘴里。 当时事发突然,我毫无防备,中了招,也没扑腾几下,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三十二在我身边,见我如此,她肯定想救我。 可闹心就闹心在这上面,我打开棺材之后,四面八方涌出了无数怪物。 和我们之前对付的猪八戒如出一辙,他们瞪着通红双眼,喊着什么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随后,这帮人不要命一般杀了过来。 三十二来不及管我,只能死死守着灵堂不被攻陷。 一番屠杀结束后,三十二一回头,又看见原本老实不动的纸人纸马都活了过来,纷纷扛着我就往棺材里搬。 她大怒不已,一把阴火烧了纸人纸马,又把我从棺材里拽了出来,却发现那只抱脸虫迷迷糊糊,眼神呆滞,表情木讷。 按照她的话来说,抱脸虫,或者说噬喰神,就跟丢了魂一样。 可它的口器还插在我嘴里,三十二也不敢乱动,只能干着急。 在这期间,三十二尝试了好几次与我心灵沟通,却得不到我的回应,感觉我就跟睡着了一样。 可这么说,又不太对劲。 一来,我肉身没在这,在奉北的合租房里,只有灵魂在这,是不能睡觉的。 二来,三十二能感觉到,我道心碎了,甚至还知道我心如死灰,只求一死。 她着急的不行,没法对抱脸虫不管不顾,使劲一把将抱脸虫从我嘴里薅了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怕她没死透,三十二还补了一刀,确保它死透了以后,又把我抱在怀里,不停的呼唤着我。 听到三十二的解释,我心中大喜,却还是激动问道:“三十二,你是说,根本就没有爆炸声?也没有白志新刘耀来死城?” “啥?”三十二挑了挑眉,“他们来死城干嘛?救你吗?我呸,他们知道你不去找小白姐,别提多开心了,咋可能来救你,一个个都是没有良心的主!” 要是换作以前,我肯定会跟着三十二骂两句。 可是现在,听到三十二这么说,我开心的要死,只觉得心中高高挂起的石头,终于算是落了下来。 太好了,白志新和刘耀这两个畜牲,丧良心的东西没来救我。 没来就好,没来就好。 对了,三十二! 我一把抓住了三十二,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三十二见我又摸她头又掀开裙子看她腿的,很不好意思,白皙的小脸竟有些发烫发红。 我没在意这些。 为了确保她真的没死,我还特意检查了好几遍手臂上的纹身,最终下定了结论。 噬喰神是揣着曹涌德的计划来的。 从爆炸声响起到我错杀三十二,全都是那只噬喰神带给我的噩梦,也是幻境。 只不过,她的计划失败了,我道心碎裂全是因为错杀三十二,以及对白志新他们的愧疚。 现在知道那俩小畜生没来死城,三十二也没死。 自始至终,我都没对她下过杀手,这无异于是我今天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想到这些,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一把将三十二抱在怀里,力气之大,让身材娇小的三十二都有些不适应。 “老林,你怎么了?”三十二并不清楚我在噬喰神的幻境中做了什么,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按照人类的说法,你这是占我便宜吃我豆腐,知道吗,这不太好。” “你喜欢我么?” 可能是刚醒,我脑袋有点乱,直接问出了这句话。 “啊?”三十二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回答都有些结巴,“我……我……我喜欢你呀。” “哪种喜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还是情侣之间的喜欢?” “我……我怎么知道!”三十二身子有些颤抖,想方设法为自己辩解,“我又没喜欢过人,怎么知道我对你是哪种喜欢,但是,如果说像小白姐对你的那种喜欢,我觉得,我……似乎不比她差。” 我长松了口气,算是明白了三十二的心意。 其实,我并不是种马,也没打算泡三十二。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我比较在意。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会不会真的错杀了三十二? 幸好,三十二的回答和我猜测的没什么区别。 虽然现实中的她没有噬喰神装的那样敢爱敢恨,可她就算再羞涩,她也明白,她对我的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放在现实中,我不会杀错人。 之所以在幻境中错杀了三十二,是因为噬喰神明白人性。 她特意伪装了一个不像三十二的三十二,作为我身边的一号三十二。 而她自己,完全模仿真实的三十二,作为二号三十二。 换句话说,幻境里出现过的三个三十二都是假的,压根就没有真的。 噬喰神用真三十二的习性骗过了我,让我对那个没有三十二习性的一号三十二痛下杀手。 她把真的变成了假的,把假的变成了真的,以此蒙骗过关。 最终结论,在现实中,三十二就是真的三十二,那些幻境里发生过的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因为我选的,就是真三十二,我不会杀错。 所以,噬喰神深知这点,才不会在现实里伪装三十二过来挑拨离间。 她深知骗不了我,这就是她和曹涌德对人性的了解和精通。 我心中五味杂陈,想通了这些,自然也就不难受了。 这或许正是属于我的一劫,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老林,到底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儿女情长了?” 我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三十二,面对她的提问,我在心中早有回答。 “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月球模型,六千多块是吧?”我微微一笑,“你家老林给你买了,等咱们出去了,我立马就买。” “啊,真的吗?”三十二大喜,随即她意识到了自己还在我怀里,不由得调笑道,“老林,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占愧疚了,才想着给我买月球模型当补偿的?我跟你讲,你这叫诱拐未成年无知少女,我可以让你进去吃牢饭的。” 我翻了个白眼,一把松开了三十二:“我呸,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了少刷短视频少刷短视频,就是不听,都玩魔怔了。” 见我不抱了,三十二嘿嘿一笑,来到我身边,趴在我耳朵上小声暧昧道:“不就是吃我点豆腐嘛,三十二都是你的,又怎么会怕你吃豆腐呢,你还想吃不,我给你吃呀。” 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了,下意识退避三舍,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也不是三十二这种羞涩丫头的台词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还是噬喰神假扮的? 见我满脸警惕的盯着她,三十二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也不好使啊,夏伊岚那臭女人坑我,下次再也不和她好了。” “夏伊岚教你这么说的?”我突然又紧张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你丢了魂以后,她来看过你,而且是很多次。” 原来,自从上次我和王潘明几人在奉北一中和曹涌德闹完,夏伊岚的身份就算暴露了。 那个时候,刘牧小吴耍心眼,给我下了剧毒,是夏伊岚救的我。 虽然当时没人看得出来,但是后来我没死,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 一时间,夏伊岚这位护法地成为了圣马真中的众矢之的,索性也就不装了,大摇大摆来我家里看我。 久而久之,我身边的人都和夏伊岚熟络了起来,也包括经常闭关,偶尔出来看看我的三十二。 只不过,我是没想到,夏伊岚这姐姐一点也不靠谱,走到哪都传播她那淫秽思想,连三十二都被毒害了。 当初扫黄扫黑怎么没把她揪出去呢? 书归正传,我长松了口气,至少截至目前,我没做过任何事,之前的那些都是噬喰神给我使的绊子。 现如今,我也算是亲身体验了一遍曹涌德的游戏了,那我要不要避之锋芒,不再深入死城,应战护法天呢? 答案是不可能。 我和护法天他们的这笔账,越算越深,已经由不得我放下了。 今天,不论如何,我都要去会会刘忠阳,让他知道知道,我们收池人的传承永远不断,更不会怕。 刚才因为噬喰神的缘故,我道心崩碎,就算现在知道那是幻境,也难免道心蒙尘。 如果我退了,那我当收池人以来的所有努力全都功之一溃,哪怕以后再刻苦再认真,也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直面恐惧,战胜心魔,是我不得不做的事。 任何时候,我都不能让收池人这块招牌,挂上临阵脱逃的标签。 第三百四十二章 护法谈话 出了灵堂,我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原本干净的路面上,现如今密密麻麻躺了无数尸体,都是妖魔身死道消后,留下的本体尸身,最少得有几百具。 看来刚才我身中幻境,三十二没少费力气。 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 噬喰神的幻境如此真实,很多事情都是只有我和我身边人才知道的内幕,噬喰神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能窥探我的内心吗? 应该不是。 比起这个,我更相信另一个可以解释的原因。 我们之间,有内鬼! 我突然想起了曾几何时,维基神父在饭店和我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看见真相了,希望我依旧有所作为。 这是不是说,我身边的环境一直都是假象,维基神父知道,只是不愿意和我说。 那就真的可能有内鬼,回去了得好好查查。 我回过神,和三十二一块向着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我们的行程要顺遂的多。 虽然避气符已经失效了,可红娘给三十二准备的宝贝十分充分,光是避气符就准备了十几张,足够我们挥霍。 也多亏了这东西,整座死城里,没人能追踪到我们的气。 护法天大概是找不到我们了,他勃然大怒,底下这些妖魔鬼怪全都动了起来,在死城之中肆意横行,一旦撞见我们,立马就会自爆,为护法天标记我们的位置。 前面几次,我和三十二吃了点亏,可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妖鬼运行的规律,躲开了他们。 于是,这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护法天越找不到我们,越催促底下妖鬼。 妖鬼越被催促,也就越着急,越乱。 他们越乱,我和三十二越冷静,躲得越深。 总而言之,我们废了点小力气,终于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楼下。 我看了眼时间,如今距离三十二来死城救我,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按理来说红娘应该快来了。 可不知为何,我们联系不上她,也迟迟看不到她现身。 见我犹豫不决,三十二在我耳旁轻声问道:“老林,咱们现在就杀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见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天台飞出来一个黑影。 与其说是飞,倒不如说是被人丢出来,因为我听的真切,那人惨叫着挣扎,却无济于事,在我们不远处摔成了一摊烂泥。 我心头一颤,忙带着三十二靠近查看,不由得又是一惊。 只见眼前这人,满脸惊恐,后脑碎裂,双臂扭成了诡异形状,四肢缠着绷带,整个人都镶在了水泥路面中,就跟摔地上的西红柿一样,身下全都烂了,崩的到处都是血。 我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里。 不错,这人我认识,正是曾几何时,在我身边主驾驶开灵车的小吴。 那会,我在梦里看见了跳楼的季秀娟,她抓着我,叫我阻止小吴。 只可惜,当时我没来得及阻止,才酿成了那样的惨剧发生。 现在几年过来,小吴竟然也是这样死的,叫人有些唏嘘。 可这就是他的因果,我没心思可怜他。尛說Φ紋網 至少,从他嘴欠偷东西加入圣马真开始,他就应该明白,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我有些好奇,小吴是护法天的人,是谁杀了他? 这座死城里,曹涌德大概率已经跑路了,护法天刘忠阳应该是一手遮天才对啊。 要说是刘忠阳杀了他,打死我我也不信,我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难不成,是林虎? “三十二,咱俩赶紧上楼,楼上发生意外,咱们不能再等了。” 事已至此,真的只有林虎还有这种可能。 虽然这老家伙看我一直不爽,对我也没有过好脸,可他毕竟是我堂单上正式落座的野仙,和三十二没有区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 再说了,他在这里遭罪,也全都是因为我。 至少,他没背叛我。 心里这么想着,我和三十二快步进了大楼,冲着顶层小跑而去。 这栋第一人民医院,总共有十层,因为整座死城都是黑漆漆一片,就跟断了电一般,我俩优先排除了电梯,从楼梯跑上去的。 好在,我现在是灵魂状态,三十二是野仙,爬了十层楼梯也丝毫不觉得累。 这要是放在现实,别说轻松了,等到地方,我半条命都得累丢了,那还打个屁,等着落地成盒吧。 我脑袋里胡思乱想,眼睛也不老实,每层我都瞄了一眼。 我发现,这些楼层的走廊黑暗中有不少人影。 那人影发暗发白,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穿着白衣服的假人模特。 可是我明白,那可不是假人模特,而是一只只穷凶极恶的脏东西,只是因为我和三十二贴着三阳避气符,才没被他们发现罢了。 可能,护法天刘忠阳也没想到,他给我精心准备的十层大礼包,我连个包装都没拆,就给他扔在了原地。 来到了天台的楼梯口,这里有一扇防盗门紧紧的关着,虽然看不清天台的样貌,但却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对三十二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会意,和我一块趴在防盗门上,听着天台的动静。 “夏伊岚,你疯了,敢动我的人!?” “刘忠阳,你是不是有点拎不清情况,现在是你犯了忌讳,我凭什么不能动?” 我一愣,看来这次又不是林虎动的手。 可是夏伊岚,她为什么在这呢,还杀了小吴? “我犯了忌讳?护法地大人,这话怎么说啊?”刘忠阳的声音很冷,像是随时会动手杀人一般,“我记得好像是我们护法地大人水性杨花,看上了那个收池人的小崽子,还救了他的命,最先犯的忌讳吧?” “你背叛了圣马真,背叛了真徒,现在还在我的地盘杀人,夏伊岚,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当这是你家的大床房,你可以随意行事了?” “打官腔是吧。”夏伊岚的声音也不好听,她完全没有了和我们说话时那股子魅惑劲,只是厉声道,“我说了几遍了,林之中只是你和曹师想杀,又不是真徒的想法,我凭什么不能阻止,你想当黄贺的狗,别带上我,现在还想给我扣上叛徒的帽子,哼,你有这个资格么?” “别忘了,你只是一枚黄贺丢弃的弃子,是死是活,没人在乎。我本无意插手你们俩的自家事,可是你好大的胆子,敢绑我弟!”说出这话,夏伊岚的声音隐约带有几分怒气,“论叛徒的大帽子,我顶多是凭心情救了个小子罢了,你说我看上他了也好,说我想一出是一出也罢,可我从未违背真徒之约!” “说起来,反倒是你刘忠阳犯了忌讳,动手抓我弟弟,这叛徒的帽子,应该给你戴才对吧。” 门外两个人在天台上吵的很是激烈,我和三十二听的也是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噬喰神没骗我,夏伊岚的弟弟真的被护法天他们给抓了? “哼,不过只是逞口舌之快的贱货罢了,真徒最大的失误,就是选了一个女人当护法地。” 不用看我都能感觉到,刘忠阳这会撇着个嘴,露出了他那丑陋嘴脸,耍起了无赖:“对,我绑了你弟,那又怎样,护法阳大人是对我失望了,他看见你趁着我势力被孙茂林那个小崽子端了个干净,疯狂吃我地盘,抢了奉北,就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想抛弃我。可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刘忠阳不是废物!” “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夏伊岚不愧是重新接管了奉北的圣马真最大势力,她现在底气足的很,“我只问两个问题,第一,我弟弟在哪,第二,林之中在哪,他俩但凡掉了一根汗毛,刘忠阳,我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看我像是吓大的吗?”刘忠阳笑了,笑的狂妄至极,“林之中是曹师要杀的人,曹师想玩死他,却没成想,他这么抗活,到现在还没死,不过,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至于你弟弟嘛……” 刘忠阳拉着长音,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夏伊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护法地是怎么当上的,你不过是老护法地的姘头,弄死了他,又和真徒联系上,才站在了现在的位置。想救你弟弟是吧,好说,你把护法地的势力归降于我,以后跟我,我就放过你弟弟。” 我倒吸一口凉气,真没想到,护法地夏伊岚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平日里看她放荡不羁的样子,谁能成想,她的过去那么苦。 我突然回想起来,曾几何时,我们初次见面,夏伊岚对我说过的某句话。 “我们加入圣马真,是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执念,只有往上爬,往高了爬,才能得到最精纯的真祖力量,可以维持我们的执念。” 至今为止我都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孩愿意用身体去和别人做交换,除非是迫不得已。 夏伊岚这样的女人,她想让自己和弟弟活下去,为此,必然是不择手段。 所以,她的过去藏了太多太多的鲜血和杀戮,还有迫不得已的交换,那将是她一生都不愿提及的故事。 而现在,过去被刘忠阳无情撕碎,暴露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天台之上,夏伊岚大怒不已。 我看不到天台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听到了一阵拖拽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刘牧的惨叫。 再然后,就是夏伊岚冰冷到骨子的声音。 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刘忠阳,我拒绝你的提议,所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你交出我弟弟和林之中,要么,我让刘牧和小吴一样,碎尸万段!”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真祖分身 “不过是一个刘牧罢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刘忠阳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无赖,仿佛认准了要一口吃定了夏伊岚。 可夏伊岚却不会这么轻易上钩,她声音不大不小,对刘牧问道:“瞧见没,你们老刘家都是些什么样的败类,他是你什么人?” 刘牧惨叫着,没回答。 这位曾几何时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才,如今就像一只随时会被捏死的蚂蚱一样,任人宰割。 “不说是吧,那我让你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他!” 夏伊岚大呵一声,似乎是用了力,刘牧惨叫声震耳欲聋,脱口喊道:“刘忠阳,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你已经对不起我姐了,你不能对不起我!” 好家伙,我和三十二在门后吃瓜吃的这个热闹。 听刘牧这意思,刘忠阳是他姐夫? “闭嘴!”这回,刘忠阳也怒了,他冲刘牧大骂道,“我是对不起你姐,可这么多年过来,我从未亏待过你,如今我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你的死活。刘牧,你难道忘了我的话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舍才有得!” 说完这句,刘忠阳又对夏伊岚冷笑道:“用刘牧一条命,换林之中和你弟弟两条命,我赚了,不论如何,我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没有什么是我不能舍弃的。夏伊岚,你要是有种,就跟我一样,舍了你弟弟和林之中,我看看你有没有我心狠!” 夏伊岚没吱声,刘忠阳倒也不急,整个天台只有刘牧一个人痛哼惨叫,时不时还骂刘忠阳几句。 良久,夏伊岚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刘忠阳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牲,我自然不会像你一样。不过,你真觉得你可以因为林之中和我弟就控制住我吗?痴人说梦,我杀了你,自己在这死城里找!” “完了,他俩一言不合要动手了,咱们不能干看着。” “老林,你退后,我来!” 我点了点头,给三十二让开了位置。 三十二也没含糊,缓了缓,一脚重重踹在了防盗门上。 这一脚,她用了全力,防盗门顿时被踹出了一个大坑,整个弹飞了出去。 听到异响,夏伊岚和刘忠阳,包括地上半躺着的刘牧,纷纷把目光投在了我这边。 我和三十二跨步来到天台,闪亮登场。 借着他俩没动手的空档,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妖鬼横行。 相反,这里干净普通,刘忠阳站在左边,不远处有口檀木棺材,夏伊岚抓着刘牧的头站在右边,一动不动。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上一次,刘牧和小吴被我踹碎了小腿骨,拧折了胳膊,还没完全康复,又被夏伊岚狠狠抓在手里,不论如何都挣扎不动。 我看的真切,夏伊岚是动了真火,她抓着刘牧的手用了全力,指甲连同手指刺进刘牧的头皮里。 鲜血汩汩流出,淌了刘牧一脸,怪不得他叫的比杀猪都惨,敢情快死了。 “林之中,你怎么在这?” 见到我,夏伊岚很是惊讶,可刘忠阳比夏伊岚还惊讶,便开口抢先问了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无视了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与三十二缓步来到夏伊岚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弟也被他抓了?” 原本夏伊岚是起了杀心的,见到我,她冷静了不少,却仍是没表现出以前那般的魅惑,只是淡淡回道:“嗯,你没事吧,你家里都急疯了。至于今天这笔账,说什么我都得好好和刘忠阳算一算。” “没事,我跟你一块。” 我低头看了眼刘牧,又对夏伊岚交代道:“姐,咱先放过刘牧吧,再这样下去,他头盖骨都得让你捏碎了,我不是圣母婊,说不出让你留他一命的屁话,主要是等会动起手来,刘牧耽误事。” “好。” 夏伊岚这大姐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实力可与巅峰时期护法天所抗衡的护法地。 一百一十多斤的刘牧在她手上,就跟小鸡崽子似的。 只见夏伊岚冷笑一声,随手就把刘牧丢了出去。 只不过,方向不太对,不是冲着刘忠阳丢的,而是和小吴一样,冲着楼外面丢的。 刘牧惨叫着,在天空中狠命的扑腾,可他毕竟是一个人类,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拥有实体肉身的人类。 重力会死死抓住他,像是恶魔的利爪,将他拖进深渊。 “刘牧!” 刘忠阳嘴上说着舍弃刘牧,可看见刘牧真的从楼上飞了出去,他还是大叫了一声。 只可惜,刘牧大概是听不见了。 “你俩想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忠阳这回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他低吼一声,天台地面上便浮出了几十只脏东西。 这些玩应我见过,正是楼下那些一动不动的白色脏东西。 这回离得近了,又在有月光的天台,我终于看清这些家伙的全貌,竟是一位位护士。 她们身穿血迹斑斑的白色护士服,手中紧握一把手术刀,低着头,乌黑头发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些家伙有些奇怪。 光看她们的长相,这应该是一群横死鬼。 可横死鬼身上就算没有凶煞之气,也应该带有阴怨之气才对。 眼前这帮,静若死物,没有一丁点的气,甚至都让我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不是鬼。 “都是护法级别的人,你就拿这些过家家的东西给刘牧报仇,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夏伊岚冷哼一声,单脚跺地,高跟鞋发出“啪嗒”一下脆响。 那一刻,我全身魂魄震颤,竟下意识有了害怕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夏伊岚放出只鬼煞,也不该如此吧! 夏伊岚依旧是不为所动,她波澜不惊,身下影子却产生了变化。 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不要去看夏伊岚的影子。 可我不信邪,偏要看看夏伊岚这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我这位见多识广的入殓师加收池人都如此忌惮。 只见那影子,迅速翻滚涌动,立体化了起来,是一个单膝跪地的瘦弱女人。 这女人与夏伊岚身形一般无二,漆黑一片看不清长相和衣着,真的就只是她的影子。 可不同的是,这东西散发着滚滚黑烟,光是看上去,我内心就产生了无数邪念,那是贪婪、麻木、罪恶的具象化,让我大惊不已,默默背诵了几遍收池录才勉强压住了念头。 “阿祖,有人欺负你的子民,撕碎他,踏在他的尸体上,用他的灵魂祭奠您的威严!” 夏伊岚语气冰冷,那影子却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命令一般,窜了出去。 我又是一惊,难不成,这就是护法级别的真祖分身? 竟然连实体都没有! 还是后来,我听夏伊岚讲起,才知道真祖分身真正的力量。 前文中我也提到过,圣马真吸收人间执念,以执念为力量,日益壮大。 其中,执念的白色精华被他们聚合在一起,供奉成真祖,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甚至连魂魄都能洗。 除去精华,剩下的黑色执念也有用,那便是所有圣马真身边的真祖分身。 在这之前,我也遇到过几位真祖分身,各有不同,不过全都是尸体。 那些尸体其实都是圣马真草芥人命的证据。 这些人去世以后,尸体用来当做真祖分身的容器,甚至还会在不同时间,成批量换身,用以保证真祖分身不散。 这些都是没有职位的圣马真小兵标配。 他们没有资格得到执念精华,就连分到的黑色真祖分身都是少的可怜,一旦尸体破损,那些执念便会消散。 可护法级别的圣马真,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 这四个人可以随意使用白色精华维护自己的执念,还会分到堪称恐怖的黑色执念,作为真祖分身。 一般而言,哪怕护法级别的真祖分身不会消散,他们也会和白袍圣马真一样,用尸体当容器,带在身边。 可夏伊岚和其他护法不一样,她答应了我不能随意杀人。 但是她又明白,手下分到的真祖分身没有尸体当容器,就会自行消散,维持不住。 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让真祖分身久而不散,索性就把多余的力量收纳于己身,通过共生的方式,留在了影子里。 这样做,好坏参半。 好处大家都知道,护法地夏伊岚答应我的承诺做到了。 他们不会草芥人命,让无辜人死于暴毙。 至于坏处,真祖分身共生于影子中,对夏伊岚来说,每一分每一秒就是煎熬。 尤其是现在,她接手整个奉北,接下来的执念恶念会作为真祖力量,源源不断钻进夏伊岚的影子里,与她共生。 她随时都会有被真祖分身反噬撕碎的可能。 幸好这事才刚刚实施,绝大多数的白袍圣马真身边还有真祖降世,暂时不需要换身,也就分担了一些真祖力量,帮她减轻了压力。 远了不说,最近半年,夏伊岚还能保持理智不被反噬。 否则,她一念心起,压制不住,也就入了魔。 不过就算如此,夏伊岚的性格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她越发暴躁,对杀戮逐渐有了渴望。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她也不会如此疯狂,接二连三将护法天的左膀右臂从十楼扔了出去。 只可惜,当时的我,完全不知道夏伊岚做了如此牺牲。 我只知道,夏伊岚的真祖分身心狠手辣,孤身一人冲进几十只恶鬼之中,如虎入羊群,大杀四方。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真祖煞僵 确实是大杀四方,那些横死鬼护士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夏伊岚的真祖分身撕成了粉末。 远处的刘忠阳大概是没想到,他为我精心准备的十层大礼包,还没过两分钟,就被夏伊岚踩了个稀烂,不由得满脸震惊。 “你……你……”刘忠阳皱紧眉头,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什么时候?”夏伊岚冷着脸,“这跟你没多大关系,我只问你最后一遍,我弟弟在哪!” 话音刚落,真祖分身动如虚影,转瞬来到刘忠阳身后,一脚踹趴了他,踩住刘忠阳的脑袋,叫他动弹不得。 “你杀不死我的。”刘忠阳眼神一狠,“我是护法天,生命与真祖连通,姜南海都杀不死我,就凭你?” “你当我不知道?”夏伊岚呵呵一笑,来到刘忠阳面前,蹲下身俯视着他,好似在看一只蝼蚁,“咱们这帮护法,都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包括曹涌德,也是如此,可痛感是会有的,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 说着,夏伊岚使了个眼神,真祖分身一脚重重踩下,用高跟鞋鞋跟踹烂了刘忠阳的手指。 “啊!” 刘忠阳惨叫一声,手指处黑气包裹,恢复如初。 我在远处看的啧啧称奇,终于明白,老姜头为何会输了。 同时,我也终于明白,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幸好,我和老姜头选择的方法不一样。 也幸好,夏伊岚愿意站在我这边。 我胡思乱想着,夏伊岚的杀气却越来越重。 刘忠阳不停挣扎,却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被身上的真祖分身不断折磨,碾碎了一根又一根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愈合。 他大怒不已,对着夏伊岚破口大骂道:“夏伊岚,臭婊子,你仗着我虎落平阳,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真当我怕了你?我改主意了,你和收池家的小崽子一样,都必须死!” 说着,刘忠阳终于唤醒了作为护法天的真祖分身。 不同于夏伊岚这位,他的真祖分身是有实体的,且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还记得我刚来天台时看到的那口棺材么。 此刻,随着刘忠阳的怒吼,远处棺材炸裂开来,一个壮硕汉子从中爬了出来。 他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度着一层雾蒙蒙的灰色,壮的不像话,跟头牛一样。 话说,这具用来装真祖分身的皮囊,我并不认识,可我却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相比起夏伊岚的真祖分身,刘忠阳这位,身上没有黑烟,看上去不会叫人有众多执念,就和之前那些出场就领了盒饭的护士鬼一样,毫无气息。 俗话说的好,活人有生气,死人有尸气,世间万物,只要是有自主意识,都应该有气,哪怕是真祖分身,也会有自己的执念气息。 可是,刘忠阳身边的这个家伙,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只是个死物,不动,便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什么区别。wWW.xszWω㈧.йêt 当了这么久的收池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好事,可夏伊岚却不这么想。 她挑了挑眉,见到那家伙,非但不怕,反而还笑道:“怎么,你也好意思叫真祖分身来,真不怕我吃了他?” 刘忠阳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听到夏伊岚的嘲讽,他冷哼一声,没说话,远处的真祖分身,动了。 他横冲直撞,跑起来就跟个卡车一般,对旁人视若无物,直指夏伊岚。 夏伊岚是护法级别的圣马真不假,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和刘忠阳的真祖分身一对比,活脱脱是美女与野兽。 只不过,我们的美女对那位野兽丝毫不感兴趣。 她后撤一步,身姿灵活,躲开了对方不要命般的冲撞。 与此同时,夏伊岚的影子也动了。 她没有实体,速度极快,带着黑烟窜上了壮硕汉子的后背,双手使劲刺了下去,一左一右穿透了他的肩膀皮肤,抓在他肌肉组织上。 我在远处看得出来,影子想要双手用力,撕烂胯下巨人的肌肉,却不论如何都没法得逞,就好像那壮硕汉子的肌肉是水泥做的一般。 壮硕汉子本就是一个死人,他还是面无表情,猛地抓住影子胳膊,狠命一拽,连带着自己皮肤撕扯下了好大一块,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这还没完,壮硕汉子手脚麻利,虽然体格健硕,速度却也快的惊人。 仅是一个眨眼的过程,影子就被重重砸在地上,陷入地面,窜回了夏伊岚的脚下,重新化回了影子。 夏伊岚波澜不惊,远处的刘忠阳终于爬了起来。 “是不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刘忠阳哈哈大笑着,“这位可不是普通的真祖分身,他在我这死城里躺了二十多年,我喂食了多少血肉人命,早就炼化成了煞僵,又用我的真祖分身做养料,养出了这个家伙,你根本就伤不了他。” 听到护法天的话,我大吃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煞僵? 传闻中,人死之后,尸体不腐便为僵,又因为体内卡了一口三魂之一的人魂,触发某些特定因素,比如猫狗冲撞,风水问题,从而炸尸,也就成为了僵尸。 故事的开始,我和小吴遇见季秀娟炸尸,其实就是因为她尸体里卡住了一口人魂。 那会小吴贪财,偷尸体的东西。 他八字不硬,顶撞尸体,让尸体吸到了人气受了刺激,也就起尸咬了他。 可那季秀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最最普通的小僵尸,没有多大的本事,咬我俩一口,中了点尸毒,老姜头一口池中之水,药到病除,便没事了。 但煞僵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老姜头的日记中,他提到过,僵尸并不是真正的尸身不腐。 倘若时间够长,僵尸也会腐烂,只是大概的肌肉组织还在,尸身还算完好。 可有些僵尸不一样。 由于风水问题,他们死后会下意识吸食地气血气反哺尸身,重新长出毛发血肉,就连眼睛这种软组织也一样能长出来。 这种躺着吸食几十上百年,最后成功起尸的,就是煞僵。 不同于普通僵尸,煞僵蛮横无比,近乎刀枪不入,对血腥气也十分敏感,如同海中鲨鱼,可以远在千米之外追寻而来。 另外,他们的尸毒堪称剧毒,要是被咬一口,不赶紧处理,绝对会一命呜呼,什么糯米白酒都是扯淡。 说完了煞僵,再说一下护法天身边这位壮硕汉子。 比起老姜头书中那些,这家伙吸食地气血气的时间很短,不过是二十来年。 换个思路,倘若棺材里爬出来的是一个破破烂烂,腐烂过半的煞僵,我也就没那么震惊了。 我震惊就震惊在眼前这位煞僵皮肤组织完好,甚至就和刚刚去世的死尸没区别。 更重要的一点,他身上没有僵尸特有的尸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二十多年来,刘忠阳没少喂他血肉,迫使他修炼速度比一般僵尸快很多。 就好比家养和散养的区别,其他僵尸是散养,饥一顿饱一顿的,到死身上也没有多少肉。 可刘忠阳的煞僵是家养,比起普通僵尸,太肥了。 同理,这只煞僵要比正常煞僵猛的多的多。 如果真让他在棺材里吸食血肉上百年,等他爬出来,五族野仙里的黑妈妈和胡三太爷都未必能压得住他。 对了,刚才刘忠阳说的什么? 他还用自己的真祖分身给煞僵当了养料!? 这不就是给壮硕汉子留了一身的执念吗。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刘忠阳想要他杀谁,哪怕是阎王爷来了也拦不住。 见我和夏伊岚如此震惊,刘忠阳很是满意。 他摸了摸口袋,翻出了一个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别震惊,接下来,有你们好看的。” 他小心翼翼打开黑布,里面是一个类似口服液的小瓶,瓶口用暗红色木塞塞着,瓶身画有密密麻麻的咒文,瓶里有一股黄白相间的烟雾状气体。 我一愣,随机反应过来。 我担心了很久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不过,不论如何我都要尝试一下。 毕竟,这是我欠林虎的。 “三十二,夏伊岚和我沟通不了,等会刘忠阳拔下木塞,林虎肯定会被放出来,你去拖住煞僵,我去救林虎,至于夏伊岚,她不是傻子,随机应变吧。” “放心吧老林,我心里有数。” 眼瞧着刘忠阳拔下木塞的一瞬间,我看准机会,大叫一声:“三十二,就现在!” 一声令下,我率先出手,深蓝马鞭再次聚拢成形,被我握在手里,猛地抽出一鞭。 刘忠阳见我出手,控制煞僵阻拦,却被三十二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踹在了煞僵手臂上。 这一下,煞僵毫无防备,整个手臂都被踹的向后弯去,却并没受伤。 他似乎是条件反射,另一只手想要回击三十二,却被夏伊岚的影子一个偷袭,戳在了眼睛上。 “啪!” 刘忠阳没想到我见煞僵如此生猛,还敢出手,更没想到,我和三十二、夏伊岚配合的如此默契。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两秒内完成的。 刘忠阳避无可避,被我一鞭子抽在手上,玻璃小瓶脱手,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随即,玻璃炸裂,瓶里的黄白烟雾剧烈涌动,化成了另外一个身影。 第三百四十五章 虎皮煞僵 “刘……忠……阳……” 那黄色烟雾汇聚出的身影,身高三米,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老虎四肢,浑身黄白纹路,体型巨大,就连堪比人体极限的煞僵在他眼里,也跟个小孩一般。 这正是现了真身的虎皮人林虎。 话说,这会的林虎经历了什么遭遇,没人知道。 可我能看得出来,他眼中只有刘忠阳一人,且满是愤恨,甚至都没注意到周围有我们几个的存在。 “林虎,你怎么样,没事吧?” 听到我的声音,林虎浑身一颤,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瞧见我和夏伊岚,他一身杀意消散不少。 “林之中?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我回答,远处的煞僵就发起狠来,他猛的甩开三十二,一把抓住影子腰肢,冲着十楼之外就甩了出去。 可那影子十分灵活,且不死不灭,只是一个瞬间,她就重新飞回了夏伊岚的脚下。 而另一边,煞僵的变化更为惊人。 他原本被戳烂的双眼仅是一瞬间,就如同护法一样,黑烟滚滚,恢复如初。 不愧是用真祖分身当养料的家伙,他不光耐揍,甚至还和护法天刘忠阳一样,恢复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这不活脱脱一个绿巨人浩克么? 不,这么说也不对,因为他可比浩克听话太多了。 看来,想要搞定他,难如登天。 “一言难尽,我们来带你出去,你的任务结束了,只要离开死城,我就把多眼狮子的内丹送给你,让你下去当你的阴帅。” 我这话是真心的,林虎在护法天这里待了很久很久,前几个月又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全都是因为我。 曾经,我认为我可以和林虎调解好关系,让他成为收池堂单上的一位主力。 可林虎生性自由不喜约束,我想束缚他,必然适得其反。 所以,我想放手,送他回阴间。 “我还没查出什么东西呢。”不愧是林虎,他这脑袋算是哏到家了,“林之中,合作就是合作,既然谈成了,我不白拿你东西,临走之前,你再说个别的,我帮你搞定。” 我仔细打量林虎一眼,他魂魄不稳,还有些许白光焕散,很明显,现在的他已经是强如之末了,只是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原本我计划,在放出林虎的瞬间就把多眼狮子的内丹给他,让他道行暴涨,从而与真祖煞僵一战。 可是现在,我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现如今的林虎,消化不了内丹里的道行,甚至会适得其反,撑爆他的魂魄。 “好,那咱们就再合作一次。” 我见远处的真祖煞僵有些不耐烦,随时都有冲上来的可能,长话短说道:“我要你拖住真祖煞僵,和我们一块撑到红娘来,切记,别死了。” 林虎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阿祖,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刘忠阳破防了,他捂着被我抽的通红的手,愤怒的咆哮着,似乎在宣布我们的死期。 这回,真祖煞僵率先出手,冲着我们撞了过来。 林虎大呵一声,径直与煞僵对撞而去,却因为魂魄受损严重,力不从心,被煞僵纠缠着从十楼摔了出去。 “砰!” 随着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砸落声,我大叫道:“三十二,你去帮林虎一把。夏伊岚,咱俩去抓刘忠阳,只要他被降伏,煞僵自然也就闹腾不起来了。” 众人会意,三十二化作深蓝光芒从天台高高跃下,手握斩恶,加入楼下的乱战之中。 与此同时,夏伊岚和我一左一右,把刘忠阳围在了中间。 这老小子倒也不慌不忙,效仿三十二,从楼上一跃而下,大叫着跳了下去。 我一愣,忙跑到天台边缘向楼下望去,黑漆漆一片,根本瞧不出刘忠阳是死是活。 “坏了,刘忠阳是不是要跑?” “不能。”夏伊岚摇了摇头,“这里是护法天的老巢,真祖力量只有在这才能毫无束缚随意施展,除了这里,不论是煞僵还是刘忠阳本身,都将是强如之末,蹦哒不了多久。他一定是想藏在死城的某个角落里,控制煞僵把咱们一一杀死。” 听到夏伊岚的话,我心凉了半截,先别说刘忠阳是胡法天,就光说这死城中,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地形。 只要他想躲,累死我也找不到他。 “别瞎想了,找不到他,就先想办法搞定那只煞僵。” 夏伊岚话依旧是不多,可能是弟弟没有下落,她十分不爽。 “对了,夏伊岚,你是护法地,知不知道死城的出入口在哪,为什么我家红娘到现在还没来增援呢?” “增援?”夏伊岚翻了个白眼,“你真当这是你家大床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这里可是护法天的老巢,出入口有九重法阵拦截,不破坏法阵,哪怕是五族野仙来了,也一样进不来。” 我心里又是一沉,这才明白,红娘为啥到现在都没出现了。 这会的她,很有可能就在死城出入口外面头疼呢。 看来这次的情况,除了自救,就连耶稣都帮不了我。 “那咱们怎么办,真要和那只煞僵拼命吗?” 听我这么问,夏伊岚想了想,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却还是放弃了,只是说道:“事已至此,只能先这样了,走,我带你下去,给你两位野仙帮忙去!” 说着,夏伊岚一把抓住我的手,效仿护法天,从十楼天台上高高一跃,纵身而去。 我真是服了这帮老六了。 今晚天台上这些人,先是小吴刘牧,又是林虎煞僵三十二,最后是护法天和我俩,就没一个走楼梯的。 幸好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没像小吴刘牧那样,摔成一摊肉泥。 只见夏伊岚在半空中突然发力,全身冒着浓浓黑烟,连带着我,坠落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最终平稳落地。 我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的可见度不高,远处有一蓝一黄两道光亮飞快窜动,正是三十二和林虎与煞僵缠斗着。 瞧那样子,没捞到什么便宜。 我和夏伊岚小跑着,直奔光亮而去,刚想开口,就看见三十二冲我这边射了过来。 我心知不好,忙张开双手想接下三十二,可我太低估煞僵的力量了。 飞过来的三十二就好像是一个保龄球,正中靶心,撞在我身上,连带着我一块飞出去七八米远,摔在地上才算作罢。 我深呼两口气,三十二却跟没事人一样,从我身上爬了起来。 “老林,你没事吧?”她回过头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这家伙真的刀枪不入,不太好对付,咱们得想想办法。” 说着,三十二化作蓝光,再次窜了上去。 我和夏伊岚对视一眼,她心领神会。 下一秒,影子再次出现,一个弹射而起,直奔煞僵而去。 我也想上去帮忙,却被夏伊岚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 “你的野仙都不一定是对手,你上不更是死路一条吗。” 她这是在担心我? 我苦笑一下,心中满是淡然:“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是收池人,本就该和他们同生死,共进退,倒是你,小心点,虽然我知道你死不了,可还是小心,刘忠阳诡计多端,随时都有偷袭的可能,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等着咱们呢。” 说完,我甩开夏伊岚的手,一个高高跃起,加入了缠斗之中。 现如今,林虎依旧是主力,正面迎击煞僵。 那老家伙战力惊人,被林虎左右两拳轰在脸上,血肉模糊,眼球也被打爆了开。 可他没有丝毫退缩,双手抓着林虎的拳头就想大口咬下去。 他是煞僵,那口僵尸牙非比寻常,不光是能吃食血肉,就连林虎这样的刚猛魂魄一样能被他吃进肚子里去。 可煞僵并没成功,他大嘴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把长柄唐刀正好横在了他口腔之中,让他下不去嘴。 与此同时,我深蓝马鞭接踵而至,狠狠勒在了煞僵脖颈上。 林虎大怒,他另一只手猛地用力,一个上勾拳将煞僵击翻在地,硕大身躯往上一压,虎身四肢正好按住煞僵四肢,两个拳头如雨点般倾盆而下! “轰、轰、轰……” 林虎毫不留力,拳落如宏雷,震耳欲聋,把身下煞僵的头骨打成了粉碎。 “林虎大叔,用刀!” 听到三十二提醒,林虎一把抽出了煞僵嘴中的唐刀,双手用力,一刀插在了煞僵的脑袋上。 那一刻,煞僵失去了挣扎迹象,四肢瘫软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林虎一把拔出唐刀,丢给了三十二,还不忘问道:“这刀我熟悉,是斩恶,看来红娘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小徒弟,如此宝贝都送给你了。” 徘徊四周的深蓝色光芒一把接过唐刀,落在地上,变回三十二,她轻轻一笑:“师父时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在阴间与她是老相识,让我见到您,务必要有礼数,从前在堂单中,您喜欢独来独往,三十二不敢和您说话,这次失口叫了大叔,也不知道算不算坏了规矩。” “哈哈哈,不算不算。” 三十二这丫头,到哪都比我招人稀罕。 只见林虎一招手,三十二手中唐刀瞬间脱手飞回到林虎手中。 这老家伙截剑指,在唐刀刀身上一抹,原本木刀样式的斩恶便多了一层虎皮花纹。 “从不收徒的血阴将,如今也有了这么懂事的徒弟,我这位大叔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样吧,我把斩恶度一层法决再还你,每次出刀都可滋养刀身,长久下来,说不定能养出魂灵。” 接回了斩恶,三十二大喜,单膝跪地谢道:“三十二谢谢大叔!” 林虎笑意吟吟,见我小跑着来了,他收起笑容,严肃道:“小子,煞僵搞定了,咱们该出去了。”尐説φ呅蛧 见林虎变脸比变天都快,我都习惯了,也没在意,只是侧头看了看远处躺着的煞僵,有些不可置信。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被林虎给搞死了? 还没等我多想,却见那煞僵脑袋上黑气包裹,随后,他猛地一蹬,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为何不跪 林虎反应灵敏,那煞僵起尸,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这东西有点邪乎,虽说只是一头煞僵,却没有僵尸特征,我们没法逼出他的喉中气,也没什么好办法能降伏的了他。” 这正是我头疼所在,看来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办法了。 “林虎三十二,你俩拖住那只煞僵,我想办法,咱们离开这鬼地方。” “离开?”三十二看了看我,有些不解,“咱们不找护法天报仇了?”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情况对咱们不利,林虎魂魄不稳定,你不是煞僵的对手,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栽在这。” “那就只能这么办了。”林虎这老家伙从不托大,他知道情况不乐观,却还是对三十二招了招手,“小丫头,敢不敢和大叔再去与那煞僵厮杀个三百回合?” 三十二嘿嘿一笑:“有什么不敢的,我收池家可以打不过,但不可以怂!” “好样的,我们走!林小子,你可得尽快。” 我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向夏伊岚的方向追了上去。 没过十秒,身后再次传来林虎与三十二的大呵之声,时不时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开。 我脚步不稳,正赶上一阵余波传来,差点摔了跟头。 好在有个影子扶了我一下,让我没那么狼狈。 夏伊岚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远处林虎与煞僵的厮杀,不动声色的问我:“林之中,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咱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有什么尽管问。” “如果有办法能杀死我,你会杀我吗?” 她这问题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夏伊岚,其次是护法地,我不知道你以前做了什么,可在我眼里,你救过我的命,还因为我,与圣马真为敌,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杀你。”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奉北一中,你看见我被曹涌德群起而攻之,犹豫不决,是不是就在想,帮了我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会不会死的很惨?” “既然那个时候你下定了决心帮我,那我自然也要帮你,虽然有点画大饼,可如果真出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摆脱这一身的执念,瞧瞧你现在这样,都不像夏伊岚了。” “哼,油嘴滑舌。”夏伊岚笑了,那是她今晚上头一次笑,“你说得对,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现在有护法天,后面还会有护法阳和护法阴,再后面,可能真祖也会出现,清理门户,可目前,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这是什么话?” “护法级别的半人半鬼并不是不死不灭的,我们也会有弱点。” 夏伊岚这话让我突然明白了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告诉我杀死护法天的办法。 不过,如果我能用这种办法杀死护法天,那就说明,我一样可以用这种办法杀死护法地,也就是她夏伊岚。 所以,夏伊岚有些矛盾,一直都没和我透底。 “你放心,我林之中作为东北收池人,一口吐沫一个钉,我要你相信我。” “我已经很相信你了,除了没跟你睡,我可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夏伊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第一人民医院,继续说道,“我们作为圣马真的护法,不论是真祖降世,还是叫人起死回生,靠的都是真祖之力,也就是人间的执念。” “这些执念通常都有一个媒介,就像汽车加油,得去加油站加,哪怕是我们,也是如此。” 夏伊岚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在告诉我,护法天刘忠阳之所以不死不灭,就是因为他拥有这样的媒介,源源不断提供真祖力量。 包括远处黑气包裹的煞僵也是如此。 不是说林虎打不过他,而是林虎受伤严重,加上他没有这样的真祖做后台。 久而久之,林虎注定会成为煞僵的盘中餐。 至于我和夏伊岚,能做的并不是去破坏法阵逃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破坏媒介,断了刘忠阳和煞僵的后台。 他们没了如此强大的执念力量做补给,自然如鱼脱水,也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忠阳极其自信,他赌定了夏伊岚不会和我透底,告诉我护法级别的命脉所在。 也怪不得,夏伊岚问我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杀了她。 在他刘忠阳的眼里,圣马真的人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而活,怎么会有人把怎样杀死自己的办法告诉其他人呢。 我苦笑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夏伊岚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是圣马真,不会那么做的。现在我要你和我一块去第一人民医院,找到刘忠阳,毁了媒介,我需要你的帮忙。” 夏伊岚瞪了我一眼,拍掉了我的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跟小白在一起时间太长,习惯了,真要命。 幸好,夏伊岚没生气,既然与我说透了,她也就没法不相信我了,便与我一块跨步进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 来到医院一楼,这里是一个大厅,与奉北医院的建造设计一模一样,大厅左右有两个长长的走廊,无数个标间。 只不过,现在的医院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个活人,显得有些空荡。 我回头望去,原本应该挂满荣誉医生的勋章墙上,现如今大大小小贴了无数张照片。 照片里半人半鬼半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微笑着目视前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他们纷纷转头俯视我,怒目圆睁。 更有甚者,甚至还叫出了声:“大胆,既然见到了满天神佛,为何不跪?” 我看着照片里这些个家伙,有点好笑。 “你跟这些个畜牲较什么劲,咱们得赶紧找到护法天,一会你的野仙该撑不住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夏伊岚我心里有数。 随后,我缓步来到勋章墙面前,单手幻化深蓝马鞭,一鞭子抽了上去。 马鞭不轮到什么时候,都是镇宅辟邪的利器。 虽然我没有响马鞭在手,可来源于三十二力量的深蓝马鞭,我用起来同样是娴熟至极,仅仅一鞭子,就把这满墙的妖魔鬼怪抽了个稀碎。 那些鬼东西哀嚎着,纷纷从相框里爬了出来,其中领头是个干瘦无比,还有点驼背的白胡子耗子脸。 好家伙,东北灰家的脸全叫你给丢尽了。 耗子脸见我一脸鄙视的望着他,勃然大怒,不由得扯起嗓子大叫道:“小的们,给老爷子上,今天非得把这小崽子抽筋拔骨,让他瞧瞧谁才是真神!” 他这声音可真是有够难听的,要多哑有多哑,尖锐刺耳,就跟猫挠门似的。 可能是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些家伙疯了似的扑上来,把我和夏伊岚团团围成了一圈。 夏伊岚翻了个白眼,对我埋怨道:“你是真不担心你那两位野仙啊,还有时间和这群小妖精玩。” 我冷哼一声:“今天压了一肚子火,不发泄发泄,说不过去,夏伊岚,你出手太重,让我来,我得留一个活口。” 夏伊岚点了点头,径直向着包围圈一侧走去,那里有把椅子,她视若无人,一屁股坐在上面,还翘起了二郎腿。 其他小妖见夏伊岚这么不给面子,全都动了,想偷袭夏伊岚。 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仅仅一个挥手,就活生生撕碎了五六只小妖精,白光消散,留下一堆烂肉,已经看不清本体是什么东西了。 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小妖们知道夏伊岚不是省油的灯,便任由她去了,又把目光聚集在我这里。 我没再废话,抡起鞭子,直奔最近的小妖而去。 它们胆还挺肥,见我鞭如滚雷,不但不躲,甚至还硬扛了一鞭子。 至于下场,死的挺惨的,当场就魂飞魄散了,只留下一堆本体是小耗子的尸体。 其他人见我如此,突然反应过来,我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平日里,在这鬼地方见到的都是白袍圣马真,那帮家伙毕恭毕敬,给他们养成了习惯,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真神了。 现在见我不惯着他们,纷纷后退,想要一跑了之。 开玩笑,放跑你们,那我这个收池人还当不当了。 我冷哼一声,一股浑厚道气自肺腑凝聚,被我气沉丹田,自喉中迸发而出:“都给我站住!” 这一声带了一甲子道行,小妖们承受不住,七窍流血,在地上翻滚哀嚎着,被我一鞭子接一鞭子抽成了白光,身死道消。Www.XSZWω8.ΝΕt 领头的那只老耗子本事最大,我一直在关注着他。 刚才,我一声怒吼,震碎了其他小妖的魂魄,唯独他啥事没有。 可这老家伙聪明,见其他人都倒下了,他两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也跟着倒下了,还像模像样的哀嚎了好半天。 这会见我下手毫不留情,他大长尾巴打起了卷,爬起来就想跑。 “你个老东西还想跑?” 我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把老耗子一圈圈缠了起来,使劲一拽,便把他拽回到我身边。 “啪!” 我也没惯着他,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力度不小,拍的他直发懵,却还是捂着脑袋求饶道:“大爷,大爷饶命啊,小神有眼不识泰山,在这死城待的久了,没见过真神,大爷饶我一命吧。” 我冷哼一声,一脚把老耗子踹翻在地,用深蓝马鞭的鞭把抵在他喉咙上:“说,护法天在哪,敢说一句假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第三百四十七章 九转双生 “他他他……他去地下了” 老耗子知道我的手段,显得有些害怕。 我脸色一变,抵住他喉咙的鞭把往深压了几分。 老耗子更害怕了,他喉咙涌动,大气都不敢喘。 “地下二层!”他大叫一声,继续说道,“地下二层最里面有个房间,门口被封条封死,除了护法天大人,就连刘牧大人都没资格进去。” “是吗?”夏伊岚缓步来到我们身边,瞧了那老耗子一眼,“你不过是死城门卫,看门的老耗子,也能知道这种事?” 那老耗子之前没注意到夏伊岚,现在看清了她的脸,一瞬间,脸色惨白,心如死灰:“护……护法地大人。” “少废话,你想死还是想活,想活就给我老实交代!” “护法天大人真的去地下二层了,我没骗你们,不瞒护法地大人,小神以前就是这栋医院的掌灯人,因为犯了错,被护法天大人贬为门卫,落魄至此,可悲,可悲啊!” 我和夏伊岚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当然,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至今为止,还在这座死城里的妖魔鬼怪,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老耗子之前还要抽我筋剥我的骨呢,更不可能是朵白莲花。 我揪着老耗子的尾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又给了他一脚:“带路,你要是敢跑,我第一个杀了你,你可以试试!” 老耗子耳朵一耷拉,比起怕我,他更怕护法地夏伊岚,便老老实实的带着我们向楼梯走去。 这里太黑了,尤其是地下,没有窗户,活像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打开手机照亮,随着夏伊岚一步步向深处而去。 “啪嗒,啪嗒。” 四周死一般寂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在这空落落的楼梯间中声声回荡,叫人心底发毛。 终于,在老耗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地下二层。 可不知为何,这老耗子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知道事出反常必为妖的道理,想着让老耗子去前面探路。 这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说自己怎么怎么不容易,还不想死。 可能是给夏伊岚哭的烦了,这姐姐随手一挥,老耗子便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具老鼠尸体。 “夏伊岚,你把他搞死了,咱们怎么探路,万一真有炸呢?” 我没觉得夏伊岚的手段过分,只是觉得她这么快下死手,让我们本就被动的局面变得更加险峻,有些无奈。 夏伊岚翻了个白眼:“放心,会有人探路的。” 手电筒下,她脸若冰霜,伸手捡起老鼠尸体,朝着走廊尽头丢了出去。 果不其然,这一声响发出后,走廊里突然闪出了无数双眼睛,透着红光,一拥而上,将老鼠尸体分食殆尽。 没用上五秒,那些眼睛闭拢消失,走廊恢复死寂。 我打了个冷颤,却还是觉得让夏伊岚打头阵,实在是太丢我这位东北老爷们的脸,便招招手,示意她跟在我身后。 夏伊岚不置可否,没折了我面子。 深蓝马鞭盘旋右肩,我小心翼翼,五感全开,一步步走进那阴气阵阵的走廊。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亮可以照亮脚下的路,却照不见潜在的威胁。 我只觉得,那些黑暗之中的脏东西似乎是在忌惮我,没有贸然出手,好比我高举火把入狼群,他们对我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保持着这样的警惕,我继续向前探路。 没走两步,脚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那竟是一堆破烂孝布,上面带有暗红色的血渍,鬼气森森。 大概是在这种环境中待的久了,突然看到这种东西,我知道有猫腻,刚想绕开,那白布就跟有意识一般,直直窜来,绕着我脖子缠了好几圈,使劲一勒,将我拖拽到一旁墙壁上。 我心知不妙,伸手阻拦,身后的墙壁突然伸出无数双手,撕扯着我,把我双手双脚死死扣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明明是魂魄之体,我却觉得脸红气短,呼吸不了,有了缺氧的征兆。 同一时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恶鬼倾巢出动。 那是一颗颗面目狰狞的死人头,腐烂过半,眼皮脱落,瞪着满是红光且外凸的眼珠向我飞来,张着大嘴想要啃食我的肉。 身后夏伊岚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重重跺脚,黑暗中出现无数影子,活生生把那些死人头拽了回去,就连捆在我脖颈上的孝布也被撕了个粉碎。 我双臂限制消失,忙紧抓深蓝马鞭,一鞭把重重砸在了身后墙上。 走廊里阴风骤起,伴随着鬼哭狼嚎之声,呼啸而去。 “你看,我说的吧,会有人负责探路的。” 这回,我翻了个白眼,忽视了夏伊岚的冷笑话,快步向前走去。 之前的危机四伏已然消失,阴暗角落中似乎还有些幽怨眼神,却没什么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向我们身后褪去。 来到地下二层的走廊尽头,这里确实如老耗子所说,用封条紧紧封死。 我看得出来,黄纸封条上被人用朱砂墨写满了符箓咒法,符身符胆中无不透露着不容置疑的禁忌,似乎在告诉我们,生人勿近。 我是魂魄之体,这封条我拆不开。 幸好夏伊岚在,她撕掉封条,与我眼神交汇后,一把拉开了走廊尽头的封禁铁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蜡烛光,按照白虎七宿之一,奎字摆开,井井有条。 红蜡外围墙壁上,被人用鲜血画满了奇怪繁琐的文字,与最起初的季秀娟家如出一辙。 再看红蜡之中,护法天刘忠阳赤裸上身,盘膝而坐,抱着一个用红头盖布紧紧包裹着的盒子,闭目养神。 他身上每条脉络都透着一股暗黑,两侧肩膀上用刀刻下了“真祖降世,圣马长存”八个大字。 感受到我们不请自来,刘忠阳睁开双眼,毫不掩饰怨毒神色,似乎想把夏伊岚生吞活剥了一般。 “还说不是叛徒,能带着小崽子找到这,你夏伊岚没少透底吧。” “比起你刘忠阳还差的远。”夏伊岚不为所动,她再次跺脚,真祖分身化成的影子从脚边出现。 “我现在就碎了你的媒介,让你这位护法天名存实亡,死在这座死城里。” 刘忠阳冷哼一声,一把将红头盖布撕成两半,还用红蜡点着燃烧了起来。 “这上面是你们的生辰八字,还有我为你俩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两股不同于走廊的阴风从我和夏伊岚身后汇聚。 随之而来的,还有仇恨怨念的目光,如箭矢般,穿透我和夏伊岚的胸腔。 “九转双生子?”夏伊岚没回头,只是冷笑着,“刘忠阳,可以啊,现在这个世道,还能搞到这种东西,我也算是跟你长了见识了。” 九转双生子? 我大吃一惊,又是一个只在传闻中存在过的脏东西。 以前小白家的古书中有记载。 人活一世,业障横生,其中罪孽深重者,需前往十八层地狱受苦受刑,待罪过赎轻,才能再入轮回。 说的是这些罪孽深重之人,投胎两世家畜后,方可人道轮回。 其中,呈双胎共入轮回者,少之又少。 共入轮回且双双夭折暴毙者,更是堪称稀有。 可奈何,这世间有一个组织,名为圣马真。 为了炼化怨念,这些人会特意抓捕双双夭折暴毙的横死亡魂,养在小千世界里,将他们魂魄投入至孕妇胎内,重新孕育。 九月怀胎,尚未生产,这些人又要剖腹取子,重新让双子投胎,循环往复,足足九世。 在这之中,双生子无法重见天日,连续遭受轮回之苦,怨念自然会成倍剧增。 九世以后,他们便会化成先天怨灵,恨意入骨,哪怕是收池人的池中之水也唤不回他们的清明。 至于那红头盖布,便是这九转双生子头一世生母大婚时的盖头布。 生母死后,盖布用来擦拭九世生母腹腔血。 久而久之,双生子九世无法重见天日的恨意怨念便会具象化于红头盖布之上。 一旦红头盖布写上他人生辰八字,焚烧殆尽,便会让九转双生子误认为此人是他们九世的生母亲父。 恨意怨念倾盆而出,双生子会在九个时辰内亲口咬烂生母亲父的小腹,直到他们肝肠肚烂,生不如死,再撕碎他们的魂魄,让其魂飞魄散,永无投胎之日。 这都是圣马真研究出来的“好东西”。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混上的单身汉,这会摇身一变,竟然和夏伊岚成为了双生子的九世生母亲父。 死城里阴气阵阵,妖风横行,似乎正是双生子报仇血恨的好地方。 刘忠阳手中红头盖布还在燃烧,火势如贪婪凶兽,狰狞缭绕。 同一时间,身后大门猛的关上,封条自动贴好。 刘忠阳终于放声大笑,他狂妄至极,对我和夏伊岚咆哮道:“瞧见没,这满墙血字都是我为你俩和双生子准备的。现如今,铁门一关,这里就是连妖邪都无法逃脱的囚笼。我要亲眼看到,你们两个被九转双生子啃食殆尽的场景,哈哈哈哈,我要你们烂肠碎胆,要你们生不如死,要你们跪着求我,说你们错了,不该惹到我,圣马真中的护法天大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杀不死我 瞧着刘忠阳放荡不羁的大笑,羁傲不训的外表带有几分癫狂,我和夏伊岚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 这丫的已经疯了。 他是可以背水一战,在这死城之中放手一搏了,可我夏伊岚呢,我们可以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与三十二同体共生,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她那边的迫在眉睫。 几次死里逃生,几次有惊无险,我了如指掌。 所以现在,我不可能用三十二的道行迫使自己进入妖体状态。 至于原因,很简单,我怕她和我一样,分神担心我,被煞僵偷袭,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尛說Φ紋網 另外,夏伊岚也不可能拼尽全力。 她不是之前的护法地,现如今,整个奉北溢出的执念都压在她这里。 一旦她放手一搏,真祖力量会将她劈成两半,捏个粉碎。 她只会比魂飞魄散还要痛苦千百万倍。 可是,九转双生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认准了我和夏伊岚是他们的生母亲父。 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一战,我不光不能死,还得赢,再顺手破坏刘忠阳怀里的媒介,碎了他护法天的身份。 这回,刘忠阳算准了我和夏伊岚没有抵抗之力,必败无疑,他也不打算撤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红烛中,疯癫一般一遍遍默念着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待他念到第九遍时,身后两只双生子动了,速度不快,却有种阴兵压境的势头。 我转过身,这才第一次与双生子打了罩面。 这是两只岁数不大的脏东西,可能也就一两岁,全身惨白,没有几根毛发,哪怕不言不语,仍是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浓重至骨的恨意。 像是狂风骤雨,又像是凶猛海啸,以万钧之势扑进房间之中。 与此同时,温度极速下降,霜寒又至,就连夏伊岚嘴边都有肉眼可见的哈气。 我下意识拉着夏伊岚后退一步,想要退避三舍,躲开双生子的袭击。 可夏伊岚似乎不这么想。 她一动不动,重重跺脚,房间里红烛瞬间熄灭,四周陷入黑暗,透着绝望,让人喘不过气。 我掏出手机,再次打开手电筒,勉强看清了些。 “只要没有光,这里就是我护法地的天下,哪里容得你们两个小崽子放肆。” 夏伊岚声音冰冷,面若冰霜,全身透着一股与护法天刘忠阳一般无二的黑气,顺着她脉搏,丝丝缕缕,与她融为一体。 同一时间,房间里传来阵阵哀嚎,那声音像是孩童惨叫,又像是午夜阴暗处猫犬的悲鸣。 我浑身一颤,拿起手机向四周照去,却见两个黑影无声无息捕杀双生子。 原本气势汹汹的双生子,此刻竟有些狼狈。 可我也说了,那是九转双生子,绝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他们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下一秒,双生子突然发起狠来,不过是瞬间,他们便一左一右扑到夏伊岚腰间,张着大嘴狠命的咬了下去。 衣衫撕烂,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夏伊岚的腰肢流出。 她痛哼一声,大怒不已,无数双手如鬼影般自黑暗中猛戳而来,却被双生子轻松躲开,扑向我这边。 这一次,我心中早有防备,还不算多慌张,便抡圆深蓝马鞭,狠抽了上去。 “啪!” 双生子在半空中避无可避,却迎难而上,忍着被我抽上一鞭的痛,惨叫一声,抓住鞭子死活不松手。 这不是什么好事。 收池人本就不擅武斗,响马鞭也好深蓝马鞭也罢,靠的都是鞭上的劲和响而驱鬼。 现如今,双生子抓在我鞭子上,深蓝马鞭抽不动,也发不出声响,很难再有威力。 我反应灵敏,一把将深蓝马鞭丢了出去,任由其消散于空中,同时再次聚拢马鞭,抽了他们个出其不意。 只听又是“啪”的一声。 双生子眼神透着吃人的怨毒,其中一只,被我一鞭子抽碎了胳膊。 开玩笑,哥们玩鞭子也有两年了,对于这东西,我了如指掌。 同样一把鞭子,该出多大的力,能抽死人,该怎样出力,能抽到鬼,又该出多少力,能震慑神魂。 老姜头在世之时,一句不提。 老姜头去世以后,收池录和日记,记录的清清楚楚。 早些天的无数个日夜,收池堂单里,我时常练习。 只不过,都会被红娘训斥一番,说我愚钝,然后继续指点三十二去了。 时过境迁,我终于反应了过来,红娘冰冷外表下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对我来说,可谓是字字真言。 我底子不差,她却从不会多说一句,因为我年纪大了,比起三十二,我更不能有一分一毫的焦躁之心。 眼下,夏伊岚腰间黑气笼罩,她不会有事,但需要时间。 我正面对付两只九转双生子,胜算不大,所以我想好计划,手腕轻抖,调转方向,又是一鞭抽出,抽在了刘忠阳的脸上。 这一次,我下手极重,本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刘忠阳毫无防备,只是静心默念着他那八字真言。 如此飞来横祸,他接了个严严实实,整个脸框带着眼珠都被我抽烂了开。 鲜血呲出去多老远。 “夏伊岚!”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夏伊岚还能不能跟上我的反应了,只是大叫道,“托住双生子!” 夏伊岚没吱声,黑暗于无声间逼近几分,双生子怒吼而来,被阵阵鬼影毫不留情撕碎在空中。 可下一刻,阴风骤起,双生子不死不灭,透过无数黑影,扑在夏伊岚身上,与她搏命。 我顾不得身后传来夏伊岚的轻哼,也来不及考虑双生子为何如此难缠。 我想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媒介。 刘忠阳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想用双生子杀死我和夏伊岚,可这并非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 在这之间,我让夏伊岚用肉身托住双生子,被那两个鬼东西啃上几口,再偷袭刘忠阳,毁了媒介,一切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别忘了,我可没兴趣对付什么九转双生子,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刘忠阳怀里的盒子。 来到刘忠阳身边,他脸上聚满黑气,像是在恢复。 我冷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一鞭把重重戳了下去。 手中鞭把传来的触感先是一顿,又是一沉。 整个鞭把都插在了刘忠阳的眼眶里,戳进大脑中。 他面部血肉模糊,我咽了咽口水,没多去看,伸手就要去夺他怀中的盒子。 大概是尸体神经绷紧,刘忠阳抓的很死,我竟然拽不下来。 “夏伊岚,这媒介怎么破坏?” 身后的夏伊岚知道双生子难缠至极,没那么容易搞定,便换了战术,影子重新出现在身边,一手一个掏向双生子小腹,透体而出。 两只双生子势头不减,哪怕被夏伊岚挣脱,仍是甩动四肢,使劲撕咬影子手臂。 影子无动于衷。 听见我叫她,夏伊岚擦掉额头冷汗,大喊道:“媒介在其中,木盒是载体,碎了木盒,媒介自然会消失!” 我向后退了两步,牟足了劲,狂奔而来,抬起一脚就想踹在那木盒上。 只可惜,事情并非完全按照我的想象发展。 就在我快要踹碎木盒的一瞬间,刘忠阳动了,他使劲挣扎后撤一步,让我踹了个空。 “好疼啊!”刘忠阳大喘着粗气,脸上依旧是血肉模糊,还没来得及恢复。 他尝试着碰了碰鞭把,却疼的他直发抖,不由得有气无力的骂道:“林之中,你是真的嫌自己死的太晚了,老子因为你,什么都没了,现在你还想置我于死地,老姜头该死,他带着人砸了我的小千世界,你更该死,你甚至还想抹掉我的护法天职位,你知道老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吗!” 我没心思听他扯那些有的没的,只是继续逼近,想要趁他没有力气,踹碎木盒。 刘忠阳大怒不已,他下定了决心一般,使劲抽出了眼眶中的鞭把,连带着一大片红白之物砸向了我,嘴中继续骂着:“双生子,老子养你们这对狗东西废了多少人力物力,都特么是吃干饭的吗!”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刺激到了双生子,原本就扑腾不停的两个小东西,这下更抑制不住,张开大嘴迎风见涨,只是几个眨眼间,嘴就涨成了篮球那么大,一口撕碎了鬼影。 要知道,那可是真祖分身幻化出的影子,仅仅两口,就被双生子咬散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可他俩还是挣脱了开,一前一后,扑在了我和夏伊岚的身上,再次张开篮球般大嘴,想要一口咬掉我俩的脑袋。 情况危机,我瞬间聚拢深蓝马鞭,死死抵在双生子的大嘴里,让他咬不下来。 而另一边,夏伊岚失手了。 她毫无防范,被双生子一口咬掉了脑袋,生吞入腹。 我瞳孔震颤,眼瞧着夏伊岚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具无头女尸,失声大叫道:“夏伊岚!” 这一次,没有黑气,没有恢复,夏伊岚的尸身失去控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双生子效果如此之好,哪怕是刘忠阳都没想到,他大喜不已,眼神中满是病态的疯狂:“咬的好,咬的好!你这个该死的臭娘们,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见自己同伴仍在啃食夏伊岚的尸身,我身上这只也按耐不住了。 他突然跳了下去,狂奔到尸体旁,把自己同伴都撞了个跟头,大口大口的啃食。 我愣住了,心里拼了命的安慰自己,没事的,夏伊岚一定没事的。 她是护法地,拥有真祖力量,不死不灭,怎么可能会死呢? 可是,为什么没有黑气包裹,为什么夏伊岚还没活过来? “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女人罢了,终究只是一个废物,怎么能比得了我,我可是护法天,为了站在这里,我付出了多少,我还能继续站着,姜南海杀不死我,夏伊岚杀不死我,你林之中一样杀不死我!” 第三百四十九章 智力缺陷 刘忠阳脸上的黑气终于散了,他叫的十分来劲,听在我耳朵里,却觉得聒噪的很。 “闭嘴!” 我大叫着,有些失控。 可能是觉得我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刘忠阳竟然没生气,只是破天荒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林之中,你知道倒插门女婿吗,你知道这样的人会多被人瞧不起吗?” “我没兴趣知道。”此刻,我满心都是夏伊岚的安危,哪里顾得上护法天刘忠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只是厉声回道,“你以为我们死了,你就能赢吗,刘忠阳,你不过是他人门前狗,永远也赢不了!” “对,你说的没错。”刘忠阳冷哼一声,气的满脸通红,却还是缓和了下来,“我确实从来都没赢过,所有人都觉得我刘忠阳是招手既来,挥手便去的小人,可你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么?” 钱,又是一个钱字。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似乎都在告诉我,没钱,生活就会很痛苦很压抑,这叫现实。 可是呢,我拥有自己的生活,挣着我自己的六千块,虽然奔波劳累,但我很快乐。 相比之下,白志新这些世外高人也好,刘忠阳这种走狗杂碎也罢,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挣了很多钱,他们就会快乐吗? 我敢说,那些不为人知的夜晚,白志新一个人坐在众恩堂里,摸着自己一身伤口,想起之前因为闭关而不在小白身边那些年的遗憾。 他也不会快乐。 他家里很富裕,干上这一行从不是因为钱字,可却也因为这行,挣了不少钱。 相比之下,身为妹控宗师的他,不会快乐。 再说说刘忠阳,他这位大名鼎鼎的圣马真护法阳,会快乐吗? 看着眼前,双眼通红几乎疯癫的男人。 他胡子拉碴,眼眶发黑,中气不足,垂死之相,全靠真祖吊着命。 他也不会快乐。 可有趣的是,只要我去抨击他们这些人因为钱而不择手段时,他们就会居高临下,说我不懂,说我没体验过真正的现实。尛說Φ紋網 到底什么是现实,是没苦硬吃,没福硬享? 还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什么时候,现实成为这些人专有名词了? 一旦他们因为挣钱而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甚至伤害别人时,他们就会说,这就是现实。 当然,我说的不是白志新,甚至都不是刘忠阳,而是这个世界。 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刘忠阳似乎松了口气。 大概是压抑了太久,他戴着面具过活,忘记了怎么摘。 所以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去当护法阳黄贺的走狗,甚至叫刘忠阳。 但是有些话,他没法说。 和黄贺不能说,和身边下属不能说,和真徒也不能说。 唯独我,这样一个死对头,要置他于死地的收池人,可以说。 所以,在这死城医院地下室的房间之中,刘忠阳有些故事,不吐不快。 “我家里条件不好,和刘牧他姐谈恋爱的时候,受了多少冷眼嘲笑,所有人都觉得刘若琳瞎了眼才看上我,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原来,刘忠阳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他姓齐,叫齐东旭…… “东旭,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妈相信你,你别怪刘家,那不是他们的错……” 江南,这座富有传奇色彩的城市,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古往今来多少诗人垂涎之地,甚至会倾尽满腹才华为其美名。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叫外地人心神往之的城市中,某家医院里,却也有着同贫寒北方一般无二的生死离别,众叛亲离。 齐东旭跪在病榻之前,眼泪无声留出。 他紧紧握着自己老母亲的褶皱手掌,上面满是老茧沟壑,似乎在诉说着,老人生前的沧桑…… 我,叫齐东旭,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我二十六岁。 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个异类,小的时候因为一场高烧,我在尚未学会说话的年纪,烧坏了脑袋,成为了一个智商永远停留白痴阶段的傻子。 医院的大夫说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如果我还能恢复智力,那就是菩萨开眼,是奇迹中的奇迹,是天上突然掉下了金子……总而言之,是不可能的。 我爸带着我去了很多医院检查,甚至还去了市里的三甲医院,就是想让那些冰冷的机器张口说话,说我不是傻子,说我还有的救。 可是,越高级的科技越是无情。 我没救了,这辈子都没救了。 所以,我爸信了他们,尽管高昂的检查费用已经让这个家支离破碎,他还是为我和我妈丢下了一千块钱,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消息。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一千块钱感谢他么? 放屁,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抛妻弃子,如果有机会再让我见到他,我会杀了他,毫不犹豫。 只可惜,当时的这些,我全想不到…… 我小小的脑壳里天真无比,它在告诉我,我的爸爸去外地打工了,只要我个子超过了家里门框上的红线,他就回来了。 那条红线好高好高,似乎是我爸爸的身高,却也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爸爸永远都回不来。 当时的我甚至还以为,这些都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吃饭,怪我没有乖乖长大,所以爸爸生气了,不回来了。 不过,我的悲伤很短,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却很长,长到我每天都在想,天为什么是蓝的,地为什么是黑的,妈妈为什么出门一天就能拿回来八十块钱,我的裤子鞋子为什么永远不合身…… 后来我用了很久才明白,妈妈出去打工了,虽然我们生活在南方,可我的家境并不富裕。 外面车水马龙,大街小巷都在创新发展,唯独我家,迟迟没有动作。 妈妈做过的工作很多,在我年幼时,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妈妈拿回来了一百五十块钱。 她兴高采烈,像是吃到了美味的草莓一样,和我说她今天去别人家做菜了。 我问她做什么菜。 她说是一户有钱人家,招工人去家里做菜。 起初,她身边全都是男工,那位老板也不会看上她,但是听到老板说做菜一天一百五,妈妈眼神亮了,大叫着自己只要一百二。 于是,在周围质疑声不断的情况下,妈妈说着我可以,上了老板的车,拿到了钱。 本来,应该是一百二的,可老板问了妈妈的家庭情况,又看到了妈妈能在那么多男人的否定中不被动摇,似乎有些尊敬妈妈,就给了她一百五。 他们还约好了,下次还叫妈妈去。 有了这份工作,妈妈挣的多了,我有了好吃的草莓,日子也一天天熬了过去。 一眨眼,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妈妈带着我东奔西走,想为我找一所好学校。 可是,那些学校不收我,他们说,他们学校没法收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家的路上,我问过妈妈,什么是智力缺陷。 她没说话,脸色有些难堪。 夕阳下,她的影子打在地上,被拉的很长很长,相比之下,妈妈显得又瘦又小,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我记得,她的肩膀很单薄,因为常年干体力活的缘故,还有些驼背,似乎抗不了什么东西了。 但是,她扛下了我们的家。 妈妈擦了擦眼角,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说我不是傻子,我不比别人差,只要我们努力生活,一定可以找到一所愿意接纳我的学校。 她死都不要让我去上残障学校,那是她最后的倔强。 终于,妈妈的努力感动了天老爷。 我去了一所正常的小学,那里愿意接纳我。 妈妈很开心,比之前第一次拿到一百五十块钱还要开心的多。 开学前夕,她整理着我的红领巾,叮嘱我上学了一定要好好和别的同学相处,好好学习,还说我不会比别人差。 我嘿嘿笑着告诉妈妈,我一点都不傻,隔壁家的大黄狗尿尿还得抬起一条腿呢,我都不用抬。 听到我的话,妈妈好像没那么开心了。 她送我去上了学,站在校门口捂着嘴冲我招手。 我回头看着她。 人群中,妈妈还是那样瘦弱,比起其他叔叔阿姨,妈妈更显小了,脸上亮晶晶的,好像挂了很多会发光的珠子。 我鼓励自己,想着终于要上学了,一定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要学习,报效祖国,孝顺妈妈。 其实,同学们对我很好,没像妈妈说的那样欺负我。 他们觉得我衣服不合身,帮我改衣服,虽然撕碎了,但他们是出于好心,也不是故意的。 还有些时候,他们的球掉到下水道了,让我去帮忙捡,他们在后面抓着我,没抓住,搞的我也掉了下去,那不是他们信任我才让我去捡球么。 也怪我,最后也没捡到球。 每一次,妈妈听到我说这些都会哭,眼泪止不住的掉。 我甚至都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哭,怎么就不能笑笑呢。 记忆力,妈妈笑起来很好看,但记忆之外,妈妈的笑容越来越少。都让我记不清我上次看到妈妈笑是什么时候了。 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可以天真无邪的活着,快快乐乐的。 但是这次,天老爷真的开眼了。 那些“善良随和”的同学们在一次嬉戏打闹间推了我,脑袋撞上石块,流了很多血,却也让我在一瞬间,拥有了清晰完整的思维。 我突然愤怒至极,大吵大叫,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过去的日子他们没少欺负我,现在我全都明白了。 原来,我叫齐东旭,是一个被父亲抛弃了的孩子! 第三百五十章 只能如此 我不管不顾,拼了命的逃离学校,找到妈妈打工的单位,疯一般跪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磕着响头。 现在想想,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记忆不再清晰,我只能想起,我妈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一把抱住了我,哭了,哭的很是伤心。 我一直觉得,是我妈感动了老天爷,让我重新拥有灵智,懂得了很多,甚至比同龄人懂的更多。 几年时间,我脱胎换骨,成绩突飞猛进,成为了班级中名列前茅的尖子生。 先是小升初,又是中考,再是高考。 我披荆斩棘,像是黄粱一梦,等我醒来,便是鲤鱼跃龙门,进了一所本市的985。 这些年,妈妈的背越来越驼了,腰杆却挺直了起来。 我们没再被别人瞧不起,也不会有人嘲笑我的过去。 他们让我明白,只要你足够优秀,你的过去哪怕再拿不上台面,再叫人贻笑大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会在茶余饭后之际,小声念叨一嘴:“东旭那孩子,从小就聪明,我以前还抱过他呢。” 后来,我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叫刘若琳。 她,与我不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身上有光的女孩。 刘若琳笑容很美,乐观开朗,举手投足间都会不经意绽放出自信阳光的气质,吸引着我的眼球,让我放不下。 我喜欢她,尽管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人,可我还是知道,我喜欢她。 我也想过我为什么会喜欢她。 可这似乎是一种感觉,我们没法谈论错对,只是和她在一块时,就觉得什么都对。 我也曾强制自己找一个喜欢她的理由,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轻浮。 一番总结之下,我想明白了,大概是她身上有太多东西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吧。 比如,自信,阳光,积极正能量。 这些名词往往会伴随着原生家庭的痛而坠入深渊,等我向深渊探寻而去,找到的只有自卑、无奈还有我那弯不下去的自尊。 我想去和刘若琳攀谈几句,当一个朋友。 可是我不敢,我的软弱如影随形,连靠近刘若琳几分,我都觉得难得可贵,更别说和她在一起了。 这回,依旧是老天爷开眼,刘若琳主动与我搭了话。 她说她想和我认识一下。 因为她想考研,但是成绩不够,想突击,但又没有合适的人帮忙辅导。 思来想去之下,我就成了她的不二人选。 她还说,只要我答应了,她愿意付给我辅导费。 比起我,刘若琳的家庭环境十分优越,在她眼中无所谓的一笔钱,在我眼中,却是半年的生活费。 我答应了,与她形影不离,这为我们赢来了大量独处的机会。 日久生情也好,情窦初开也罢,我们相爱了。 抛弃了一切,不考虑所有现实问题,放肆的爱了一场,轰轰烈烈。 我们一块上岸,一块毕业,一块找了合适的工作,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我一度觉得,我找到了我的人生挚爱,我可以活出自己的天地,所谓的过去曾经,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只想和刘若琳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当现实一枪击穿了我们的梦,原本向往着的美好生活,注定也会如同泡影,风吹既破。 刘若琳的家庭条件太优秀了。 她父母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竟然也想玷污他们的宝贝女儿。 还记得,初见刘家父母的那个下午,我诚意满满,花了四千多块,买了烟酒去刘若琳家,却没见到她爸妈。 他们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回来,可我却明白,他们不想见我。 刘若琳怕我心里难受,安慰着说没事的,我们一块准备晚饭,只要有耐心等,一定能见到的。 我没扫她的兴,和她一块忙活了起来。 家务厨艺,在某些年轻人眼里好似一团乱麻,怎么解也解不开的活,在我这里,手到擒来。 毕竟,我妈没什么可教我的,她唯一的传承,就是这些生活之道。 不过,那天我们等了很久很久,刘家父母也没回来。 后来像是被我的耐心所击败,刘家父母打来了电话,让我们去某家餐厅一块吃饭。 我去了,和刘若琳锁上了别墅大门,锁上了一屋子的飘香,也锁上了我的诚意。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档的餐厅。 门面奢华,一整面落地窗尽显高贵,门口有水池喷泉,门内有咖啡酒柜。 暖光色吊灯下,餐厅的服务员笔直高挑,相貌出众,耳朵上挂着通讯耳机,就连说话都透着一口优雅与博学。 来到包厢里,这里空间很大,桌子只占了其中四分之一,两侧竟然有点歌台、图书、独立卫生间等一系列完整配置。 其实,我从没想过,自从我恢复理智以后,我挺直的腰杆坚持了这么多年,竟也会弯在这个包厢里,碎在一个电动转桌下。 都说,少年的想法天马行空,拥有无限的创造与生命力。 可哪怕是我,以前的白痴,如今的高校学子,也从没想到餐厅的转桌会有电动的。 我甚至用手抵住了那电动转桌,想看看它会不会停下。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刘若琳的父母挂在耻辱柱上耻笑了。 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讥讽,仿佛我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乐子,随便一张口,都是满满的现实。 我记得,电动转桌转了两圈时,他们说彩礼最少要四十万。 电动转桌转了四圈时,他们说找人挖到了我的过去,说我以前是个傻子。 电动转桌转了八圈时,他们对我下了逐客令,说我这种人就算是再努力,也该撒泡尿照照镜子。 如此优雅的餐厅内,一道凉菜都要三位数,刘若琳跟了我,生活不可能有保障。 我黯然神伤,离开了那里。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知道我妈会在家中等着我,怕我饿了,会给我煮上一碗方便面,还会给我打两个荷包蛋。 想起方便面的面香,又想起餐厅里刘家父母的百般刁难,我委屈涌上心头,没忍住,给我妈打了电话。 我和她说了我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说了我的心中酸楚,说的我涕泗横流。 妈妈也很难受,一辈子为了我从不曾弯腰的她,出了奇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没能给我一个好的家庭。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定就是现实。 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相互喜欢就够了,而是在一起仍能保证生活的优越,才会有幸福感随之而来。 现实条件下,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穷人家的傻儿子。 我没有资本,也给不了刘若琳她爸妈给她的生活。 这大概就是现实。 我家里有一个妈妈,她岁数不小了,需要人照顾,这似乎也是现实。 所以,我只能漫步目的的走着,回了家。 我以为从那一刻开始,我和刘若琳的缘分断了。 可我没想到,相爱抵万难,她会咬死了牙一门心思和我在一起。ωww.xSZWω㈧.NēΤ 所以,原本的死路被我和刘若琳撞着南墙活生生撞出了一条血路。 我,入赘了刘家。 倘若有了孩子,只能姓刘,那是刘家的根,与我全无关系。 其实,我对这些毫不在意,我眼中只有刘若琳,哪怕是倒插门,哪怕是继续遭受冷眼,哪怕是不被刘家人当人看,我也无所谓。 我觉得我终于熬过去了,会有我的好日子了。 可是呢,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他在我前半生赐予了我救赎,那必然会在我的日后找补回来。 刘若琳去世了。 一场意外,夺走了她鲜活的生命。 在我的等待中,原本应该回家与我相拥入眠的女孩,成了一抹黄土,转瞬即逝,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悲痛欲绝,她父母更是如此。 他们说我是那个丧门星,是我把厄运带到了刘家。 刘若琳与我是夫妻关系,我克死了她。 他们甚至想杀了我,给他们女儿报仇。 我没有反驳,只是在他们丢出的行李中,找到了一张我和刘若琳的照片,带走了她。 我早就明白所谓的现实。 所以刘家人看不上我,赶走了我,我毫不意外。 我受不了的是刘若琳去世后没多久,我的母亲,那个拼尽一生照顾我的妈妈,也病入了膏肓。 不同于刘若琳,她还有救,可是那笔高昂的手术费用,我怎么凑都凑不出来。 为了救命,我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刘家,希望他们伸出援手,看在我和刘若琳相爱一场的份上,哪怕是要我下半生做牛做马我都无怨无悔。 我想救我妈! 可是,刘家人还是拒绝了。 他们没有给我做牛做马的机会,只是冷笑一声,说我果然是丧门星,赶走我是对的,现在竟然连自己亲妈都能克死。 一言一行,尽显冰冷,与当年的初次相见一般无二…… 那一年,我二十六岁,望着病榻上老母亲的沟壑手掌,愣愣出神。 她奄奄一息,告诉我不要记恨刘家,还说我一定会有出息的,不要被现实击倒。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刘家人注定了高高在上,他们说我给不了刘若琳幸福,哪怕我是高校学子,拥有坦荡前途,我一样没那个本事。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我们家穷,所以这辈子都应该被别人瞧不上,必须让我妈挺直的腰杆弯下来,跟她引以为傲的孩子说对不起。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我视刘家人如亲生父母,刘若琳去世,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怪罪于我,因为我是那个丧门星。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母亲病榻之上,她双眼混浊,气息殆尽,却仍是告诉我,不要记恨刘家? 为什么,因为刘家有钱吗? 所以我不能记恨他们? 呵,是啊,这特么就是现实,是我齐东旭一辈子都没法改变的现实。 我们穷人就活该如此,就应该如此,就只能如此。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其心必异 说了这么多,刘忠阳有些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抚摸着怀里的木盒,眼神暗淡,丧失精气,满是颓然。 像是对我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后来,我遇上了黄贺,他带我加入了圣马真,我也因此,得到了刘忠阳这个名字。” “这个组织真的很有意思,我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终于当上了护法阳,有了很多很多钱,那些原本能压垮我的现实,荡然无存。” “后来,我找到了刘牧,他是刘家的私生子,得了白血病,已经很严重了,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病,是我动用真祖力量治好了他。” “我愧对刘若琳,所以这些年刘牧一直跟在我身边,他身体不好,又赶上我在奉北发展,就把他送到了东店村养着,那里风水好,最养人。” “可是,你不还是抛弃刘牧了么。” 我心思复杂,从没想过刘忠阳,或者说齐东旭,也会有如此故事。 在他的世界,现实这两字可能比天重,我无法反驳。 但那终归是齐东旭的故事,一个可怜人,和后来的护法天刘忠阳,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一个人遭受了什么样的苦楚,就要把这些加倍回馈给社会,那就是对吗? 别人杀了我的孩子,我也要去杀别人的孩子? 这未必就对,至少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我看来,刘忠阳可以选择用齐东旭的身份活下去。 他是高校学子,还有自己的前途。 可惜,他不愿意,他接受不了齐东旭这个身份的现实问题,所以他当了刘忠阳,一条忠诚的狗。 这是他的选择,我不做评价。 但是我林之中,作为一名东北收池人,与他刘忠阳水火不容,所以我们注定了兵戈相向,置对方于死地,这就是我的选择。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更可怜的人,叫张睿。 他本性纯朴,哪怕被苏雨灵父母打断了腿,却仍是没有怨恨这个世界,只是愧疚,觉得自己不够好。 再后来,张睿做了自己的选择,好好活着,保持本心,抗好属于自己的那份现实。 相比之下,我突然明白,这个冷酷的社会是能逼死人的。 所谓的现实就是一把把钢刀架在每一个人的脖子上。 有些人害怕了,扛不住了,就会投机倒把,剑走偏锋,成为了刘忠阳。 还有些人,会挺直腰杆,继续做自己,毫不畏惧,成为了张睿。 只是可惜,当今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是刘忠阳。 他们为了自己,不择手段,哪怕侵害他人利益也在所不惜,最后还会装模作样的说一句,这就是现实。 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张睿,他们保持本心,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怕现实,不怕压力,每天忙忙碌碌,却格外充实。 除了这两批人,剩下那些,就是被钢刀砍掉了脑袋的可怜家伙。 或许,他们也不是真的死了,只是摆烂了,为了自己而放肆一切。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我已经顾不上刘牧了。”刘忠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木盒子寸步不离,“这都是你们逼的,林之中,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毁掉我的一切,现在,本护法天的势力全面瓦解,黄贺打算抛弃我,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为了这点,刘牧的牺牲算得上什么,这就是现实,他没有价值,自然会被淘汰!” 我皱紧眉头,心想着刘忠阳还真和黄贺是一路人,能尿的到一个壶里去。 怪不得,黄贺会辅佐他当护法阳呢。 我不敢苟同,甚至都没有了和他说话的兴趣。 这便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下夏伊岚惨死,三十二和林虎还在死城里与真祖煞僵决一死战。 地下室里只剩下了我和护法天。 看来,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倘若我赢,我们化险为夷,离开这鬼地方。 倘若我输,就和林虎三十二一块死在这里吧。 想通这些,我苦笑一下,从身上掏出了烟,点着抽了一口。 说来还真是奇怪,我被他们拐到死城以后,一直都是魂魄状态,却能正常吃饭抽烟。 想来,这都是曹涌德的手笔。 也多亏了他,我死的还不算太无聊。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林之中,虽然我们阵营不同,我也很讨厌你,可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终于让我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刘忠阳踉踉跄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看看咱俩今天谁能活着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抽完烟,深蓝马鞭重新凝聚在手中,被我死死攥着。 两只活生生咬死了夏伊岚的九转双生子,这会也吃完了。 他俩脸色煞白,却满是鲜血,嘴角挂有几丝碎肉,呵呵呵的笑着,满嘴都是浓重血腥气,叫人头脑眩晕。 不过,他俩似乎不介意再多吃一个人。 毕竟,我魂魄之体,撑不死他们。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又出意外。 房间内执念暴涨,先是一点,又是一片,只是几秒时间,飘散满屋。 刘忠阳大惊失色,他说不出话,却瞪着血红双眼,死死盯着九转双生子的一举一动。 “啊!” 身后传来九转双生子的哀嚎,凄厉而颤抖,几近疯癫。 我转过头去,却看见两只九转双生子全身溃烂,惨白皮肤上的血红渐渐沉淀成黑。 他们失去理智,相互攻击,张着大嘴疯狂啃食自己兄弟。 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蓦然,两只双生子猛地炸裂开来,汁液崩的到处都是。 我瞳孔放大,亲眼看见那两只双生子爆炸后,身体里吃下的碎肉散落一地,好似有生命般,疯狂蠕动。 仅是片刻,一地血肉凝结聚集,黑气包裹,重现人形。 那是个身形近乎完美的女人,皮肤光滑,面容妩媚。 只是此刻,她怒睁双眼,杀意如洪水,贯彻整个地下室。 “刘忠阳,你以为用这种小崽子就能置我于死地?” 女人面容越发清晰,竟是刚刚被残食殆尽的夏伊岚。 她重重跺脚,真祖力量如狂风呼啸,汇聚成鬼影,又与她融为一体,为她全身渡了一层黑气。 可就在夏伊岚即将动手杀人之际,又有意外接踵而至。 这次,护法天地同时变脸,他二人猛地单膝跪地,一声不吭。 我正纳闷,只觉得房间明亮无比,一道金光自某个方向迸发而出。 我转头望去,那金光格外刺眼,无法直视,只在隐约间,看见了一身黄袍,有五爪烫金真龙盘旋于身,游曳而动,竟是活物。 我震惊无比,许久缓不过神来。 因为我明白这身黄袍代表着什么,那正是圣马真一切源头所在,真祖座下最虔诚的信徒,真徒! 这种能直面真徒的机会,我等了太久太久,此刻当然不愿意丢弃。 于是我使劲瞪圆双眼,哪怕那金光刺的我头脑剧痛,几近致盲,我也毫不畏惧。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那金光更盛,照的我满眼都是眼泪。 终于,我看清了黄袍,却发现,黄袍好似被人披在身上,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奶奶个腿,这只是真徒的一缕心神,并不是本体。 我大骂一声,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金光。 像是感受到了屋子里的执念怨气,真徒随手挥了挥袖子,原本快要溢满喷出的执念荡然无存。 随即,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本座不在,这奉北倒也热闹。”仦說Ф忟網 见护法天地依旧低头,真徒冷哼一声:“什么时候我圣马真也如此内讧,自相残杀了?平日里,你们几人关系不合,私底下有些小吵小闹,本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大打出手,置对方于死地,真当本座不在,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站在原地,背对真徒。 听他这语气,我心里猛的一沉。 完犊子了,本来我和圣马真新仇旧帐就有一大堆,现在我就在真徒眼前,一旦他知道护法地夏伊岚与我串通一气,想要杀我们。 也不知道,我和夏伊岚能不能打的过。 “真徒大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护法地夏伊岚串通收池人对付我和护法阳,她该死,还望真徒大人为我等申冤。” “哦,有这事?” 感受着浩荡威严自天灵盖直逼而来,一言不发的夏伊岚面若冰霜,身躯微微颤抖。 看那样子,不难猜到,真徒力量恐怖如斯,至少一个护法地,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估计着加上我和三十二林虎,也是徒劳无功。 可我能就这样眼睁睁等死吗? 当然不能。 我这个人大本事没有,但论义气,任何一个东北人都不可能说自己差。 我拟好草稿,打断了真徒质问,把屎盆子扣了护法天一身:“齐东旭,你怕个屁,不是说好和我一块干掉真徒,帮你上位吗?现在他就在这,这可是咱俩的好机会,干他啊!” 我这一声大叫,夏伊岚愣了一下,真徒愣了一下,就连刘忠阳也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刚才这会,我特意叫了齐东旭,那是刘忠阳之前的名字,既能证明他有反骨之心,又能显得我俩熟悉。 “林之中,你放什么屁呢?”两秒过后,刘忠阳终于反应过来,他知道我耍的什么小算盘,大骂道,“老子叫刘忠阳,别喊我齐东旭!还有,老子对圣马真一片赤城之心,苍天有眼,日月可鉴!”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大哥,咱们在地下室,四面都是不透风的墙,连个灯泡都没有,哪来的日月可鉴呐? 这会,夏伊岚终于也回过了神来,她知道我什么意思,忙借坡下驴道:“真徒大人,您看看这里,刘忠阳与收池人林之中串通一气,将我引入此地,封我一身道行,放出九转双生子吃我血肉,还望真徒大人明察!” “九转双生子?”真徒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冷哼一声,追责道:“刘忠阳,你好大的本事,敢用九转双生子迫害同族?还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护法陨落 真徒声音带有几分怒气,威严如山,压的刘忠阳喘不过气,只能单膝跪地,瑟瑟发抖。 我见时机正好,一狠心,甩起深蓝马鞭,拼尽全部力气,使劲抽出一鞭,直奔真徒黄袍。 同时,我大声呵道:“齐东旭,你大爷的,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真徒你不敢动手,我来,你去拖住护法地那个死娘们!” 我这一鞭甩出,蕴含一甲子道行,声如洪雷,速如急电,是我自从得到七斤道行以后,从未施展的真本事。 只是这一次,效果十分惨淡。 那金光黄袍的真徒不闪不躲,仅仅一挥手,我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形力量重重拍飞出去,粘在墙上,任我怎么挣扎都下不来。 这回,我的操作坐实了刘忠阳反水。 这老小子百口莫辩,脑门上青筋直冒,指着我就想破口大骂,却因为真徒在,不好发作。 “刘忠阳,本座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名字叫齐东旭,真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本座看不透的人。” “真徒大人,我刘忠阳誓死效忠圣马真,这是林之中和夏伊岚的诡计,您千万不能信呐。” “哼。” 真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抬起衣袖,在半空中比划着,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见到这个动作,刘忠阳心如死灰,他单膝改为双膝,一声接一声的磕着响头,祈求真徒原谅。 可惜,真徒不管不顾。 刘忠阳老泪纵横,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磕头越发用力,声音越发响亮,却丝毫没影响真徒动作。 不久,刘忠阳的头磕出了血,他紧咬牙关依旧用力,哪怕磕烂了肉,磕碎了骨,也不敢发出一声不适。 血液将他头骨染的血红,为地板度上一层血腥气。 仔细看去,其中还有白骨渣子。 这回,真徒的袖子终于垂了下来。 那件黄色大袍一动不动,面前却凭空多了几句烫金大字,散发着淡淡金光。 我在墙上看的真切,那上面写的是: 己亥年,丙子月,辛丑日。 弟子无眼,愧对真祖,护法异心,几度置我于非命。 今,弟子心意已决,上表我族真徒圣安,下表酆都列祖列宗,望真祖在上,剥天之护法外皮,驱其反骨,夺其血肉。 此后,真祖慧眼绕其而过,真祖之力避其而来,我族生死,与尔无关。 记,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我有点蒙圈,一点没看懂真徒这是什么意思。 可一直跪地磕头的刘忠阳看懂了。 那一刻,他神色暗沉,原本亢奋疯癫的护法天,现如今,只有一种表情,那便是透着骨子的绝望。 “即日起,刘忠阳不再是护法天,本座自会另谋他人担任护法。夏伊岚,奉北交由你打理,包括这两个人,处理干净。” 见那烫金大字如咒语般,透墙而飞,夏伊岚才终于抬起了头,她轻声回道:“护法地谨听真徒教诲。” “好。”真徒又是挥了挥袖子,原本被刘忠阳紧紧抱着的媒介木盒便脱手而出,飞回了真徒身边,“本座先走一步,这里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真徒一身黄袍凭空消失,原本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黯淡,还有不远处的刘忠阳,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压制我的力量随真徒离开而溃散,我失重摔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反咬刘忠阳一口的计划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刚才我无路可退,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想到,真徒就这么相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他是怎么当上真徒的,靠他的天真和无邪吗? 就算他相信了我的话,以为刘忠阳反水了,可好歹也应该把我杀了再走啊,怎么就这么放过我了。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很贱得慌,可我还是忍不住不这么想。 还有,他就这么相信夏伊岚? 就拿刚才这一段真徒现身来说,他几乎没怀疑过夏伊岚,一点都没有。 这多少有点奇怪。 话说回来,最惨的还属刘忠阳。 虽然这老小子一直在给黄贺当狗,可他也一直效忠着圣马真,从没二心。 现在,仅仅是因为我的几句谎话,刘忠阳就被剥夺了护法天的身份和权利。 亏他身上还纹有“真祖降世,圣马长存”八个大字呢,真是讽刺到姥姥家去了。仦說Ф忟網 “刘忠阳,你还有遗言吗?” 夏伊岚对刘忠阳的恨意可谓是拉到了顶峰,现在局势对她十分有利,那刘忠阳的下场,应该不会太舒服。 只见远处,头盖骨还在往外渗血的刘忠阳,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他看了夏伊岚一眼。 这一眼,就是刘忠阳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黑影突然出动,手段狠毒,猛地一脚扫去,原本还坚不可摧的护法天刘忠阳大人,现如今,就跟豆腐一样,整个脑袋都被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崩出一大片血迹,像是为他齐东旭的人生,绽放了最后一场烟花。 这回,没有所谓的黑气包裹,也没有真祖分身真祖力量,更没有九转双生子。 刘忠阳是真的死了,耶稣都救不了他,夏伊岚说的。 我眼神复杂,有些唏嘘。 那么忠诚圣马真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人家想留就留,想扔就扔的垃圾。 你齐东旭效忠了多少年,十几年二十年? 到头来,还没有我几句话来的实惠。 如果圣马真真的把你当人看,你的结局不会如此。 不过,他们不可能把你当人看。 我点上根烟,抽了一口,又将整只烟放在刘忠阳的尸身前,也算是为他上了香了。 都是苦命人,人死为大,我就不去多说什么了,还望来世,刘忠阳投个好胎。 他还有来世吗? 呵呵,或许,从齐东旭愿意加入圣马真开始,他就已经死了,投胎成了刘忠阳,一位圣马真的护法天大人。 “给我找件衣服。” 身后夏伊岚的声音很轻,传进我耳朵,让我突然想起来,她被九转双生子吃了血肉,衣服早就撕碎了,现在只能靠黑气遮体。 我在房间里转了转,翻了两下,这里还真是空荡荡的,有红蜡,有碎肉,就是没有衣服。 等等…… 我有点尴尬的看了看刘忠阳的尸体。 好像就他身上有衣服了。 “他的行吗?” “废什么话,扒啊。” 可能是重生一次,消耗了不少真祖力量,夏伊岚这姐姐终于有了几分之前的样子。 我苦笑一下,那还说啥了,扒吧。 刘忠阳这小子在房间里一直都是赤裸上身的,现如今只有一条裤子,被我扒下来给夏伊岚套了上去。 因为护法天撤职,医院外与煞僵死战的林虎和三十二也终于松了口气,有了休息的机会。 三十二与我心灵沟通,告诉我煞僵跟丢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好像没人控制了。 索性,我和夏伊岚也不着急了,在地下室里转了转,进了一间停尸房,那里堆着不少圣马真的白袍。 夏伊岚胡乱翻了翻,找到一件还算干净的穿上,与我离开了医院。 这会,三十二和林虎正坐在医院门口,见我来了,他们站起身,等着我说话。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两人,伸手摸了摸三十二的头:“你们两个辛苦了,糟了不少罪吧。” 三十二很是受用:“嘿嘿,没有的事,林虎大叔教会了我很多。” 我又打量了一下两人状态。 三十二还好,受的都是皮外伤,没伤及魂魄本元。 可林虎就不一样了,伤的十分严重。 刚被护法天放出来时,他魂魄本元已经受损,现在又和煞僵一战,用奄奄一息来形容,毫不为过。 “林虎,你……” “死不了。”林虎气息很弱,声音态度却依旧强硬,“赶紧想办法出去,我要回阴间了,林小子,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我点了点头,却心头一颤。 因为我看到,林虎硕大身躯猛地一抖,一个发白的爪子带着黑气从他胸口透体而出。 这一下,林虎毫无防备,被偷袭个正着。 “林……林小子……” 林虎满眼震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的那只手,爪子紧握,手心里是一颗金黄色的珠子。 内丹!? “林虎大叔!” 虽然没打过多少交道,可三十二是真心把林虎当成了大叔。 这会见林虎被人偷袭取出了内丹,她满脸错愕。 随即,三十二暴怒不已,手中虎皮斩恶再次凝聚,被她高高举起,斩向那爪子。 斩恶是阴间血阴将用了上百年的武器,刀身锋利无比。 这一刀下去,本应将那爪子切掉,却不知为何,只切开了皮肉,丝毫没破坏肌肉组织。 我一愣,脑袋轰的一声。 煞僵?他怎么还能动? 可情况危机,哪里容得我多想。 “林虎出事了,夏伊岚,帮把手!” 话音未落,鬼影袭来,绕开林虎,飞起一脚踹在他身后的煞僵脑袋上。 这一脚,夏伊岚用了全力,比起刚才踹飞刘忠阳的脑袋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煞僵避无可避,整个身躯侧飞出去,好似一颗导弹,撞碎了远处的一堵高墙。 连带着的,还有林虎的内丹。 我有些恐慌,来到林虎身边,却不知该怎样才能留住他的魂魄。 “林虎!林虎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出去,送你去阴间,你一定要撑住。” 林虎本就是强如之末,在这死城里的几个月,我失去道行记忆,迷迷糊糊的过着日子,可是他,从没有一天安稳度过。 后来面对煞僵时,他拼尽全力,将煞僵拦在医院外,与三十二并肩作战,伤及根骨。 现在,林虎的情况很不乐观,内丹被取,他想张口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颤颤巍巍伸出硕大手掌,想要抓住我肩膀。 可是,他这动作并未成功。 白光涣散,林虎在满眼不甘中逐渐透明,消散于空中。 死城,医院前,他魂飞魄散,为我们下了一场白色的雨。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抢夺内丹 我浑身颤抖,脑海如过电一般,回想起与林虎的短暂相遇。 最开始,他与多眼狮子在阴间大战,是我和长生投机取巧,帮他搞定了多眼狮子,又抢了内丹。 那会,他对我没有一丁点的好脾气。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换作是谁,面对这样的事都会如此。 后来,我开了堂,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收池人,林虎也成为了我的座上宾。 那时,我们的关系没有多少缓和,反而因为小吴闯众恩堂,变的更加疏远。 我知道林虎不可控,便和他达成交易,一旦他帮我调查出真相,我就把多眼狮子的内丹送给他,让他去阴间当阴帅。 谁成想,一眨眼,就到了现在。 我今非昔比,林虎也因为我吃了不少苦头。 我终于改了想法,只要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愿意放过他。 可是为什么,林虎就是没挺住呢。 他因为我,魂飞魄散,死在了死城之中。 恰恰是他,这个和我关系最不好的野仙。 上一次是长生,这一次是林虎,下一次又会是谁? 难不成,我林之中的野仙注定是短命之相,没有好报吗? “老林,老林?” 我回过了神来,身旁是夏伊岚,她出了奇,有些担心我。 “我……我没事。” 千言万语汇成心中酸楚,我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只能收起思绪,给了夏伊岚一个笑容。 只不过,笑的有些苦。 “那只虎皮人的内丹是大补之物,现在还在煞僵手里,咱们不能放松警惕,要是不小心被他吃了,你和三十二都得玩完!” 我心思又是一沉,这才想起来,夏伊岚说的是啊。 林虎是阴间虎皮人,他的内丹与多眼狮子一般无二,都是烫手山芋。 护法天虽然没了,但是煞僵还在,他依然拥有真祖力量,是个不死不灭的难缠对手。 之前有护法天的控制,煞僵行动简单粗暴,没有头脑。 可是现在,刘忠阳死了,煞僵失去控制,自然会变成没有缰绳的野兽。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智慧,懂得装死和偷袭。 妈的,早我怎么没想到,等林虎中了招,内丹被取才想起这么一档子事。 若是让煞僵把内丹给吃了,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幺蛾子来。 “快,咱们得去把内丹抢回来!” 越想越怕,我也没心情胡思乱想了,带着夏伊岚快跑,来到了那堵炸裂的高墙外。 这会,三十二正在气头上,她暴怒不已,手持虎皮斩恶对废墟中的煞僵好一顿猛砍,虽然收效甚微,却也拦住了老东西吃内丹。 感受到我和夏伊岚的动作,三十二回过头,声音竟有些委屈:“老林,林虎大叔死了。” “我知道。”见三十二如此,我心都要碎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也容不得我儿女情长,只能短暂安慰道,“三十二,你一直都是乖孩子,能理解我的对吧,林虎内丹被取,咱们不能让这东西落入煞僵的肚子。” 三十二点了点头,身下煞僵突然发作,吓了她一跳,忙后退一步,躲闪开来。 这回,煞僵从一片废墟中爬了出来,他晃了晃脑袋,对我三人的注视不管不顾,仰起头,就要把内丹往嘴里送。 不愧是有灵智的僵尸,他真的知道内丹是好东西。 我单手一抖,深蓝马鞭猛地甩飞出去,缠绕煞僵手臂几圈,用力拖拽,不想让他得逞。 可这煞僵实在是太壮了,给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在拉一台火力全开的拖拉机,根本就拽不住。 夏伊岚眉头紧皱,鬼影化形,闪身来到我身边,双手抓住我的深蓝马鞭,使劲用力。 有了她的帮忙,煞僵的手终于还是没抬起来。 那煞僵低头看了我和鬼影一眼,空洞眼神中竟有了一丝鄙夷。 他猛地张开大嘴,冲我和鬼影狂吼一声,想扑上来解决我俩。 可三十二还在,她不会容忍任何脏东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只见深蓝光芒猛地亮起,三十二以浑身妖气贯彻虎皮斩恶,随后一刀斩下,再次砍向煞僵爪子。 这一回,三十二准备充分,七斤那一甲子道行被她完全激发,就连斩恶刀身上都带有一丝虎吟。 只听“咔”的一声,虎皮斩恶成功嵌入煞僵爪子几分,破坏了肌肉组织,跺进去一小半。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煞僵爪子只有些许黑气修复,并没像之前那样瞬间恢复如初。 “吼!!!” 煞僵发出一声嘶吼,像是在惨叫。 那老东西猛地抬起一脚,踢中三十二,将她踢飞出去十来米远,又用另外一个完好无损的手一把抓住了绑在自己手臂上的马鞭,用力拽起。 我和鬼影没有实质性重量,他这一拽,我俩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都被拽飞出去,甩向了半空。 好在,三十二眼疾手快,她落地瞬间,见林虎有动作,便也没耽搁,一刀丢出,虎皮斩恶精准扎在煞僵喉咙处,不让他吃内丹。 与此同时,深蓝色翅膀猛地煽动起来,三十二高高飞起,接住我后,平稳落下。 这煞僵太猛了,我和三十二不是对手。 倘若夏伊岚拼尽全力,或许能和三十二打配合,占个上风。 可他毕竟和夏伊岚一样,都有真祖力量做后台,想彻底灭了他,有些痴人说梦。 这还是在他不吃内丹的情况下。 我有些头痛,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改变这死水一潭的局面。 远处煞僵愤怒至极,他被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烦的不行,这会一刀拔出喉咙里的斩恶,效仿三十二,扔标枪一般向我们扔了过来。 他不会得逞的,因为虎皮斩恶的主人就是三十二,任何人都无法用这刀伤害她。 只见三十二眼神凌厉,蹬了斩恶一眼,那刀便跟怕了一般,化成金字真言,重新凝聚在三十二身前,一刀戳在地上。 见到这场景,我心中大受震撼,却又有些感伤。 如果只是斩恶,它不会表现出惧怕。 能有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是虎皮斩恶,同煞僵一样,逐渐开了灵智。 “我能把内丹抢回来,但是咱们得另外想办法把这东西处理掉,否则,还是得和他纠缠,没完没了。” 三十二眉宇轻皱,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好像有办法解决内丹一般。 夏伊岚根本不给我们多余的思考时间,高高跃起,鬼影直直冲她飞来,与她合而为一,包裹在表面,度了一层黑气。 这招我见过一次,就是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 现在想想,我大概明白了,这就是圣马真里真真正正的命脉相通。 曾几何时,东店村外的悬崖之上,刘牧用真祖分身扮演的刘瘸子给我们表演了一场命脉相通。尛說Φ紋網 但是后来我才明白,那都是假的,是刘牧演给我们看的。 不同于那会,这次的十分真实,真实到夏伊岚的脉络之中再次显现出异样的深黑,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回,夏伊岚亲自出手,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哪怕她拥有沉重肉身,却也丝毫没影响速度,一眨眼便来到煞僵身前,伸出一手,扣在煞僵握有内丹的爪子上。 离得这样近,煞僵当然不会错过捕食新鲜血肉的好机会,他张开大嘴,露出四颗僵化獠牙,奔着夏伊岚的头颅咬了下去。 这回,夏伊岚全身黑气汇聚头顶,不闪不躲,硬生生抗下了煞僵这一口。 四颗獠牙刺在坚不可摧的黑气上,微微渗透,扎进了夏伊岚的头皮。 鲜血流出,顺着夏伊岚的额头流了她一脸。 “夏伊岚,你疯了!” 那一刻,我终于看明白了夏伊岚的意思,她是想用肉身为饵,分散煞僵注意力,再借机偷走他手上的内丹。 夏伊岚痛哼一声,不言不语,掐好时间,头顶黑气瞬间溃散,荡然无存。 没了黑气保护,煞僵獠牙受惯性影响,重重扎下,咬碎了夏伊岚的头骨,好似钢钉钻了进去,直接插进了夏伊岚的大脑之中。 “啊!” 哪怕是护法地夏伊岚,也容忍不了如此疼痛。 她失声惨叫,手中猛地用力,扣出内丹,朝我们扔了过来。 “林之中,你特大爷的别辜负了老娘的一番心血!” 这回,哪怕是一向妖娆妩媚的夏伊岚,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可她大脑被刺穿,手上失去力气,扔的劲很小,内丹就像是一颗弹出来的玻璃球,在半空中失去动力,向下坠去。 我内心动容,心想着夏伊岚确实是护法地,可以用真祖力量反哺修缮自身。 可疼痛是真实存在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叫我怎么能不认可她。 所以,我一个猛扑,冲了上去,哪怕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内丹重新落回煞僵手中。 察觉到了夏伊岚的诡计,煞僵很是愤怒,猛地甩头,放弃了新鲜血肉,把夏伊岚甩飞,擦着地面滑出去三五米远。 他大吼一声,后来居上,想要和我抢夺内丹。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了下来,我亲眼看着内丹缓缓下坠,却只能痛恨自己速度太慢,距离内丹还有点距离,没法率先一步,将内丹抢到手。 比起我,煞僵速度快了很多,要是这样下去,内丹还是会落回到它的手中。 关键时刻,三十二动了,她两只翅膀煽动如蜂鸟,速度比我和煞僵都快,在内丹即将落地之际,她张开嘴,好似毒蛇捕食,一口将内丹咬进嘴里,生吞入腹。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八重法阵 我脑袋又是嗡的一声,一阵眩晕。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和三十二说过这事,叫她不要打内丹的主意。 不是我不疼她,不想让她道行暴涨,实在是这丫头去年开窍化妖,今年年初化形,几个月之前又与我分到了七斤道人的一甲子道行。尛說Φ紋網 所有野仙,包括铁刹山那些在内,哪怕是吃人血肉提升道行修炼的妖魔,也没有这么猛的修炼势头。 说句简单点的话,三十二两年的修炼速度,都能赶上铁刹山野仙一百乃至二百年的速度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说之前,三十二和我一块吸收了七斤道人的一甲子道行,她没法消化,甚至被强硬的道家正气冲的魂魄震颤,受了伤。 后来,她苦苦闭关几个月才终于把七斤道人的道行纳为己用。 现在呢,她又一口吃下了林虎的内丹。 那可是大补之物,里面可能蕴含了几百年的道行,还有林虎的阴气浊气,根本就不是三十二能承受的住的。 说的再难听点,这就是一颗可以短暂提升道行的毒药。 哪怕她悟性高,资质好,是天纵奇才,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跨阶级提升道行。 这是会魂飞魄散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三十二真的承受住林虎内丹的摧残了,那后面怎么办? 红娘早就提醒过我,三十二道行进步如此神速,那是违背天道,会被盯上的。 搞不好,她会有妖劫显现,到时候天雷劈下,三十二什么样的铜墙铁壁能扛得住天雷威压呢? 综上所述,如今的三十二吃下内丹,几乎就是宣布了自己的死刑,这让刚刚失去了林虎的我怎么接受? 抛开野仙身份不谈,她可是三十二,一直以来被我当亲妹妹一样的三十二啊! 三十二吃下内丹后,身姿轻盈,回头抓着我的腰后退了一大步,平稳落地。 “快,张嘴!” 我是真慌了神了,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在三十二的嘴里扒拉了好半天,最终心如死灰。 这个臭丫头真的吃下去了。 万一让红娘知道,以她那脾气,一定会杀了我的。 “老林,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三十二与我同体共生,感受到了我的想法,她轻笑着解释道,“咱们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带着内丹离开这里,比起让煞僵吃了,我吃掉不是更乐观一点吗。” “乐观个屁!”我心疼死了,对她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以为你吃了就是乐观了,我林之中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想你死在我前面!” “我知道我知道。”三十二丝毫不生气,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老林,跟着你的这两年,我学到了很多,感受到了很多,我很开心很荣幸,能成为你的野仙。只是可惜,今天的死城里注定要有人牺牲,林虎大叔去了,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了。” 听她这话,我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就连心都在滴血。 “三十二,你……”我想伸手拍她的头,却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你怎么这么傻啊,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三十二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我不后悔,老林,我要救你出去,因为我是你的野仙,与你一起出古洞四海扬名的野仙,同生共死。” 心中酸楚如江河湖海倾盆而下,我差点就哭出了声,却只能强忍着,一把抱住了三十二。 两个冰冷的魂魄身躯,此时此刻,竟让我感受到了温度,是三十二用生命燃烧自己,温暖了我。 是啊,就像曾几何时红娘说的一样,我林之中,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去叫野仙为我送死。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三十二死。 若是她身死道消,陨落在这死城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三十二也有些难受,她声音颤抖,拼了命压制着自己的哭腔,轻轻抱住了我。 “好啦老林,有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想求你个事,可以吗?” “什么事?” “我想求你,别忘了我,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老林,你是个好人,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可以投胎成人,做你的朋友,守在你身边,朝朝暮暮。” “老林,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人类的世界很美很漂亮,月亮很大,那些都是很棒的风景,如果有时间,你代替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老林,你说我到底有没有七情六欲了呢,为什么我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心里却这么难过呢,我有点委屈。” “三十二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只是知道,老林,你快乐我就快乐,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我想保护你,想让你活的没那么累,可是,我以后没法继续陪着你了,这是我的遗憾,我很愧疚。” “老林,对不起……” 死城里,天空无月,地面漆黑,随之而来的,还有股刺骨的冰寒。 我紧紧抱着三十二,感受着她在我怀里的体温,那是心脏的炽热。 或许,三十二没有看过天下最美的风景,也没有感受过人类真正的生活,但我从不否认,她是一个比人类还要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所以,当生命消失,一切化为尘土之时,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她呢? 会,至少我会记得她,刻骨铭心,把她的名字狠狠戳进我的灵魂之中,就算喝孟婆汤投胎都不能忘记。 “三十二,你不会死的。”我下定决心,抱着她的手越发用力,恨不得把这个傻丫头融进我的身体,“我发誓,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否则,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三十二身躯一颤,她眼睛湿润,怔怔出神。 “死在……一起吗。” 突然,三十二笑了,那是一种暖到人心里的温柔。 她有些欣慰的摸了摸我的头:“或许,我们都不会死呢,对吧,我还等着你给我买月球模型呢。” “只要咱们活着出去了,我一定买,买多少都听你的。” “那我要两个!” “我答应你。” “林之中,小心!”我和三十二还在温情,那煞僵却不合时宜的冲我们撞了过来。 大概是到手的鸭子飞了,他恼羞成怒,恨不得把我和三十二撕碎。 可是这次,他的速度太慢了。 三十二眼神凌厉,被煞僵撞上来之时,已然成了残影。 我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被三十二抱着飞向了半空。 她的两扇翅膀强壮有力,因为林虎内丹的帮助,这会像是雄鹰一般,仅是伸直羽翅,就有十几米长。 “老林,你和夏伊岚去找离开这里的出口,煞僵交给我,有了林虎大叔的内丹,我可以对付他。” “你能撑多久?”我不想兜圈子,说起话来直言不讳。 “半个小时内,我肯定死不了,只要你们在半个小时内找到出口,带我出去,师父她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我。” “好,你把我放下,我现在就去。” 三十二振翅翱翔,轻轻煽动,如直升机一般,带起一大片尘土,安稳落地。 我心中五味杂陈,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再儿女情长,转身牵起夏伊岚的手,拼了命一样狂奔而去。 “吼!” 煞僵又是一声狂吼,向我们这边追了上来。 “老东西,你的对手是我。” 面对煞僵,三十二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冰冷与杀意。 她重新掏出虎皮斩恶,重重一刀,跺向了煞僵…… 远处,我还在狂奔不止,就算是因为魂魄关系,我跑的速度很快,一点也感受不到累,可还是太慢太慢了。 只要我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就能多一分把握救三十二,所以我分秒必争。 “林之中,我知道入口法阵在哪,我带你去!” 夏伊岚说着,改变了方向,带着我钻进某条小巷之中。 之前,我从来感受不到,“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种话,会有多少的重量。 可当我看见夏伊岚以肉身为饵,用大脑被刺穿的代价为我们抢夺内丹时,就明白了这种不是同体共生,却胜似同体共生的感觉。 所以,我十分信任她,与信任我的野仙一样。 果不其然,夏伊岚没有坑我,她带着我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街道尽头的灵堂前。 这灵堂我熟悉,与之前白志新那个一般无二,门口有纸人纸马,门里漆黑一片,但能从燃烧着的火光看出,这棺材里的供桌上插了两根供香。 “这些灵堂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实际上,这里是刘忠阳摆下的第一层法阵,总共有九口棺材,你左我右。” 夏伊岚大呵一声,鬼影窜出,将那灵堂中的棺材撞了个粉碎。 “像我这样干,九口棺材全都报废,法阵自然会显现,想救你的小野仙,手脚就麻利点!” 夏伊岚一点也不掉链子,话音刚落,她就闪身窜出去了十多米远。 我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便也没浪费时间,转身向左狂奔而去。 灵堂总共有九个,但事已至此,我没时间去看其他八个灵堂都是谁的,只要我找到一个新灵堂,就会毫不犹豫拼尽一身道行,甩起深蓝马鞭,将那灵堂抽个粉碎。 我动作很快,满打满算,找到四个灵堂毁了四口棺材也没用上十分钟。 待我最后一口棺材抽碎,大地震颤,阵法显现,原本漆黑断电的死城,刹那间明亮起来。 无数金光自地下蔓延开来,汇聚成一道道法阵,平稳运转。 我皱紧双眉,看着地下的法阵结构,心中五味杂陈。 还真想夏伊岚说的,这里的法阵并不是一道,而是八道。 它们有条不紊重叠在一起,以整个死城为阵,形成了现在八重法阵的壮观场面。 第三百五十五章 阵眼碎裂 而这八重法阵的重叠交汇处,是所有法阵共同的阵眼。 那地方金光浮动,在半空中铺开了一张高速旋转的八卦罗盘。 我眯眼细看罗盘上,竟然躺了个人。 这人像是在熟睡,又像是死去多时,一动不动,紧闭双眼,在法阵阵眼中以命脉维持着八重法阵的运转。 哪怕我不懂法阵,也明白破眼必破阵的道理,所以夏伊岚一定会去那里等我。 我加快脚步,再次向着阵眼中心赶去。 抵达之前,我头脑眩晕,耳旁传来激烈打斗声。 我回过头,却见不远处建筑轰然倒塌。 三十二的声音震耳欲聋,好似煌煌天威。 看来,林虎内丹已经在她体内化开,流通至四肢百骸。 接下来,她的道行只会越涨越高,实力越来越强,命也越来越薄。 我努力压下心中恐慌,继续赶路。 等我终于到地方,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三十二的问题迫在眉睫,我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这会,夏伊岚孤身一人站在阵眼下,抬头仰望着半空中的八卦盘。 她身子单薄,轻微发抖,在八卦盘金光的照耀下,眼角闪闪发光,流下了两行晶莹泪滴。 我一愣,又想起八卦盘上躺着的那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看不清脸,但我能确定,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在这死城之中,似乎已经没有正常人类了。 那他,又是从哪来的呢? 尽管我很不想去那样想,可我还是知道,八卦盘上躺着的那位,一定姓夏,是夏伊岚的弟弟。 而现在,时间紧张的我们,根本就没那个机会一道道解开法阵。 护法天也好,曹涌德也罢,他们将八重法阵重叠阵眼显现在我们眼前,已经明摆着告诉了我们该怎么出去。 破坏阵眼。 尽管阵法不同,但阵眼是相通的,只要破坏了阵眼,就可以瞬间碎掉八重法阵,逃出生天。 可问题是,阵眼与夏伊岚弟弟命脉相连。 说的再直白点,破坏法阵不就是要杀她弟弟吗,我们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不下手,三十二又该怎么办,等着她魂飞魄散,被内丹撑炸吗? 我左右为难,抬头看着八重法阵阵眼上的男人,耳旁似乎传来了曹涌德的轻笑声。 “呵呵呵,林之中,这道有关于人性的选择题,你又该作何解啊?”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心里对曹涌德这个老家伙厌恶到了极点。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夏伊岚回过头,她擦了擦眼泪,对我招了招手:“赶紧过来想办法,时间不多了,要是再拖下去,你的小野仙会死,我弟弟也会死。” 我很清楚拖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我真的觉得胸闷气短,没法选择。 或许,我可以把选择权交给夏伊岚。 她可能会选择保护弟弟,代价就是牺牲三十二。 可是我能同意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夏伊岚突然说话了。 “这八重法阵不单单是死城的出入大门,还负责维护死城这方小千世界,一旦被破坏,这座死城也就毁了。” “林之中,刘忠阳他们抓走了我弟弟,用我弟弟的命做八重法阵阵眼,居心叵测,你我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 “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可以一试,不过在我说出之前,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夏伊岚一改往日作风。 这回的她,既不像初见时性感妩媚的夏伊岚,也不像再见时受真祖影响,拒人千里的护法地。 如果一定要形容,她语气略显温和,掺杂着几分祈求,好像垂死之人在交代后事。 我心一沉,下意识觉得要出大事。 “真祖也不是源源不竭的,尤其是死人复生,最能消耗纯正的真祖力量。今天死城里,我受伤严重,又复活了几次,我能感受到,真祖的力量正在枯竭。” “换句你能听得懂的话,我再死一次,可能就真的死了,不会要有黑气包裹这种桥段出现了。” “我知道,你的小野仙对你很重要,你想救她,我希望你明白,我弟弟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去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似乎能猜到夏伊岚的办法是什么,可我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点上根烟,抽了口,递给了她。 夏伊岚一笑,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阵阵白雾:“咱俩得配合,待会我上去替换我弟,你杀了我,碎了阵眼,带我弟和你的小野仙出去,他们都能活下去。” “啪嗒。” 烟盒中抽出的第二根烟没拿稳,摔落在地。 我眉宇轻颤,看了眼夏伊岚,她白皙脸颊上透着一股死灰,泪眼未干,却满是决绝。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希望你林之中别让我瞧不起,更希望你能做一个理智之人。” 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没急着回答。 这趟死城之旅,我真的见识了一道又一道心关,也失去了一个又一个亲朋好友。 先是假小白三言两语碎了我的美梦,又是白志新刘耀惨死,叫我心底发寒。 错杀三十二让我道心蒙尘,林虎被煞僵偷袭取出内丹又让我心痛不已。 再后来,三十二吃了林虎内丹,燃烧自己的命,为我们拖延时间。 现在,就连刚刚被我当成同伴的夏伊岚也和我说,她要我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我们才都能活下去,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我苦笑一下,比哭都难看,只是又点上根烟,猛抽一口:“夏伊岚,你真的想好了?” “嗯。”夏伊岚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我不一定会死,只是豪赌一场,赌我的真祖力量能不能帮我抗过这一关。” “如果我没抗过去,请你照顾好我弟。我给他留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他生日,那笔钱可以保证他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不过,他的病不会有丝毫好转。” “林之中,我死后,我弟没有真祖力量维持他的病情,只会越来越糟,如果你是个爷们,就请你带着你心中的良心,为我弟想办法治病,全当是杀了我的愧疚吧,我相信你,你让我很放心。” 我心中难过至极,可我表达不出来,因为夏伊岚和其他人不一样。 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她是我的好战友。 以自身为饵,解决了九转双生子,偷出了内丹,现在又要替换阵眼,让我亲手杀了她。 我怎么可能波澜不惊。 可我没得选择。 我紧咬牙关,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答应你。” 夏伊岚微微一笑,她高高跃起,穿过了金光八卦盘,将自己弟弟相拥入怀。 同时,她二人旋转一百八十度,夏伊岚松开了手,他弟弟轻轻飘落在地,像是落叶无根。 我将他弟弟背在身上,用深蓝马鞭死死系住,抬头看了眼那个女人。 替换了弟弟,夏伊岚全身绷得笔直,死死嵌入八卦盘中。 她浑身金光缭绕,皮肤灼烧溃烂,让她痛苦不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哀嚎。 “林之中,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如果我弟弟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一刻,我重新幻化出另外一把深蓝马鞭,高高跃起,牟足了劲,一鞭抽在了夏伊岚的喉咙上。 我会的,我一定会信守承诺,哪怕找遍天涯海角,哪怕花再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治好你弟弟的病。 夏伊岚,对不起了。 她,一身白袍破烂不堪,带着缭绕火光,美成了一副画卷。 再往细看,她脖颈间尚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夺走了最后的生命气息,眼神中失去神韵,身体失去温度。 身下的八卦盘出现了无数裂痕,紧接着,应声碎裂,八重法阵不攻自破,整座小千世界发出毁天灭地的地震。 天昏地暗,无数建筑轰然倒塌,夏伊岚尸体处出现了一扇结界之门,迸发着闪闪金光。 我向下坠落,稳稳落地,在这方小千世界的碎裂中,狂奔而去,一把抱起了夏伊岚的尸体,穿过结界之门。 三个多月过来,我终于离开了死城。 眼前猛地发亮,再次暗淡下来,却发现我正站在某间废旧仓库里。 这里有很多人,白志新刘耀白念雪,红娘王景也都在,正焦头烂额的守在小千世界外。 看见我,他们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可我哪有时间去和他们解释这些,忙交代道:“现在太乱,等我回来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聊,白志新刘耀,你俩带着我背上这小子去医院,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总之,先让他住院。小白,夏伊岚的尸体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她!红娘王景,随我入死城,三十二奄奄一息,要出大事!”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忙活了起来。 我心念一动,深蓝马鞭消散于空,将后背上的夏伊岚弟弟放下来,交给白志新刘耀,又把夏伊岚交给了小白。 这丫头和我有三个多月没见了,但是在死城中,我和她结了婚,当成过彼此最亲近的人。 现在再看她,我心中五味杂陈,很想哭,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但,我是真的,我曾和她说过很多很多的心里话,允诺过此生只爱她一个人,那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现在我不能儿女情长,一切都等这个坎跨过去再说吧。 “大叔……”就在我回头与红娘王景去结界之门的一瞬间,身后小白失声叫住了我,“小心点,我等着你回来。” 我又是一声苦笑,也顾不得白志新在这,回头一把搂住了小白:“我不会死的,有很多话,我回来了会和你说的。” “嗯。” 小白的脸有些烫,并没挣脱我。 我长叹口气,感叹着老天爷的不讲道理,松开了她,转身与红娘王景第二次进入了死城。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起死回生 再回来,天地融为一色,死城全面崩塌。 八重法阵碎裂,黯淡无光,天边却有一深蓝流星直直坠下。 “老东西,我不信我杀不死你!” 三十二的怒吼几近疯狂,响彻云霄,她声势浩大,一刀斩落,大地崩裂,如涟漪般,带起一大片余威。 “这什么情况?”王景懵了,他见三十二如天神下凡,一脑门的黑线,“三十二怎么这么猛了,这最少得有七八百乃至上千年的道行了吧?” 红娘是过来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门道,不由得脸色暗沉,瞪着我,恨不得杀了我。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这次,我率先张口,“红娘,要杀要剐都等出去了再说,咱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带三十二离开死城,内丹已经在她体内化开了,再不想办法,三十二真的会死。” 红娘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便冷哼一声:“哼,我姑且先不和你算账,倘若三十二死了,就说明我与你林之中缘分已尽,从此,我离开你的收池堂单,回我的阴间,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看出来,红娘这会是真的生气了。 别管她这话是不是气话,但她说了,就证明,她已经对我失望至极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难受的很,但没反驳。 见我如此,红娘不再浪费时间,原地起跳,直跃云霄,带着红光,向三十二的方向激射而去。 “老林,怎么回事,三十二会死吗?” 王景毕竟是最后一个来堂单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可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和他多做解释。 “过了这个坎再说。”我看了眼转瞬百里的红娘,对王景说道,“带我过去吧,咱们都得出力。”尛說Φ紋網 王景点了点,抓住我肩膀,与红娘动作如出一辙,向三十二的方向赶去。 到了地方,三十二被内丹催化的浑身金光,正在原地打坐运气。 而远处,红娘手持尖刀锁魂链,怒气正盛,与煞僵搏命。 这位曾几何时名震阴间的血阴将,对阵煞僵仍处于上风,一招一式,尖刀落脚点又准又狠,刺穿他各大穴位。 可这头煞僵最变态的不是力量,而是不死不灭的身躯。 好在,护法天已经死了,煞僵体内真祖力量有限,任凭他再怎么恢复,也注定是强如之末。 不到半个小时里,他已经被三十二砍烂了不少肌肉组织,甚至喉咙处可见白骨。 可他依旧能战,十分耐揍。 按照这个节奏,再有半个小时,他一定会败在三十二脚下。 只可惜,三十二没有这么多时间。 “林之中,把三十二收回酒壶,那是老姜的法器,又有池中之水滋养魂魄,能帮三十二多熬一会!” 红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刚想说我没有酒壶,就瞧见我的酒壶挂在了王景腰间。 王景这才想起来,赶忙把酒壶解下来递给我:“瞧我这记性,你丢了魂以后,红娘就让我保管酒壶了,她怕出什么意外,我随身携带,至少丢不了。” 我没多做言语,只是抬起酒壶打开盖子,轻声对三十二说道:“三十二,进来吧。” 三十二睫毛轻颤,她睁开眼睛看到我,有股子带着浓重疲惫的笑意,说起话来更是虚弱至极:“老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看来我还没死,真命大。” “快进来,别说话了,你现在魂魄涣散,会没命的。” “我没给收池人丢脸,这次,我终于帮到你了,黄彩铃那次……对不起……” 说着,三十二化作一缕蓝光,钻进了酒壶之中。 那一瞬间,我双眼通红,突然明白了三十二的心思。 这小丫头原来一直因为黄彩铃那次而耿耿于怀。 可是,我一直认为那次是我的错,怪不到她。 三十二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是我堂单上的仙,我曾许诺要你在我堂单里快快乐乐的生活。 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偏偏成了我堂单里出力最多,受伤最重的那个人了呢。 我双手颤抖,生怕盖酒壶的动作太大,打扰了三十二休息。 突然,地震再次传来,整个死城分崩离析。 “红娘,咱们得撤了,那煞僵就留在这里与死城一同泯灭吧,浪费时间不值当,三十二要紧!” 红娘没搭理我,她尖刀锁魂链如过江游龙,在那煞僵身上钻出了无数个血窟窿。 最后一刀,狠狠地穿破了煞僵脑袋。 可就算如此,煞僵还是没死。 他狂吼着,压住了天崩地裂的死城崩塌声,向着红娘扑来,想与她同归于尽。 红娘毫不恋战,红光更盛,飞起一脚,将煞僵踹出去几十米远,接二连三撞碎了无数废墟。 她后撤一步,一个弹跳,好似导弹般向我们这边飞来。 擦肩而过之际,红娘一手一个,抓起我和王景,又稳又准,直直撞进结界之门。 那一刻,我转头望去,煞僵从废墟中爬起,被红娘戳烂的脑袋牵动着皮肉,在这碎裂的死城里痛苦嘶吼,满是不甘。 可他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便是给他主子护法天刘忠阳和死城陪葬。 下一秒,我们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红娘一把将我和王景丢在地上,回头一刀戳在结界之门中,彻底碎了死城的小千世界。 一切作罢,红娘一言不发,从我腰间抢走了酒壶,弹射而起,向着合租房的方向飞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她救徒心切,我理解。 毕竟,我真心希望三十二活着,哪怕是我死,也在所不惜。 如今,废旧仓库里只剩下了我和王景,小白和夏伊岚的尸体。 圣马真全面溃散,护法天的势力大部分都送到了九顶铁刹山,护法地也为了弟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奉北太平了吗。 不可能的,真徒还在,护法阳护法阴也还在,一切都不可能这样草草结束。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小白和王景的注视中,来到了夏伊岚身边。 她紧闭双眼,像是在熟睡,只是脖颈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那是我做的,是我杀了她。 我突然觉得,我就像是活在刘忠阳故事里的扫把星,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他们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某时某刻,潜在的威胁里。 长生,林虎,夏伊岚,三十二…… 这些生活在我身边活生生的人,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名字,我心里很痛,就像是被千百根钢针戳在了心口一般。 夏伊岚,你不是要保护你弟弟么,你不是要和我合作吗,不是想独吞奉北么? 现在奉北的圣马真群龙无首,需要你站起来,你怎么就站不起来了呢? 为什么你作为圣马真,与我收池一门水火不容的护法地,愿意在死城里三番两次救我呢? 先是被九转双生子惨食殆尽,又是被煞僵獠牙贯穿大脑,现在还被我一鞭子封了喉。 夏伊岚,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要我怎么报答啊? “大叔,咱们是入殓师,说惯了场面话,有的时候,我也觉得不痛不痒,像是废话,可现在这会,我诚心诚意,希望你能好一点,别太自责了,这一切都不该怪你,也不是你的错。” “大叔,节哀顺变。”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说话,颤抖着,紧紧握住夏伊岚的手,她一动不动,可我却无比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样,黑气凝聚,重新站起来。 真祖,我从未相信过你的存在。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人间执念的具象化,利用了一大批可怜人去当你的子民,为你积累能量。 可如果你真的存在,我希望你救救夏伊岚,救救三十二,她们都不该死,真正该死的,是我林之中。 愧疚与自责贯穿我的内心。 我是魂魄之体,想哭都哭不出来,就好像满心的腌臜事死死堵住了我的胸口,让我觉得胸闷气短,无法发泄,只能被这种感觉贯彻全身,留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这种感觉,像是剧毒一般渗透进了我的五脏六腑,侵染了我的骨髓,让我痛不欲生。 突然,我感觉到了轻微的抖动,那是夏伊岚发出的。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紧紧盯着她的喉咙,希望有奇迹发生。 一丝黑气,轻轻飘起,好似香烛青烟,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钻回了夏伊岚的喉咙。 紧接着,四面八方飞来无数黑气,它们争先恐后钻进夏伊岚体内。 我亲眼看着夏伊岚的尸体逐渐有了血色,她体温回升,黑气包裹,喉咙上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完整,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 紧接着,夏伊岚猛地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夏伊岚有些错愕,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们,“我又挺过来了,命这么大,这点真祖力量都能复活我?” 见她真的活过来了,给我吓了一大跳。 不止是我,身后的小白和王景也吓了一跳,这种死人复活的桥段发生,确实有点离奇。 相比之下,我还算好的,震惊劲过去,剩下的只有满脑子的喜悦,便下意识一把抱住了夏伊岚。 “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衔接不上了?”夏伊岚迷茫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弟,我弟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医院旧友 皑皑白雪覆盖了午夜时分的奉北城,街上寂静无声,来往车辆稀疏,偶尔会有些行人经过,匆匆忙忙,想要赶紧回家,一头钻进自己那温暖舒服的被窝。 此刻,安静祥和成了奉北城的代名词,没有人会想到,在这白若婚纱的美丽城市中,也会有是是非非和焦头烂额。 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注定是一个极不平常的夜晚。 夏伊岚衣着单薄,连双鞋子都没有,可她满脑子都是弟弟安危,根本就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光着脚窜出了仓库,想要打车去医院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弟弟。 虽然她是护法地,圣马真中除了真徒以外,权利最大的几人之一。 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我挺担心她,就让小白跟上了她。 正好,夏伊岚弟弟被白志新他们送去医院了,有小白在,能联系得上,不至于找不到。 既然夏伊岚没事了,我就该考虑三十二的问题了。 这个傻丫头在我心中的位置很重要,我一刻都等待不了,便让王景带着我回家。 幸好我们都是魂魄状态,王景速度快,没几分钟就带我回了合租房。 几个月不见,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刚进屋我就看见了自己的肉身,手腕上输着营养素,身旁有引路灯笼长亮,躺在卧室里,没什么大事,只是死气沉沉的,透着一会灰白色。 阿龙这小子,没在自己屋,反而在我旁边摆了张折叠床,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着。 看样子,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又是他照顾的我。 真难为他了。 我没多想,带着王景钻回了我的肉身之中。 刚一醒过来,就感觉到全身酸麻无比,身体沉重,头晕眼花,连身旁的阿龙都看不清。 “阿……阿……” 我竭尽全力,想张嘴喊阿龙,却发现嗓子里干的要冒烟了,不论我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好在,王景还在。 他知道我魂魄离体太久了,不适应肉身,发不出声音,便控制我的脚,照着阿龙屁股就踹了上去。 这一脚力气不小,给阿龙踹了一个哆嗦,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老林?老林,你真的醒了?!” 阿龙揉了揉屁股,转身看了我一眼,瞧见我在挣扎,他大喜,一把扑在我身上:“太好了,你终于活过来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还是没说出来。 这个举动让阿龙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溜烟跑出卧室,没过三十秒就折返回来。 “瞧瞧我,都给忘了。”阿龙手里有一个丹药盒,这会正小心翼翼打开,“你刚丢魂那阵,老白就给了我这个,说等你醒来,先把这个塞你嘴里。一晃都三个多月了,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了。” 说着,他把丹药盒里一个白如羊脂的丹药拿出来,塞进了我嘴里。 这东西清凉无比,入口即化,好似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流通至四肢百骸,洗刷掉了一切不适感。 视觉嗅觉逐渐恢复过来,就连嗓子眼都不再发干,开始湿润颤动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我身体的不适感彻底消失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只是可惜了,我肉身还有一双瘫痪动不了的腿,哪怕华佗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我一个挣扎坐了起来,拽掉了手上的营养液,由王景配合,一步步来到客厅堂单前,上了三炷香,跪坐在拜垫上,闭目凝神,想要进堂单看看三十二和红娘。 可这次,我没进去。 红娘在收池堂单上下了一层屏障,不光是我,就连王景都进不去了。 我心急如焚,来来回回尝试了好几次,却听见红娘那不耐烦,甚至还带有几分厌恶的声音从堂单里传了出来。 “接下来一个月,我要闭关救三十二,任何人不得进堂单乱我心神,若是坏了我的事,杀无赦!” 我没本事,救不了三十二,只能指望红娘帮她。 所以这会,我也没敢再打扰,踉跄着从拜垫上爬起来,有些心疼与无奈。 三十二,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挺住啊。 “老林,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阿龙的话,让我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阿龙,现在什么时候了?” “腊月二十三,没几天就过年了。” “这段时间,我的肉身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吗?” “我一个大老爷们,终归没有女人心细,小白和江菲菲出力不少,白志新和刘耀经常过来看你,还有夏伊岚,也来了很多次。她告诉我们,你丢了魂,被护法天抓走了,她在想办法救你,还和我们说你肯定你没死,让我们照顾好你的肉身。”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夏伊岚和小白还在医院呢,便赶忙爬起了身,找了件棉服套上。 刚要出门,想起夏伊岚衣着单薄,叹了口气,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身比较中性的衣服,还有双鞋,拎着就要往外跑。 阿龙见我如此,说什么都要跟着,生怕我在外面出了事。 对于我这好兄弟,我从来不瞒他,索性,也就让他和我一块去了。 昨天奉北下了场大雪,一口气下到现在,车辆稀疏,我和阿龙等了半天才勉强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车上,我逐渐冷静下来,想起之前在死城结婚时,阿龙和我说了那些话,间接帮我回想起了一切。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虽然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阿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护法天和曹涌德的人,而且绝对是一个道行高深者。 “阿龙,谢谢你在死城和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你,我可能真的醒不过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试试阿龙。 万一,他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可我没想到,阿龙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只见这大哥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啥谢不谢的,都是自家兄弟。” 我挑了挑眉,难道,死城里的阿龙真的是他? “对了,你咋知道我帮你洗澡的事呢,小白和江菲菲两个女孩子都不方便,就只能我来了呗,还真别说,你跟具尸体似的,给了我不少灵感,全写小说里了,老林,多亏了你呀。” 阿龙这两句话说的我一脑门子黑线,他咋也玩上已读乱回了? 还有,他帮我洗澡了? 瞧见阿龙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嘴角抽搐两下。 绝对是我想多了,这老小子不可能是高人。 他这疯疯癫癫的,没让抓精神病院去都算好的了,咋可能是帮我的高人呢。 可是,那死城里的阿龙到底是谁呢? 伴随着胡思乱想,车子驶进某条熟悉街道,又拐了两个弯,进了奉北第一人民医院。 过去三个月多月,我在死城里看见过的那一切,都是按照奉北一比一复刻的。 眼下,瞧见还亮着灯的奉北第一人民医院,我或多或少有些感慨。 进医院的时候,我还下意识看了眼小吴坠落摔死的位置,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我曾几何时带过几个月的学徒小吴,这个混小子,跟着护法天混了那么久,终于还是死在了夏伊岚手里。 要说多心疼多遗憾,其实一点没有。 我只是觉得,他和刘忠阳一样,或多或少也算一个故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有些怀念。 书归正传,待我俩找到夏伊岚和她弟弟所在的病房,这里只有夏伊岚一个,其他人都离开了,是夏伊岚叫他们走的。 小白提前跟我发微信说过,还告诉我,她帮我和殡仪馆请了长假,我的工作没丢,叫我有时间回去上班。 我挺感谢小白的,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白。 幸好,小白善解人意,她见我没事了,知道我需要安静,也就带着白志新和刘耀离开了,没去找我。 “你来了。”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夏伊岚头都没抬,只是轻轻说道,“阿龙,我想和老林单独聊聊,可以吗?” “说啥客气话呢,夏姐,我怕老林出事,才跟着来了一趟。既然他和你在一块,我也就放心了,先回去睡了啊。” 说着,阿龙竟然真的离开了,还不忘关上房门。 我有些惊讶阿龙和夏伊岚的关系能如此融洽,又想起之前三十二也说过,夏伊岚经常来看我的肉身,便也没多想,轻手轻脚,坐到了病床对面。 “你弟弟怎么样了?” “只是贫血,没什么大问题,有我在呢,他还会健健康康的活着。” 这是一间价格昂贵的单人间。 白志新不缺钱,夏伊岚更不缺钱,把她弟弟安排在这里,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在我印象里,白志新不是一个超级守旧的老牌出马弟子么,他连我都容纳不了,怎么能容纳夏伊岚这样的人在身边呢? 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怎么调和的? “放心吧,我只说我是你的旧友,上次在奉北一中,曹涌德闹事之前我就跑了,白志新他们不认识我,只有一个白念雪知道我的身份,我们私下里谈过,她也知道你和我有合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揭穿我。”ωww.xSZWω㈧.NēΤ 说到这里,夏伊岚抬起头,脖颈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林之中,你倒是有个不错的女朋友,她很聪明,在我眼里,比你身边这些人都要聪明,怪不得能拿捏你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徒之位 “难得,今天见你到现在,终于有点夏伊岚的模样了。”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抽过真的烟了,这会心痒的很,但因为夏伊岚弟弟还在这里,便忍住了,只是叼在嘴上,没点。 可夏伊岚这姐姐不一样,她也是一杆老烟枪,见我如此,她抿了抿嘴唇,示意我和她出去。 我瞧了眼她弟弟,那意思是咱们走了,你弟怎么办。 “放心吧。”夏伊岚终于不打哑迷了,“刘忠阳被我宰了,曹涌德在你恢复记忆时就跑了,再加上真徒降世,亲口把奉北划给了我,现在整个奉北,都由我说了算,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她这样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真的太平了。 只是可惜,这样太平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苦笑一下,把衣服鞋子扔给了夏伊岚,她看了一眼,脱衣服就要换。 我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去。 “怎么,怕你女朋友不高兴?她又没在这。” “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撇了撇嘴,还真是夏伊岚,又开始不正经了,“我去楼下等你……” 终于有了肉身,我还挺不适应的,这会站在第一人民医院楼下的某个路灯旁,抬头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有些恍惚。 这里是奉北,常年冬天都在零下二十度开外,一成不变的选手。 空气有些冷,被我吸进鼻腔,凉到了五脏六腑。 可不知为何,心却是暖的,它砰砰直跳,仿佛在告诉我,我还活着。 是啊,一眨眼都两年过来了,我还活着。 在这其中,很多旧人都死了,成为了我的回忆,不论是走马灯般在我生命中一闪而逝的过路客,还是被我视为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亲人,也离开了。 以前,我经常会想,如果老姜头还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会不会咂着嘴,听着我的故事下酒。 可能,不太会。 虽然我与他这位跟仙风道骨一点边都沾不上的小老头认识时间不长,但我了解他的为人。 他绝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会骂着我没出息,再想方设法帮我,就和当年一样,说我蠢说我笨,自己却扛下了季秀娟的债。 “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夏伊岚的声音。 我回过头,有些无法将这个女人和我印象中的护法地重合在一起。 大概是见太多她在血泊中的样子,现在瞧见她穿着普通,头顶还有些许雪花为其点坠,心里竟放松了不少。 我点上根烟,也给她递了一根:“我在想,咱们两个竟然真的挺过来了,都没死,也算是命大。” 夏伊岚一笑,她个子高挑,站在我身边,丝毫不显得矮,反而衬的她身材纤细,和十八九岁的小丫头没什么区别。 “你得感谢真徒,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撤了护法天,咱俩得吃不少苦头。” 夏伊岚这话让我突然回想起来,真徒降世的那个场景,便好奇问道:“我还真想问呢,真徒就那么傻,愿意相信我几句话,撤了护法天?” “你真以为真徒脑袋里装的都是空气啊?”夏伊岚白了我一眼,“他是在借坡下驴,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借咱们的刀,杀刘忠阳?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刘忠阳是护法阳黄贺的人,不是他的人。” 我突然觉得脑袋不太够用。 在我印象里,四位护法都是真徒的人,他们绝对效忠真徒,怎么还会有这些说道在里面呢? 难不成,护法阳黄贺和真徒不合? “你也不傻呀。”夏伊岚看出我心中所想,解释道,“护法阳是上一代真徒挑选出来的人,在咱们的形容中,可以当成前朝元老,所以他从不尊敬这代真徒,甚至不听劝阻,私自扩大规模,还帮助刘忠阳这样的人当上了护法天……” 在夏伊岚的解释中,我对如今的圣马真又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圣马真里,手握实权最大的不是真徒,而是护法阳黄贺,也就是那个在东北杀了自己地马的野仙。 他是上一代真徒的身边人,资质老岁数大,扶持刘忠阳当护法天,还架空了护法阴的势力,成为了圣马真中最大的规模。 要不是所有护法都有初代真徒圣安留下的诅咒,黄贺甚至会谋权篡位,抢夺真徒之位,重新扶持自己的天地阴阳四位护法。 到那个时候,曹涌德很有可能是新护法阳,刘忠阳不变,护法阴和护法地,他会另谋他人。 只可惜,他做不到,只能假意称臣,背地里架空真徒力量。 这一切,真徒心知肚明,可他这代真徒当的挺窝囊的,远没有死城里冒金光那般威严无比,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听到这里,我有些好奇,便问道:“既然护法阳势力如此宏大,你怎么还和他对着干呢,为什么不倒戈他?” “很简单,因为我是被真徒扶持起来的,算是真徒的身边人,不可能倒戈护法阳。” 夏伊岚说,很久以前,她通过真徒扶持当上护法地,所以她比起其他护法,还算忠心,真徒也愿意高看她一眼。 也因此,真徒有意把资源倾斜给她,让她与黄贺抗衡。 只是明面上,护法阳仍是前朝元老,该尊敬还得尊敬。 至于这次,真徒降世,一是因为死城动静闹的太大,不得不来,二是因为夏伊岚有危险,他过来解围。 在这位真徒的计划中,应该会想办法救夏伊岚于水火。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灵机一动,把屎盆子扣了护法天一脑袋。 这简直就是真徒最愿意看到的场景,他便借坡下驴,随便找了个借口,废了护法天的职位,又特意离开,让夏伊岚处理掉刘忠阳。 而现在,护法天被撤,刘忠阳死了,他在多个城市的势力都将面临群龙无首的场景。 护法阳黄贺和曹涌德初秋之流肯定会忙的一塌糊涂,想方设法收拢地盘。 夏伊岚和真徒则在另一头,与他们明争暗斗,能分到不少势力。 到那个时候,夏伊岚羽翼丰满,也就不用怂黄贺了,真徒可以继续布局,找机会撤掉护法阳。 听完夏伊岚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圣马真内部这么不太平。尛說Φ紋網 说句简单点的,这就好比一副棋盘,真徒和护法阳黄贺博弈,曹涌德夏伊岚这些人都是棋子。 至于刘忠阳,不过是其中被吃掉的小小角色罢了。 他错就错在站错了队,否则结果会大不相同,死的一定是我。 不,不对,我在死城里不可能死。 因为我和护法阳护法天这些人不对付,反而与护法地夏伊岚交好。 真徒不可能丢弃我这样一个冒冒失失闯进棋盘里的无理手。 利用得当,我完全有可能帮他咬掉黄贺的一大块肉。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夏伊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反而有些深藏不露了。 第一次见面时,她在酒店和我说,护法天联合曹涌德排挤她,让她在奉北寸步难行,她不能找真徒告状,这才想起与我合作。 现在想想,这应该也是真徒给夏伊岚想的办法。 他直接插手护法之间的党派之争,不合规矩,还不如发展发展我,让我也成为一枚棋子,被他们当枪使。 “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啊。” 我有些失望,因为在这之前,我刚刚把夏伊岚当成了同伴,朋友。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至少,在我们东北人眼里,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同伴和朋友耍心眼,算计的如此之深。 夏伊岚苦笑一下,解释道:“你完全不用戒备我,我们的合作是真实有效的,我也是真的有机会能当上真徒,只要我站在那个位置,我一定会做到。你看,我现在有了实权,答应你那些不也在一点点实施吗。” 夏伊岚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她和真徒耍的手段,与其说是阴谋,倒不如说是阳谋。 因为她与我合作那些,全都是真实有效的。 夏伊岚确实在改变圣马真的本质。 只是可惜,她方法用的不太对,那些溢出来的执念之力没有尸体存放,散不成真祖分身,只能压在她这里,逼的她本性大改,没了夏伊岚的影子。 “这话怎么说?”我不太理解夏伊岚的后半句,便追问道,“你是效忠真徒的,为什么说你有可能成为真徒?” “因为现在的真徒,对这个职位,这些荣华富贵和权势,全没兴趣。”夏伊岚叹了口气,“我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执念,真徒也是这样。他之所以还在位,就是想有朝一日,实现自己的执念。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全力辅佐我当真徒,自己金盆洗手,离开圣马真。” 真难得啊。 我啧啧称奇,没想到圣马真里有如此通透之人,竟然还是最上面的那位真徒。 可是,如果我是真徒,我可能会找黄贺来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大概意思就是说,等我执念实现,我自己就会离开圣马真,反正你黄贺是野仙,能活很久很久,应该也不差这几年了吧。 比起现在这样,扶持夏伊岚和黄贺对着干,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么? 我把我的想法和夏伊岚说了,她摇了摇头:“黄贺不能当真徒,他执念最重,会出大事。” “什么事?” “你也听过,他错杀了自己地马,才逃到南方去的。”夏伊岚掐灭烟头,丢在积雪中,留下了一块焦黄。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来,黄贺深深憎恨着五族野仙的赶尽杀绝,一旦他当上真徒,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人杀回东北,与铁刹山开战。就凭如今圣马真的势力,你觉得铁刹山有胜算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岚子凡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吓了一大跳。 倾尽圣马真全部力量和铁刹山开战? 本来铁刹山就因为前些年的燎原大火而伤筋动骨,万一整个圣马真的力量都汇聚在铁刹山外,东北五族还真未必是对手。 到那个时候,野仙家仙覆灭,东北没了野仙坐镇,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别忘了,现如今的铁刹山上,胡三太爷太奶,还有黑妈妈可是全年无休,为老百姓除去邪祟,保佑一方风调雨顺,阖家安康。 这些在我们眼中只是祝福的词汇,背地里,是无数野仙为之努力的结果。 要知道,人道虽然也是六道轮回中的上三道之一,却一直属于三道之尾,是天人道阿修罗道眼中的地狱。 我们的世界拥有贪婪欲望和麻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人在高级场所随便一瓶洋酒就能消费掉普通人几年不吃不喝的劳动成果,甚至还有人,衣着破烂,坐在马路边啃着馒头榨菜。 经济参差不齐,资本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人只能出苦卖力,挣自己的辛苦钱。 这样的世界,自然会有诸多怨念与邪念,像是毒药,渗透人心。 倘若没有野仙从中调和,那可就都乱了套了。 所以,野仙不能没,黄贺也注定不能当真徒。 这是一个可怕的执念,比刘忠阳曹涌德之流还要可怕无数倍。 “那咱们以后怎么办?”我听懂了这其中的门道,继续问道,“你夏伊岚有那个实力扳倒黄贺吗?” “暂时没有。”夏伊岚摇了摇头,“眼下,护法天职位被撤,我和真徒得忙着抢地盘。你也知道,圣马真不光在奉北有势力,绝大多数的城市里都有圣马真的痕迹。我想,我大概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多久?” “谁都说不好,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十年,更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弟呢,他怎么办?” “和我一块走,我不放心我弟,要是留在奉北,很可能会被护法天残党报复。这帮人就像是黑暗中的臭虫,赶不尽杀不绝。” 既然提起夏伊岚的弟弟了,我便又来了好奇,她这位护法地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 以前,我觉得护法天刘忠阳相对于其他护法,更为简单,因为他脑袋里想的只有钱和势力。 这似乎是最基础的执念。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他刘忠阳,也曾站在阳光下,顶着齐东旭的身份好好生活过,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既然刘忠阳都有两个身份,那夏伊岚,比护法天更为复杂的护法地,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小說中文網 “想听听么?”夏伊岚苦笑一下,“你说的对,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但合作伙伴还是可以当的,说说也无妨,只是有些涉黄涉暴,你能接受么?” 我也笑了:“哥们自从当了入殓师,接触的哪件事不涉黄涉暴啊?” “好,那我就说说吧,我和我弟夏伊凡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全华夏都在改革创新,街道上粘贴着劳动人民最光荣的标语,无数人用汗水和勤劳的双手,将我们的城市建造成了钢筋水泥的高楼深林。 某个小镇上,一位身子结实的黝黑汉子脖子上挂着毛巾,坐在炎热的驾驶室里,任由汗水侵透他那带有红色五角星的衣衫,不慌不忙操作着身下的挖掘机。 一个孩子,死死挡在了挖掘机前。 “小丫头,这是建筑工地,不是你藏猫猫的地方,快回家吧,太危险了!” 汉子好心提醒,却见那小女孩蹦蹦跳跳跑了过来,来到驾驶室外,昂着头,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古灵精怪。 “大叔,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还能干嘛,拆迁呗,这一片都要拆。” “那我家是不是也要拆啊?” “你家在这一片的话,那就是。” “可是,你们拆了我家,我和我爷爷奶奶弟弟住哪里呀?” “这……用不了多久,这还会盖新的,到时候你们就有的住了。” “我爷爷说了,你们是坏人,拆我家也就算了,还没给多少拆迁费,房子也不给,我们没地方住了。” “我……” “大叔,谁让你拆我家的呀?” “我……”黝黑汉子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开了十多年挖掘机从没慌过神的他,这一次,却有些乱了阵脚,“我也不知道。” “大叔,你真好笑,都不知道谁安排的,你还开着挖掘机拆我家啊?” …… 我叫岚子,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我有一个弟弟,叫凡子,在我有记忆时,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被爷爷奶奶拉扯着长大。 我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个残破的土房里。 每年夏天,都会有玻璃球大的蜘蛛在土房的犄角旮旯里安家。 爷爷会抽着旱烟,用沙子和着水,掀起炕席,把四分五裂的土炕抹了又抹。 每年秋天,土房都会漏风,奶奶会用开水沏面,做成粘稠的浆糊,粘着布条,把窗户缝封了又封。 日子好过时,爷爷会盘腿坐在炕上,喝上二两烧刀子,呵呵的笑着。 奶奶会用土锅做一顿地地道道的猪肉炖酸菜,热气腾腾的端上桌,把好吃的五花肉夹给我和弟弟。 日子难过时,爷爷会扛着一杆老破猎枪,上山抓兔子,给我们做兔子肉。 就算有的时候,爷爷去了一天,空着手回来,奶奶也会尽其所能,用木棍插着玉米,放在灶坑里烤的焦黑,给我和弟弟吃。 我一直很感谢他们二老,赐予了我一场完整的童年。 后来,我长大了些,上小学了,弟弟也到了明白事理的年纪,天天满当院跑。 老土房岁数大了,一道道裂痕爬上了墙面,像是为这位十几年来屹立不倒的老伙计,填上了几道名为岁月的皱纹。 我记得,那是某个周末,我写完了作业,在院子里陪着弟弟玩。 他惹我生了气,我吼了他两句,他便坐在地上哭。 奶奶从外屋地跑了出来,边哄着弟弟边对我说:“岚子,你是大孩子了,得让着弟弟,等以后爷爷奶奶没了,你们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得照顾好弟弟。” 我正生闷气呢,听奶奶这么说,撅着嘴反驳道:“他也会长大,凭什么我干啥都得让着他?” “傻孩子,因为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等弟弟长大了,他也会照顾你。” 我还想说什么,就看见爷爷愁眉不展的进了院子。 他不言不语,拉着奶奶回了屋。 我有些好奇,就偷偷趴在土墙外,听着爷爷奶奶的交谈。 “岚子她奶,今天大队说了,咱们这要拆迁,让咱们赶紧收拾东西。” “哎呦喂,这不是好事吗,咱们这土房也快不行了,他们拆就拆去呗,等以后,咱们就有大房子住了。” “哪来的好事,村支书说了,拆迁动工以后,这里和乡镇合并,每家每户发两千块钱,让咱们自己找地方住。” “两千块钱?咱们这房子再破,也不能才两千块钱呐?” “唉,是啊,我合计这事是有老板在上面动了关系,把咱们拆迁款都给吃了,我呸,这帮有娘生没娘养的玩应。” “那……那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没事,过一阵子,我就去县里举报去,说什么也要让这帮瘪犊子把吃进肚子里的油水吐出来!” 我趴在墙外,把爷爷奶奶的话都听的进了耳朵里,虽然我听不太懂,可是我明白,我们家要没了。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因为奶奶说了,我们没了房子,以后没法活了。 那一阵子,爷爷奶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还有些时候,会有好多年轻人上门。 他们指着爷爷奶奶,破口大骂,说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带着两个崽子,还想上诉,老老实实拿着钱滚,要是敢去县里,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爷爷从不服软,他大怒不已,去外屋地抄起破旧猎枪就要崩了这些王八蛋。 那些人都怕爷爷的猎枪,吓得屁滚尿流的,还警告爷爷,让他小心点。 爷爷哈哈大笑,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再后来,来了拆迁队要动工。 我去过工地问他们,想知道爷爷口中那些老板是谁。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开着比我大好几十倍的挖掘机,就要拆了我们的家。 也是那天晚上,爷爷破天荒从夏屋里拿出了半斤烧刀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说,他要去县里。 奶奶说那些人我们惹不起,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爷爷很犟,他不听劝,还让奶奶一个女人家家的,少管这些事。 奶奶劝不动爷爷,又对爷爷不放心,就告诉我,让我照顾好弟弟,她跟着爷爷去一圈,晚上就回来。 怕我害怕,奶奶还和我说,等她回来了,给我和弟弟买烤地瓜吃。 什么烦恼能战胜烤地瓜呢? 我笑着答应奶奶,一定会照顾好弟弟,让他们早去早回。 第二天凌晨,我在睡梦中听到爷爷奶奶起床的动静,知道他们要赶清晨的客车去县里,也没多想,继续睡着。 谁成想,那竟是最后一次,见到我的爷爷奶奶…… 第三百六十章 冷血伴侣 晚上,月亮爬上夜空,星星一闪一闪。 院子里的蛐蛐叫声响亮,吵的我心烦意乱。 爷爷奶奶没再回来。 直到一天以后,才有隔壁院的陈大爷来我家,说我爷爷奶奶没了,让我们以后跟他住。 我心里颤的厉害,可我不愿意相信,我爷爷奶奶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又是一天以后,我看见了爷爷奶奶的尸体,才彻底傻了眼。 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弟弟抱着我哭了一次又一次,他问我爷爷奶奶怎么不动了,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不醒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流着眼泪,和他说,爷爷奶奶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 弟弟不明白什么是死,但是我明白。 我的爷爷奶奶永远都不在了。 从今以后,世界上只有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了。 想起奶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要我照顾好弟弟。 那一刻,年纪幼小的我跪在爷爷奶奶的坟前,一声又一声的磕着头,跟他们保证,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会好好的活着,让他们别担心。 后来,我和弟弟住在了陈大爷家。 他是一个单身汉,四十来岁了也没有婆娘,攒了不少钱。 这里要拆了,他就带着我们去隔壁村子买了一间砖房,生活了下去。 起初,我很怕他,因为陈大爷长的很吓人,凶神恶煞的,连狗看见了都扫眉耷拉眼的跑开。 可是时间一长,我也就明白了,他并不是一个很吓人的大爷。 相反,陈大爷很知道照顾人,会给我剥鸡蛋吃,还会供弟弟上学,让我们姐弟俩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但我想的太简单了。 过了七八年,村子里开始有人说起了陈大爷的闲话。 那也是一个下午,高中的我放学回家,听到村口大树下几个大婶大娘嚼着我们家的舌根。 “嘿,知道不,陈光棍接走老夏家那姐弟俩,养在自己家,这都好几年了。” “怎么不知道,我听狗剩他二姨说,陈光棍他家一到半夜三更就有动静,呜嗷呜嗷的。” “那是啥动静啊?” “还能啥动静,你回家和你家那口子研究去!” “啧啧啧,我还以为陈光棍是心地善良,才收养了老夏家那姐弟俩,敢情是这么回事啊,不过也对,陈光棍都打光棍多少年了,他还给人当上干爹了,我呸!” “可不咋地,你没看见老夏家那小丫头么,长的可俊了,谁知道背地里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骚货。” “我都听说了,老夏家那老两口当年死的也不对劲,他们这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大怒不已,对着那几个大婶破口大骂。 这些人都是村妇,没上过几天学,大字不认识几个,可真要论泼妇骂街,她们谁都不在怕的。 我被她们气的双眼通红,从地上抓起石子丢她们。 她们理亏,也就骂骂咧咧的散了。 回到家里,我把这事告诉了陈大爷,他面不改色,早就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我知道他为了养活我和弟弟吃了很多苦,眼圈通红,觉得对不住他。 可是陈大爷说这没什么,他和我爷爷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平常没少受我爷爷的恩惠,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有我姐弟俩饿着的时候。 我很感动,却没成想,这事被我弟弟听了个真切。 他长大了,这些年过来,他比我高了,身子骨壮实,在学校里没人跑的比他快。 听到有人造我和陈大爷的谣,凡子愤怒至极,抄起炉钩子就去找那几个大婶家算账。 这一切,我全然不知,等我们知道时,凡子已经气冲冲的拿着炉钩子回了家。 我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杀了人。 凡子摇头,说他只是给了那几个大婶一个教训,没杀人。 陈大爷快五十了,他懂得为人处世,知道这事不对劲,就问凡子,他到底干了什么。 原来,凡子恨透了这些人造姐姐的谣,便拿着炉钩子敲碎了她们的牙,还说让她们长长记性。 这回,凡子闯了祸,陈大爷说村里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指不定后半夜就会找上门来报复。 为了保护我俩,他连夜收拾东西让我们出了门,避避风头。 临走时,陈大爷塞给我两千块钱,说过几天没事了,就联系我回家。 这些天在外面,他叫我照顾好弟弟。 我相信他,因为他是除了爷爷奶奶以外,唯一对我们姐弟俩好的人。 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会想,如果我也有爸爸,应该就和陈大爷差不多吧。 可惜,陈大爷没再联系我们。 我趁着凡子上学的功夫,偷偷摸摸回了村子,这才知道,陈大爷上吊自杀了。 村民们“心善”,火化了他,把他埋在了乱坟岗,别说墓碑了,连个木牌子都没有,找不到了。 陈大爷生前,心胸宽广,与人为善,从来都不是那种容易想不开寻短见的人。 他为何会死,因为什么命丧黄泉,我心知肚明。 可是我没本事,救不了陈大爷,也没能力替他查明真相,只能竭尽全力逃出了那个吃人的村子。 我一直都以为,只有那个村子会吃人,离开了那里,外面的世界总归会好过许多。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吃人”是一种生活方式,是资本家的行事准则,所以,不只有村子在吃,整个世界都在“吃人”。wWW.xszWω㈧.йêt 我辍学了,离开了学校,打工供弟弟读书。 也是那个时候,我弟弟第一次发病,他检查出了先天性遗传哮喘。 这种病没法治,只能定时定量服用药物,可还是保不准会发病,呼吸困难,生不如死。 每当这时,我都会紧咬嘴唇死死的抱住弟弟。 感受着他在我怀里越喘越凶,我心都要碎了。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害怕,怕他哪天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好在,凡子挺了过来,像是老天爷给我们开的玩笑,他挺了一次又一次,哪怕下次会更凶更猛。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挣钱,换大医院救凡子。 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我不相信凡子没有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随着年纪增长,我越发成熟诱人,身旁经常会有称赞之声,说我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是难得的美人。 还有人说,我甚至不用化妆,就可以媲美电视里的明星。 可是,没有富贵命的容貌,注定了只是一种罪,是他人任意采摘的花。 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成熟大方,对我很好,愿意给我钱,让我供凡子上学。 他知道我弟弟有先天哮喘,还跟我保证,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会想办法救我弟的命。 他大我十几岁,这让我很是忌惮,没有立马答应他,只是和他说,让我想想。 那男人也不着急,他经常对我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等几年甚至十几年过去,我回过头,他还在。 这句话打动了我,让我敞开心扉,和他在一起了,还在某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生挚爱,我可以好好和他生活,可当我与他熟悉了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像我眼中那般完美。 他有妻儿,还有床伴,除了我和他老婆以外,他手机里光是约出去过的女孩子就有四个,暧昧对象不计其数。 那不是口头上的数字,而是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她们与我一样,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殊不知,每个夜晚,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安慰好伴侣后,就会马不停蹄爬上另一个女孩子的床,乐此不疲。 被我发现真相,男人换了一副嘴脸,再也不装了,他掐着我的脖子,一字一句和我说,我只是他的猎物,是他用完就扔的垃圾。 我问他,我弟弟怎么办,他明明答应我了,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就会想办法给我弟治病。 那男人满不在乎,他一把将我丢在一旁,冷笑着和我说,他确实有力量救我弟,不过,我弟没有价值,没有让他救的必要。 他用了一个很好理解的比喻,那就是狂风暴雨下,人们撑伞回家,没谁会在乎虫子的死活。 你想求其他人救你弟,最少也得让其他人注意到你的价值,否则,谁会看你呢? 我恨透了他,这种被欺骗的滋味是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不由得怒火攻心。 厌恶和仇恨占据我的心灵,这迫使我人生第一次放下了弟弟,抄起床边的水果刀,拼劲力气,扎向他的后腰。 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失败了。 就在我水果刀快要刺向男人的一瞬间,房间里的灯忽明忽暗,猛地熄灭。 无数双血手从男人的身上扩散开来,抓起我,指甲刺破皮肉,撕扯我全身,将我吊在半空中。 男人回过了头,笑容阴森,透着股病态的狰狞。 他告诉我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神鬼,有妖魔。 至于他,是一个组织里的人,那里什么野心都能实现,叫圣马真。 有的人想要钱和权,有的人想要命,还有的人想要复活故人,总而言之,男人想要命。 他患有艾滋病,因为是圣马真的人,他拥有自己那份执念之力,可以不死。 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所谓的真祖降临,更没有什么执念之力。 等待着我的,只有病痛和死亡。 还有我弟弟,他会被圣马真残忍害死,因为我对圣马真的人动了刀,所以我弟弟该死,那就是我的报应,是我必须在死前承受的代价。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真徒快刀 男人的话,像是火山喷发,摧毁了我的世界观。 我不得不信,忙抓着他的裤腿,苦苦求饶,想让他放过我弟弟。 男人蹲下身,用手掐住我的脸颊,眼神毫无忌惮,随意发泄着自己的贪婪。 他说,我不是普通的虫子,我有自己的价值。 所以,他愿意怜惜我,让我和我弟弟不死,前提是成为他的奴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那一刻,看见男人的双眼,我心中想起的是我爷爷奶奶,是陈大爷,是拿着炉钩子回家的弟弟。 我和他是亲人,血浓于水,他为了我,甚至敢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拿着炉钩子去打碎造谣者的牙。 我为了他,一样可以放弃一切,什么都不在乎。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成为了物品,或者说是一样商品,以这种方式进入了圣马真。 就像麋鹿一样,这些畜牲会通过厮杀而抢夺交配权,为了与我见面,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流血。 好在,男人的承诺也算兑现了,我和我弟弟活的有些痛苦,可好在,都还活着。 弟弟很久都没再发过病,他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跟我发消息说,他长大了,懂事了,可以自己给自己挣学费了。 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毕业,会工作,到那个时候,他会挣钱养我,报答我。 可那个时候,看到这样消息的我并没有多开心。 因为我已经麻木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他毕业,只是知道,现在的生活暗无天日,不论我如何忍耐,第二天,仍是乌云密布,没有黎明。 我只是一只卑微到尘埃里的虫子,随便谁都可以掌握我的生死。 这种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大名鼎鼎的圣马真护法地。 或许是我的荣幸,他看上了我,用自己的权势救出了我,甚至杀害了当年那个欺负我到体无完肤的男人。 这个人让我跟着他,从今以后,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我。 还有我的弟弟,他可以救,让我们姐弟俩好好的生活。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的鬼话么? 这种糊弄小姑娘的甜言蜜语,我上过一次当就够了。 男人都一个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垃圾。 护法地又怎么样,他会大发慈悲,从底层圣马真中把我救出来,就因为我可怜? 我早就看的透了。 爱情这种东西,永远在那些男人脱裤子之前有效。 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别无选择。 跟了他护法地,我确实可以生活的更好一些,这是我唯一奢求的东西。 再后来,我在护法地身边站稳了脚跟。 我很聪明,不去和护法地聊圣马真的事,只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不惹他不快。 我记不清这种日子又过了多久,只知道有一天,一个男人找上了我。 他问我,会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 我觉得我对于他们这些男人的理解已经够透彻了。 通常有人这样和我说话,十有八九是看上了我,想和我做交易,用我的肉体,去和他们做交换。 可是,我已经跟了护法地了。 他在圣马真中的权势通天,我实在是没理由再跟别人。 在我眼里,已经没有谁能扳倒护法地,成为比他更高一个级别的存在。 那人笑了,他从阴影中走出,不算多俊俏的脸庞逐渐清晰,竟是个比我还年轻的年轻人,只是那眼神,像是花甲之年的老者才该有的状态。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的身体没有一丁点兴趣,我是心死之人,所有女人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那男人说话模棱两可,知道我听不懂,他转移了话题,“在我看来,两个人交易的基础,最少也得在同一个层面。你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控制不了,实在悲哀。” 说着,那人一甩手,窜出了两股黑气,其中一股钻进了我的体内,另外一股顺着窗外飞了出去,不知去了哪。 “你到底是谁?” 我有些害怕,生怕这人对我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毕竟,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弟弟一定要活着。 如今的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拖我弟弟下了水,一旦我死了,他们会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碾死我弟。 “我祛除了你体内的病毒,顺便治好了你弟弟的哮喘,和护法地不同的是,我帮你们去了根。” 我十分震惊,甚至都不相信这人说的话。 一直以来,艾滋和哮喘都是圣马真这些杂碎紧紧勒住我和弟弟脖颈的牵狗绳。 这人治好了我,他不怕我逃跑吗? “我是新一代真徒,比护法地更高一层的存在。你觉得我可怜你也好,心情好举手之劳救了你也罢,只要你想走,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和你弟弟远离圣马真,去一个没有我们的城市。” 真徒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看我的眼神十分清明,没有其余圣马真会有的贪婪和色欲。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毕竟,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和圣马真打交道了好多年。 我从无数个男人的身上爬起来,在血泊中独活,在谎言与贪婪中生存,又在牢笼中自我救赎。 我是一只笼中之鸟,关的久了,突然有人打开了牢笼的门,我也不敢离开,不愿离开。 因为我早抛弃了飞上天空的本领,成为了一只空有翅膀的家禽。 所以,真徒给我了另外一条出路,那是一个近乎疯狂的阴谋。 “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们可以公平公正,好好做一笔交易。” “猴子之所以被人关在马戏团,并不是因为它比我们低一个物种,而是因为他没有武器,所以它没资格当主人。” “我现在愿意给你这个机会,给你一把可以杀掉主人的刀,前提是看你敢不敢拿,愿不愿意拿。相信我,拿了,这将会是你的武器,是你战胜一切,主宰自己命运的资本,不光是你的命,就连你弟弟的命,也可以被你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你之前,我找过很多人,他们都是所谓的猴子,或者你理解的笼中之鸟,只可惜,他们缺乏拿刀的勇气,也就只能当他人的玩具。” “至于你,究竟是当那笼中之鸟,观赏的猴,还是翻身主宰自己的命运,都看你的选择。” 我不知道我当时受了什么蛊惑,再或者,我不甘心成为别人的玩物,所以我毫不犹豫,拿起了刀,成为了真徒的刽子手。仦說Ф忟網 我下手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当初的护法地。 其实后来我才明白,杀护法地的那天晚上,无所谓我成不成功。 光凭我的力量,就算我拿了刀,也不可能是护法地的对手。 但是我背后有真徒,他想要护法地死,护法地就一定会死。 他似乎只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杀掉护法地的理由。 我,恰恰成为了那个理由。 所以我受真徒提拔,成为了新任护法地。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滔天权势向我扑来,我拥有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还头一次获得了自己的全名,叫夏伊岚。 原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的那些杂碎,现如今看了我,只能夹起尾巴低着头做人。 所有人都像是淡忘了曾经奴婢过我。 可是我忘不了。 我忘不了他们高高在上的眼神,忘不了他们眼中的欲望和贪婪,更忘不了他们一个个用我弟弟的命去威胁我,把我们当蝼蚁。 于是,护法地夏伊岚的地盘在那一阵子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很多人,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就死在了我手里。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我逐渐有了威严,圣马真里没人敢靠近我这位大名鼎鼎的护法地大人。 可私底下,我还记得两件事,一件是我弟弟,不论如何,我不能让他有任何危险和意外。 另外一件,便是真徒,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把我当一个女人看待。 他尊重我,自始至终,他从没表现出丝毫欲望。 每次他看我的眼神,我都记忆犹新,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情欲的清明,是我在其他男人身上不曾看见的。 所以为了他,我可以去杀任何人。 我心甘情愿,去做真徒手中的尖刀,先是护法地,再是护法天,哪怕以后面对那个比我强大无数倍的护法阳。 我还是如此,不会退缩,亦如当年挡在挖掘机前的小丫头,毫不畏惧…… 起风了,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多,越飘越大。 我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就像我们这条不归路。 夏伊岚的故事讲完了,她披散着头发,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有些落魄。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只比我大了几岁的姑娘,到底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糟糕的人生。 或许,当我们解剖人性后,能得到最多的,就是欲望和贪婪,那是刻在dna里,最原始的丑陋人性。 可是夏伊岚不该如此,她不该承受整个圣马真的恶。 “说实话,其实我对你毫无兴趣,在我眼中,你和其他男人也没差多少。”夏伊岚见我愣神,她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玩味,“之所以愿意和你合作,又在死城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都是真徒让的。” 我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夏伊岚怎么看我。 人各有志,真徒救了她,所以她心甘情愿为真徒付出一切,我可以理解,却无法苟同。 不过,她后半句话我还是很感兴趣的,便反问道:“真徒?他让你在死城救我?”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有话想说 “他不让我说太多,我也就不过多透露了。”夏伊岚及时止住了话头,有点失望,“你怎么不在乎我这么说你,你们男人不是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吗?” 我翻了个白眼:“别我们男人我们男人的,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和你看到的那些垃圾一样,至少,咱们并肩作战过,我把你当朋友,是你不愿意把我当朋友的,也请你放心,我和你身后那位真徒一样,不会不尊重你。” 夏伊岚老是说其他男人对她怎样怎样。 其实说老实话,这并不算夸大。 她长相十分魅惑,身材也好到不行,要是放在十年前,这样的女人我看一眼都会脸红。 可是,这不是十年前了,我常年和死人打交道,心气稳,也就没觉得她有多挑拨人。 另外,在死城里住了三个多月,有一件事我很明白,那就是我喜欢小白,真真切切的喜欢,想和她有个家。 每个人的心都只有那么大点,别人我不知道,我的就只能装下一个人,塞满了小白,也就不会想其他的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对夏伊岚交代道:“不论你拿我当什么人,出于好心,我提醒你一句,你把整个奉北溢出来的执念都压在你那里,只会把你逼疯。我劝你们炼化法器,用来顶替尸体,负责装载真祖分身,你的痛苦可以减轻许多。” 夏伊岚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挥挥手,留给我一个背影:“知道啦,我会试试的,林之中,明天我就和我弟离开这里,去辅佐真徒,后会有期。对了,虽然咱俩是合作关系,可我还是得说,刚才是骗你的,你的确让我高看了几眼,是除了真徒以外,第二个让我觉得很不错的男人。” 瞧着夏伊岚远去的背影,我有些恍惚。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跟着真徒离开了。 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和夏伊岚这种人成为朋友,因为她是圣马真护法地,手上沾满了鲜血。 可说实话,作为合作方,我还是很感谢夏伊岚,要不是她在曹涌德面前给我解毒,在死城里救我,我也活不到现在。 虽然她跟我说,她绝对效忠真徒,还说与我合作,在死城救我,都是真徒让的,可我还是很感激她。 只是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像护法天和收池人那般,兵戈相向。 可话又说回来,真徒到底是谁,他认识我吗?为什么要让夏伊岚救我呢? 因为我是他与护法阳博弈的重要棋子吗? 我觉得不是。 可真要让我说,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在逐渐浮出水面,只差一个机会,便会真相大白。 见夏伊岚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慌忙喊道:“夏伊岚,咱们的合作结束了吗?” “还没。”夏伊岚回过头,她微笑着,好似一朵白百合,盛开在腊月寒冬,“护法天扳倒了,后面还有护法阳,我夏伊岚最看重交易了,所以咱们的合作依旧有效,有朝一日,曹涌德之辈再次出现在奉北,我就会回来,找上你,与你一块扳倒他们。等以后真徒让位,我当上真徒,答应过你的拿些,也会一一实现!” 我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没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说道,再见,挚友,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着,别死在护法阳手里。 那天过后,夏伊岚真的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奉北的圣马真势力遭受重创,萎靡不振,藏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奉北都太平了不少,没了圣马真的踪迹,就好像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有关于护法的党派之争,都只是个故事。 但我明白,那不是故事,因为我的三十二至今还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一眨眼,一个礼拜过去了,我恢复了殡仪馆的工作,还回家陪爸妈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离开之前,我在合租房的收池堂单外放了几瓶好酒,还有两个月球模型。 酒是给红娘留的,月球模型是在专卖店八千一个买的,花了我一万六,狠狠地掉了块肉。 可我并不心疼,因为那是我答应过三十二的。 只要她能好起来,这一万六一点都不白花。 只是可惜,过完年回来,堂单前的酒和月球模型还放在那里,落了层灰,没人动。 唉,我的堂单也算是落寞了,红娘和三十二再次闭关,林虎长生都没了,舒善跟着邱玉去了哈市。 现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了王景,这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鬼。 不过,红娘那边也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在某天晚上给我托了个梦。 与其说托梦,倒不如说是发了段语音。 梦里毫无画面,只能听到红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和我说,这次的事很严重,幸好救的及时,三十二还不至于魂飞魄散,她得在堂单里帮三十二挺过这个难关。 比起后面,这只能算是小事。 我听不懂,就问红娘,护法天已经陨落,奉北暂时太平了,后面还会有什么威胁是我不知道的? 红娘语气不善,她说三十二平白无故增长如此之多的道行,那是天道不容,会有妖劫显现。 收池堂单和小千世界一样,可以躲避天道。 不过,三十二早晚都是要出关的。 到时候天雷劈下,三十二是生是死,全靠运气。 说完,我就好像被人踹了一脚,突然醒了过来。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妖劫这种东西已经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拦得住的。 那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的命,没法更改,可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十二死。 年后,我和小白重新开工,在殡仪馆复职。 这一阵子我乱七八糟的事堆的太多,都没来得及和小白好好聊聊。 当然,小白也很懂事。 我失踪以来这三个多月,在死城里发生了什么,夏伊岚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有三十二为什么和红娘闭关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 她愣是一句都没问,给我一种我不说,她就静静等着我自己说的感觉。 不过,这回工作了,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许多复杂情绪就像三九的梅花,让我沉寂许久的心也重新开始悸动。 小白这丫头倒是和以往一样,左一口大叔右一口大叔的,与我很是亲密。 因为奉北太平了的缘故,白志新也不拦着我和小白有来往了,只是和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泡他妹,也不要让小白有危险。 这话从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说,现在护法天都没了,他还在说。 我理解,毕竟是妹控宗师,这是他的人设。 可小白不能理解,这姐姐给自己亲哥哥好一顿损,又顺便骂了刘耀半个小时,之后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天天往我家跑。 要真说她想干什么吧,其实也没有,她就买了菜让阿龙做给我们吃。 白志新和刘耀说她,她就说她喜欢阿龙的厨艺,和我没关系。 没过一个礼拜,白志新刘耀也学会了,这俩人东施效颦,拎了一大堆瓜果蔬菜天天过来蹭饭。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仨人天天来,我无奈了,可阿龙开心呐。 白志新这些家伙买个菜都快赶上进货了,要啥有啥,来一次,我们哥俩两天都不用买菜了,更何况他仨天天来,一天不落,饭费都省了。 眼瞅着菜吃不完,怎么办? 叫人呗! 于是,固定饭搭子又多了一位,就是阿龙的红颜知己江菲菲。 这姐姐来的很勤,天天粘着阿龙,比小白粘我还要严重的多。 这回可好,我家成大锅饭了,江菲菲就差睡这了,几乎每天都和阿龙形影不离。 家里热闹了,有人气了,不冷清了,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我怕这么多人打扰到红娘和三十二闭关,就和白志新他们几个费了点劲,把堂单请到了卧室,我睡沙发。 这天晚上,面积不大的客厅里挤了很多人,阿龙和江菲菲在厨房收拾残局,白志新刘耀躺沙发上,撑的直翻白眼,小白则在旁边嘿嘿笑着拍我们的丑照。 我真是服了这两个货了,今天小白心情好,非要下厨房跟阿龙学学,做两道拿的上台面的菜出来。 这可给白志新刘耀乐坏了,一个个拍着肚皮说,哪怕小白做了一锅浆糊,他俩也一定会吃下去,并且吃完,一点汤都不带剩的。 小白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透着股不该有的狡猾,问白志新他俩,确定吗? 我看出了不对劲,白志新刘耀这俩玩应愣是没看出来,脑袋点的跟电报机似的。 结果小白早有打算,在厨房做了一大锅蛋炒饭,颠勺都颠不动的那种,还不要命的撒了一整袋盐。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白这是给谁下毒呢,就连一旁的阿龙和江菲菲都看的咽了咽口水,说她这致死量放的,齁死头牛都够了。 果不其然,蛋炒饭刚端出来,白志新和刘耀就傻眼了。 先是量大,后是齁咸。 他俩求助一般看向了阿龙。 可能在他俩眼里,就阿龙最能吃,一个人干掉半锅都不成问题,好歹能帮他俩分担分担。 可阿龙知道小白那致死量的咸盐,一顿饭比他一个月放的盐都多,说啥也不吃。 这回可苦了白志新刘耀了,他俩吃的脸都快绿了,还不好意思说不好吃,只能流着眼泪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根本停不下来。 我笑了,问他俩因为啥哭,他俩说我懂个屁,这是特娘的感动!wWW.xszWω㈧.йêt 后来,好不容易吃完了蛋炒饭,这俩大哥没被撑死也快被齁死了,便抱着茶水和阿龙江菲菲在客厅看电视。 本来我也寻思跟着看一会,却被小白拉了拉袖子,示意我跟她出去。 白志新眼睛多贼啊,瞧见我俩要跑,说啥都想跟着。 可他尝试着起了起身,没起来,索性也就放弃了。 来到了外面,呼吸了两口冷空气,我心旷神怡,索性和小白慢慢悠悠的走着,聊聊天,散散心。 她好像一直都不在状态,沉默了良久,这才憋不住,对我说道:“大叔,你应该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在一起了 是啊,我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了。 我在死城中待了三个多月,一直没醒过来,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她——白念雪。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一般,曹涌德那个老头子都看出来了,我却还装作不知道。 从这方面看,我其实应该感谢曹涌德,是他帮我做了一场我想,却从不敢做的梦。 现如今,小白陪着我散步,在奉北的某个雪夜,没有妖魔鬼怪,没有圣马真,也没有白志新和刘耀。 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罢了,那就从头开始讲起吧,把我这三个多月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讲一遍。 “想说的话很多,但是我觉得,应该从我去死城开始说,小白,你有兴趣听吗?” 小白点了点头。 路灯下,她穿着雪白色的棉服,长发盘起,用带有绒毛的帽子遮住,只露出一双夹着霜花的眼睛,满是灵气,看的我心旷神怡。 既然我还没老,她还年轻,我们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那就一口气,把我心中的想法全都讲完吧。 于是,我点上了根烟,和小白轻轻诉说着,死城中我忘记所有人,与她结婚的故事。 包括后来,如梦初醒杀小白,道心蒙尘噬喰神。 先有楼顶会见天地护法,后有地下室听那前世今生。 夏伊岚以身为饵碎双子,真徒卸任护法天。 刘忠阳惨死地下室,煞僵袭杀虎皮人。 三十二舍命吞内丹,夏伊岚舍身毁阵眼。 整座死城,伴随着我的一声鞭落,天地崩塌,彻底覆灭。 我讲的很快,全部加在一起,也就一根烟的时间,却给小白听的皱紧眉头,为我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 “对比现在的结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我不否认,死城里每次都是死里逃生,我差点就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到底想要什么,想追求什么。” “小白,你知道有个词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么?” “我觉得我想明白了,在死城和你过了三个多月,我深刻意识到,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藏在心里装作不知道,但曹涌德明白,他用这种假象留住了我三个月,如果是现实世界,我想我心甘情愿被留住,三年三十年,直至我身死道消。” 我一阵恍惚,张了张嘴,只觉得心中一疼,脑海中出现了无数念头。 林之中,你命犯五弊三缺,残缺情缺两难全,这样一意孤行真的好吗?Www.XSZWω8.ΝΕt 白志新交代给你的那些话,全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你们在一起了,那以后呢,有可能有以后吗? 我欲言又止,理智止住了势头,心里却仿佛被刀割了口子,钻心的疼。 小白见我不说话了,她望着我的双眼,有些雾气,等着我把最后那句话说出口。 “我听过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哥一直在告诉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执迷不悟。就像我说的,我觉得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只要在你身边,感觉很对,不论干什么,都觉得很对。” 这回,小白开口了。 “大叔,我问你,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是想在天地崩塌前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还是想和我牵手,直面死亡。” 她动了,两步绕到我身前,一把扑进我怀里。 那种真实存在的触感,让我心中最后的理智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四个字,我喜欢她。 “如果有南墙,咱们可以去撞,一块撞,撞不动就绕路,只要你有这份勇气抓紧我的手就好,再说了,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怀里的小白把头埋在我胸前,双手扣在我后腰上,不愿松开。 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有她在,甚至连身边的冷空气都带有一股清香,吸入鼻腔,让我格外心安。 我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是小白的手机。 她愣了下,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了关机。 街道上四下无人,万籁寂静,我与小白相拥在街边,感受着奉北的钢筋水泥和柔美雪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良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开口道:“小白,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死在某场惊心准备的阴谋里。圣马真手眼通天,我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粒棋子,风雨飘摇,落叶无根。可在死城里的三个月过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如果明天我就会死,今天,我想和你在一起,白念雪,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怀里的小白轻轻颤抖着,她一言不发,只是传出了轻泣声。 我摸了摸她的头,抱紧了这个住在我心里的女孩。 五弊三缺么,如果我真的命犯两缺,那就让我看看,这贼老天能欺负我到几时。 毕竟,就像小白说的,我也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明显,哪怕我抛去所有不谈,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 我不能错过小白。 我和她肯定很早之前就认识,只不过,我们都忘了,也许在我前半生的某时某刻,她出现过,带着温和笑意,对我说:“我叫白念雪,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重新相遇,在一起了。 我想好好珍惜她,用我的生命去珍惜。 这回,我们终于约定好要在一起,就算真有所谓的南墙,也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 胡思乱想着,我的手机也响了,有点煞风景。 我皱着眉头掏出了手机,却发现是殡仪馆领导的号。 我心思一沉,知道坏菜了,刚才小白的手机该不会也是领导打过来的吧? 我示意小白别出声,自己则接通电话,小心翼翼的问道:“喂?领导,出啥事了?” “还说呢,我先给白念雪打的电话,她给我挂了,再打就关机了,老林,她跟你在一起呢吗?” 这种事情我肯定得想办法给小白开脱,便圆滑的打了个太极:“那个啥,她可能忙着呢吧,我也不知道啊,对了,领导,是不是出什么特殊情况了,听你语气火急火燎的。” 我们领导一直是一个波澜不惊的能人。 大概是生死见的太多了,他每次都和我们说,遇事不要慌,得稳住阵脚。 我们是人生中最后一道保障,若是我们慌了,那些正主家属只会觉得我们不专业,像业余选手,更不会放心把那些已故之人交给我们。 可是这次,领导怎么慌了呢? 听他语气,我下意识觉得要出大事。 “别扯淡了,老林,明天你和卢伟两组入殓师外调,去奉北煤矿,那里出事了,大事!” 奉北煤矿? 这个地方我知道,有点偏远,位于奉北南边,是个大矿坑,都不知挖了多少年了,算是这座城市的重点经济来源之一。 对了,之前的蒋家,他们那个朝华公司,还在这奉北煤矿有股份,也是我们常说的金主爸爸。 “领导您慢点说,出什么大事了?” “奉北煤矿矿底小规模坍塌,砸死了十几个人,明天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尸体怎么样了,从矿底拉出来了吗?” “还没,现在的情况不好说,谁也不知道那底下什么样,没人下去。” “那领导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和卢伟他们下矿拉尸吗?” “开什么玩笑,咱们是入殓师,不是菩萨佛祖,都是肉做的,你几个下去了,不小心砸里面怎么办?” “那我们过去看看情况,随机应变?” 领导轻嗯了一声:“这件事别张扬,要不然不好收场,你也知道,奉北煤矿后面是朝华公司,背景大的很,他们叫咱们殡仪馆过去瞅瞅,碍于面子,咱们肯定得去,但不论如何,安全最重要,知道吗,你和卢伟都是在殡仪馆干了好多年的老员工了,去了我也放心,看好自己学徒,别乱下矿!” “知道了领导,那明天我们从单位开灵车过去。” 挂断了电话,我心思沉重了不少。 奉北煤矿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这次怎么就不偏不倚,赶在年后坍塌了呢? 还砸死了这么多人?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阴谋? “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和小白已经算是情侣关系了,她还是没改口,大叔大叔的叫。 这挺好的,至少我听着比较习惯。 “奉北煤矿出事了,明天咱们和老卢过去看看!” “好,那咱们先回去吧,明天有活折腾了。”小白分的清轻重缓急,也就没多说什么,下意识牵起我手往回走。 与男性朋友的肢体接触,我毫无顾忌,但是突然与小白牵手,我这单身了这么多年的老单身汉还真有点不习惯。 小白见我有点僵硬,回头看我,笑意吟吟:“怎么,大叔,你刚刚还和我说就算你明天死了,今天也要和我在一起呢,怎么现在反倒没刚才硬气了?” 我苦笑一下,没松手,反而一把背起了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好笑,我和小白在一起,还是有吃瓜群众的,那便是王景这个大电灯泡。 从我刚才和小白说话,他就在我体内嘿嘿嘿的傻笑着。 我没搭理他,但心里暗暗记着,有什么机会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他。 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才多大一会,控制我双腿的王景就有活干了。 背着小白,我占便宜,他走路,美哉!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奉北煤矿 虽然我和小白的关系确定了,但迫于白志新的淫威,我俩还是搞起了地下恋,不让她这拥有妹控宗师之称的哥哥知道。 回到合租房,白志新和刘耀还躺在沙发上挺尸呢。 看那样子,今晚他俩是不打算动了。 这也无所谓,江菲菲在楼上,她那里可以住小白,我可以和阿龙挤一间卧室。 至于白志新这俩玩应,就在客厅对付去吧,反正我家有地暖有暖气,冻不死他俩。 我本以为在客厅睡已经够糟的了,可我没想到,和阿龙一块睡更糟。 这老小子睡觉咬牙放屁吧唧嘴的,还做梦踹人。 大概两点多钟,我被他一脚给踹醒了过来。 瞧见他睡的正香,都给我气笑了。 人还真是不能做坏事,要不然,会遭报应。 年前我刚回肉身,一脚踹醒了阿龙,这才几天过来,就轮到他踹我了。 唉,造孽啊。 第二条一大早,小白敲开了我们的房门。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的白大小姐睡的非常好,精神头很足,笑的春风得意,还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早餐。 说起这早餐,也挺有说道的。 白志新刘耀阿龙的是一块装着的,只有我这份,单独包装,不光有我最喜欢的猪肉大葱包子,甚至还有茶叶蛋和皮蛋瘦肉粥。 听小白说,这茶叶蛋是锅底入味最浓的,还有那皮蛋瘦肉粥,做工讲究,里面还放了枸杞。 看着这份精心准备的早餐,我是啧啧称奇。 在我印象里,找入味最浓的茶叶蛋这种事,以前我似乎提到过两次。 第一次,是我跟纪羽谈恋爱的时候,干过这事。 可是那会,我才二十多岁,今年都三十了。 第二次,是我们去雪逝山之前,刘耀干过这事。 当时我还笑话他是舔狗。 这怎么一眨眼,我也有这待遇了? 当真是被人当成香饽饽了,这感觉是好啊。 我这么想着,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转头一看,原来是白志新和刘耀,这俩人啃着包子,眼神都快把我千刀万剐了。 小白挺护着我的,她见白志新刘耀如此,瞪了他俩一眼:“看什么,再看包子都没有了,自己出去买去!” 这句话,简直就是当下热门游戏英雄联盟中盖伦的当头一q,直接就给白志新刘耀干沉默了,安安静静的吃着包子,不出声了。 我苦笑一下,没心思和他们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能草草的吃了早餐,拉着小白挤公交去了殡仪馆。 路上,我抽空用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奉北煤矿这事真的闹大了。 不论是手机短视频,还是奉北当地的新闻头条,基本全都是报道煤矿坍塌的,还说煤矿老板无良黑心,事到如今,一直没有一个明确回应,甚至连员工尸体都没拉出来。 我皱了皱眉,看来,奉北煤矿惹到什么人了,否则以背后朝华公司的本事,不可能把如此丑闻公之于众。 再说了,这件事的热度持续上涨,只增不减,倘若没有解决好,对煤矿本身,还有背后的朝华公司都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十分严重。 想想之前,我与蒋家闹成了那样,蒋方盛和蒋铭全都惨死,还被公家人三天两头调查,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现如今,朝华公司已经被其他蒋家人扛了下来,继续运行着。 听说,新董事长貌似是一个没什么商业头脑的蒋家年轻人,全靠董事会扶持。 这么一看,有人在暗处给朝华公司使小绊子也就情有可原了。 没有蒋铭蒋方盛这样的人才扛着朝华公司,任何人坐在那个董事长的位置都会被人架在火上烤,如坐针毡。 奉北煤矿坍塌一事,算是这些人给朝华公司的下马威,但行里人都明白,这不会是朝华公司的最后一个大新闻。 看来,以后的朝华公司如履薄冰,很难重现以往的辉煌了。 搞不好,会被这些人接二连三使绊子,踹下龙头企业,成为一个排不上名分的公司。 呵呵,果然是资本,他们这些大公司大财阀之间的阴险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 书归正传,早上的公交车人挤人,尤其是我们这几个小区的公交站,只上不下,早就塞的满满登登。 还记得前几年,奉北说要修地铁,结果一眨眼修了好几年,我都身怀一甲子道行了,这地铁也没修上。 唉,真就是慢工出细活啊。 此刻,小白被我护在怀里,见我还有心情看手机愣神,便跟我一块翻了翻有关于奉北煤矿的短视频。 “奉北煤矿不是隔三差五就出事么,怎么最近这次这么邪乎?大叔你看,这还有人说煤矿闹鬼呢。” 闹鬼这两个字,已经成为了我的禁忌,只要一提出来,我就会浑身一颤,完全出自下意识。 不出所料,这次我又被小白吓了一哆嗦,忙回过神,看了眼手机上短视频的报道。 确实如小白所说,这家营销号报的最邪乎,说奉北煤矿这次坍塌死了十几个人,有人传闻下面闹鬼,至今没人愿意下矿。 这可就有意思了,那矿坑往下得有一千多米深,闹鬼不太现实,要是挖到两具清朝古尸还情有可原。 坏了,不会真的是清朝古尸吧? 那不得比煞僵还猛? 伴随着这样的胡思乱想,我和小白终于坐到了站,下了车,匆匆忙忙进殡仪馆打了卡,又和卢伟碰头,开灵车向着奉北煤矿赶去。 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路,想的我脑袋都要炸了。 也不怪别人,这好像是我的陋习,总是爱瞎寻思,想弄明白矿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见我眉头越皱越紧,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便安慰道:“大叔,别瞎想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来那么多清朝古尸啊。再说了,咱们这是东北,搁在以前,这里是哪,你知道不?” “哪里啊?” “北方极寒之地,那都是没人住的地方,还是近些年闯关东、北大荒才有这么高的人气,能有什么古尸啊?” 小白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细一琢磨,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便松了口气,什么都不想了,好好闭眼休息。 一路无话,来到了奉北煤矿的大门口,这里围满了人,乌泱乌泱的,不光有某营销号新闻号的记者,还有一些涉事家属,他们高举遗照花圈,用喇叭循环播放着“无良公司草芥人命,不给交代”,诸如此类的话。 见灵车来了,那帮人就跟见到救星一样,把我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咣咣”的敲着车窗户,问我们是不是被煤老板叫来下矿拉尸的。 这帮人手劲很大,车玻璃都快给我敲碎了,让我一阵肝颤,心想着我上哪知道去啊。 他们以为我们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实际上,我和老卢还啥都不知道呢。 可被这些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我给老卢打了个电话,叫他把车子熄火,别下车,自己则联系了煤矿这边。 领导给的电话号是这里一个经理的,他听到我们的困难,叫了不少人过来给我们开路。 又费了半天劲,终于算是进去了。 不过看这意思,出来还得费不少劲。 进了奉北煤矿,这里很大很空,和我想的那种钢筋水泥的各式建筑不太一样。 这里一览无余,几乎没有高楼建筑,全是平房。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某个精致的平房前,见我们来了,他抬了抬手,示意我们停车。 我带着小白卢伟他们下了车,与这个男人碰了头。 “你们几个就是殡仪馆的吧,我叫周生,是回采四个队的经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名为周生的经理,他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头发稀疏,挺着大肚子,大腹便便,满是肉褶的脸上还夹杂着一丝不屑,就跟个地主老财一样。 可能是这家伙一脸的资本,刚看他第一眼我就没什么好印象,可碍于工作,我还是礼貌问道:“周经理,单位领导通知我们过来帮忙,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周生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劳力士黑水鬼,对我们四人说道:“还有点时间,跟我去办公室。” 说着,我们四人跟上了他,由他带路,七拐八绕,找到了一间办公室。 在这途中,我们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边的平房。 除了我们身处的这几排全都是精装修办公室以外,远处还有一大片单独划开的平房区域,破败不堪,应该是员工宿舍。 离开这里,向东走千八百米,就是煤矿入口,那里隐约传来些机器轰鸣声,还站了不少人,不知道是干嘛的。 按理来说,奉北煤矿也不是什么小企业,矿坑坍塌这种事在过去肯定发生过,就是没传出来。 作为回采经理,周生这种人肯定见过不少类似事件。 估计着,他们这些资本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理后续事宜,至少不会让这种事走漏风声。 可事到如今,手机上奉北煤矿的负面新闻满天都是,门口又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天天在这守着闹事。 他们煤矿老板怎么想的,不出面解决,反而等着事态升级,愈演愈烈吗? 我压抑着心中好奇,带着小白几人,跟周生进了办公室。 这里还算简单,除了一堆又一堆的文件,就是一台办公电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周生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几张凳子让我们坐下,自己则翘着二郎腿一屁股瘫在老板椅上,开口道:“作为回采经理,矿坑坍塌这种事我也见得多了,只是这次有点邪门。各位也算是殡仪馆的专业入殓师,我们肯定得把事说明白,不过在这之前,还希望各位知道,今天在这间办公室听到看到的,都不要传出去,尤其是门外那些记者和闹事的家属,懂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震天巨响 故事开讲之前,得简单说一下奉北煤矿的开采流程。 其实,和我们殡仪馆一样,他们也分各种各样的工作小组。 通常来说,基本上都是炸药爆破,上梁,掘进开道,大采挖矿,撤梁,回采清理后续事宜。 就跟入殓师一样,大多时候,回采的工作没有那么繁琐劳累,但如果地下的脉络分之没有开采干净,回采就得上,去把剩下的边角煤矿开采出来。 那个时候,矿洞里的梁柱已经全部撤离,危险系数极高,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坍塌至死的可能。 综上所诉,回采的工资是最高的,一个月能拿一万五左右。 说来可笑,卖命的活,也就值一万五。 周生跟我们说,回采出事是经常的,以前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赔钱就好了,一直也没谁拿这个说过事。 可是这次,走漏了风声。 其实也不怪员工私底下议论,主要是这次矿坑塌陷,回采砸死了两个组,总共十四人。 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周生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些人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矿坑塌了,那两个组埋底下了,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五十万一条命,我们咬咬牙,赔就赔了。但是家属不乐意,他们想要矿里的尸体……”周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中华,点上抽了一口,“我们奉北煤矿向来是以人为本,就派了几个胆子大的下去挖尸,谁成想下去的是人,上来的就不是了……” 听周生说,大采结束撤梁后,因为还有些残矿,他就派了一个组的回采去挖。 结果回采越挖越多,这才发现,那矿洞后面还有矿源。 这种情况很少见,但在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和掘进通知一下,再开一番也就得了。 可这毕竟是意外收获,掘进暂时没空,周生便安排另外一组回采下去,先架梁,其他的再说。 大概是员工操作不当,架梁时发生了意外,那条矿洞坍塌,两个组的回采全都活埋在了距离地面上千米的地下矿坑里。 如今的世道,人命不值钱,来煤矿干活的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不会打官司,忽悠两句也就签劳动合同了。 论赔偿,这些人命五十万一条。 上面的领导发了话,那坍塌矿坑里还有矿源,这可是好大一笔财富,所以周生必须在一周之内处理好这两个回采组的赔偿,不能耽误开采工作。 事已至此,周生按部就班走流程,两个组十四个家庭,他像模像样的挨个打了电话通知后,聊好了赔偿事宜。 谁成想,这些死者家属里,有那么一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还偏偏是学法律的。 这大学生吵着闹着要周生把他爸的尸体从地底下拉出来,否则就告到法院。 一个人站出来闹事,周生不怕,怕的是这人后面有一整个家庭。 而这个家庭旁,还有其他十三个家庭。 不过,这也只是周生稍微皱皱眉的事,也没多怕。 可问题是,这十四个家属不知道从哪叫来了媒体,把这事发网上去了。 更可怕的是,朝华公司最近换了新董事长,没什么本事,明里暗里好多人等着机会拉朝华公司下水呢。 突然出现这种情况,那帮人可乐坏了,心甘情愿花钱去给这十四个家庭买热度,还美其名曰,为了良心。 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周生愁了,他们上面的领导更愁了。 可事已至此,已经不是追究谁责任的问题了,好歹先叫几个下去看看什么情况,能拉出来一具算一具。 当时,周生和领导就是这么商量的,可谁成想,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的奉北煤矿,这次竟然闹鬼了。 他们选的是三个胆子大体格壮的年轻人,为了干好这次的事,挽回自己在领导面前被丢掉的信任,周生给他们开价一千块一具尸体,只要拉上来,就有钱拿。 三个年轻人信心满满的下去了。 周生在矿坑口等啊等,等了三个多小时,那三个人终于上来了,却不太对劲。 前两个出来的,外表看上去正常一点,却满眼惊恐,极度恐惧,活生生疯掉了。 他俩大叫着不是我干的,刚落地就玩了命的跑,鞋都跑丢了,脚也让满地的煤渣子割破了皮,血呼淋啦的,一步一个血脚印,恨不得把自己跑死。 还有最后上来那个,他一身的绿色鳞片,里面透着丝丝血迹,见人就咬,后背鼓了一个大包,最少有一个人头那么大。 周生懵了,又叫了几个人,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他仨按住,想问问怎么回事,却一句有用的都问不出来。 这下好了,煤矿闹鬼,不光是回采不愿意下去了,就连其他部门的人也不敢下去了。 掌握着小道消息的记者们听说了里面的事,添油加醋,传的十分邪乎,网络上到处都是。 周生弄巧成拙,差点没给领导气死,可因为周生是领导亲小舅子,那老家伙也没敢骂周生,只是告诉周生,再给他两天时间,赶紧处理好这档子破事。 这回周生知道闹大了,甚至影响到了朝华公司的名誉,要是上面追究下来,不光是自己的工作,就连姐夫也自身难保。 无奈之下,他病急乱投医,以朝华公司的名义,叫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来。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周生叫来的第一批人,就是殡仪馆入殓师。 他甚至觉得,我们可以下去把尸体拉出来,因为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听完了周生口中奉北煤矿坍塌的故事,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先说说周生吧,他就是一个啥啥不会的关系户,主要负责堵上死者家属的嘴。 他不把人命当回事,因为在他眼中,人命明码标价,只要他付了钱,就已经为那些人的生命买了单,不用付出其他任何代价。 一条命五十万,他竟然还好意思说奉北煤矿以人为本。 更重要的是,哪怕到了现在,周生仍改不了自己狂妄自大的习惯,觉得我们就该去矿底拉尸,就好像警察抓小偷,消防员救火,是理所当然。 这么一看,奉北煤矿早晚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事,不稀奇,只是碰巧发生在了朝华公司易主的关键时刻。 现如今,无数人抓住这个机会想把奉北煤矿以及背后的朝华公司从神坛上拽下来,能不能解决好,全看接下来这两天,周生如何处理。 我在心中重新捋了一遍利弊关系,睁眼瞧了瞧周生,又看了看卢伟,问道:“周大经理想让咱们下矿底拉尸,老卢,你怎么看?” “我坐着看。” 卢伟大概也收到过领导的警告,他不打算铤而走险,“老林,咱们入殓师什么时候成超人了,地面上的尸体咱们收,地底下的尸体咱们也得收?下次是不是要去天上收尸?” 卢伟这人,嫉恶如仇,对周生这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资本家毫无好感,说起话来,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周生不是傻子,听卢伟这么说,他冷哼一声:“先不说以后怎样,至少现在,朝华公司在奉北还能说上两句话,你这小子不怕我们,你们后面的领导怕,只要我一个电话,哪怕是你们殡仪馆,一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熟悉。 仔细想想,上次这种话还是薛怅宣说的呢,那位肖依晗的经纪人对我和小白十分不友好,后来才知道,我们才是能帮上她们的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像,现如今,又蹦出来个周生说这话。 呵,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哦,是吗?”卢伟丝毫不慌,给自己学徒使了个眼色,俩人站起来就要走,“你随便打电话,我们现在就要走,我看你怎么拦我,至于矿坑底下的尸体,你自己下去拉吧!” 说罢,这大哥真带自己学徒离开了,毫不犹豫,给我和周生都看懵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他。 因为周生有意让我们下去拉尸,所以说起话来十分坦荡,一点瞒着我们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其中,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尊重人,不把那十四条命当命的语气,哪怕是一向脾气好的我听了,都觉得刺耳,更别提卢伟了。 他岁数大,干这行时间久,见识到了太多太多不公平的事。 这年头,一碗拉面敢卖二十块,随便一件质量差不多的衣服就得两三百,更别说寸土寸金的奉北,一套房子都得上百万了,命却只值五十万。 相比之下,少的有些可怜。 周生一直在说,这十四个人的死耽误了开采进度,影响了领导心情,还让朝华公司陷入被动。 可还有个事,他自始至终从没提过。 那就是他指挥不当,造成了十四个人的重大伤亡,并且毫无诚意去和死者家属谈赔偿,甚至还觉得那大学生是出头鸟,是挑事的罪魁祸首。 周生不懂,也永远不会明白。 人心都是气球,只有不公平的气吹的多了,才会变大变满,这种时候,有人愿意拿针去戳,自然会因不甘而爆炸,宁愿毁掉自己,也要发出震天巨响。 第三百六十六章 相互试探 “太过分了,我大小也是个领导,竟然这么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周生无情无义了!” 周生至今不明白,卢伟为什么会生气,又为什么不给他面子,扬长而去。 他脑袋里能想到的,就是要殡仪馆吃不了兜着走,因为他有这个权利。 见他真要给朝华公司打电话,我赶忙上前两步按住了他的手,陪着笑脸道:“别啊周经理,卢伟不懂事,满脑子都是老思想,他不愿意下矿,我愿意啊,您可得给我这个机会,先别找殡仪馆的麻烦。” 周生挑了挑眉,上下看了我一眼,将信将疑,缓缓放下了电话。 我听到身后有动静,知道小白站起来想和我说话,冷声道:“坐下,你也想跟着老卢走是吗,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小白一愣,她似乎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坐了回去。 “嗯,你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材,我看你不错,来,咱们坐下聊。” 我顺着周生话头,坐了回去,笑道:“周经理,不瞒您说,地底下十四具尸体,我保证给您拉上来,闹鬼的事,我也一定能给您解决,不过,我们入殓师成天跑东跑西,也就挣个辛苦钱,这费用嘛……” “哈哈哈,老弟说哪里去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识抬举,放心,费用好说,只要你真把这事解决了,我给你包五万的红包,全当是给老弟补补身体!” 五万? 我心中震惊,表面上却有些为难:“周经理,这……这恐怕不行,我在外面也接过几次阴活,这价位多少有点……” 面对我的暗示,周生听懂了,而且是非常懂。 可他不知道,阴活我确实接过,可我从没收过这么多钱。 以前,好多次都是赔本的买卖,就算真收,也就千八百块的辛苦钱。 我这次特意以白志新在外面看事的标准收费,因为我想知道,周生在这十四条命的生死中,吃了多少人血馒头。 “老弟,真不是老哥不给你,主要是我们都挺紧张的,又不知道老弟你什么路子,五万已经不少啦。” “周经理,您放心,我肯定让你们觉得这钱花的值。这样吧,我跟您说个秘密,您看见我后面坐着的这位了吗,她姓白,奉北那座众恩堂的高人,也姓白。” 周生听我这话,双眼一亮,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看得出来,他有意隐藏自己的眼神,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瞟了小白两眼。 “难不成,你们是……” “打住,周经理,您知道就行了,咱们这价位还可不可以聊一下,我跟你保证,地底下这事,我能给你摆平,否则,您可以直接去砸众恩堂的招牌。”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果不其然,这周生是条老狐狸,之前以为我和老卢只是普通的入殓师,没正眼看我们,现在换上了官场那套,他如鱼得水,笑的脸上褶子都在颤,“老弟,有家门怎么不早报,哥哥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不瞒老弟说,对于众恩堂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今天哥哥还真交你这个朋友了,地底下那十四个人,两万一位,拉上来就都是你的,但前提是,得把那脏东西给哥哥解决了,怎么样?” 我哈哈大笑,也对他们这些人摸的差不多了,便定好了这个价,客套道:“弟弟也算认识您这哥哥了,您放心,交给我俩肯定是没问题,不过,还请哥哥给老弟留条活路,殡仪馆那边……” “这都不是事,咱这边忙,回头我们跟你领导联系下,这几天你就在我这受累,个把礼拜不用回去,等后面回去了,你们领导那边的辛苦,我们都会考虑到的!” 我点了点头,又和周生扯了几句,打听好了那三个人关在哪里,便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门外,我点上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口浊气。 老卢走了,他是真的被周生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差点坏了大事,让殡仪馆给他擦屁股。 想到这些,我和殡仪馆领导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还让他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这些年过来,我成长速度惊人,比火化工宋师傅招人待见,比老卢圆滑,还年轻,领导对我挺放心的。 他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尽量别下矿,怕我出事。 可是我明白,已经逼到这一步了,朝华公司和奉北煤矿我们哪个都惹不起。 换句话说,刀架脖子上,老卢跑了,我还能跑吗? 我们领导是个好人,过去帮了我很多次,之前我瘫痪住院,他没开除我,后来我在死城待了三个月,他也没开除我。 现在压力给到殡仪馆,我肯定是要留下来的。 安慰好领导,我挂断电话,带着小白向着出事三人的位置走。 “大叔,你怎么想起自报家门了,还和周生要了那么多钱接下阴活,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小白跟在我后面,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对我很担心。 我停下身,回头看了小丫头一眼,笑意吟吟,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老卢走对咱俩来说,也算好事,至少咱们能放的开手脚,不用担心被殡仪馆看到,另外,我答应周生接这活,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什么奉北煤矿和朝华公司,而是为了那十四个家庭……” 我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首先,这次的事故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周生指挥不当才出了事。 其次,奉北煤矿的赔偿再少,也不可能一人五十万。 我大胆猜想,周生在这次的事故中,吃了那十四份赔偿款的回扣。 所以我愿意答应他,留下来摆平一切。 这样做有几个原因,第一,我能了解事情真相,只要拿到周生吃回扣的证据,那十四个家庭就有机会得到该有的赔偿。 第二,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不站出来,老卢还跑路,殡仪馆会跟着倒霉。 第三,我自报家门,和周生抬高要价,就是想知道,他具体吃了多少回扣。 换句话说,是只有他一个人和自己姐夫关起门来吃,还是他上面这些资本,层层剥削,每个人都在吃。 综上所述,刚才我和周生的交谈,表面上是谈价摆平脏东西,实际上,却是两人的相互试探。 周生想让我自报家门,其实就是在问我,你一个入殓师,凭什么嫌五万少,还想赚更多。 等我爆出众恩堂的名声以后,他说两万一具尸体,但是有前提,那就是把尸体拉上来,再把闹鬼的事解决了才行。 这句话表面看上去没问题,实际上,他认准了我不知道矿坑里的情况。 几十米高的矿坑说塌就塌了,人被埋的多深,我一点也不清楚。 他周生觉得,我再怎么厉害,终归还是个人,哪来的本事从堪比小山坍塌的矿坑里挖出尸体来? 平了事,挖不出尸体,我一样是白干。 运气好,真让我挖出两具尸体,也还是那些钱,和他之前谈的价位没区别。 说白了,周生只想让我挖两具尸体堵上门外那些人的嘴,但闹鬼这事必须平,后面煤矿还得接着开工。 除此之外,他说他会联系殡仪馆,打点好,这话也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表面意思,掏好处费,堵上殡仪馆的嘴。 另一个更深层次的意思,他想通过殡仪馆查我和小白,看看我们和那座混的风生水起的众恩堂,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些分析下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周生不是表面上那种骄傲自大的傻子,他的花心眼比谁都多。 不过,我也问出了我想问的。 他愿意给我两万一具尸体开价,说白了,哪怕我真把十四具尸体全都挖出来,一个不落,他周生掏了这二十八万,还是有的赚。 这说明赔偿款是他和他姐夫关起门来自己吃的巨额回扣,和其他人没关系。 后面要是我拿出证据,让那十四个家庭打官司告周生,奉北煤矿十成十会舍了周生和他姐夫,赔钱了事。 毕竟这事没牵扯别人,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打官司还有的赢。 比起这种情况,我最怕的就是领导往上层层剥削。 这种就算打官司也绝对没得赢,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毕竟各个职位领导都跟穿着线一样,公家人一查就能抓进去一堆,奉北煤矿遭不住,就会找朝华公司求救。 朝华公司自然得想办法打点,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也好,那十四个家庭也好,都是小老百姓,拿什么和腰杆硬钱包鼓的朝华公司打官司? 拿一腔热血吗? 快拉倒吧。 听完我的解释,小白回过头看了眼远处周生所在的办公室,眼神复杂:“没想到啊,他只是个回采的经理,也能吃上人血馒头。” 我摇了摇头:“还没你想的那么黑暗,我估计他们这种底层部门,也就回采能吃到回扣了,其他部门应该吃不到,要不然周生他姐夫也不会把周生安排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其他部门安全系数大,出事几率低,不像回采经常死人,隔三差五赔偿员工家属。只要没有赔偿款,那些领导哪怕吃人血馒头吃上天,也不可能赚这么多,你没看见周生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么。” “看到了,那可是六位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没看到。”小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对啊大叔,如果周生真的吃了这么多回扣,为什么病急乱投医找殡仪馆入殓师,不去找那些真的高人?” “这很简单,他周生只是个小角色,他姐夫才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周生不认识奉北的高人,只是听到过一些高人的名声,比如众恩堂。” “那他姐夫不帮他找人吗?” “我觉得,应该会帮,或者已经帮过一次了。你想啊,昨天那三个人上来,今早上咱们才来,这段时间里肯定还有别人来过奉北煤矿,只是地底下那脏东西不简单,没搞定。估计这会,他姐夫正焦头烂额找其他人呢,殡仪馆入殓师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咱俩运气不好,撞上来了。” “这倒是说的通,不过大叔,就算咱们真解决了煤矿的事,不还是给这些资本当枪使呢么,等以后,他们不一样吃人血馒头么?” 我笑了笑:“放心吧,大叔自有办法,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打好下手,其他的,交给我。” 听我这么说,小白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好,我就知道大叔你不能丧了良心,我白念雪选的人,准没错!” 第三百六十七章 青壮汉子 与周生的人情世故暂且放到一边不谈,单说说从矿坑里爬上来那三人的情况。 周生告诉我们,这仨人大吵大闹,搞的人心惶惶。 无奈之下,周生叫人把他们各自安排在了矿坑附近的仓库里。 来之前,我看矿坑这边围了不少人,实际上就是因为停工,有些无所事事的员工跑这边看热闹来了。 为了方便我和小白调查,周生叫人把围观群众撵了回去。 现如今,仓库外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年轻人守在这里,等着我和小白。 我看了眼年轻人,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八岁,脸上稚气未脱,还带有几丝少年气,身材瘦弱,估计着连那肥头大耳的周生一半沉都没有。 小的时候,我妈经常和我说,你要是不努力读书,长大了就会像谁谁谁一样,忙忙碌碌,只能累死累活挣辛苦钱。 现在长大了,接触的东西多了,也就明白了,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是真实存在的。 我一辈子都是吃死人饭的命,而眼前这个少年,大概是运气不好吧,年纪轻轻就在这鬼地方上班了,不光是累死累活这么简单,就连生命安全都没保障。 书归正传,见我们来了,年轻人把仓库钥匙交到了我手上,转身就要走。 “爷们,等会。”我伸了伸手,打听道,“这仨人出事快一天了,昨天就没谁给他们看看外病吗?” “怎么没有。”听我这么说,年轻人毫无防备,把周生瞒着的事实全都抖了出来,“昨天来了两个自称是什么半仙的老头,开仓库门之前还说自己多有本事,身上有多少野仙,开了门没到五分钟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说这事他们惹不起。” 说完,他离开了,似乎并不在意仓库里那三人的生死。 毕竟是年轻人,还在这里上班,死不死的,早就看淡了,可以理解。 不过,按理来说,周生姐夫这样的领导,肯定不能叫来两个蓝道骗子。 如果是真的马家弟子,就算再菜,身上也得带着仙呢,有什么脏东西是他们惹不起的? “老林,这里面有妖气,你小心点。” 许久没开口的王景突然说话,让我皱了皱眉,有点不知所措。 妖气?还是野仙都怕的妖气? 我下意识觉得事情似乎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便叫小白退后几步,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开了锁,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 虽然是白天,又是在冬天,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仓库里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伴随着这股诡异寒气,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形容不上来的土腥气。 可仓库里安安静静,就跟那人死了一样。 我把锁头挂在门上,警惕着进了仓库。 突然,一股杀气从我侧面喷涌而出,紧随其后是一道带有绿光的身影。 那一刻,我下意识提取了王景力量,鬼体状态拉至顶峰,一脚就踹了上去,正好踹在那绿影小腹处,把他踹飞出去两米多远。 “都得死,都得死!” 那绿色身影趴在地上挣扎着,嘴上叫嚷不停,我也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打量一下他的情况。 果然和周生形容的一样,这是个青壮汉子,身形壮硕,身高得在一米八五左右。 凡是暴露在空气外的皮肤,都有一块块绿色渗血的鳞片遍布全身,后背有一个类似人头的大鼓包。 他猛地抬头,让我看清了他,不由得皱紧眉头,有点肝颤。 此刻的青壮汉子五官狰狞,七窍流血,脸上的皮肤出现了大范围的溃烂脱皮,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蹭上了不少煤渣子。 “大叔,你怎么样,有事吗?” 小白听我话,老老实实守在仓库外没进来,听到里面有声响,她有些担心我。 “没事,小白你不用进来,我搞得定。” 说完这话,我趁着那青壮汉子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空挡,摘下腰间酒壶猛灌了一口池中之水,含在嘴里,没咽。 青壮汉子看不出我在做什么,见我空门大开,他又一次扑了上来,伸出双手想要掐我脖颈。 那一瞬间,我瞧见他双手闪闪发光,竟然是十根细长的黑指甲,锋利无比,瞧那意思,想直接戳进我脖子也不是做不到。 可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过去无数次生死之战过来,我体能大幅度提升,现在又有王景的鬼体加持,动作极快,一个闪身就躲了开。 同一时间,我又是一脚,狠踹在他屁股上,让这青壮汉子来了个狗吃屎。 青壮汉子大喊大叫,挣扎着想要翻身,却被我死死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借此机会,我一口池中之水猛喷在了青壮汉子的后脑勺上,嘴中大呵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啊!!!” 池中之水好似水蒸气一般,在青壮汉子的后脑勺上挥发扩散。 他惨叫不已,挣扎无果,昏死过去,就连一身鳞片也全都脱落下来,留下了一块块触目惊心的烂肉。 我鼻子灵敏,闻到土腥味是他后背上那个肉包散发出来的。 如今池中之水生效,肉包没有丝毫减小,说明这东西不简单。 “小白,搞定了,进来帮把手!” 听到我喊,小白三步化作两步进了屋子,见我骑在半死不活的青壮汉子身上,她也不惊讶,与我一块动手扒开了汉子衣服。 那一刹那,尽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的紧皱双眉。 只见青壮汉子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上,是一颗成年人的头颅,有头发有五官,只是现在,他死不瞑目,失去了生气。 空洞的瞳孔透着尸体特有的死气,这颗头颅满脸不甘心,仿佛在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抽我筋拔我骨,喝干我的血,吃光我的肉。 不过,骑在汉子身上的我又不是雏鸟,和圣马真对峙了好几年都没死,又怎么会被他吓到。 土腥气还在扩散,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后背上的人头,他却突然化成泥土,散了开。 泥土当中,是一颗比鸵鸟蛋还要大几分的蛋壳,这会已经碎了,从中散发着寒气。 “不好,这蛋里是完整的三魂七魄!”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开眼,又没有引路灯笼在身上,看不清魂魄也是正常。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让这家伙魂飞魄散,连忙打开酒壶,从裤兜里拽出一张收池五符中的法字符,一把拍在酒壶上,大呵一声:“收!” 寒气丝丝缕缕,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清楚感觉到,那三魂七魄已经被我收到了酒壶里。 说起来,老姜头传承下来的东西真是个个精品,就连这个不起眼的酒壶,也大有讲究。 虽然它不是收池人必须传承的法器,可这酒壶似乎也是炼化过的好东西,既能存放池中之水,又能收取魂魄,固本培元。 关键时刻,还能当容器,比如这里面存放着那颗多眼狮子的内丹。 只可惜,眼馋这颗内丹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松了口气,从青壮汉子身上站起来,给周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仓库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赶紧来人送汉子去医院,要是晚了,可就没救了。 周生见我这么快就搞定了一个,很是激动。 可又听说我要救这汉子的命,周生言语里多少有点为难,他说现在奉北煤矿的大门外早就被营销号自媒体和死者家属围满了,怕是不好走。 他的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么。 等我身下这人死了,他就又能吃一份赔偿款的回扣了。 我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这倒是小事,问题是……周哥,这汉子是被脏东西附身了,虽然我们把那家伙逼走了,但是保不准他还会回来找这汉子,如果汉子死了,那脏东西肯定会祸害别人。这玩应怨气挺大的,估计会顺着汉子上面的领导层层报复,对了,谁叫他们仨下矿拉尸来着?” “握草,你咋没早说,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说什么也得给他救回来!” 哪怕是一向自认文雅的周生,也爆了粗口。 他一把挂断了电话,没过两分钟就亲自开车来了仓库,一脚油门,带着那青壮汉子扬长而去,留下我和小白苦笑不已。 “瞧见没,命还是值钱的,就是分谁的命。”我调笑一句,鬼体溃散,从小白手里接过钥匙,又去开了其他被锁着的仓库门。 这回看见的,是那两个疯了的可怜人。 只是可惜,他们暂时没法救。 常年和神鬼打交道,我经验丰富,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两个人魂魄不完整,吓丢了负责灵性理智的三魂之一,人魂,也叫幽精。 再看这两个人的五官,印堂发黑,眼眶凹陷无神,带有虚汗,是大凶之兆,如果不赶紧把魂魄找回来,他俩绝对会一命呜呼,成为周生那孙子的回扣。 不过,他们这种情况也好办,只要把魂魄找回来,他们就会像当年的蔡腩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在鬼门关面前转悠一圈,健健康康的活着。尛說Φ紋網 看来,我下矿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大叔,咱们现在就下矿吗?” 我摇了摇头,把这两人锁回了仓库里,回道:“太阳还没落山呢,太早下去了也没意义,走,咱俩找地方吃点东西去,吃完了睡觉,午夜再下矿,反正一时半会这俩人也死不了,不着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常家高辈 奉北煤矿的食堂规模很大,只是这菜,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随便打了两个,鱼香肉丝和青椒炒鸡蛋,结果接了一餐盘胡萝卜丝和青椒回来,还顺便盛了一碗白菜豆腐汤,也就是刷锅水带点白菜叶。 小白对这食堂十分无感,她说啥也不想喝那刷锅水,就去食堂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我问她怎么了。 她把那做工讲究,薄如白纸的面包片扔在桌子上,撇了撇嘴:“瞧见没大叔,十块钱一片,还有我手里这串丸子,论粒卖,一粒一块五,就这么点东西,愣是收了我二十四块五,真把他白姐当大头了!” 我苦笑一下,果然是资本家,这吃相够难看的。 我们只在这鬼地方吃一顿,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很难想象其他工友在这一干就是一两年,那日子得怎么过。 饭桌上,我和小白聊起了刚才那三人,便来了兴致,对小白问道:“小白,你觉得地底下那脏东西是什么,有大概猜测吗?” 小白点了点头:“之前来的那两个出马弟子不敢管,说明地底下那位肯定是狠角色,五族野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种。再加上刚才那青壮汉子怀了阴胎,我敢肯定,他应该是某位云游四方,不受五族管辖的野仙,要不是这次要送阴胎,也不会出现在奉北煤矿。” 小白说了一个关键词,那便是阴胎。 最早我见过类似的事件,还是白志新刚来奉北,帮舒适打阴胎的事呢。 现在一转眼,又被我碰上青壮汉子后背上的肉包,再加上扒出的蛋壳,不难猜出,这也是阴胎。 可能,有些人会纳闷,为什么男人也可以怀胎呢? 阴胎和阳胎是有区分的。 通常而言,阳胎都得由女性负责孕育,因为她们有子宫,是孕育分娩的重要器官,男性没有。 可阴胎就不一样了。 阴胎是没有实体的,可以通过任何性别甚至不同物种来孕育,前提是用他们的生命为代价,就和我与三十二的共生关系异曲同工。 综上所述,别看那青壮汉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爷们,一样不耽误他怀阴胎。 另外,那青壮汉子满身的绿色鳞片,皮肤脱皮,后背肉包里还是颗蛋,这一切似乎都有着某种联系。 “小白,你是灵异发烧友,知道的比我多,五族里面有没有哪个高辈份的常蟒野仙云游四方,不受管辖的?我觉得这次的事,是常家人干的。” 我口中的常家人,便是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中柳家分之,也就是蛇。 我这样的猜测并非是空口无凭,那青壮汉子的所有特征都和长虫没啥区别,从这条线索调查肯定没错。 小白愣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吃着面包。 良久,她才开口道:“好多年前确实听我哥说起过这样一位野仙,但他那会只是随口一提,我也忘了名了,等会大叔,我给你查查!” “不着急,咱们先离开这,回车上歇会。” 我本来是想找周生要一间宿舍的,后来想想,还是别了。 光是一顿食堂午饭都让我俩终生难忘了,估计着宿舍也强不到哪去。 回到灵车上,我去车厢里检查了一下这次带的东西,收池五符,响马鞭引路灯笼一样不落。 早上从殡仪馆开车去奉北煤矿,我觉得这次可能用得上,就叫小白绕路回了趟合租房,把这些老伙计带上了。 顺便提一嘴,我现在拥有七斤道人的一甲子道行,早就不是什么菜鸟了,震开调破法这五符的效果,也有了大幅度提升。尐説φ呅蛧 以前我的开字符,最多就能用大半个小时,时间一过,也就成了废纸一张。 可是现在,开字符生效时间最少能达到十个小时,如果我想,我可以在画符时随意调整开眼时间。 当真是好起来了。 话说,三十二吃了林虎的内丹,道行疯涨,按理来说,应该会反哺我一些道行。 可不知为何,我自身道行没有丁点改变,还是那一甲子多点。 不过,我也知足了,只要三十二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回到副驾驶把座位调整好,我这边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周生那老小子打过来的。 “喂,周哥,你那边怎么样了?” “田二已经住院了,虽然危险,好歹命保住了,安全了,安全了。” 听着周生放松下来的声音,我心里暗自耻笑,这两声安全了,似乎不是对那田二说的,而是对他周生自己说的。 我轻嗯了一声,把其他两人的情况和周生交代了一下,还告诉他,晚上我们要下矿。 这老小子知道煤矿里闹鬼,晚上他是不可能回来了,可我们需要人手,他总得想想办法吧。 思来想去之下,他把今天看仓库的那个年轻人安排给我们了,还说这小子叫田三,踏实肯干,是自己人,不怕他知道内幕。 一听这名,我来了兴趣,就问周生:“这田二和田三是什么关系啊?” “兄弟呗,田二在这煤矿里干了好多年了,没爹没妈,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后来田三学习不好,田二就让他辍学在煤矿里干活了,看看大门啥的,也累不着他。” 周生挂断了电话,我却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劲。 “大叔,你说这田三和他哥是不是关系不好啊,今天他看仓库那会,我瞧他不悲不喜的,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是啊,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哥哥在仓库里中了邪生不如死,自己还能在门外看着,云淡风轻呢?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周生给我发了田三的手机号。 我打了个电话,和他简单沟通几句,让他晚上十二点半在矿坑外等着我们。 对于他和田二,我没多问,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天无话,等我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了。 奉北煤矿不像市里,路灯稀少,尤其是我们灵车这边,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大叔,我给你买了吃的,吃点吧,等会咱们出去逛逛,今晚上有的忙活呢。” 我打开车厢灯,昏黄暗淡,照在小白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她手里是桶泡面,也不知道从哪找的热水,里面还贴心的加了火腿肠和鸡蛋。 “你不是嫌这贵吗,怎么还买?” 从来没有过女孩子能如此照顾我,小白这样,反而给我整不会了,接过泡面,一张嘴,却是这种坏气氛的话。 果不其然,小白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也没生气:“你白姐大头呗,不差这点钱。” 我苦笑一下,在灵车里吃起了泡面来。 再回头看她,这丫头还抱着两块面包片啃呢。 我有点心疼,便用叉子插起面喂她,她也没拒绝,吃了一大口,笑的很是开心。 那一刻,桶装面的热气腾腾,小白心满意足的笑容,还有宁静无人的夜,构建出一种祥和温暖的氛围,让我有些愣神。 虽然,我没怎么谈过恋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女朋友身份的小白相处,可是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环境让我很幸福。 似乎,我人生中做过最对的两件事,一件是给老姜头当了徒弟,另一件,就是那个雪夜中,鼓起勇气的告白。 “大叔,怎么愣神了?” 我笑了笑:“没事,就是怕这种美好会消失,舍不得。” “少扯这些不吉利的,回头我给你买两箱方便面送过去,把你这份美好锁家里,放心吧,丢不了。” 我哈哈大笑着,看来,小白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我怕五弊三缺应验,小白作为重度灵异发烧友,当然也会怕,可我们都隐藏这份感情太久太久了,抑制不住。 如今,我们做好了选择,那就是坚持下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和小白吃完了面,离开灵车,四下闲逛了起来。 说来也巧,这乌漆麻黑的鬼地方,竟然让我碰上了不对劲。 说的是我和小白刚下车,就看见远处有什么东西动了,急匆匆的,一闪而过。 这一片没路灯,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可我觉得,这应该是个人。 但是,我和小白中午回灵车休息的时候,因为那一片是办公区域,附近还有员工宿舍,来来往往人很多,吵得人休息不了。 为了安静,我俩把灵车开进了煤矿的犄角旮旯里。 这里一没有行人,二没有路灯,又是在这种七八点的晚上,根本就不可能来人。 那这人又是从哪来的呢? 周生派来监视我和小白的? “小白,那边有动静,咱们过去看看。” 小白点了点头,从车上拿起甩棍,轻手轻脚跟上了我。 我哭笑不得,因为这甩棍我见过,是以前小白和我去东店村跟刘瘸子干仗那会准备的。 后来,她一直把这东西放在灵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我一直以为她想用那东西防我,心想着我林之中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守法良民,又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你那破玩应就等着吃灰吧。 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也限时返场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笨贼偷盗 我和小白脚步很轻,向着远处那模糊身影靠拢而去。 今晚的可见度实在是太低了,天空中没有月亮,又赶上阴天,再加上这里是煤矿,到处都是黑色的煤渣子,哪怕是有些许积雪,也没法提高可见度。 离得近了,我们这才看清,那确实是一个人。 可能是怕被别人发现,她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甚至还穿了一身黑。 这人……该不会是小偷吧? 心里出现这样的想法,再看那人笨手笨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像。 可是这样,我更好奇了。 要知道,这鬼地方是奉北煤矿,最值钱的就是煤,她一单薄身影,连把铁锹都没带,怎么偷? 我下意识牵着小白的手,跟在那人屁股后面,一路尾随,跟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确定了,这何止是一个笨贼,这简直就是个傻子。 她绕来绕去的,从七点多绕到了八点半,还是在这,没绕出去。 很明显,她根本就不认识路。 瞧她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样,我都想上前去提醒一下了。 好在,这个笨贼还有点脑子,她从身上摸了摸,找到一手机,翻看着什么东西。 估计是在看地图。 也是这会,她那里有了些许光亮,映亮了她的脸,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 她没注意到我和小白的存在,看了好半天的手机,这才终于找到路,摸索着走出了附近一带。 就这样,那女孩在前面走着,时不时掏出手机瞧几眼,我和小白在后面跟着,又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办公平房,一排排全都是办公室,因为九点多已经没有人了,这里也是黑咕隆咚的,只有很远的路上有一盏不算太亮的路灯,时不时闪烁几下,年久失修。 那女孩来回踱着步子,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在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停了下来,蹲下身,专心致志的开着锁。 又是十分钟过去,我和小白都看傻了。 这大姐连撬锁都不会,竟然还出来偷东西。 就她这势头,在这蹲一晚上,最后无功而返也不稀奇。 不过,令我有些震惊的是,女孩开锁的办公室,我竟然来过,这不正是周生的办公室吗? 联想起之前从周生那里听到的故事,现在这个时间能来他办公室偷东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受害者家属,那个学法律的大学生。 要不是父母死于非命,谁愿意来这鬼地方偷东西,更何况,她还是学法律的,知法犯法。 我想上前帮她,却被小白拽住了。 “大叔,你一看就不是啥善茬,再给她吓跑了犯不上,还是我去吧。” 小白的声音很轻,听在我耳朵里,咋就那么刺耳呢?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小白,任由她几步上前,轻拍了一下那女孩的肩膀。 女孩还算沉稳,她被人拍了肩膀,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扔掉铁丝,转身就要跑,却被小白给拽住了,没跑成。 那女孩回头,看到小白这样的女人,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小白趴在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时不时还看我几眼。 我正不明所以呢,小白就跟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搞定了。 “啥情况?”我快步来到她俩身边,对小白问道,“你确定这笨贼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话音未落,却见那女孩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咣咣咣磕了三个头,脑门都磕破了。 我一阵错愕,赶忙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只见女孩抬起头,眼神坚毅,却不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两行清泪流出。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对我说道:“姐姐说你是好人,愿意下矿拉我爸的尸体,我谢谢你,真的,我知道周生吃了我们家的赔偿金,只要我爸能拉上来,我可以不追究,我们保证不闹事,我只要我爸……”小說中文網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一股辛酸气钻进了我的鼻腔,呛的我双眼通红。 是啊,在周生嘴里,十四个人死了,就像丢了十四件衣服一样,可是我能这么想吗? 我做不到。 尤其是这女孩跪下来给我磕头的瞬间,我脑海中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她,只是十四个家庭之一,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十三个家庭。 这些人中,可能有的父母岁数大了,腿脚不灵活,脑子也不好使,盼着自己儿子回来,可能有的孩子还小,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死亡,还可能,有的家庭另一半是残疾,她们只能靠家里男人维持艰苦的生活…… 但是周生一口气,摧毁了十四个家庭,像是拔掉了石缝里的草,让这些原本就辛苦苟活的家庭,彻底没了活头,陷入一片绝望。 可是周生呢,他还是可以抽着软中华,带着黑水鬼,过着小资生活。 他一开口,就把奉北煤矿的大门封死,让那些等着公平的家庭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大门外,守了一天又一天。 我回过了神,眼前还是那个跪着的少女,她身子颤抖不停,随着轻泣声,摇摇欲坠。 我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馨。” “学法律的?” “嗯。” “知道偷东西犯法吗,被煤矿的人抓到,可是会坐牢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办法,我需要证据。” “所以,我偷东西,你就不犯法了。” “嗯……啊?” 张馨有点没搞懂,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我,有些蒙。 我点上根烟,叼着,苦笑一下,从地上捡起了铁丝,来到那锁着的办公室门前,两根铁丝同时捅进锁眼,轻手轻脚,摸清锁芯形状后,一根深入,一根为辅,轻轻一转,就开了门。 “瞧不出来啊大叔,你还有做贼的潜质。”小白挺激动,她抱着我亲了一口我的侧脸,“奖励你的!” 我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要感谢也得感谢上大学那会,为了逃寝出去包宿,费尽脑汁的撬锁林了。” 见张馨还跪在原地不动,我问道:“小丫头,你是想跪在那里增加你得风湿的概率,还是想和我们进屋,一探真相?” “我……大叔,我跟你一块!” 我皱了皱眉:“不许叫大叔。” “啊?”张馨擦掉眼角的泪水,有点懵,“那我叫啥?” “叫我无所不能的入殓师大帅哥。”我丢掉烟头,看了那张馨一眼,难得有了些许温柔,“开玩笑的,我叫林之中,叫我林哥就行了。我跟你保证,你爸的遗体,我会负责拉上来,你们家该有的赔偿,我也会给你要回来,还有周生,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张馨噗嗤一声笑了,随既点了点头。 大概是被我开锁摸进办公室的动作鼓舞,又或者小白对她说了什么。 总而言之,她愿意相信我,也觉得,我不是与周生等人同流合污的垃圾。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这年头,良心在,钱可以挣,良心不在,钱只会挣的更多,所以我注定了是个穷命。 和小白张馨摸进了屋,我们没敢开灯,只是各自拿手机,兵分三路,在周生的办公室寻找可能有用的证据。 在这个过程中,我瞧见这孙子抽屉里还有半条软中华,冷哼一声,全揣自己兜里了。 都是人血馒头,我抽了比他抽了强。 “大叔,你看这个。”小白轻唤了我一声,把手中一份文件递给了我。 我接过看了几眼,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周生的狐狸尾巴就这么扔在办公室里,藏都没藏一下。 合同上是周生以自己名义高价贩卖的煤矿,下面还有一份周生与奉北煤矿签的,价格低了不少。 换句话说,他不光在吃员工的人血馒头,连上面的回扣他也在吃。 他是貔貅吗?只进不出? 怪不得戴黑水鬼抽软中华呢。 这也算是证据,可以送周生进去,但没多重,最多两年,他还能接着出来潇洒。 我们又在这办公室摸索了好半天,只是可惜,没再找到其他证据。 这么想也是,周生不是傻子,有些东西打死他,他也不敢放在自己办公室里,毕竟那都是出人命的大事。 眼瞧着快到与田三约定的时间了,我们几人只能放弃,把合同收起来,离开了办公室,重新反锁。 张馨有些失望,她跟我和小白说,她蹲点都蹲了两天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进来,却空手而归,感觉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这怎么能算是白来呢? 我问她,想不想看看她爸? 张馨眼睛一亮,问我可以吗?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点头道:“可以,不过这一趟可能会颠覆你世界观,你要来吗?” “去。”张馨这个小丫头,岁数不大,勇气可嘉,“林哥,你愿意帮我,是个好人,我去,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地狱,我都跟你们去,我相信你们不是骗子,不会坑我。” 既然说到这了,我难得教育了张馨两句:“小妹妹,不是所有表面对你示好的人都是好人,有些人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知道吗?还有,刚才咱们见面第一眼,你和我说,你只想要你爸爸的遗体,甚至可以不去追究周生吃的回扣,我要是猜的没错,这是你的最大让步吧?” “是啊,我别无他法了。” “记住,下次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要一开始就让人知道你的底线,如果你对面站着的是周生,他会把你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再说了,你是个学法律的,未来可能是大律师,不要让别人抓到你语言上的把柄。” “我知道了。”张馨没反驳我,反而一脸受教了的样子,让我很是受用。 “好啦大叔,把你教育人那一出收一收,你一点都不像是个会教育人的,邱玉都没教明白呢,还教上张馨了。”小白怕张馨难堪,转移话题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转头望向煤矿那边:“接下来,咱们要下去和那老长虫干一仗!” 第三百七十章 地下庭院 拿上引路灯笼响马鞭来到煤矿入口,田三已经等候多时了。 比起我们仨,他才是一个专业的下矿工作者,不光给我们准备了矿灯,头盔,甚至还有手套,工作服,以及其他作业工具。 刚好四个人。 对于张馨,田三只是看了眼,连问都没多问,简直把沉默寡言发挥到了极致。 就这样,我们刷了田三的门禁,穿好了衣服,听从他的指导下了矿。 事后想想,这应该是我此生都不可多得的回忆之一,也是一趟至今为止,都不会再有机会体验的旅途。 这里的矿口并不大,长四米高三米左右,来回有两条运行铁轨吊至头顶,循环运转。 在没接触下矿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坐着一辆矿车下去,毕竟从小到大玩过的游戏神庙逃亡里就是这样演的,我们控制的人坐在矿车里跑,怪物在后面追。 可当我们真正接触以后才明白,完全不一样。 我们乘坐的工具只是一个类似铁钩子的东西,中间有块铁板当座位,脚下有个脚踏,挂在头顶铁轨上,以四十五度向下,二三十迈的速度前进,一走就是小二十分钟。 田三下过矿,他打头阵,张馨小白在中间,我在后面收尾。 在这期间,张馨十分紧张,她并不清楚我们这趟下矿意义为何,只是单纯以为我能帮她把她爸爸的尸体带上来。 可是我明白,这矿底不只有十四具尸体,还有一个老妖精—常天容。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至今天中午,我睡着之前,小白终于找到了有关于那位云游野仙的名号,正是常天容。 五族野仙里,名声仅次于常家教主常天明的人。 听小白说,这位野仙的名声很大,许多年前也曾在东北铁刹山拥有一席之地。 可惜的是,他十分讨厌铁刹山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再加上这里的野仙身兼多职,平时忙来忙去的,十分影响清修,便退了铁刹山名号,云游四海,成了逍遥自在的常天容常大仙。 听到这些,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问小白,这是不是说,常天容受不了体制内忙忙呼呼,跑路了? 小白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跟我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常天容这人脾气不好,在山上那会,经常打骂小辈,后来没和任何人报备,私自离开了铁刹山。 这样不符合规矩,铁刹山当然不会同意,便明里暗里派了不少野仙去找寻常天容下落,想劝他回山。 可是呢,我们的常天容常老太爷脾气太大,也厌倦了官场那一套,怎么可能回去,便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几次。 可谁成想,铁刹山那帮人没个完,天天叫人找常天容,吵的常天容心烦意乱,一怒之下,打伤了不少铁刹山弟子,凭实力躺进了铁刹山的黑名单。 不过,铁刹山知道常天容辈分高道行高,又是先天反PUA圣体,终于还是松了口,没再派人为难常天容,任由他去了。 结果常天容自己这一退,就销声匿迹了近百年。 最近一次出现,还是那场浩劫,也就是燎原大火的最后一战时,东北遍地都是僵尸起尸,吵的人间不得太平。 常天容知道自己常年不干人事,算是愧疚,也可能是那些僵尸吵了他的清净。 这老爷子大怒不已,一人闯进乱坟岗,孤身对阵上百僵尸,其中还有两只是和死城同等级的煞僵。 他杀了个七进七出,仅仅一夜,就平了一个城镇附近荒山上的所有僵尸。 真可谓是一炮打响了名声,成功为自己洗白,还成为了众多铁刹山弟子小仙眼中的偶像神人。 不过在那之后,这位老太爷又躲起来了,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跑哪玩去了。 我回过了神,四人还在矿中有条不紊的向下前进。 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如果这一趟真的是常天容那只老长虫,他极有可能是一位比红娘道行还要高超的野仙,而且脾气非常不好。 换个思路,他连自己人都揍,我这样一个外来的收池人,能不挨揍吗? 我苦笑一下,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已经下矿了,挨不挨揍,这一趟我都要来。 大不了,和他聊聊,把尸体带出去,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脾气再不好,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来到了矿底,这里和我想象的大不相同,更像是一段隧道,左右延伸开来,一眼看不到头。 “咱们接着赶路吧,距离出事的四号矿洞还有两公里的路,得自己走。” 田三难得说了句话,然后就闭上了嘴,专心带路。 我和小白张馨在他屁股后面跟着,有些沉默。 可这段路又不近,长时间不说话,我和小白憋的住,张馨也憋不住。 她扯了扯小白的衣袖,可能是觉得,我们这几个人里,小白长的最漂亮,也更友善一些。 “白姐,我想问一下,咱们要去哪里?出事的那个矿洞吗?” “对,你爸爸就在那边,咱们得带他们出来。” “可是我听说,昨天也有人下来过,都出了事……” “你听谁说的?” “之前我们不是在门外守着嘛,想让煤矿给我们一个公道,那会就有人把消息传给我们,还有煤矿地图,也是里面的人传出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传出消息的人是谁,但我真心感谢他。” 矿洞内空气潮湿,阴气扑面,落针可闻,静的可怕,配上狭窄矿道,十分压抑。 身前张馨的声音很轻,可因为空间的关系,我们都听了个真切,不由得有些纳闷。 我还以为这煤矿里上上下下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却没想到,还是有好心人在的。 “前面就是四号矿洞了,那里刚塌陷过,十分危险,少说话,还有,女人别进洞。” 不用想,这话是田三说的。 他就跟个闷葫芦一样,说完就闭上了嘴,不论如何都不打算再出声了。 我轻轻拍了拍张馨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来到小白这,低声道:“小白,待会这里指不定发生什么事,为了安全起见,引路灯笼交给你,你带着张馨守在四号矿洞外,我和田三进去看看。” 小白点了点头,从我手上接过了引路灯笼。 大概是怕张馨出事,她特意从自己耳朵上取下了一个耳环,递给了张馨。 张馨不明所以,见小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把耳环揣进了兜里。 “别揣兜里,戴上。” 张馨更纳闷了,可她还挺听话的,乖乖戴上了耳环,没问为什么。 我看的真切,心里也清楚得很,这是白志新送给小白的宝贝,更是顶峰山明太公的手笔,名为锁阳环。 这副耳环,只要戴上了,肉身和魂魄就会狠狠地锁在一起,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任何办法都无法将魂魄从肉身之中脱离开,是保护普通人的重要法器。 之前下矿那两个普通人,不是魂都丢了么,小白怕张馨也出事,就让她把锁阳环戴上。 反正这个东西,一个和一对没区别,小白也算是下了层保险。 想到了这,我苦笑一下。 要不怎么说是妹控宗师白志新呢。 像这样的宝贝,小白身上有十多个,耳环手环脚环,甚至连鞋子都有讲究。 这些东西将她层层保护了起来,不光是魂魄不会受损,就算生命产生威胁,也会有法器挡灾。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小白这个情况,虽然没有九条命,但也快了。 终于赶到了四号矿口,我回头给了小白和张馨一个放心的眼神,拎着田三递给我的工具,腰间挂着响马鞭和酒壶,小心试探着走了进去。 因为坍塌,这里的矿灯全都砸了个粉碎,脚下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面前伸手不见五指,毫无可见度。 “开头灯。” 我听了田三的话,打开脑袋上戴着的头灯,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更像是一个石洞,四周没有明显辨识物,到处都是一个样。 我低头看去,脚下都是巨石煤块之类的东西,坍塌并不严重,虽然对于人类这种弱小的生命算是灭顶之灾,但好在,洞里没有彻底封死。 我们往前走了走,脚下是以斜坡向上的趋势。 我明白,如果那十四个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掩埋在了矿洞里,那现在一定压在我们脚下这些巨石煤矿之中。 想要找到他们,只能向下刨,运气好自然能碰见几具尸体。 可是这样效率太慢了,我后面得想个不需要浪费时间精力的办法定位他们的位置。 而现在,我想知道田二三人中邪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些,我下意识掏出酒壶喝了口池中之水,却发现四周突然变了模样。 矿坑里,崎岖不平的煤矿巨石消失殆尽,脚下斜坡变成一片坦途,就连眼前这巨石矿洞也随着视线模糊,变了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深藏于地下的幽深庭院。 我身处其中,向四面八方望去,干净整洁,别有洞天。 这里的建筑比起现代,更像是古代中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透着一股诗书气,只是庭院外,仍是平整的石墙,像是在煤矿中单独开采了一个额外的空间。 “小子,酒壶给我!” 还没等我多想,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声音便从庭院中传了出来,带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叫我心头一颤。 第三百七十一章 矿底死尸 “敢问是常天容常老太爷么?” 我早有准备,这会还不算太震惊,可我没想到,身后的田三却和我一样,面不改色。 他不应该是个普通人么,怎么事到如今,还能坐怀不乱? 莫非,他也是高人? 这奉北的高人是大白菜吗?到处都有? “我再说一遍,小子,酒壶给我。” “不好意思,常老太爷,这东西不能给你。” 不论怎么说,常天容也算是与常家教主常天明平齐的老家伙,就连他们常家的左右护法都得给面子尊称一声前辈,我不敢托大。 可我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一阵寒风便从我身后袭来。 我下意识加持鬼体状态,一个侧身躲过了偷袭我的爪子。 同时,体内王景猛地发力,回旋一脚甩向了身后这人。 他抬臂格挡,倒退几步,并无大碍。 站稳后,我眯起眼睛盯着田三,强压心中震惊,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让我问出这话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田三确实有问题,刚才偷袭我的人,正是他。 “常天容。”田三长相年轻,一开口却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声音,与刚才问我要酒壶的那个声音一般无二。 我大吃一惊,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田三一眨眼就变成常天容了? “把酒壶给我,别以为你体内有一只老鬼就能打的过我,只要我想,我可以把你,还有门外那两个黄毛丫头全都杀掉!” 田三,或者说常天容,他这话满满登登全都是威胁。 我头脑飞速运转,重新捋了一遍目前的情况。 如果我猜的没错,常天容一早就藏在田三身体里了,只是一直没出来。 否则,他也不至于听周生的,把我们带到地下他家里抢酒壶。 另外,田二怀了阴胎,后背上那颗蛋被我一口池中之水喷化了,魂魄留在了酒壶中。 所以,常天容想要的并不是我的酒壶,而是其中的魂魄。 可是,我有一点想不太明白。 常天容为什么要把阴胎种在田二身上呢,就算我不去管,周生姐夫也会满奉北张罗人管,那阴胎里的东西能太平吗? 话又说回来,这阴胎里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他常天容的孩子? 为啥他一条老长虫,不找个野仙当媳妇,反而找田二呢? 他喜欢田二,要让田二当他媳妇,田三当他小舅子?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给蠢笑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没点精神病还真想不出这么一份因果来。 幸好没说出来,要不然,真得被常天容打死。 “常老太爷,我本不想打扰你的清净,实在是上面安排,不得已而为之,我觉得咱们之间应该是个误会,也没必要动手,你想要的是不是我酒壶中那个魂魄,我可以给你,希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将那十四个人的尸体还给我,也别再找田二他们的麻烦了。” 他常天容为啥要祸害田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和这个糟老头子聊聊,心平气和,各取所需。 可我没想到,常天容这老家伙脾气是真不好。 我这话已经够客气了,他竟然还能生气,反而骂起了我来:“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崽子,你还敢跟你家老太爷讲起条件来了,魂魄是我的,酒壶也是得是我的,那十四个人的死是别人干的,跟老太爷没半毛钱关系,可是田二一心求死,怨不得我,包括你也一样!” 说完,常天容动了,他动作极快,伸手就想抢我的酒壶。 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忙后退几步,想方设法躲避着他的爪子。 可我还是太低估常天容这老家伙的实力了。 他那哪是爪子,分明就是铁钩子,哪怕我和王景拼了全力去躲,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被他抓中几爪子。 凡是被他碰到过的地方,轻则衣服撕烂,重则皮开肉绽,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我心想着泥菩萨还有三分土腥气呢,我念在你常天容是五族野仙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想和你动手。 可你刚上来就抢我酒壶,又在我把话说明白了,愿意用魂魄跟你做交换后,更嚣张了,既要杀田三,还要抢我酒壶。 这是啥,这不就是土匪吗,而且是为老不尊的土匪! 心里有气,我东躲西藏,嘴上大叫道:“常天容,你也别欺人太甚,随心杀人,强抢法宝,你和那妖魔有什么区别?” “老子没兴趣和你个小崽子辩论,要么把酒壶交出来,要么,就给我留在这当干尸!” 说着,常天容动起了真格,他双眼瞳孔变细变长,嘴上吐着信子,皮肤开始出现大范围带有绿光的鳞片,人越来越柔,速度却越来越快。 最致命的一次,常天容一爪子掏在我侧腰上,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计着腰子都能让他掏出来。 这回,我也是动了真怒,明知道打不过他,可我还是要争一口气。 于是,我一把抽出响马鞭,另一只手拿出兜里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重重拍在鞭把上。 心念一起,响马鞭猛地爆发出一股至阳正气,表面带有丝丝缕缕的金光。 “正好,让老太爷瞧瞧你们收池人的本事,究竟有几斤几两!” 常天容并不吃惊我的身份,看那样子,他早就知道。 我没说话,回手抡起响马鞭,精准无误,抽向常天容面门。 “砰!” 常天容没在意,伸手就想抓我响马鞭,却被马鞭上的至阳正气震的后退好几步,撞在墙上。 见此机会,我毫不托大,由上至下,马鞭如响雷,劈至常天容头顶。 他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自己会受伤,赶忙起身躲开。 “啪!” 常天容离开的地板,被响马鞭抽出了一道碎痕,四分五裂,活生生炸裂开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常天容一直落入下风。 他不想硬抗我的响马鞭,只能四下躲避。 至于我,挥鞭速度极快,不敢托大,鞭鞭用足力气,哪怕那常天容躲开了,也会抽在他家这些亭台楼阁上。 马鞭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你老太爷的家里,岂容你这小崽子放肆。” 常天容大呵一声,四周突然多出了几道身影,将我包围其中,弹射而来。 我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却发现这些家伙都是死人,身体扭曲变形十分严重,破破烂烂,可见血肉白骨,甚至还有一个,脖颈上面全是暗红色的血浆,没有脑袋,全靠常天容的一口气吊着。 我一愣,这难不成就是被埋在地下的那两个回采组? “看出来了?你个小崽子眼神还挺好!”常天容那令人讨厌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想要这几具尸体么,好啊,老太爷送给你,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拿!” 四周全是矿底死尸,我又一次避无可避,便借着鬼体状态,由王景操控,弹跳而起,稳稳落在包围圈外。 与此同时,我手中响马鞭甩出,缠绕在其中一个矿底死尸的小腿上,猛地拽起,将那尸体拽至我身边。 还没等他爬起来,我反握响马鞭鞭把,精准狠,使劲下戳,不偏不倚,插在那矿底死尸的喉咙上,没戳破皮肤刺进去,却也刚好把常天容那口气给逼了出来。 矿底死尸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随着常天容那口气被迫离体,重新化成了尸体,瘫软在地,没了动静。 我手脚麻利,见其他矿底死尸一拥而上,忙起身躲避,分半梅花,看准机会一人一鞭子,精准抽在他们喉咙之上,留下一道带有金光的伤疤,逼出了常天容的气。 最后,就剩下了一具没有脑袋的矿底死尸。 我鬼体状态拉至顶峰,想起以前红娘教给我的某个方法,牟足了劲,如强弓劲弩,绷紧后弹射而出,一个铁山靠就撞在那无头尸体的胸腔上。 鲜血胆汁疯狂上涌,伴随着常天容之气,呲出去一米多高,这场多人围殴的戏码也终于清净了下来。 我长呼出一口气,低头数了数,这里的矿底死尸只有六具,还有八具在常天容手里。 “小崽子,倒也有几分本事。”这会常天容也不恼了,他斜靠在远处墙上,云淡风轻,“不打了不打了,这几具矿底死尸就是你想要的,你先拉上去,也算常老太爷我没欺负你。不过,下次再下来之前,记得问清楚怎么回事!” “有些恩怨,可没你这小崽子想得那么好解!” 我皱了皱眉,有点不理解常天容这话。 这都是哪跟哪啊,要打的是他,不打的还是他,他该不会是更年期了,特意找我的茬吧? 可我不是傻子,不打了当然是好事。 哪怕我恨透了这个老东西,恨不得给他几个电炮飞脚,表面上,还是得毕恭毕敬,对这老东西鞠个躬。 “常老太爷,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真不想和你兵戈相向。” “谈?好啊,你把酒壶给我,我就谈。” “给不了,常老太爷,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酒壶呢?” “你看,这不就是没得谈了,趁着老太爷心情好,赶紧滚!” 我咬牙切齿,真想再动手抽他一顿。 可是我知道,我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刚才,我抽的他挺狼狈的,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啥事没有,反倒是我,身体被他那爪子抓的破破烂烂,好几块肉都给我抓破了,还渗血呢。wWW.xszWω㈧.йêt 像是看出了我脑门上绷紧的血管,常天容不乐意了,他大骂了一句:“滚!” 一瞬间,我全身震颤,就连血肉都要逃离身体一般,吓得我赶忙背诵收池录稳定心神。 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发现我根本就没在矿洞里,反而在地面上。 至于我的身边,是一脸蒙圈的小白张馨,还有六具矿底死尸。 第三百七十二章 医院审问 说实话,我现在完全是一脑门浆糊,有点拎不清怎么回事了。 常天容这老家伙到底在干嘛,跟我打了一架,魂魄也没抢,酒壶也没拿,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对了,田三呢? 我回头看了看,煤矿外除了我和小白张馨,根本就没有田三的影子。 这下好了,事没解决,又搭进去一个。 “大叔,什么情况?”小白来到我身边,轻声问道,“你们看见常天容了?咱们怎么出来了?” 我刚想回答,突然想起常天容的话,他让我再下矿之前,先问清楚怎么回事。 这说明,我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 要么是周生撒谎了,要么是田二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周生领导给他下了死命令,他比我更想解决矿底这个烂摊子,眼瞧着限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不可能骗我。 那也就是说…… “小白,出了点意外,咱们得去趟医院看看田二。” “那这些正主怎么办?” 小白的话倒是提醒我了。 我招了招手,示意张馨看看那些人。 张馨有些惊恐,看了眼尸体,呼吸沉重,却还是忍住了没叫出声,只是摇了摇头:“林哥,我爸没在这些人里。” “好,那你先跟我们走,咱们去趟医院,问一些情况,你爸爸的遗体还在地下,我还会下去的,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 对张馨而言,刚才的经历已经够梦幻了。 她莫名其妙跟着我们下了矿,又在一瞬间被轰了上来。 因为小白的关系,她还算可以接受,也知道目前这些事,正在与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观产生偏差。 相对而言,她的表现非常好,很让人省心。 不愧是学法的,心理素质就是优秀。 书归正传,我们带着张馨上了灵车,直奔奉北第一人民医院而去。 因为是凌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车流与我们的灵车擦肩而过,都会下意识避让。 毕竟,任何人都不想超灵车,那总让人有一种,抢着投胎的错觉。 趁着还有时间,我把在四号矿洞里的所见所闻和小白说了。 当然,没背着张馨。 听完我的话,小白问道:“大叔,如果常天容拼尽全力和你打,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吗?” 我和张馨坐在车厢里,听小白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差点没呛着嗓子。 “小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虽然没见到常天容的真容,但以他显露出的实力来看,我敢保证,他压根就没动手的心思,否则……” “否则你不可能打的过他。”小白接回了话茬,“他嘴上说着杀谁杀谁的,却没真动过手,说明他不是妖,而是野仙,这也是他没抢酒壶和魂魄的真正原因。” 小白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让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常天容抓破的皮肤,一没有妖气入体,二没有伤及要害,就连破伤风都没有。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他不光没杀我,反而帮我拉上来六个正主。” 我突然反应过来,常天容表面要杀,背地里,却没下死手。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老家伙还说过,那十四个人的死和他没关系,田二是一心求死。 种种迹象表明,常天容无意杀人,田二下矿那一趟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事,引得他大怒不已,想通过我讨回个公道。 还有,矿洞坍塌和我们想象的一样,不是意外。 常天容知道,我和小白张馨也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我们的世界没那么简单,想证明我的想法是真的,就得有证据。 只要拿到了这份证据,张馨就可以送周生他们下地狱。 我正胡思乱想呢,手机突然响了,是周生打过来的电话。 这老小子知道领导只给了他两天时间,现在都第二天了。 既然他把一切都押在了我身上,那他肯定想了解情况,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摆平矿底的事。 “喂,周经理?” “老弟啊,我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知道你下矿了,正为你担心呢。” 我这个人挺奇怪的,白天我可以作为入殓师林之中,跟周生来一波人情世故。 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了,我入殓师的身份下班了,只剩下了收池人林之中。 再加上我知道他满脑子都是钱,坑害了十四条人命,有点厌恶,也就没了跟他客套的心思。 “你放心,事,我们一定会解决的,现在得找田二核实点情况,他在医院呢吗?” “在在在,老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上午我太着急,把田二送到医院就离开了,估计现在也该醒了。” 我想起煤矿口还有六个正主,便随口问了一嘴:“周经理,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家呢。” “地下那十四位,我拉上来了六个,剩下的我也能拉出来,你别催我,叫人把这六个收拾好。” 挂断了电话,我如梦初醒。 如果有关于周生和他姐夫的证据没在办公室,那会不会在他家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想来,应该在周生他姐夫的家里呢吧。 “大叔,咱们到了。” 我回过了神,和小白张馨一块下了车,跟在她俩身后进了医院,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周生田二这些人。 常天容的事,我大概捋清楚了。 不过,周生设计吃死人回扣,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我们没有证据。 可是田二,他既然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被周生安排下矿拉尸,那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些内幕呢。 看来,这一趟来医院,我还得多藏个心眼,榨一榨田二的价值。 来到了病房门口,我叫住了小白和张馨。 见她俩不解的望着我,我苦笑一下:“公平不是凭空出现的,哪怕是地底下的常天容常老太爷,也想让我给他一个公道,那么张馨,你的公道,咱们也得想办法争取。” 听我这么说,张馨更蒙了。 “你一个学法的,带没带电子设备?” 行里话,张馨一下就听懂了。 她从身上摸了摸,递给了我一个东西,是根录音笔。 我坏笑着接下,揣在了兜里。 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虽然轻,却还挺上道。 “好,等会我进去演一场戏,你和小白随机应变,相信我,我能同时帮你和常天容一块讨公道。” “可是……”张馨听我这么说,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说就行,我俩不是坏人,要是想坑你,早就坑了。” “林哥,如果录音证据在取得过程中侵犯了他人隐私或违反了法律禁止性规定,就会被排除使用,而且……窃听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 我无奈了,刚说这丫头上道,怎么眨眼功夫,她就发轴了? “放心吧,大律师。”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承认你说得对,可你不也为了找证据而偷东西么,你比我和小白更想知道真相,哪怕是偷,因为你明白,就算你真的拿到证据了,也未必斗得过奉北煤矿和它后面的朝华公司。放心吧,我现在不是在收集证据,而是在探究真相,和你的初衷一样。” 张馨似乎想到了我们今天做的这些事,她理解了,便点头道:“林哥,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开了病房门,这里也是一间单人病房,田二裹着纱布在病床上睡得正香,丝毫没察觉到我们的不请自来。 我给了小白一个眼神,她非常懂我,自顾自来到门窗前,一把拉上了窗帘。 而我则关上房门,还顺便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照在田二脸上,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惊醒过来。 我明白,那是他摆脱不掉的煤矿味,从我们三个身上发出的。 “你们是谁?”田二清醒了,瞧见我们不怀好意的看他,眼神中满是警惕。 我拟好草稿,轻轻坐在了田二的病床旁,声音有些冷:“还好意思问我们是谁?周生那蠢货把事办砸了,现在到处都是煤矿的负面消息,恭喜你,过两天你就是回采经理了。” 田二明显懵了一下,我冷笑一声,从张馨手里接过之前在办公室找到的文件,一把甩在了田二的床头柜上:“周生之前一直在吃公司的回扣,这种事让上面很不爽,以后你当上了回采经理,记得别犯同样的错误。” 田二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拿起合同看了几眼,皱紧眉头,没着急说话。 瞧他这样子,我就明白,他肯定知道周生吃回扣的事,也看得出来,合同是真的。 所以现在,他就算不敢完全相信我们,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这就足够了。 毕竟,挑拨离间的最好办法,向来不是他人言语,而是内部猜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田二问我,我冷哼一声:“朝华公司的人,你知道蒋方盛么,他以前是我的老板,后来被人做了,我现在跟别人了,至于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你只需要明白,周生这事做的很差劲,所以我们来了。我身边这位,姓白,是众恩堂的高人,也是我这次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第三百七十三章 蚍蜉撼树 现如今,我拥有的全部筹码,也就是一份周生吃回扣的合同,还有白念雪众恩堂的名号,以及之前了解过的蒋家内幕。 我赌定,田二这种小喽喽的角色,跟在周生身边,也就知道点关于朝华公司的传闻,还没有真实性。 当初,蒋家那些人的死因,新闻上对外公开是病逝。 可我明白人性,蒋铭也好,蒋方盛也罢,这些人突然去世,在朝华公司和奉北煤矿的员工层完全相当于八级大地震。 人们口耳相传下,肯定传出了几十上百个不同版本。 所以,随便我怎么说,田二最多都是半信半疑,绝对不可能以为我在瞎说八道。 这就够用了。 其次,我也不需要向田二询问太多关于周生的事,只要让他知道我是他可靠的大腿,那他自己就会献殷勤,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这也是人性。 而眼下,我需要证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能保护他田二不受妖邪侵害。 只要坐实了小白是众恩堂高人的身份,田二自然会以为我说的都是真的,包括我的背景。 这算是捆绑效应,没人会琢磨金链子里有没有铜珠子。 “现在,闲聊结束了,你得告诉我们,你在四号矿洞里干了什么,我们才能擦干净周生的屁股。” 田二有些犹豫,像是拿不准我们的身份一般,不敢乱开口。 我又是一声冷哼:“你有个弟弟叫田三是吧,我说实话,你惹了不该惹的,你弟弟已经被那脏东西抓到矿底了,想救他,就只能靠我们,你知道吗?” 田二一听他弟弟出了事,整个人都是一颤,他赶忙拿出手机给自己弟弟田三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只是可惜,没人接。 他焦急万分,又打了十多分钟的电话,这才终于接受了现实,只能是心如死灰,想狡辩,却欲言又止。 我知道,这件事他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出花来,因为这就是真的。 “白大师,打个响指,给这小子露一手,他不相信我们。” 我没和小白提前准备过这个环节,可小白相信我,她面色冰凉,毫不犹豫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我在心中和王景交代一声,他会意,一股鬼气激射而出。 “啪!” 田二又被吓了一哆嗦。 在他眼中,床头柜的茶杯随着小白的响指突然炸裂,似乎在像他证明,小白的高深莫测。 这回,田二真的相信了,他声音有些颤抖,是压抑不住的紧张和害怕。 “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能救我弟弟吗,他不会死,对吧?” “你也可以选择闭口不言,试试你能不能看见你弟弟的尸体。”我冷着脸,特意装出了一副不耐烦,“田二,摸清自己的身份,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 这回,田二彻底被我拿捏住了,他满脸的落寞,重重锤了一下病床,气愤道:“都怪周生,要不是他出了这个馊主意,我不可能中邪,我弟弟也不可能出事,靠!”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哪怕你不让我当回采经理也无所谓,我求求你,我弟弟一定不能死。” “你说吧,我听着呢。” 故事的开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却也不太一样。 周生这个人,别看他白白胖胖,像是个弥勒佛,可背地里,吃喝嫖赌他都占全了。 因为有一个在奉北煤矿高层当领导的姐夫,这小子精通官场之道,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拿了不少回扣,上上下下哪个他都没少打点,混的是风生水起。 可他花钱大手大脚,再加上有事没事就去赌两把,所以他兜里的银子始终不够用。 更有的时候,他还会背上几十万的外债。 这是他姐夫不知道的,只有田二这些个周生的狗腿子知道。 大概是半年前,周生手气不好,欠了一大笔外债还不上,正躲在办公室愁眉不展之际,瞧见了桌子上的赔偿合同。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想出了一个阴招,那就是用人命换钱,吃赔偿款的回扣。 可是这种想法想要办成,就必须得有人帮忙,而且得找个精明懂事,嘴又严实的。 他寻寻觅觅找了好久,一直也没找到。 毕竟,这样的人要么是被提拔当领导了,要么就是知道回采的危险性,打死不愿意在周生手底下干。 所以周生身边都是些傻里傻气,没怎么读过书的盲流子。 要是让他们成为周生的左膀右臂,用不了多久就得把周生的秘密抖落出去。 也正是这时,田二田三两兄弟闯进了周生的视野。 当时,田二弟弟田三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成天逃课打架,那一阵子,甚至还把同学的骨头打折了。 对方家长吵着闹着要公了,田二陪着笑脸,想求求那些人,私了得了,毕竟自己就一个弟弟,总不能把他送进监狱去。 可是对方哪吃田二这一套,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要二十万,少一个子都不好使。 这笔钱对于孤儿田二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他愁的不行,正巧让周生知道了。 我们的周经理当即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做一个顺水人情,帮田二解决了田三的事,给他弟弟安排了工作,也是回采组的员工,收入不菲。 田二诚心感谢周生,却怎料周生有意利用他,让他替换了某根做过手脚的大梁。 于是,梁柱碎裂,一个回采的员工不小心被砸死了。 周生按计划行事,将赔偿合同掉包,原本的八十万赔偿款,被他一抬手,压成了五十万。 死者家属和死者一样,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小老百姓,有赔偿款拿,他们也就消停了下来,根本就没想过这里面的问题。 毕竟,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那就凑合过呗,反正奉北煤矿家大业大,没人能斗得过他们。 这似乎已经不是人性不人性的问题了,而是压抑在我们血脉中,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奴性,是我们低到尘埃里的根本,是那些资本可以为所欲为的绝佳理由。 借用曾几何时真徒说的一句话,马戏团里表演的猴子,武器扔在它手里也不会运用,所以它只能做那令人观赏的猴子。 话说,那家人是消停了,可田二知道不对劲,他私底下找到周生,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周生撇了撇嘴,和他说,大梁是他掉包的,人是意外死的,哪怕公家人真查起来,也是你田二的嫌疑最大。 想想你弟弟田三,万一你坐了牢,那田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怎么办? 到时候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回采组员工,万一哪天不小心被砸死了,也情有可原吧。 田二崩溃了,周生打蛇打七寸,不光拿捏住了死者家属,更拿捏住了他,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听从周生的安排,致使一个又一个大梁坍塌,砸垮了一个又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后来,周生姐夫知道了这件事,他大骂了周生一顿。 可周生是个聪明人,他几乎没费脑子就解决了自己姐夫。 这就好比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人抽烟,另一个人觉得呛。 只要抽烟的人让不抽烟的人学会了抽烟,那便不会再有人觉得呛了。 同理而言,欲望和贪婪是每个人心底的恶魔,只要激发出来,就会像病毒般传染扩散,催动他们一步又一步,走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好在,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这次矿底一下砸死了两个组的回采员工,引发了蝴蝶效应,事越闹越大,死者家属吵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面对外界和领导的压力,周生黔驴技尽,只能让田二带着两个狗腿子下去拉尸,才有了后来的中邪一说。 说的是那趟下矿,田二没怎么觉得蹊跷。 他跟着周生干了好多次腌臜事,胆子大,想着先去四号矿洞看看情况,就带着人去了。Www.XSZWω8.ΝΕt 与我看见的差不多,四号矿洞小规模坍塌,十四个人都被活生生砸死在了煤矿底下,想拉尸,就只能把他们挖出来。 我没动手,可田二他们仨动手了。 这几个人都是常年在地下干活的主,有把子力气,在四号矿洞那边刨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了一只血迹斑斑,带着煤灰的手。 三人既害怕又兴奋,便卖力的抡着镐,又费了大半个小时的劲,才挖出来了第一具尸体。 当时,周生的命令是让他们无论如何先挖出一具尸体来,只要能堵上门外那些营销号和死者家属的嘴就行,剩下的,周生可以派别人下来慢慢挖。 所以眼下,田二抹了把满是煤灰的脸,喘着粗气,叫其他两人和自己一块,把这尸体抬出去。 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很顺利的事,至少比挖尸更容易才对。 可是他们仨抬了抬尸体,却发现,不太对劲。 这具本应该只有一百三四十斤的尸体,在田二三人的手中,却仿佛千斤重担,不论他仨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头顶的矿灯照耀下,田二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再一低头,那尸体紧闭双眼,骨折溃烂,皮肤煞白,死相凄惨,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笑。 田二有点不信邪,他咬了咬牙,扔下镐斧,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双手同时抓住那尸体的双腿,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却好似蚍蜉撼大树。 那尸体依旧躺在煤坑里,一动不动,仿佛长死在了地面上。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因果报应 事出反常必为妖。 田二做了亏心事在先,现如今,恐惧爬上心头,让他有了想跑的心思。 可身边还有两个其他人,比他还怕还怂。 作为主心骨,他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打量着尸体,想着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三人在这耗了快半个小时了。 矿洞很凉,田二却憋了一脑门的汗,有些黔驴技穷。 不经意间,田二突然发现,这尸体的肚子不对劲。 明明是一百三四十斤的男人,他身材均匀,怎么这肚子鼓鼓囊囊的,跟啤酒肚一样? 又喘了两口粗气,田二心一横,伸手将那尸体的衣服给掀了开,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只见尸体肚子里,不知何时被人掏空了,里面塞了五个比鹅蛋还要大上几分的蛋。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两人不约而同惊叫出声,反倒是田二长松了口气。 他明白,至少这不是僵尸起尸,老天爷还是有眼,知道这些人的死得怪在周生的头上,还没让他田二遭报应。 可话又说回来,这可是距离地面近千米的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死人肚子里下蛋呢? 还这么大? 见身后两人都等着自己说话,田二回过了神,想着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事,不论怎样,都得先把这蛋拿出来再说。 这一伸手,田二又发觉到了不对劲。 真正沉到抬不起来的,并不是这尸体,而是他肚子里那五颗蛋。 哪怕是田二叫了其他两人一块拿,一样是拿不出来,就好像尸体肚子里并不是什么蛋,而是一个个铁疙瘩。 这可就纳了闷了。 田二三人在矿洞下又耽误了小半个小时,见自己不论如何都拿不出其中一个蛋,他胆气足了,怒气也随之而来。 想起平常时候,他被周生当狗一样使唤,还威逼利诱上了他这贼船。 现在,给周生当了刽子手不说,竟然连一具尸体都搞不定。 田二越想越气,从一旁捡起镐斧,牟足了劲,重重刨在了尸体肚子上。 那些蛋沉重无比,却脆的不行,在田二镐斧泰山压顶般的摧残下,一个个应声碎裂。 诡异的事,也就是从这会开始发生的。 身后两人见田二一下又一下抡着镐斧,哪怕那些蛋全都碎了也不停手,还以为他是怒气上头,想着拉他一把,却根本就拉不动。 煤矿里,两人微弱的头灯下,那田二就跟疯了一般,一把丢下了镐斧,蹲下身,双手使劲在那尸体的肚子里抓着什么。 两人咽了咽口水,相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靠近,却发现这田二何止是疯了,简直就是鬼上身了。 不知为何,他面目狰狞,瞪着红肿的眼睛,双手胡乱抓着尸体肚子中的蛋壳和蛋液,拼了命往自己嘴里塞。 也不知是蛋壳锋利划破了他的手,还是那尸体肚子中的血没流干。 总之,这会的田二,口水掺杂着蛋液血水,弄的自己满下巴都是。 可他并不知足,依旧如此,直到那尸体中的蛋壳蛋液都被他吃了个干净以后,这才缓缓停下了手中动作,猛地转头,喘着浓重的粗气,死死瞪着身旁两人。 一声声惨叫,从矿底传出,震耳欲聋,仿佛透过田二口中的故事,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田二脸色煞白,心有余悸,“等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护士说我是被一个胖子送过来的,应该就是周生了。” 这个故事,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包括我身后的小白和张馨,都被震惊的无以为容。 尤其是张馨。 她之前跟我们下了一趟矿,因为我的缘故,她没见到什么神神鬼鬼的腌臜事。 可是现在,田二口中那个故事,彻底告别了科学。 这让她一个学法律的女孩子,有点接受不了。 更重要的问题是,她没法怀疑这故事的真假,因为她明白,这就是真的。 话又说回来,我也算终于知道常天容为啥要讨个公道了。 作为常家老爷子,他满东北闲逛,最近两年在奉北煤矿的地下隐退。 一次偶然坍塌,十四个尸体送到他家门口。 正赶上这一阵,常天容老来得子,有五颗蛋需要孵化。 比起他自己费心费力的伺候,人类尸体简直就是天然的孵化所,不论是尸气还是人死后的残留魂魄,都比他更有益于子嗣开窍。 可就算是他,大名鼎鼎的常天容常老太爷,又怎能想的到,自己惊心准备的天然孵化场所,就这么被一个脑袋缺根弦的田二给刨了。尐説φ呅蛧 不过,田二中邪应该和常天容没关系,不然以他的手段,这仨人未必能活着出矿。 想通了这些,我更愁的慌了。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哪怕再严重,也不至于和常天容扯上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眼下,我不这么觉得了。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真会出人命的,别说田二田三哥俩必须死,包括我在内,也别想跑。 毕竟,那常天容是野仙,又不是什么活菩萨,别人杀他儿,屠他门,还指望他能给我们唱个大悲咒吗? 我佛虽然慈悲,可常天容这老东西是真不慈悲啊。 “兄……兄弟?”田二拿不准我什么意思,见我走神,他有点慌,“我弟弟怎么样了,你看看这事能解决吗?” 我回过了神来,哪怕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这出戏我还是要演完的。 毕竟,我还指望从田二嘴里多套点话,给张馨讨公道呢。 “这得看白大师怎么解决,我又不是行里人,我哪知道你弟弟能不能活,不过……”我拉长音,对田二冷笑道,“是相信那个想杀人灭口的周生,还是相信我们,都由你说了算。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昏过去一天一夜了,这段时间周生本想舍弃你,是我让他把你送到这来的,他不敢违背我,才有了现在的后话。” 听我这么一说,周生又是一颤,他不信邪一样拿出手机仔细对照了时间,才发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可是……可是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他还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会舍弃我呢?” “官场的道理,你还是懂的太少了,周生自身难保,把你舍了,他可以全身而退,可他丢下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我们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我掏出了录音笔,对田二晃了晃,又给他介绍了一下张馨:“田二,这位是朝华公司法务部经理,我们什么计划你都知道了,如果你是个聪明人,那你应该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那一刻,田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他先是震惊,又是委屈,可最终,就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还是没哭出声,只是嗓音沙哑的问道:“我……我会判死刑吗?” “想听实话么?” “想。” 看着病床上裹满了绷带的刽子手,他楚楚可怜,仿佛在告诉我,他也是被迫的,他不该死。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从他上了周生这条贼船开始,他就应该明白,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哪怕今天的法律他可以钻个空子逃出来,那明天的天道因果一样可以砸死他,只是我太想为张馨讨这个公道,所以我没兴趣等因果裁决。 于是,面对这样一个人,我难得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看你自己怎么选,我现在开录音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随你。” 一个小时以后,我拿着录音笔带着小白张馨离开了医院。 来到了外面,我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又把录音笔还给了张馨。 “林哥,这……是证据吗?”就算是学法律的张馨,现在也有点摸不清我的想法了。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笑了。 见我俩笑,张馨更懵了。 “这当然不是证据,是真相,是我想告诉你的真相。”我拍了拍张馨的肩膀,“你爸爸的尸体,我会拉出来,证据我也会给你凑出来,剩下的,就看你们怎么办了。” 张馨点了点头,见我和小白要走,她赶忙小跑着跟了上来。 我不明所以,问道:“张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今晚上咱们相处下来,你也清楚我俩是什么人,我不会骗你,说了帮你找证据,拉尸体,那就一定会干,现在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林哥,我知道那矿洞地下有脏东西,你们是阴阳先生对吧,还要下矿吗?” 又一次被人认错了身份,我已经习惯了,便缓缓道出了曾几何时,老姜头的打油诗:“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我叫林之中,是一名殡仪馆的入殓师,也是收池人,不是阴阳先生。” “收池人……”张馨喃喃自语,虽然她不懂,但是她明白事理,“我记住你们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林哥,我可以不下矿,但是我不放心你们,如果出事了,至少还有个人报警。” 这话说的我心头一暖,突然感觉到,人世间还有很多只有用真心才能换到的幸福。 反正这次的对手,是常天容,这老爷子再发飙,也不可能欺负张馨这样一个无辜的小丫头,那就带她去吧。 心里这么想着,我招呼小白张馨上了灵车:“既然如此,那就和我们一起见识见识这件事的全貌吧。走,咱们先吃点东西去,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常老太爷干架!” 第三百七十五章 黑暗的人 试问,凌晨两三点的奉北,有什么吃的? 有三样,分别大排档,大排档和大排档。 我承认我是一个双标男。 曾几何时,我因为一顿烧烤丢尽脸面,发誓再也不吃大排档。 结果,我被小白一次又一次拉进了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好在,如今已是深冬,年关刚过,没什么人,大排档里冷冷清清,只有我和小白张馨坐在某个角落里,点了烧烤啤酒,悠哉悠哉的吃着这顿不算早饭更不算晚饭的夜宵。 张馨有点放不开,和我俩吃饭小心翼翼的。 可我俩没法顾她,因为我们实在是太饿了,全不顾及形象,好似阿龙附体,撩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比起煤矿食堂的刷锅水,这家大排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尤其是那挂着辣椒面,油汪汪的肉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令人食指大动。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看见饭菜闪闪发光,还是在中华小当家里。 果然,有句话说的好,闪闪发光的菜必然得搭配一个合格的灯泡。 小当家诚不欺我。 “大叔,咱们怎么办,田二好像闯了个大祸,不太好收拾了。” 酒足饭饱后,我们停下了碗筷,由小白发起话题。 这确实让人头疼。 常天容有气,可以理解。 他想杀了田二,也可以理解。 可田三是无辜的,他被卷进其中,实在是不该。 还有,我和常天容打过一次罩面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不解决好,以后的奉北煤矿也不会消停。 可问题是,常天容孩子都让田二给刨了,四只魂飞魄散,仅剩的一只撞进了田二肉身之中,闹的挺凶。 就算再怎么闹,他也已经死透了,耶稣都救不过来。 所以,常天容要的公道,我怎么给他? 总不能跟献祭似的,抓到田二,把他扔给常天容,让他随意处置吧? 如果事情真能这么简单就解决,常天容也不会让我帮他讨公道了。 他自己从地底下窜出来,弄死田二,一了百了,岂不美哉?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饭店门被人推了开。 迎面走进来两个人,一胖一瘦,年纪都不大,也是二十啷当岁的模样。 前面这小子,身宽体胖,得二百五十多斤,走起路来肉都在颤,却还回头对身后那人憨声憨气的问道:“李晨阳,你说话啊,你怎么想的?我和你说了这事不对劲,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再看胖子身后那个叫李晨阳的小哥。 他和小白差不多的年纪,一米七五左右,很是瘦弱,连身前胖子的一半都没有,长的倒是挺清秀的,有一种日本偶像剧的风格。 “我想好了,不论怎样,我都要去!” “嘿,你小子来劲了是吧!”胖子来到某张餐桌前,将两把椅子合并成一把长椅,一屁股坐了上去,不爽道:“这种事,就好比女人给你生孩子,没那么多次给你珍惜,万一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你还能指望人家再给你生一个?” 本来我还和小白张馨看这一胖一瘦的笑话呢,听见那胖子说话,我醍醐灌顶,大拍了一下桌子:“我有办法了!” 这一下,不光给我桌上两个妹子吓一跳,就连远处的李晨阳和胖子都是一颤,跟看精神病一样看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便上吧台拎了两瓶啤酒,来到那胖子桌前,赔笑道:“抱歉啊爷们,你俩解开了我一个大难题,这两瓶酒算我的,吃好喝好。” 见我不是来找茬的,李晨阳和胖子都松了口气。 “没事。”还没等胖子说话,李晨阳就笑着回应道,“能在这个点来吃饭的都是缘分,哥们,我看你面相,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祝你事业有成!” 李晨阳不说还好,他一说这话,我也来了兴致,看起了他的面相,想夸他两句。 可是我越看越不对劲,这哥们命宫断流,财字锁死,印堂发黑,肯定是要倒大霉,搞不好还会出人命。尛說Φ紋網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身上没有妖鬼,三魂七魄平稳如常,说明他出事并不是因为脏东西,肯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我就没法帮他了,顶多送他一张破字符,帮他解一解浊头煞,和保平安一个道理。 想着缘分一场,我从兜里翻出了一张开字符送给他:“哥们,就像你说的,都是缘分,我这有一张以前在山上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你,记得随身携带,可以保平安的。” 李晨阳眼神一亮,和我客套几句后,我便回到了小白张馨身边。 “大叔,你到底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快说说看!” 我嘿嘿一笑:“记得邢峰舒适吗,咱们也可以想办法再给常天容生一个,不就解决了。” “再生一个?”小白无奈了,“舒适差点没被那几个蜘蛛崽子折腾死,咱们这样做,不得出事啊?” “想哪去了,收池录上有方法,可以用池中之水洗掉魂魄浊气,到时候,咱们把这魂魄送入刚刚怀孕的孕妇体内,当成人来生养,就跟转世投胎没区别。” “这个办法……好像可行,但是,常老爷子能接受吗?重新投胎的话,和他就没有血缘关系了吧?” 我笑了,继续解释道:“他凭什么不接受,这魂魄在他的蛋里孕育了那么久,一身妖气,早就开窍了,更重要的是,咱们没走地下那套流程,孟婆汤奈何桥都没经历,这魂魄尚有记忆,就是他的孩子。” “还有,投胎成人,拥有慧根灵智,不比妖身要好太多了吗,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缘呢?” 听我这么说,小白也想通了。 眼下,还剩下一个关键性问题。 孕妇去哪找? 我扣了半天头皮,发现说服常天容并不难,难的是说服孕妇,还得是我身边正在怀孕养胎的孕妇。 新生命的诞生,由精子卵子结合而成。 养胎期间,阴间鬼魂投胎转世,为这样一个胎儿注入灵魂。 我要做的是找到一个刚刚怀孕,肚子里胎儿还没有鬼魂投胎的孕妇,和她坦白,让她同意我把这样一个特殊身份的魂魄送进她肚子里,给她当孩子。 但凡是个正常人,似乎都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一定得是现在的孕妇吗?”饭桌上久未开口的张馨突然说话了,“以后的孕妇可以吗?” 以后的孕妇? 我顺着张馨这个思路琢磨了一下,似乎可行。 我可以先跟常天容聊,把他儿子的魂魄留下来,等以后我身边有人怀孕了,再琢磨养胎的事。 可问题是,这只是个缓兵之计,并不是什么好办法,没有哪个孕妇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这也怪不得别人,换作我和小白,如果我俩以后有孩子了,要让他同时给常天容当儿子,我也会介意。 孔子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我怎么劝别人呢? “林哥,白姐,我知道你们在愁什么。”说话的还是张馨,她似乎为我们想好了后路,“我听懂了,也明白你们在聊什么,我在想,如果以后我怀孕了,你们能不能把这魂魄送到我的身体里。” 我和小白挑了挑眉,同时望向了她。 张馨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说这些话太早了,可我是认真的,你们是行里人,比较在意魂魄啥的,可我不是,按照你们的道理,哪怕不让你们说的那个魂魄当我孩子,也会有其他魂魄来的,所以对我来说,这没什么区别。” “我是一个东北人,神神鬼鬼的事,我一直都觉得不提倡,但是很不幸,这些都是真的。” “我很庆幸,在这些事发生以后,有人能帮我,哪怕很危险,也愿意不求回报的帮我,我都会记在心里。” “所以,你们觉得为难的事,我也想帮帮你们,这样田三就不用死了,下面那位老太爷可以讨到公道,我爸的遗体也能拉上来,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林哥,你知道英雄吗,这个词汇很少能用到现代人身上,我们的世道变了,没有人愿意当英雄,可是,林哥白姐,你们是我的英雄,可能,很少会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但我会记得,会理解,也会感谢有你们这样的人,在黑暗中保护着我们。” 张馨这话简单直白,却好像一壶茶,喝进胃里,暖了我的身子。 我承认,她说的没错,因为我上不了台面,不论是收池人还是入殓师,都是如此。 但有些时候,能听见被我帮助的那些人说这种话,我也会觉得,我没做错,自始至终,我的选择都是对的。 于是,我笑了笑,说了几句心里话:“张馨,我答应你,希望你知道,毕业以后,你会站在光里,你的职业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别忘了初心。我们这些人,和你这样的公家人,自始至终都不适合放在同一个世界里,但我们都一样,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助别人,从这一点看,我们是一类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还我人情 离开了大排档,我拎着烧烤白酒,和小白张馨上了灵车,又一次回了奉北煤矿。 这一次,小白和张馨没下矿,只有我自己拎了一堆吃的,坐在铁钩子上,去了地下。 还是熟悉的通道,熟悉的压抑感,熟悉的四号矿洞。 附身在田三身上的常天容就站在四号矿洞的门口,似乎算准了我会来。 “怎么,想动手啊?”我瞧了他一眼,既然这次是来谈事情的,我就得把自己放在谈判的角度,不能败下阵来,“我买了吃的,你吃不吃?” 常天容没想到我再下来是这个状态,他愣了愣,又闻了闻我手里的烧烤白酒,咧了咧嘴,笑了。 只见这老家伙随手一挥,矿洞空间颤动变化,重新回到了亭台楼阁中。 我见身前有一个石桌,便也没客气,来这坐下,把手上的外卖包装挨个打开,里面是一百多串烧烤,还有两瓶白酒。 常天容也不喜欢客气,他缓缓坐下,用手指节敲了敲石桌,面不改色的看着我。 我差点没气笑了。 敢情这老长虫还知道酒桌规矩,想让我给他倒酒呢。 罢了罢了,倒吧,打又打不过他,心平气和聊聊,把事解决了,对谁都好。 按照酒桌规矩,什么事都得放在饭后谈。 所以现在,我也不着急,先给他倒上酒,见他三杯酒下肚,又跟他吃起了串来。 常天容酒量好,吃相却比阿龙还丑。 可能是本性作祟,这老太爷抓起串来用嘴一撸,几乎没有拒咀嚼的动作,直接吞了进去,时不时还得来两杯白酒顺一顺 就算明知道他是一只老长虫,见到这吃法,我还是会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们常家的胃是真好,酒量更好。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酒足饭饱的常天容有些满足,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找了根签子剔着牙。 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边给他倒上白酒,边说道:“常老太爷,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聊聊吧?” “好啊。”大概是吃爽了,常天容心情不错,“看样子,你个小崽子也知道事情真相了,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给我这个公道?” “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田二死不死是你的事,田三无辜,他不该死。” “哦?你想跟我谈条件,最少也得把你的筹码拿出来,懂吗?” 我冷笑一声,一把解开腰间酒壶,重重砸在石桌上:“酒壶不能给你,酒壶里的魂魄是你的孩子,我有办法让他活!” 常天容挑了挑眉,没说话。 见他如此,我点上根烟,缓缓说道:“你总共有五个孩子,只有这个是最有灵性的,其他的我很抱歉,救不了,但是这个,我可以用池中之水洗掉他一身浊气,送到孕妇体内,让他转世投胎。”尛說Φ紋網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转世投胎,那还和我常天容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挺大岁数的老野仙么,怎么这点事都想不通?”既然是在谈判,我不可能落了下风,“这孩子没有地下手续,记忆在,魂魄在,怎么就不是你孩子了?你把他们留在尸体腹内,不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开窍化妖么,现在我有能力,也有这个机会一步到位,让他投胎人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话说的稍微有点重,常天容瞪了我一眼,四周空气瞬间稀薄,紧张压抑感席卷心头。 我不怕他,因为他不是妖,而是野仙,所以我直接解开响马鞭,又是重重一砸,呵道:“给我退!” 空气重新流通,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留下那常天容眯起眼睛盯着我,瞧不出他心里活动。 “这办法确实可行,你找到人选了吗?”常天容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要知道是谁,否则,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缓兵之计?” “好说。”我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牌位,放在石桌上,“她叫张馨,是昨天和我们一块下来的两个女孩子之一,你分出一缕神识在这牌位上,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张家的保家仙,等日后张馨怀孕,我会亲自做法,送魂入腹。” 常天容眼神转动,看了那牌位一眼:“她多久会怀孕?” “不保准,几年十几年都有可能,不过,这对你这样的老家伙来说,重要吗?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常天容想了想,觉得这不是圈套,便也信了。 只见他轻轻抬起食指,一道绿光射出,在牌位上留下了常天容之位,五个大字。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这说明他已经同意了我的办法,不会再找我们的事了。 不过,还有些其他细节,我都得和常天容说明白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撂挑子走人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铁刹山他都敢撂挑子,老张家又不多什么。 “既然同意了,咱们就再谈谈其他的吧。”我不紧不慢,收回了牌位,“矿底剩下这些尸体,你都得还给我,其中有一个是张馨生父,跟你常天容有莫大关系,不能埋在这。” 常天容点头,没反驳。 “田二作孽多端,他确实该死,可我们人类有人类的解决方法,这涉及到我后面的计划,跟你说了也没用,总之,田二田三都不能死。” 常天容又是点头,没反驳。 “既然你都答应了,我再说说第三个条件。”这回,才是我和常天容真正的谈判,“你也隐退了这么多年了,这奉北煤矿早晚挖到你家,你怎么办,接着东躲西藏吗?” 常天容有些怔怔出神,他喝了口酒,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唉,这年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越来越难喽。” “是啊,不如听我的,跟我去堂单吧。” “我说你就没憋好屁,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常天容气笑了,“铁刹山我都不愿意去,你一个小小的收池人,老姜头的徒弟,我就要给你面子去你那里?哪来的屁道理,我常天容不认。” “哦?你还认识我师父?” “喝过酒,吃过肉,和你现在一样。” 常天容不愿意多聊我师父的事,我便也没刨根问底,只是说道:“不用你在意你和我师父的交情,我是我,一个奉北的收池人,也就够了。我这次帮了你,你总归得给我点补偿的。” 常天容脾气很怪,怪到离谱,可他却也挺讲道理。 听我这么说,他也觉得自己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也正巧,他偏偏不是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 这让他很是头痛。 我也不着急,缓缓的喝着酒。 因为我知道,常天容不可能落座我堂单之中。 他是与常家教主常天明同辈分的人,这样的大人物来我的堂单,似乎有点痴人说梦。 所以我的目的,只是想要常天容还我这个人情,具体怎么还,全看他这位常家老太爷的良心。 就算他真不愿意还,也无所谓了,我打不过他,拿他没办法。 可我还是赌定,他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果不其然,常天容退步了,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冲着另外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亭台楼阁中,一间典雅小院的屋门被人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二十多岁的模样,青色长衫,长相清冷,一米七的高挑个子,满头秀发高高盘起,被一只青玉发簪斜插着,说不出的典雅高冷。 “碧玉,从今天开始,你随这小子姓,做他的贴身护马,直到他作古西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常天容转头对我问道,“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东北收池人,林之中。” “好。”常天容点了点头,又对那位名叫碧玉的女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姓林,叫林碧玉。” “林碧玉愿听师父差遣。”那女人不悲不喜,领了常天容的旨意。 我有些搞不懂情况,常天容自己不来,却给我叫了个其他人当野仙? 话说,这碧玉又是谁啊,剧情里没有这个角色啊? 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常天容呵呵笑着:“林碧玉是我徒弟,已经教了几百年了,道行不低,给你当护马也不算委屈了你。另外,你的腿不对劲,我可以帮你。” 几百年的徒弟?小白不是说常老太爷不喜束缚,只想游山玩水,安静清修吗? 等会,我的腿? “你能治好我的腿?”我心思震颤,“常老太爷,此话当真?” “当真。”常天容眼神清明,一股绿光正中我身,随既,他开口道,“脊椎错位压迫了神经,稍微动一下,都是能要你命的事,以现在的医疗手段,你是没救了,就算找到铁刹山白家,你也够呛能站起来,可你很幸运,能遇见我。” 我忽略了常天容的自吹自擂,问道:“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腿吗?” “可以,就是费点时间,你神经受损,想把这东西修复,只能慢慢养。” “多久?” “两年。” 我在心中和王景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可行,毕竟常天容在铁刹山也有名头,他总不至于吹牛骗我。 虽然我已经是个半瘫之人,可我比任何人都想站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常老太爷,这样吧,碧玉小姐就不用给我当护马了,你帮我站起来,也算还了我人情了,我也会真心感谢你。” “那不行。”常天容似乎做好了决定,他很讨厌更改,“我常天容一口吐沫一个钉,林碧玉以后就跟你当野仙了,我的人情还完了,至于你腿的事,我可以帮你,那得算你欠我人情,林之中,你一样得还!”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胜天半子 “常老太爷,你也知道,我是收池一脉,比起您这位本事通天的常家野仙,能力道行都不如你,欠你的人情,我拿什么还?” 我下意识觉得这常天容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可真要我说,我还说不出来,只能想办法推脱。 实在不行,这腿不治也罢,我不能让他给我坑了。 常天容何等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九九。 他呵呵一笑:“放心,我之前一门心思想要你的酒壶,那是因为这东西对我儿孵化有用,现在问题解决了,我对你那酒壶也就没兴趣了。我想让你还我的人情,是你力所能及的,不会让你太难办。” “什么事?” “你现在还没这个本事,说了也没用,等以后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找你。” “那我的腿?” “每半个月我会去你家帮你调理一次,在家等着就行。” 对我来说,这几乎是送上门的好事。 可在过去无数次的经历中,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能砸死人的。 常天容这老家伙脾气古怪,我不能光图这点好处,一口答应下来。 否则,我绝对会狠狠坑一把未来的自己。 这回,常天容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十分冷淡:“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说,林碧玉依旧给你当护马,我们两清。” 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长松了口气,收起牌位,抱拳谢过常天容。 他随手挥了挥,四周空间再次发生变化,从矿底亭台楼阁变成了矿外地面。 我左右看了一眼,左手边有八具尸体,蓬头垢面,右手边有林碧玉,她神色平静,抱着田三一动不动,活像是一尊雕像。 “爸,爸!” 张馨一眼就从我身旁的尸体中看见了她的父亲。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还是压制不住,迸发而出。 她带着哭腔,小跑着来到自己父亲身边,一把跪下,伸手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涕泗横流。 或许,比起奉北寒冷的冬天,张馨的心里会更冷吧。 几天前,还曾和自己坐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说要好好攒一笔嫁妆钱,到时候给女儿结婚用的人,现如今,毫无生息,躺在张馨的怀里,一动不动。 而在张馨记忆中,张父那质朴的笑容,也将永远留在奉北煤矿的四号矿洞里,再也不会出现了。 所以,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去,张馨怎么可能会好受呢? 她需要好好倾诉一下。 我给了小白一个眼色,她是女生,在张馨身边,总归不是坏事。 好在,小白明白我的意思,她从背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张馨,还和她说着什么。 这个可怜的丫头点着头,眼中满是泪水。 良久,她情绪稳定了些,看了小白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我,故作坚定道:“林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爸爸的遗体不可能从地底下拉上来,真的谢谢你。” 见她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我来到她身边,将背包中的牌位递给了她:“张馨,这个给你,他是地底下那位老太爷,也是他帮忙把你爸爸送上来的,以后他就是你家的保家仙了,香火供奉,可保平安,知道吗?” 张馨接过了牌位,颤抖着点了点头,又流下了眼泪,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只能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觉得,人一生中会死三次,一次是成长,更加成熟的思想诞生,过去幼稚的自己终结;一次是肉体死亡,那意味着我们的生命结束;还有一次是泯灭,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对你有记忆的人也去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来过这个世界。” “与其说你父亲没了,倒不如说,是过去那个不成熟的你没了,以后的日子,没有爸爸,你只能自己走下去,所以你要比普通人还要坚强,要好好记住你父亲,至少这样,你爸爸还能活在你心里,知道吗?” 张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咬着牙点了点头。 “小白,你先带张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她这两天失去了爸爸,很疲惫,再这么硬挺着,会出事的。” 小白有些担忧,反问道:“大叔,你呢?” 我朝林碧玉怀里的田三努了努嘴:“我还有点活得干,等会我去找你,你先去休息吧。” 小白最大的特点就是理解人。 见到林碧玉和田三,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明白,我还在忙,忙着给张馨这些普通家庭讨个公道。 于是,小白和张馨走了。 我答应她们,这几具尸体等一下我会收拾好,暂时安置在灵车上。 等她们走远了,我点上根烟,刚想开口,这才后知后觉,我和林碧玉一点都不熟,似乎还缺一场自我介绍。小說中文網 “姐,我叫林之中,是一名收池人,奉北老姜头的徒弟。”我尴尬的笑了笑,“听你师父的意思,从今以后,你大概就是我堂单上的野仙了,那就是并肩作战的好战友,多多关照。” 说来也挺奇怪,林碧玉这姐姐和她师父常天容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用两个极端来形容。 常天容脾气很怪,可终究还有一身烟火气,愿意多说两句。 林碧玉就不一样了,她和红娘有的一拼,面若冰霜,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简直把高冷发挥到了极致。 “我知道,这是师父的旨意,我自然会认真完成。”林碧玉点了点头,开口道,“从今以后,我将会是你最忠心的贴身护马,甚至用生命去保护你,直到你作古西去。” “咱们能不能别这么严肃?” 论忠心,我还是只相信我的三十二。 可这种低情商的话,我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便为难道,“你这样我怪怪的,很不习惯。” “地马不用担心,碧玉天生冷面少言,不是特意给地马的下马威。”林碧玉将田三放在地上,解释道,“我是天生二魂八魄之人,聪慧过人,天资好,夺得师父赏识,随他修行入世,可我缺一魂,注定一生无喜悲,地马不要怪罪。” 我皱了皱眉,二魂八魄? 这个情况我倒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好像还挺合理。 我没心情和林碧玉谈论她魂魄的事,只能暂时放置一旁,问道:“田三情况怎么样了,我有话要问他。” “师父离开了他的肉身,只要地马想,随便给他些外界刺激,他就能醒过来。” 我点了点头,抽出响马鞭,一鞭子抽在了田三身侧。 “啪!” 田三抽搐一下,醒了过来。 见到我,还有身边那些尸体,田三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 他爬起身,面不改色,想离开这里。 “等等!”我叫住了他,“田三,你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田三回过头,看着我,脸上有些迷茫:“还有什么话?你叫林之中对吧,是奉北的高人,很有本事,把这十四具埋在地下的尸体都拉了出来,我很佩服。” “别扯这有的没的了,你心里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既然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就送佛送到西,把周生吃人血馒头的证据给我吧。”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十分清楚,我面前这个身材枯瘦,年纪轻轻的田三,是躲在所有人背后运筹帷幄的奇人。 之前,我一直在为张馨和常天容奔波,几乎没时间停下来好好想想,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可是今天头下矿之前,我终于想到了,田三这个人怎么想怎么不对。 听田二周生的形容,田三应该是一个地痞流氓,打架斗殴,还打折了别人的骨头。 可事实呢,与我有过短暂接触的田三并没有那般跋扈。 他行事低调,不喜不悲,沉默寡言。 这种人,说他穿个紧身衣豆豆鞋,在校门口顶腰撅屁股跳社会摇,打死我我都不信。 另外,我的计划从没和田三说过,只是告诉他,让他在矿外等着我们一块下矿,他又是怎么知道张馨的存在的? 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一言不发,拿出了四套下矿的工作服和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张馨的话。 张馨说奉北煤矿里有人往外传消息,还特意给她画了内部地图。 那个好心人没留过名字,但肯定知道张馨会趁着午夜偷偷溜进煤矿偷证据。 所以,提前给张馨准备了下矿装备的田三,就是张馨口中的好心人。 他头脑灵光,缜密布局,知道我们作为周生请来的外援,一定会不留余力,出手解决奉北煤矿的困难。 而张馨,她们这些可怜人想讨个公道,就只能求我和小白这两个世外高人,否则,她们没那个本事和周生斗。 所以,张馨听了好心人的话,进来偷证据。 她翻墙的地方被田三安排在灵车旁,只要张馨愿意进来,我们就一定会碰上她。 如果我和小白还有良心,肯定得帮张馨,那么,下矿的人数一定会是四个。 而他田三,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煤矿口拿上四套下矿装备,静静等候。 剩下的,我们自己就会做。 反过来说,田三心思缜密,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按照他的计划发生。 只不过,他不是坏人,他比我们更想帮张馨,所以才会有如今的是是非非。 想通这些,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长相平平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 谋士以身入局,仍胜天半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奉北变天 “这回,你才真正配叫高人。”田三脸上的冰冷神色有些缓和,就连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帮张馨的那个人,不过,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 “为什么?” 田三这个人明明很年轻,却让我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现如今,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才二十啷当岁,就能有如此计划,等他五六十了,那不得比曹涌德还要恐怖? 田三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被我揭穿了,他无奈一笑,从身上找出了烟,点着抽了一口,又给我扔了一根:“还能为什么,我哥害死了她爸,门外那么多人等着要我哥和周生那狗东西偿命,我没那个脸。” “所以,你内心是希望你哥和周生偿命的?”我想起之前田三守着仓库门,脸上那副无所谓的神态,这会便来了好奇,“周生和田二说你不好好学习,把别人骨头打折了,是真的吗?” “不全是。”田三没再瞒着我,“没好好学习是真的,打了人也是真的,但是我没打折谁骨头。怎么,我哥把锅都甩在我身上了?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如果周生利用田三要挟田二,那之前和我们谈起田二田三的时候,他肯定会下意识隐藏这件事,不会跟个脑残一样,安排田三给我们打下手。 毕竟,这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万一让我们知道了,往坏了想,最少也会成为我们的筹码之一,使周生陷入被动。 所以,这方面周生没说谎,说谎的是田二。 他田二也好,周生也罢,每个人的话里都掺杂着真真假假,没法全信。 就算是田三,刚开始也在和我们撒谎。 只不过,他愿意帮张馨,这足够证明,他撒谎是因为自己没脸承认自己的身份。 “那你说说吧,为什么你哥会和周生走到一起?” 田三没着急开口,只是静静的抽着烟。 等一根烟抽完后,他终于说出了实情:“我哥和周生是在赌场认识的,他俩臭味相投,干了一大堆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我对此深恶痛绝,可我不是你林之中,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帮张馨她们。” 这大概就是真相了。 在这个奉北煤矿的故事里,田二和周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田三想帮张馨,常天容想讨个公道,才闹出了这么多是是非非。 现如今,常天容的事搞定了,他儿的魂魄在我酒壶里养着,后面张馨怀孕了,我就会做法将让这魂魄投胎到张馨的肚子里。 尸体也拉出来了,我可以找周生要那份工资。 目前,我唯一担心的事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证据。 “周生吃人血馒头的证据,你那里有吗?” “我怎么可能有,但我知道在哪。” “在哪?” “周生的姐夫,奉北煤矿领导闫有才的办公室里,我曾经偷偷去过一次,知道他椅子下面有个夹层,东西就在那。” “我们还缺一个人证,田三,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年代了,你想帮那些人讨个公道,就得站出来,要不然,谁去为他们鸣不平呢?” “你叫我大义灭亲?”田三声音平静,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但我就是觉得,他心里很是挣扎,“你为什么不站出来?” “田三,我是收池人,妖鬼之事我可以管,但是公家那边,我是没法站出来的,这点道理你还不知道么。” 这回,田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和我讲了一个与煤矿毫不相关的小故事:“小的时候,爸妈都在,我哥曾经弄丢过一笔钱,六百块,那会我们才小学,这些钱是我和我哥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爸妈知道后,揍了我俩一顿,很严重,把腰带都抽断了。” “事后,我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我身边,跟我说,他要出去和朋友泡吧通宵,等回来了给我带吃的。” “我就很纳闷,问他还有钱吗?” “他说,他压根就没弄丢这六百块钱,只是故意和爸妈说弄丢了,虽然会挨顿打,却可以额外得到六百块,就有钱去吃好吃的了。” “我一直记着这个故事,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害自己,更别说别人了,现在想想,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就都注定了。” “你们这些阴阳先生出马仙什么的,都喜欢讲一个命运和因果,我理解,所以我哥的因果早就注定好了,他埋下了恶的种子,就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我会联系张馨,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至于后面,听天由命吧。” 听着田三做出让步,我心中触动很大。 我可以说田二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在我如此威逼利诱下,他仍是装作一副无辜者的样子,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但田三不是。 可能是基因问题,他们老田家的人都很擅长计划,前有田三以身入局,为张馨铺路,后有田二巧舌如簧,为自己开脱。 我总是觉得,田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他有自己的善念,不会被利益蒙蔽双眼,保持本性中的真理和对错。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份明显在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运筹帷幄,这些都是他最宝贵的财产。 我回过了神,田三已经转身打算离开了。 他身影萧瑟,嘴角有烟,肩头有雪,身后无人。 “田三,等煤矿的事结束了,你还有未来的打算吗?” “我都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哪来的打算?” “如果没有,还想在奉北混口饭吃,就来殡仪馆吧,我给你介绍工作。” 田三愣了愣,他回过头,眼神中多少有些不解。 我没多说什么,可能未来,他会成为我和小白的学徒,又或者,成为我收池人林之中的徒弟,但是现在,我们还是两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谁知道呢…… 奉北煤矿的事,也算是解决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田三的暗示下摸进了周生姐夫的办公室,找到了证据。 跟我们想的差不多,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周生和他姐夫吃了赔偿款的回扣,金额具体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我连夜把这份证据送到了张馨手里,这也意味着奉北煤矿的天要变了。 第二天天亮,我和小白赶在煤矿出事之前找到了周生,领了工资,足足二十八万。 这老小子喜上眉梢,神采飞扬的,给钱也相当痛快,还免不了来一通官场PUA。 我心里排斥,表面上却配合的很,跟他客套了好半天,终于离开了奉北煤矿。 与此同时,张馨联合其他十三个受害者家庭,外带一个人证田三,正式对周生等人发起了诉讼,好似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劈在了奉北煤矿的头顶。 我承认,我小瞧了张馨这些小人物的力量。 大概是背后有无数双手无形推动,煤矿的事闹得格外热闹,传的整个奉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尐説φ呅蛧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馨做了出头鸟,后面接二连三冒出了无数受害者,联合网络上对奉北煤矿的口诛笔伐,将背后的金主朝华公司拽落神坛。 几年前,朝华公司和哈市某公司一块合作开发了一大片的商业街,还没完工,也因其臭名昭著,终止了项目。 愈演愈烈的负面影响,合作中断,奉北煤矿的频频出事,都在无限消耗着朝华公司的寿命。 鼓破万人捶,墙倒众人推。 朝华公司,这个曾几何时风头无两的龙头企业,终于还是没坚持住,被有关部门责令整改,严肃调查中。 而我和小白,故事的起源,却跟两个没事人一样,在殡仪馆无所事事的上着班。 对于周生给我的这笔巨款,我早有打算。 之前我住院动手术,我兄弟阿龙差点没累死,还有江菲菲,出钱出力又出人。 我把欠他们的钱都还了,还多给了点,全当是利息了。 剩下的,我全都还给了张馨,一分没要。 她不收,说这是我应得的,还说想好好谢谢我。 那是在奉北煤矿出事的半个月后,我和张馨又见了一面。 她出名了,学校因为她的勇敢,为其免学费提供考研方向,就连就业问题都不用愁了,有无数人踩烂张馨家的门槛,想录用张馨。 而她呢,拒绝了这些人,边打官司边读书考研,就像是一个英雄,带着无数被资本迫害压榨的老百姓,向这个世界讨公道。 我很欣慰,和她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她终于收了钱,还说自己会好好记着我的情分。 等她毕业以后,当上了大律师,还会伸张她心中的正义,为更多的人鸣不平,讨公道。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她了,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不收律师费。 我哈哈一笑,告诉她,等她以后再有神鬼这方面的事需要帮忙了,也可以来找我。 不过,我和她不一样,这次没收费,以后再找我,可是要收费的。 毕竟,我才不要和钱过不去。 张馨也笑了,她说会的,也不知道是会找我,还是会给钱。 再后来,等奉北煤矿这个长达两年的官司打完后,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找到了殡仪馆,说是我叫来的,想在殡仪馆入职。 只可惜,那会,我已经不在殡仪馆工作了,等领导和我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我已经和田三擦肩而过,走散在了偌大的江湖中。 可能,这也间接说明,我和田三缘分太浅,没法做师徒,有些遗憾。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得等以后再说。 第三百七十九章 高危职业 奉北煤矿的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和小白全身而退,继续过着以入殓师为主的日子。 在这之前,我还真得讲讲林碧玉和常天容这对师徒。 我敢肯定,林碧玉和她师父是通着气的,因为我刚回家住的头一个晚上,常天容就摸上了门。 当时我正穿着个四角裤衩在客厅沙发上睡觉,突然觉得浑身一颤,有股子凉气往我下半身钻。 要知道,我都瘫痪多久了,这两条腿除了三十二在时,还有些知觉,王景接管以后,跟废了没什么两样,怎么可能会觉得凉呢? 我一个哆嗦,忙睁开眼睛,伸手就想摸沙发旁的响马鞭,却听见了红娘的声音。 “小中子,别动,常老哥在帮你。” 我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个人,分别是红娘王景,林碧玉和常天容真身。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常天容真身呢,如今看到,这才发现,他是与老姜头差不多的小老头,干枯显瘦,面色发白,下巴上还有标志性的山羊胡。 此刻,常天容盘膝而坐,双手透着丝丝缕缕的绿气,直往我双腿里钻。 他身后站着其他三人,就那么盯着我,活像是几只恶鬼。 “红娘,这是咋回事,我没和常老太爷做这个交易!” 我是真怕出事,毕竟在过去这些日子里,我深刻体会到了“便宜不白来”的道理。 从前,我拿了七斤道人的道行,在那个偏远小村子里闹的好不热闹,刘耀受了重伤不说,还死了好多野仙。 后来,三十二一口吃下了林虎内丹,差点魂飞魄散,直到现在还躺在收池堂单中,生死难料。 有这些事给我做铺垫,我是真不敢再收别人任何好处了。 “放心吧小中子,常老哥我们都是熟人,他不能坑你,我更不会。” 一向不好说话的红娘面对常天容,竟然出了奇的好说话,语气里没有一丁点以往她对铁刹山野仙的态度。 “红妹子就是明事理,比这傻小子强多了。”常天容呵呵一笑,和之前在奉北煤矿那个坏脾气死老头判若两人,竟然还有了几分仙风道骨。 见他们这样,我心中能想到的不是他俩关系好不好,而是我面前这几位,是真的本人吗?尛說Φ紋網 这些该不会是我睡糊涂了,梦到的吧? 再或者,他们也是圣马真扮的,想加害于我? 哪怕是在黑夜中,看不太清红娘的面容,我还是能瞧见,她翻了个白眼。 “别瞎想了,常老哥说过的人情,咱们收下了,以后有他用上你小中子的时候,别推脱,只管答应下来,倘若你还不起,那就我帮你还,怕个屁!”红娘话锋一转,伸手摸了摸身后林碧玉的头,“还有,碧玉来咱们这给你当贴身护马,那也是你小中子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这个问题,早在我带林碧玉回家那会就想和红娘谈谈了。 只是可惜,红娘最近一阵子没给过我好脸,哪怕我请,她也不愿意出来和我说话。 这会有机会了,我赶忙问道:“红娘,你这话我当然明白,可是……以前我请别人当仙,咋没看见你这么欢迎啊?” “听你这语气,之前我拒绝过吗?” 我仔细一想,这倒也没有。 红娘讨厌跟我卖关子,便主动说了她欢迎林碧玉的原因。 其实也挺简单的,红娘欢迎一切天资卓绝的年轻人来我堂单当野仙。 先说三十二,她道行飞升,机缘之大,天资之好,古往今来没有几人能办的到。 后来的舒善,妖人之后,只是还太小,不着急修行,否则就是揠苗助长,反倒容易坏了她修行之路。 现在正好,舒善跟着邱玉去了哈市,有易朝一王潘明在,还有孙茂林他们带着,也算有了进展,以后也会是两位惊艳后辈。 除此之外,林虎是阴间凶兽虎皮人,王景是几百年前的王家惊艳后人,就连最平平无奇的双尾猫又长生,也是被地藏王菩萨相中的人,没有一个普通人。 最后再说说,我这次收回来的二魂八魄林碧玉。 她的本体和常天容一样,是一条青色毒蛇,却天生拥有二魂八魄。 这个体质,可不是什么天才就能拥有的。 按照网上那句话,哪怕是真的天才,也只是见她的门槛罢了。 许多年前,红娘跟着老姜头找常天容喝酒,就曾见过林碧玉。 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天资卓绝到精彩,和三十二不相上下的年轻后辈,想收她当徒弟。 只是可惜,她俩没有师徒缘分,就和我与田三一样。 那会的林碧玉,已经给常天容当了几百年的徒弟了,自然不会拜红娘为师。 可红娘没想当,当初的一大遗憾,会在今天重新圆满。 虽然这俩人还是没成师徒,可现如今,她们同在一个堂单中,又有我这层关系,也是件令红娘会心一笑的好事。 红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其实已经听得出来,林碧玉很牛很牛了,但我不明白,她能牛到什么份上。 “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解释,碧玉的天分和你的三十二一样,不同的是,她已经几百岁了。” 我苦笑一下,红娘该不会觉得,这样我心中就能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了吧? 道行这个东西,一年两年,或者一甲子,我都能听得明白,可几百年这种,我是真没概念。 “小子,我什么身份,想必你也清楚,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我那位铁刹山的兄长出了事,下一个当上常家教主的,绝对会是我,碧玉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她道行之纯,道法之高,比起那些铁刹山的左右护法,只高不低,你就偷着乐去吧。” 常天容手里动作不算太忙,至少他还有时间跟我解释这个。 不过这回,我真的听懂了。 要说左右护法,我当初还真见过一位,那便是雪逝山上,白志新请过来的东北五族黄家左护法,黄石。 失了控的王景猛不猛,一身业火,谁都得退避三舍,他黄石愣是给王景揍的找不着北。 后来我和黄石对着干,他老人家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却还是抬抬手指头,给我从东头捶到了西头。 林碧玉作为常家晚辈,实力是和左右护法比肩甚至更高的。 我想明白这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这次,我是真捡到宝贝了。 怪不得红娘喜欢林碧玉呢,换我我也喜欢。 既然红娘这位堂主在这,又有常老太爷在,我当即决定,将我堂单中空缺的右护法一职,交给了林碧玉。 她和三十二同样是天资卓绝,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左右护法交给她们,也算是实至名归。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常天容忙完了,他来到林碧玉身边和她交代了两句,便化成清风,离开了我家。 临走之前,他对我说道:“小子,我和你们收池人缘分不浅,日后我隔三差五就会来帮你修复脊椎双腿,人情之事放在一旁不谈,就算是苦劳,也该讨你一顿酒喝,别委屈了你家老太爷。” 我都无了奈了,这还是野仙么,咋还主动要上酒了呢? 不过,既然红娘替我接下了常天容的帮助,那我也就别矫情了,忙答应下来,还告诉他,下次再来,我不光准备好酒,还会准备好肉,厚待他这位大恩人。 常天容挺乐呵,走的也挺潇洒。 见他离开,王景便也进了我的酒壶。 平日里,我俩共用一个身体,产生过无数次男人之间的谈话,早就跟亲哥们没区别了,这回也就没多客套。 红娘也想回堂单,我赶忙叫住了她,问道:“红娘,你都好长时间没出堂单了,这次突然出来,不可能只是因为常老太爷,是不是三十二出什么事了?” 见我如此关心三十二,红娘语气温柔了很多:“放心吧,刚才常老哥帮了我一把,三十二魂魄逐渐稳定,脱离了危险,再有一周,你就可以去堂单里看她了。只不过,要想出堂单,还得咱们准备好天劫应对之法以后。” 时隔这么多天,终于又听见了有关于三十二的消息。 知道她没事了,我很开心,却又有点伤心。 我突然想起来,给我当野仙,其实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长生不在了,林虎不在了,舒善去了哈市,整个堂单名存实亡,幸好这次有林碧玉的加入,还能热闹点,没那么冷清。 辞别了红娘,整个客厅就只剩下了我和林碧玉。 她是话少,但不是傻子。 知道我俩这样孤男寡女的大眼对小眼不是那么回事,她转过身,打算离开去酒壶里。 那里是除了我心窍和堂单以外,唯一的庇护所。 “碧玉小姐,等一下。”我赶忙叫住了她。 “地马还有事吗?” “别老是地马地马的叫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不是铁刹山,没必要整那么多疏远至极的称呼。” “那我怎么叫?” “见我老林吧,除了红娘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这么叫我,我也不叫你碧玉小姐了,你年纪虚长我几百岁,我就叫你碧玉姐了。”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我跑题了,便又补充道:“我想和你说的是,你来我这,是你师父决定的,后来红娘和我介绍你,我也光顾着吃惊了,都没机会问问你,你自己想不想来。不瞒你说,我的野仙是一个高危职业,很不好干。” 第三百八十章 走向自由 林碧玉不是普通人,那我就更不能坑她,万一以后我与护法阳他们对峙,林碧玉出了事,常天容一定会弄死我的。 这回,林碧玉没再站着,她左右看了看,轻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好一个窈窕淑女。 “老林,你知道几百年是个什么概念吗?” 见我摇头,林碧玉淡淡道:“我跟着师父修行了几百年,说实在话,有些无聊。从前老姜头和师父喝酒,我就想去体验体验老姜头口中那些荒诞离奇的故事。在我看来,这或许比我修行有意思的多。” “你不用多想,很早之前我就和师父说过,想要入世磨道心,此次来你堂单,也算是圆了我一桩心愿,今后是生是死,我尽忠职守便是。” 可能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冷淡了,林碧玉面无表情,起身转头,留给了我一个青色背影,声音有些微弱到听不清:“老林,还请多多关照。” 说罢,她逃一般回了酒壶,就剩下我在沙发上,无语凝噎。 唉,还真就是只有三十二跟我最合得来,别人都不行…… 某个不算太冷的早上,我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十五块一杯的咖啡,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愣起了神来。 今天难得休息,我和小白放了假。 这丫头约了我,对外公开的理由是要跟着我学习入殓师的技巧和门道,可只有我知道,我已经带了她两年多了,该教的早就教了,哪还有啥是需要额外学习的。 说白了,小白这是想跟我出来约会,又没有个正当理由,才随便编了一个,堵上白志新和刘耀的嘴。 提起妹控宗师和舔狗刘,他俩就跟两条警犬一般,对我和小白的关系很是敏感,搞得我俩小心翼翼的,就算确定了关系,也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他俩发现。 不过,他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觉得很难有事能逃得过他俩的眼睛。 毕竟,舔狗刘还有另外一个技能,便是阴阳眼。 我苦笑一下,还真是紧张惯了,现在放松下来,脑袋里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到那些神鬼之事。 这似乎是我们这一行的通病,就跟公家人面对凶杀案,瞧谁都像凶手一样。 有的时候,我站在大街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我都会下意识觉得,他这么瘦,清理尸体应该很方便吧。 我又苦笑了一下,喝了口咖啡,压一压我心中的胡思乱想。 既然是放假,我是真不想把话题引向沉重,索性,聊聊我和小白最近的状态吧。 刚才我也说了,我们确认了关系,却没有丝毫进展,这其实不能全怪白志新和刘耀,也得怪我。 上一次和纪羽谈恋爱,是我大学没毕业的时候,一眨眼,我三十了。 我不清楚别人的十年是怎样过的,可我这十年熬过来,早就忘了爱情是什么滋味了。 孤独,似乎是我们每个人生命中的必选项,只有学会并习惯了,才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在这一行学问中,无师自通。 可悲的是,我现在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恋爱,也不明白,我该用怎样的身份面对小白。 我总感觉,我对她还和以前没啥区别,好像还是朋友。 我们没有说过太亲密的情话,没有拥抱之外的动作,就连其他情侣热恋期间如胶似漆,如火如荼的彻夜长聊也没有过。 我总是觉得,这似乎不对。 “大叔,大叔?”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指细长,好看至极。 我回过了神,却发现我已经不知不觉坐了小半个小时了,就连手中的咖啡也由滚烫化为温和,像极了爱情。 可是,老子那滚烫热烈的爱还没开始就凉了,不太对劲吧? “为了和你约会,我特意化了妆诶,你不理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愣神!”小白有些嗔怒,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咋地,丢魂啦,要不要我把我这耳环给你戴上?” 我这才注意到,小白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因为化妆的缘故,她唇红齿白,面容娇美,眼妆清秀,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钻进我鼻腔,沁人心脾。 再看她的穿着,也是贴和装扮惊心挑选的少女粉棉服,里面是针织毛衣,紧身牛仔裤下搭配了一双半膝马丁靴,衬的她朝气勃勃,活力四射。 此时此刻,见到小白从未尝试过的少女粉,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带给我的惊喜不比林碧玉道行高深莫测来的小。 思来想去,我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小白的新皮肤:“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白愣了一下,听出这是我下意识袒露心声,她噗嗤一笑:“大叔,你撩妹的手段很一般啊,要不是我跟你在一起,你真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说完,她一把抓起了我的手:“走吧,咱们去约会!” 她的手心温热,触感真实,好似唾手可得的幸福,被我握在手中,洋溢心头。 于是我也进入了状态,抛下杂七杂八的想法,和小白疯玩了一天。 我们之间的共同点还是很多的,比如我们都爱吃,都爱玩,都不喜欢逛街,都讨厌暴力执法的城管。 所以我们约会的第一站,是一家高档的早餐店。 不得不说,跟着我们白姐走江湖,确实见世面。 我活了快三十年,头一次吃到了人均二百的早餐店,轻轻松松就和小白消费掉了四百八十块,肉疼的我直撮牙花子。 小白还调笑我呢,说我请客她掏钱,却好像花钱买了我的肉一样。 我嘿嘿笑了两声,跟她说,那我争取多长点肉,省得我们白大小姐下次再掏钱的时候,我跟着肉疼。 吃过了九点半的早餐,我们买了奉北欢乐谷的套票,从头到尾玩了个爽。 这是我人生中头一回和女朋友去欢乐谷,也是我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做的全新体验。 小白胆子很大,别说过山车大摆锤这些小儿科项目,就连高空蹦极她都不在话下,连声惨叫都没有,跳的那叫一个潇洒。 我拿着手机,拍着她一张又一张照片,记录我们片刻的温馨。 照片里,小白和我站在各式各样的奇妙建筑前,笑的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她眼神有光,身旁有我。 甚至有那么一刻,我会觉得这种幸福洋溢的感觉很不真实,就像小说里的俗套剧情一般。 可现实是,我们很合得来,是久未相见的朋友,也是难得放松的打工族。 不知不觉间,一中午过去了,我们在店里喝着奶茶。 小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大叔,你觉得咱俩这样,像是在约会吗?” “这不就是约会吗,怎么还像是?” “可是我觉得,约会应该只有两个人吧。” 我一愣,心窍中的王景却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这就有点尴尬了,小白知道我身体里还有一个电灯泡呢。 “等我十五分钟,别走!” 今天的小白可是实战派,说到哪就做到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像阵风一样,冲出了奶茶店。 十五分钟过后,她回来了,还推了把轮椅。 这东西回头率很高,如此突兀出现在店里,俨然成为了焦点。 可小白却没怎么不好意思,她自顾自推着轮椅来到我身边,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神采,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般。小說中文網 我有些犹豫,因为我至今为止这么长时间过来,从没真正接受过这把轮椅。 那就好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了我的心口。 以前,我有三十二,后来有王景,我还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可当小白推着轮椅来到我身边时,她叫我放下,让我揭开面具,露出本相,和她来一场毫无负担的约会。 我苦笑一下,心想着罢了,反正我早晚都是要以这副样子见她的。 任何时候我都可以装,但是今天,还是不装比较好。 于是我撵走了王景,强撑双臂,坐在那把属于我的轮椅上,由小白推着,走出了牢笼,走向了自由…… 好像不光是我,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如此,有自己的那把“轮椅”。 平常时间,我们都没有直面“轮椅”的勇气,觉得自己是完整的,是无懈可击的。 可事实上,直面恐惧,比逃避更有用。 只有真真正正坐上去了,才能真真正正站起来。 哪怕未来没有常天容帮我,我也会这么想,因为我释然,淡然,也就无所谓了。 至少,我身边还有小白在…… 下午五点半,夕阳西下,昏黄余晖笼罩天地,入眼一片金黄,美不胜收。 小白推着我来到了众恩堂。 这个鬼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要是上次在死城里去众恩堂那趟不算,这应该是我和白志新刘耀闹掰以后,第一次主动上门。 这么说也不对,我好像是被推过来的。 也正巧,就在我和小白即将进门之时,一个年轻憔悴的女人紧随其后,敲响了众恩堂的大门。 第三百八十一章 童话故事 这个女人年纪很轻,也就二十三四岁,头发乱糟糟的,憔悴的不行,状态非常差劲。 离得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若隐若现的死气传来,这说明她快死了,最多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一般这种情况,我只在垂垂老矣的老人身上看见过,换作年轻人,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绝症。 小白注意到那女人非比寻常,和我往旁边靠了靠,让她先进门。 我俩紧随其后,顺手关上了众恩堂的大门。 女人回过头,有些迷茫的看了我俩一眼,声音虚弱至极:“请问,您是众恩堂的白志新吗?” 我摇了摇头,心想着这大姐眼神差劲的不能再差劲了,我身下这么大个轮椅坐着呢,哪像白志新了? 不过,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计较我坐没坐轮椅,只是转头对众恩堂茶桌那喝着茶水的白志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白志新吗?” 老白平常时候不说话,自带一股子书生气,打眼一看,和山中某门某派养出来的大弟子一模一样。 此刻,他只是草草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起身扶她坐下,这才回道:“小道就是白志新,师承顶峰山明太公,这位道友怎么称呼,遇上了什么事,和小道说说。” “都说你们众恩堂是奉北出了名的,白大师,我求求你帮帮我。”那女人从身上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塞到白志新手里,“我这张卡里还有十多万,也不知道够不够。” “钱不钱的咱们先不说,还希望道友先跟小道讲讲,你经历了什么?” 头一回见面就能如此相信白志新,这说明女人身边有受过众恩堂恩惠之人。 二话不说先给钱,这说明事情足够严重,生怕众恩堂不接这笔阴活。 再加上女人隐约间透出的死气,藏都藏不住,明显的将死之相。 综上所诉,我猜测这女人应该是碰上了很严重的邪乎事,甚至被那脏东西害的快丢了命,只能到处请仙拜佛,想办法救自己。 也正赶上这时候,她身旁有人推荐了众恩堂,还拍着胸脯对女人说,白志新嘎嘎靠谱,捉鬼降妖,看相风水,就没有人家不擅长的。 所以,走投无路的女人紧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带着自己十多万的存款,祈求白志新救命。 说实话,这笔买卖真的合适,因为这是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事,哪怕收的少点,后面积累的阴德福报也是一大笔,说不定,还能靠这些阴德福报投个好胎呢。 “我想结婚。” 我正被小白推着,向茶桌这边走来,刚巧听见那女人用虚弱到骨子里的声音拼出了这四个字,不大不小,正好能传进我们的耳朵。 我都懵了,甚至还怀疑那女人被脏东西害糊涂了,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 “这位道友,你可知道我这众恩堂是什么地方?”白志新毕竟是众恩堂的堂主,身份在这摆着,没怎么变脸,只是轻声回道,“咱们这边不负责红事。” “白大师,我说的不是那个结婚,是……是……”女人有些慌乱,一连说了好几个是,愣是没说出来是哪个结婚。 “结阴婚?” 听到我的提示,那女人忙不停的点头:“对对对,就是结阴婚,白大师,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快不行了,我想趁着我死前,和我心爱之人结阴婚。” 女人的话,像是推土机,把我刚才胡思乱想铸建起的故事推了个东倒西塌。 可结阴婚,这个词汇确实也挺新鲜。 至少在我入行以来,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 “白大师,这两位是?” 见女人伸手指着我和小白,白志新解释道:“这两位一个是小道妹妹,另一位是小道的同辈好友,不算外人,你但说无妨,只要说明真相,不撒谎骗人,哪怕是结阴婚,小道也有信心帮你解决。” 女人点了点头,这才后知后觉介绍起了自己来:“我叫范女江,今年二十五岁,曾是奉北大学的学生,胰腺癌晚期,没几个月的活头了……” 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命运幼儿乱富贵,痴傻老朽红线牵; 也有逆子夺权势,也有老妪盼夫还; 逆子夺权天做的孽,老妪西去尸骨寒; 千金买走英雄汉,贫贱夫妻万事难; 青葱少女阴婚伴,财欲贪心弃妻嫌; 不是老天不睁眼,人间百态,得失安然。 范女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父母从事着一份普通职业,日复一日挣钱养家,含辛茹苦,拉扯她长大。 所以,平平无奇永远是专属于范女江的标签。 她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从没做过什么主角,甚至都没被谁提起过。 大学四年过来,导员偶然间翻起班级的人员名单,还会有些纳闷,范女江,我们班上有这么个人吗? 可是,范女江也很想被谁在意,她渴望着有一天能成为主角,哪怕仅仅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想拥有更多的台词,更多的戏份。 这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因为她性格内向,去食堂都不敢在大叔那打饭的小丫头,想多说几句话,难如登天。 可是,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叫贾建华,身材高挑,五官立体,男性荷尔蒙爆棚,是所有小说里费尽心机也只能描写其冰山一角的男主角,还是奉北大学蝉联三年的校草。 范女江深深仰慕着贾建华。 她会藏在贾建华众多追求者当中,偷偷看他读书,看他打篮球,看他一颦一笑,如痴如醉。 这似乎是好多女生都喜欢干的事,范女江不是例外,也没有什么特点,所以她一直都是背景板的其中一角,也从没渴望过贾建华的注意。 可是在大四的某一天,奇迹发生了。 贾建华在全校女生的注视中走向了范女江,和这个平平无奇的她说了话,成了朋友。 范女江羞红了脸,她害怕,想跑,却舍不得,只能像根木头一样定在原地,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和贾建华交换了微信。 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月的倾心交谈。 范女江发现,贾建华对自己呵护至极,言语里满是在乎和重视,仿佛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范女江胆子小,她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能装作不知情,和贾建华保持着密切联系。小說中文網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聊起关于主角和配角的问题。 范女江倾诉了自己的苦恼,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不曾做过一回主角。 她学习普通,没有特长也没有爱好,就连高考志愿都是老师推荐她填的,自己从没做过任何决定。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暮然回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这话让贾建华很不开心。 这位校草难得给范女江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里,贾建华坚毅有神的眼睛毫无遮掩的直视着范女江,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范女江去做背景板的一角,那么他愿意,让范女江成为他的女主角。 这话说的十分暧昧,或者说,这就是告白。 可任何女孩子看见贾建华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会化开,范女江又怎么扛得住呢? 于是,这两个人在众多倒彩声中,不管不顾,走到了一起,成为了恋人。 这是范女江的初恋,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爱人。 那段青春岁月,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粉红色回忆。 范女江终于成为了贾建华的女主角。 他们如胶似漆,整日黏在一起,讨论着天南海北的故事。 贾建华总是有说不完的经历,他的人生极其精彩,毕业后,也会有很多大公司愿意招聘他去工作。 相比之下,范女江过的很是普通,可她愿意相信贾建华的话,相信这个男人的承诺。 他说,等自己毕业找到工作,稳定以后,就会和范女江见父母,然后结婚生子,会和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会一辈子都把她当做自己生活中的女主角。 范女江感动的涕泗横流,终于做了决定,将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贾建华,还在那天之后,离开了宿舍,和贾建华过起了同居生活。 虽然同居的负担很大,对经济能力不足的两人来说并不友好,可范女江还是愿意拿出自己所有的生活费,和贾建华一块支撑这个微弱的小家。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一眨眼,范女江和贾建华都该毕业了。 因为专业问题,贾建华提前毕业了几个月,便先在外面找起了工作,租了房子。 一切都像美好的童话故事,贾建华给范女江许下的承诺一个个都跟着实现了,仿佛在和范女江说,只要范女江伸出手,贾建华就愿意紧紧抓住,一辈子都不松开。 可是,他们低估了现实,这家伙会像地下的恶魔,活生生撕碎他们的美梦。 渐渐的,贾建华的工作忙活了起来,他逐渐过上了九九六朝不保夕的生活,和范女江总是聚少离多,就连说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每次聊天,贾建华都说自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和范女江有个结果才这么拼命的,希望范女江理解她。 作为女人,范女江深深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男人而自豪,她担心贾建华累垮了身子,所以经常会劝他,实在不行就歇歇。 每到这时,贾建华回范女江的声音都会很严肃,就和当初追求范女江时,给人的感觉一般无二。 他告诉范女江,自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坚持下去,为了范女江和这个家而努力。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冥婚配骨 以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角度来看,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范女江的故事自然也免不了奔波坎坷。 日子越来越久,贾建华越来越忙,回复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仅有的几次交谈,贾建华都在和范女江借钱。 他说他要打点关系,自己的钱不够用,想让范女江帮他一把。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范女江从没拒绝,竭尽所能,想着等一切都熬过去就好了。 当时的她不明白,总有些坎,不是靠熬就能熬出个头来的。 渐渐的,范女江发现,自己和贾建华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哪怕他们同居在一起,贾建华也经常彻夜不归。 最长一次,甚至一周都没回家。 这回,无数个日夜积攒下来的不满和委屈撑炸了范女江,她和贾建华大吵了一架。 原本,她以为贾建华这么好的男人,会知道反思,会和她好好沟通。 可是这一次,贾建华提出了分手,又在一个不知名的夜晚,偷偷搬离了他们那支离破碎的家。 那段时间,范女江很伤心,她对这份感情全身心投入,砸进去无数精力和财力,换来的结果却如此遗憾。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发了疯似的寻找贾建华,想和他道歉,想让他原谅自己,想与他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奇怪的是,贾建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方式全都拉黑,工作单位突然离职,没有人知道贾建华去了哪里。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范女江终于收到了贾建华的消息,却不是喜事,而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贾建华肝癌晚期,检查时间是在一个月前。 那一刻,范女江似乎想通了一切,为什么贾建华早出晚归,久久不回家。 为什么这个男人有着高昂收入,却还是钱紧不够用。 为什么他可以人间蒸发,在这奉北消失的不留痕迹。 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范女江伤心欲绝,她留在他们那个曾经的家里,望着房间里充满回忆的点点滴滴,哭的撕心裂肺。 可贾建华好像早就做好了决定,他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也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越是这样,范女江越明白,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想保护范女江,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法,为范女江做了一场颇具烂俗的结尾。 后来,范女江用了长达一年的时间治愈自己,想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她也曾在家人的劝说下相过亲,也曾和陌生男人坐在一起攀谈交流,只是可惜,一切都差了点意思。 对于这段经历,她说自己像是见过世界最高峰的女人,再看其他山,不论有多么崇山峻岭,也不过是一方丘壑罢了。 可命运多舛,就像我前文说的,这家伙就好像一个四六不懂的孩子,指谁富贵,谁便是富贵命。 同理,他说谁命苦,谁就一定会坎坷一生,抱憾而去。 范女江病了,她先是觉得小腹很疼,一连吃了一个礼拜的药都不见好。 实在挺不住了,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得了胰腺癌,而且是绝无活路的晚期。 这个病,一直被称之为癌中之王,所以她范女江的寿命可能仅剩下了几个月,也可能更短。 这回,范女江并没害怕,反而觉得有些解脱,她终于理解到了贾建华的痛苦,也终于可以抛弃一切,随他而去了。 可她也明白,偌大的世界,两个人可以说散就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倘若地府阴间真的存在,她与贾建华一别,极有可能是永生永世,再难相见。 所以,她带上了自己辛苦积攒的存款,在朋友的指引下找到了众恩堂,以及众恩堂里那位一切神鬼故事中的解救之人白志新。 她想让他给自己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阴婚,女方是范女江,男方是贾建华。 听完了范女江的故事,我也好,大小白也罢,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能,我们都觉得这对新人有些可怜,要是有个圆满的结局,那该多好。 可我们也明白,故事的事实就在这摆着,谁都更改不了。 我们能做的,是接不接这单阴活,圆不圆范女江一个临终心愿,仅此而已。 白志新叹了口气,坐回原位,用茶壶到了杯茶,递给范女江,自己则是沉思着,没着急答应。 “白大师,我只有建华的照片和生辰八字,他家里人我联系不上,原谅我这样一意孤行,可我真的走不出来,也放不下他,这张卡是我所有的积蓄,求求你帮帮我。” 茶桌对面,范女江一个故事讲完,已经是虚弱至极。 她小心翼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仅是几秒的功夫,面色红润,状态也好了不少。 这是范女江没想到的,她有些震惊的看了看手里的茶杯,又看了眼白志新,感叹道:“真的是神人啊,怪不得我朋友说您这很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白大师,除了您以外没别人能帮我了。” 这回,白志新终于开口了:“既然知道了道友的名字,我就直接称呼你为范女江小姐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可以,大师您说。” “你知道结阴婚意味着什么吗?” 范女江欲言又止,似乎说不出话来。 “那小道先跟你解释一下,所谓阴婚……” 阴婚,又名冥婚、灵婚、配骨等,是华夏近代史中一种古老传统。 说的是从前,某些地主老爷大户人家的儿女暴毙,亡魂不宁,便会有人牵头,请来异性伴侣与其成婚,安抚亡魂,同入轮回。 在这其中,异性伴侣活人死人都有,大多时候,成婚方更愿意请来死人成婚,直接合葬,免得儿女亡魂苦等几十载,简单省事。 由于暴毙者大多都是男性,其父母甚至会不惜重金,为儿买女尸,哪怕成本远超于阳间婚礼也在所不惜。 几番筛选下,女尸价位水涨船高,有价无市,更有癫狂者,买来活人成婚,活埋合葬。 综上所述,最早的结阴婚还是有几分说道的,只是后来掺杂了利益,不光被时代所淘汰,甚至在白志新这些出马弟子眼中,也是一份值得鄙夷的苦差事。 不止如此,结阴婚的成本高昂,主事人不光要道法精通,还要在阴间有人脉,上报天庭,下禀酆都,否则,就跟结婚没领结婚证一样,不具备阴间律法效应。 再说说近些年的阴婚,达官显贵和地主老财先放在一边不提,民间确实也盛起过一阵阴婚热潮。 在这些阴婚里,有不少人贪小便宜,请来了蓝道骗子上门,用自以为高昂的费用,轰轰烈烈办了场阴婚,纯是给自己找心理慰藉,瞎胡闹。 白志新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范女江,众恩堂不是蓝道,而是真正的名门正派。 所以这场阴婚,要真是让白志新接了下来,他肯定照着以前的规格办,而且是拥有阴间律法认可的,死后真会和贾建华同入轮回。 同理,这场阴婚的成本不低,想来范女江那十多万,不太够用。 范女江不是傻子,听懂了白志新的意思。 她刚喝了白志新一口回春茶,气色恢复了不少,自然相信白志新靠谱,能把这事办好。 可她收入不多,这十万应该是她全部的家当了,白志新想加价,她够呛能掏的出来。 见范女江面露难色,我和小白对视一眼,给白志新示意了个眼色。 他站起身,和我们来到了一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俩咋来了,还有,老林你咋又坐上轮椅了?” 看来,白志新早就想问我俩了,只是范女江在这,他没好意思开口。 “我俩放假,这不是来看看你么。” 我回了一句,又暗自叫了一声王景,他回到我体内,帮我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看的白志新直翻白眼。 “老哥,先说正事,你办一场阴婚成本到底要多少?” 小白的话一直都是圣旨,白志新老实回答道:“人工,材料,这些就得花四万多,结阴婚是大事,彩礼嫁妆打点关系,也得有三四万,范女江这笔买卖,咱们不挣钱。” “彩礼嫁妆不都是纸的吗?”我有些好奇,“怎么花这么多?” “老林,你会纸扎吗?” 见我摇头,白志新又翻了个白眼:“纸扎都快成非遗了,不是说买不到,而是市面上的真货太少了,假货下面又不认,我请专业的纸扎师傅赶工不花钱啊,再说了,你知道要扎多少东西吗,最少得四个纸扎师傅加班加点,那范女江时日不多了,没法拖。” 这么一说,我倒是听懂了,纸扎需要人工和成本,范女江撑不了几个月,得加工加点,早点把这事办成,自然要多花钱。 “老哥,听你这么说,是不是也不亏钱?” 白志新点头道:“那倒是,反正就是费力不讨好,白玩,妹子,你老哥我开这店,再怎么也得挣点啊,房租水电都是要花钱的。” “房租水电?”白志新这臭不照脸的,都给我逗笑了,“老白,你这门市不是房租减半,水电全免么,都爱情公寓的标准了,你还好意思算房租水电?”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三百八十三章 给我放手 其实也不能说白志新掉钱眼去了,毕竟我们这一行有规矩,开堂看事,收钱是必须的。 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不能拉低行业标准,让同行没饭吃。 毕竟,现在这年头,我们这一行算是标标准准的夕阳产业,蓝道猖獗,白道越来越混不下去,同行再没饭吃,那就真要绝后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自身的成本问题。 别以为白志新养着堂单野仙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用花钱。 事实上,堂单维护,打点鬼差,道破天机,逆天行事,五弊三缺,样样都是消耗。 尤其是白志新这种背景雄厚的,打点一次,都得开着单排货车拉纸钱,价值几万块。 这还只是钱的问题,后面我说的那几样,可是有钱都换不来的。 小白理解白志新这话,也没追究,只是想了想,劝道:“老哥,这范女江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快死了,哪怕咱们白干一趟,也就是这么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这样吧,要是这一趟你亏了,我给你补几万,要是你没亏,咱们就少挣这一次,下次再从那些达官显贵的手里赚回来。” 话说到最后,小白轻轻提醒着:“老哥,别忘了众恩堂这名字怎么来的,我是真心想让你帮帮这对可怜人。” 试问,妹控宗师白志新的弱点是什么? 当然是小白了。 瞧着自己妹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白志新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行了行了,妹子,也就你说话最好使,不挣钱就不挣钱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阴婚注意事项还是很多的,如果她不具备结阴婚的条件,我真没法操持这事。我也知道她是可怜人,我不想骗她,更不想随便办一场假婚糊弄她,那是损阴德的大事,我干不了。” “好,就知道我老哥最好啦!” 再次回到茶桌前,范女江看大小白的眼神都挺正常,反倒是看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瞧她看了眼远处的轮椅,又看了眼我的双腿,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别在意别在意,我前两天去医院做的甲沟炎,这会快好了。” 听我这么说,范女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范女江小姐,刚才小道也和你说了很多了,怕你不理解,小道重新解释一遍,众恩堂在奉北开业也快两年了,行里行外略有薄名,绝不是江湖蓝道,这是毋庸置疑的。”见范女江点头,白志新继续说道,“阴婚成本很高,最少也得十万,倘若你真心想与心念之人做那阴阳伴侣,小道愿意帮你。” 听到这话,范女江激动神色溢于言表:“真的吗,白大师,你真愿意帮我?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现在这世道,结阴婚不能张扬,我们会挑个偏远山村把事办了,具体事宜,我会和你沟通安排。” 范女江身子实在是太虚了,白志新生怕她挺不到阴婚那天,又喂了她一粒顶峰山上造价昂贵的续命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没办法救范女江的命,可让她多活些日子总是能办到的。 所以,我这个外冷内热的兄弟老白,嘴上说着什么不挣钱,不愿意接赔本的买卖,内丹一颗五位数,他说给吃就给吃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唉,人间百态,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见范女江来了精神头,兴高采烈的离开了,白志新叹了口气,对我和小白说道:“这是急活,人手不够,叫别人得额外花钱,妹子,你和老林来搭把手。”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老白,咱们去哪给他们办阴婚?” 我虽然没当过阴婚主事人,可我了解这里面的门道,想要风风光光,按规矩给范女江置办,轿子唢呐敲锣打鼓一样都少不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半夜敲锣打鼓抬轿子,可是会出事的。 “赵家村呗,那不是闲着呢么。”白志新甚至都没思考,直接开口解决了我的问题。 赵家村? 那是曾经三岁和七斤大战的地方。 当时赵家村要拆迁,当地居民都走干净了,确实适合置办阴婚。 可这么一说,我又好奇了,赵家村去年秋天就该动工拆迁了,怎么现在年都过了,还没拆呢? “这不多亏了你吗。”白志新看出了我的疑惑,苦笑一下,解释道,“赵家村那个工程是朝华公司接下来的,原本定的是年初开工,结果现在奉北煤矿的事闹大了,朝华公司停业整顿,赵家村的项目也停了。” 这可真是蝴蝶效应,打死我我也没想到,我前几天在奉北煤矿闹出来的幺蛾子,还能影响到赵家村的经济发展。 不,不对,那赵家村是不是白搬了,他们的拆迁款还有着落吗? 我也是个穷小子,我和赵家村的村民一样,知道拆迁意味着什么。 万一天降横财的好机会让我一脚给踹飞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我把我心中烦忧说了出来,不出所料,白志新翻了个白眼:“老林,不是我说你,你这脑袋里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又不是你的钱,你操哪门子心?” “少废话,别人的钱不是钱啊?范女江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白志新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白志新让我给气着了,他喝了口茶水顺了顺,这才回道:“放你的一百八十个心吧,你以为你闹出的那点事能干跨朝华公司吗?不可能的!赵家村那边只是停工了,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还会重新动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朝华公司不小心丢了赵家村的项目,其他建筑公司也会扑上来的,这可是大肉饼,谁吃上一口都能撑半年!”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便和小白安心坐在了白志新对面,问他有关于阴婚的注意事项,以及其他准备。 “你俩能不能离的远点?”这会,范女江走了,刘耀不在,妹控宗师白志新再次上线。 他见我和小白挨的那么近,脑门上许久未见的血管再次凸了出来:“你俩肩并肩坐我对面,跟两口子似的,我看着来气,不想说话。” 老白傲娇了,我能怎么办,哄着呗。 毕竟,范女江的事,出大头的还得是他,这位富家公子哥,顶峰山大弟子,赔点钱无所谓。 于是我站起身,带着椅子一屁股坐在了白志新身边:“这回咱俩坐一块,咱俩是两口子行了吧,赶紧说事!” “滚!” 这个举动给小白逗笑了,她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还在那呵呵呵笑个不停。 不过好在,白志新没再闹心,也没察觉到我和小白的狐狸尾巴,只是自顾自说道:“这个事一定得办,但是只有十万块,咱们得节省一点。我想好了,迎亲团队就让刘耀从山上叫来几个野仙,咱们几个当娘家人,我再做个替身牌位,让贾建华和范女江结阴婚就成了。”尛說Φ紋網 “地底下的事,老哥你打算怎么办?” 小白问到点子上了。 结阴婚这种事,表面功夫不难,难在阴间那边,白志新得动用自己的人脉在阴间给他们办手续。 “打点鬼差地府的钱省不了,一分都不能省,几万块的纸钱必须花,到时候我请阴厨子给下面这些人摆两桌,让他们吃好喝好,应该没啥大问题。” 顾名思义,阴厨子是指专门给亡魂鬼煞做饭的人。 在这帮人手里,亡魂野鬼,鬼差阴兵的餐桌上,可以不只是一碗倒扣饭,甚至能来一桌百汉全席,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阴间美味。 所以,在那些鬼差眼里,阴厨子的地位很高,甚至比一般的阴阳先生出马仙还要高。 “具体啥时候办?老哥,你别挑我和大叔值夜班的时候啊,过完年,我俩调休都用的差不多了,请不下来假。” 对自己妹妹,白志新永远是那副温和笑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放心吧妹子,我肯定安排好,不过最快也得一个礼拜以后,纸扎师傅干的都是手工活,急不得。” 听他这么说,我也插话道:“你怕范女江出啥意外,挺不住,又喂了她一粒续命丹帮她续命,老白,我有个问题啊,你们顶峰山既然能炼化出帮人续命的丹药,那是不是也能帮人把癌症治好?” 我这就是个小好奇,纯是和老白聊天扯淡。 可问题就在于,我不是小白,所以白志新没给我好脸:“那谁说的准呢,要不你得个癌症试试,我看看能不能治好你?要是不小心给你治嘎了,你也别怨我,回头我给你做个锦旗挂你家里,就写‘身先士卒林之中,以身试毒收池人’,怎么样,够不够气派?” 这个老白,有事的时候看我不顺眼,没事的时候看我更不顺眼,总而言之,他看我就没顺眼过。 我呸了一声,哪怕有小白在,我也丝毫不惯着他这大舅哥:“放心,我要是嘎了,晚上准爬你家窗户去!” “你白哥一堂单的野仙,怕你啊?” “那我爬你妹子的窗户去!” “哈哈哈,好啊,大叔你最好天天来,我欢迎!” “你敢!”我和小白这一唱一和,直接给白志新干破防了,他大叫一声,都破音了,却还是猛地站起身,伸出双手掐我脖子使劲的摇晃着,“林之中,老子今天先跟你拼命,明天就把你魂送地府去,我看你怎么纠缠我妹子!” 老白纯是跟我瞎胡闹呢,也没用力,可我腰间酒壶却剧烈晃动了起来。 随后,林碧玉冰冷的声音透过寒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众恩堂凭空炸开:“给我放手,再对我地马不敬,我就把你从这屋子里踹出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夺爱之恨 这一声发出,白志新还没咋地呢,给我先吓了一激灵,忙开口安慰道:“息怒息怒息怒,碧玉,我俩闹着玩呢,别当真别当真。” 见酒壶消停了,我松了口气,只觉得脑门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她不是说自己二魂八魄没有情绪么,刚才这是干嘛呢?讲冷笑话? 本来白志新还没怎么样,听我说出碧玉两个字,他愣了一下,随即惊讶道:“常碧玉?常天容的徒弟?她怎么又成你护马了?” “老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碧玉姐姐可不姓常,改姓林了。”小白这丫头知道我的全部,这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精准找到白志新的痛处,使劲的刺激,“大叔再也不是你看不上的收池人了,他家里的左右护法,个个都能顶上铁刹山左右护法的战力,丝毫不弱。” “嘘!”我赶忙用手指竖在自己嘴上,示意小白少说两句,“小白,咱们得低调,得谦虚,得继承华夏传统美德,知道不。” 小白笑了,嘴都合不拢了,却还是答应着:“好好好,我知道啦大叔。”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白这话也没说错。 三十二作为我堂单中的左护法,吃了林虎内丹,战力暴涨,虽然险些魂飞魄散,可红娘在,她拼尽全力保下三十二,等她复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右护法林碧玉,二魂八魄的选手,常天容的亲传弟子,带着一身道行来的我堂单,战力更是不菲。 不知不觉间,我真的扬眉吐气了,收池人再也不会被人看不上了,就是名声不好听,毕竟蒋家的事还在,过不去了,就和当年老姜头和女娃娃的事一样。 “造孽啊,胳膊肘往外拐啊。”白志新丝毫不在乎我的成长,他伤心的是小白一直在向着我,没向着他,“妹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老哥啊,他林之中只是个外人,你再这样下去,你老哥我怎么办,咱妈怎么办,刘耀怎么办?” 刘耀又乱入个什么劲啊? 我也无奈了,一屁股坐在白志新身旁,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刚想喝,就被白志新给抢了下来:“不给你喝,你这个挖墙脚的走狗,叛徒!” 这回,我翻了个白眼。 小白是铁了心想跟我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在意白志新刘耀怎么想。 这是我刚刚发现的。 就在白志新抢下我茶杯的瞬间,小白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了我:“大叔,我的给你喝。” 咔嚓,身旁的白志新轻轻的碎了。 妹控宗师直接晋级e白,趴在茶桌上,抑郁了。 我一个劲的给小白使眼色,想让她哄哄白志新。 可小白却好像做好了决定一般,直接开口道:“老哥,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最宠我,对我最好,可是你妹子也是个正常人,我不想任何人管着我,限制我的恋爱自由,我不喜欢刘耀就是不喜欢,你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 那一刻,小白就像一个战士,她无所畏惧,直言不讳。 可我也是个东北纯爷们,既然事已至此,我觉得那些话一定要从我嘴里说出来才配叫个男人。 一来,我和小白在一起,确实是相互喜欢,我得为她负责。 二来,我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 于是我示意小白停下,自己接上了话茬:“老白,我知道这件事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履行约定,我和小白是相爱的,谁都不能改变,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了。” 我这话的最后半句,小白与我心有灵犀,同时开口。 我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好像天作之合,任谁也拆不散,抢不走。 “咔嚓。” 这回的碎裂声比之前更响更亮,我正纳闷白志新这心碎声怎么这么大呢,突然反应过来,向众恩堂门口望去。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手中崭新的茶具没拿稳,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看这男人的造型,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名牌,雪白内衬,红色棉服,脚踩四五千块的昂贵名鞋,脑袋上从来没染过黑色。 不错,这人正是刘耀。 像是为了衬托气氛,刘耀这小子竟然还染了个绿毛,怎么看怎么扎眼。 他听见了我和小白的话,这会是晴天霹雳重砸脑门,整个人都懵了。 零点零几秒后,刘耀眼神闪烁,他大喘着粗气,转身就跑,逃出了众恩堂。 “耀子,耀子!”见刘耀跑远了,白志新高呼好几声都没喊回来。 他抿着嘴,用鼻子猛地深呼吸了两口气,颤抖着指了指我和小白,却没说出话来,只是追寻刘耀而去。Www.XSZWω8.ΝΕt 这叫什么事啊? 我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有一种和小白在一起,对不起刘耀的错觉。 可我也说了,那是错觉,小白自至至终都没和刘耀在一起。 她能拒绝刘耀这么多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大叔,咱俩咋整?”见我没表态,小白问道,“咱们要出去追刘耀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追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和我一块抗过刀的好兄弟,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咱俩再不追,你真不怕他想不开啊?” “他?”小白瞪着大眼睛,噗嗤一声笑了,“他要是能因为我想不开,上学那会就得挂了,放心吧大叔,他不是那种人,我太了解他了。” “那你说说,刘耀去哪了?” “五分钟以内,他会和老哥回众恩堂,然后大叫着跟你决斗,你信不信?” 这也太扯了,我怎么可能信呢。 小白有些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要不,打个赌?” “可以啊,赌什么?”我不服气道,“我今天还真就赌了,要是他能回来跟我决斗,你说啥我都答应。” “好啊,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先欠着,你记得有这个承诺就行。” 这回,我也不着急了,和小白乖乖坐下喝起了茶水来。 反正就五分钟,等会就等会呗,实在不行,五分钟以后我再出去追刘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茶水尚未凉透,众恩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脑袋顶着绿毛的刘耀一脸气愤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白志新。 “林之中,你大爷的,老子要跟你决斗!” 我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刘耀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怎么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差啊! 见小白幸灾乐祸,拿着手机晃了晃,上面秒表永远定格在四分三十八秒,我就知道,我赌输了,输的嘎嘎彻底。 “耀子,咱们从长计议行不,别这样,都是自己人,打伤了对谁都没好处。” 刘耀暴走,白志新难得替我说了几句好话。 只可惜,刘耀听不进去。 他轻哼一声,一脸傲娇:“老白你别管,今天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让我和他林之中做个了断!” 我叹了口气,刚站起身,就看见小白示意白志新和她一块搬茶桌,挪空地。 好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小白了解刘耀,是不是想让刘耀发泄发泄,这事也就过去了。 应该不太可能,刘耀喜欢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要是能轻轻松松放下,舔狗刘可就不是舔狗刘了。 唉,事已至此,不论如何我都没法拒绝了,只能轻声提醒道:“刘耀,我希望咱们别伤了和气,你想怎么打,我都陪你。” “从你抢了我的小白开始,咱俩就没有和气了!” “放屁,刘耀,我啥时候说我是你的了?” 不用想,这两句话分别是刘耀和小白说出口的。 可是这一次,刘耀无视了心心念念的小白,他眼神中只有我:“真男人,别叫外援,一对一单挑!” 他这臭小子,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从不把我当残疾,这一点我非常喜欢。 于是我解开了腰间酒壶,来到刘耀面前,直视着他,毫不示弱:“好,来啊。” 这回,刘耀动了。 他是山上长大的孩子,从小跟着明太公修行,身材高挑,体力异于常人,出拳速度极快,直奔我脸。 但是可惜,他因为小白冲昏了头,打我的意图太明显,被我抓到了漏洞,一步后退躲了开,又是一个下意识的铁山靠,撞得他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刘耀满脸都是惊讶,他不敢相信,我一个半路出家的收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步飞速,甚至连打架都如此精通。 事实上,这都得归功于红娘。 这大姐生前可是战场上提刀杀人的主,知道我身体素质不行,她以前也会督促我跟着她练一练。 虽然我学不来她的武架子,顶多也就是照猫画虎,可后来无数次跟鬼干架,都养成了我一身良好的条件反射,一般人还真未必打的过我。 当然,刘耀也不是一般人,他在山上学了不少。 只是可惜,他入世以后,干的主业是观山望水,武把式懈怠不少,加上现在出拳毫无章法,意气用事,很难打的过我。 可这些,刘耀怎么会想的明白,他不认输,又一次冲了上来,想打倒我,解他夺爱之恨。 第三百八十五章 藏人之秘 不知不觉间,已经半个小时过来了,刘耀累的气喘吁吁,有些体力不支。 我一直在躲,又没出手,外加下半身由王景操控,这会还行,没怎么觉得累。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与我武斗占不到一丁点的便宜,便又改了口风。 “林之中,你开挂欺负人,咱们请仙,我还真就不信了,我打不过你!” 我无奈的看了小白一眼,见她点头同意了,也只能答应下来。 白志新知道我身上有林碧玉,刘耀请仙不可能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忙开口劝道:“耀子,你不知道,老林他……” “老白,不要再说了!”刘耀喘匀了气,直接伸手打断了白志新说话,“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请你不要打断我们,好吗?” 这回,白志新都气笑了。 他来到小白身边坐下,烧水泡茶,铁了心要和小白看热闹了。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势在必得的刘耀:“你真要请仙?这点事请仙都不够丢人的,你确定?” “别废话,是男人就打一场,我叫我野仙压道行跟你打,不欺负你!”刘耀不再多言,直接掐诀念咒,起手请上了野仙。 我看了眼时间,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事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刚才刘耀气鼓鼓的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伤心了,没想到五分钟不到就回来跟我决斗,还越打越像闹着玩。 眼瞅着快七点半了,外面天都黑透了,范女江的事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竟然还得跟刘耀斗法? 我长呼出一口气,从一旁找到酒壶喝了口池中之水,轻声道:“碧玉,出来帮我一把可以吗?” “谨听护马指令!” 一道青烟从酒壶中飘出,化成了青色长衫的高挑女子,正是林碧玉。 刘耀天生阴阳眼,看见碧玉那一刻,他都蒙了,手上掐的法决都跟着断了。 “常碧玉?”这一刻,刘耀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你不是跟着常天容常老太爷在东北隐退了吗,怎么又成了林之中的野仙了?” 林碧玉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静静等着刘耀请仙。 “还不让我说话,这回丢人丢大了吧,我跟你讲,常碧玉现在姓林了,那是老林的护马,还不只是野仙这么简单!”一旁坐着的白志新努了努嘴,让刘耀看他身后那些野仙的雕像金身,“耀子,你看这边,咱家三太爷在这呢,你请他过来给你找场子,再胖揍老林一顿,你猜他会不会先揍你?” 刘耀眨了眨眼睛,重重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斗法。 我见他没心情胡闹了,便收回林碧玉,和大小白一块把茶桌搬回原位,转头对刘耀说道:“刘耀,咱们的事先存上,后面有空再解决行吗,先来商量商量范女江的事。” “去你的存上,去你的爱情公寓!我不是你的悠悠,你也不是我的关谷!”刘耀当然不知道范女江是谁,可他大概能想到,这是众恩堂的主顾,便也老实了下来,来到我们身边坐下。 闹了这么半天,白志新和刘耀脸色都不太好看,我和小白的表情也不自然,谁都没着急开口。 就这样尴尬了小两分钟,白志新最先忍不住,冷声道:“妹子,你跟我透个底,你俩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我刚来奉北那会,你们就在一起了?” 小白摇了摇头,没撒谎:“我和大叔那会只是玩的不错的朋友,不是情侣,是在之前,给你和刘耀做蛋炒饭那天在一起的。” “你们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啥?”小白刚开始还没听懂,却突然明白了白志新的意思,她白皙小脸一下就红了,“老哥,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啊。” 听见这个答案,白志新松了口气,对我说道:“算你老林还有点良心,不是禽兽!” “啪!” 白志新刚说完,刘耀就忍不住了,他重重拍了下茶桌,站起身来,满脸的委屈,冲我吼道:“林之中,你知道我们为了小白做过多少事吗,你知道那天在山上……” “刘耀!”这次,呵斥刘耀的人是白志新。 他动了真怒,厉声制止了刘耀的话:“你给我闭嘴!” 刘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理亏,忙坐回椅子上,不吱声了。 我一脸不解,和小白对视了一眼,见小白脸上也写满了疑问,我转头问道:“刘耀,你说的什么山啊?雪逝山吗?” “没事。”白志新抢过了话,长松了口气,“耀子气糊涂了,老林,你别瞎想。” 他这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我怎么可能不瞎想。 “老白,刘耀,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和小白呢?”ωww.xSZWω㈧.NēΤ 白志新瞧了我一眼,又瞧了小白一眼,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也承认了下来:“是又怎么样,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老林,你就别打听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别追究这件事,我可以同意你和小白在一起。” “啊?”白志新一反常态,反倒给我整不会了,“老白,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只要你别瞎打听,我可以同意你和小白在一起。” “太好了,大叔,我老哥答应咱们了!”小白很是激动,紧紧的抱住了我,看的刘耀又是一扭头。 不过,白志新这样,我反而更奇怪了。 在今天之前,和小白谈恋爱一直是白志新明令禁止的,现在却因为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松口了。 还有,刘耀肯定也知道这个秘密。 看他样子,他也默认了我和小白在一起,不打算再挑事了。 可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白志新和刘耀心甘情愿同意小白和我在一起呢? 我有点好奇了,可我深知不能多嘴的道理。 毕竟,他们已经让步了,小白又这么期待,我不能扫了小白的兴。 于是我也点头道:“老白,我不管你和刘耀之间有什么秘密,我答应你,可以不去追究,但也请你别忘了你的话。” 那一刻,我能明显感觉到,白志新和刘耀的精神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突然就垮了下来。 他二人脸色难堪至极,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暗自记下了这个事,表面上转移话题问道:“事已至此,咱们商量一下范女江的阴婚事宜……” 庚子年,戊申月,乙酉日。 胎神:锥磨门外西北。 五行:井泉水,危执位。 星宿:南方轸水蚓,吉。 冲煞:鸡日冲兔,煞东。 宜嫁娶。 午夜时分,位于奉北外管辖的赵家村内,墙倒屋塌,一片荒凉,毫无人气。 某个漏风漏雪的惨败破院内,十几个人身穿大红衣裳,伫立在雪夜中,任由那满天大雪,落在双肩之上,仍是紧闭双眼,无动于衷。 仔细看去,这些人怪异的很,长相尖嘴猴腮,脸色惨白如纸,与身上的大红衣裳和身后的黑色木轿形成鲜明对比,叫人心底生寒。 这些人身前,还有一个人。 这人身高一米七五,身材消瘦,黑白唐装穿戴在身,透着股莫名的书生气,正是白志新。 而他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纸扎人。 这纸扎人做工讲究,面容精致,牵着一匹纸马,直挺挺站在白志新身侧。 午夜月光下,地面积雪微微反光,映的纸人发白发亮。 两点腮红,入目刺眼,为那纸人多添一丝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白志新和一众人等如雕塑般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任由四周氛围压抑到窒息,冰冷且刺骨。 几分钟后,子时头一刻,白志新猛地睁开双眼,高呼道:“庚子戊申,乙酉子时,大吉斩凶,宴客繁多,掌灯启奏,候时不过!” 白志新的高声呼唤,就像一道信号,传进他身后那十几人的耳朵里,众人纷纷睁眼,一句话没说,手上动作却飞快熟练,从身旁找出了自己的家伙事,时刻准备启奏。 说起来,白志新身后这些黄家人确实是专业的,他们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其中,两个掌灯,四个奏乐,八人抬轿,四人举牌,两人撒钱。 而现在,一切准备就绪,白志新朗声开口道:“天公地道,清风扶摇,贾家有子名建华,于乙酉日成婚大吉,乃天作之合,比翼之侣,诸君,奏起,响乐!” 一阵刺耳敲锣声响起,划破长空,为这鬼气森森的赵家村,拉开帷幕。 其他奏乐三人算准拍,打鼓的打鼓,吹喇叭的吹喇叭,与刚才的敲锣声相互铺垫,拼凑出了一首荒诞离奇的曲调。 毕竟,这是阴婚,不是阳间婚礼,差异还是有的,而且很多。 就拿这起轿奏乐来说,阳间婚礼讲究一个曲调悠扬,声音嘹亮,使人心情愉悦。 而阴婚,奏出的曲子却是尖锐刺耳,曲风压抑离奇,让人听了直发毛。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阳间结婚是在办红事,目的就是热热闹闹的,能吸引人最好。 可结阴婚,没有多余人来参加,反而因为其特殊性,容易招惹游魂野鬼前来捣乱。 这种时候,奏曲的意义变了,刺耳尖锐,驱鬼撵魂,再撒把纸钱,见者有份,让他们领了钱老实离开,不要扰乱阴婚秩序。 书归正传,白志新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是一声高呼:“新郎上马,前途无量,八福起轿,宴请四方,启程!” 第三百八十六章 阴寡命格 我穿着一身崭新唐装,在赵家村的某个破败院落中来回踱着步子,有些着急。 我的身旁,是小白和刘耀,他俩和我表情差不多,都是心急如焚,无一例外。 “林大师,白大师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远处的屋子内,坐着一道窈窕身影,她新娘打扮,披着红装盖着红盖头,正是范女江。 因为天冷的缘故,赵家村年久失修,范女江身躯微微发抖,有些坐不住。仦說Ф忟網 我一边找到厚实的外套交给小白,让她进屋先给范女江穿上,抵御风寒,一边回应道:“放心吧,范小姐,可能是雪夜路滑,他们来的晚了,一会就到!” 范女江很是相信我们,她轻轻点了点头,在小白的照顾下穿上外套,静静的等着。 我又掏出手机看了眼,快一点半了。 这白志新怎么回事,不是一点启程拉新娘子吗,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小白,你和刘耀待在这,我去看看白志新那边怎么回事。”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嘱咐一声,拿上响马鞭就要走。 小白一把拉住了我:“大叔,你的引路灯笼。” “不用,引路灯笼在你这,我还能放心点,我这有王景和碧玉,不会出事的。”我摸了摸小白的头,转身走向了荒村的黑暗中。 之前我和白志新根据天时地利人和,定下了最好的位置结阴婚。 其中,贾建华作为阴间亡灵,迎亲团队定在了最西边的某个破败小院里。 反观范女江,她本应该安排在村东头。 可因为今天煞东,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范女江安排在了村北。 赵家村不大,从村西到村北最快也就十分钟的路,可白志新半个小时都没来,这说明他那头一定是出了事,而且是大事。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脚步飞快,没用上几分钟就找到了白志新的院子。 此刻,原本该启程的黄家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站在原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而那黑白唐装的白志新,正和我之前一般无二,在院落中来回踱着步子。 “老白,怎么回事,你不启程,等着新娘子自己来吗?” 见他啥事没有,我多少有点生气。 今天一整天的吉凶祸福都被我们算了个明明白白,子时一过,丑时就是大凶。 加上赵家村死过不少人,阴邪气足的很,不知有多少游魂野鬼会被阴婚吸引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让人头疼,那就是阴间的问题。 就算我们再怎么讲究,这毕竟还是阴婚,免不了得来鬼差阴兵。 同时,阴阳二界渠道拓宽,难免会有些胆子大的,跟在鬼差阴兵的屁股后偷偷爬上来。 子时还好说,撒几把纸钱的事。 丑时一到,一切妖邪鬼魅凶气暴涨,谁知道会不会出乱子。 综上所述,我们提前商量过,所有阴婚流程都会在子时办完,一旦拖到丑时,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上门。 或者,我们也可以因为白志新的拖延,取消今天的阴活,改选下次,再找个良辰吉日。 问题是第二个良辰吉日在下个月中旬,我能等,他白志新也能等,可范女江呢? 她等得起吗? 我和小白这几天拼命加班加点,白天当入殓师,晚上当跑腿,满奉北搜罗阴间认可的纸钱,收集了好几天,终于凑满了单排货车。 不说我们,白志新找的那四个纸扎师傅,干活干到手抽筋,一天扎纸十七八个小时,就因为他们听说了范女江的故事,想帮范女江一把。 还有两名阴厨子,早就在新房那边候着了,准备了一大堆宝贵食材,跟我们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像模像样来两桌阴菜,不丢范女江的面子。 一切准备就绪,反倒是他这位众恩堂堂主,阴婚主事人拖延了半个多小时,我能不气么。 白志新知道自己耽误时间了,脸色也不太好看,见我来了,他招了招手,跟做贼似的:“老林,你能不能小点声,叫的这么大声,生怕范女江那边不知道出事了是吗!” 出事了? 我皱紧眉头,来到白志新身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贾建华那头出事了。” 说着,白志新还指了指院落一角的纸人纸马。 我瞅了一眼这俩小东西,没什么太大问题,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还记得今天早上,白志新和我商量过,想请贾建华从阴间上来附身到纸人中,暂时当做肉身,和范女江成亲。 这个事不好办,尤其是一个死了快两年的人,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投胎,下没下那十八层地狱,能不能上来。 可白志新那会自信满满,和我说放心吧,啥事不带有的,只要贾建华没投胎,他就有办法把这小子的魂从阴间招上来。 可是现在,都快一点半了,怎么贾建华的魂魄还没叫上来呢? 白志新见我瞅他,叹了口气,解释道:“范女江给的生辰八字是对的,我也请了野仙下去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阴间找不到贾建华的魂魄。” “他投胎了?”我试探性的问道,“或者下地狱了?” 白志新摇了摇头:“现实恐怕比那个还惨,贾建华……保不齐魂飞魄散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调门也活生生拔高了两个度,“老白,玩笑可不能这么开啊,咱们这是给范女江办阴婚,你想让她守阴寡吗?这可是行业大忌,砸招牌的大事啊!” 守阴寡,顾名思义,就是阴婚成亲后,婚姻一方魂飞魄散,只剩下了另外一个。 这种情况下,留下来的那个人,不论是此生,还是下一世,又或者是下下世,都将是寡命,注定了孤独一生,无儿无女,享受不了爱情。 因为他们情缘已断,那是在阴间生死簿上断的,哪怕是月老拼了老命牵红线,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守阴寡也是有解决办法的,就是独活之人,找到懂行的阴阳先生或者出马仙,让他们帮忙去阴间取得断婚文书,再亲自签名烧掉,也就行了。 可问题是,范女江马上就要死了。 去了阴间,她四六不懂,跟着鬼差去酆都。 十殿阎罗随口安排两下,她屁颠屁颠去奈何桥,从孟婆那喝一碗孟婆汤,扑通一下跳了轮回井。 她以为她可以和贾建华在来世相遇,毕竟他们有阴婚在身,轮回井也断不掉。 可问题是贾建华魂飞魄散了。 范女江没了记忆重新投胎,哪里会知道自己是阴寡命,更不可能去找靠谱的阴阳先生出马仙拿断婚文书,只会稀里糊涂孤独一生,然后去世,循环往复。 换个最最最简单的方法解释,现在这场阴婚不能办。 一旦办了,范女江就会变成阴寡命,等她死后喝了孟婆汤,一切就都完了。 可是不办的话,岂不是白瞎了范女江一片心意了? 这个可怜的女孩一心想和贾建华长相厮守,是我们给了她希望,现在又要活生生把这份希望撕碎,岂不是太残忍了。 “你小点声!”认识白志新这么久以来,我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了慌乱,“你生怕范女江听不见是吗?我跟你讲,她跟咱们离得不远,万一让她听见了,想不开去自杀,这比阴债肯定算在咱俩头上!” 我嘴角抽搐两下,心想着这下好了,真接了个烫手山芋。 如果单纯是结阴婚,我们办不成,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范女江那是胰腺癌晚期,没几天活头了,这里面涉及了无数因果,搞不好就会落在我和白志新头上。 俗称遭报应。 于是我深呼吸两口气,问道:“老白,你跟我仔细说说,你怎么知道贾建华魂飞魄散的?” 白志新都愁死了,他一把掏出兜里的香烟,塞到嘴里,猛抽了几口:“我不是说了么,我请野仙去阴间找贾建华了,还打点了不少阴差,就是为了把贾建华的魂魄带上来。可是,我的野仙在阴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贾建华,无奈之下,我又送了一大笔钱,让野仙查了贾建华的生死簿……” 这里需要多解释一下,出马弟子的野仙也好,铁刹山的野仙也罢,成天走阴串阳的,和阴间那些鬼差阴兵关系都不错。 有些时候,只要钱到位了,生死簿也不是不能看。 可这里说的生死簿,和十殿阎罗手里那本生死簿并不是一本。 或者说,野仙能看到的只是生死簿拓本,上面记录了阴间亡魂的所有事宜,阳间活人的生死记载,是不会写在拓本上的。 这是规矩,也是天机,就连十大阴帅都没资格窥探,哪怕给的钱再多也没用。 不过,白志新也就是找个鬼,能让野仙看见生死簿拓本已经完全够用了。 可他没想到,野仙们满怀期待的翻开生死簿拓本,却发现,原本该记录贾建华那页的生死簿上空空如也,啥都没写。 按理来说,只要贾建华进了阴间,不论是投胎还是下地狱,生死簿拓本上都会有所记载。 现如今空页一张,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贾建华还活着,所以阴间部分的生死簿拓本毫无记载。 第二,贾建华的魂魄刚到阴间就魂飞魄散了,生死簿拓本同样不会有记载。 以我们在阳间得到的信息来看,贾建华肯定是死了,死的透透的。 那也就是说,我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发生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假扮阴婚 听懂了一切,我觉得我脑袋都要憋大了,怪不得白志新半个小时了还没起轿接新娘子呢,换我我也不敢接。 我俩现在的状况,就好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接新娘,那范女江就一定会变成阴寡命,这是我们打死都不想看见的结局。 不接,范女江肯定接受不了。 要不……拖着? 就说这次出了点意外,下次再办,然后这样一直拖下去,直到范女江作古西去? 这样也不行,范女江是病了,又不是傻了,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 搞不好,范女江郁郁而终,做鬼也不愿意投胎,还是得缠着我和白志新。 那可真就是大半夜爬我们家窗户了。 突然,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老白。”我冷不丁一声大叫,给白志新吓了一跳,“我有招了,咱们接着给范女江办阴婚,弄一场假的,安慰安慰就拉倒,回头退她点钱,让她安安心心上路,快快乐乐投胎!” 白志新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就办真的,不会,也不想办假的,我们是白道出马弟子,怎么能干蓝道骗子干的事?到时候阴间阳间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太丢人,我干不了!” “这都啥时候了,你能不能把你那个偶像包袱给我收一收,咱们是要帮范女江不留遗憾的离开,不是给你包装出道!”我都无奈了,“摆在咱们面前的就这四个选择,一,告诉范女江实情,但要做好她想不开的思想准备,二,不告诉她,给她改成阴寡命,三,一拖再拖,让她郁郁而终,四,丢个人,办一场假阴婚!” 这么一比,丢个人简直好到姥姥家去了。 可我没想到,白志新这小子偶像包袱这么强,竟然说什么都不同意,死活不干。 “不行,我还是不能干,我不能让老祖宗跟着我丢人。” 我气的都快缺氧了,不愧是明太公的徒弟,这老派作风,现代人谁能干的出来? 换做是我,准比他白志新强,强一百八十倍! 我茅塞顿开,是啊,凭什么一定要让白志新当主事人,我当不也一样吗。 “这样,从现在开始,你当新娘家属,我当主事人,这个人你不丢,我丢,你怕给你家老祖宗丢脸,我不怕,反正老姜头早就把老祖宗的脸丢尽了,到我这也不差啥!” 白志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满眼都是佩服:“可以啊老林,我真是小瞧你了,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负责丢人,我负责退钱赔钱,这个事就当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不让范女江知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没办法,范女江对贾建华的爱,日月可鉴。 她是真的想和贾建华做那阴阳之侣。 可惜她二人缘分太浅,贾建华命又太薄,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出此下策。 想到这些,我一把推开白志新,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高声呵道:“吉时已到,起轿,奏乐!” 阴风四起,身后黄家人猛地睁开眼睛,有条不紊,忙活了起来。 可我身前角落处那纸人纸马却还是傻呵呵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当然是正常的,它们本来就是死物,也不应该乱动。 可现在不行,总要有个人去和范女江拜堂的。 白志新有办法,他掐诀念咒,一道黄光激射而出,正中纸人眉心。 下一秒,纸人动了,它踉踉跄跄,走起路来就跟得了脑血栓的吴老二似的,一瘸一拐,上个马都差点摔了跟头。 我都气笑了,瞪着白志新,示意他能不能靠点谱。 白志新耸了耸肩:“没办法,这又不是鬼附身,能动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算了,能动就行吧。 我想着赶紧走,啥事都等到了新娘子那边再说,可我没想到,白志新操作的纸人纸马实在是太脑残了。 那纸人像是得了脑血栓的吴老二,纸马像是得了吴老二的脑血栓,四个腿都分不清前后左右,走两步比登天都难。 “不行啊老林,这……这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哪怕是午夜,我还是能清晰看见白志新的脑门上聚满了汗水,他已经很努力了。 可问题是,按照他这速度走,别说丑时了,天亮能到新娘子那都是奇迹了。 到时候新娘冻的铛铛硬,俩人拜堂,一个弯不下腰,一个直不起腿,还拜个屁。 我又瞪了白志新一眼,见他还在费力的操控着纸人纸马,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抱起纸人纸马就是一顿狂奔。 同时,我台词背的那叫一个顺溜,比报菜名还快:“良辰吉日,起轿迎亲,游魂野鬼何处来,几把钱财除破灾,贾子范女情难到,感天动地泪徘徊,左踏亡苦,右踩离哀,三生三世,青丝渐白卿亦在。” 这都是结阴婚的套词,我虽然没学过,但我这几天听白志新背过很多次,早就烂熟于心了。 也正好,我不会结阴婚,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口,不具备阴间律法效应,也没人认可。 身后的白志新懵了,他是真没想到,接亲还没走几步呢,新郎就被我“绑架”了,而且是玩了命的狂奔。 这回,他是真看出我着急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带着黄家人,举着牌子,敲锣打鼓,撒着纸钱,扛着轿子,热火朝天的追。 于是乎,赵家村的夜里难得多了几分热闹氛围。 我抱着纸人纸马在前面窜,白志新带着人在后面追。 打远一看,就跟我偷了白志新的纸人纸马,他们抄着家伙撵我,想胖揍我一顿似的。 网络上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对,偷感极重。 好在,扮相不太美观的我们,效率还是很高的。 没用上三分钟,我和白志新等人就赶到了新娘家门口。 “一扣响,灾劫除尽,喜气洋洋,二扣响,长相厮守,龙凤吉祥,三叩首,门当户对,轿娶新娘!” 我话音尚未落地,房门就被小白打了开。 她满脸惊喜,看见气喘吁吁的我,还有身后气喘吁吁的白志新,有点懵。 尤其是看见我怀里还抱着纸人纸马,就更想不明白,我这是什么造型了。 “小白,情况有变,现在主事人是我,你老哥是娘家人,其他的随机应变,总之就一个事,不论如何都要把这场阴婚办下去,别让范女江察觉到不对劲!” 小白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都是我的学徒,后来成了我的女朋友,对我相当了解。小說中文網 而现在,见我这样安排,她知道出了事,却也没多问,只是点着头,放我们进了门。 在这之前,结阴婚的步骤和阳间婚礼大差不差,没什么区别,可在我们迎娶新娘以后,便是真正的天差地别。 首先,新娘上轿,由我宣布启程。 一声声啼哭不舍中,迎亲人马奏乐动身,趁着月黑风高,撒着纸钱,带着高呼,向新房缓步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白志新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他又试着操纵纸人走了两步,比下半身瘫痪的我还不如。 为了不耽误进程,我果断把新郎和纸马丢给了刘耀,让他抱着新郎,代替贾建华走在队伍最前头,领着我们去新房。 当然,刘耀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他向白志新不止一次投出了求助般的目光。 可无奈,现在的阴婚主事人是我,白志新也帮不了他。 于是,刘耀也被迫拜倒在我的淫威下,拉着个臭脸走在队伍最前头。 按照原计划,有些台词是要娘家人刘耀附和的,现在他心情不好,嗯啊答应着,活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嗯啊机器。 就连看热闹的小白都笑着说,我俩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一个声情并茂的逗哏和一个只想下班回家的捧哏,实在是没什么配合。 眼瞅着身后轿子里的范女江掀轿子帘欲言又止,我吓了一哆嗦,知道她这是察觉到不对劲,想问我话了。 于是我灵机一动,抓着白志新,把他丢了出去,和刘耀并排走着,一人抱着纸马,一人抱着纸人。 这小子比刘耀知道的更多,自然看得出来范女江起疑心了,忙卖力的叫喊附和着,情绪价值拉到顶峰。 白志新开口之前,我们一行人慢慢悠悠,还真有几只游魂被吸引过来,在我们身后捡着纸钱。 可在白志新开口以后,这群野鬼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嗖一下就飞没影了。 这一幕,差点给我看笑了。 也幸好,我背对着范女江,她看不出来。 不过,她似乎对“白大师”这认真工作的态度相当满意,也就把头缩了回去,没再多问。 见范女江如此,我偷偷松了口气,好说歹说算是糊弄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待会拜堂结阴婚,范女江能不能接受那个脑血栓一样的纸人给她当新郎呢? 新房院内,依旧是一片残屋破瓦。 白天时间,我和白志新着重收拾了这里,现如今也算的上是干净。 空地中,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名阴厨子。 他二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是一对双胞胎,自幼跟着父亲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学会了一身做阴菜的本领。 又因入行时间够久,宴请款待过一众阴间鬼差,其中还包括判官府和阴帅这些大人物,都对这对阴厨子的厨艺赞不绝口,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十分羡慕,那就是他们没有道行,不惹人,受人敬仰的同时,还没有五弊三缺的诅咒束缚,简直就是我做梦都想入行的职业,没有之一。 第三百八十八章 无常老爷 书归正传,两名阴厨子分别为杜江和杜涛。 因为今天饭桌上没有活人位置,两桌给阴间鬼差准备,两桌给白志新堂口上这些黄家人准备,所以现在,他二人各自架起两口农村土锅,忙的不亦乐乎。 而我,则带着众人浩浩荡荡走进了院子,又在无声簇拥中,领着范女江和纸人进了屋子。 这里,红白装饰各执一边,左边是红蜡红布,一副洞房装扮,全是喜庆,右边是白绫火盆,满是灵堂装束,透着股死气沉沉。 一张贾建华和范女江的合照,P成了黑白色,不偏不倚摆放在屋子正中央,面前供桌上还有两张牌位,分别是夫贾建华之位和妇范女江之位。 牌位前方,上着三根供香,烧的正旺,引出徐徐青烟,好似张牙舞爪的亡魂,冷眼注视着我们的荒唐。 纸人透着腮红,笑的阴森狰狞,由白志新刘耀合力操纵,立于左边洞房之中。 而那范女江,一身新娘打扮,盖着红盖头,老老实实站在灵堂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具直立的尸体。 他二人身后,我和大小白刘耀守着这里,掐指算了一下,时间还是没追回来多少,便也没再耽搁,开始了贾建华和范女江的拜堂仪式。 “时辰已到,一拜天地!” 范女江和纸人听从我的指令,分别对天地拜了拜,动作缓慢且庄重。 “二拜高堂!” 贾建华的父母联系不上,范女江也不想让自己父母参加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阴婚,所以,现在的高堂之位没有任何一个人。 可为了规矩,范女江还是和纸人对着高堂之位拜了拜。 “夫妻对拜!” 听到这话,范女江身子微微颤抖,缓缓面向纸人。 那一刻,大概是日积月累的思念催垮了她,范女江有些抑制不住的抽泣。 她轻轻的问:“建华,你在吗?” 这可是计划中没有的,我和大小白刘耀都知道贾建华不可能在,但我们不能说,更不能让范女江知道贾建华不在。 眼瞧着范女江憋不住,想和贾建华说说话,我赶忙胡扯道:“范小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然你和贾先生有了夫妻之名,可毕竟生死有别,若是能听见他说话,只能说明你病入膏肓了,你懂吗?” 范女江没深究,她只是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先生,麻烦你告诉建华,我范女江不后悔爱了他一场。” “或许人世间的长相厮守本就短暂,就连爱情也会变质,掺杂进现实的污垢,成为可笑的谈资,可我愿意,从他说想让我当他女主角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该属于他。从前,他一无所有,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现在,哪怕他去了阴间,哪怕他走入轮回,哪怕他下地狱,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我想成为他贾建华的妻子,永生永世。” 范女江的告白是叫人动容的。 几年前,我二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曾相过两次亲,见过几个高高在上的异性。 她们可以罗列出一本书的规章制度,用来衡量男性,仿佛那些条条框框就是一双要求极为苛刻的鞋子一般,穿上了,才有与她们结为连理的机会。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熟悉? 是的,这就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只不过,反转了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放在现实中却那般恶心。 后来,我想通了。 是因为故事中,王子身份尊贵,他爱上了灰姑娘,才想用水晶鞋找出自己的王妃。 而现实中,每个灰姑娘都有与王子喜结连理的美梦,她们用一双破布烂鞋去挑选自己的王子。 真正的王子不稀罕穿,普通农夫没资格穿。 这就是她们的爱情观,也是现在这个世界的规章制度。 所以,时代进步了,科技发达了,爱情观,也不需要爱情了。 只要有钱,就一定会有女人或者男人愿意无条件陪着你,是不是爱情没关系,哪怕是个残疾,是个四六不懂的傻子,也无所谓。 我不去抨击什么,也不想评价所谓的是非对错,因为我找到了属于我的爱情。 只是,看惯了刚才提到的那种爱情观,再回过头来看范女江这种纯粹质朴的爱,我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扭曲的爱情观不一定要去抨击,但纯粹的爱一定要去赞扬。 我回过了神,就算知道范女江看不见,我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范小姐,你放心,这些话……他会听见的。” 范女江声音有些激动,那是我认识她以后,听见她用最开心的语气说的:“真的吗,先生,我们继续吧。” “夫妻对拜!” 就算是假的,我还是能从纸人身上看见贾建华的影子。 那一刻,我仿佛见到了一个容光焕发的真诚男人,他戴着礼帽,穿着新郎衣服,双手重合,与自己这位糟糠之妻对拜一场,承认了双方的阴婚关系。 下一秒,男人笑的春风得意,他摘下了新娘的红盖头,和她深深相拥在一起。 就算是月光,也该嫉妒这对新人的爱情了吧。 我突然想起了网络上的某句话,这一回,爱神嘲笑着死神的无能。 只是可惜,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贾建华不在这,已经魂飞魄散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演的一场戏,目的是瞒过范女江,让她安安心心上路。 这样好的女孩子,竟然得不到自己的爱情,贼老天真是作孽啊。 阴婚中,需要范女江的部分已经结束,可需要主事人的相关事宜还远不止于此。 我叫小白陪着范女江在这屋子里待一会,说说话。 至于白志新和刘耀,分别抱着纸人纸马,跟着我离开了婚房。 此刻的院落中,无声无息间坐满了人。 或者说,坐满了妖魔鬼怪。 黄家人那两桌还好,这些人都是白志新的堂单人马,和我们也算脸熟。 至于另外一侧,那两桌身穿白马甲的鬼差,我可真是一个都不认识,只是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若隐若现的阴煞之气。 不,不对。 这其中有一个人我还真有点认识。 这人吃相十分难看,一身黑衣,身材矮壮,长相浮肿,头戴高帽,上述四个字,天下太平。 诶,这不是无常老爷范无咎吗? 我咽了咽口水,心想着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颇有特色的鬼差。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鬼瞪了我一眼,一身煞气就跟不要钱似的,扑面而来,喷的我喘不上来气:“小子,看你无常老爷做甚,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给老爷我当下酒菜?” 握草,真是黑无常范无咎啊! 我头一回看见这位活在传说中的十大阴帅之一,被他呵斥一声,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传闻中,黑白无常本是一对关系要好的异性兄弟,哥哥姓谢名必安,家中排行老七,弟弟姓范名无咎,家中排行老八,江湖人称谢七爷和范八爷。 讲的是某天兄弟二人外出路过一桥下,谢七爷眼瞧天边乌黑,乃大雨磅礴之相,便和范八爷说,八弟,你且在这等哥哥我回家取伞,去去便回。 范八爷点头答应,怎料哥哥走后,天降大雨,不一会便水漫金山,埋没桥下。 范无咎不愿违背哥哥誓言,死活不动,直到水末头顶,竟活生生溺死在了雨水之中。 等谢必安取伞归来,天色已晴,只见远处范无咎尸首飘于河水之上,断气许久。 谢七爷见自己弟弟死了,他痛心不已,知道弟弟不愿违背誓言,才得此下场。 一番愧疚之下,谢必安以身殉情,在桥下上吊,活活憋死,暴毙当场。 后来,他二人死后去地府投胎,十殿阎罗见其兄弟情深,便封其为十大阴帅之二。尐説φ呅蛧 谢必安谢七爷吊死鬼模样,个子高挑,一身白衣,手持灵头幡,头戴高帽,上述四个大字,一见发财。 而范无咎范八爷,溺死浮肿,身材矮小,一身黑衣,头戴高帽,上述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这便是黑白无常老爷的由来。 此刻,被范无咎范八爷呵斥一声,我只觉得浑身一颤,赶忙鞠躬弯腰道:“那个啥,呃……范八爷您好,我是这场阴婚的主事人,您各位吃的可还满意,缺不缺酒,我再给您上两瓶酒?” 范无咎对我这态度很是满意,眼神滴溜溜一转,冷哼道:“这桌子阴菜当然不错,你小子挺有本事,还能请到老杜家俩小孩做阴菜,就是这凳子太矮了,老爷我坐着不舒服。” 凳子矮?那是因为你个就不高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不敢这样流露。 毕竟,这大爷可是范无咎,刚才呵斥我那一下,凶煞之气差点给我拍在墙上,直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呢。 见他给我出难题,我转头看了眼老白刘耀,想让他俩帮我一把。 可这俩小子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纸人纸马东看看西瞅瞅,就是不看我。 那一刻,我大脑飞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化解此难题。 突然,我这小脑瓜就有主意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子时已过 “老爷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见范无咎点头同意了,忙回了婚房。 小白和范女江似乎正聊着什么,见我进来,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大叔,你怎么回来了,事忙完了?”我直奔灵堂一侧而去,给小白看的有点懵。 我摇了摇头,拿上了一大捆纸钱,回道:“没,外面的事还挺麻烦,小白,你和范小姐在这待着,千万别出屋子,等天亮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罢,我也没等小白回答,拎着纸钱出了门。 之前我和小白满奉北找寻而来的纸钱,如今在灵堂一侧摆了不少,其他的都在院后放着,等会鬼差们吃的差不多了,我就得和老白刘耀给他们送钱去。 范无咎不是嫌凳子矮么,你看我这样做,他还嫌不嫌凳子矮。 心里这么想着,我在一众鬼差和黄家人的注视下,快步来到了范无咎的身边,轻声道:“还得麻烦范八爷起身一下。” 范无咎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屁股离开凳子,直立起身。 见此机会,我直接把手里纸钱垫在了凳子上:“范八爷,这回试试凳子还矮不矮。” “嗯?”范无咎重新坐下,看了看屁股底下,一脸受用,笑的那叫一个猥琐,“嘿嘿嘿嘿,你小子不错呀,上道上道,老爷我欣赏你,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啦。” 我苦笑一下,果然呐,有钱能使磨推鬼的道理永不过时。 也幸好,哥们这点人情世故没白学。 “那八爷吃好喝好,我就先去其他地方忙活了。”我心想着赶紧离这瘟神远点,免得他跟那常天容一样,脾气古怪,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可谁成想,我才刚往后撤两步,就听见那范无咎冷声道:“等等!” 我一哆嗦,心里问候了范无咎祖宗十八代。 老东西吃你的饭得了,没事闲的找我的不自在干嘛? 回过头,我又换上了一脸的谄媚:“八爷有何吩咐呀?” “你是不是叫林之中?” 完犊子了,范无咎认识我! “被您认出来了,我确实是林之中,奉北老姜头的徒弟,收池人。” “红娘就落座在你小子的堂单上,对吧?”范无咎声音有些冷,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严肃,“前一阵子,红娘突然去了一趟阴间,指着我鼻子劈头盖脸训斥我一顿,老爷我一肚子的委屈没地方撒呢,今天也是赶巧,让我在这碰上你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之前我被圣马真拐进了死城那个小千世界里,红娘以为我被小鬼勾了魂。 别看她平常时候对我冷冷淡淡的,实际上,我在红娘心里的位置不低。 于是,她特意为我跑了一趟,去阴间找黑无常范无咎要人。 我太了解她了,从我认识红娘开始,她那张嘴里就没说出过好话来。 哪怕是对待自己这位曾几何时的顶头上司,红娘一样不会惯着。 不过,我猜的出来,范无咎很欣赏红娘,要不然不会给她找来尖刀锁魂链当武器,也不会让这么一个臭嘴血阴将给自己当下属,一当就是几百年。 可是,红娘训斥你,你找红娘去就完了呗,欺负我干屁啊? 你们神仙打架我不管,别殃及我这池鱼啊。 埋怨归埋怨,红娘还在我堂单里为三十二费心费力呢,我不可能坑她。 可眼前这位黑无常范八爷,我也是真惹不起。 大概是听传说中那些神鬼故事听的,我一东北人,从小就对黑白无常这样的阴帅有抵触,现在见了面,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你怎么不说话了?” 范无咎眯起眼睛,一把摔了筷子,阴煞之气好似火山爆发,倒灌整个院落。 一时间,黄家人和那些鬼差都不吃了,纷纷注视着我,就连远处的白志新和刘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两步上前,来到了我身边。 “范八爷,我是黄家出马弟子白志新,师从顶峰山明太公,林之中他……” 我伸手打断了白志新的话。 就算明知道,他是怕我吃亏,想用铁刹山身份帮我开脱,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逃避。 要不然,我和那小吴有什么区别? “八爷,您老人家息怒,那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让红娘担心了,又去阴间跟您耍了一通脾气。”我深呼出一口气,面对范无咎劈头盖脸的威压,我反倒放平了心态,不怂了,“您老人家气不顺,我可以理解,这样吧,一切责任全都在我,八爷要杀要剐,我林之中皱一下眉,我就不配叫红娘给我当堂主!” 这话表面上是摆烂,实际上我还是藏了小心眼的。 我多提了两遍红娘,就是想让范无咎看在红娘的面子上,饶我一次。 要不然,哥们不清不白的死在这,范无咎冤不冤枉我不知道,我是真比那窦娥都冤。 范无咎冷哼一声,重新站了起来,来到我身边,气场强大,可这身高……确实是硬伤。 我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视线正好看到他脑袋上那顶高帽的“太”字,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低头俯视吧,不尊重范无咎,搞不好他得拿这个说事。 就这么看着,他百分之一万,也会拿这个说事。 思来想去,我单膝跪地,抬头仰视着他。 大概是这个动作夺得了范无咎的好感。 他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啊,还真有几分红娘的影子。你以为老爷我会揍你吗?怎么可能?你可是红娘的香饽饽,那丫头跟了我几百年了,她什么心性老爷我还不知道吗,要是你今晚在我这受了欺负,明天她就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欺负小辈,怕了怕了。” 我哭笑不得。 果然呐,红娘的臭脾气,阴阳二界有目共睹,也就老姜头能治得了她了。 范无咎重新坐回凳子上,抬手对我挥了挥:“林小子,去,叫老杜家俩孩子再给我们添两个菜,这年头,阴菜越来越少了,老爷我要喝到天亮!” 只要他不作妖不闹事,添两个菜那不是简简单单么。 我赶忙起身去里屋找到了杜江杜涛两兄弟,把范无咎的要求跟他们说了,还主动给他们加了工资。 反正是白家长子白志新掏钱,我一点也不心疼。 对此,杜家兄弟俩表现的挺开心。 他们说,他们做出的阴菜能被黑无常范无咎肯定,也算是对他们职业的一种赞扬,只要天不亮,他们就愿意加个班,再来一桌子阴菜。 一切皆大欢喜,我见院子这边黑无常和鬼差们吃的挺开心,其他的黄家人也饶有兴致的喝着酒,便带着白志新刘耀去院后烧纸。 要是以往,这就是件小事,有个把小时也就搞定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 我们准备的纸钱多到离谱,不光有之前那一单排,还有刘耀开过来的一整个面包车,那里面都是纸扎师傅加班加点做出来的纸人纸车,惟妙惟肖,一看就不是凡品。尛說Φ紋網 不过,光以我仨这速度,一时半会是烧不到那些纸人纸车了。 唉,全当是为了范女江吧。 她和贾建华的阴婚吹了,按理来说,我们不用送这么多钱打点阴差了。 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这笔钱给谁花都不如给她自己花来的实在。 把院子里那两桌爷伺候好了,到时候开个VIP通道,一路绿灯直达酆都,再投个好胎。 下辈子,她也能有一对嘎嘎有钱的父母,天天忙的死去活来,没功夫陪着她,便把对她的愧疚化成六位数的零花钱,一月一发。 最后,她坐在大牛里,哭的那叫一个委屈,还说我想要的不是钱,是陪伴!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白志新和刘耀吓了一跳。 见他俩看我跟看精神病一样,我脸不红气不喘,解释道:“我刚才想到好笑的事情,我家楼上那姐姐怀孕了。” “你家楼上不是江菲菲吗?”白志新撇了撇嘴,“少废话了,赶紧干活!” 火光缓缓亮起,点燃纸钱,由星星之火逐渐演变成了燎原大火,好似一凶猛巨兽,吞噬着我们手里的纸钱。 这会,白志新和刘耀一人拿着一根棍子,挑动火堆中的纸钱,加快燃烧。 我则拆着一包又一包的塑胶包装,不断把纸钱往火堆里丢。 火光缭绕,烤的我面红耳赤,在这寒冷的奉北,难得有了几分温暖。 我本以为今晚会相安无事,毕竟阴婚落幕,范无咎吃的开心,范女江也梦想成真,办了一场和贾建华有关的婚礼。 可我错了,包括白志新刘耀,甚至酒桌上的范无咎,都错了。 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子时大吉,丑时大凶,哪怕是他黑无常范无咎,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范小姐!” 一声惊叫,打破了赵家村少有的宁静氛围,让我和白志新刘耀都是猛地一颤。 至于这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与范女江同在一个屋子里的小白。 “怎么回事?”听到小白惊呼,我有些慌了神,“老白刘耀,你俩接着烧,我去屋里看看!” 见白志新刘耀点了头,我一把丢下纸钱,向屋内狂奔而去。 而此时,子时已过,丑时悄然而至。 第三百九十章 挫骨扬灰 来到了屋子,室内温度甚至比室外还要冷上许多。 “大叔,你快看看范小姐怎么了,她不对劲!”小白见我来了,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范女江,她一身新娘服红到阴冷,皮肤白了最少三个度,一动不动,嘴旁却有寒气传出,透着股灰黑色。wWW.xszWω㈧.йêt 再看她的面向,红唇死人脸,眼睛上翻着,满是血丝,头发和眼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变白,活脱脱一个鬼新娘。 瞧见她这状态,我有点懵。 可以肯定的是,她被鬼附身了,可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样的场合,全然不顾院子里两桌子鬼差和黑无常,私自上了范女江的身。 她不要命了? “让开。”鬼新娘翻着白眼,把脸冲向了我,“你小子还没资格挡我的路!” 她口气不小,可我也不是吓大的。 “你是什么人?”我伸手把小白护在了身后,警惕着鬼新娘。 如今,我已经不算是菜鸟了,第六感十分精准。 我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位,比我想象中的脏东西还要猛,甚至要凌驾于鬼煞之上,我未必是对手。 可那鬼新娘却不在意我怎么想。 她似乎从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是一个眨眼功夫就贴至我身前。 我一愣,十分震惊她这速度。 因为我们同在一个屋子里,所以我清楚看见,鬼新娘没有任何技巧,一个闪身就窜了过来。 从我入行开始,有这本事的没几个,吃了林虎内丹的三十二算一个,红娘算一个,林碧玉可能也算一个,鬼新娘这是? “老林,不能轻敌,这是只冥鬼!”久违开口的王景声音紧张,提醒道,“阳间不比阴间,因为阳气压制,亡魂之体哪怕到顶,最多也就是鬼煞而已,可她不一样,她是从阴间逃出来的冥鬼,比鬼煞还要高一个层次!” 冥鬼?! 我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曾几何时老姜头在日记中写过的一段文字。 他说阴间阴气充足,亡魂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会比阳间的鬼还要难对付很多。 通常而言,阳间亡魂天花板也不过是三岁之流,可在阴间,三岁这种鬼煞只不过是小儿科,甚至还有不少冥鬼。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碰见冥鬼,可谁曾想,竟然在这碰上了。 赵家村还真是风水宝地啊,先有挖人心肝的器官贩子,又有三岁七斤这样的道魔对立,现在竟然连冥鬼都有了。 书归正传,那鬼新娘与我的距离只有几公分,皮肤往外透着股刺骨寒气,逼得我后退两步,忙对小白说道:“小白,快跑,去房后找白志新和刘耀,我留在这对付她!” 小白知道自己在这只会给我添乱,外加上她不知道鬼新娘的来历,也就没多想,只是轻声道:“大叔,小心点,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我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来小白已经离开了。 “碧玉姐,出来帮我一把,要出事。” 我语言简短,林碧玉也十分靠谱,直接从酒壶中飞出,在我身边幻化成型,还是那副青色长衫,却给满了我安全感。 “放心,有我呢。”林碧玉这姐姐话少到可怜,只是轻声说了五个字,便没了下文。 而那鬼新娘,似乎也耗尽了耐心。 她完全没把我身边的林碧玉当回事,动如闪电,五根锋利指甲好似铁钩,直奔林碧玉面门。 林碧玉不慌不忙,后撤一步躲开鬼新娘的攻击,手中虚握,一把单戟凭空出现,被她回身一戳,同样刺向鬼新娘要害。 “碧玉姐,不能杀,范女江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不能让她死在咱们手里!”见林碧玉如此稳准狠,我是真慌了神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范女江杀了,那我们今天忙活来忙活去,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我发话,林碧玉手中动作毫无停顿,却转换轨迹,避开了鬼新娘的要害。 可鬼新娘怎么可能领林碧玉的情,她速度极快,抬起一手,甩出一根锋利指甲,径直射向了我。 那一刻,我清晰看见指甲如子弹般冲我而来,可我肉身限制,动作太慢,完全躲不开。 幸好,我身边有林碧玉。 这姐姐猛地用力,一道绿光射出,正是她那单戟,就跟算好了一样,在锋利指甲射来的半路上,正中指甲,直接钉在了我身侧的墙壁上,还冒着浓浓黑烟。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擦了把冷汗。 六十年道行算什么,在冥鬼面前,在林碧玉面前,都不过是一只被人随意掌控生死的蝼蚁。 这是我当时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老林,没事吧?”见我脸色惨白,林碧玉以为我吓到了,竟然多说了两句,“刚才小瞧她了,不好意思。” 我摇了摇头:“范女江呢?” 林碧玉轻皱双眉,转身一看,这才发现鬼新娘已经跑路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这冥鬼是懂兵法的。 可范女江是无辜的,她那小身子骨真心扛不住鬼新娘这样造,会出大事的。 还有一件事,特奶奶的范无咎呢? 院里不是有黑无常和两桌子鬼差么,都死哪去了,就这么让一只从阴间爬上来的冥鬼大摇大摆附范女江的身逃跑了? 我收回了林碧玉,快步离开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黄家人那边早就吃完了,大概是和白志新交代过,已经离开了。 而鬼差这边的两桌,却还是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壶,喝的那叫一个尽兴。 我头一回看见鬼也能醉成这个三孙子样,甚至还有两个鬼差趴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了。 再看范无咎,这老东西的大丑脸上黑里透红,呵呵呵的醉笑着,正和自己身边的鬼差划拳呢。 看得出来,他划拳技术非常次,几乎没赢过,一杯接一杯下肚,身旁放了好几个满满当当,却开了盖子的酒瓶子。 那可都是五十六度的白酒啊。 “八爷,八爷?”我大叫了两声,打断了范无咎的比比划划,“别喝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能比你老爷我划拳更重要?”范无咎酒品奇差,他大大咧咧的,一把将杯子摔在我脚边,大骂道,“滚蛋,要是再打扰我的正事,老爷叫你三更死,你特娘的就过不到天明!” 我都无了奈了,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我们那头,有个说法!”一旁稍微清醒点的鬼差,见我吃了瘪,嘿嘿笑道,“红脸范八爷,白脸血阴将,都不能惹,知道不!” 我知道个屁,我就知道捅娄子了,要是再不想办法,什么红脸白脸的,都得成死人脸,就算他范无咎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行! “八爷,别喝了,阴间爬上来只冥鬼,附身新娘跑了!”我是真没办法,便直接大叫了一声,“你们不管指望谁管啊,我有那个本事抓回来吗?” 一听这话,范无咎嬉皮笑脸的大红脸僵了一下,随即一哆嗦,不可置信的问道:“啥玩应?少了?谁少了?” “冥鬼啊八爷,冥鬼跑了!” “握草,出事了。”范无咎听清了我的话,一个激灵,酒劲吓退了不少,忙指着两桌子鬼差骂道,“你们这些不省心的,谁最后从回阳路上来的,咋没锁门呢,跑出来一只冥鬼,这么大的事,责任算谁的?!” 听范无咎如此训斥,两桌子鬼差全都精神了,一个个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赶忙抹了把脸,没敢回话。 “八爷……好像,好像是您最后上来的。”还是刚才给我解释的那个鬼差,这小子特别喜欢接话。 “放……放屁,还敢顶嘴!”范无咎喝的太多了,直打酒嗝,“老爷我看出来了,就是你小子最后上来的,到时候我哥怪罪下来,你就给我死地狱去滚油锅吧!” 这回,那个接话的鬼差吓坏了,赶忙跪在地上,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 对于他们这段,我似乎听懂了一些,大概意思是鬼差过阳有自己专门的回阳路,要是不锁门,其他阴间妖邪鬼魅也能跟着跑出来。 至于这次,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肯定是范无咎最后上来的,现在找自己手底下的人背锅呢。 说到底,阴间和阳间有啥区别,鬼差这么牛逼,一样是阴间的吗喽,纯纯牛马。 我突然回过神来,劝到:“八爷,现在哪是推脱责任的时候,咱们想办法找找啊,要是让那冥鬼杀了人,罪过可就大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范无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脑袋上的高帽,懵圈中带有两分清醒,清醒中有带着几分醉意,高声叫道:“那个啥,列队!” 一听这话,二十来号鬼赶忙绷紧身体,排列出了队形。 范无咎扫视一眼身前鬼差,终于有了几分严肃的滋味:“范女江,这次阴婚的新娘,还是我本家,老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阴婚结了个寂寞,但老爷我明白,钱是真的,那她范女江就是咱们的财主,回阳路没锁门,溜出来一只冥鬼上了财主的身跑了,这可是大事,小的们,都给我追,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把那只冥鬼给我捉回来,老爷我要亲自把她挫骨扬灰!” 第三百九十一章 罪女赵景 二十多名鬼差由范无咎带领着冲出了院子,完全把我给忽视了。 “老林,咱们怎么办?”身后传来了白志新的声音。 我一回头,原来大小白和刘耀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院子。 这里的情况,他三人尽收眼底,也知道现在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喝大了的范无咎不靠谱,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还抓冥鬼呢,不摔跟头都不错了。 “老白,杜家阴厨子呢?” 白志新看了眼手机,回道:“他们之前又给范无咎上了一桌阴菜,完事就走了。和咱们不一样,如今这世道阴厨子不景气,他们主职是厨师,明天还得上班,熬不了大夜。” 我叹了口气,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 白志新刘耀除外。 “既然事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做好万全准备,我也不想这么想,可范女江的情况不乐观,谁也说不好她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刘耀,你和小白继续在这烧纸,这些钱决定了范女江的来世,拖延不得。老白,你和我想办法去找范女江的线索。” “大叔,我不想在这烧纸。” 小白一直都是很听话的丫头,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从不会给我们添乱。 可要让她和刘耀独处,她绝不可能答应。 看着她那有些委屈又有些幽怨的小眼神,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我的女朋友。 我呢,我在干嘛?把她往情敌那送? 可我也不能让大小白在这烧纸啊,刘耀专职风水,不擅长打架,万一和那冥鬼碰了个照面,他帮不了我太多。 “是大叔没考虑好。”我下意识摸了摸小白的头,“你和你老哥跟我走,让刘耀在这烧纸。” “哼。”刘耀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爽,“你俩在一起了,我就该人间蒸发了是吧,林之中,我真是越看你越不顺眼了。” 说罢,刘耀生闷气一样绕回了房后,烧纸去了。 “老白,刘耀没事吧?”按照以往舔狗刘的状态,他今天已经算是一反常态了,我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你俩分手了就没事了。”白志新吐槽一句,继续说道,“那件事以后,我和耀子谈过了。老林,你既然和我妹子在一起了,就好好珍惜,我知道你俩是场孽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反正我妹子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我点了点头,当然知道白志新这话的含金量。 “放心吧,有咱俩在,不会出事的。”我轻拍了一下白志新的肩膀,带着小白上了车。 有个秘密,白志新不说,我永远想不明白,况且我现在也没时间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便直接启动车子,猛踩油门,带着大小白扬长而去。 刚才冥鬼跑路,速度确实快,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本就不属于阳间,这样突兀出现在奉北,又是一只冥鬼,怎么可能不留痕迹,跑的无影无踪呢? 一路上,到处都是冥鬼逃跑留下的灰黑色煞气,我们能找到,那黑无常和鬼差当然也能找到。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鬼新娘逃跑路线如此蹊跷。 按理来说,她重返阳间的理由最多也就两个。 一个是尚有心愿未了,另一个,则是没活够。 可不论是哪个,都不该往荒郊野外跑啊。 眼瞧着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路灯越来越少,我下意识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碧玉姐,王景,你们以前遇见过冥鬼吗?都是鬼新娘这样尚有意识的?”王景在我体内,林碧玉在我酒壶中,没法心灵沟通,我便直接开口问道,“知不知道这些家伙来阳间有什么目的?” 王景没回答,林碧玉却难得开了口:“一百多年前,在东北遇见过一只,没有意识,被师父灭了。这种有意识的还是头一回碰上,具体什么目的,不清楚。” 看来想从林碧玉和王景这里得到答案,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皱紧双眉,踩着油门不断加速,生怕范女江挺不住,死在这样一个冬夜里。 冥鬼的终点,是奉北辖境外的一座高山。 毕竟是冬天,这山上的树干光秃秃的,只有山顶还有一片松树林尚未落叶。 而这灰黑色煞气,直奔山顶,似乎那里就是鬼新娘此行的目的地。 说来也巧,我们三人刚把车开到山脚下,就瞧见一道红黑色身影从山上飞了下来,看那样子,就跟被人扔出来了一样。尛說Φ紋網 “不好,范无咎比咱们快,已经和鬼新娘交上手了!”我看的真切,那滚落下来的红黑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此次阴婚的女主角,范女江。 “老林,妹子,咱们下车看看怎么回事,范无咎是阴帅,被只冥鬼摆了一道,他杀心大起,搞不好范女江也得折在这!” 我与白志新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会忙带着小白下了车,向着鬼新娘的方向赶去。 让人头疼的是,我们身处于奉北管辖外的某个荒山,这里就是标标准准的东北,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早就为这山披上了一层银白色外套。 因为没人清理,积雪深不见底,一脚下去能到大腿根,十分影响我们赶路。 好在,范无咎手眼通天,我们刚来山脚下就被他发现了,这会鬼差如影,无常索命,踢鬼新娘就跟踢球一样,几个辗转腾挪的功夫就把她踹到了距离我们不远处的身边。 “罪女赵景,还不受降!”黑无常范无咎这会是真的醒酒了,声如洪磊,自山顶传来,震的鬼新娘痛苦哀嚎。 紧接着,十几个鬼差如影般穿梭赶来,身穿白色马甲,手持斩鬼刀,将鬼新娘团团围在其中。 “罪?”鬼新娘丝毫不怂,她顶着黑无常的威压,使劲的抬起头,“范无咎,我只想上山回到我丈夫身边,何罪之有,你三番两次拦我,和那些阳间的狗官有什么区别!” 一条粗如手臂的锁魂链从山顶甩下,就跟有眼一样,将鬼新娘赵景一圈圈缠了个结结实实。 随即,黑无常踏雪无痕,气势如虹,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闪身来到一众人前。 他脸色还是那副黑里透红的样子,气势却与之前天差地别,凶神恶煞,带有三分藐视:“老爷我说没说过事不过三,这是第四次了,罪女赵景,阴阳两隔的道理,那仨小孩都明白,你却装作不懂?” 冥鬼赵景呸了一口,一脸不屑:“范无咎,我要上山,别以为你是黑无常我就怕了你,有种你就杀了我,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见这俩人你一言我一嘴的,我好像听明白了,他们这是老恩怨了。 这只附身在范女江身体上的冥鬼叫赵景,貌似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都被黑无常阻止了下来。 这次,我们办阴婚请鬼差,赵景看准了机会,从阴间溜了上来,就为了上山看她丈夫? 想到这些,我抬头看了眼山顶,那里有一片松树林,除此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雪,看不到其他东西。 难不成,赵景的丈夫已经死了? 那她为什么不去阴间找,反而来阳间讨不自在? 太多的好奇从我脑袋里冒出。 这么想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赵景和黑无常都在这,我还不如直接问呢。 想通这些,我带着大小白来到范无咎身旁,问道:“八爷,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你来的正好,把范女江带走,老爷我带赵景走。”范无咎压根也没解释,他单手握紧锁魂链,使劲一拽,就把冥鬼赵景从范女江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眼瞧着范女江摇摇欲坠,一头栽倒在积雪中,大小白赶忙小跑进了人群,把范女江抱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看清赵景的样貌。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赵景这人长相不老,却满是沧桑。 她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不高,长相普通,却有着半白的头发,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中年妇女。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年妇女,竟然在阴间修成了冥鬼,还四返阳间,只为了看自己丈夫一眼? 要说她跟了哪个高人在阴间修行,打死我都不信。 那也就是说,她十有八九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和三十二化妖那阵子一般无二。 “老林,咱们得赶紧走,范女江不行了!”身后的白志新突然大叫一声,让我浑身一颤,忙回过头去看他。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破绽百出,被那赵景抓到了空子。 小白一直注视着我这边,见赵景有动作,忙失声大叫道:“大叔小心!” 再看赵景,她突然一缩,逃出了范无咎的锁魂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我身后,一手抓在我后腰上,一手扣在我脖颈中。 指甲锋利如刀,死死扣在我大动脉上,稍一用力,我必然是暴毙当场的局面。 “范无咎,赶紧给我让路,让我上山找我丈夫,否则,哪怕我魂飞魄散,也一定要让这小崽子跟我一块死!” “罪女赵景,你真当老爷我是吃素的?”场上情况突发骤变,黑无常范无咎勃然大怒,他高声道:“众鬼差听令,罪女赵景杀魂入魔,四返阳间,挟持人质,数罪并罚,即日起,由本帅代酆都地府宣判,杀无赦!” 第三百九十二章 男人与狗 这回,黑无常的自述不再是老爷我,而是本帅,这说明他动用官威,也宣判了冥鬼赵景的死刑。 可我身后的赵景,全不在意。 她只是一只靠着残食鬼魂修炼成的冥鬼,现如今杀性暴涨,手中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直往我血管里扎。 我一阵吃痛,忙大叫道:“碧玉姐,动手!” 一把单戟从我身后腰间闪出,仅是一个照面就刺穿了赵景小腹。 她一脸错愕,受惯性影响后退两步,扣在我脖颈上的爪子也下意识松了开。 我赶忙前扑,脱离了赵景的掌控。 同一时间,黑无常范无咎眼神一厉:“动手!” 鬼差们动作整齐划一,分出八名排列布阵,法决掐起,一道鬼网构建而成,将那冥鬼赵景笼罩其中。 其他鬼差见此情形,手持斩鬼刀蜂拥而上,一刀刀剁向那鬼网中的冥鬼四肢。 一声声惨叫撕碎夜空,震耳欲聋,赵景双手双脚全被剁掉,成为了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小說中文網 最后一刻,黑无常缓步来到赵景身边,蹲下身俯视着积雪中趴着的鬼影,语气冰冷道:“罪女赵景,本帅见你可怜,三放你于酆都,你不念本帅恩情也就算了,还想祸乱阳间,真当本帅这无常索命的名声是酒后大话?” 说罢,范无咎站立起身,伸手冲向身旁鬼差:“拿刀来!” 之前那个接话最快的鬼差快步上前,双手递上了自己的斩鬼刀。 下一秒,黑无常范无咎怒目而视,大刀抬起,手起刀落,一刀剁掉了赵景的脑袋。 这只在阳间足以祸乱一方的冥鬼,就这样在十几个鬼差和黑无常的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余地,被砍了个魂飞魄散。 我有些震惊,一方面是黑无常和鬼差的本事远在我预期之上。 另一方面,是那赵景直至魂飞魄散都没一丝惧怕,只是眼睛死死瞪着山顶那一片松树林,心有不甘。 她的断肢伸向山顶,仿佛这样可以距离心中的那个人更近一些。 或许,她有着自己的执念,想着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回到丈夫身边,白头偕老。 可她太过羁傲,甚至都不去考虑生死两相隔的问题。 一颗树,一朵花,终有凋零那一天,任何方法都无法将它们还原至花容月貌,这便是天道。 同理,阴间律法明确规定,任何鬼魅妖邪不得返阳祸乱因果宿命,也是天道秩序之一。 或许有人会想,天道是否真的这么严格,因果会不会也有例外,就比如我们这些吃阴间饭的。 南方有问米,王家有通冥坛,北方有跳大神,不都可以将阴间亡魂暂时请上来与家人相聚吗,凭什么赵景不行。 可是,我们这些走阴串阳之人,本就是逆天之举,五弊三缺便是天道和因果赐予我们最大的惩罚。 哪怕是铁刹山上那些野仙,他们保佑一方水土,功德无量,同样是逆天而为,要遭到四舍二劫的反噬。 如果赵景没有这么大的怨气,不是一只残食亡魂修炼而成的冥鬼。 如果她只想再看看她的丈夫,我们这些人都愿意帮她。 可她偏偏执迷不悟,只想和丈夫团聚,哪怕顶撞十大阴帅之一的黑无常范无咎,顶撞四次也在所不惜。 所以,这便是她的因果。 见黑无常一把将斩鬼刀丢给下属,打算带人离开,我轻声问道:“八爷,范女江……她还能活多久?” 与其给范女江喂药续命,不如直接问范无咎。 他是黑无常,知道任何人的生死。 对于范女江这样的财主,黑无常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准备后事吧。”范无咎瞧了瞧白志新怀里的范女江,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断断续续,“既然有着咱们这层关系,范女江的魂老爷我亲自来引,明日戌时她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时候我送她走。放心,老爷我和下面关系嘎嘎好,给她安排个好胎不是大事。对了,她那阴婚夫婿有些问题,我不过多透露,以后你自己判断。” 说罢,范无咎带着一众鬼差离开了雪山,只剩下我们几人面面相窥,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搞定了,咱们下山吧。”白志新力气不大,长时间抱着范女江让他手臂发酸,便改成了背着。 我有些恍惚,刚想回话,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赵景的残肢断臂。 它焕发点点白光,尚未消散殆尽,仿佛撕碎了绝望痛苦,想要逃离虚无,回到丈夫身边。 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赵景刻入魂魄,逼着她魂飞魄散呢? 那会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吗? 可看赵景的面相,不太像。 那就是一段关于炒米油盐的生活琐事。 总之,我想去看看,就和曾几何时,我窥探了那个乞丐的故事一样。 这次,我打算上山。 我把我的想法和白志新说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小白:“妹子,跟我走吗?” 在白志新眼里,小白九十多斤的体重,八十斤都是反骨和叛逆,所以得到的答案也十分复合小白的风格。 “老哥,你先带范小姐回去吧,我和大叔上山。”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可问题是,你又是因为什么,好奇啊?”白志新这种山中高人,从不在乎市井小巷的爱情,就像他看不见远处的残肢断臂一样。 “我?”小白回眸一笑,牙白如雪,面容纯净,眼神清澈,她努力走出两步,踩着脚下积雪牵起我的手,“大叔想去看看,我陪着就是了。” 白念雪,在这样一个白雪皑皑的山脚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念雪了。 白志新猝不及防,被我俩灌了一嘴的狗粮,他翻了个白眼,跟个小孩似的转身离开,气鼓鼓,头都没回。 我则牵着小白,踏着雪夜,向山顶走去。 那里有一片松树林,枝干上压满积雪,却仍有绿叶顽强生长,风吹不走,雪打不掉,一片片一颗颗拼凑在一起,便成了无法忽略的寒冬绿景。 而在这片树林深处,却有着火光传来,这让我和小白十分笃定,这里一定有人。 说不定,那人就是赵景的丈夫,一个还活着的、孤独的灵魂。 我和小白一言不发的赶着路,明明看上去没多远的距离,我俩愣是走了大半个小时。 这里有一间破旧土房,典型的九十年代风格,一砖一瓦全都是自己制作,一块块堆砌起来的,虽然简陋,却是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地和院子,是我们东北人的“世外桃源”。 而现在,整个院落中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积雪。 一个穿着旧绿色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一个火堆旁,任由火堆烧的劈啪作响,仍是愣愣出神。 他的身旁,趴着一条中华田园犬,也是民间俗称的土狗,这会正老老实实靠在主人脚旁,耷拉着耳朵,像是睡着了一般。 最先感觉到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是那狗子。 它突然抬起头,两个耳朵竖了起来,嗅着鼻子转头看我和小白,尾巴晃动不停,激动不已,好像很久都没看见过除了主人以外的陌生人。 “大黄,你怎么了。”那中年男人没看见我们的不请自来,只是摸了摸大黄的脑袋,“你也想小景了吗?” 大黄十分灵气的摇了摇头,犬吠两声,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到了我和小白。 他有些震惊:“你们是?” “大哥,我们是从外地来奉北滑雪的,玩心比较大,错过了客车,看见这边有火光,寻思着能不能借宿一晚,明天就走。” 那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和赵景差不多,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没上过几天学,对外地人没有防范之心。 听我这么说,他赶忙进屋找了两件破旧大衣,想要递给我们挡风,刚一伸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缩了回去。 不用想我都能看出来,他担心自己衣服破旧,我和小白嫌弃。 “这大晚上的,给你俩冻坏了吧。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东北这边的晚上是真能冻死人的。”中年男人想了想,还是把怀里的衣服递给了我们,“大哥这没太新的衣服,就这两件厚实,能挡风寒,你们不嫌弃就穿上吧。来,上这边来,烤烤火,饿不饿,大哥这有地瓜,烤上就熟,你俩等一会。” 说着,中年男人忙前忙后,先是在屋子里添了把柴火,让他这小土房暖和起来,又拿大茶缸给我们倒了两杯热水。 最后,男人从院子角落处的一口大缸里翻出了三个地瓜烤上了。 这男人干活是一把好手,不一会,热气腾腾的烤地瓜就送到了我们手里。 外焦里嫩,扒开焦黑的地瓜皮,里面黄瓤带着红,闻上去香的不行,吃起来更是软糯可口,比街边的烤地瓜还要好吃不少。 我和小白没忍住吃了起来,又看了眼那中年汉子。 他挺奇怪的,地瓜熟了也没着急吃,反而一分为二,掰成一块块喂给了大黄。 可能是怕大黄烫着,每一块他都吹了又吹,确认好不烫嘴了才给大黄吃。 见大黄摇着尾巴吃的那叫一个香,男人憨厚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没有一丝假意,发自肺腑,真实到像是我手中的地瓜,回味悠远,毕生难忘。 第三百九十三章 遗忘才是 这男人是个标标准准的东北人,为人好客,待人热情,三两句话便与我们熟络了起来。 见他笑着与我们讲述奉北的特色,我知道时机到了,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一条狗住在这里呢,我瞧这附近也没有村子,你在这生活,不容易吧。” “我啊,我叫宝根。”宝根笑了,扫了一圈荒无人烟的山顶风光,摸了摸大黄,“在这山上住了十二年了。” 提起住在深山老林的原因,憨厚的宝根多少有些愁容。 他像是回想起了自己的旧人,也像是看到了这么多年的辛酸苦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和小白就这样坐在寒风中的大院里,烤着火,吃着地瓜,等着宝根打开自己内心深处的大门,去给我们展示一个名为等待的故事。 就像我之前猜的,宝根和赵景的爱情,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也没有那么多激情澎湃,有的只是柴米油盐,以及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是一个农村孩子,父母往上几代都是农民,家里条件不算多富裕,所以宝根从小就退了学,跟着爹妈在这片黑土地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生活了小二十年。 后来,有媒婆看宝根老实,根正苗红,便主动来给宝根说媒。 几次登门拜访之后,宝根和赵景认识了。 这是一个刁蛮的姑娘,家境和宝根家差不多。 不同的是,赵景从小就在社会闯荡,虽然没攒下什么钱,却有一身见识,自然看不上宝根这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 反观宝根,他说他第一眼就相中了赵景。 这个女孩眼神亮晶晶的,笑起来甚至能把阳光压下一头,是宝根做梦都想娶的女人。 那个时候,城市的钢筋水泥无不吸引着少女的眼球,她异想天开,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便一展翅膀,飞向了大城市。 而宝根,就像是抬头看着鸟儿飞翔的稚童,伸出白嫩小手,追着鸟儿,一追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赵景去当酒托,宝根就在附近的饭店里打杂挣钱。 赵景去百货大楼蹲点扒包,宝根还是在附近的饭店打杂。 赵景和一帮穿着花里胡哨的小混混们扛着音响跳霹雳舞,宝根依旧在打杂。 忙来忙去,赵景被一个大款看上了,宝根也从打杂跑趟的伙计变成了老伙计。 本来宝根觉得,自己和赵景有缘无分,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那自己再怎样也不该纠缠不清,便失魂落魄的辞去了工作,打算回乡里继续种地。 可就在他回家的前一天晚上,赵景浑身是伤,衣冠不整的敲开了宝根的房门。 原来,那个大款只是看上了赵景年轻,他自己家里有老婆不说,外面还包着二奶。 赵景发现后,火爆脾气噌一下就上来了,大骂大款不是人,为什么有了老婆还要来祸害她。 说到底,赵景还是乡里的丫头,不知道社会险恶,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两层皮,一层对外,一层还是对外。 大款厌倦赵景的脾气,索性也不装了,狠狠的揍了一顿赵景,还好一顿羞辱,直到天色从黑到亮又到黑,才终于放过了她。 一向老实本分的宝根听到了这样的事,勃然大怒,他找到了大款的家,趁着某天夜里大款喝多了,把他堵在楼道口,用同样的方法揍了他一顿。 不同的是,宝根下手更重更凶,还打折了大款的腿。 事后冷静下来,宝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能是怕被大款报复,他连夜买了火车票,带着赵景逃离这里,回了农村的家。 那个年代不比现在,国人受教育程度不高,尤其是宝根所在的乡村,一眼望去,也就老村长上过学,还是乡镇的高中。 这样的环境造就了村民老实本分,踏踏实实的性格,同时,限制了他们的头脑,囚禁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揣着旧思想活了大半辈子,还将自己一生碌碌无为看成了足以自傲的宝贵经历,一代代传到了宝根赵景这些年轻人的身体里。 所以,迂腐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宝根带回来的赵景是乡亲们的孩子,一样改不了她身上有着被人践踏过的痕迹。 一人为言,三人为语,百人为谣。 一段故事的摸黑与发酵,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 而赵景毫无例外,成为了乡亲们唾骂指责的对象,因为她不务正业,在大家眼里不是省油的灯,是一个该死的受害者。 所以,她被人糟蹋肉体,践踏尊严,都怪她自己不自爱,不学好。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再后来,她的事被村里人恶意造谣,迫使她成了主动当小三,争夺大款家产,最后被人打了的浪荡女。 无数人在茶余饭后拿赵景的故事教育儿女,毫不客气,把她当成了反面教材。 渐渐的,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就像是苍蝇蚊子一般,在赵景的耳边盘旋不散,击碎了她的心里防线。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宝根伤心至极,终于在某天夜里,做了他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他带着赵景私奔了。 可能没有童话故事中的美好与浪漫,也没有山盟海誓的真情流露,有的,只是一间院子,一个不算多大多宽敞的土房,还有十年的长相厮守。 总而言之,他很爱她。 赵景觉得山顶光秃秃的,没有植物,宝根就屁颠屁颠去山下带回来了好多松树,一颗接着一颗,在这黑土地上种出了一片绿林。 寒冷的东北没有玫瑰花,那就用松叶代替,哪怕是零下三十度的严寒,这些松树也不会萎靡不振,象征着他们的爱,永不凋零。 赵景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太过孤单,宝根便带回来了一只小狗,他和赵景一块取名为小黄。 在这样的绝对挚爱下,赵景终于放下了一切,和宝根组成了家庭。 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两人幸福的生活了十年。 只是可惜,一切故事在现实的衬托下,都不可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哪怕是苦尽甘来的爱情也终究逃不过阴阳两隔。 赵景病逝,离开了人间。 那天,怀里的赵景断了呼吸,宝根就那样看着她,没流一滴眼泪。 他没找任何人帮忙,只是自己做了回入殓师,帮赵景打理好了一切,在松树林中,葬下了自己的爱情。 人走茶凉,宝根本可以下山回村,可是他没有。 他选择了继续生活,在这个深山老林之中,一个人,一条狗,一片松树林,一守就是十二年。 不知不觉间,松树已经郁郁葱葱,结满了松果。 经常有麻雀落在松树枝头上,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而树下,宝根愣愣出神,一坐就是一整天。 春去秋来,岁月更替,日子反反复复,年也过了一个又一个。 小黄垂垂老矣,成了大黄,宝根也从一个年轻的朴实汉子,变成了中年男人。 而今天晚上,宝根突然在睡梦中惊醒,他仿佛听见了梦中妻子的声音,忙夺门而出,却只看见了一片皑皑白雪,荒无人烟。 他睡糊涂了,明明思想疲惫至极,身体却不论如何也睡不着。 索性,他在院子里烤起了火,愣了一会,就看见了我和小白上山。 故事说到这,宝根神情恍惚,抬头看了眼夜空,万里无云,星满银河,有些好奇的问我们:“老弟,我小时候听爸妈说,人死了会变成夜空中的一颗星星,你们说是真的吗?” 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从我们的嘴里听见。 我苦笑一下,伸手摸了摸地上趴着的大黄,也效仿宝根,抬起头看着星星:“是真的,我愿意相信,或许,那些黯淡无光的星星就是因为我们还活着,还没上去,那里应该有我们的位置吧。” 宝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是思念,也是离愁。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和赵景的爱情,因为爱本就多种多样。 一万个人心里有一万种定义,每个人对爱的诠释都有自己的见解。 可宝根,他愿意选择死守山顶十二载也不愿离开,怎么可能不是爱呢? 或许,他没感动天地,可是他感动了一个人,那就是赵景。 只是可惜,赵景心心念念想要回来和他过日子,最终天不遂人愿,化成了星星,回到了银河中。 “天冷了,我去给你们铺炕。”宝根憨厚的笑了,他站起身,向着自己的小破土房走去,“谢谢你俩,有些故事好久没说,能唠唠,轻松不少。” 那天晚上,我和小白睡在宝根的家里,他自己带着大黄睡在外屋地,没进屋。 他的屋子很小,没有灯,只能靠着月色看清大概轮廓。 我四下看了眼,发现炕的角落处有十几摞信,是写给赵景的。 我和小白偷偷拆开了其中一封,借着手机光,看见上面写道: 小景吾妻,我这苦命的妻啊,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也是你。 怪我一生穷困潦倒,你不嫌贫苦嫁予拙夫,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生活越来越好之时,你却撒手人寰。 小景吾妻,你一辈子爱美,那年给你买了一件红毛衣,你开心的一夜没睡着。 你说你平时不舍得穿,想留着过年穿,不想再见到,竟是在火里。 小景吾妻,大黄与我日日念你,你已去了十二载,我却时常听到你的声音,见到你的影子。 你说待松树成林,小黄长大,你就会回来,可如今我也有了白发,你何时才能再看我们一眼…… 很难想象,一个连初中都没上完的宝根,如何去学习利用这些词汇,在一个个不为人知的夜里,用自己心中的思念写下了十几摞字里行间全都是爱的书信。 原来,死亡永远都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有好消息 有些事,福祸相依,没人知道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或许很久以后,我们放平了心态,再回头去看,才能看到故事的真相和本质。 只是可惜,到了那个时候,福祸全不重要,只剩下了一段干涸的往事,叫人苦笑连连。 范女江知道自己被鬼附身了,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她躺在医院病床上,身旁是一个冰冷的机器,用各种各样的管子扎满了她的全身,而那越发虚弱的心跳,仿佛在提醒着我们,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和大小白刘耀守在病床前,看着睁不开眼的范女江,脸色沉重,无语凝噎。 “白……白大师。”范女江努力抬起手,声音小的可怜,“我……我是不是快死了,建华会来接我吗?” “放心吧,你走后,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结阴婚剩下的钱已经打到你父母的卡里了,我身旁这位林之中,是殡仪馆的入殓师,会负责照顾你,还有你父母,也在赶来的路上,至于你的建华……他没法上来,不过,他会等着你。” 听到这话,范女江惨白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清泪,她似乎还想说话,可就算她再怎样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有些人的一生中注定会留下解不开的心结,哪怕生命结束,一切失去光彩,他们还是无法咽下这口气,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人间。 相比之下,范女江是幸运的。 她遇到了贾建华,这个人愿意付出真心,把她当做自己人生中的女主角,虽然遗憾离世,可终归为范女江短暂的生命带来了数不尽的精彩。 范女江放不下,所以找了我们,为她结一场阴婚。 哪怕阴婚是假的,哪怕我们骗了她,哪怕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真相,可她能放下遗憾,安心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罢了,全当是我们做了一回撒谎的罪人吧。 那天晚上,在范女江父母的守候下,这个女孩停止了心跳,与世长辞。 她父母一直在洋装坚强,没在自己女儿面前流一滴眼泪,直到心脏检测仪上的抖动变成一条直线,才彻底摘下了面具,哭的死去活来。 而病床上的范女江,她身材消瘦,面容枯槁,眼角带泪,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也不知怎地,最后一刻,本该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她,留下了一抹微笑,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至于我们几个人,因为提前开眼的缘故,清楚看见范女江的魂魄从尸体中飘了出来,一脸迷茫,被窗外苦等多时的黑无常范无咎套上了锁魂链,离开了这座生命的监牢。 再后来,范女江的父母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她女儿的朋友,对我们也算客气。 在听说我是入殓师以后,范女江父母有些意外,却还是将自己女儿交给了我们照顾,还特意塞了一个大红包。 只不过,我没收,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促使范女江提前离世的因,没脸收…… 下葬安顿好范女江后,我和小白又过上了殡仪馆忙前忙后的生活。 某天夜里,常天容这老家伙又来了,毫不客气,一脚把我从睡梦中踹醒了过来。 看见是这个死老头,我都要气死了,他怎么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呢? 再说了,这也没到半个月啊,来的未免也太勤了,真当我家是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仓买啊? 见我不爽,常天容呵呵一笑:“林小子,你也别赌气,我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啊?”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你常天容能有什么好消息,便也没兴趣听,盖上被子一头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却看见一双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的瞪着我。 “握草!”我让这眼睛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却因为晚上王景下班在酒壶里,下半身没知觉,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Www.XSZWω8.ΝΕt “老林,咋了,你睡魔怔啦?!”听到我的叫喊,卧室里熬夜码字的阿龙突然来了精神,他还以为我梦游了,穿着个四角裤衩就冲进了客厅里。 见我在地上趴着,他刚想上来扶我,就看到了常天容,以及沙发旁吓了我一跳的红娘。 那一刻,阿龙聪明的小脑袋瓜高速旋转,几秒钟后,这小子竟然乐了:“红娘,这又跟老林玩啥play呢,那个啥,我出来透口气,你们接着玩哈!” 说完,阿龙马不停蹄,钻回了自己的卧室,还不忘带上了门。 我都无了奈了,冲阿龙房间大叫道:“阿龙,你个没良心的,好歹扶我一下啊,红娘能吃了你是咋地?” 其实也不怪阿龙。 还记得之前蒋家的事吗,红娘知道是黄彩玲对三十二痛下杀手,说什么都要去找黄家算账,在场的几人没一个人能拦得住她。 关键时刻,还是阿龙这小子冒虎气,成功拦下了红娘。 后来,红娘私下里和我说,阿龙这小子不对劲。 她那会的状态,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抓得住的,可阿龙做到了。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满心都是三十二和长生,再加上自己双腿瘫痪,心态崩了个稀碎,也就没往心里去。 再后来,红娘为了让三十二做我的双腿,特意开启了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在这个过程里,阿龙经常会凑过来看我的热闹。 红娘心眼多,见阿龙来了,便经常给阿龙使绊子,不是操纵阿龙亲妈大炒锅追着他揍,就是让飞舞的菜刀撵着他砍,都快给阿龙吓尿了。 久而久之,阿龙对红娘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心理,只要有红娘在,阿龙肯定是能躲则躲,躲不了就装小透明。 最近这阵子,红娘一直在堂单里调养三十二,没出来,阿龙自然就放肆了起来,穿着个裤衩在屋里晃晃悠悠的,也就晚上给我们做大锅饭还能套两件衣服。 就在刚才,久违的阿龙又一次与红娘同框,他毫无意外的怂了,便回了屋装起了鹌鹑。 我叹了口气,费劲巴力的爬了起来,靠在沙发上,看了眼常天容,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红娘,重重的叹了口气。 “红娘,你是长辈,我就不说啥了,可是你咋也玩吓唬人那一套了,得亏我没心脏病,要不然,你就去找黑无常捞我吧!” 红娘今天心情很好,也没因为我这两句话而生气:“小中子,这你可就怨不得我了,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从堂单里出来了而已,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女鬼有声音吧。” “我……”我欲言又止,心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转移话题,对常天容问道,“常老太爷,你到底有什么好消息,说说吧。” 常天容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我身旁:“就让你家老太爷这么干聊啊,上点酒菜啊!” 我又翻了个白眼。 事到如今,我和常天容已经熟络了,自然不怂他。 可我刚想回怼,就见我身旁的红娘说话了:“阿龙,死出来!” “来了来了。”房门打开,阿龙难得穿了身衣服,对着红娘就是一通点头哈腰,“红娘有啥吩咐啊?” “做几个菜,我们要招待贵客。” “好嘞!”现在的阿龙,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简直就跟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一模一样,“您瞧好,半个小时之内,四菜一汤,小的给您准备好!” 说完,他穿上围裙大步流星,逃一样钻进了厨房。 别的不说,阿龙做菜的本事已经远高于我了。 如今的我家,晚上就跟食堂一样,一桌子能坐六个人,已经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 在如此高强度打磨下,阿龙的厨艺更上一层楼,如果他想,现在改行当个厨子肯定比他写小说挣的多。 只不过,他是有梦想的咸鱼,说啥也不当厨子,好像厨艺没梦想一样。 那阴厨子杜家两兄弟,不就嘎嘎有梦想吗,既当着大厨,又靠着厨艺征服了无数鬼差,地位比我们这些走阴串阳的阴阳先生收池人还高。 书归正传,半个小时以后,阿龙端上来了四菜一汤,分别是小鸡炖蘑菇,鱼香肉丝,东北凉菜和酸菜鱼。 至于那汤,典型的东北主食,疙瘩汤。 不用多想,全都是白志新和刘耀买多了的食材。 红娘是鬼,只能坐在饭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可常天容不一样,这老家伙铁了心吃我,次次来都带着真身,吃起饭菜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末了,他还得整两瓶东北烧刀子润润喉,当矿泉水喝。 酒足饭饱后,我问道:“老太爷,这回你能跟我说说是什么好消息了吧,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没好消息,纯是过来蹭饭,下次再来,说啥我们都不给你做了!” “瞅你那抠抠搜搜的德行,和老姜头没两样,他身上优点你咋不学学呢?” 我笑了:“好啊,你说说我师父有啥优点是我没学到的?” 常天容想了想,乐了:“你师父就没优点!” 见我翻着白眼,他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原因:“这几天对于整个铁刹山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前些年燎原大火中魂飞魄散的王家领事王意,要醒过来了!” 我一愣,脑海中突然想起前年过年之时,王潘明跟我打视频那会,镜头里输着营养液的枯瘦小子。 同时,还有一个疑问让我有点想不明白,那年王潘明赶阴集,问过鬼婆,王意什么时候醒。 鬼婆说去年年初就该醒了,可是一眨眼,这都多久过来了,王意一直没动静,怎么这会突然醒过来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驱逐堂单 听我问起王意,常天容呵呵一笑:“这位王家领事可是个大情种,当年在冥幽境内,他魂飞魄散,表面是召五雷镇万鬼,实则是为了铁刹山上某个胡家小丫头报仇。现如今,他二人收拢魂魄回了阳间,王意三魂七魄重新凑全,可他的小女友却只有三魂,七魄已经散尽,回不来了。” 很久以前我确实听孙茂林说起过,王潘明是王意上一世与一位胡家野仙魂魄交融留下的孩子。 所以,王意这个表面上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早在出生之前就得到了一位野仙的青睐。 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大哥肯定是找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想和那位胡家野仙再续前缘。 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俩全都烧死在了那场燎原大火之中。 “老太爷,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啊,王意的女朋友再也没有七魄了吗?” 听我这么问,常天容摇了摇头:“胡家小野仙魂飞魄散后,三魂重新聚拢,与王意的三魂七魄一同回了人间。铁刹山上那几位知道胡家小野仙没有七魄,便将其安排在了东北龙脉之中,滋养魂魄,一眨眼就到了现在。” 我又不傻,自然听出了王意迟迟没醒的原因:“常老太爷,你别跟我说,王意不醒,是因为他也在龙脉里滋养魂魄,陪她女朋友来着。” 见常天容点了点头,我翻了个白眼。 果然呐,又是一个恋爱脑。 既然这个事情聊完了,那么我还有一个疑问:“常老太爷,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吗?王潘明这臭小子到现在都没给我打电话,估计他爹还得有阵子才能醒呢。” 常天容与我身旁红娘对视一眼,笑了:“要光是这么大点事,怎么能算得上是好消息呢。我打听过了,要想让王意和胡家小野仙,也就是胡蓝颖,真正复活,还需要一些极其重要的东西。” 什么时候这常天容也这么爱卖关子了? 我有些无奈:“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又是什么,常老太爷,您是长辈,这不说明你可以倚老卖老,跟我卖关子啊,我明天还上班呢,你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行不?” “真跟你那师父一个鸟样!”常天容有些不爽,却还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了我。 原来,就算王意和胡蓝颖重新凑齐魂魄,也没法醒过来,因为他们魂魄聚拢不起来,始终是松散的状态,随时会魂飞魄散。 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就只能靠魂魄中最纯粹的魂魄精元滋养,而且要几十枚之多。 为了保下他俩,铁刹山可谓是煞费苦心,宣告整个东北,大量收集魂魄精元,有意者可以上山与他们做交换。 本来这都没什么,不过是铁刹山护犊子的手段罢了,可好消息就在于,铁刹山愿意用龙脉精血做交换,几十枚魂魄精元就可以换一滴龙脉精血。 说起这东西,其宝贵程度简直就是世间罕见,需要龙脉之地孕育几百年才能出现一滴。 反观整个历史,手中拥有过龙脉精血之人屈指可数,大多都是龙椅座位上的帝王,更有甚者,会为了一滴龙脉精血,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再请来世外高人去龙脉之地寻找。 坊间传闻,龙脉精血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重要原材料,哪怕没有炼制成功,光靠龙脉精血本身功效,也能起死人,生白骨,跟阎王爷抢命。 “老太爷,我知道龙脉精血的重要性了,麻烦您说重点行不?”我听常天容聊了半天,一直也没说到点子上,便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龙脉精血很宝贵,我拿到了就能续命吗?问题是我已经够活了,续不续命对我来说也不重要啊。” “小中子,常老哥的意思是叫你去找魂魄精元,再用魂魄精元去和铁刹山做交易,换龙脉精血,治你的腿!” 红娘冷不丁一打岔,让我茅塞顿开。 原来常天容是这个意思,只要有了龙脉精血,我脊椎神经的问题就能解决,就能站起来,甚至都不用常天容两年如一日的帮我调养,还省了一个大人情。 瘫痪了这么久,听到这样的消息确实让我振奋不少,可是…… 我一想到几十枚魂魄精元就头疼。 曾几何时,小白给我的那串手链就是一枚正宗的魂魄精元。 那是水鬼段时的宝贝,已经被我给三十二用了,现在要去哪找魂魄精元呢,而且要几十枚之多。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有些泄气。 “小中子,你可以找你的小姘头啊。”红娘见我为难,在一旁打趣道,“她那里肯定有。” “红娘,能不能别把小白形容的那么难听啊。”我都无了奈了,“小白只有一枚魂魄精元,早就被咱们用了。” “我说的不是小白,是夏伊岚。” 我一愣,这个名字都快一个月没提到过了。 脑海中与夏伊岚的记忆奔涌而出,我又想起了那场雪夜,夏伊岚与我告别的场景。 不过……我又是一个大写的无奈:“红娘,不带你这么乱组CP的,那是朋友,不是女朋友!” “我管你啊,反正魂魄精元护法地那里一定有,你联系联系她,找她要!” 我想了想,事已至此,那就挑个时间给夏伊岚打个电话吧,看看那姐姐怎么样了。 最好,别死在外面。 事聊完了,常天容去酒壶里看了看小徒弟,还有自己那熊孩子的魂魄,没多过久便离开了我们家。 我本想躺下接着睡,却看见红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有点摸不清头脑:“红娘,你咋没回堂单,还有啥事吗?” “三十二已经恢复了,在堂单呢。” 我一愣,随后大喜:“真的啊,快,我要去堂单里看看她,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挺过来了,担心死我了。” “你别着急,还有个事,你作为收池人,得明白。” 见红娘没开玩笑,我头脑飞速运转,想到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跟我说,三十二的妖劫已经来了,只要她出堂单,就会有天雷显现,是吗?” 红娘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坐在了我身边,轻声道:“不止如此,恐怕,你得把三十二驱出收池人堂单。” “什么?”我没忍住,惊讶出声,“为什么?红娘,三十二是你徒弟啊,自打我接了老姜头的担子,你是我第一个仙,三十二是第二个,这么长时间过来,我们一块经历了多少磨难,你不是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一定要……” “你听我说完!”红娘心情也不好,听我叽叽喳喳的,她很是心烦,便打断道,“你以为我想吗,可只有这样,三十二才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命,你懂吗!” 原来,红娘一直在计划着三十二的一切。 她说三十二不是一般野仙,天赋异禀,甚至最近这一千年来没有任何一只妖的天资能与她媲美。 可老话说,祸福相依,三十二天资好,修行快,机遇多,危险自然也多。ωww.xSZWω㈧.NēΤ 跟着我这么个收池人,她道行飞涨,死里逃生,一步一个坎挺到了现在。 幸运的是,她吃了林虎的内丹,道行暴涨成为了护法级大妖。 不幸的是,她吃了林虎的内丹,只要出堂单就会有天劫显现,到时候天雷降下,一定会劈她个魂飞魄散,不留一点情面。 所以,为了保护三十二,让她活下去,我必须将三十二驱逐出收池人堂单。 这是红娘的计划,让三十二离开我们,上铁刹山,那边人杰地灵,又有五族教主和黑妈妈坐镇,可以保证三十二不被天雷劈死。 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 听完红娘的话,我只觉得心思沉重,刚刚被常天容带来的喜悦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阵沉默。 想起之前三十二在死城中对我说过的话,还有她在我身边老林老林的叫着,我心如刀绞。 原来,鬼婆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三十二的缘分真的淡了,且越来越淡。 那个小家伙,还是一只飞蛾的时候就跟了我,一路上,我看着她长大,回答着她各种各样的问题,解决她在成长阶段的顾虑。 我不求她修炼成多么强势无敌的野仙大妖,只想让她跟在我身边,快快乐乐的,像个妹妹一样。 可是呢,我留不住她。 这个愿意为我去赴死的女孩子,我却要为了她的生,离开她。 可至少,她还能活下去。 我长叹口气,嗓音沙哑,问道:“三十二知道吗?” 红娘摇了摇头。 “那……”我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眶,看着红娘问道,“我该怎么做?说实话,还是撒个谎?”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是你得撒个谎。”红娘,我这位收池堂单的堂主,一直以来都像个长辈一样的她,这次却是满脸辛酸,有些于心不忍,“小中子,你得演一回坏人,否则,她不可能死心,哪怕是死,她都想跟着你。” 是啊,哪怕是死,她都会跟着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是我们在过去无数次生死之间做出过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我哭了,就连我也不明白,我的眼泪为什么就是止不住。 明明,我都是三十岁的人了。 老话说三十而立,可为什么我,却一直在失去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拉勾承诺 红娘知道我心里难受,她理解,也明白这种选择对我来说有多么残忍,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哪怕是她这位地府血阴将,也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刻,红娘有生以来第二次抱住了我,让我在她怀里无声的流着眼泪,一句话都没说。 我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红娘的怀里好冷好凉,刺穿了我的心,好像一把钢刀豁开了我的胸膛,让我有一种呼吸不了的感觉。 倘若要我和妖魔鬼怪去拼个你死我活,我绝不会如此窝囊,可偏偏,要我对三十二,这个自始至终对我最忠心的女孩子说出伤她心的话,我张不开那个嘴。 良久,我在红娘的怀里冷静了下来,也终于认了命。 这似乎就是我当收池人的下场,注定要有别离和舍得,只有我狠下心舍了,三十二才有机会得。 为了她,我愿意付出这样的牺牲。 “红娘,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要进堂单撵三十二吗?” 红娘松开了我,摇了摇头,说道:“三十二现在没法出堂单,只要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天雷就会显现,她扛不下来的。这样,你先去一趟哈市,借着王意起死回生的机会,和铁刹山换取龙脉精血,顺便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让他们派位护法来接三十二,不过就算如此,时间也来不及,三十二没法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铁刹山,咱们得帮她抗天劫,等一切结束,三十二很可能会挺不住,就算是我也无力回天。” 我听懂了红娘的意思,她想告诉我,天劫结束,三十二性命不保,红娘不是神仙,救不了她。 所以,我们只能在天劫结束后,将三十二驱逐出堂单,让她拜入东北五族,由护法护送,带回铁刹山。 到那个时候,三十二没有收池野仙的身份,铁刹山一定会尽全力救她,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从那一刻开始,三十二与我便再无关系,我还是要演一回坏人,狠狠的伤她心一次…… 重新回到了我的堂单,这里风景秀丽,庭院幽美,比起之前还要华丽许多。 而三十二,正坐在大院门口,一身深蓝色衣裳散落四周,铺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老林,你来啦!”见到我,三十二表现的很开心,“你看,我又挺过来一次,吃了林虎大叔的内丹都没死,命可真大。” 看着她的笑颜,心里错杂思绪一扫而空。 我长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来到三十二身边,与她并排坐下。 “还说呢,你这次也太鲁莽了,要不是红娘帮你,你真要魂飞魄散了,知道吗?”我侧头看了看她,本想着数落她两句,却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要的那个月球模型,我给你买了,就在家里放着呢,你以后出去了就能看见。” “真的啊,太好了,谢谢你老林!”三十二活泼至极,还是曾几何时古灵精怪的丫头,她一把扑在我怀里,笑的很真实。 我也笑了,心想着演坏人那是以后的事。 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想演,就只想当好林之中,和我的野仙好好聊聊天。 “就是可惜了,师父说我一时半会不能出堂单,会有天劫。” 三十二想起这个,多少有些伤心,她从我怀里挣脱,抱着双腿,满脸都是愁容:“老林,也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怎么样了,圣马真还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我很担心你,但是我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这话真心实意,比钻石还要真,“奉北已经没有圣马真了,刘忠阳被夏伊岚解决了,而她这位护法地,也和真徒去了南方,暂时太平下来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的老林都在呢。” 她看着我,眼神如流水,轻而易举流到了我的内心深处:“老林,你这话可算数啊,哪怕我这阵子不出堂单,你也会等着我出去的,对吧?” 我不知道我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来堂单之前洋装好的坚强在此刻荡然无存。 良久,我郑重其事的点了头,许下了一个所有男人都曾说出口的承诺,虚伪至极:“是的,我会一直在的,三十二,你可是我的野仙,有什么事咱俩都会一块抗的。” 说实话,这句话说出口,我自己都不信,因为我能感觉的到,我笑得比哭都难看。 可是,三十二信了。 她从不怀疑我,当初与我初识,会相信我吃下薄荷糖,现在在我堂单,也会相信我,听从我的安排。 正是如此,我才觉得难受。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后来啊,三十二和我聊了很多,讲着天南海北的故事和问题,亦如当年。 而我,老老实实的坐在她旁边,回答着她的问题,就像一个长辈,倾尽所能,想要告诉她,我看到的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还记得老姜头日记中写过关于收池人的介绍。 他说每一位收池人在自己人生中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拥有自己的传奇。 而他,姜南海,有幸参与其中,与自己的第一位仙,也就是红娘,相互扶持过了一辈子。 红娘像是长者,关心他照顾他,对他无条件的忠诚。 再加上老姜头一生从未娶妻,所以红娘给他的感觉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替的。 同理,现如今的我,和老姜头有着同样的感觉。 我虽然拥有自己的爱情,可是三十二,她一样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女孩。 就算老天爷不长眼,命运这个狗东西铁了心想要玩死我,可我还是想说一句。 过去的日子里,有三十二在,我很幸福。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可以一直在,喊着老林,陪在我身边。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我起身准备离开,三十二还是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抬头看着我:“老林,这几天晚上你能来堂单看看我吗?” 我有些纳闷:“怎么了,想我了啊?” “我做梦了。”三十二眼神有些暗淡,“梦里,我死了,你拿着虎皮斩恶想方设法的救我,跟疯了一样,我很感动,但是也很害怕,我怕你有危险。” 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三十二也会做梦。 她是一只妖,按理来说是没有睡眠的。 大概是这阵子魂魄不稳,也就一睡不醒,做了场黄梁大梦。 想通这些,我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来看你的,之前不敢来堂单,是怕打扰了红娘救你,现在你没事了,我当然想来看看你了。” “真的吗?”三十二站立起身,拍了拍屁股,冲着我伸出了小拇指,“那咱们拉勾!” 我一愣:“谁教你的啊?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以前用我身体玩手机学到的!”Www.XSZWω8.ΝΕt “嘿嘿,师父教的。她跟我说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说出嘴的承诺,跟放屁一样。”三十二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觉得,老林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很幸运遇见了你,就问师父,什么样的承诺会更有保障,她让我跟你拉勾。” 我苦笑一下,心想着红娘这位阴间的血阴将,还真是单身了几百年的老女人了,教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为了哄三十二开心,我还是伸出手和她拉了勾。 于是在那一天,破晓时分。 清晨曙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映在堂单上。 堂单世界中的我和三十二身前一片明亮。 她笑意吟吟,俏皮可爱,我无奈微笑,春风和煦。 我二人用小手指拉了个勾,还许下了一个承诺。 她希望我能多来看看她,至于我,也希望我能多看看她,在天劫显现之前,守住我们这份难得的美好和宁静。 出了堂单,红娘还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等着我。 清晨阳光对她这样的血阴将没有伤害,却让她身体有些透明,半真半假看不太清。 “说漏嘴了?”红娘站起身,一口喝尽了杯中酒,“坏人还没开始装,好人就装不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漏嘴,三十二挺开心的,这几天没啥事的话,我都想去堂单里看看她。对了红娘,叫王景和碧玉也回堂单吧,咱们这堂单冷清了太长时间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红娘轻嗯一声,化成了一缕红色烟雾,飘回了堂单里,没再多说什么。 我则敲了敲酒壶,叫王景出来上班,带着我的下半身,继续去殡仪馆当我的入殓师。 最近这一个月闹腾的太凶,先有奉北煤矿坍塌活埋的事,又有赵家村结阴婚,给我折腾的有苦难言。 虽然奉北消停了,圣马真也消失了,可我是真一点也没闲着。 眼瞧着哈市的王意起死回生迫在眉睫,又有三十二的事在后面堆着,让我心身俱疲。 小白最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摸了摸我的头,关切的问我:“大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体温正常,没发烧啊,怎么脸色煞白煞白的?” 我不想瞒着她,便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听完我的话,小白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大叔,你也别太难过了,作为修道之人,你比我更明白因果和命运,不过,我一直在呢,我会陪着你的,也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第三百九十七章 好久不见 小白这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便问她:“小白,你想怎么帮我啊?” 可小白却不打算告诉我,只是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隔天,我和小白就被领导强制放假了,而且是半个月之长。 我都懵了个圈了,给领导发微信,问他怎么回事。 结果领导也懵了,问我,你不是这两天结婚吗?咋地,喜糖都发了,现在想不认账了? 结婚?跟谁啊? 问了好半天,我才搞懂了情况,原来是小白趁着我不在,跟领导坦白了我们的关系,还在殡仪馆发了喜糖,给我请了婚假。 这回,我有半个月的时间处理私事,小白会陪着我,不论是去哈市还是铁刹山,她都跟我一块。 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意,我一阵感动,可她却满不在乎的拉着我上了出租车,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顿饭,等吃完了,再聊其他。 我本来还挺好奇,小白会带着我去哪里吃饭,结果出租车七拐八绕的,带我们去了一家极其偏僻的饭馆。 这是一家小门市,不算太大,门口一侧还摆着成箱成箱,刚卸下的啤酒。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这里装上了厚厚的门帘。 人们来来往往,掀开门帘,便会有一层层热气从屋里散出,伴随着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我抬起头,看着这家饭馆的名字,有些恍惚。 蔡家饺子馆。 记忆里,我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更没想到,小白会带着我来这吃饭。 “大叔,还愣着干嘛,进来啊!”小白掀开门帘,见我不动,便轻唤道,“今天你敞开了吃,我请客,不准跟我抢奥!” 我笑了,瞧着小白在门口等我,便也没多停留,随她进了蔡家饺子馆。 “蔡姐,我们来吃饭啦,今天可得在你这好好吃一顿!” 听到小白的声音,吧台上正算着账的蔡腩一愣,抬头见到我和小白,她满脸都是惊喜:“老林小白,这都多久没见了,快里面坐!” “可不么,一眨眼又好长时间没见了,蔡姐别来无恙。”难得在奉北看见我认识的熟人,又是蔡腩这种我曾经帮过的人,让我倍感亲切,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蔡姐,你这饺子馆还是跟以前一样热闹,生意兴隆啊!” “就是小买卖,对付着过呗。”蔡腩照顾着我和小白坐下,顺带着聊起了自己的近况,“不瞒你俩说,我这饺子馆开了两年了,这不孩子也稳定了么,想着以后就在奉北扎根了,前阵子我还去看了房呢,再干几年,就能给孩子置办上。” 听到蔡腩的生活越来越好,我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蔡腩有意多说两句,可奈何这会是饭口,饺子馆的名声很好,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很多。 她一边招呼着其他客人,一边对我和小白说道:“老林小白,你俩来姐这,姐开心,菜单在这呢,你们先看,回头姐给你俩加两个菜,我先去忙活了啊!” 说着,蔡腩就去其他桌收菜单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以及饺子馆里热闹非凡,客人们其乐融融,她笑的朴实无华,是难得可贵的平淡生活。 相比起之前,蔡腩还是有变化的。 她丰满了些,气质更好了,笑的也更自信了,似乎没有什么磨难会击倒她。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具象化吧。 “大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拉着你来这里吃饭吗?”小白在菜单上点了几个菜,借着等菜的空挡,和我解释起了原因,“因为蔡腩的人生本不该如此,她会因为自身魂魄被抽,加上温德才的死,郁郁而终,可是因为你,她活下来了,这就是你留下的因果。” “当上收池人以来,你在无形中救了很多人,这些都是你的因果,包括三十二,如果没有你,她肯定会被其他高人打死,可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她活下来了,和蔡腩一样,精彩绝伦的活着。” “很多事情,你在做之前是不知道对错的,只有等做完以后,经过了时间的打磨,才会明白,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大叔,我知道你对三十二的感情,也了解你心里难受,可是,她还活着不是么,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她活着,就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有机会!”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这句话触动了我,让我茅塞顿开,也想明白了我该怎么做。 确实就想小白说的,三十二可能会伤心,也可能会恨我,但是她还活着,像蔡腩一样,精彩绝伦的活着。 说来也巧,我刚有了这样的想法,一旁忙活完的蔡腩就来到了我们的饭桌前,冲着后厨招了招手。 一个浑身是汗,脖子上搭着块毛巾的中年男人呵呵笑着,从后厨走了出来。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个子不高,身材匀称,长相憨厚,一看就是老实人。 “老林,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是庞伟,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本来想着忙完这一阵了,就把证领了,这不一直没闲出来,也就耽搁了。” 我一愣,蔡腩有对象了?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便和小白站起身,给这位庞伟递了根烟。 又是一阵客套,这才知道,蔡腩已经想开了。 当初,她想过要一辈子守着温德才的三个陶罐,带着孩子生活下去。 可是有些时候,亲人离世,爱人长辞,绝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一生守寡也不是想想那么容易。 蔡腩是个女人,带着孩子本就辛苦,现在又开着饺子馆,经常会忙的焦头烂额。 晚上回家,累的腰酸腿疼是常有的事。 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忍心看下去,叫蔡腩再找一个爸爸。 于是,她和庞伟认识了。 蔡腩告诉我们,温德才注定是她此生都无法割舍的痛,可庞伟是她现在的生活。 如果没有庞伟,那蔡腩日日夜夜都会想着自己的亡夫,哪怕生活越来越好,日子一样是越来越难熬。 有些时候,放下一些东西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可放下未必就是失去,也是得到。 吃完了饭,我和小白在饭馆没走。 趁着这会是下午,我给夏伊岚打了个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没几秒就被接通了,看来她这阵子还可以,没死。 “呦,这不是林大收池人么,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对面的夏伊岚看上去状态不错。 她在南方,这会已经是开春的季节,穿的很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股青春之气扑面而来,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岁数比我还大的女人。 “好久不见啊,夏伊岚,你最近怎么样了?” “还行,也就奉北还算太平点,除了那里,天底下就没有消停地方。”电话那头的夏伊岚点上根烟,认真了起来,“护法阳没抢过我和真徒,憋着气呢,后面可能会有大动作。” 只要跟夏伊岚联系上,那圣马真绝对是我们绕不开的话题。尛說Φ紋網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避讳,直接问道:“你和他打过交道了?对了,你怎么样了,上次看你,你都快让真祖撕碎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好吧?” “我?没啥大事,真徒帮了我,现在还算惬意,不过,我和护法阳已经撕破脸皮了,他带着曹涌德和初秋拼了命的给我使绊子,还有个野仙被他们从奉北带回来了,你一定认识。” “谁啊?”我有些好奇,“董小宛吗,她也不是野仙啊。” 夏伊岚摇了摇头:“不是,是你们收池人的死对头,黄彩玲,现在跟黄贺混了。” 黄彩玲? 提起她,确实叫我恨得牙痒痒。 当初她痛下杀手,差点让三十二魂飞魄散。 那会她还是铁刹山上位列仙班的野仙,时光荏苒,现在她成了圣马真,而我身边的三十二,就快上铁刹山了。 好一个命运多舛呐。 “对了,你特意给我打视频过来,不是为了打听圣马真的吧?”夏伊岚眉如弯月,语气里带有几分戏谑,“林哥哥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她这一声,让饭桌对面的小白挑了挑眉,不怀好意的看我。 我尴尬一笑,打开了手机的后置摄像头,露出了小白要杀人的眼神。 “呦,原配CP在这呢,你还敢跟我调情呀?林哥哥,你好勇啊,我喜欢。” 夏伊岚不正经那一出上来了,哪怕是我也有些招架不住,忙制止道:“打住打住,把你那德行收一收行不行,这次跟你打电话是有要紧事呢。” “你林之中和女朋友在一块吃饭,突然给我打电话,还和说我有要紧事?拜托,我可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 我刚想开口解释,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夏伊岚走之前,我还没和小白谈恋爱呢,怎么我这边的事她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我和小白谈恋爱呢?”夏伊岚不算外人,我也就没兜圈子,直接问道,“你该不会派人在我们身边监视我们呢吧!” “我不光知道你和小白谈恋爱,我还知道你这一个月捅了多大的篓子,朝华公司都让你给查封了,还有赵家村的阴婚,黑无常范无咎跟你攀关系,我都知道。”夏伊岚有些得意,“放心吧,不是特意监视你的,是在保护你,鬼知道奉北有没有护法天的残党,我不在,总不能让你们出事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几两骨气 “听护法地这意思,你知道我给你打这通视频电话是因为什么了?” 夏伊岚掐灭烟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这日子让她过的,好不潇洒:“不知道,但是我能猜一猜,最近的东北很热闹,王意和他媳妇快醒了,整个铁刹山都在庆祝。不过,距离他们苏醒还差点东西,铁刹山掏不出来,便下了血本跟其他人换。林之中,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搞魂魄精元吧?” 不愧是夏伊岚,披上毛她比猴都精。 见我不怀好意的点头,夏伊岚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什么,冤大头吗?魂魄精元也是至宝,铁刹山都没有,我就有了?” “别闹,我知道你们圣马真腰包鼓,背后有数不尽的金主爸爸,我需要龙脉精血,要不然我就得瘫痪一辈子。” “想站起来,好说啊,你加入我们圣马真,真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站起来。” “滚,你别逼我骂你啊,到底有没有,你给我想想办法。” “真是无情啊。”听我骂她,夏伊岚一脸的委屈样,我见犹怜,“不愧是男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这句话,彻底让小白坐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筷子来到我身边,挤进了摄像头:“夏伊岚,听你这意思,你和大叔之间还发生过点什么呀,正好我在呢,跟我讲讲呗,我也嗑一下你俩的CP!” 夏伊岚多聪明啊,论挑事的本事,她自称第二就没人称第一。 “故事肯定有啊,你问问你的大叔吧,我还有事,先走喽!”说完,这姐姐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留给了小白无限遐想的机会。 我苦笑一下,看着气鼓鼓的小白:“那个啥,小白,我说我们之间真的没发生过什么,你信吗?” “你个半瘫的残疾,我想不信都难。”小白噗嗤一声,笑了,“瞧你那样,跟做贼心虚似的,头一回发现大叔你还有怕老婆的潜质呢。” 我无奈了,刚想说话,就看见手机亮了。 是夏伊岚发来的微信,很简单,就一句话:直接去哈市,会有人找到你的,她叫刘爽,是我的人。 我心想着我要跟铁刹山做交易,不去本溪市去哈市? 可我又一想,这阵子哈市王家肯定热闹,野仙们八成得过去,只要能找到他们,在哪交易不是交易呢。 正好,我还有个小徒弟在哈市上高中呢,再也么说,也得去看看。 说走就走,当天下午我就和小白买了去哈市的高铁票,还回了趟家,想带上我的响马鞭和引路灯笼。 不过,这两样东西有点显眼,尤其是引路灯笼,万一让安检查出来,那可真是要了命的大事。 思来想去之下,我还是放弃了引路灯笼,只带了响马鞭,被我塞进了行李箱里。 除此之外,我还带上了王景和林碧玉。 毕竟,谁都不知道这趟哈市之行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那里不是奉北,圣马真如病毒般滋生在阴暗角落里,该防还是得防着点。 至于红娘,留下来给我看家了,顺便让她多陪陪三十二。 她们这对师徒缘分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别看红娘不说,她心里和我一样难受。 我这边都收拾好了,小白那边还有点麻烦。 她老哥白志新听说自己妹子在殡仪馆请了婚假跟我去哈市,吓得差点把众恩堂的房顶给掀了。 好在,刘耀自从上次阴婚以后,彻底转了性,不再纠缠小白,反倒开始帮我和小白说话了,加上自己妹子费了半天的口水解释,老白终于还是松口了。 不过,临走之前跟亲妈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是必不可少的。 小白早就有了抵抗力,左耳听右耳冒,拎着行李就跟放飞的蝴蝶一样,打了个车来到我家,带着我直奔奉北站,坐上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高铁动车。 仔细想想,我是土生土长的奉北人,从小到大,再到工作,压根就没出过奉北,这次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想当年,我大学寝室里有一个室友,那小子就是哈市的,对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忆犹新,从不曾忘。 我这话的意思也不是说他有多帅,人有多好,主要是他真能吃啊。 正常一份的烤肉拌饭,我们一个人能吃一份半,他自己就能炫四份,除了我现在的好兄弟阿龙,还没谁的饭量能和他相提并论。 记得那会开学,我们寝室老是能听见他的吐槽,说哈市到奉北太远了,坐个慢车硬座得坐六个半小时。 那会我好奇啊,就问他,高中上课你没坐过六个半小时啊,有啥区别吗? 这小子呵呵一笑,说区别太大了,高中他吃的是食堂,一顿饭就算吃撑死了,也就是十块钱,现在不一样了,火车上六个半小时,他能吃八份泡面,还得加鸡蛋火腿。 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地方呢,先在路上吃没了一小半。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苦笑连连,却又发现,自己的岁数是真的大了。 大学时光里的那些人,那些朋友,还有堪称白月光的纪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了名字。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位于华夏各地的大学兄弟们,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做着一份不喜欢,却不得不做的工作。 这不就是生活么。 年前跟某个大学室友打电话,他跟我说,那个贼能吃的室友现在改行当吃播了,还挺有名气,挣了不少钱。 人比人气死人啊,当年最不好养的小子现在混的风生水起。 反观我们,当初十块钱能买二十个馒头对付一个礼拜,现在……还是花十块钱买二十个馒头对付一个礼拜。 不,不对,有阿龙偷我馒头,我可能还对付不了一个礼拜。 书归正传,这一趟我和小白是偷偷来的,没告诉哈市的孙茂林,甚至连邱玉都没告诉。 可我没想到,我和小白已经如此低调了,还是被人提前预知了行踪。 不错,这人正是刘爽,圣马真护法地的人。 初见面时,她穿了件造价不菲的羽绒服,身材苗条,长相漂亮,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不过,她脑袋上又没贴身份证,我怎么知道她是刘爽,只是觉得她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想绕路,却被她直挺挺挡在了身前。 见我要开口,她倒也简单,动作与当年的刘牧如出一辙,撸开袖子露出了自己胳膊上的真字。 “夏姐交代过,让我在这等你们。”刘爽语气不善,透露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冰冷,“跟我走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留给了我们一个好不潇洒的背影。 “大叔,你认识她吗?她就是刘爽?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有意见呢?” 小白的问题我是一个都回答不上来,眼瞧着刘爽越走越远,我还是选择了跟上她:“谁知道呢,他们圣马真确实拽啊,这位比护法地夏伊岚的架子都大,咱们先跟上,万一有什么变动,王景碧玉都在,不至于出事。” 开玩笑,这里是可是哈市,五族野仙中,胡家的地盘。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名为终寿安的算命馆坐落在哈市的道里区。 我还真就不信了,她刘爽能光明正大给我们使绊子。 心里这么想着,我与小白快步跟在了刘爽身后,七拐八绕,去地下车库坐上了一辆白色霸道。 她倒也不含糊,踩着油门就离开了高铁站,扬长而去。 一路上,我和小白都没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 反观刘爽,除了对我,她对任何人都能露个好脸色。 我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就在刚刚,她开着霸道等红灯,路边有老太太过来敲窗户送打火机,她笑的那叫一个温柔,还给人家塞了五十块的小费。 绿灯亮起,刘爽踩上油门,再次变脸,瞧着后视镜的眼神就跟要杀了我一样。 这让我有点摸不清头脑,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我是不是真的见过她,又或者,跟她结过梁子。 可我仔细想了好半晌,还是确定,我绝对没见过她。 这是哈市,又不是奉北,再加上刘爽长的很标志,又不是大众脸,我不可能记差。 良久,我还是没按耐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刘爽,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见过。” “那你咋跟我欠了你钱一样?” “没什么。” “……” 我有点无奈,不知道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回答我的话就没超过三个字。wWW.xszWω㈧.йêt 就这个聊法,天都聊到后槽牙上了,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叔,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身旁小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忙在我耳边轻声道,“截至目前,圣马真和你有死仇的只有护法天和护法阳。护法天已经名存实亡了,可护法阳还逍遥法外呢,这个刘爽,该不会是护法阳的人假扮的吧?” 她这个想法让我心中一惊,但却没法否认,这种可能也存在。 思来想去之下,我又对刘爽开口道:“刘爽,停车,我们要下去!” 这回,刘爽终于不再只说三个字了:“林之中,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就是夏伊岚的人,不过,想要拿到魂魄精元,可没那么容易,你要还算个男人,就把白念雪放下,跟我们走一趟,也让我看看你这骨头里到底有几两骨气!” 第三百九十九章 圣安来访 面对刘爽的挑衅,我多少有些不爽,可我知道,她说的没错,因为我刚刚和夏伊岚确认过了,她就是刘爽。 哪怕不把身份证顶脑门上,她这标志性长相和极其特殊淡漠的性格,也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夏伊岚还告诉我,哈市不同于其他省市,这里和本溪市一样,位于铁刹山管辖之内,又有孙茂林这种阴阳先生坐镇,圣马真手脚伸的不多。 可这不代表这里就没有圣马真的存在了。 反观刘爽,她就是哈市圣马真的负责人,是低于护法级别左膀右臂的存在。 换言之,她就是护法天身边的刘牧,或者护法阳身边的曹涌德。 有些时候,就连夏伊岚都拿她没办法。 比起这个,我的存在更为特殊,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圣马真。 毕竟,干掉护法天的功劳不能算在真徒和护法地的头上,所以轮来轮去,就轮到了我这。 想通了这些,我倒也不怕她给我使绊子,便对小白说道:“小白,你先下车吧,去道里区找孙茂林,哈市不会有人害你,见到他们了和我说一声。” “大叔……”小白很担心我,这次竟没立刻答应下来,“刘爽不像什么好人,你不会出事吧?” “哼。”这话传进了刘爽的耳朵里,她不太愉快,“白念雪,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我自认为,我比刘牧曹涌德之流强的多,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大叔怎么样的,最多就是不给他魂魄精元,让他白跑一趟,我还真不怕夏姐怪罪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白当然不会给刘爽好脸色:“哦,是吗,那我就把话撂在这,倘若大叔在你这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拆了你在哈市的老巢,你可以赌一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放心。”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刘爽竟然没找不自在,“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也知道你们的本事,平日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我一样不会坏了规矩。” 我就这么夹在她俩中间,听着小白和刘爽你一言我一嘴的,空气中的火药味更足了。 但是我弄不明白,小白是谁的人? 白志新,或者是顶峰山众恩堂之类的? 这些名号能让圣马真如此忌惮? 他们不是连铁刹山都不放在眼里么。 我没多问,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待小白下了车,我直言不讳道:“她已经离开了,刘爽,这回可以说说你想怎么样了吧?” “好啊。”刘爽把车开到了路边,抬眼看着后视镜,头都没回,“我想问问,你林之中如何看待圣马真,又如何看待我们护法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你们不害人,我可以与你们并存,若是执意害人,咱们永远都是仇家。” “好。” 刘爽有些不爽的点了点头,猛踩油门,驾驶汽车七拐八绕,带着我去了一个小区。 这里破旧不堪,很明显是哈市最早的一批小区之一,只有六层高,墙皮脱落,伴随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像是老人饱经风霜后留下的褶皱。 我有些好奇,刘爽带我来这里干嘛。 可她却没心情跟我多说,只是放倒座椅,睡上觉了。 “刘爽,你这是要干嘛?” “等。”她倒也真惬意,从一旁翻出了个眼罩套上,“你也干了好几年的收池人了,就算不提这个,作为一名入殓师,你不知道妖邪鬼魅通常在晚上作妖吗?老实等着!”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下午五点多。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等呗。 我倒要看看,刘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我也闭目凝神,睡着了过去。 这阵子繁琐的事太多,乱七八糟扰的我心烦意乱,正好借着这个功夫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可惜,时间过的太快了。 我这头刚闭上眼,感觉还没过多大一会,就被刘爽给叫醒了过来:“林之中,该起了,你大晚上抓鬼也磨磨蹭蹭的吗?护法天败在你手里真是大意了。” “大姐,你好好说两句人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长叹口气,从车后座爬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一点五十二,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是小白几个小时之前发来的。 她已经到算命馆孙茂林的身边了,还叫我万事小心。 我刚想回复两句,就听见主驾驶的刘爽说话了。 这姐姐自动忽略了我的吐槽,指着前方的某个人,对我说道:“看见没,咱们今天要找的目标,就是他!” 我揉了揉眼睛,顺着刘爽的手指望去,那边是一个黑影。 小区实在是太过破旧,年久失修,黑咕隆咚的,只剩下了最后一盏路灯还在坚守岗位,发出了一层暗淡不明的光芒,提高了些许可视度。 也赶巧,黑影脚步匆匆,在经过那个快要报废的路灯时,身影逐渐清晰,是一个道士。 这道士四五十岁的样子,高盘发髻,身形单薄,明明是大冬天,身上却只穿了一件无法御寒的道袍,冻的他瑟瑟发抖,只能是裹紧衣服,使劲拽着背后的小布袋,越走越快。 再看他的面相,枯瘦如柴,白里透红,一对标标准准的八字胡留在他的嘴唇上,却显得有些贼眉鼠眼。 “他是谁?”见到这人从路灯下走过,再次化成了黑影,我有些纳闷,“哪个道馆的?” “道馆可养不出这样的畜牲来。”刘爽一开车门,带着我下了车,“这老东西冒充圣马真,在哈市干了不少好事,我们正想抓他呢。” “你大晚上的让我个半残跟你抓冒牌的圣马真?”我挑了挑眉,“刘爽,真有你的啊,这点劳动力算是让你给玩明白了。” 面对我的吐槽,刘爽依旧是能不接就不接,只要能把话掉在地上,她就绝不可能捡起来:“这是条好线,想要你的魂魄精元,就得跟我走!” 我无奈了,从行李箱里抽出了响马鞭,别在腰间,跟上了刘爽。 前面这个道士形象的死骗子走的很快,也不知道是惊慌失措还是迫不及待,竟然丝毫没注意到我和刘爽的存在,自顾自进了一栋单元楼。 我和刘爽对视一眼,没说话,跟上了他。 刚一进门,就听到头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道士发出的。 我俩就这样紧追不舍,跟在道士身后,不一会,他就到达了目的地,是六楼右手边的602。ωww.xSZWω㈧.NēΤ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长呼出一口气,贼眉鼠眼的形象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仙风道骨,好似世外高人。 “咚咚咚。” 道士动作沉稳,三声敲门不紧不慢,铿锵有力。 相比之下,开门的人显得惊慌失措,着急的多。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见到这道士,她十分激动:“圣安先生,您可来了,我和孩子她爸都等你好半天了,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这声圣安,我差点没忍住,被口水呛了嗓子。 这老小子何止是冒牌圣马真呐,简直就是想开宗立派,自己出来单干了。 这圣安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圣马真的开宗之主,是当今真徒都没资格亵渎之人。 他就这么水灵灵的张冠李戴,冒名顶替啦? 真不怕圣马真报复他啊? 听那老妇如此,道士呵呵一笑:“缘主不比惊慌,早就听闻你这里有妖邪作祟,只是小辈道法有限,力不从心,今日本教主亲自来访,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胆敢祸乱人间!” 说罢,这位“圣安”脸不红气不喘,大言不惭,大步一迈就钻进了客厅里,还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直到这时,我才没忍住笑出声来,对刘爽笑道:“不容易啊,你们老祖宗也被人冒名顶替了,哈哈哈。” “闭上你的臭嘴!”刘爽满脸不屑,“这小子想死,我们自然会成全他,你也想死吗?” 我翻了个白眼,没接她这话茬,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砸门进去吗?” “不行,会打草惊蛇,容易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听到圣马真说这种话,我还是觉得挺稀奇的,“夏伊岚改革管教这么快吗,你们已经有这个觉悟了?” “林之中,没见你之前,夏姐跟我打过招呼,说你我同属于一种人,一定会相见恨晚,可是为什么现在,我看见你就不烦别人呢?”刘爽确实不是柔柔弱弱的妹子,我不说话她都看我不顺眼,我说话她只会更不顺眼,“首先,不是所有圣马真都和你想的一样,其次,我们不是护法天,更不是护法阳。” 既然要较这个真,那我也就没给她好脸:“我不撒火,你真以为我怕你啊,刘爽,不论是护法阳还是护法天,又或者你们护法地,都是圣马真的一份子,你们有自己的执念,因执念而活,哪怕为了执念去侵害他人利益,这本就是件荒唐至极的事。夏伊岚确实让我对圣马真改观不少,可还不至于彻底洗白你们,尤其是她手下某些自己为是的家伙。” 第四百章 我在救她 我这话一语双关,让刘爽的脸色冷到了极点。 “你们收池人就是名门正派了?别忘了,在铁刹山眼里,收池人一样是过街老鼠,是他们眼中的笑话。” “我无所谓,从不在乎别人如何去看我们收池人,不是名门正派又怎么了,我不杀人,不祸害人。” 刘爽笑了,却是满满的讥讽:“你的意思是我们杀人了呗?有些人愿意去做欲望的奴婢,哪怕为此付出生命,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抢银行偷东西打劫,这些人做错了事,也要怪在圣马真的头上吗?” “我没兴趣和你讲歪理。”我从身上翻了翻,把钥匙链里一块备用的铁丝取了出来,来到防盗门前,打算开锁,“我帮你把圣安抓到,你听你夏姐的话,把魂魄精元交出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哼,还说我们有执念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魂魄精元干什么,你没资格嘲讽我们圣马真。” 这次,我没反驳,因为我没法反驳。 她说的不假,我现在也是执念,想要用龙脉精血换我的双腿。 这也算是一种捷径,没什么好光荣的。 所以这次吵架,我落了下风,可对于开门这点门道,我还是占了上风。 仅是几个呼吸间,我就大功告成,带着刘爽杀了那户人家和道士一个猝不及防。 可我没想到,猝不及防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我和刘爽! 眼前的客厅内,没开灯,四周的桌椅板凳上摆满了正在燃烧的红蜡烛。 而在这些蜡烛光的映照下,墙壁上,窗帘上,甚至连天花板都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符纸,上面鬼画符一般,画了牛头不对马嘴的道道。 再看屋子里的四个人,一个半蹲,两个跪着,一个平躺。 跪着的两个是刚才开门的老妇和她男人,这会刚磕完一头,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和刘爽。 半蹲着的,是之前在门外贼眉鼠眼的假圣马真道士。 他脸上涂抹的花花绿绿的,此刻正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剪子,和那对老夫妻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至于躺着的这个年轻女人,就比其他三人惨的多了。 她紧贴在地面上,身下被人用毛笔花了一张巨大的符箓,身上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十指尖被人用刀撬开了指甲,剜下了一块块嫩肉,脚心被人用七八根钢针刺穿,甚至还在淌血。 再看她的状态,面如死灰,毫无生机,浑浑噩噩的,任由那圣安半蹲在她身边,用剪子剪开她的贴身衣物,露出了一大片肌肤,仍是不动于衷。 仿佛……仿佛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 符箓,红烛,跪着的老夫妻,摇铃的道士,平躺着等待被人践踏侮辱的女人。 本就诡异的一个个因素拼凑在一起,终于构建出了如此荒唐离谱的场景。 像是某种仪式,又像是邪法。 这该不会,真的是在进行某种邪法吧。 “缘主,这两位是?”那道士最先反应过来,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老夫妻。 夫妻二人和道士反应差不太多,见他问自己,老妇赶忙摇头:“不不不,我们不认识啊,我们知道今晚要请圣安先生开坛做法,怎么可能叫别人来打扰圣安先生呢,求求您了,圣安先生,您先救我女儿,其他的交给我们!” 说着,老妇人扒拉了一下身旁的丈夫,两人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冲着我们走来。 这回,开口的是夫妻里的男人,他岁数比老妇还要大,半百的头发,一脸憔悴,却难掩他对我们的厌恶和提防:“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赶紧给我滚出去,不准进我家。” 回应他的,是刘爽。 不过,作为圣马真的刘爽回应方式极其简单,单手虚握,牟足力气,一拳就怼在了老男人的脸上,给他打的哎呦一声,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看的出来,刘爽丝毫没留力。 地上那男人哎呦哎呦的捂着鼻子,鼻血跟自来水一样,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见刘爽如此,道士懵了,老妇懵了,就连与刘爽一同来的我都懵了。 她咋回事?不是来抓假圣安的吗? 咋二话不说先把自己口中的无辜给揍了? “老头子!”这回,那老妇反应过来了,她赶忙上前两步,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又恶狠狠的冲我们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闯我家打伤我丈夫,我要报……” 她话还没说完,刘爽又动了,抬起一脚就踹在老妇的脸上,给她踹的栽了个跟头,和她丈夫一样,哎呦哎呦的痛哼着。 “这……这……” 假圣安估计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讲理的人,进屋先把屋主人给揍了不说,还揍了俩。 “你手中的剪子要是再不抽出来,我就把你手给剁了,你猜我敢不敢。” 刘爽语气冰冷,一身杀意暴涨,贯彻整间客厅。 痛哼着的夫妻俩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爬了两步。 假圣安反应了过来,他终于不再剪地上无辜女人的衣服,一把丢掉了剪子,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回,你林之中看懂了吗?”刘爽像是特意给我展示一般,她指着假圣安,对我说道,“圣马真从来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最大的恶是他们这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用圣马真作为自身最大的庇护伞,这种人我们一年能抓几百上千个,你看看那个女人,她才是我们圣马真的备选人,懂吗?” 我没着急回答她的话,只是缓步上前脱下了衣服,盖在那女人的身上:“你还有意识吗?能动吗?” 女人空洞的眼神晃动一下,落在我这里,一开口,却是嗓音沙哑:“我……我能回去了吗?” 她这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便转头看了眼抱着头的假圣安:“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位缘主身中妖邪,本教主正做法帮她驱邪。” 我挑了挑眉,没想到假圣安的嘴还挺硬。 开玩笑,我一个收池人就站在你面前,这女人中没中招我还不知道? 于是我也没惯着他,一脚踹在了他的脑袋上,语气冰冷:“你看我俩像池中之物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女人怎么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没等假圣安张嘴,远处的老妇缓了过来,她捂着脑袋,满脸都是绝望,冲我们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我的女儿就快不行了,你们为什么要阻止圣安先生救我们的女儿,别以为你俩有力气我就怕了你们,要是我女儿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俩!” “闭嘴!”刘爽脾气十分暴躁,听那老妇如此,她怒斥一声,吓得老妇一哆嗦,没再叫嚷。 “我真的在救他俩的女儿,你也看到了,这女的不行了,只有我才能救,你们是何居心,要害死这女的吗?”大概是有老夫妻撑腰,假圣安语气更加坚定,仿佛认准了我和刘爽是两个门外汉。 瞧见他们这样,我都让这仨人给我气笑了。 我发誓,这女人绝对没被妖邪附身。 就在我刚才给她盖衣服的瞬间,我打量了她的状态。小說中文網 面容平静,心跳稳定,脸色惨白,浑浑噩噩。 再看她五官,命宫斩断,疾厄缠身,暴毙之相。 如果一定要归纳在外病阴活上,她更像是被人下了蛊,那说明这件事不简单,有高人插手。 想通这些,我没再留情,轻呼了一声:“碧玉姐,帮我下点料,这小子不配合,咱们就让他知道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一语作罢,林碧玉从酒壶中闪身而出,是不用开阴眼也可以看见的状态。 像是为了配合我,林碧玉耍了点小心机,不再是青色长衫的冰霜美人形象,反而顶着一颗大蛇头。 瞧她那嘴,哪怕是一口咬掉假圣安的脑袋都毫不费力。 “妈呀!”假圣安惊叫一声,两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起身就想跑。 可刘爽还在旁边呢,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便又是一脚,把圣安踹的跪坐在地上,一脸痛苦。 林碧玉吐着信子,双手抓住假圣安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吓得那小子拼了命的想跑,却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她的手。 这一刹那,林碧玉蛇头獠牙下的唾液腺猛地射出一股唾液,就跟水枪似的,呲了假圣安一脸。 “这什么东西……啊!” 假圣安惨叫一声,伸手想要抹掉脸上的唾液,却发现这唾液透过他的毛孔渗透进了他的皮肤,刺激着他的神经,好似无数毒虫攀爬在他的脸上,啃食着他的肉。 都是肉体凡胎,他哪里受过这种罪。 被林碧玉丢下后,他整个人都抽搐不停,颤抖蜷伏着,一声声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我耐心不好,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女人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身下的女人,却发现,女人不见了。 我有些惊恐,忙回头望去,却见到了叫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女人,身体虚弱,缓慢的爬行在地板上。 她手脚全都是伤,如此一来,牵扯了皮肉,拖出了一道道血痕,仿佛神来之笔,废掉了身下的硕大符箓。 可她的目标却不止于此。 我看得出来,女人绝望至极,低低的呻吟缓解着身体与心灵带来的双重痛苦,动作坚定,直奔阳台的窗户。 第四百零一章 可悲至极 这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也明白,地上爬着想要跳楼自杀的女人,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 先不说她自身如何。 首先,她有一对迷信封建的父母,还有一群蓝道骗子,榨取她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她可能想不明白,这样一间从小生活到大的客厅,明明应该是她最温馨的家,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父母这是对她好,是在帮她驱邪,所以让那些蓝道骗子对她施以酷刑。 她的指甲被撬开,脚被刺穿。 当麻木不仁代替了疼痛,浑浑噩噩代替了肮脏的身体,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呢?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不能否认,地上这个爬向死亡的女人,曾几何时,也是夏伊岚,后来,又是刘爽,只是这次是她。 也正是因此,护法地才会有如今的规模,是可以与护法阳抗衡的存在。 说到底,这些都是曾对世界失望的普通人罢了。 可还有一点我真的想不明白,那就是这女人的父母为什么能迷信成这样,去相信一个招摇撞骗的死骗子? 哪怕我是收池人,我还是这么觉得。 很多时候,玄学和迷信并不是一个概念。 我华夏五千年来源远流长留下的道可以算做玄学,但绝不是她父母眼中的迷信。 什么叫迷信? 不正是鬼迷了眼,盲目相信么。 就是因为民间有无数个假圣安这样的人,顶着白道身份抹黑白道,才让我们这些南茅北马之流走向没落。 真正的玄学没人相信,也就成了迷信。 我突然醒悟了过来,刘爽是知道这屋子里的一切的,她就是想让我知道,假圣安不是圣马真护法地的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才该是圣马真。 “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缓步来到挣扎爬行的女人身边,安慰道,“不论什么时候,活着总是没错的,我们都得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去哪里?”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我有些不解,特别想弄个明白,她口中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都说!” 假圣安的惨叫声惊醒了我,让我回过了神,强压住心中愤怒,回头问道,“那你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他长呼出两口气,缓解了些许疼痛后,这才声音发颤,指着老夫妻俩说道,“他们两个老不死的,非得说自己女儿得了外病,到处找人治,我们几个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就冒名顶替了某本古书里的组织,过来治外病,没想到这女的有几分姿色,就……就……” 我皱紧眉头,看了眼刘爽。 有些事,我确实不愿意做,可刘爽愿意。 她脸色平静,动作却麻利的很,只是一脚就踩碎了假圣安的手指,使劲的碾着。 “自以为是的清高,到头来脏活累活还不是我干。”刘爽翻了个白眼,冷声问道,“我给你十秒时间,把你们这个团队的所有人都告诉我,过了十秒你要是还没说完,我就让你尝尝驱邪的滋味!” 一个人的潜能有多大? 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假圣安在这关键时刻,嘴皮子利索的就跟背贯口似的,只用了几秒就报出了五个人的名字。 这就是他的“圣马真”,算上他圣安在内,总共六个人。 对了,刚才他还提到了自己的真名,叫陈万海。 “我说完了,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陈万海很痛苦,汗水积满了额头,却还是抽不出自己被刘爽踩着的手,只能哀嚎个不停,祈求刘爽高抬贵脚。 这一次,刘爽确实成全他了。 可这位脾气古怪的圣马真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只见刘爽去角落处找到了两根用来刺穿女人脚的钢针,双手透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一个用力,猛扎了下去。 “咔嚓!” 地板砖应声炸裂,钢针透过陈万海的双手,带着鲜红血浆,扎进了地面里。 “啊!” 陈万海的嚎叫声痛苦绝望,响彻云霄,传遍了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 “杀……杀人啦!”老妇被刘爽这一举动给吓坏了,惨叫一声,拿起手机就想报警。 刘爽回头瞪了她一眼,那老妇却还是如此,惊慌失措,吓丢了魂一样。 好在,老妇的丈夫反应了过来,挣扎起身用双手使劲的捂着自己媳妇的嘴,任由她的惊恐席卷全身,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或许,刘爽这样做有点太过火了,可我觉得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从前,老姜头在日记中跟我说过,我们作为收池人,可以自己定义心中的善恶标准。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收池人一直是亦正亦邪的歪门邪道,拿不上台面。 而现在,看看陈万海对这可怜女人做过的事,我只觉得刘爽下手还是轻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们多想。 陈万海的惨叫声太过响亮,一定会有好事者,搞不好,一会就会有公家人上门。 “刘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有什么事从长计议!” 我起身想走,却又看见了身下的女人,一个不忍心,把她抱入怀中,打算一块离开。Www.XSZWω8.ΝΕt 这回,角落里的老夫妻不干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女人的父母,尽管他们把愚蠢迷信这些词汇贯彻到底,可他们终归还是父母。 刘爽是圣马真,可以为这女人鸣不平揍他俩一顿,但是我不行。 我不想对这两个人动手,那是我作为收池人最后的底线。 而现在,见两人起身想抢走他们的女儿,我冷声道:“别动,你们两个是傻子吗?看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在你们手里太危险,我会治好她,其他的,都等她康复以后再说。如果你俩执意阻拦,她一定会想办法死在这间屋子里,那是你俩想看到的结局吗?” 老夫妻身体一僵,没再动。 这一刻,老两口惊吓劲褪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多大一个当,也明白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和心理状态。 这对夫妻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想不明白,前一刻还仙风道骨的圣安先生,怎么下一秒就变成了贼眉鼠眼的陈万海。 是自己请错了师父吗? 一定是这样的,是那骗子太可恶,才钻了自己家的空子。 如果当时请别人来给自己女儿驱邪,那一定不会有问题。 说来说去,都是陈万海的错,陈万海实在是阴险狡诈,他忽悠了我们,他该死! 渐渐的,老两口的惊吓转变成了愤怒,他们死死瞪着陈万海,似乎要把这个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了一般。 只不过,陈万海不能交给他们。 刘爽没兴趣给这样的父母解释什么,只是自顾自来到陈万海的身边,一把拔出了钢针,拽着他的衣领子,跟着我离开了这个离谱的家,还重重关上了房门。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父母实在是太过悲哀。 他们没有主见,听信他人随口胡诌的假话,尽管那十分不靠谱,可还是相信了他们。 直到刚才,老两口就算知道了这是个错误,表情神态表现出的也永远是自己没错,错都在陈万海身上。 他们不会反省,哪怕他俩亲手扶着女儿的脚踝,任由陈万海这些人用钢针贯穿,又亲手撕碎了女儿身上的衣服,请陈万海这个“赫赫有名”的圣安先生过来驱邪,也毫无悔恨之心。 他们只觉得自己是被陈万海忽悠了,却不知道,陈万海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离奇术法,也不会操纵他人心灵。 能让老两口相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两口自己相信了。 说到底,他俩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赐予女人绝望的源头,也是假圣马真的两个成员。 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真是可悲至极的家庭。 我莫名觉得有些心疼,怀里的女人年纪不大,和我不相上下,却遭受了如此一场无妄之灾。 如果我是她,被刘爽救了命,我也会想着加入圣马真的。 来到了楼下,刘爽一把将陈万海丢进了霸道的后备箱里,转头问我:“体力不错呀,还能抱的动吗?” 我不明所以,只是如实回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你有事吗?” 刘爽看了眼我怀里盖着衣服的女人,皮肤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状态虚弱,十分糟糕。 “跟我走,咱们找个酒店,我再亲自给她治伤。” “那陈万海呢,你真不怕他跑了?” 刘爽轻皱眉头,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交代了自己的位置,以及车里还有一个圣安的情况,又把之前陈万海报出的名字挨个说了一遍。 末了,刘爽还加了一句:“三天之内,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关在库里,我要亲自会会这几位圣马真的老祖宗!” 说完,刘爽对我晃了晃手机:“搞定了,这下你知足了吧,赶紧跟我走,等这女人醒过来,咱们这一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她这话,让我本该放松的心又一次沉重了起来,也变相明白,事情还远不至于此。 第四百零二章 体会自恶 这个夜晚过的并没我以往的捉鬼生崖刺激,却还是叫我彻夜难眠。 刘爽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绝对有资格成为夏伊岚的左膀右臂。 我这么说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她有过人的头脑,还因为她的医术了得。 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刚把女人送到酒店时,她身体颤抖,发了高烧,两只双脚冻的发紫,血液上凝固着一层薄薄的冰碴。 而刘爽对她这情况却并没多担心,只是让我在房间里等着,她出去拿了点绷带药膏,还有些我不太了解的中药。 没用真祖的力量,也没有什么玄学法术,纯是科学处理,包扎,消毒,退烧,驱寒,动作熟练,精简有效。 没过一个小时,女人就睡熟了过去,像是一颗植物,安静祥和。 瞧见她没危险了,我也就松了口气,和刘爽离开了卧室,来到客厅坐下闲聊着天。 见识过陈万海的丑陋嘴脸,再看圣马真刘爽,只觉得顺眼多了,就连说话都温和了不少。 “你之前说事情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我点着了烟,感受着尼古丁带给我的刺激,有些呛,却格外让我心安。 不远处的刘爽十分坦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因为这女人确实中邪了,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父母没猜错,只是老眼昏花,信了陈万海那个死骗子。” 我一愣,脑海中跑马灯一样回顾了今晚的所见所闻。 那女人确实有些奇怪,可绝不是鬼附身这么简单,似乎……被人下了蛊。 “事已至此,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想让我跟你一块干活,好歹把信息共享一下。”我现在并不讨厌刘爽,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原因很简单,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她那副冷冰冰的死驴脸就没变过,哪怕是现在,她看我还是这副样子。 就好像,我欠了她八百万,卷钱和她丈夫远走高飞了一样。 按理来说,她和林碧玉差不太多,都是这个样。 可见过刘爽以后,我就觉得,林碧玉比她好了八百条街。 因为林碧玉听话,哪怕天生二魂八魄,没法有太多情绪波动,但是我能感受到,林碧玉骨子里透着一股温柔。 她会跟我解释她冷着脸的原因,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拼尽全力和我说一句请多关照。 但是刘爽,这大姐谁都看得上,就是看不上我,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包括现在。 “你想听什么?”刘爽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压根就没看我,也根本就不在意,她在我这里会是个什么形象。 我对她改观,她无所谓。 我瞧不上她,也不耽误她活。 见她依旧是自顾自玩着手机,我叹了口气,问出了我的疑惑:“刘爽,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你说她中邪了,是被人下蛊了吗?” “她叫毕冉,今年三十来岁,是哈市一个公司的小职员,过着九九六朝不保夕的日子。至于这次中邪,其实很好解释,现在的毕冉并不是真正的毕冉,她体内的魂魄是另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 这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过,按照刘爽的思路想,那女人见我时的头一句话也就解释的通了。 我记得十分清楚,她问我,她还能不能回去。 可既然如此,我好奇心就更重了,便追问道:“另一个人?那是怎么回事,真正的毕冉在哪?已经死了吗?” “还没,我知道的其实不多,只知道毕冉和另外一个人的魂魄互换,身体对调了。现在的毕冉是另外一个人,同理,另外一个人就是毕冉。想弄明白对调的那个人是谁,就只能等她醒了再说。” “为什么会发生互换魂魄这种事?人为的吗?” “林之中,你好像把我当你的人工客服了。”刘爽翻了个白眼,语气差到了极致,“你自己不能动动你脑袋里的核桃仁想一想啊?” 莫名其妙被她怼了一顿,我有些火大,可一看见她那张死驴脸,我便也就丧失了回怼她的想法。 虽然才认识一天,可我已经对刘爽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喷我,我要是回怼,她能有一万句在后面跟着。 要是我不吱声,她还能消停点,我耳根也能跟着清净清净。 于是我便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趣,只是在沙发上躺下,找了件衣服盖在身上,想趁着天还没亮,好好睡一会。 可我这个举动,似乎让刘爽很不爽。 只见这大姐两步来到我身前,照着我侧腰就是一脚,给我踹了个激灵。 “滚出去,谁让你在这睡了!” “大姐,你没完了?!”我这回是真没忍住,对她叫道,“我不睡这睡哪啊?” “楼下自己找前台订房间去,这是我花钱订的,作为房主,我有权利拒绝你在我这睡!” 刘爽刘爽,她不爽,谁都别想爽! 我翻了个白眼,但我无法否认,刘爽话糙理不糙。 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我的行李和响马鞭,离开了刘爽的房间,向楼下走去。 末了,刘爽房间里还传来了她的提醒:“记得别离我们太远,要是明天我醒过来找不到你,就自己去查毕冉的事。魂魄精元,你找夏姐要去吧,老娘这没有!” 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令我不爽的事还远不止于此。 她刘爽确实有钱,定个酒店都是哈市的高档酒店,总统套房,一晚上两千多。 她算准了我看到这个价位会大吃一惊,特意在我下楼订房时交代了一声,让我别离太远,否则,与我的交易就此作废。 所以,这酒店的钱我是非花不可了。 可悲的是,刘爽那个楼层里都是她那样的总统套房,除了主题不一样,价位是一点不差,两千三百九十九一晚上,少一分钱都不好使。 于是,我被迫放了回血,咬着牙订了一间一百七十平的至尊总统套房,住在刘爽的隔壁,光卫生间和床就有两个。 除了之前给三十二买月球模型,这是我最近一年里最大的花销了,给我心疼的要命。 为了不让我这钱白花,两个卫生间我都分开用,一个上厕所,一个洗澡。 还有那床,一个负责坐,一个负责躺。 反反复复,愣是折腾了半宿,还给我累了个够呛。 由此可见,他们有钱人的生活,确实累啊。 一夜无话,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怕刘爽这大姐找我毛病,又怕毕冉肉身里的那个魂魄没有营养,特意下楼给她们买了早餐。 可是我又没想到,这该死的刘爽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给她俩买份午饭,她要起床了。 见她一点没跟我客气,完全把我当成了外卖小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跟夏伊岚打个电话告状,又想起她头之前就和我说过,她也拿刘爽没办法。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还能说啥了,买去吧。 终于伺候好这大姐,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毕冉早就醒了,她受了不小的刺激,对我和刘爽满是警惕。 好在,刘爽对这种情况经验丰富,在其用春天一般的微笑安抚了快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愿意和我们聊一聊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她确实不是毕冉,而是哈市某个典型的富二代,名为苗若雨。 对于毕冉这个女人,她确实认识,因为毕冉是她爸公司里的员工。 可苗若雨比起我们,也没多知道多少消息,完全是一头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毕冉,又为什么在那个牢笼里受尽屈辱。 最起初,她也有反抗的意识,想着逃离,或者解释。 可奈何,毕冉有一对堪称极品的父母。 所以在这俩人眼里,苗若雨就是中邪了,她闹的越凶,毕冉父母找来的“圣马真”高人的驱邪手段就更残暴。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持续了快半年,苗若雨磨没了所有斗志,放弃了挣扎,我们也终于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卧室里,我和刘爽各站一侧,看着眼前的苗若雨。 她身形单薄,双手抱着膝盖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就连我买的午饭也没敢动一筷子。 看得出来,她受的迫害时间太长了,虽然那不是她的肉体,可一块遭罪的,还有毕冉体内,苗若雨的灵魂。 或许以后,我们可以帮她抢回她的身体,可面对心里上的阴影,很无奈,我和刘爽无法治愈。 “你们是什么人,我还能回去吗?”苗若雨的眼神中满是惧怕和躲闪,却还是对我们抱有了一丝希望。 “收池人。”我抢在刘爽开口之前回答了苗若雨,见刘爽眼神跟刀子一样,恨不得噶我二两肉,便又追加了一句,“还有真正的圣马真,之前那个自称圣安的疯子,不过是哗众取巧的小丑罢了,他会遭到报应的。” 我这话说的诚心实意。 先别说圣马真怎么对他,就连林碧玉的蛇毒,也够他喝一壶的。 昨晚上睡前我想起了这个事,特意问了一嘴林碧玉,陈万海会不会死。 林碧玉和我说,她下手知道轻重,那口蛇毒不会要了陈万海的命,却也能叫他生不如死。ωww.xSZWω㈧.NēΤ 一旦蛇毒渗透皮肤,侵入骨髓,陈万海的脸就算是废了。 隔三差五蛇毒发作,他会疼痛难忍,直到他寿终正寝。 因为这事,我还暗自夸了林碧玉一嘴。 干得漂亮。 有些人做的恶,受害者要用一生去缓解,那么他这种施暴者,自然也应该用一生去体会自己的恶。 第四百零三章 去世的他 书归正传,苗若雨双手双脚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想要下床走路都费劲,不可能跟着我们去找她老爸的公司。 不过,她提供了苗若雨这个名字,对我们帮助很深。 有刘爽这个圣马真护法地的军师在,想找出一个普通人的行踪,其实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尤其是苗若雨这种富家千金。 两个小时没到,刘爽就站起了身,一把将床上的外套丢给了我:“走吧少爷,咱们要去找真正的毕冉了!” 我不明所以,但我知道刘爽办事的效率,便赶忙穿上衣服,跟在了刘爽一侧。 酒店外,刘爽的霸道早就存放在了停车场里,不光是车上的陈万海被人带走,就连车也被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 她毫不意外,开门上车,英姿飒爽。 我瞧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后面。 比起奉北,哈市是极具特色的城市之一。 这里有着数不胜数的美称,又是旅游滑雪的风水宝地,哪怕是年关刚过,街边人流也丝毫不见少。 我在车上百无聊赖,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觉得有些乏味,便拿起手机翻了翻。 昨天闲下来时,我跟小白说了我这里的情况,跟她说我没事,叫她放心。 小白是了解我的,她和我说,孙茂林这些人已经知道我来哈市了。 终寿安和铁刹山联系颇多,对于圣马真,他们却很少碰到。 这次刘爽带我去查毕冉和苗若雨的事,孙茂林担心其中有诈,叫我小心点。 万一真出了意外,位于铁刹山仙班中的林碧玉有权利召集同类,我可以拿这个做我保命的筹码。 想到这些,我笑了笑。 在跟刘爽接触之前,我对圣马真肯定是有提防的。 毕竟,奉北的护法天势力穷凶极恶,没一个好人。 可刘爽作为护法地的人,和其他势力不太一样。 她虽然嘴毒,脸色也不好看,但她终归比护法天护法阳更有人情味一些。 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刘爽这些人是不同于圣马真的另外一个组织。 不过,以前我和夏伊岚初识那会,她曾说过,她手底下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不同于护法天,是很可怜的人。 那刘爽这种人,想来也会有自己的故事和执念吧。 算了,我没兴趣追究她的事,说的多错的多。 不错,还能少听两句她的数落。 半个小时左右,霸道缓缓开进了哈市的酒吧街附近。 这里年轻人居多,虽然还没到午夜狂欢的时间,却也是人来人往,个个穿着鲜红靓丽,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左拥右抱,好不热闹。 见刘爽下了车,直奔某家酒吧而去,我知道这姐姐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便也没多问,跟上了她。 还是老规矩,我俩AA,各花各的,她点了一杯299的特调酒之蓝,我点了杯18块的零度矿泉水。 看到这个价格单的时候,我都蒙了,什么样矿泉水能卖18块啊?从长白山顶现挖的也没这个价啊! 眼瞅着那个服务员和刘爽统一标配的死驴脸,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干坐着啥也不喝的打算,硬着头皮点了一杯矿泉水。 结果那服务生临走前还不忘嘲讽,言语里满是狗眼看人低:“咱们这就这个消费水平,喝不起来酒吧干嘛,不知道我们这卡座最低消费多少钱吗?” 换作小说剧情里,或者一个年轻人,听见他这话肯定就火了。 可是我已经三十岁了,虚岁都遮掩不住,真真正正的三十岁。 面对他的言语,我只是一笑,没说什么。 这个世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住不起一晚上两千四的酒店,也喝不起一杯十八的矿泉水。 可至少,我们没想过害人。 至于服务生这种笑贫不笑娼,这似乎是一种大众面貌,没什么可计较的。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向看不惯我的刘爽,这次竟然站起了身,叫住了离开的服务员。 见刘爽招了招手,服务员立马就换上了面对上帝一样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凑了过来。 在他眼里,刘爽是一个随口就能点一杯三百酒水的小富婆,长的还挺漂亮。 要是傍上这样的大款,自己也就不用当服务员了。 可刘爽却没像他想的那般,只是抬手如电,啪啪两声,赏了服务员两个响亮的耳光。 见到这一幕,我震惊了。 不是说我震惊她突然打人,而是我震惊这两耳光。 原来扇耳光,也能扇的这么响亮啊。 这回,那服务员懵了,他两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活生生把猴哥给打成了八戒。 “你……你……” “你什么你,服务行业做好你分内事就得了,用得着你嘴碎?”我头一回看见了刘爽换上了比对我还要冷的死驴脸,“不服叫你们经理过来!” 服务生有苦说不出,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刘爽这样的女人他惹不起,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捂着嘴小跑着离开了。 不得不说,我又对刘爽这人改观了不少。 原来她不光揍毕冉父母这样的无辜,服务员这样的笑贫不笑娼,她也揍! “看个屁看。”刘爽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见我瞅她,死驴脸再次上线,“这家酒吧就是苗若雨名下的,她们这些富二代就喜欢开个酒吧啊咖啡馆啥的,也不知道是潮流还是时尚,咱们不搞出点动静,怎么吸引她出来?” “大姐,你真以为法人会天天在现场看着啊?”听她这么说,我都无奈了,“这些有钱人名下店面无数,谁会天天到现场啊?” “用得着你废话么?”刘爽翻了个白眼,“我查过了,毕冉和苗若雨互换了身体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性,就跟穷人翻身当了暴发户一样,挥霍无数,这酒吧是她最近一个礼拜天天光顾的地方。以她这个败家速度看,再有一阵,这酒吧就该赔出去了!” 她这么说,我倒是来了性质。 看来,苗若雨,或者说毕冉真的在这,只是在某个包厢里没出来。 眼瞧着现在快十点了,酒吧越来越热闹,人声嘈杂,再想吸引毕冉出来就得闹出更大的动静才行。尛說Φ紋網 可是,酒吧里发生什么事最能吸引人呢? 我正摸着下巴胡思乱想呢,身边突然过去了一个人,让我心脏骤停了一瞬。 见他一闪而过,从我身边离开,搂着一个身材好到炸裂的女人去了吧台,我甚至都觉得我看错了。 “怎么了?相中人家女朋友了?”刘爽见我盯着那个方向看,怒气消失,却免不了一阵调侃,“你们男人还真是一个鸟样,看见大屁股女人就走不动路,和夏姐在一块的时候,没少被夏姐当猴耍吧?” “不是。”我言简意赅,“那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是的,这个男人我真的见过,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准确来说,我其实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只是在照片中看过一眼。 不过,他同刘爽一样,长了一张叫人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的脸。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我和刘爽交代了两句,径直走向了吧台旁的一男一女。 他们两个可谓是郎才女貌,男的身材高挑,光从手背上露出的血管就能推断出,这是一个常年健身,极其健康的人。 至于那女人,花了烟熏妆,长相妩媚,身材丰满,在这灯红酒绿的酒吧中,格外挑人心弦。 我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交谈,偷偷打量着男人的侧颜,却发现,他已经与我印象中那个人的照片重叠交合,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鲜活的形象。 “宝贝,你待会有什么打算,要不咱们去看一场午夜档的电影吧?” “讨厌,小哥哥你明天不上班了吗,那么晚才回去,我们学校会锁门的,到时候我就没地方睡,只能睡大街了。” “宝贝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女主角,我爱你,愿意好好珍惜你一辈子,怎么可能让你睡大街呢?”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正好我也有部片子想看呢。” “……” 酒吧中很吵,不知为何,我却将他二人的声音听了个真真切切。 这个男人长相帅气,身材高挑,就连声音也像是被天使吻过一般。 可是,他偏偏长了一颗恶魔的心。 其实仔细想想,他能出现在这里,也算是清理之中,意料之外。 因为曾几何时,我和白志新也因为他的生死而烦恼过。 我俩怕这个只活在故事里的男主角真的魂飞魄散了,那就说明,我们不能赐给那个可怜的女人一场真真正正的阴婚。 只是可惜,后来的我们还是办了阴婚,别开生面,邀请到了不少鬼差阴兵,甚至还有名声显赫的黑无常。 当时的我们都觉得,那不只是一场虚假的阴婚那么简单。 对比起范女江为其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我们都知道,她嫁给了爱情,嫁给了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 而这个人,是范女江的毕生遗憾,所以她愿意在临死之前,倾尽所有,和自己已经离世的男朋友结婚。 不错,眼前这个搂着自己女朋友小蛮腰,满口情情爱爱,实际上却只想扒对方衣服的男人,正是那场阴婚的男主角,已经去世了的贾建华。 第四百零四章 高冷厌世 我心脏砰砰直跳,明明还没喝那杯价值十八块的零度矿泉水,却也觉得,我来到了零下的世界。 重新回到座位上,刘爽看我状态不对,多少有点不理解。 不过,我也没心情瞒着她,正好我想找人倾诉一下,便毫不遮掩,一口气把范女江的故事讲给她听。 其实真要说起来,范女江的故事并不算多长,用不上十五分钟就能讲完。 可是,她的爱,是我用一生都讲不完的。 在以前某个夜深人静的午夜,我也曾想过什么是爱。 为此,我还特意与阿龙聊了聊。 对于我这种没怎么谈过恋爱的老单身汉来说,想搞清楚这个话题并不容易。 可自从当上了收池人,我明白了。 爱是奉北大学外,听到苏雨灵这三个字时,浑身一颤的张睿。 爱是无数个凌晨时分,阿龙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刀疤。 爱是灵车之上,冷脸庆希的诉说。 爱是饺子馆里,蔡腩尘封多年的陶罐。 爱是阴集两头,付老四日复一日的等待。 当然,爱也是范女江谢幕之前,那场轰轰烈烈的阴婚。 但是,我现在十分确定,爱不该是贾建华这样。 我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绝症能到现在都不死,抱着女朋友在酒吧里喝着几百块一杯的特调酒,聊着话里话外的暧昧言语呢? 范女江啊,原来,你的爱刻骨铭心,只是可惜,他本就俗不可耐。 我也形容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范女江挺不值的。 她自以为自己活在了一个童话故事里,拥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男朋友。 可是呢,她男朋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借光了她的钱,还在奉北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为什么白志新给范女江筹备阴婚时,查不到贾建华的生死簿。 原来啊原来,老子作为一名收池人,脑袋别裤腰带上,跟圣马真斗的有来有回,还和夏伊岚碎了护法天的死城,却被这个普通人给耍的团团转。 我甚至想,哪怕范女江活过来,都得让这贾建华气的再死一次。 或许……她也不会。 以她的性格,会伤心,会难过,却不会因为贾建华而生气。 所以,生气的人只是我罢了,为了范女江的付出而气。 听完我的话,刘爽难得皱了皱眉,轻声念叨了一句什么。 虽然酒吧很吵,我听不清,可我看她唇齿之间的动作,便不难猜出来,这话是她的口头禅。 你们男人还真就是一个鸟样。 我没辩驳,却见她给了我一个眼色,站起了身,来到我身边:“你生气吗?” “废话,你不生气啊?” “当然气,我要帮你口中的那个女生报仇。”刘爽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道,“老娘不是好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道德绑架我,我要他贾建华生不如死!” 我挑了挑眉,因为与她动作太过暧昧,我往旁边坐了坐:“你不是好人,我就是了?我可是被五族野仙评为歪门邪道的收池人,这次动手,咱们一定要做个漂亮,正好弄的热闹点,还能把毕冉引出来!” 一个计划,在我和刘爽的交谈中,油然而生…… 半个小时后,贾建华一杯特调酒入腹,他有些微醺,趁着酒意伸手在女伴身上上下游动。 酒吧嘈杂,人声鼎沸,女伴脸色微红,借机载倒在贾建华的怀中。 郎有情,妾有意。 贾建华心中大喜,不由得开口调侃道:“宝贝,咱们现在就去看电影吧,我想去看了。” 怀里的女伴轻轻点了点头:“好,小哥哥等我一会,我去趟卫生间,回来咱们就去看电影。” 说着,女伴从贾建华的怀里站起了身,眼神拉丝,满是不舍的离开了吧台。 贾建华轻轻挥手,面色和善,心中窃喜。 正赶上猪头脸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继续点酒? 贾建华摇头拒绝,但因为心情大好,转手塞了服务员一百块的小费。 这会,一个穿着暴露的女生来到了贾建华的身边。 贾建华歪头一看,这女人身材高挑,长着一副美到极致的高级厌世脸,一看就是不好征服的主。 对于这样的女性,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驾驭之心,只是可惜,今天已经有了猎物,不能为了眼前肉,放弃了即将到嘴的吃食。 贾建华这样想着,却见这女人扫视一周,最终把眼神放在了自己身上。 对于外表,贾建华自信至极,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直是人群中最突出的存在,哪怕他再邋遢,再作践自己的颜值,也还是会有人去追求他。 眼下,厌世脸对自己产生了兴趣,这是毋庸置疑的。 贾建华对她也是如此,只是可惜,女伴回来之后,他们就会离开,这场短暂邂逅注定会不了了之。 “小哥哥,一个人吗?” 厌世脸突然坐到贾建华身边,开了口。 这让贾建华有些意外,他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该如何回答才能鱼和熊掌兼得。 “怎么,有女伴了?”厌世脸眼神玩味,伸出了纤细手指,“我叫刘爽,要认识一下么?” 贾建华看向刘爽的手,不知为何,明明只是普通握手,贾建华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心头悸动,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与刘爽握了握。 触感微凉,香气扑鼻。 贾建华心脏砰砰直跳。 同时,刘爽使劲一拉,将贾建华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拉至嘴旁,在其耳边柔声细语,吐气如兰,“我知道你有女伴,我不介意,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说完,刘爽松开了手,转身又在吧台点了杯特调酒。 一个长相高冷,女人味十足的美女,对其他男人视若无物,却偏偏对你情有独钟。 你能把持得住么? 别人不说,光说贾建华。 他愣了愣,刚想开口,正巧女伴回来,拉着魂不守舍的贾建华离开了酒吧,乘风而去。 我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刘爽身旁坐下,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说刘爽,你靠不靠谱啊?别整半天,美人计不好使。” “放心吧,你们男人都一个鸟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刘爽自信一笑,“他叫什么来着,贾建华是吧?我保证他会回来找我,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哦对了,他已经不是男人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见了心中林碧玉的解释:“老林,刘爽给贾建华下了蛊,他已经失去当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资格了。” 我一愣,心想着红唇毒药,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从某种程度上讲,刘爽和夏伊岚一样,她们的生命中出现了无数男人,所以她们了解男人,也明白如何对付男人。 欲拒还迎,勾人心魄的本事,刘爽不比夏伊岚差。 不过,千万不要被她们这样的外表给骗了。 就算长的再好看,也无法改变她们是圣马真护法地的事实。 夏伊岚柔弱魅惑,抓起小吴就从楼上丢了出去,摔成烂泥,还亲手杀了护法天刘忠阳。 刘爽高冷厌世,动起手来更是毒辣的不像话,既能胖揍毕冉父母,还能钉穿陈万海的双手,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把贾建华变成了公公。 想到这些,我挪了挪座位,稍微离刘爽远了点。 “你干嘛?”我这动作刺激到了刘爽,她翻了个白眼,“少给我装无辜,等会贾建华回来,就到了你表演的时间了,别给我掉链子,要是引不毕冉,我就在这揍你一顿,一样能引她出来!” “你那张臭嘴就憋不出来好话。”我脾气再好也不是泥捏的,“给我点杯酒,不喝一口,待会怎么装醉鬼?” “自己点!” “没钱!” 刘爽欲言又止,愣是被我这一身穷酸样逗笑了,只能是招了招手,给我点了杯特调酒。 这是我头一回尝到所谓的特调酒。 该说不说,不咋地,咸不咸淡不淡的,这玩应一杯三百来块钱,真是有钱闲的才会喝。 我竟然有点想念合租房,阿龙冰箱里的百威了,那玩应喝着比这特调酒好喝多了。 对此,刘爽给我的评价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我笑了笑,全当没她这个人。 书归正传,刘爽对贾建华的猜测十分精准,甚至都没用上一个小时,贾建华就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瞧那样子,他应该是把女伴给甩了,没一块看电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公公。 我知道这会还没到我出场的机会,便拿着酒在附近躲了起来。 这一回,贾建华和刘爽一见如故,两人坐在吧台附近,重新碰了头。 对于这次计划,刘爽给自己的人设是高冷反差女。 她说这种最能让男人有成就感,套的住贾建华。 所以现在,反差女刘爽和男神贾建华二人眉来眼去,聊的天南海北,十分暧昧。 不知不觉间,聊到了女人上。 刘爽故意套话,就问贾建华,他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贾建华还挺聪明,竟然摇了摇头,立起了专一人设。 而在他的故事里,他的专一对象,自然就是大学中认识的那个女孩,愿意为了他,死心塌地的范女江。 第四百零五章 飞扬跋扈 “刘爽,我不瞒着你,我就谈过一次真正的恋爱,还是上大学那会,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叫范女江。” “她追求我,我们就在一起了,虽然她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可是我觉得,爱情就应该是两个灵魂成为彼此的慰籍,身材长相都是次要的。” “我爱她,想着和她好好生活,从来没嫌弃过她,但是她有点自卑,老是觉得配不上我。” “后来,我们毕了业,一块出去生活,她得了绝症。为了救她,我花光了我所有的存款,还借了好多钱,却没能留下她的命。”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的遗憾,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也希望我过的开心快乐,想让我在这头好好生活,希望我还能有新的恋爱。” “她肯定想让我向前看,我都明白,我也会带着她那份好好活下去……” 我在不远处听着贾建华和刘爽的交谈,眉头锁紧,手中的酒杯都快被我给抓爆了。 该说不说,这小子演技很好,这两句话说的,绘声绘色,就差抹一把辛酸泪了。 要不是我知道范女江的故事,我可能真的信了贾建华的鬼话。 可是,我知道真相,更知道范女江在病榻之上。还在细语呢喃贾建华的名字。 我不明白,为什么爱情也可以这么可笑。 对于他这话,刘爽当然是不信的,可她也只能顺着贾建华问道:“那刚才那个女人是?” “她啊,是我妹妹。”贾建华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撒谎他是一点草稿都不打,“我妹妹今年刚上大学,从来没去过酒吧,这次放假想来看看,我就带她来了。” 呵呵,真是给爷逗笑了。 先不说你贾建华的妹妹浓妆艳抹,一身的香水味,三米之内都近不了身。 光说说你和你妹大半夜在这喝酒聊天要去电影院看电影,还看的面红耳赤的。 刚才你俩独处那会,你贾建华的手没闲着吧? 贾建华当然听不到我内心的吐槽,可因为心窍的关系,王景和林碧玉听了个真切,不由得有些担心。 林碧玉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来,所以王景作为代表开了口:“老林,你消消气,咱们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吧?” “放心吧。”我眼神如刀,死死盯着手中的酒杯,在心中回道,“我有分寸。” 想到了这,我掏出手机给夏伊岚发了个微信,请教了一些专业性问题。 等我学明白了,刘爽和贾建华这边也差不多了。 他俩喝了不少酒,刘爽装作半醉半醒的样子,走路直往贾建华怀里撞。 这可给贾建华美坏了,手在刘爽腰间不住徘徊,十分得意。 现在这些年轻人管贾建华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对了,得吃! 那你贾建华就猜猜,我今天能不能让你吃上这一口吧! 我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故作大醉,径直撞向了贾建华和刘爽。 这是刘爽提前想好的计划,略显俗套,却屡试不爽。 我作为一个醉鬼,相中了贾建华怀里的刘爽,言语轻薄,上手调戏。 刘爽自然是本色出演,对我厌恶至极,直往贾建华身后躲。 这种情况,贾建华还能不站出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对他来说,这正是一个可以彰显自己真男人的好时机,外加上他喝了那么多酒,这会意气用事,直接就横在了我和刘爽中间。 至于我,丝毫没惯着贾建华,对他推推搡搡,顺带着问候了几句他的亲朋好友和族谱,全是真心话。 贾建华勃然大怒,抬起拳头就打在了我的脸上。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契机。 我借着醉意,扑在贾建华身上,表面用尽全力,实则留力不少,主打一个雷声大雨点小。 几个回合下来,贾建华似乎看出了我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他大喜,打我的拳头愈发用力,我不痛不痒,却还是装作拼命抵挡的样子,和他纠缠不清,无意间打翻了酒杯,摔裂了椅子。 动静越来越大,我俩越打越凶,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见我们难舍难分,这帮年轻人不但没报警,反而还叫起了好来,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又过了几个回合,酒吧里的夜曲停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停止转动,整个夜场以我和贾建华为暴风眼,疯狂聚集,瞧着我俩卖力耍宝。 而我们想要吸引的对象,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她顶着苗若雨的皮,却没有任何富家千金的气质与素养,妆造厚的吓人,活像是个妖怪,一身名牌搭配和那五颜六色的灯光差不多,怎么看怎么违和。 要不是有苗若雨的身材和长相撑着,她这雷人的造型,配上旁边的猪头脸服务生,都能演一出西游记了。 当然,我和刘爽都知道,这位身披苗若雨人皮的暴发户,肯定是毕冉没跑了。 她很享受自己的新身份,这一点,光从她脖子上戴着的昂贵首饰就能看得出来。 对于酒吧打架的事,毕冉毫不在意,只是脸色冰冷,十分不爽。 毕竟,我俩破坏了她的雅兴。 只见她随手将酒吧里一瓶名贵洋酒重重摔在我和贾建华身旁。 玻璃破碎声响亮至极,逼停了在场所有人的鼓吹造势。 “你俩想死啊,大晚上来我这,不喝酒,打架是吧?”毕冉眼神怨毒,叫道,“好,敢砸我的场子,老娘成全你!” “在场的各位,谁要是能扇他俩一人一个耳光,今晚的酒水免费,谁要是能踹他俩一脚,我送他三天畅喝,我买单,谁要是打折他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骨头,奖金五万,上不封顶!” 末了,毕冉还加了一句:“我叫苗若雨,苗氏集团苗正雄独女,这家酒吧就是我的,跑不了,更不差这点小钱!” 话音说完,周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敢动,仿佛都在权衡这场利弊。 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例外,他气势汹汹向我走来,毫无心理负担。 我看的真切,这小子顶着个猪头,一身服务员打扮,不是被刘爽扇了耳光的服务生还会是谁。 瞧他这样子,十有八九还在记恨着刚才两耳光的仇,这会见打架的是我,他毫不犹豫过来出气,顺带着拿一份毕冉的好处费,一箭双雕。 我都无了奈了,你小子笑贫不笑娼,阴阳怪气我,被刘爽扇了两耳光,不找她算账,找我算什么本事? 猪头脸服务生哪里会管我心中怎么想,他轮圆了手,照着我脸就招呼了过来。 开玩笑,我是成年人,不跟你一般见识是不假,可我也不是吃素的,你都欺负到我脑袋上了,我再忍着,那特么就是典型的M! 于是我条件反射,一手抓住了他伸过来的爪子,一手握拳,重重甩在了他的眼眶上,活生生把二师兄打成了乌眼青。 常年跟鬼干架,又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甩了无数次响马鞭,早就养出了我一身力气。尐説φ呅蛧 猪头脸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一个没顶住,摔在地上,还把脑袋给嗑破了。 这一回,我算是捅了马蜂窝,众人见我如此情况还敢动手,又加上毕冉悬赏在前,一个个神情激动,嚎叫怒骂着扑向了我和贾建华。 毕竟,他也在悬赏之内,想跑肯定是不可能了,这会只能祈祷着不被打死。 说老实话,毕冉这一举动完全出乎我和刘爽的预料。 原本的计划,是我和贾建华把动静闹大,毕冉登场,把我和贾建华撵出去,刘爽黄雀在后,抓住毕冉,一箭双雕。 谁成想毕冉当上了暴发户,既飞檐又跋扈,玩了这么一出无理手。 这酒吧里人这么多,我又不是神仙,搞不好真会被打死的。 “老林,我帮你!”腰间酒壶里的林碧玉很担心我,尽管没有语气,却还是说着最温暖的话。 “不用,我应付的来!” 我拒绝了林碧玉的好意,转身拽着贾建华就是一通不要命的狂奔。 其实,不带着贾建华,我肯定跑的更快,后面这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小崽子,想撵上我体内的王景,纯是闹笑话。 可这样不行,不是说我担心贾建华吃亏,而是我担心贾建华就这么被打死了,那可就太便宜他了。 半个小时过后,酒吧外几条街的小巷子里,我看着贾建华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等着他开口。 “可以啊哥们,你这体力不错啊。”贾建华逃过一劫,这会心情极好,没了再对我动手的打算,“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别因为一个娘们坏了和气,没必要。刚才那货色不错,我加微信了,等我约完了,就把她微信给你,行了吧?” 我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都是出来玩的,你这是何必呢?”贾建华见我不回答,还以为我对他的回复不满意,特意解释道,“本来我今晚有了一个大屁股妞的,能得吃了,又碰上这个更好的货色,就放弃了那个。她主动撩的我,谁叫哥们我有魅力呢,真不是我不愿意让给你,盛情难却啊!” “是吗?”我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语气冰冷,“我刚才在旁边喝酒,听到你说话了,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专一的人么,你还说爱情就应该是两个灵魂彼此成为慰籍,怎么现在变了?” 第四百零六章 是非善恶 “哈哈哈哈。”听我这么说,贾建华笑了,语气里多少带有几分讥讽,“哥们,你不会真信了吧?我随口扯犊子糊弄小丫头的话你也能信?那你来酒吧干什么,看风景吗?” “拜托,现在都啥年代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没听说过那句话么,只要对象换的快,没有悲伤只有爱!你能信这话,只能说明你睡过的女人少,知道不?” “咱们都是男人,我也不瞒着你,你瞧瞧我,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姑娘们不要钱似的往我床上钻,她们就这么贱,你愿意把你的爱给这种女人么?” “跟我上床,不只是我爽,也是她们的荣幸,她们愿意在自己的青春年华,去好好享受和我这样她们做梦都梦不到的男人来一场邂逅,反正我戴措施了,她们又没损失。” 贾建华这家伙确实够蠢,哪怕我一言不发,全身发抖,他还是站起身来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试图给我洗脑。 就好像……这是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 “哥们,我带你想象一下啊,这些女人,个顶个的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她们不要钱似的让咱们享受,回头玩够了一甩,她们再去找其他男人,等岁数大了,她们就可以找个老实男人嫁了,耽误她们要彩礼了吗?不耽误!” “前阵子我认识一个姑娘,她男朋友和她在一起好几年了,现在在外地工作,一天干两份工,拼了命的挣钱想跟她结婚,你知道我征服她用了多久吗?” “一个星期,我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搞定了一切。” “这个姑娘愿意拿她男朋友还有她爸妈的血汗钱养着我,出来吃喝玩乐都是她请客,只求我别甩了她。” “你说,她男朋友知不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呢?那头男朋友拼了命嗷嗷挣钱,她在这头和我谈情说爱?” “我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男朋友,她说那个男人不配,不懂爱情,不懂得爱情不是婚姻,是陪伴。” “她还说,她这种女人和谁结婚都可以要几十万的彩礼,她男朋友挣不来是他自己废物,她可不能浪费着自己的大好青春,去跟他一块吃苦,只要我一句话,她会毫不犹豫甩了他男朋友,和我在一起。” “她说他男朋友给了她很多钱,只要我愿意,都可以给我。” “这些钱都是用520、1314这种特殊含义数字转的,还写了自愿赠予,她男朋友追不回去的。” “你猜我怎么说的,我叫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别分手,反正他俩离得远,又不耽误这姑娘和我开房。” “过了几天,我玩腻了,把她甩了,她就又和她男朋友好好在一起了,这是不是我的功劳?” “是我让她学会了珍惜,让他们更相爱了!” “但是哥们,你说,这姑娘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情?那她又配不配得到一份爱情呢?” 我苦笑一下,点上根烟,见他没再说话,问道:“你的感言发表完了?”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贾建华被我这样子气到了,他痛恨自己的洗脑没成功,“别忘了,你刚才也是一个调戏人家妹子的醉鬼!” “嗯,你说的都对。”我没反驳,又问道,“但是范女江呢,她是你编的吗?” “她?”贾建华嘴一撇,“她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长的也不好看,我和她谈了那么长时间,也算她上辈子烧高香了。” “当年我和室友打赌,我说我能搞定任何女人,他们就让我试试这个内向女,结果不一样搞定了。” “只是可惜,范女江太特么不好甩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了我那么久,怎么甩都甩不掉,后来我工作岗位从奉北调到了哈市,没告诉她,直接人间蒸发了。” 我盯着贾建华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真情,哪怕是一丢丢。 因为我觉得,只要有一丁点的真情流露,那就说明曾几何时,范女江和他相爱过。 这个可怜的女人也就不算白爱了一场。 只是可惜,一丁点都没有。 所以,范女江从头到尾,都活在了谎言之中。 她用生命,去捍卫了一个笑话。 这是压抑在我心头,久久不散的浊气,却也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可事已至此,我却还是鬼使神差,想着再尝试最后一次。 就好像……范女江在我耳边求我,让我问贾建华最后一个问题,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范女江会不会已经死了,她会不会到死都还在念着你,想要再看看你呢?” 说完这话,我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像被范女江附身了一般,祈求着对面这人还有一颗肉做的心。 可是,奇迹没有出现。 贾建华不屑一笑,言语里满是讥讽和轻薄:“大哥,世界上每年要死那么多人,我还得去给他们哭丧吗?那娘们死就死了呗,她跟我谈过恋爱,值了,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长的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想跟我谈我都没谈么?” “我谈你奶奶个腿!”这回,我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一拳就轰在了贾建华的脑袋上。 他惨叫一声,被我击倒在地,却迅速反应过来,捂着脸大骂着我:“你有病啊,老子已经拉下脸和你好好说话了,你找死是吧?” 说着,贾建华握紧拳头,冲着我就招呼过来。 在他的视角下,我只不过是一个在酒吧里骚扰女性的醉汉,刚才已经和我打过一架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刚才我刻意藏拙,可现在,但凡我留一丁点力,都是对病榻之上那个可怜女人的不尊重。 于是我也没惯着他,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把他踹飞了出去,口水直流,疼的他再也站不起来。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两步来到他身前,与王景合而为一,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鼻血直流。 你不是帅么,不是被女娲精雕细琢出来的泥人么,不是被上帝抚摸过的脸么。 老子就要让这些人知道知道,他们这帮家伙造脸不造心,弄出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女娲也好,上帝也罢,我偏要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多么失败! 当时的我实在是气昏了头,以至于脑子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我骑在贾建华的身上,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打的贾建华叫的一声比一声响。 不知不觉间,我太过用力,把手打破了皮。 可我就是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比起范女江波涛汹涌,愿意付出一切的爱,你贾建华渺小的像是一只臭虫。 或许你说的没错,你确实睡过很多女人,走在大街上都是众人观望的对象。 可你是脏的,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你的鲜血,无一不是脏的。 你这样的垃圾,永远只能在垃圾堆里挑选你的猎物,你不配,也没资格拥有一个范女江那样的女人爱你。 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她到底有什么错,凭什么你要这样伤害她? 离开她也就罢了,还榨干了范女江最后一丝价值,让她在死前,连一场完整阴婚的钱都拿不出来。 她最后的十万块钱,没想着孝顺父母,没想着给自己养病,全特么砸在了你这个畜牲身上。 她想嫁给你,那你呢? 你凭什么?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圈红了,心在滴血,灵魂在颤抖,双拳上满是血浆。 我的心窍中,王景在苦口婆心的劝我,他跟我说,我再这样打下去,贾建华就真的死了。 腰间酒壶震颤,林碧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愤怒,她想做些什么,却被我明令禁止,只能在酒壶里观望着一切。 终于,我常呼出一口浊气,站起了身。 望着身下满脸血污,面目全非的贾建华,他终于不再帅了,也顺眼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我一把撕开贾建华的衣服,蘸着他的血,再他两侧肩膀上画了两道符箓之术。 这术法来源于圣马真,早在季秀娟家的墙上我就见过,后来又在东店村刘瘸子家的地下通道中,那些僵尸的封印符箓上见过。 而现在,我请教了夏伊岚,做了改动,锁鬼术改为锁阳术,分别扑灭了人身三魂之火上的双肩两火。 换句话说,贾建华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只剩下了一个好使,剩下两个混淆不清,晦暗不明,阳火烧不起来,他这辈子都将是体虚命薄之人。 轻则妖鬼缠身,久病不愈,重则一命呜呼,谁都说不准。 你贾建华不是天天寻找你的猎物么,那你现在就试试当天下恶鬼眼中猎物的滋味吧。 一切作罢,我还是觉得不爽,便又让林碧玉出手,在他贾建华的魂魄刻了纹身,是一行字。 今日,收池人弟子林之中严惩人间牲畜,灭其二火,他日谁若救贾建华于危难,那便是与收池人林之中,与血阴将红娘,与南方王家,与哈市终寿安,与圣马真护法地,与铁刹山常天容为敌,山高路远,我们来日方长! 这话一般人看不见,只有开了眼才能在贾建华的身上浮现。 我倒是要看看,天底下谁敢不卖我说的这些人的面子,贸然出手救你,重新帮你点阳火。 那我不介意,请他来喝喝茶,讨论讨论,他哪来的资格,否了“是非善恶收池人”这七个字! 第四百零七章 完整计划 转过头,刘爽倚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看我的眼神或多或少有些赞赏。 这是她头一次这样看我,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开心的事。 “怎么,连我们圣马真的面子都得给你用,林之中,胆子不小啊。” “少废话。”我用贾建华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点上根烟,问道,“毕冉呢?” “跑了。” “跑了?”我眉头皱紧,“你刘爽能让一个普通人从你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我孤身一人,你也不看看你和这小子在酒吧里惹了多大的乱子,行动不便啊。”刘爽翻了个白眼,“毕冉身上有脏东西跟着,似乎还认识我,刚一打罩面就跑了。” “就是打草惊蛇了呗,那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毕冉和苗若雨互换肉身,不是意外,搞不好,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当然,本该是苗氏集团独女的苗若雨肯定是不知情。 所以,知情的就只有一个人,也就是毕冉。 她身上有脏东西,估计着,也是这家伙帮毕冉在神不知故不觉间偷天换月,实现了如此一场华丽的逆转。 那么现在,毕冉身上的脏东西有本事,还见过刘爽,这说明我们错失了好机会,再想抓住毕冉,可谓是难如登天。 毕竟,谁都有一夜暴富的梦想。 毕冉这个灰姑娘,投胎没投好,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她绝不会轻易栽在我们手上。 搞不好,还会是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先回去看看苗若雨怎么样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多少能缓过来点,试试能不能问点东西出来。” 说完,刘爽转身向着街外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 血泊中,贾建华大喘着粗气,他瞪着我,说不出话,却用眼神杀了我无数次。 我冷笑一声:“你自以为你做过的那些孽都没人知道吗?我说的都是真的,范女江真的死了,她生前心心念念都是你,还有些话,想让我转达给你。” 本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看见贾建华了,所以范女江的话我没太在意。 可命运使然,我真的碰到了这个畜牲,便把范女江在阴婚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她说,或许人世间的长相厮守本就短暂,就连爱情也会变质,掺杂进现实的污垢,成为可笑的谈资,可她愿意,从你说想让她当你女主角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该属于你。从前,你一无所有,她愿意和你在一起,所以现在,哪怕你去了阴间,哪怕你走入轮回,哪怕你下地狱,她都愿意和你一起,她想成为你贾建华的妻子,永生永世。” 我直视着贾建华的复杂眼神,又补充道:“这是范女江的遗愿,我却希望永远都不要成真,因为你不配,你只配带着你的肮脏灵魂,用你下半生的痛苦,偿还范女江的爱。” 我刚想走,却被贾建华叫住了身形。 他喘着粗气,尽可能的大声质问道:“站住,你到底是谁,那个娘们的保镖吗?” “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我并不在意贾建华听不听的懂,只是快走两步,跟上了刘爽。 其实,我并不否认,在某些时候我也会冲动。 我一直以为,我岁数大了,学会了古井不波,也学会了沉稳。 可我现在反应过来了,我并没有真的学会古井不波。 我那颗麻木的心脏,仍会为了世间的不公平而剧烈狂跳。 这大概就是我,一个收池人的职业素养吧。 又是半个小时的路,我和刘爽回到了酒店,正赶上苗若雨在屋子里愣神。 她有些恍惚,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双手,一言不发,像是个木偶。 “我们看见毕冉了。”刘爽开口,唤回了苗若雨的意识,“她顶着你的肉身,活的好不潇洒,酒吧都快赔进去了。” 苗若雨回过了神,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们。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啊,她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和刘爽都看出了苗若雨的不对劲,也明白,这是肉身同化造成的。 简单而言,两个魂魄交换肉身,如果长时间不换回来,他们都会模糊掉原来的身份,适应新肉身。 这个过程,主要还是看肉身中的魂魄,如果他们自己不认命,那还能接着熬。 可如果认命了,觉得自己就是那具肉身的主人,就会被肉身同化,比如毕冉。 可惜的是,现在的苗若雨也快认命了。 “苗若雨,我相信你自己心中有判断,能知道我俩不是坑你的人,希望你配合,多说一些你自己的信息,好让我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刘爽的话传进了苗若雨的耳朵里,她不傻,也知道自己经历的这些不能用常理定夺。 经过了一天时间缓解,苗若雨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抬头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毕冉,这个人你到底了解多少?”我抢先问道,“她能挑上你,绝不是随随便便选择的,你再好好想想。” “我说过,她是我爸公司的员工,我没见过她几次,就是有一次……”苗若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慌道,“她之前因为做错事,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负担,被我爸给开了,当时我在现场,她看我们父女俩的眼神不太对劲。”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一愣,赶紧追问道,“你爸电话多少?” 在我眼里,毕冉是一个穷人的同时,还是一个疯子。 我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脏东西,可以帮她为非作歹。 可我知道的是,如果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那苗若雨的父亲苗正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用问电话了。”刘爽打断了我,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给我们看了一个消息。 这是哈市的本地报道,时间是去年的国庆前后,报道内容是苗氏集团董事长苗正雄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这一下,本就心神交瘁的苗若雨愣住了,她眼圈一瞬间红透,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叹了口气,点上根烟,重新捋了一遍关于苗若雨和毕冉的零碎信息。 作为普通职员的毕冉,曾是苗氏集团的一份子,但却因为某次疏忽,为公司带来了重大损失。 苗正雄勃然大怒,怒骂了一顿毕冉后,将她开除,踢出了苗氏集团。 在哈市,苗氏集团的影响力比起奉北的朝华公司没差多少,而毕冉,这个进了苗氏集团黑名单的女人,哪怕是去其他地方应聘,也未必会有人愿意收她。 久而久之,毕冉没有工作,无所事事,成了啃老族,自然会对苗正雄怀恨在心。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上了所谓的脏东西,蛊惑了她,将她内心的丑陋和恨意无限放大。 一个计划,从毕冉的心中建立了雏形。 她在某天偷袭了出门在外的苗若雨,与她互换肉身后,又把她丢回了自己家,那个封建迷信的牢笼。 至于她,当然是顶替苗若雨,回到了苗氏集团。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却不是最后一步。 她的真实目标其实还是苗正雄,等她潜伏了两个月,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以后,便对苗正雄下了毒手。 一场所谓的车祸,将苗氏顶梁柱彻底撞碎,而她毕冉,顺理成章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不光有苗正雄的大笔资产,还继承了苗氏集团的最大股权,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 那么现在,心狠手辣的毕冉知道圣马真在查她,会这么消停下去吗? 我觉得不会,可她会有什么动作呢? 我正胡思乱想,苗若雨的手机突然响了,上面写的正是苗若雨三个字。 这是毕冉打来的? 我见苗若雨正在崩溃边缘,便拿起了手机,和刘爽对视一眼,接通了电话。 “我知道你们在查我。”还没等我们说话,电话那头的毕冉就率先开了口,“我也知道你们是圣马真,所以我想和你们谈一笔买卖,怎么样?” 既然是找圣马真的,我也就没开口,把电话扩音点开,交给了刘爽。 “什么买卖?”刘爽声音平静,不喜不悲,“圣马真从不亏本,你说出买卖这两个字之前,记得仔细斟酌。” “放心,我背后的人告诉我你们的底细了,所以我愿意拿钱,成为圣马真的背后金主之一,只要你们不再找我的麻烦。” “多少钱?” “一个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可电话那头的毕冉却平静的很,仿佛这个数字,并不会让她伤筋动骨:“我愿意拿一个亿买个太平,还会用苗氏集团帮你们摆平哈市的所有阻碍,怎么样?” 刘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主,她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这点钱,恐怕不够成为我们背后的金主之一啊,毕冉,我和你说了,圣马真从不亏本,你别忘了,苗氏真正的独女还在我们这里,只要我们帮她抢回苗氏,那不是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么。” “我知道,但你们会觉得,苗若雨和你们圣马真是一路人么?” 毕冉的声音还是很自信,好像这场对话,她早就猜到了一般:“我可以追加一个亿买苗若雨的人头,但是她不会,她就是个圣母婊,只会躲在她爸背后的垃圾,苗氏给她也没用,我比她更适合加入圣马真,刘爽,你知道的。” 第四百零八章 刘爽被杀 刘爽是谁? 抛去一切乱七八糟的标签不谈,她手臂上刻着的那个真字,是不论如何都摘不下去的。 而现在,两个亿,如此恐怖的数字从毕冉嘴里说出,作为圣马真,刘爽不可能不动心。 有那么一刻,我看见了刘爽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杀意,转瞬即逝。 她回过头,对崩溃流泪的苗若雨笑道:“苗若雨,听见了吗,毕冉想用两个亿平事,你呢,你能出多少钱?” 我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还是他们圣马真的买卖。 于是我把目光放在了苗若雨身上,想听听这个从未经受过打击的富家小姐,万念俱灰下,又会作何选择。 出乎我意料的是,苗若雨缓了过来,她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忍着剧痛下了地,任由双脚伤口撕裂,血染纱布也毫不在意,扑通一下跪在我和刘爽的身前,没有半分犹豫。 “我听说过圣马真护法地,我爸曾拒绝过你们的邀请,可是现在,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命我的灵魂,哪怕是加入你们都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毕冉死。” 如此一来,僵局成了死局,刘爽的选择至关重要。 可她却还是风情云淡,对电话那头说道:“毕冉,听见没,苗若雨已经把她的灵魂卖给圣马真了,你没机会了,我现在打算接下苗若雨的请求,你也好,你身上那只百眼神也罢,都给我好好等着,等着我去取你们的性命。” “刘爽,你想好了要帮苗若雨了?凭什么?你们圣马真不都是金钱至上吗,凭什么我有了钱,你们还是要帮那个贱人?” 电话那头的毕冉有些疯狂,她语气凶狠到了极致,仿佛要穿过手机杀了我们一样:“我就是一个穷人,我想有钱,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收了几十万的贿赂,验收了一批工程罢了,那栋楼塌了和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苗正雄凭什么开除我,还有你们,凭什么不帮我?” “就凭你是个疯子,凭百眼神是我们圣马真的叛徒,行了,你还有事吗,是想做缩头乌龟,躲在哈市的某个角落,等我们找上门,还是想现在死?” 听见刘爽的回复,毕冉冷哼一声:“百眼神和我说过你,圣马真护法地的刘爽,他早就告诉过我会有这种结果,我却还大发慈悲,想给你一个机会,可惜,现在我不想给了,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死。” 说完,手机中传来了一阵杂音,电话断了线。 不用想,是那头的毕冉砸了手机。 作为一个局外人,听到了全部过程的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刘爽这死驴脸分明是知道更多内幕,她就是不跟我说,全靠我自己在这用琐碎的信息猜。 我大概推断的出,毕冉和苗若雨都认识刘爽,也都听说过圣马真。 很久以前,圣马真曾向苗氏集团董事长苗正雄抛出过橄榄枝,但是人家没接。 而另外一头的毕冉,是从百眼神嘴里听说的圣马真。 百眼神是圣马真的叛徒? 难不成,这又是他们养出来的邪物? 想通这些,我脸色不太好看,对刘爽质问道:“刘爽,你叫我跟你一块解决这些破烂事,其实就是你们圣马真自己惹出来的乱子是吧?让我跟着你一块擦屁股?” “是又怎样?”刘爽的死驴脸再次上线,“百眼神是护法天的东西,又不是我们养的,半年前,他逃出了死城,从奉北逃到这,借着这里是护法地的地盘,为非作歹,你以为我们不想搞定他么?大哥,你当圣马真是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她这话让我把思绪调回到了半年前。 那会圣马真中护法天和护法地都在奉北,彼此之间是明争暗斗,抢夺地盘。 后来,护法天请来了自己老大哥护法阳的左膀右臂,也就是曹涌德过来帮忙。 三方势力齐聚奉北,夏伊岚明哲保身,和护法天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简单点说,就是护法天使劲的嚣张放肆,护法地步步退让,拒绝与其产生正面摩擦。 否则,护法天肯定会拿摩擦说事,光明正大,联合曹涌德,把夏伊岚赶出奉北,一屁股坐稳这里。 而这百眼神,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从死城里溜出来的。 护法天刘忠阳肯定知道,但是他将计就计,想让哈市的刘爽降了百眼神,他再跳出来小题大做。 所以,刘爽按兵不动,一忍就是半年,才把苗氏集团这边酿成了如此大祸。 至于她为什么一定要叫我跟她一块擦屁股,原因很简单。 她想要收池人这个名声。 就跟圣马真内部传闻,我与刘忠阳勾结,真徒撤职护法天后,我反咬一口,杀了护法天一样。 这些都是名正言顺的阳谋,为的是一个理所当然。 可是,想通了这些,并不代表我理解刘爽。 于是我又追问道:“刘爽,这些事你一早就可以和我说,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当我是大头兵啊?俩眼一闭就是上?” “我说过了,我和你是相互成就,我借着你的名声搞定百眼神,你从百眼神那拿魂魄精元,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关系,我不是你的人工客服,要想让人无条件信服你,共享情报,找你的小姘头去!” 我算是看明白了。 如果说老白是我一生中又爱又恨的死对头,那刘爽绝对是天可我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非得在这辈子碰上她。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没告诉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都告诉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特么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下次还这么说。” 我是真不想再和她说话了,怕她给我气吐血。 “请问,你们是打算帮我了吗?”苗若雨的声音有些虚弱,还带着几分沙哑,打断了我和刘爽互怼。 听到她说话,刘爽呵呵一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了热闹来。 圣马真不会装好人。 那就让我来吧,谁叫我是林之中呢。 考虑到苗若雨手脚都有伤,我只能把她抱起,轻放在了床上。 “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们肯定会管,毕冉死不死是圣马真的事,你能不能回去,是我这个收池人的事。” “收池人是什么?” 我苦笑一下,自嘲道:“是圣母婊,非得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去讨个公道的人。” “那我可以当收池人吗?” 我刚要回答,就感觉后背火辣辣的。 我明白,这要是一口答应下来,后面的刘爽肯定过来补我一脚。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苗若雨也说了,护法地曾找到过苗正雄,邀请他加入圣马真。 只可惜,当初的董事长风头无两,看不上圣马真,拒绝了。 而现在,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刘爽愿意答应苗若雨去杀了毕冉,自然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她们护法地想借着这个一箭好几雕的机会,拉拢苗若雨的心,让她加入圣马真。 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截胡了,以刘爽的脾气,我肯定没好。 “加入收池人没什么好的,生死难料。”我整理了一下语言,劝道,“听我的,护法地那里更适合你,有她们在,你好歹能多一层保护伞,不会死于非命,如果你父亲当初答应了护法地的邀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很难想象,我作为老姜头的徒弟,现在竟然主动劝苗氏千金加入圣马真。 要是老姜头在世,一定会用响马鞭抽我。 可惜的是,这对于苗若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收池人没法当庇护伞,只会像诅咒一样,把我一次又一次拉入危险之中。 可圣马真不会。 他们家大业大,好歹能保护苗若雨下半辈子安然无恙。 “咚咚咚。” 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有些急促。 见没人开门,门外还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人吗,谁点的外卖?” 我看了刘爽一眼:“你点的?大半夜还想着吃夜宵呢?心不小啊!” “你要是没话说就把嘴闭上。”刘爽冷哼一声,“你看我像是吃夜宵的人吗?” 她满打满算也就九十来斤,确实不像。 我又把目光放在了苗若雨身上。 她赶紧摇了摇头:“我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点外卖呢。” 没人点外卖?那这是…… 见刘爽下意识去开门,我赶忙叫道:“刘爽,你脑残啊,别开门!” 只可惜,说时迟那时快,刘爽听到我的叫喊,愣了一下,却还是开了门锁。 下一秒,门被人一脚踹开,黑压压涌进了十几号人,个个长相凶狠,身穿黑衣,胳膊上纹龙画虎,脑袋上五颜六色。 如此变动,刘爽后退一步,却被冲进来的领头人一脚踹在了小腹上,没站稳,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领头人似乎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他一挥手,身后几人赶忙上前按住了刘爽,另外一个从后腰抽出钢刀,一刀扎在了猝不及防的刘爽大动脉上。 鲜血呲出,溅了那人一脸,为其凶狠再填几分狰狞。 第四百零九章 扑朔迷离 “苗姐交代了,要他们死,做的漂亮点。” 领头的男人五大三粗,四十岁不到,脖子暴露的皮肤外纹有一个道字,随口一提,便决定了我们三人的生死。 我冷哼一声,真没想到,新时代的法治社会,竟然也藏着这种臭虫,还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 “你们都是苗氏派来的?”事已至此,我想着套一下毕冉的藏身之处,等会再动手也不迟。 可那领头人却很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只见他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对我说道:“嘘,小兄弟,我们拿钱办事罢了,别为难我们,闭上眼睛,很快的,别怕!” 说着,他一把抽出了插在刘爽大动脉上的尖刀,缓步向我们走来。 苗若雨有些害怕,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被我护在身后,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都见到这个场面了,竟然没哭没叫,不愧是大家闺秀,有点本事。 我不喜不悲,心中毫无惧意,浑身皮肤逐渐透出了病态的黑红色,许久不见的鬼体状态再次显现。 那领头人离得近了,毫无征兆,抬起钢刀冲着我的脖颈横砍过来。 我鬼体状态一瞬间拉至顶峰,连带着身后的苗若雨低头躲过了他的一刀。 出于条件反射,我一拳重重砸在领头人的胳膊上,只听“嘎巴”一声,他的胳膊以相反角度对折,关节血肿清晰可见。 领头人惨叫一声,瞧见自己胳膊报废,他冷汗直流,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回事,苗姐不是说这屋子里就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吗,你又是谁?” 我没理他,转身摸了摸苗若雨的头:“听话,把眼睛闭上。” 苗若雨气色全无,心脏砰砰直跳,还没从领头人那一刀的余威下缓过劲来。 对于我,她多少有些好感,便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我对面的领头人捂着自己骨折的胳膊,气急败坏的叫道:“兄弟们,情况有变,这屋里不光刘爽一个身怀异术的,都给我上,咱们人多,砍也能砍死他!” 见十几个大老爷们气势汹汹,冲我扑了上来,我一步不退,抽出腰间响马鞭,一鞭子就抽在了最前面几个人的脸上。 总统套房室内开阔,外加上我响马鞭留力不多。 这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甚至还抽碎了某个人的大门牙。 就算如此,身后那些人依旧是毫无退意,一拥而上,拼了手被抽烂,也要死死抓住我的鞭子。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什么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想来毕冉花了大价钱雇这帮不三不四的家伙过来拿我们仨的命。 而这笔钱,甚至足以让他们落下终身残疾也在所不惜。 “老林,用我吗?” 心中林碧玉的声音响起,她看见我的鞭子被那些人拼命抓在手中,想要帮我一把。 “不用了,你是我的杀手锏,还不能这么早暴露,这些渣滓,我自己就能应付。” 回复完林碧玉的话,我暗自运气,王景的阴火之力迅速席卷五脏六腑,就连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在此刻阴火加持下,也终于有了反应。 我大步一迈,狠命窜了上去,所过之地,下手极重,虽不致死,却也是关节错位,手脚骨折的下场。 不知不觉间,眼前这帮人终于意识到了他们这些普通人,与我这种半人半鬼的收池人之间的差距。 退意上头,已经不是金钱所能控制的。 即便是再多的钱,再穷的命,濒死之际,想的也只是逃跑。 只可惜,他们跑不了。 这些人刚一回头的功夫,突然发现,原本在血泊中死去多时的刘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一边擦着脖颈上的血,一边锁上了房门。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手?”刘爽表情冰冷刺骨,眼神如刀,最终锁定在了人群中最靠后,尚未被我打折骨头的某个人身上,“找到你了!” 那一刻,刘爽捡起地上钢刀,一步步向人群走去,如死神般,无坚不摧。 作为苗氏雇佣的混混,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却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些顶着五弊三缺的修道之人,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定夺。 圣马真中,真祖不灭,护法不死。 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刘爽手起刀落,一刀剁在了亲手杀她那人的手指上。 那人哀嚎一声,颤抖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刘爽狠狠抓住,动弹不得。 说来可笑,他这位三十来岁,正是壮入红牛的年纪,却被一个女人抓住了手腕,任他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紧接着,刘爽再度用力,手中刀接二连三挥砍而下,那人的手指节节断裂,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切掉了整只手臂。 青筋爆裂,涕泗横流。 男人痛苦到双眼外凸,几度昏厥。 而他身边,只剩下了两个还没骨折的同行人,见到刘爽的残忍,纷纷咽了口口水,瞳孔震颤,瑟瑟发抖。 像是解了心中气,刘爽松开那人断肢,丢下手中钢刀:“你得庆幸,这一阵夏姐让我收手,否则,连你在内,还有你们,全都得死!” 我化解鬼体状态,收回响马鞭,一把背起了紧闭双眼,捂着耳朵的苗若雨,示意刘爽赶紧跟我离开。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用不了多久公家人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刘爽却不在意,她来到一旁靠在墙下,瘫坐着的领头人面前,截剑指,粉红色美甲在领头人眼前闪闪发光。 “我数三个数,告诉我你们苗姐躲在哪了,你不说,老娘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南……南园陵墓!”领头人声音发颤,眼瞧着刘爽手指距离自己眼珠越来越近,他拼尽全力大叫道,“苗姐带着好多人去了那边,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出了酒店,我背着苗若雨,跟着刘爽上了她的专属霸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还没等刘爽开口,我就率先说道,“苗若雨身子太虚,不能跟着咱们去,我的建议是去道里区找终寿安,把苗若雨交给孙茂林,我跟你去南园陵墓。” “你林之中当我是脑残啊?”刚被一群普通人给杀了一次,刘爽心情差到了极致,“终寿安是我们圣马真的禁地,孙茂林前阵子刚把护法天几百人抓到了铁刹山,这个时候你叫我跟你去终寿安?我是有真祖护体,能多死两次,可我没那魂斗罗的三十条命,孙茂林绝不会放过我们。” 说着,刘爽翻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概内容是叫人收拾一下酒店里的狼藉,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混混。 听她报出了几个资本的名字,我心中一阵恍惚。 怪不得刘爽看不上毕冉的两个亿,就刚才那些名字,哪个不是身价九位数的资本。 就算苗氏在哈市算得上是龙头大哥,可对于刘爽来说,依旧是鸡肋罢了。 这么看来,开个霸道,她还挺低调。 我晃了晃头,见刘爽打完了电话,冷笑道:“你刘爽不是护法地的左膀右臂么,不是普天之下谁都不怕么,怎么,还怕我坑你?” “放你的屁!”刘爽翻了个白眼,“想当年,夏姐把我从笼子里救出来的时候,老娘敢找那些心高气傲的圣马真寻仇,我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刘爽不动声色的圆了一句:“林之中,毕冉和咱们的死仇算是结下了,她肯定得找人杀了苗若雨,你说的孙茂林最好靠谱,要是苗若雨有半点闪失,我一定找你算账,哪怕有白念雪保你也没用!” 他这么说,我又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小白也可以保我了? “刘爽,你把话说明白了,小白怎么保我?” “怎么,你不知道?”刘爽一脚启动了车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林之中活的多通透呢,敢情你也是稀里糊涂的。” “我该知道什么?” “没事,你就这样无知下去好了,有些事情和你没关系,算是我们的自家事,夏姐都没说,我就更没兴趣和你讲了。” 见我又要追问,刘爽没好气的打断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是你的人工客服,更不是你的百科全书,现在给我闭嘴!” 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被刘爽给我气到了,却毫无办法。 说来也奇怪,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和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像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跟我藏着某些秘密。 最起初,江菲菲瞒着我们,直到现在,阿龙都不知道,她就是阮真。 白志新瞒着小白,自始至终也没说他和刘耀在山上闭关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我非常清楚,白志新和刘耀有什么秘密藏着呢,打死都不说。 哪怕我拐了小白给我当女朋友,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把这份委屈咽进肚子里,不说一个字。 还有小白,她保我?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都市千金么? 她怎么保我? 难不成,她妈是圣马真背后的金主之一?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原本清晰可见的身边人,一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诡异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章 南园陵墓 午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为即将回暖的哈市又添几分寒冷,略显惨淡。 道里区的某条街外,店铺紧闭,关灯打烊,只有一家不算多出挑的算命馆还在亮着灯,上面挂着破旧木牌,终寿安三个大字经过岁月腐蚀,有些发黄。 再看算命馆外,站着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没到三十的年轻人,两只眼睛一黑一白,正来回踱着步子,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尽头处亮起一阵车灯,来源于白色霸道,车速不快不慢,缓缓停在了终寿安算命馆外。 我打开车门,瞧见了久未联系的孙茂林,他比之前瘦了些,精神头却依旧是那么足。 当然,还有他身边的两人,分别是小白和邱玉,我的小徒弟。 半年不见,邱玉这丫头的变化很大。 她长的更高了,身体发育完整,长相也成熟了许多。 见到我,她眼神里熠熠生辉,开心至极。 “老林,怎么样了?” 见孙茂林开口,我回过了神,给了小白和邱玉一个放心的眼神,下车去后座接下了苗若雨,送到孙茂林的怀里。 “没什么大事,老黑,你护好她,毕冉满世界找苗若雨,想杀了她,你得在我们回来之前保证她的安全。” 孙茂林接过了苗若雨,因为这丫头曾在毕冉家里受尽虐待,如今轻的吓人,满打满算也没到九十斤,倒也累不着孙茂林。 早在我们赶来之前,我就和孙茂林通过一回电话。 眼下,他对我们的情况还算了解,这会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看见主驾驶没下车的女人,情不自禁,对其调侃道:“刘爽,作为圣马真护法地的台柱子,来我终寿安一趟,岂有不下车的道理呀?”尛說Φ紋網 “早就听闻终寿安孙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出彩,我圣马真护法地在哈市这些年,一直是本本分分做事,客客气气做人,孙道长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哈哈哈,说的哪的话。”孙茂林笑了,“既然你与老林不是敌人,那与我孙茂林,自然也不是敌人,过阵子阿意那小子醒了,还望刘师给面子,来凑个热闹。” “好,难得孙道长亲自邀请,小女子只能舍命赴会了。” 听他俩打官腔,我这才反应过来:“老黑,可彤和小明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我媳妇和小明小一带着阿意肉身去医院了,这阵子那小子该醒了,野仙也好,我们也罢,都忙的不可开交。” 我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你们能分出精力管苗若雨么?老黑,这事你真得上点心,她的生死存亡,甚至会让整个哈市地动山摇。” 孙茂林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抱着苗若雨回了屋。 临别之前,苗若雨有些惊慌,她完全不相信孙茂林。 比起这位赫赫有名的东北总地马,苗若雨更相信我和刘爽。 于是我又安慰了几句,再三保证她在孙茂林这不可能出差头,苗若雨这才没挣扎,老实了下来。 小白和邱玉没动,她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而现在,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和她们多说说话,交代几嘴。 只是可惜,时间太赶,我们到南园陵墓还有一段距离,再拖一会就该亮天了,毕冉也不可能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无奈之下,我摸了摸邱玉的小脑袋瓜,感叹道:“小丫头,好久不见,你也长大了,挺好,跟你师娘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邱玉很懂事,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又看了小白一眼,这个身份复杂,连自己男朋友都摸不透的女人。 她却没看出我心中矛盾,只是轻声道:“大叔,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呢。” 这话就像是一管镇定剂,让我放心了不少。 是啊,不论怎样,我们的感情总不可能是假的,那还愁什么? 等机会到了,小白自然会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笑了笑,松开邱玉,上了刘爽的车,扬长而去。 路上,刘爽难得打趣了起来:“瞧瞧你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啊,啧啧,要不是没有血缘关系,我真以为那小丫头是你女儿了。” “你少说两句不行啊?”我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道,“你就没想过,毕冉去墓地干嘛么?” “怎么没想过,姐姐我可是护法地的灵魂人物,毕冉那点小算盘,我会不知道?”刘爽翻了个白眼,“你就看着我怎么让毕冉满盘皆输就行了。” 我没理她,全当她放了一个响而不臭的屁。 刘爽也乐得清净,她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了不少事情,全都是有关于毕冉的。 其实刚才,她和孙茂林还真不是简单客套,我听得出来。 刘爽的言外之意,是想动用圣马真的力量和毕冉斗一斗,却又怕自己动静太大,被孙茂林为首的五族野仙来一个黄雀在后。 孙茂林不是傻子,听的懂,也说的很明白,只要你刘爽和收池人是朋友,那与五族野仙,也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反之,孙茂林可以让刘爽这些圣马真在哈市人间蒸发,不论刘爽背后有多硬的后台,多牛的资本,都是无济于事。 所以,对我永远是死驴脸的刘爽,面对孙茂林这样的人物,也得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书归正传,从道里区到南园陵墓总共两个小时的车程。 待我们到了地方,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这里一片漆黑,门口的守卫不见了,里面空空旷旷,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刘爽把车停在了路边,看了眼墓地深处,冷笑道:“好一个鸿门宴呐!” 我没着急下车,自顾自在车上找了一张随身携带的开字符开了眼,又喝了口池中之水,这才手持响马鞭,与刘爽一块站在了墓地门口。 阴眼加持下,这里妖鬼横行,白雾笼罩,在四周形成了无数鬼眼,死死地瞪着我和刘爽。 瞧见这一幕,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我知道,这说明南园陵墓里有埋伏,而百眼神毕冉,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与鬼眼相辅相成,观望着我和刘爽的一举一动。 想通这些,我高声呼唤道:“毕冉,事已至此,就别装了,咱们都不是池中之物,也就别玩虚的了!” 我没指望毕冉能回答我,却没想到,南园陵墓中阴风骤起,无数妖鬼汇聚于半空中,形成了一张满是血眼的狰狞人脸。 那人脸冷哼一声,与电话里的声音如出一辙,正是毕冉本人:“我早就知道那几个废物不靠谱,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杀了你刘爽一次。百眼神告诉过我了,你作为圣马真护法地的分之,身上真祖之力少的可怜,死不了几次。而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放过我,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刘爽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别废话了,动手吧,让我看看你一个普通人,加上一只百眼畜牲,能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刚落,刘爽速度猛地加快,好似一颗子弹,狂奔而去,脚踩某座墓碑,高跳起身,五指如刀,狠狠抓下,划破了无数夜空鬼眼。 毕冉毫不在意,硕大人脸随风而逝,只有声音还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刘爽,是你逼我的,还有那边那个收池人,你们都该死!” 我见刘爽如此没头没脑的闯进了南园陵墓,有些蒙圈。 在我俩下车之前,刘爽早就看到了墓地里危机四伏,是毕冉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那她现在在干嘛? 刚才还打电话吆五喝六呢,现在又开始没脑子硬闯了? 眼见白雾笼罩,将刘爽团团包裹在其中,我叹了口气,毫不托大,鬼体状态重新拉至顶峰,抡起响马鞭,紧随其后,冲进了南园陵墓。 刚踏进墓地第一脚,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脚下白光四起,形成了一张缓缓运行的阵法。 同一时间,四周出现无数血眼,大如脸盆,从瞳孔中伸出了无数手臂,向我和白雾包裹的刘爽逼近。 我心知不妙,反握鞭把,重重插在了白雾上,哪怕触感坚硬,我也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由上至下狠命一划,白雾屏障不攻自破。 里面的刘爽不急不缓,她看了一眼四周逼近的血眼人手,还有脚下的白光阵法,冷笑一声,对我说道:“看见没,这根本就不是刘爽和百眼神的本事,除了她俩以外,墓地里还有其他人。” 我翻了个白眼,重新甩出响马鞭,抽在了四周血眼上,同一时间,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甩出了无数张收池五符中的震字符,高声呼道:“急急如律令!” 收池震字符刚猛至极,外加上我身怀七斤道人一甲子道行。 这一下,效果十分乐观,周围血眼手臂凭空炸裂,喷出了满天血水,侵透了雪。 下一秒,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满天血水有些蹊跷。 它们本该雾化消散于空中,可不知为何,血水二次炸裂,释放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之气,蔓延四周,久久不散。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五奇妖鬼 “还真是让你给坑死了。”我一阵无奈,警惕着四周,“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是圈套,你就不能带点脑子?” “少废话,不硬闯,谁知道毕冉到底藏着什么手段。”刘爽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脚下阵法起源,“这阵法是南方茅山的召鬼罡,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出来的东西,看来毕冉准备工作做的挺充足。” 和刘爽不一样,毕冉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被别人找上门。 为了自保,她花了大价钱在哈市寻找能人异士,提前布阵,地点就选在了南园陵墓。 换句话说,我和刘爽单刀赴会,一头闯进毕冉策划了半年的陷阱。 现如今,召鬼罡正式启动,满天腥臭之气缓缓散开,鬼知道下一秒会召来什么脏东西。 像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地面轻颤,一股若隐若现的鬼气从地下传来,刺激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一位见惯了妖魔鬼怪的老司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还能起这么大的反应,说明对方来路不简单。 果不其然,最先冒头的是一只粉色的大肉虫子。 这东西长相怪异,没有皮毛和爪子,脑袋上只有一张大嘴,肉嘟嘟的,一颗杨树那么粗。 我愣了愣,脑海中迅速回想起老姜头的日记,想知道这家伙的来源。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便又有同样的虫子从地下冒出了头。 这些家伙,长相差不太多,颜色各有不同,分别为黄、紫、粉、绿、黑。 让我惊奇的是,它们五只虫子十分肥大,嚎叫声似象鸣,根部缠绕如乱麻,好像是一体的。 除此之外,这五条大肉虫之中,只有黑色的一条有眼睛,其他的只有嘴,将黑虫包裹在其中,依附黑虫而活。 见到了这家伙的全貌,我终于把它和老姜头日记中的某种精怪鬼神对上了号,那便是五奇鬼。 是的,别看它这个鸟样,但其实,它并不是邪物,反而是冤死亡魂中的一种,归属于十二类大鬼中的墓鬼之一。 所谓墓鬼,便是人死后盘旋墓地,久未投胎之鬼。 因其在阳间徘徊时间太长,魂魄之体受天地之气灼蚀严重,墓鬼阴气稀薄,胆小怕事,除了鬼打墙没有任何能力。 要不是还有墓地这样阴盛阳衰之地容纳,它们再去别的地方,必然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在这其中,五奇鬼就是快要魂飞魄散的墓鬼们与地下肉虫同体共生的产物。 它们没有完整魂魄,五六只墓鬼共生在一起,得以苟活,又因为太过弱小,只能依附一只母虫而生。 类似于……三魂七魄中的三魂。 可在老姜头的日记中,五奇鬼都是弱小到极致,没有什么伤害的鬼神。 上个世纪某些道脉分之曾流行过饲养五奇鬼,多半是手掌长短,蚯蚓粗,那现在这杨树般粗的五奇鬼,又是从何而来的? 难不成,这是…… 我心中有了某些想法,可因为现在情况危机,也来不及认证,只能专心对敌,待会再说。 刘爽有些跃跃欲试,她瞧着比自己高大无数倍的五奇鬼,吐槽道:“哈市这地方实在是太消停了,今天孙茂林不会找茬,我也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说罢,刘爽浑身黑气聚拢,汇聚在那双粉红色美甲上。 原本一普通物件,现如今浑然一变,竟然成了捉鬼降妖的法器。 我一愣,突然想起之前夏伊岚和我说过,真徒帮她改良了执念压力。 现如今的护法地势力,已经和之前的圣马真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单独行动,身边没有真祖分身,只是用一些贴身物件承载真祖力量,当做法器。 我是真没想到,刘爽的法器竟然是美甲,这……是不是还得分穿戴甲和本甲啊? 我正胡思乱想呢,刘爽便有了动作。 只见她猛地扑上前,主动出手,借着一身真祖之力,想要给那五奇鬼来个腰斩。 可刘爽还是太小瞧五奇鬼,尤其是这个体型的五奇鬼。 它们动作飞快,抬起身子躲过刘爽一击。 同一时间,五奇鬼中的紫虫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刘爽生吞入腹,活生生吃了下去。 我都看懵了,是真心弄不懂刘爽在干嘛。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逼给五奇鬼当口粮呢? 见自己同伴,干掉了一个,五奇鬼十分活跃,除了黑虫以外,其他三条纷纷甩动硕大身躯,奔我袭来。 我身轻如燕,几个辗转腾挪躲过了五奇鬼的攻击,同时大叫道:“刘爽,别特么玩了,能不能干点正事啊?” 我知道,作为护法地头脑的刘爽一身真祖之力,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尤其是见过刚才她那动作速度以后,我更加肯定,她被五奇鬼吃掉是故意卖的破绽。 可是刘爽这死驴脸最大的诟病就在这。 她什么计划什么想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跟我说。 那我怎么办?这架是打还是不打啊? 眼瞧着五奇鬼四只肉虫速度越来越快,我冷哼一声,心想着不论如何,我该打还得打。 实在不行,等会刨开五奇鬼的肚子,再把刘爽这死驴脸救出来。 心里这么想着,我动用了全力。 鬼体状态下,我速度更快更猛,右手青筋暴起,横甩一鞭,重重抽在了五奇鬼最边缘的绿虫上。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蕴含了我一甲子道行,效果惊人,抽的那五奇鬼痛苦嚎叫,皮开肉绽。 老姜头曾在日记中有言,打蛇打七寸,杀鬼破鬼脉。wWW.xszWω㈧.йêt 换个能听懂的解释就是,甭管对面是什么牛鬼蛇神,碰上他们的短板,那就要干脆利落,使劲下死手。 再看现在,不论是日记中,还是我切身体会,都能感受的出来。 五奇鬼的弱项就在于黑虫之上。 刚才那几下,黑虫始终不动,其他四条肉虫负责攻击。 这说明其他的肉虫都是瞎子,只要我废了五奇鬼的眼睛,它们必然是全面崩溃,丧失战斗力。 心中做好计划,我压住林碧玉想出手的冲动,大叫一声:“王景,助我一臂之力!” “来了!” 那一瞬间,我将身体主动权让给了王景,他身姿灵活,动作干脆利落,躲避五奇鬼的攻击轻而易举。 在五奇鬼四只肉虫齐齐抽来那一瞬间,王景高高跃起,拿其他四虫当跳板,再度一跃,直奔黑虫母体而去。 我抓住时机,重新夺回身体使用权,甩出响马鞭,缠绕黑虫几圈,狠命一拉,又一借力,将自己身体拉向了黑虫方向。 其他四虫见我如此,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调头回击,却始终慢我一步。 可黑虫不傻,它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便借机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效仿紫虫,也将我生吞入腹。 开玩笑,哥们又不是圣马真,刘爽死了可以重来,我可没那个机会。 于是我左手侧掏,拽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收池五符中的破字符,精准丢在了黑虫嘴里,大声呵道:“急急如律令!” 破字符当场爆炸,黑虫吃痛不已,忙闭上了嘴,稍微低头,有些挣扎。 而我,正好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角度,不偏不倚降落在黑虫头上,反握响马鞭鞭把,奔着黑虫的大眼珠子,重重扎了下去! 这一下,五奇鬼五条肉虫痛苦哀嚎,硕大身躯颤抖不已,动作停顿,和我计划如出一辙,没了攻击我的动作。 可我却没打算就此收手,一把拔出了带有白光的响马鞭鞭把,借着鞭子还缠绕在黑虫头上的空挡,高高跳下,重重落地。 那一刻,马鞭猛地绷直,带动黑虫与我一块,猛砸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再次抽出后裤兜里的收池震字符,猛拍在响马鞭鞭把上:“急急如律令!” 黄光亮起,至阳正气一瞬间就包裹了响马鞭,将我马鞭锋利程度活生生拔高了一个级。 “再见了您内!” 我丢掉符纸,双手握鞭,又是狠命一拽。 马鞭如刀,愣是嵌入了黑虫皮肤,将它的大脑袋给活生生切了下来。 这一回,其他四虫的颤抖更加厉害,却并没有魂飞魄散,仿佛还留有一口气,纷纷哀嚎悲鸣。 按理来说,它们没了黑虫母体,这会应该完蛋了。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其他四虫的颤抖戛然而止,跟没事人一样,换了个不要命的打法,甩动大嘴,冲我砸来。 这一回,我算是可以肯定了,这只五奇鬼和老姜头日记中提到过的一模一样,也是人养出来的产物。 能把五奇鬼养这么大,说明养鬼的不只是一个人,大概率是一个姓氏,代代相传,传承至今。 更重要的是,就像刚才刘爽说的,能擅用召鬼罡引自己养的五奇鬼攻击我们,又在黑虫母体报废后,操纵其他四虫继续战斗,绝不是毕冉和百眼神这种组合能干的出来的事。 南园陵墓还有其他高人! 要是我推断的不错,那人肯定收了毕冉不少钱,以至于他连祖宗传下来的五奇鬼都用上了,甚至想要鱼死网破,和我来个同归于尽。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许家不合 可是,你以为你搭上一只五奇鬼就能灭了我么? 可笑至极! 你还真当哥们是池中之物啊? 借着响马鞭上的至阳之气尚未闲散,我躲避几下五奇鬼的攻击,回头一鞭子就抽在了其他四虫的黄虫上。 别看我手中的响马鞭是钝器,运用得当,它也可以像刀一样锋利,比如现在。 裹着至阳之气的响马鞭抽在黄虫脑袋上,和砍了它一刀没什么差别。 皮开肉绽,汁水四溅! 五奇鬼痛苦哀嚎,浑身抽搐,纵然是没有眼睛,我也能看得出来,它一身退意。 可无形间,五奇鬼就像是被人强迫操控了一般,想退退不了,只能是咬着牙硬撑着向我扑来。 我直立原地,不动如山。 见五奇鬼速度不减,我冷笑一声,气沉丹田,一张震字符贴至腹腔,声音如雷,夹杂着至阳正气,自咽喉迸发而出:“孽畜!” 这一声功法,完美运用了一身道行和收池五符,甚至让我在无形间超过了老姜头。 五奇鬼浑身一颤,硕大身躯停在半空之中,嘴中喷血,皮肤干裂,被我这一声震散了魂魄。 同一时间,无数黑气从五奇鬼干裂皮肤中喷了出来,刘爽声音紧随其后:“给我破!”wWW.xszWω㈧.йêt 道道白光亮起,亮如白昼。 五奇鬼痛苦绝望,浑身消散,成为了南园陵墓的一抹尘埃。 刘爽身影出现在五奇鬼消失的原地。 她拎着个小包,一把丢向了我。 我不明所以,接过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粒粒浑然天成的白色珠子,足足有七八颗,大小比水鬼段时给小白的手链还要大上两圈。 魂魄精元?! “你洋装被吃,就是为了去五奇鬼体内给我找魂魄精元?”我心中一暖,看着刘爽那张死驴脸也没那么讨厌了。 “少废话,再多絮叨一句,我用针把你嘴缝上。”刘爽翻了个白眼,“我们是交易,这是你应得的,跟我把毕冉揪出来,那只百眼神的魂魄精元,只多不少!” 我终于听明白了刘爽最起初跟我说的那句话。 她说,这是一条好线。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五奇鬼魂飞魄散,腥臭之气却还弥漫于空中,久未闲散。 看样子,这场闹剧还在继续,混混也好,五奇鬼也罢,都只是其中一环。 果不其然,这一次,四周鬼影缠绕汇聚,竟是一只只道行不高的墓鬼,数量之多,竟有成百上千只。 他们男女老少皆有,却大同小异,脚下模糊不清,燃烧着悠绿色的鬼火。 我仔细观察一下,却发现这些家伙双眼通红,个个怒视着我和刘爽,分明和五奇鬼一样,都是被人操纵的傀儡。 看来,这又是毕冉和百眼神的计谋之一。 他们想用这些墓鬼拖延时间,为自己寻求一丝逃生的机会。 如果是我,面对这些墓鬼,可能会费时费力一些。 可是这次,我身边有刘爽。 她冷哼一声,对我说道:“看着点,我们圣马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她抬起右手,向天空射出一道黑气,像是信号弹一般,直冲云霄,又爆炸开来。 下一秒,本该下雪的季节,不知从哪冒出了阵阵乌云,翻涌不停,还夹杂着丝丝余威。 见到这场景,我大吃一惊,这不是王家的五雷咒么? 刘爽真就这么有本事,连五雷咒都能复刻? 像是特意给我展示,刘爽脸上多少有些骄傲。 她动作与当初在奉北的王潘明如出一辙,单手抬起,重重挥下:“给我落!” “轰隆!” 和王家五雷咒不同的是,刘爽这一手,降下的不只是一道天雷,而是以我俩为中心,向周围铺散开来的十数道混色浊雷。 后来听刘爽讲过,这天雷看上去与王家的五雷咒差不太多,实际上,全然不同。 王家五雷咒单凭一己之力,通过自身道行或法器,引下五种品级不同,威力相差悬殊的天雷。 而刘爽这一手,是有整个圣马真在其身后运转的。 刚才她射出一道黑气,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的势力打讯号。 同一时间,身处于哈市某处的圣马真护法地组织,运转法阵,将雷法显现在刘爽身旁,助其驱鬼。 除此之外,圣马真的混色浊雷也不像五雷咒那样威力巨大,甚至连王家最低级的青雷都不如,却胜在数量庞大,可以同时降下十数道之多。 更大的优点,是这雷劫没有王家五雷咒那般反噬严重,平摊在刘爽身后的圣马真团队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可以,刘爽甚至能连续降下几十上百道混色浊雷,毫无影响。 也正好,大范围混色浊雷成片降下,那些道行本就不高的墓鬼完全招架不住,被劈了个外焦里嫩。 没用上两分钟的时间,乌云散尽,浊雷消失,现场本该是成百上千的墓鬼,已经是三三两两的惨淡光景,构不成威胁了。 见此情景,还没等我和刘爽说话,四周黑暗处便传来了三三两两的鼓掌声,让我一个激灵,赶忙警惕起来。 “不错啊,不错。”为首的是一年轻男人,二十七八岁,长相奇丑无比,声音也粗矿的不行,“苗姐说今天会来两个高人,真挺有本事,能把我弟传承饲养的五奇鬼打个魂飞魄散,不是一般人呐!” 我仔细望去,眼前总共是三个人,一对奇丑无比的兄弟,大的二十七八岁,小的二十三四岁,还有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女人——毕冉! “大哥,这笔买卖赔死了,我不干了,我想回去。”还没等我回话,年纪稍微小一点的男人便开了口,“苗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费,让你大半夜拼了命往这赶,就为了杀两个同道中人?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这么没下限了?” 我一愣,和刘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难不成,毕冉这边起内讧了? “许老二,出门之前我是不是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老老实实把事办好,听话,咱们杀了他们两个,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大哥,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咱们凭什么杀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苗姐串通一气,肯定拿了不少好处费。”许老二对自己大哥这话很是不爽,他一扭头,对毕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苗姐,我的墓鬼死绝了,又操纵五奇鬼,拼了个全军覆没,我仁至义尽了,你和我大哥的买卖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了!” 毕冉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许老二会无缘无故撂挑子:“你哥没告诉你?” 许老二摇了摇头:“我哥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过来干活,我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大,那五奇鬼是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现在拼没了,我愧对列祖列宗,只想回家,希望苗姐成全我。” 听许老二这么说,毕冉眉头皱紧,瞪了一眼许老大:“还真是好样的,我给你们兄弟俩的辛苦费,让你小子自己吃了不少啊,哪怕你从牙缝里抠出来一丝给你弟,他也不会这么大怨气,许老大,你给我解释解释吧!” “苗姐,我……” “甭说那些没用的了,我们茅山分之,从不看重身外钱财,我哥是我哥,我是我,苗姐应该也知道我的本事,五奇鬼和墓鬼是我的全部身家,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希望苗姐放过我。”许老二心情很不好,不论是对自己大哥,还是对毕冉,都没留半分好脸色。 事已至此,哪怕是毕冉,也说不出什么劝许老二留下的话来,便只能点了点头,让毫无利用价值的许老二离开。 临走时,许老二看了我和刘爽一眼,眼神中多少有些恨意,大概是被我俩碎了他的五奇鬼,心疼的很。 可就像他说的,他是茅山分之,做人有底线,便没再找我俩的麻烦,收拾收拾东西,撤了。 这回,南园陵墓只剩下了我和刘爽,以及对面的毕冉和许老大。 “苗姐,你放心,我弟废物一个,摆平不了他们,我来,保证不让苗姐的钱打水漂。” 毕冉又瞪了一眼身旁恭恭敬敬的许老大,语气不善:“你最好是这样,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们许家兄弟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 “怎么个事,毕冉,收买不了就改威胁了呗?”刘爽笑了,有些讥讽,却又有些调侃,“你还挺聪明,知道逃跑没用,想着和我们鱼死网破了?” “我和百眼神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刘爽,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鱼死网破真的好吗?”毕冉感叹一句,随后话锋一转,“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身边的许老大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们有本事,就该享受更好的生活,那个女人没本事,丢了自己的身份,活该,她不配!” “真是多和你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心烦意乱。”黑气重新聚拢在刘爽双手指尖上,她转头对我交代道,“林之中,那个许老大交给你了,毕冉交给我,咱们搞定他们,回头我把剩下的魂魄精元取出来,都给你!” 第四百一十三章 没有许家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将装有魂魄精元的小包系在身上,重新催动了鬼体状态。 事到如今,所有的真相都已浮出水面。 苗若雨的肉身中有毕冉的魂魄,还有一只百眼神,实力不俗。 她身旁的许老大,包括之前的许老二,都是毕冉用重金在哈市请来的能人异士。 刚才的召鬼罡和五奇鬼,全都出自许家兄弟之手。 这兄弟俩是茅山分支,虽然不是正统茅山传人,可至少,也是实打实的行里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而现在,只要刘爽夺回苗若雨的肉体,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毕冉作恶多端,甚至害死了苗正雄,还让真正的苗若雨遭受了长达半年的无妄之灾。 刘爽不可能放过她,搞不好,会让她魂飞魄散。 这是她罪有应得,我不会管。 我只需要和刘爽解决好这一切,用我的劳动换取魂魄精元,就足够了。 想通这些,我缓步来到许老大身边,与他面对面站着,没着急动手。 “茅山分之许家,不知兄弟是……” 见许老大自报家门,我淡淡回道:“北方收池人。” 许老大一听我是收池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呦,这两年在奉北闹的那么热闹的收池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把圣马真护法天都给干碎了?” “你也会被我干碎的。” 我没兴趣多说废话,单手使劲一甩,响马鞭抡出了个圆弧,直奔许老大的面门而去。 毕竟是同行,许老大对收池人有所了解,更知道我这响马鞭的厉害,忙低头躲过我的攻击,两步拉近了与我之间的距离。 只见他伸手从后腰一摸,抽出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也就手掌大,却锋利无比,寒光一闪,从我侧面扎了过来。 我后退一步,歪头躲过,却还是不小心被他的短匕首划破了脸。 几滴鲜血从我脸颊流下,被我一把擦掉,心里却明白的很。 这许老大不是一般人,作为同行,他精通格斗,更明白扬长避短。 想要和他在搏斗中取胜,不能拖延,只能一招制敌。 许老大见我分神,冷笑一声,再度冲我扑来。 我洋装挥鞭,见他有意提速拉近身位,将计就计,直直对撞而去。 这一下,许老大有些发懵,但他来者不拒,反握匕首,刀尖亮起,迎着我左胸心脏就扎了下来。 同一时间,我早有防备,反握响马鞭鞭把挡住了许老大这一击,左手死死抠住他的斜方肌,高声大呵道:“碧玉姐,动手!” 林碧玉一言不发,却动作麻利。 这头我刚限制住许老大的动作,林碧玉的双手就从我心口处伸了出来,裹着绿气,径直抓向了许老大的胸膛。 以林碧玉的道行修为,这一下许老大肯定是防不胜防,只能被林碧玉一把刺穿胸膛,抓碎心脏。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眼瞧着我计谋得逞,许老大不慌不忙,另外一只手抬臂格挡,硬生生抗下林碧玉的一击。 与此同时,他一把松开匕首,那东西就跟自己长了眼睛一般,以一个毫无逻辑的角度绕过我的侧腰,扎向了我的后心。 “老林,他不对劲,这不是茅山的术法!”王景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我刚才就觉得不对,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南方茅山压根就没有什么许家分之,要不然,我王家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 我来不及多想,感受到身后凉风传来,一个侧身抓住身后的匕首,借力打力,直戳许老大面门。 就在我快要刺向许老大的一瞬间,匕首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我有些惊奇,可下一秒,匕首重新出现在许老大手里。 他步步紧攻,打法刁钻,配上那把可以随意消失出现的匕首,一时间,竟压了我一头。 几次虎口脱险,要不是我躲得快,还真就得死在这南园陵墓里。 就这么与他苦战了几分钟,我有些气急败坏,差点就叫了林碧玉出手。 可还没等我开口,对面的许老大用话堵住了我的想法:“这就是东北收池人么,一个满脑子都是躲在野仙身后的废物?是我太高看你了,也不怪那些出马弟子说你们是贻笑大方的歪门邪道!” 这话格外刺耳,让我再次按住了跃跃欲试的林碧玉和王景。 借着短暂交手后的空挡,我深呼吸了两口气,特意开口道:“碧玉姐,王景,你俩谁都不用帮我,我今天就是要让这个莫须有的茅山许家看看,咱们收池人是不是歪门邪道,是不是躲在野仙身后的废物!” 这一次,我连鬼体状态都压制到了最低,仅仅让我下半身恢复知觉足以。 眼瞧着许老大再次攻了上来,我不慌不忙,抽起响马鞭,重新甩出全力一鞭。 许老大有意躲闪,我心知肚明,所以这一鞭子压根就没奔着他去,反而是抖腕掉头,将马鞭收了回来,一圈圈缠在我的手上,只留下鞭把被我紧握手中。 你丫的不是想打近身格斗么? 老子今天就陪你玩玩,看看你能不能在我这里占到便宜! 眼瞧着许老大的匕首再次袭来,我便用缠绕着响马鞭的胳膊抬臂格挡。 纵然是他这小子的匕首诡异至极,可想要刺穿响马鞭,伤到我,仍是痴人说梦。 见他匕首再次凭空消失,我知道他想偷袭,却没再躲闪,紧握响马鞭鞭把,迎着许老大就撞了上去。 同一时间,身后寒芒亮起,直刺而来。 我冷哼一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噗嗤!” 顷刻间,战局已分,胜负已定。 许老大满脸惊讶,他捂着自己的喉咙,不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惜,他没机会再说话了,因为他的喉管已经被我用响马鞭鞭把深深的扎了进去。 这口气上不来,他必死无疑。 至于我,当然也受了伤。 我冷笑着,一把拔出了插在许老大喉管上的响马鞭鞭把,又拔出了插在后肩上的短匕首,任由鲜血流出,却也是不痛不痒。小說中文網 开玩笑,常年跟鬼干架,哥们脊椎骨都干折了,胳膊也被黄彩玲活生生掰断过,下半身不靠鬼体状态,甚至连知觉都没有。 相比之下,后肩上这点伤,又算的了什么。 见许老大几个后退,重重摔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我冷笑不已:“是不是纳闷,你这个所谓的茅山许家,体术搏斗强我这么多,为什么也会输?我告诉你,因为你太狂妄,以为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我承认,许老大的体术确实精湛,一看就是练家子,再配上他这把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匕首,想要杀我,不算太难。 可他太狂了,自以为我是怕死怕伤的软豆腐,所以刚才拼命的最后一刻,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躲。 在他眼里,我明知道后面会有匕首扎来,搞不好就是一命呜呼的下场,肯定得躲,不可能和他硬碰硬,换一个两败俱伤。 可我偏偏将计就计,在匕首扎向我的那一刻,稍微挪动位置,致使匕首扎在了我的后肩上。 而他,毫无防备的许老大,自然要承担我搏命后所带来的代价。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切身实地的杀人,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重新回顾一下刚才我和许老大的搏命,每分每秒都是生死不定,但凡我心中有一丁点的仁慈,下手没有那么果断,死的都会是我。 这也是老话“功夫是杀人技”的由来。 一招一式,相差分毫,便能带走一条鲜活的人命。 就是不知道,这样徒手杀掉一个人,会为我带来多少业障。 我的堂单,我的野仙,会不会都要受牵连。 我胡思乱想着,又看了眼手上的短匕首,突然反应过来,忙在心里问道:“王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南方茅山没有许家分之?你肯定吗?” 王景的回应格外坚决:“我十分肯定!茅山道派自古就有,我还活着那会,王家与茅山交好,来往密切,他们甚至都没有许姓弟子,哪来的许家分之?” “碧玉姐,你呢?”我像是不信邪,又对林碧玉问道,“你听说过许家分之吗?我手上这把匕首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我总觉得这玩应不简单!” “从没听说过许家,不过你手上的短匕首,有点像……圣马真的法器。” 林碧玉的回答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许老大,该不会是圣马真成员假扮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刘爽叫我跟她查毕冉和苗若雨……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个阴谋吧! 我脸色有些发白,觉得这事细思极恐,便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许老大,却又被吓了一大跳。 那许老大已经没了气息,神色暗淡,一身尸气,满是尸斑,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何时起,从惊慌无比,转变成了诡异冷笑。 我看的真切,许老大毫无血色的脸上,双眼满是血丝,透着股混浊不清,正死死地瞪着我。 而他眼神中最后一丝神韵,仿佛黎明前的黑暗,穿透了我的皮肤,疯狂席卷蔓延,传遍了我的全身。 第四百一十四章 金蝉脱壳 “老林,你去许老大身上摸摸,看看有没有东西!” 林碧玉的声音从我心底传来,让我回过了神,便两步走到许老大的尸体边,摸索了起来。 作为一名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我十分肯定,眼前的许老大不是被我杀的。 换句话说,以他尸斑蔓延速度来看,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要不是东北天寒地冻,就他这德行,早就烂的全是虫子了。 我手法专业,自上往下,细细摸索了好一会,竟然真的摸到了几个东西。 这东西触感坚硬,表面光滑,嵌在许老大的后脖颈处,大概有三颗。 我翻过了许老大的身,拿手机照亮,仔细打量一眼,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后脖颈嵌入皮肤里的东西,不是魂魄精元吗? 三粒魂魄精元钉在许老大的肉身上,顶替了他的三魂,活生生造就了一个莫须有的茅山许家。 他真的不是活人,而且死去多时了。 “林之中,快,带着苗若雨的肉身离开,咱们中计了!” 远处刘爽的突然叫喊让我一个激灵,忙扣出了许老大后脖颈的魂魄精元,向刘爽方向跑去。 这会,她那里的情况和我这边差不太多。 苗若雨的肉身上也有三粒魂魄精元。 很明显,真正的毕冉和百眼神,不在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有些转不过来了,“许老大也是死人,毕冉这边也是死人,都是用魂魄精元顶替的?为什么许老大有圣马真的法器?” “金蝉脱壳!”刘爽眼疾手快,扣出了苗若雨肉身上的三粒魂魄精元,丢给了我,“这都是百眼神的把戏,为的是丢车保帅!” 见我还是一脸懵圈,刘爽有些火大:“别特么看了,先把苗若雨肉身送终寿安去,孙茂林有办法,拖延时间太长,这具肉身就真的死了,到时候苗若雨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她一把将霸道的车钥匙丢给了我。 我知道现在不是复盘的时候,便也接过了钥匙,反问她:“我开车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圣马真会再送过来一辆霸道,我去堵真正的毕冉,等会电话联系,至于这里,待会我会叫人打扫干净,放心,牵扯不到你!” 说着,刘爽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地上的苗若雨肉身,向着公墓外的霸道跑去。 幸好,苗若雨的肉身还有呼吸,只是很轻很长,能感觉的出来,她时间不多了。 故事讲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是懵的,包括我,也是如此。 还是在车上,我和王景林碧玉反复复盘,才终于捋清了今晚南园陵墓的一场勾心斗角。 同时也让我明白,毕冉和百眼神这样的亡命之徒,不能以常理定夺。 先说说南园陵墓的召鬼罡和五奇鬼,这些确实是毕冉提前准备好的。 早在她搞定苗正雄以后,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找上她,所以她到处寻找能人异士,用利益买通,为她所用。 当时慕名而来的,就是许家兄弟俩。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门哪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俩人是真正的行里人,对圣马真、收池人、出马弟子和阴阳先生这些修道之人,都有所了解。 为了防止苗若雨肉身被抢,他们借着这里阴盛阳衰的天然优势,布下了重重陷阱。 等一切作罢,毕冉痛下杀手,带着百眼神,杀了许家兄弟,留下了他们的肉身。 这是毕冉的保底手段,也是五奇鬼和墓鬼失败后,铤而走险的保命方法。 她大概能想到,未来某一天有人找上门,绝非等闲之辈。 或许五奇鬼和墓鬼拦不住这些人,那许家兄弟的肉身就能有大用处。 这便是刘爽口中的金蝉脱壳。 从刚才我和刘爽灭了五奇鬼和墓鬼说起。 黑暗中走出了三个人,从外表看,分别是苗若雨和许家兄弟。 当时我们以为许家兄弟没死,苗若雨肉身中的魂魄是毕冉。 可实际上,许家兄弟已经死去多时了。 苗若雨肉身也好,许老大也罢,都是毕冉和百眼神提前用魂魄精元操纵的傀儡罢了。 真正的毕冉和百眼神,早在我们赶到南园陵墓之前,就已经脱离了苗若雨的肉身,藏在许老二的身体里。 所以他们才会在我们面前上演一副兄弟不和的热闹。 最后,毕冉附身的许老二气不顺,退出我们之间的争斗,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南园陵墓。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五奇鬼中的母体黑虫被我干掉之后,其他四鬼明明满是惧怕,却还是会被强行控制着,跟我鱼死网破了。 如果是真正的许老二,他饲养五奇鬼多年,早就有了感情,不可能逼迫五奇鬼和我们拼命。 还有,许老大的匕首,是百眼神从圣马真带出来的法器。 为了拖延时间,百眼神才将这匕首塞到了许老大手上,以此作为与我搏命的筹码。 不得不说,我们有点小瞧毕冉了。 她也好,百眼神也罢,脑子都很好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比起刘爽,我车技更好,速度更快,在天亮之前,开着霸道赶到了道里区的终寿安。 因为我提前打过招呼,这会的终寿安大门外,孙茂林靠在墙上,抽着烟等着我。 “老黑,快,苗若雨的肉身快坚持不住了!” 孙茂林轻嗯了一声,踩灭烟头,从我怀里接过了苗若雨,直往终寿安跑。 他是东北总地马,又在哈市拥有一座算命馆,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阴阳先生,把苗若雨的魂魄重新安置在自己肉身中,毫无压力。 我想跟着孙茂林进算命馆,可还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刘爽的电话。 “喂,你抓到毕冉了吗?” 听我这么问,刘爽语气不善,却没怎么发作:“没抓到,我刚才让手底下人查了许老二的行踪,他去机场了,应该是卷了不少钱,想跑路,不过现在还没走呢。” “那你还不追?”我有些激动,说话声音有点大,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要知道,电话对面可是刘爽,这个天克我,从没在嘴上让我占到一丝便宜的女人。 “老娘不知道要追吗,用你在这跟我指手画脚?!”刘爽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甚至让我有了一种从手机里往外喷口水的错觉,“我就在机场,还叫手下封住了所有高铁火车和高速路,保证毕冉跑不出哈市,可这臭娘们到处惹乱子,在苗氏集团放了几只梗死鬼出来,等会天亮了,这些梗死鬼附身到赶来上班的白领身上,又是一堆破烂事!” “你别在终寿安看热闹了,赶紧去苗氏集团,趁着天色还没大亮,把那些梗死鬼解决掉,要是耽误时间出了人命,你就自己想办法擦屁股吧!” 说完,刘爽都没给我张嘴的机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我在算命馆外的寒风中凌乱。 良久,我叹了口气,带着响马鞭上了车,扬长而去。 既然要和刘爽做交易,那就做到底,不论如何,苗氏集团不能再出人命了。 暗夜,黑的通透,无边无际,却总有破晓时分。 眼瞧远处天边像是被点了蓝色染料,黑的不再纯粹,有了几分深蓝韵味,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从终寿安到苗氏集团,得大半个小时。 我踩死油门,又赶上这会算是凌晨,街上没什么车,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内,来到了这座气派雄伟的苗氏大楼。 说起来,我已经是人到中年的年纪了,就算我再怎样去按照红娘的方法训练,也还是挡不住年龄的腐蚀。 外加上熬了一整个通宵,这会的我只觉得头脑昏沉,上下眼皮疯狂打架,又困又累。 还有后肩上的伤口,有王景和林碧玉在,已经不在流血,只有些疼痛。 一旦我困了,这种疼痛感就能刺激我一下,让我精神过来。仦說Ф忟網 我苦笑一下,感叹着自己的年纪,点上根烟下了车。 冰凉刺骨的冷空气钻进我的肺里,让我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便也没再耽搁,小跑进了苗氏大楼。 从外表看,这栋苗氏大楼最少得有十几层,现如今楼门紧锁,四周到处都是摄像头,想撬锁进去,不太现实。 我有些着急,绕着苗氏大楼转了两圈,想找个窗户翻进去。 只是可惜,现在这个季节,尤其是在东北,躺外面睡一宿,第二天就能冻的当当硬,谁没事闲的开窗户呢。 正在我愁眉不展之际,手机突然响了,是孙茂林的电话。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接听,就听见孙茂林率先开口道:“老林,你是不是去苗氏了,刘爽跟我说了一嘴,让我赶紧把苗若雨魂魄换回到她的肉身里,现在刚忙完,她有话想跟你说。” 我嗯了一声,回道:“行,那你把电话给苗若雨。” 几秒钟后,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那个收池人林之中吗?苗氏大楼后面有一个门,那里没有摄像头,你可以从那进!” 我一愣,知道这都是刘爽提前交代好的,不由得苦笑一下,挂断电话,重新绕回到苗氏的后门。 这里确实没有摄像头,只上了一把结构简单的便宜锁。 对我而言,形同虚设。 于是我没再拖延,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门,猛地冲了进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肮脏资本 苗氏集团办公大楼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夜色越来越淡,让这栋睡梦中的大楼苏醒过来,周围视野逐渐清晰明了。 不知何时起,四周布满阴郁诡雾,藏着无尽未知,仿佛要将不请自来者吞噬其中,食其血肉。 此刻,我站在迷雾正中央,感受着周围阴怨之气汇聚,一口道气藏于胸膛,久聚不散。 突然,耳后传来阵阵风声,还有一段鬼笑,由远至近。 我冷哼一声,侧身躲避,一把抓住偷袭我的梗死女鬼,下手毒辣,反握响马鞭鞭把,直刺面门。 “噗呲!” 响马鞭鞭把毫无阻碍,打了这梗死鬼一个魂飞魄散。 “老林,你这是又被刘爽坑了啊!”心中王景有点打抱不平,“她不是说就几只么,我看周围这个架势,少说得有几十只了!” 一说起这个,我就一阵无奈。 该死的刘爽,欠骂的死驴脸,一天不坑我她就浑身难受。 眼瞧着距离天色大亮还有半个小时。 这苗氏集团里堪比一座鬼楼,处处是阴招,满地是陷阱。 我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自打我进门到现在,最少干掉了十几只恶鬼。 这些家伙综合实力不强,也就比墓鬼稍微猛一点,搞定它们并不难。 可难就难在它们量实在是太大了,想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再看现在,我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周围恶鬼一拥而上,它们满脸烂肉,脑浆外流,疯狂撕扯我的衣服,想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怒从心头起,道气迸发而出,高声大呵:“给我滚!” 这口道气早在我进门之前就汇聚在了丹田中,浑厚纯粹,被我一口喷出,震的它们血肉横飞,白骨碎裂,一个个高声哀嚎,痛苦不已。 我没再惯着它们,抽出响马鞭,猛地抡出一鞭子,所过之处,道道白光,顷刻间,一众恶鬼魂飞魄散。 迷雾,依旧是没有半分衰退。 我擦了擦额头冷汗,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栋大楼里的亡魂恶鬼数不胜数,单凭毕冉和百眼神,能弄出来这么多,不太现实。 我怀疑这些都不是真的,是某种阵法,或者来源于某种邪术。 “碧玉姐,这回真的要你帮忙了。” 林碧玉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该怎么做?” “这栋大楼不对劲,你帮我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邪术或者邪法,搞定它,咱们也好下班回家。” 一道绿气以我为中心,向四周驱散开来。 林碧玉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轻呼出一口气,却又感觉到身后有冷风传来。 我大怒不已,这次甚至都没躲,回头一鞭子就招呼了上去。 “砰!” 响马鞭传来的触感有些闷,让我有些惊奇。 难不成,这次的家伙有实体? 我没多想,几乎是条件反射,重新甩出响马鞭,一圈圈缠在了那东西上,使劲一拉,让迷雾深处的家伙在我面前现了形。 看清了他的样貌,我一愣,有些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偷袭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南园陵墓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老二。 或者说,真正的毕冉! “我说刘爽怎么没抓到你,敢情你在这呢!”见到当事人了,我多少有些激动,“毕冉,你已经跑不掉了,如果你现在投降,或许,我还能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毕冉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这会见自己胳膊被我响马鞭绑了个严严实实,忙挣脱开来。 同时,她还不忘开口搭茬:“我刚才调查过你,知道你叫林之中,是奉北的入殓师,咱们谈谈怎么样?” 我有些好笑,随手一鞭子抽散了侧面偷袭的恶鬼,问道:“你想怎么谈?叫恶鬼边偷袭我边谈?这就是你谈事情的态度?” 说老实话,我一点和毕冉聊天的兴趣都没有,可比起这个,我更没心情在这无脑清鬼。 如果她毕冉能收手,我能歇会也是好的。 毕冉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手中法决掐起,周围偷袭我的恶鬼突然散开,化成了浓雾中的一部分。 “你一个月挣几千块钱?” 我点上根烟,大言不惭道:“不到两万!” “具体多少?” “六千三。” 毕冉笑了,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怜悯眼神:“我之前在苗氏上班好歹还能挣七千五呢,你们入殓师就挣这么点?网上不都说扛尸,一晚上一千多么?” “少特么扯淡了,网上还说华夏人均存款五十万呢,这你也能信?”我翻了个白眼,被毕冉戳到了软肋,有点不爽。 “别动怒,林之中,咱们是一路人,都是在社会底层辛苦打拼,挣窝囊费的小老百姓,我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毕冉话锋一转,“你有车房了吗?谈恋爱了吗?敢结婚吗?结婚打算要孩子吗?”ωww.xSZWω㈧.NēΤ 我哑口无言,想回答毕冉的话,突然反应过来,我拿啥结婚啊? 拿我钢铁一般的意志么? “你是个男人,这年头男人不好当,彩礼拿不出来,没人愿意正眼看你,这点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毕冉见我没反驳,便又说道,“今天在酒吧里,我问过那个猪头脸服务生了,你连一杯特调酒都舍不得喝,嫌弃酒吧里的零度矿泉水太贵,为此,还惹了点不愉快,你就没想过,你自己一身真本事,为什么还这么穷么?” “她刘爽是圣马真的人,那个组织多有钱,还用我说么?他们从不考虑没钱的难处,但是你呢,回了奉北,你还是那个穷屌丝,就这么甘心?” “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甘心,她苗若雨比我聪明吗?没有!比我更有本事吗?也没有!但是她就可以继承苗正雄大把的财富,出去吃饭给乞丐都能施舍二百块钱,她爹却连加班费都不给我们开!” “我们低人一等吗?还是说,我们连乞丐都不如?去了他苗氏工作,就该把命搭在这,挣那几千块钱的窝囊费?” “林之中,你知道我们每天要上多长时间的班吗?你可能听说过九九六,但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们就像是没有人权的畜牲,一天甚至要上十四个小时的班,忙起来两三个礼拜都没有休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 “五百块的奖金,去医院看病都得花一千!” “小的时候看电视,我们都心疼国外那些奴婢,还是长大了才知道,他们最惨的时候只能吃鸡肉,那什么战俘条约甚至还有双休,就连动画片里,霸天虎抓地球人去塞伯坦行星强迫地球人工作,也才一天八小时的工作量。” “相比之下,我们是什么?是牛马,是吗喽,是咸鱼,总之,我们不配当个人。” 不得不说,毕冉反应的是一个很现实大众的问题,甚至被称之为现代版的活着。 在这个社会中,我们每个人都一样,为了碎银几两,毫无尊严的活着。 所以,有人加入了圣马真,有人变成了毕冉。 见我沉思,她眼神一亮:“林之中,只要你帮我逃出哈市,我可以给你钱,让你脱离这个怪圈子,你知道吗,他们有钱人什么都不用做,钱就可以自己生钱,花都花不完,这很恐怖。但是你,你现在有资格和我站在一个高度上,怎么样,你再也不用当入殓师了,你可以换不同的女朋友,你可以有尊严的活着,走在大街上,周围看你的眼光只有羡慕嫉妒恨,这不好吗?” 我想了想,没忍住,乐了。 “我一直认为,这是咱们的命,改不了。”我把香烟踩灭,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些我也想曾想过,还是二十郎当岁的时候。那会就觉得,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有车有房,二十岁开着跑车,一天换一个漂亮妞当女朋友,我不行?” “可是呢,我毕业以后,做了那么多工作,就没一个能干的下去的。我当时不信命,觉得这些都不是我的问题,直到后来去做了入殓师,才明白过来,这就是我的问题,是我的命。” “再后来,我当了收池人,这一行里有句话叫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毕冉,这就是老天爷的游戏规则,你我不是孙大圣,没有给天捅个窟窿的本事,那就只能乖乖按照它的游戏规则来,不是我们命里的钱,拿到手了,一样会没。” 在我身边,违背天道之人数不胜数,却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里面最大的典型就是老姜头。 他私自背了因果债,下场凄惨,我心里有数。 再或者,那个保险公司的方旭,他挣了那么多黑心保险钱,如果那些钱都是他命里必得的钱,为什么他会死呢? 我理解,也明白当今社会中,算我在内有多少人在辛苦苟活,挣着微不足道的薪水,干着卖命的活。 说的无情一点,这就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人道被称之为三善道之尾的真正原因。 可话又回来,老天爷从没有规定谁一辈子就只能吃苦卖命,操劳而死。 如果想挣钱,或者想改命,那就按照那首口水诗里说的去努力,去改变自己。 只要我们不死,就还有机会。 但是,不论怎么说,像毕冉这种胆敢大摇大摆挑战天道之人,就算我不去管了,后面呢? 等着她毕冉的只会是无尽劫难坎坷,和天道威压。 到时候别说她,搞不好,整个苗氏集团都会跟着遭殃。 那苗氏这些等着吃饭的员工们呢? 他们辛辛苦苦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没想过害人,更没像毕冉这样作死。 他们只想挣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薪水,他们又有什么错? 他们就该被毕冉这样的人拖累死吗? 我承认,毕冉的死活我不在乎,苗若雨苗正雄这样的肮脏资本家我更是没兴趣,但是有些无辜人,不该被殃及池鱼。 这是我通宵撬锁来苗氏清鬼的重要原因之一,不只是为了魂魄精元。 第四百一十六章 功之一溃 “你们这些修道的,还好意思说顺应天道?”听我说出这话,毕冉的眼神冷了下来,换上了一副鄙夷神色,“修道者,本就是逆天而为,天道严惩的第一批人,就该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 我不置可否,只是回道:“少在这跟我上价值,你这钱,我有命拿,一样是没命花!你说苗正雄压榨基层员工,可是你呢?切身实地操纵了苗氏集团,我也没看你干出什么好事来,有什么脸说别人?” “我自己拼了命去抢来的一切,他们又没有帮过我,我凭什么帮他们?”毕冉身后透出了几个隐隐约约的红光,像是手电筒穿透衣服一般,明亮刺眼,“林之中,我挺欣赏你的,如果你答应了,我很愿意与你合作,只是可惜,你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 我冷哼一声,知道她想动手,便没再废话,只是低声道:“碧玉姐,动手!” 我话音刚落,原本还弥漫在苗氏大楼里的浓雾突然消散开来,毫无征兆,让毕冉有些不解。 同一时间,林碧玉身影无形,瞬间聚拢在毕冉身后。 一把闪着寒光的冰凉单戟横在那毕冉的脖颈前,紧贴皮肤,带出了淡淡血痕。 林碧玉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投降,可活!” “林之中,你会遭报应的。” 毕冉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没了跟我多费口舌的兴趣。 她眼神凶狠,放完狠话,使劲往前一顶,喉咙蹭在林碧玉单戟之上,留下了一道醒目腥红。 我一愣,赶忙快跑过来,仔细检查了许老二的肉身,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早就死了,站在这里与我谈合作的,不只是毕冉,还是百眼神,却都只是分身。 在此之前,苗若雨肉身是这样,许家兄弟也是,后脖颈全都嵌有三颗魂魄精元。 我一直以为,这是某种操纵死人的法术,现在我终于想通了。 魂魄精元本就是百眼神。 它之所以拥有这个名字,并不是说它拥有上百只眼睛,而是因为它拥有上百缕魂魄。 所以,和百眼神共生以后,毕冉也是这上百缕魂魄的主人。 那么今晚上我们见到的许家兄弟,还有苗若雨的肉身,其实都是百眼神毕冉在控制。 和野仙们放出的分身异曲同工,这百眼神弃车保帅,散了自己魂魄当烟雾弹,送毕冉逃命。 壁虎断尾,不过如此。 我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这已经是九粒魂魄精元了,顶替的正是他们三人的九魂。 按照三魂七魄的比例来算,百眼神撑死也只是拥有三十魂的大妖而已。 这才一个晚上,就耗费了三分之一魂魄,那真正的百眼神毕冉,藏在哪里了? 这一次,她又会鸠占鹊巢,抢了谁的肉身呢? 这些事情不是我一时半会就能想通的,便也没浪费时间。 我想把许老二抗出苗氏集团。 可我又一想,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 这样干,跟自首有什么区别? 无奈之下,我让林碧玉上了许老二的身,跟着我绕后门离开了苗氏集团。 临走前,我叫林碧玉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大楼。 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只恶鬼。 终于太平了下来。 破晓阳光划破长空,一片蔚蓝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和林碧玉离开了苗氏集团,街边有不少环卫工人,穿着破旧大衣,戴着线手套,步履蹒跚,清扫着大街。 不久后,又会有陆陆续续的都市白领,挤上晃晃荡荡的公交车,来办公楼上班。 相安无事,稀松平常的一天。 可我们这些黑夜工作者,却还不能休息,只能硬挺着连轴转,直到那该死的毕冉被抓到为之。 “喂,刘爽?你们怎么样了?”我在车里拨通了电话,把我这边的情况如实交代了一遍,“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百眼神散尽魂魄想跟咱们玩,你们有没有好办法抓住它?难不成,真让毕冉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用,我们已经抓到毕冉了!” 刘爽这话让我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毕冉通过和百眼神共生,掌握了一门金蝉脱壳的本事,她诚心想跑,我们抓起来费时费力,相当麻烦。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一个小时前,毕冉带人偷袭了算命馆,被我提前布防,联手孙茂林,来了个瓮中捉鳖。” 原来,这就是毕冉一连贯的计划。 最起初,她在苗若雨的肉身中,和我们在酒吧里初次相识。 毕冉谨小慎微,谈判不成,叫人攻上酒店,为自己拖延时间。 她则跑到南园陵墓,筹备起了蓄谋已久的陷阱。 换身成功后,她驾驭许老二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知道刘爽和我不是等闲之辈,肯定能反应过来。 所以她洋装逃跑,用许老二的肉身去了火车站,同时溜进了苗氏集团,放恶鬼分瓣梅花,分散我和刘爽的注意力。 在我赶来之前,毕冉把提前藏在苗氏集团的肉身翻了出来,再次换身,用许老二拖延我的脚步,自己则趁机偷袭算命馆。 她想借着我和刘爽都没回防,算命馆门户大开的空挡,和百眼神抢回苗若雨的肉身,人间蒸发,等风声过去了,再卷钱跑路。 同时,她还要杀掉真正的苗若雨,以绝后患。 这便是她毕冉的计谋,金蝉脱壳,分瓣梅花,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只是可惜,与她博弈之人,是圣马真护法地的首脑,刘师—刘爽。 偷袭算命馆时,与她敌对之人,更是在整个东北都赫赫有名的阴阳先生,孙茂林。 刘爽第一次上当是在南园陵墓,错看了许老二。 后来,刘爽得知毕冉要跑,苗氏集团突生恶鬼,便想明白了一切。 她和孙茂林打了一通电话,两人一拍即合,将计就计,把毕冉堵在了算命馆里。 也正是因此,在我们这边分出魂魄精元控制许老二的百眼神得知大事不妙,自刎在了林碧玉的单戟之下。 她想全心全意和孙茂林大战一场,鱼死网破,以命相博。 只是可惜,拥有百缕魂魄的百眼神,遇上了天生对它有血脉压制的王家外姓弟子。 孙茂林一手黑符专惩恶鬼,打的那百眼神毕冉节节败退,又碰上了刘爽的姗姗来迟。 结果可想而知,百眼神魂飞魄散,被刘爽活生生从毕冉的魂魄中抽了出来。 这位名动哈市的苗家千金毕冉,一场黄粱大梦,终归还是醒了。 她再次变回了原本的普通人,自己所唾弃的牛马,一个废人。 具体怎么处理她,还得看刘爽和护法地夏伊岚如何商议。 “你还在苗氏大楼呢?” 刘爽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回来,于是我回道:“嗯,还没走呢,有事吗?” “毕冉被我们抓了,孙茂林挺讲究,没跟我抢百眼神的魂魄精元,这人能处!”刘爽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我去找你,把百眼神魂魄中的魂魄精元给你,收回我的霸道,咱们的合作,也该结束了。” 我有些好奇,便问道:“孙茂林不是很需要魂魄精元吗?他的好兄弟就靠这个醒过来呢,怎么,他没跟你换?” “他确实想,只是我没同意。拜托,我刘爽再怎样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人,说话算数,说了跟你合作就是跟你合作,我告诉他了,这魂魄精元是你的,他在算命馆等你回去呢。” 挂断了电话,我点上根烟,缓缓的抽着,却因为太困,只能把烟丢掉,躲在刘爽的车里睡着了过去。 对于熬了一整个通宵的人来说,个把小时,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以至于刘爽敲车窗敲了半天,我愣是没醒过来。 这姐姐脾气多冲啊,见我不起,她分出神识去我梦里,一脚给我踹醒了过来。 我无奈了,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给刘爽开了锁,语气有些不爽:“大姐,大白天的,你能不能别这么高调,生怕谁不知道你是身怀异术的圣马真?” “少废话!”刘爽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把随身携带的魂魄精元一块扔到了我的小包里,“总共是三十七枚魂魄精元,他们老王家这辈子都得记着你的大恩大德了。” 折腾一宿,终于得到了劳动成果,我还挺开心,也就没有那么多牢骚了。 “谢了,那我下车了啊。” “等会。”刘爽拉住了我,眼神玩味,“你真的想好了要拿魂魄精元和野仙们做交换么?就为了那点龙脉精血?你知不知道,你包里这些魂魄精元有多宝贵?” 刘爽这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直接回道:“知道啊,魂魄精元是调养魂魄的重要补料,有了这些,哪怕王家领事王意的魂魄再碎,也能修复如……” 话说到这里,我脑袋嗡的一声,突然理解了刘爽的题外话。 魂魄精元是人间至宝,调养魂魄有奇效。 想当年,三十二被黄彩玲重伤,道行根基炸裂,也不过就是一粒魂魄精元的事。 那如果,我用这些救三十二呢? 她天劫显现,要是我用这些魂魄精元做滋养,她是不是就能熬过这个坎,也就不用和我分开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磨砺道心 “想明白了?”刘爽笑了,“这就是我想看的,你林之中面对这样的选择题,会如何选择?” 我呼吸有些沉,突然发现,刘爽口中的选择,在我眼中,跟媳妇和老妈同时掉水里了,先救谁一样难选。 “刘爽,念在咱俩合作一次的份上,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可以。”见我为难,刘爽心情很好,便有了知无不言的意思,“你说说看。” “你肯定知道我的事,我想问你,如果三十二扛了天劫,要多少魂魄精元能帮她挺过来?” “最少三十枚。”刘爽直言不讳,解释道,“天劫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作为修道之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自己不怕天雷。想要从老天爷的刀下救人,代价不是你我抗的下的。” “那我再问你,王意魂魄聚拢,要多少魂魄精元才能修复?” “很遗憾的告诉你,也得三十枚,他的情况和天劫没区别。别忘了,他就是因为召天雷才把自己搭进去的。” 我还不死心,又问她:“那你们圣马真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我搞点魂魄精元出来,哪怕再费时费力再艰难,我也能干!” “林之中,你真以为魂魄精元是大白菜,到处都有吗?”听我这么说,刘爽翻了个白眼,“百眼神是例外,养出一只这样的东西,你知道刘忠阳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更何况刘忠阳已经死了,没有他,圣马真里没谁能研究出三尸神、真祖煞僵、百眼神这种邪物出来。” “你也看到那只五奇鬼了,许家传承下来的鬼魅妖邪,养了最少上百年,也才有那么七八颗魂魄精元,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我们说有就有的。” 我叹了口气,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比起刘爽,夏伊岚是一个积极乐观,不喜欢抱怨的女人。 所以当我开口让她帮我找魂魄精元的时候,再苦再难,她也帮我想了办法。 可是现在呢,圣马真也好,东北五族也罢,想要再凑出三十枚魂魄精元,难如登天。 要不然,铁刹山上那帮野仙也不会用龙脉精血去跟人做交换了。 那么现在,我该如何选择呢? 是牺牲王家,拿魂魄精元救三十二,让她留在我身边,还是用魂魄精元和野仙做交换,为我换取龙脉精血呢? 我的双腿重要,可三十二比我双腿还要重要。 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我拥有的一切,但我明白,我没资格去碾碎王家的希望。 几年前燎原大火,是孙茂林这几个人去冥幽境决一死战,为人间换来了太平。 王意这位王家领事,拼尽一身道行和性命不要,用五雷咒创下了七十六道天雷的千古奇闻。 所谓前无来者,后无古人,也就如此了。 他为后世开了太平,那我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去辜负他和东北五族这几年的辛苦吗? 要知道,百眼神一直都在,我和圣马真合作,才有幸捡到这个便宜。 如果我不在,孙茂林会不会查到百眼神,又会不会和刘爽合作呢? 我又想起了刘爽刚才的话。 她说,孙茂林知道魂魄精元是我的,便没阻拦,在算命馆等着我去。ωww.xSZWω㈧.NēΤ 他知道一切,明白我想用魂魄精元和野仙换取龙脉精血,两全其美。 既然如此,他还无动于衷,便是想成全我。 那我又怎么能把这魂魄精元占为己有呢。 我苦笑了一下,好像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留给我的也不是什么选择题,而是一个剧本。 至少,这样选择了,王家领事王意能活,三十二也可以依附铁刹山活下去。 只是我,和老姜头一样,弄丢了一个真心为我好的女孩罢了。 “我想好了,也想通了。”见刘爽依旧侧坐在副驾驶,我苦笑不已,“没什么好办法,这魂魄精元不是我的机缘,倒不如主动送出去,至少,还能留一个圆满结局。” 虽然刘爽这个女人对我永远都是那副死驴脸,可她和夏伊岚一样,都没想过害我。 包括刚才,表面上她是想看我的热闹,实际上,刘爽是在帮我磨砺道心。 如果今天这话她不说,等我以后自己反应过来,那可真就乱了道心了。 “不错,你林之中确实比一般的傻冒强一点。”刘爽见我满脸苦涩,又问道,“得到了龙脉精血呢,你打算修复自己的脊椎神经吗?”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刘爽提之前,我自己就想过无数次了。 有趣的是,这本应该没有选项的题目,被我反反复复想了这么多遍以后,也就有了选项。 我是要拿龙脉精血救我自己呢,还是救别人。 在我的故事里,我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有的生活的很幸福,尽管也会有遗憾,但到了最后,终成圆满,比如蔡腩。 还有的,本是普通人,却因为爬上枝头变凤凰,为自己换来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如冯超的妻子林梅。 可除了这些拥有好结局的,人生中一路坎坷,到了最后也没得个善终的大有人在,比如陆老太太、蒋方盛、街边乞丐……等等。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方式,偏偏有一个人,他活在谎言里,抬头遥望着阳光,却从未切身实地享受过片刻幸福。 这个人,就是张睿,年纪轻轻,痛失挚爱的可怜人。 说实话,他和苏雨灵不顾一切的爱情是可贵的,也是可悲的。 尽管他们遭人唾弃,被无数人谩骂,可在他们自己的故事中,张睿从没贪图过苏雨灵的家室背景。 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仅此而已。 至于孩子,是苏雨灵这个恋爱脑对世俗和家境的唾骂,是她用来回击这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社会最有力的反馈。 她仿佛在告诉这个世道,她就是爱张睿,就是想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因为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幸福。 当然,现在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们的故事成了悲剧。 张睿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清楚苏雨灵去了阴间,会吃多少的苦。 他只是觉得,自己要好好活着,天上的苏雨灵在看着他呢。 所以,二十多岁的张睿无懈可击,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那么我,作为一个与他颇有缘分的陌生人,我想为他做些什么。 如果这次回了奉北,张睿还是自己一个人,想用一生去爱那个女孩,那我林之中没看错他,这龙脉精血,我必然会拱手相送。 再把话说回来,如果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那也是他的选择。 只是可惜,他和苏雨灵本可以唾弃这个世界的爱情,会因为他的选择,显的有些世俗。 到了那个时候,我真诚的祝他幸福,但龙脉精血,我会留给自己。 我回过了神,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刘爽,毫不隐瞒。 刘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回答。 良久,她从我衣服兜里掏出了烟,点上一根,认真回道:“林之中,其实说真的,这个世界上有些爱情确实叫人敬佩,在那个过程里,双向奔赴的具象化总是很美好的。虽然我和夏姐这些人,从没得到过真正的爱情,但不耽误我仰望你口中的那对神仙眷侣。”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我有些不解,“怎么赌?” “如果张睿还是单身一人,想用一生去认真爱苏雨灵,那我刘爽敬佩这样的男人,这辆霸道你替我送给他,当是我刘爽为他们的爱情,送一份贺礼。” “如果张睿有了新欢,那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敬佩的,这辆霸道送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刘师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我对你的霸道没兴趣,如果张睿有了新欢,我就把你这辆霸道卖了,把钱分给我故事中那些可怜人,怎么样?” “随便你。” 刘爽摆了摆手,开门下车,给了我一个好不潇洒的背影:“我知道你是入殓师,肯定遇见过不少故事,否则,你也磨不出这样一颗纯粹道心,不论怎样,我都送你一句话,林之中,来日方长,你也就能太平这一阵子,后面护法阳肯定会有动作,到时候你一样得跟着我和夏姐拼命。” 纵然是刘爽看不见,我却还是冲她挥了挥手:“放心吧,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已经入了局,自然没机会全身而退。反倒是你,这次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去奉北找我!” 与刘爽的合作就此终止,我开车去了终寿安算命馆,二话没说,先找地方睡了一觉。 等我睡醒,天也黑透了,身旁是小白和邱玉,孙茂林不见了。 “什么情况?老黑呢?”我见算命馆里只有我们仨,问道,“他去医院了?” “还好意思说呢,大叔,你这一觉睡的够久的啊,饿不饿,我叫了外卖,等会就到!”小白倒了杯水递给我,耐心解释道,“都过去了,你这两天的事我都听孙茂林说了,他安排好了一切,去医院看看他那好兄弟,我和邱玉当然得在这等你啊,等你醒了,咱们一块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前世今生 一顿外卖,吃的我倍开心。 邱玉这丫头长大了,挺懂事,左一口师父右一口师娘,叫的小白的嘴角比AK都难压。 饭还没吃完呢,小白先给她塞了个八百八十八的红包。 见我们白大小姐这么大方,我嘿嘿一笑,叫了声师娘,说我也想要红包。 结果换来了小白的一筷子鸡排,堵上了我的嘴。 再说说正事吧。 苗若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肉身,虽然虚弱,好在没死。 她也住院了,孙茂林捎带脚一块送过去的,得正儿八经的调养几天。 听孙茂林说,苗若雨已经加入圣马真护法地了,后续的照顾事宜,会有刘爽安排,不用我们操心。 对于护法地,这个组织没害人,没邪物,让孙茂林和五族野仙对她们改观不少,加上有我在中间,也就没追究她们。 可话又说回来,我的口碑在五族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前蒋家的事闹起来,收池人就算是臭大街了,现在我能出手搞来魂魄精元,它们多少有些惊讶,对我的态度和对护法地一样,改观不少。 饭桌上,我和小白邱玉闲聊着天,突然反应过来,我这糊涂徒弟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按照我们收池人的规矩,她得在十六岁年三十的夜里,上坟地去阴间收魂。 我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至今为止,邱玉只跟易朝一学习了些体系奇门的术法,还没真正学我们收池人的门道。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些,我对邱玉问道:“邱玉,这阵子你在哈市跟易朝一学的怎么样了?” 我自己的徒弟,我对她的道行天资一点也不了解,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小一姐说我和舒善进步空间很大,再过一阵子,就能接孙道长下派的阴活了。到时候,小一姐和潘明哥带着我们去。” 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啊,舒善呢? 这小丫头跟我从不生分,可是这次我来哈市,怎么一直没看见她? “舒善呢?”我赶忙问道,“她怎么没在你身上?” 是的,这是我惊慌的主要原因。 现阶段的邱玉变化不小。 可能是易朝一教的好,她身材充满了力量感,带着几丝女性的匀称美。 稚气褪去,眼神越发成熟,却丝毫没看见舒善在她身上。 “舒善……”邱玉原本还挺开心的,听到这两个字,她难得有些伤感,“舒善出了点问题,在闭关。” “什么?”我皱紧眉头,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她怎么也闭关了,因为什么?” 在我印象里,舒善还是一个梳着黑色双马尾的稚嫩丫头,什么都不懂,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在我刚刚收舒善为仙的时候,红娘曾和我说过,舒善的天资比三十二好,但她心智尚未成熟,不易过早修炼。 所以那会,堂单中的大家对舒善一直都很照顾,没强迫她修行,以至于吃了更多苦头的三十二后来居上,一骑绝尘。 我之所以会把舒善安排在邱玉这,一来是因为邱玉刚刚入道,和舒善起点相同。 二来,她俩共同语言更多,邱玉可以照顾心思稚嫩的舒善,让舒善陪伴她一生。 另外,我一直没想着催邱玉如何修行,毕竟易朝一这位奇门遁甲的传人还在不留余力的教她,我很放心,只是有些恍惚。 一眨眼,邱玉也快到了去坟地收魂的年纪。 而现在,听到我质问,邱玉眼神躲闪,有些惧怕:“王家领事王意有一个徒弟,是能掐会算之人,比我没大几岁,我们很熟。之前没事闲的,我和舒善让她帮我们算前世今生,无意间刺激到了舒善,她乱了道心,心结解不开,被孙道长强制闭关了。” 我一愣,听邱玉说的也没多严重,可舒善为什么会乱了道心呢? 难不成,她上一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饭桌旁的小白拽了拽我,让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皱双眉,不怒自威,像是在审问邱玉。 很明显,我这位师父还有几分威严,吓的邱玉饭都不敢吃了。 我苦笑一下,摸了摸邱玉的头,见她没那么紧张了,这才问道:“关于舒善的前世今生,你知道多少?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太清楚。”邱玉叹了口气,“那会舒善愣神了好久好久,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只说了一个字,陆。” 陆? 卧槽,陆!wWW.xszWω㈧.йêt 我也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了神。 怪不得舒善和长生如此亲近,原来她是陆老太太的转世,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哪怕是孟婆汤轮回井都洗刷不掉的亲情。 一时间,我也有些恍惚。 如果她是舒善,一个朝夕相处的哥哥没了,她会很伤心。 别人安慰两句,她还能听的进去。 可如果她是陆老太太,昔日和自己相依为命,蹭着自己裤腿的小黑猫,被蒋家人害了个魂飞魄散。 她作为旁观者,无能为力,会很绝望吧。 尤其在最后,她甚至都没机会和长生做一个告别,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恐怕只有陆老太太自己能体会到。 虽然她现在是舒善,前世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可要她真放下,还是需要时间的。 也难怪,孙茂林让舒善闭了关。 有些事,如果处理不好,便是结。 在我们修道之人眼中,心结解不开,就会有心魔,那是影响修行的大事。 看来,苦命的舒善,一时半会是没机会出关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望着饭桌上的外卖,愣愣出神。 身旁的小白是见识过我所有故事的。 想当年,陆老太太去世,满院流浪猫狗饿死陪葬,小白哭的很伤心,现在听到了那个陆字,心思缜密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字背后的含义。 一时间,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压抑。 可下一秒,这小小的算命馆里阴风阵阵,让我们三人都是一愣,也来不及多想,警惕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不是孙茂林的终寿安么? 还有妖邪敢在这闹事? 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握住腰间的响马鞭,却又听见林碧玉的声音从心中传来:“老林,别动手,这是五族野仙的传令弟子,不是妖邪,刚才那是传令弟子特有的引路风!” 我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了手,还不忘找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带着小白和邱玉在一旁站起了身。 引路风后,一道黑色烟雾在我们身前幻化成型,是个黑袍黑衣黑裤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大众脸,长相平平,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中和之气。 “我乃五族黑母座下传令弟子,奉五族总教主胡三太爷之令,与收池家十九代弟子林之中做个交易。” 我深呼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抱拳恭敬道:“讨扰先生了,我这有三十枚魂魄精元,可救王家领事于水火,敢问,三太爷说话算话?” 传令弟子面无表情,只是轻微点了点头,单手抬起,金光缭绕。 随后,一股红色液体从金光中浮现而出,漂浮在那传令弟子的手中,缓缓翻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龙脉精血,只是觉得,这东西极其珍贵,一看就不是凡物。 既然如此,我又早就决定好了一切,便也没多耽搁,来到算命馆角落,把刘爽给我的小包找了出来,数出三十枚魂魄精元,与传令弟子做了交换。 老规矩,龙脉精血被我暂时安置在酒壶中。 交易结束,传令弟子起身想走,却被我叫住身形,没走成。 “还有事吗?” 这位传令弟子给我的感觉,跟个人机差不多,面无表情,说起话来更是毫无语气。 “时间紧,我长话短说。”我在心中拟好草稿,大概交代了一下三十二的情况。 末了,我继续补充道:“先生,麻烦您帮我跟三太爷捎句话,铁刹山本就是野仙修炼之地,三太爷更是讲究众生平等,万物有灵。我希望野仙们放下对三十二的偏见,待我们与她抗下天劫,送去铁刹山闭关修行。” “你的意思,是想让铁刹山给你的仙养伤?” 我摇了摇头:“林某人入行时间短,但也知道规矩,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三十二对我意义非凡,能让她活下去,比在我身边更重要。所以,抗下天劫后,我会废弃收池人左护法之位,脱离和三十二的共生关系,送她于铁刹山,位列仙班。” 怕这位不缓不慢的传令弟子不知道三十二的可贵,不愿意收她,我特意多说了几嘴:“三十二天资卓绝,是惊世之才,一年开窍化妖,两年化形,三年便有了莫大机缘,还希望铁刹山能识人慧根。” 这回,传令弟子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怎样的交易。 良久,他正了身形,面容带有几分严肃:“道友心胸宽广,我辈敬佩不已,放心,此话我会尽数送入三太爷耳,后续会有传令弟子传递教主口谕!” 说罢,传令弟子踏着黑烟,飘然而去。 “大叔,咱们去医院转转吧。” 我回过头,看见小白和邱玉,她俩在用眼神告诉我,那个魂飞魄散长睡不醒的王家领事,真的要醒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七情六欲 医院,夜深人静,一片死寂。 暗淡漆黑的长廊上,时不时有个打着哈欠的小护士,检查一番,又匆匆而过。 她眼角带着疲惫,一双黑眼圈有些浓重,这会只想赶紧回屋,眯一会补充补充体力,丝毫没注意到隔壁包间中站满了人。 这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单间,里面除了床位以外,沙发电视卫生间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阳台。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聊着天,莫名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错觉。 作为哈市招牌的孙茂林,人脉很广,这会的屋子里好友很多,大多都是我不认识的,甚至还有几个非富即贵之流,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道气,不是行里人。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些人都知道王意和孙茂林的身份,甚至还听说过燎原大火。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飘来一阵白烟,落地成形,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老狐狸?!”见到这人,孙茂林满是惊喜,“还真是不容易啊,三太爷把您老人家请过来了!” “还说呢,老子闭个关都不消停,这都多少年了,又把我叫醒了,你们几个小辈是真不省心。” 这位被称之为老狐狸的人呵呵一笑,发了句牢骚,继续说道,“我这次是带着小意的魂魄来的,他已经修复成型,可以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孙茂林对在场那些没有道行的有钱人说道,“董哥,诗诗姐,阿意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帮忙照顾,就别跟我们一块熬大夜了,等阿意醒了,我一定叫他亲自登门,好好感谢感谢你们!” 那些达官显贵笑了。 看得出来,他们和孙茂林熟络的很,也知道魂魄归体,他们这些外人不适合在场,便交代两句,离开包间,各回各家。 他们走后,包间里还剩下三批人。 第一批是以孙茂林为主的燎原大火解救之人,分别是孙茂林、高可彤、王潘明、易朝一,以及床上躺着的王家领事王意。 第二批就是以我为首的殡仪馆相关人员,分别是我、小白和邱玉。 最后一批是五族野仙,只有一个人,就是被孙茂林称之为老狐狸的中年男人。 看那样子,这次魂魄归体,就是他负责相关事宜。 见没外人了,孙茂林来到我身边,介绍道:“老狐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之中,奉北的收池人,他身边是他女朋友白念雪和徒弟邱玉。” “老林,这是胡志山,前任胡家左护法,当年燎原大火,就是山哥带着我们跟华宿星博弈,后来一场大战,山哥受了重伤,也就卸任了胡家左护法。” 我一愣,从新打量了一下胡志山,原来他以前是胡家的左护法。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还记得当初雪逝山上,白志新请仙上身,就是请的黄家左护法。 那老爷子战力惊人,能把我从东头锤到西头都不喊累。 他们五族野仙的左右护法都是如此,位高权重,是整族战力招牌。 令我没想到的是,对面的胡志山看见我,比我看他还要惊讶:“你就是林之中?好小子,不错啊!碧玉,你算是跟了个相当出类拔萃的地马。”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身上的林碧玉。 我倒是没惊讶,却听见身上的林碧玉开口回道:“山哥说笑了,晚辈护马责任在身,就不见山哥了,还望海涵。” 林碧玉这丫头,我对她也算了解。 她哪是责任在身,她就是纯I人,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合,不想出来。 不过,胡志山知道林碧玉的性格,便也没找她的茬,只是点了点头,把话头又绕回到了我身上:“林之中,我奉胡家三太爷之令,把王意魂魄送回肉身后,随你去奉北。三太爷让我告诉你,他欣赏你这样可舍可得的人,你说的话,他会牢记在心,那位野仙,我们也会尽全力救。” 我苦笑了一下,点头表示明白。 一切交代作罢,胡志山让我们这些人后退几步,自己则抬手,从手心处传来一道白烟。 这白烟很有意思,漂浮在胡志山手中,混浊不清,却有自己的形状,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小人。 “小意,睡了够久了,该醒了。” 胡志山一语作罢,抬手一甩,盘膝而坐的小人越涨越大,漂浮至王意肉身上空,换坐姿为平躺。 随后,白烟人形出现了分层,原本的混浊不堪开始透明,样貌细节逐渐清晰,层层递进叠加,落在了身下的王意肉身上。 待白烟全部归体完毕,胡志山一口仙气吹起,分成两缕金色烟雾钻进了王意的鼻腔。 这个曾几何时在冥幽境引七十六道天雷战恶鬼的当世奇人,燎原大火的解救之人,王家近些年来最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在魂飞魄散后,沉睡了这么多年,终于醒了过来。 他,嘴唇干枯,一身死未散,生气又至,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 “阿……阿意?!”见王意醒了,孙茂林轻走上前,看了眼自己的苦命兄弟,尽管刻意压制,却还是忍不住声音轻颤,“醒过来了?” “快……”王意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努力颤动着沙哑的嗓子,竭尽全力想把话说出来,“快……” “快什么?”孙茂林有些不解,趴在王意嘴边仔细聆听着他的话。 胡志山后知后觉,一拍脑袋:“瞧我,三太爷跟我说了,小意肉身沉睡多年,刚刚归体肯定不习惯,他叫我把这个给小意。” 说着,胡志山手腕翻转,一粒丹药出现在手中。 可奈何现在的王意张嘴都费劲,吃东西更是难如登天。 无奈之下,孙茂林一眼就看到了我的酒壶,从我这讨了口池中之水给王意送服了下去。 这回,王意的精神头好了不少,也终于能说句利索的话来:“快……快特娘的给我点根烟,憋死我了!” 包间内鸦雀无声,包括孙茂林,他想破了头皮都没想到王意苏醒后第一句话就给我们干沉默了。 我愣了愣,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曾几何时孙茂林跟我说,王潘明的不着调跟他没关系,都随了他爹。 孙茂林诚不欺我啊。 没想到这个当世奇人,他……他也这么不着调啊。 后来,王意从孙茂林那里拿到了一整包烟,接二连三抽起来个没完,搞的这间面积不小的屋子里冒烟咕咚的,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孙茂林翻了个白眼,去阳台把窗户打开。 冷风倒灌,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让我们这些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纷纷套上了外套。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王意,他依旧是我行我素,愣是裹着被子,露着脑袋,把一整包烟都抽完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长呼出一口气。 孙茂林担心他刚醒过来,身体还不适应,便提议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可王意不干,他说自己睡了太久,现在醒了,不想再睡了。 作为王家领事,王意还有很多话要交代,便让孙茂林几人离开,只剩下了他的儿子王潘明和儿媳易朝一在房间陪着。 既然他醒了,一切万事大吉,我和小白在哈市待了几天,打算回奉北,还要带着胡志山一块。 在这之前,我找了个机会和易朝一聊了聊,说了邱玉年纪的事。 按照收池人的传统,邱玉一定要在十六岁年三十的夜里去坟地收魂请仙。 她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迫在眉睫,有些修行不得不往前赶。 易朝一明白,她了解收池人的特性,说会用一年的时间锻炼邱玉的心性,磨砺她道心。 对于这个孩子,易朝一愿意倾囊相授。 虽然易家的奇门遁甲不是邱玉的修行法门,可有易朝一这样的传承世家在,终归比我这半吊子带,要强的多。 就这样,我开车带着小白和胡志山走高速回了奉北。 路上,胡志山有意攀谈几句,便问我:“那个小家伙,叫三十二对吧?” 我知道我与三十二的分别之日越来越近,心里五味杂陈,也就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只是轻声道:“对。” “她师父是血阴将红娘?” “嗯。” “你有没有想过,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不会死心?” “想过。”我苦笑一下,回道,“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吧,我舍不得,可我没有其他办法能救她了。林虎的内丹被她吃了,她抗不下天劫,我凑不出魂魄精元,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林之中,你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胡志山降低车窗,点上根烟,缓缓的抽着,“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他们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会思考,会有情绪。大多数人喜欢把我们这些家伙比作披毛戴角的畜牲,但是,当畜牲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体验人的悲欢离合。”Www.XSZWω8.ΝΕt “可是呢,我们这些开了窍的畜牲偏偏最可悲,会和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明明忠诚一生想要跟一个人,到头来,被伤害被抛弃,换作是三十二,她会怎么想?” “林之中,你当真要做那负心人,让三十二体验被人背叛的痛苦吗?” 第四百二十章 我有办法 胡志山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是有些事情,就摆在这里,没有别的办法。 魂魄精元铁刹山拿不出来,但是他们有龙脉,有疗伤丹药,还有很多比红娘道行只高不低的野仙。 三十二道行飞涨并不是好事,收池堂单养不下她,这个坎没有铁刹山,我们不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我了解红娘,她既然说没办法,那就肯定没办法。 见我没回答,胡志山笑而不语。 这个一开口专门戳人心窝子的老仙,没有一丁点野仙的样子,从头到尾都和普通中年人一般无二。 他活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过胡家左护法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纵观人类历史,寿命不过百年,就能出现那么多能人异士,英才豪杰。 那胡志山这种人,哪怕他是狐狸出身,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的岁月洗礼,也该比我这种只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人类通透的多。 我不清楚他心里的算盘,也没兴趣过多打听他说这话的含义。 我只知道,这次回去,我就要让胡志山带三十二走。 一想起这个,我心里就会难受。 忽然,手上传来了一阵冰凉触感。 我侧头看了一眼,是副驾驶的小白,她握着我的右手。 “大叔,别难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没人能看得出来是好是坏。” 我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了一丝慰籍。 几个小时的车程眨眼而过,在哈市认识刘爽,经历过毕冉和苗若雨的是是非非后,又见识到王意的死而复生,我终于回到了奉北。 小白请的婚假还有几天,我有时间准备,便直接开车带小白和胡志山来到了我的合租房楼下。 有一阵子没看见阿龙了,还挺想这小子的。 正好饭口,我回头问了胡志山一嘴,他这位前任胡家左护法,用不用吃饭? 结果这老狐狸也挺不着调,抬手弹了我个脑瓜崩,问我疼不疼。 我没搞懂啊,就回复他说疼。 结果他翻了个白眼,说疼就对了,他带着肉身来的,大老远跟我跑一趟奉北,蹭我几顿饭,过分吗? 我也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跟孙茂林挨上边的这些人是不是都不着调啊。 下次真得让邱玉离孙茂林远点,万一被传染了,也这么不着调,那不成搞笑女了么。 我苦笑一下,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顺手带了晚饭,还多买了两只烧鸡,想着带上楼对付一口。 这阵子小白跟我去了哈市,合租房消停了,老白刘耀肯定没来,估计着,阿龙也该断粮了。 就凭他那三千来块钱的工资,想在奉北吃饱喝足,问题不算大,可要想吃两口好的,还是有点困难。 下馆子一顿饭二三百块钱,阿龙能心疼好几天。 伴随着我的胡思乱想,我们三人来到了小区楼下。 正巧,以往这个时间应该在楼上穿着四角裤挺尸的阿龙,今天下了楼。 此刻,他正背着个手,撅着屁股凑在楼下两个下象棋的大爷旁,聚精会神的看热闹。 离了没多远,我就听见了阿龙的声音:“大爷,你车没了。”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吧。”阿龙身旁下象棋的大爷一脸淡定,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语重心长道,“我们管这个叫車!” “啊,大爷,还是你有学问。”阿龙一脸受教的样子,“大爷,那个啥,你电瓶車没了,那边有个小偷骑你电瓶車呢!” 大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向自己电瓶车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那小偷撬动了车,推着就要跑。 “卧槽,有小偷!”见自己电瓶車被偷,大爷也不文雅了,弹射起身,拎着拐棍窜了出去,一棍子就锤在了那小偷的后背上。小說中文網 不愧是东北人,尤其是这种枸杞泡水的东北大爷。 这一拐棍下去,给小偷打的嗷一声,拐棍都抡碎了。 见大爷勇斗小偷,其他的街坊邻里也没光看热闹,纷纷叫嚷着冲了上去,想要帮大爷一把。 至于棋盘对面的那位老爷子,他没动。 这小老头坏笑一声,趁人不备,偷偷摸摸在那作弊改棋盘走向。 见他这样,阿龙可不干了。 他一哼唧,抬起屁股就要坐到大爷原来的位置,接着残局和对面的小老头再杀八百个回合。 只可惜,他没成功。 因为他屁股刚落下一半,就让我给拽了起来。 见到是我,阿龙一喜:“老林,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跟我说一声,我接你去啊!” 我呵呵一笑,开玩笑道:“你阿龙连电瓶車都没有,拿啥接我啊,赶紧走吧,别贫了,就你那臭棋篓子,配上你那乱改一气的游戏规则,对面老爷子心脏病都得给你气出来!” 阿龙嘿嘿一笑,还挺骄傲:“嘿嘿,那不能,我让着他点。” 说完,他还想坐下,却被我强拉硬拽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一块上了楼。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跟在我们最后的胡志山,这会正拿着自己的智能手机打着电话。 “喂,是警察同志吗,我们这边有小偷,您快出警看看吧……” 我真是无了奈了。 这胡志山也太接地气了。 他一个胡家前任左护法,打电话报警抓小偷? 算了算了,这年头,阿龙写的书都有人看,我一残疾都能满世界跑,那还有啥是不可能的呢? 书归正传,一顿饭,四个菜,两只烧鸡全部消耗完毕,我们几人吃了个爽。 一切结束后,我坐回到轮椅上,由小白推着,放出了王景和林碧玉。 同一时间,红娘也从堂单里走了出来。 瞧见胡志山,她脸上稍微有些惊讶:“呦,这不是左护法大人么,今日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胡志山苦笑一下:“红娘,虽说你收池家和咱家铁刹山井水不犯河水,可你我也好,碧玉也罢,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阴阳怪气吗,我已经不是左护法了,别捧杀我了,行不!” 看得出来,红娘的面子确实不小,哪怕是之前的常天容也好,还是今天的胡家前任左护法胡志山也罢,都得给红娘面子。 红娘乐了,见到曾几何时的老朋友,她难免有些感触:“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呢,那会你来找老姜,说燎原大火,想让他当领路人,为东北那些好苗子铺路,老姜臭骂你一顿,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你们挂马旗的自己不干,找外人遭罪……” “打住打住!”胡志山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多少遍了,那是东北那位苍道长交代的,他老早就敬仰老姜的本事,我们这些野仙,再怎么地,也得听东北总地马的话吧。” “再说了,你红娘当真不知道,风险和机缘同在的道理吗,你瞧瞧小黑和小意这些挺过来的娃娃们,哪个不是得了莫大的机缘,现在独当一面,人人敬仰!” 红娘冷哼了一声,没反驳胡志山。 听着他俩回忆旧事,我一脑门黑线。 东北总地马?那不是孙茂林吗? “大叔,苍道长全名苍顺发,是上一任东北总地马,也是哈市能掐会算,知晓前后一甲子的神人,孙茂林的算命馆,就是苍道长传承给他的。” 小白趴在我耳边解释了两句,让我明白了过来。 于是我又低声问道:“这么有本事的高人,现在怎么没了呢?隐退了?还是去世了?” “他在之前燎原大火的时候,被华宿星杀了。” 我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他这样的人,能知晓前后一甲子,当然不是意外或者被人算计而死。 总是有些人会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中,心甘情愿成为新人的垫脚石。 我不是南茅北马这些人,也不是燎原大火的当事人,但我敬佩这样的英雄。 书归正传,红娘没了再和胡志山扯淡的心思,便切回了主题:“老胡,天劫过后,你负责带着三十二去铁刹山吗,你们家三太爷就派了你一个人来?” 这回,胡志山笑了:“三太爷很重视三十二,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家小娃娃舍不得三十二离开,包括你红娘,也舍不得。” 红娘皱了皱眉,没说话。 胡志山点上根烟,抽了一口,淡淡道:“其实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三十二挺过天劫,也可以让她留在你们收池家,只是你红娘太哏,没想到罢了。” “什么办法?”我一惊,忍不住问道,“山哥,有什么办法你说说看,我一定要去试试!” 早在我开车回奉北的路上,胡志山就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过话。 我心情复杂,没理他,可我冥冥之中就是觉得,他一定知道救三十二的办法。 所以现在,他说三十二不用离开,我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满心激动溢于言表。 如果真的可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三十二能留下来。 “红娘,我给你个提示。”胡志山眯起眼睛,打起了哑迷,“你完全可以效仿我,你瞧,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么,没死,也没魂飞魄散。” 他这话,我没听懂,但是很明显,红娘听懂了。 胡志山勾了勾手指,示意红娘来他身边。 红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缓步靠近。 我就这么一脑门黑线的看着胡志山贴近红娘的耳朵,和她嘀嘀咕咕着什么。 而红娘,本就紧锁双眉的她,听到了胡志山的话,脸色更冷,眉头更紧。 待胡志山说完,红娘警惕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就和黄彩玲一样,装了一肚子坏水,等着有朝一日,灭了我们收池人?” “红娘,你看我胡志山是那样的卑鄙小人吗?”胡志山翻了个白眼,“燎原大火的时候,我作为领路人,看到那些娃娃出类拔萃,我就明白,该让他们从我的臂膀下站出来,接受一些坎坷,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过了这么多年,时间证明了我的决定是对的,所以红娘,你也应该如此,难道你就想一直守着这些孩子们,不给他们独自成长的机会吗?” “你可以信不过东北五族,信不过马家,但是你不能信不过我胡志山,当年我面临的情况比你们还要严峻,我现在不一样好好的么,那帮娃娃不也都越来越好了么?” “红娘,我知道你和姜南海情深义重,想保护好他留下来的收池招牌,可你做的够多了,该放手了,也学学我,发挥完余热,养养老,到处逛逛,闭闭关,岂不美哉?” 交代完这些,胡志山长长松了口气:“我现在才叫费力不讨好呢,三太爷让我收三十二,我却要劝你们留下她,回去了还指不定怎么被同族戳我脊梁骨呢。我和你说的这个方法,信不信都随你,大不了你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事后我会负责带三十二上铁刹山,你放心,我们东北马家不会亏待了这样的好苗子。” 一根烟抽完,被胡志山把烟屁股狠狠按在烟灰缸里。 火光暗淡,冒着蓝色的烟雾,逐渐熄灭。 他不言不语,等着红娘接下来的决定。 同一时间,我满心好奇,包括身边的王景林碧玉和小白,甚至连躲在卧室里偷听的阿龙都很好奇。 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张嘴说话,只留下红娘傻站在原地,思绪万千,飘洋万里,像是回到了某个名为“曾经”的故事之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血阴将一 时间,是一把锋利快刀,抽刀出窍,不过眨眼片刻,便是胜负已定,生死难料。 我,叫红江,这个名字可能并不被大众所熟知,因为在我有限的三十年寿命中,我也没被人这样称呼过几次。 而在我死后的漫长岁月里,另外一个称呼顶替了我的名字,便是血阴将红娘。 我出生在文臣世家,父亲擅长吟诗作乐,曾十分仰慕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红江一名,由此而来。 巧的是,我天生不喜琴棋书画,倒是对刀枪棍棒情有独钟。 好在,我叔父曾是前朝车骑将军,告老还乡后,于京城无所事事,又因他独爱于我,便从小传授我一身武艺。 于那个年代发生过的故事,我其实记不太清了。 比起我的漫长岁月,那个时候不过是昙花一现。 我只记得,那个时代与现在的世道不一样,女人没有自主说话的权利,我们的一生就应该任由他人操控,随便找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世家之后,相夫教子。 可惜的是,我与其他躲在闺房中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 我一身反骨,从不听从父亲安排,一门心意跟着叔父习武,这一练就是十几年。 后来,我女扮男装参军打仗,于死人堆里苟延残喘,于刀光剑影中掌握生存之道。 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以武道纯粹在军中闻名,却又遭人陷害,死在了三十岁的归乡路途之中。 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却也是我的重大转折。 在我们的时代,父亲曾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叫我务必尊敬。 所以我被人砍去头颅,曝尸荒野的下一刻,来到了阴间酆都,貌似也不算多难理解。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些人一身武艺,初出茅庐,闻名天下,却难得善终,也有人运筹帷幄,远在千里之外的营帐之内,反掌观纹,只是最终,遭人陷害,百口莫辩。 我的生命有限,并没擦出多大的火花,可死亡对我来说,更像是永生。 我只活了三十年,却在阴间长驻了成百上千年。 还记得刚当上阴兵那会,也曾有人问过我姓甚名何。 我厌倦红江这个名字,便取了谐音,抛弃了我生而为人的身份,名红娘。 过去一生三十年,我每天都活在质疑声中,隐藏着自己的性别,以至于到死,我都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傀儡。 而我死后,山高路远,无拘无束,我选择做自己。 好在阴间森罗万象,包容性极强,不光有女阴兵,甚至还有半人半兽,就连十大阴帅里也没有几个正常人。 我,不过是阴兵之一,不足为奇。 不过,比起其他阴兵,我有武道在身,又有斩恶在手,下手毒辣,没过百年就养出了独属于我自己的道。 久而久之,血阴将逐渐有了名声,以至于那位赫赫有名的黑无常范无咎也知晓了我的存在。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矮小,初次见他,我还以为是谁家黑熊顶着个“天下太平”的高帽跑出来吓唬人的。 可这位无常老爷,不仅没计较我失了礼数,甚至还格外欣赏我,想让我跟在他身边。 可我却从没看上过他,只道是阴帅的随口一提,却没想到,他真想收我。 如果说人生必有良师,那我叔父算是我的领路人,为我开辟筋骨,打下根基。 而这位黑无常范无咎,便是我此后几百年的受益恩师,为我寻得锁魂链,为我磨道换法,为我将血阴将红娘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阴间。 只是可惜,我一生要强,几百年的光景过去,我从未赢过他。尛說Φ紋網 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动起手来宛如在世魔神,平常却又只是个喝大酒的涩批无赖,哪怕我在他酒过三巡时偷袭,也从没占到过便宜。 他时常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他见我是人才,想着三界之中,万物生灵仍有轮回之苦,倒不如让我随他一起,脱离六道轮回,也算幸事。 我这人很奇怪,对三界轮回没有兴趣,对那天上神仙也全不在意。 我是修道之人,一心只想钻研我的道。 而黑无常,便是我无数年来岁月中,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 我感激他,但却不是因为这个而跟他。 我想打败他,向他证明,血阴将红娘的道在他之上。 不论是阴间祸乱,我一人对峙上千只枉死恶鬼,还是偏远荒山,我一人搞定那两头常年不合的大妖,我都不曾怕过。 我红娘可以输,但是总有一天,我要赢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很纯粹,一尘不染,从未愧对过血阴将这三个字。 只是我从没想到,我一生孤寂岁月里,最重要的人竟然在我上千岁以后才出现。 他叫姜南海,是一个翩翩少年。 初见他时,这小子一身穷酸样,裹着棉布破袄,腰间系着酒壶,手持响马鞭,以肉身破法入了阴间收魂。 对于他这样的人,在过去也曾出现过很多次。 传闻他们是收池人,阳间北马分之,想拉拢阴兵恶鬼去他们阳间积攒功德。 我从不好奇收池人的事。 在我眼里,这些人的道和我不一样,他们阳间勾心斗角,满是污垢,没有我们纯粹,所以我从未真正碰上收池人。 眼下,这是头一次。 见到我,他嘿嘿笑着,说这阴间果真特殊,没有那残肢断臂的恶鬼妖孽,反倒有如此惊艳女鬼,一身道气不凡,要不要考虑随他去阳间转转。 不,不对,这小子当年的原话是,要不要考虑随他去阳间快活快活。 我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给我气乐了。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学了你们老祖宗几分法门,便狂妄到来阴间调戏我红娘了? 这要不教育教育你,等你长大成人,岂不是要反了天? 想到这些,我抱着让这小崽子涨涨见识的心态,甩出锁魂链,想破了他姜南海的法门。 只可惜,我没成功。 姜南海这人有些说道,摆出的法阵哪怕是我都摧不破。 见我惊讶,他笑着说我道法太过纯粹,不够杂。 道法纯粹,这难道也是坏事吗? 我不了解他们收池人的门道,只觉得眼前的小崽子或许对“道”这一词有自己的见解,正赶上我上千岁的光阴太过无聊,便想与他聊聊天,听听他的道。 不得不说,姜南海是一个巧舌如簧的小家伙。 他说我的道十分简单,只是想赢,这并不是好事。 老祖宗常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如果一个人在修道路途中太过追求纯粹,那便是钻了牛角尖,很难再有精湛。 就好像有个人想画出天下最绝的画,所以他刻苦钻研,每天画上十幅画,甚至二十幅一百幅,结果呢? 他的画依旧是没有灵魂。 可如果他看过山川河海,感受过天地浩然,见过人间苦难,也体验过善恶冷暖,那他便掌握了世间之理,再落笔,有如神助。 再把话说回到我身上,如果我想要精进我的道法,光在这阴间一味的追求输赢,是不是太过无聊了些,为什么不去阳间看看呢? 反正一甲子以后,姜南海魂归天际,我还能回阴间当我的血阴将,又没什么损失。 对我这样活过上千年的枯槁老人,几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花开花落而已。 姜南海的理论,是我在过去从没听说过的。 他与黑无常范无咎那套脱离六道轮回的道理相违背,可不知为何,我却来了兴趣。 可能是我只在阳间待过三十年,心思单纯,也可能是我在阴间待了太久太久,输给黑无常无数次,太过寂寞。 总之,我确实有些无聊,便想跟黑无常请个假,随姜南海去一趟人间转转。 如果那里比阴间还要无聊,那我也可以及时跑路,不让姜南海占到一丝便宜。 于是,我转头想去找黑无常,还问他姜南海,如果真有想法请我去当他的仙,就从保命阵里出来,像个男人一样,别当缩头乌龟! 姜南海十分信任我,一挥手便取消了保命阵,大大咧咧的跟着我去找了黑无常。 我至今还记得,范无咎看见我领着个活人去找他请假,给他吓坏了,脑袋上戴着的高帽都歪了不少。 听我说无聊,范无咎满是无奈,又看见我身后那个嘿嘿笑着的少年,气不打一出来,抡起灵头幡就要揍姜南海。 不过,姜南海这人向来机灵,他一抖落棉布破袄,里面掉出了一摞摞冥币,又报了自家老祖宗法号,这才让范无咎饶了他一条命。 按照范无咎的话来说,姜南海这些收池人以肉身闯阴间收魂,本就是十分敏感的事。 有他们老祖宗在,阴间这头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他姜南海出了保命阵可哪闲逛,那可是犯了阴间律法,会被废道破魂,身死道消的。 如果我执意跟姜南海走,范无咎也不会拦我,只是说赶紧走,别让他哥看见我和姜南海乱逛。 谢必安不像范无咎好说话,到时候小事化大,哪怕是范八爷,一样得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清晰记得,那天我与姜南海离开之际,范无咎还对我挥手示意,让我常回来看看。 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搭错了哪根筋,就这么让姜南海给忽悠着,连蒙带骗拐回了阳间。 如果当年我对姜南海不感兴趣,是不是就不会进收池堂单,也不会再发生后面的种种了呢? 这臭小子,真是我的灾星! 第四百二十二章 红娘篇二 比起阴间,姜南海的经历十分精彩。 我入了他的收池堂单,当上了他的野仙之一,跟着他四处奔波,捉鬼降妖。 我们曾翻越山头抓妖兽,也曾探入河底摸水棺。 这小子,道行不高,却拥有一颗纯粹道心,帮助我在修道之路上,越拐越远。 虽然我道行不再纯粹,可确如姜南海所说,我进步飞快,比起以前缓慢爬坡,我更像是如履平地。 同时,我也从不否认,和姜南海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哪怕是现在,我还想回到那段日子里,在那个姜南海还不叫老姜头的时候,与他降妖除魔,看最漂亮的风景,体会最纯粹的人情冷暖。 只是可惜,岁月总会在不经意间溜走。 不过是一转眼,小二十年过去,到了姜南海和明太公去奉北山村对付恶鬼的时候。 那一战,我也是当事人。 我亲眼看见老姜因为那只女鬼,让收池人的招牌蒙了羞,也亲自感受到了老姜的道心碎裂,被人抽走了一身的精神气。 很难想象,曾几何时在我面前精神抖擞的少年,如今人到中年,竟然有了老态龙钟的错觉。 我不理解阳间的感情,这种东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了。 但我就是明白,老姜很伤心,比我想象的还要伤心。 那天夜里,老姜带着我和整个堂单,躲到了奉北边缘地带的城中村里。 他买了两瓶白酒,却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尛說Φ紋網 他师父已经去世了,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原本可称之为好友的同修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收池人大势已去,一切都没了。 我就那么看着老姜的背影,看着他坐在门槛上,驼着后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白酒。 他喝了一宿,我看了一宿。 仔细想想,现在的小中子其实并不了解老姜。 在小中子眼里,老姜是一个很厉害的世外高人。 可在我眼里,三十岁之前的姜南海与三十岁之后的姜南海,判若两人。 他在奉北画地为牢三十多年,把软弱无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无数次夜里惊醒,老姜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和我说,他看见因自己而死的出马弟子找上了门,来索他的命。 每到这时,我都会安慰老姜,说有我在呢,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能伤的了老姜。 那些出马弟子不行,那些恶鬼更不行。 作为与老姜相伴了几十年的老伙计,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玷污老姜的道,便想着出去为老姜鸣一句不平。 可老姜不让,他说因果由他而起,这是他的债,得还,所以他痛不欲生,活了三十多年。 直到某一天,我看见夜空中星宿移位,有岳母抱子之相,就明白,老姜迟来一生的机缘,终于姗姗来迟。 我叫他去村外等,结果就等来了两个中了尸毒的年轻人。 老姜赐了他们一场噩梦,转身来到堂单里,问我这到底是福是祸。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收池人没落至此,已经没有更大的祸事了。 老姜哈哈大笑,十分赞成我的想法,所以他舍身入局,挑了小中子这个年近三十的中年人做自己最后的徒弟。 早在他与小中子去殡仪馆之前,他就明白,小中子会是他姜南海的传承。 只是可惜,后面的事跌宕起伏,老姜查起了圣马真,又带着我们所有野仙与护法天大战一场。 这一战,我又输了,就和在阴间与黑无常的无数次战斗一样,没得到半分便宜。 老姜被打折了腿,堂单同修魂飞魄散,我耗尽大半身道行,换了护法天一个重伤。 没过几天,小中子打电话过来,让老姜去查大学里的女鬼。 那会的老姜心有余力不足,他用木板绑在腿上,用裤子遮挡,装作没事人一样,见了自己糊涂徒弟最后一次,还把响马鞭和引路灯笼一并送了过去。 小中子真的很傻,他根本就看不出老姜的心思,赌气似的拿着东西离开了。 再然后,就是那天晚上,老姜接待了一个人,是圣马真真徒。 这个人看不清样貌,却知道老姜的一切。 他体会老姜的诸多不易,想救老姜梦中愧对的女娃娃,前提是与圣马真同流合污。 老姜被劝动了,他有了几分这样的想法,可他终归不是圣马真。 那些出马弟子说他是旁门左道,他就真的是了吗? 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修道之人能评判我们收池人心中的善恶。 同理,老姜哪怕再痛苦,也没法答应真徒。 至此,作为一名收池人的老姜,野仙惨死,道心崩碎,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动力。 他解散了收池堂单,送大家离开,一个人坐在小屋炕上,风烛残年,垂死之相。 “红娘,大家都走了,你怎么没走呢?” 我挑眉看着他,与记忆里那个翩翩少年格格不入,腿上流着血,手上夹着烟,作为道法末年的收池分之,老姜也不再年轻,成了老姜头。 “不太想走,总觉得在人间陪你待了一辈子,还挺有趣的。” 老姜笑了:“咱们认识了快六十年,我曾是个小孩的时候,你就长这样,现在我都是老头了,你还长这样。红娘,我想问你,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觉得我把你从阴间拐到了阳间,又跟着我窝窝囊囊的过了半辈子,挺不值的。” 我明白这是老姜的回光返照,也知道他即将西去,便没回答,想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把想说的全都说完。 “那位真徒说,他可以救那女娃娃,哪怕她魂飞魄散了也一样能救。我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我的道,不允许。” “这阵子我一直在想,我这一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说我像你一样,只为追求我的道,那我为何会质疑,会觉得我的道是错的?” “如果没有我,当年的那个晚上,那帮个挂马旗的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可是,那女娃娃当真该死吗?” “红娘,如果我当了圣马真,女娃娃就能活了,我这一次明明可以救她,为什么我的道不让呢,为什么我会是东北最后的收池人呢,我走了,收池人怎么办?” “小中子是个好苗子,红娘,你我都知道,他缺乏经验,入道时间又太晚,有些可惜。我怕是没时间带他了,我想求你个事,可以吗?” 这一刻,我听着老姜的虚弱声音,突然就懂了一切。 他想让我带小中子,去当他的仙! 他明知道,我对人间没有兴趣。 他明知道,如果没有他姜南海,我根本不会在这阳间多待一分一秒,却还是把这收池人的旗帜压在了我的肩头? 我看着这个小老头,有点搞不懂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红娘,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原本打算,等我死后,跟着我一块去阴间。可是这样不行,收池人还得传承下去,这是我的道,我恳求你,把我的道传承下去。” “你自己为什么不传承?”我有些苦涩,却不忍说出刺激他的话来,“你死了,也可以在你那傻徒弟的堂单里修个清风的。” “我道心已碎,带不出像样的收池人,你和我不一样,红娘,你的道心纯粹,哪怕入世这么多年,仍是纯粹不已。把小中子交给你,我放心。” “我把该传承的东西,都塞到了灶坑里。不需要你对他做什么,只要他在修道路上钻了牛角尖,摔了跟头,你多少扶他一下就行。” “红娘,如果以前把你拐骗到阳间,你会恨我,那我恳求你再恨我一次,不论如何,收池一脉的传承不能断,老祖宗费劲心血传下来的东西,不能折在我姜南海的手里。” “虽然是这样说,可我好像,已经愧对列祖列宗了,我碎了收池人的招牌,我让老祖宗蒙了尘,成了收池一脉的罪人……” 老姜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 人世间七十年过来,为这个曾几何时的翩翩少年郎留下了名为岁月的痕迹。 他满脸褶皱,嘴角叼着烟,轻轻从炕头拿起了满是折痕的收池堂单,那是他作为一名收池人的根本,也是他的传承,他的道。 “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老态龙钟的老人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一生的信仰,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祥和的离去。 他嘴角香烟轻轻落下,掉在了手中的收池堂单上,砸出了点点火花。 而后,火花也感受到了身边老人的悲凉气息,于堂单纸中涅槃,给老人来了一场道法自然的火葬。 我就这样看着他离开,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生命的陨落。 他与我曾几何时在战场上手起刀落的人头不同。 老姜的死,带走了收池人的不堪和批判,带出了一颗不算太惊艳,却又不俗的新星。 我满心酸涩,心想着老姜啊老姜,你还真是坑我。 当年说好了要带我去看人间的江河湖海,体验世俗的酸甜苦辣,结果才几十年,你就道心蒙尘,在这鬼地方画地为牢了几十年。 现在,你又仗着自己身死道消,把收池人这么大一烂摊子交给了我。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遂了你的愿,去瞧一瞧,看一看,这个名为林之中的小子,会把收池人的名堂,闹的更响,还是更臭! 第四百二十三章 红娘篇三 那个时候,我和小中子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我也从没想过,他的人生会因为收池人这三个字,变的如此艰难。 老姜啊,我只是一介武夫,追求的是我的道,你想让我带小中子,我又该如何带呢? 但是你看,我红娘也有徒弟了。 这个不省心的小中子,半路出家什么都不会,收了一路的仙,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到极致的好苗子。 舒善太小了,她的道不适合过早涉及。 可是三十二,我看得出来,她的道和我很像,虽说她也有迷茫的时候,可她满心都是小中子,简直就是那个时候的我们。 带着她的这段日子,我突然明白了作为师父的良苦用心。 我希望她好,既能传承收池人,又可以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可是后来,我突然发现,三十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机缘之深,天资之好,足以让整个阳间望尘莫及。 我倾尽全力压她,拉低同境姿态,一次又一次击败她,让她明白什么是赢,什么是输,就和当年在阴间跟范无咎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我一样。 不得不说,我从这个小丫头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虽然她叫苦不迭,可她很纯粹,从不放弃,尤其是在面临越来越强的敌人以后。 三十二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在修行之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强。 作为良师,我感慨万千,也会欣慰不已。 但是老姜啊,好多人都在盯着咱们收池人,想看咱们收池人的笑话呢。 黄家那两个小崽子,叫什么来着? 白志新刘耀! 这两个家伙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那白志新身上的野仙黄彩玲。 她的道不纯粹。 我觉得她会在我们收池人的未来使绊子,没忍住,教育了她一下,让她知道我们不好欺负。 不论如何,我答应你的,不能让收池人的香火断掉,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都不行。 可是我没想到,那黄彩玲会如此记仇,狠狠地坑了我们收池人一把,还差点杀了三十二。 那天夜里,小中子突然带着其他人回了堂单。 三十二和长生魂魄不稳,他着急的不行,哪怕受了重伤也全不在乎。 我有些失态,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愤怒。 看着三十二危在旦夕,我只觉得,我的徒弟要死了,这比我当年被人砍了脑袋还要痛。 我迁怒于小中子,骂了他一顿。 他很痛苦,面对二选一的抉择时,他保下了三十二,却失去了长生,这个为人和善的小猫又。 后来我才知道,小中子为了三十二和长生,付出了多少牺牲。 他还是个娃娃,才活了三十年的孩子而已,却为了收池两个字,牺牲了这么多。 你说咱们收池人,三十岁是不是分水岭呢?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你的影子,也是那般落魄寂寥。 可是这孩子跟你当年的选择不一样。 他没放弃,也不在乎收池人的名声,他想要的,是传承,是维护收池人的本心。 这一点,尤为难得。 对了,还有王景。 这个家伙,我也不怎么喜欢,原因有二。 第一,他一身书生气,和我记忆里模糊的父亲很像,让我有一种他只会舞文弄墨的错觉,像是个穷酸书生。 第二,他初见我时,眼神中藏了几分触动,原本想说什么,后被他活生生改了口风,又失态吃我豆腐。 时间久了,我了解了他的故事,也就明白了他的不易。 如果说我在阴间成百上千年的漫长过程一直在追求纯粹的道,那他,就是几百年苦苦煎熬,忍受焚身之苦的可怜人。 他的亲生妹妹被自己亲手所杀,妻女也死在了圣马真手里。 比起我,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小中子有一个优点,和他相处的人都可以很放松,很开心,三十二舒善会这样,王景也会这样。 他想开了,知道自己作为修道之人,不该入心魔,才终于放过了自己,不想报仇,只想和我在堂单里,过那清汤寡水的日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心中那一丝善意在作祟,我只是知道,我没理由让王景远离我。 他喜欢,那就陪我在堂单里熬着呗,反正我对他没兴趣,只要他能好过点就行。 唉,在堂单的日子里,大多时候都是无聊透顶的。 我每天坐在那间堂主的屋子里,整日整日的发呆,看着小中子和三十二他们面对自己的诸多磨难,时常会想起你。 作为你的仙,我经常拿小中子和你做对比。 老姜,他比你更苦,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承,他愿意付出一切,却从没想过抛弃收池人这三个字。 你没选错人。 只有一点,让我觉得小中子和我差不多。 他从没想过放弃调查圣马真,他想知道真相。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懒得讲,我不喜欢把你的旧伤扒开给小中子看。 我也答应过你,我不会插手他的事,只要他不死,其他的,我不会管。 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变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道心却在潜移默化,被小中子和三十二所影响着。 我本是阴间血阴将红娘,我不应该有任何留恋,可偏偏是你,是小中子,是三十二,把我从一只鬼,变回了一个人。 我也知道,林虎的内丹她一定会吃,可是我没有办法。 这是她的机缘,我不能插手,只能想办法不让她被内丹反噬。 她是我的徒弟,也是咱们收池人的野仙,不论是为了传承,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不能死。 渐渐的,一切脱离了掌控。 死城一趟,三十二道行飞涨,我想方设法为她保命,可我如何才能带着三十二挺过这天劫呢? 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小中子当坏人,抛弃三十二,让她去铁刹山。 只有那样,三十二才会有一线生机,她才能活。 我只想要她活着。 这丫头天生乐观,在小中子去哈市之前,她就问过我,小中子什么时候才能来看她。 我安慰她说,只要她好了,小中子就会来。 那会的三十二很是虚弱,她说她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死了。 她问我,如果她死了,她的老林怎么办? 三十二不在,谁去保护这个傻瓜呢? 我忽悠她,说等她好了,让她跟小中子拉勾,以后小中子隔三差五就会来堂单看她,但是她有天劫,暂时不能出去。 那会的三十二很伤心,纵然是魂魄不稳都没有一丝难过的她,听说不能出去保护小中子,竟然那么伤心。 她比我要勇敢的多。 我到现在都不敢表露出伤心。 我明明和她一样,也是个失去了老姜的人。 后来,小中子去了哈市,三十二整天粘着我,往我怀里钻。 我有些恍惚,当初刚见我,这小丫头十分怕我,现在竟也不怕了。 她喜欢和我说小中子的事。 她说小中子给她买了月球模型,还买了两个。 像是故意气我,三十二还调皮的问我,老姜给没给我买过东西。 那个糊涂蛋,我呸,有小中子一半的本事,他也不至于打一辈子光棍。 心里这么想,可我表面上还是在维护我作为师父的严肃。 我叫三十二再跟我打一架。 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留力。 结果还真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旗鼓相当,难分输赢。 那个曾几何时害怕修行的小丫头,稳稳的抓住了她的每一次机缘,手持虎皮斩恶,成为了足以与碧玉相媲美的大妖,没有愧对我们收池堂单左护法的称号。 我很欣慰。 可是想到这样好的孩子要去铁刹山了,我那点欣慰顿时就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我和小中子一样,都很难受。 或许小中子可以得到龙脉精血,能从新站起来,不靠任何人。 或许他以后的路上还有林碧玉这样的大妖陪着。 可三十二只有一个,我们都要失去三十二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等来了小中子。 他很听话,为了保全三十二,还带来了铁刹山的野仙,是个老熟人。 胡家前任左护法,燎原大火中与华宿星殊死一战,力抗天雷,拼没了一身道行的男人。 这条狐狸为我和我们收池一脉,指了条明路。 他知道我们都不想三十二走,所以他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我可以代替三十二去抗天雷,为了这些后辈们,再拼一次。 至于这一次以后,小中子也好,三十二也罢,不会再有我的庇护,他们会迅速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比老姜还要出色。 或许,他胡志山心怀鬼胎,可我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我能抗下天雷,三十二就可以毫发无损。 她可以继续留在小中子身边,弥补我没有随老姜而去的遗憾。 说到底,这就是传承。 三十二会继承我的衣钵,小中子会得到老姜的传承,他们都是好样的,是我们收池家的好苗子。 所以,如果真的要有牺牲,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我会眼睁睁看着小辈身死道消,或者被抛弃,踢出堂单之外吗? 呵呵,我已经不是血阴将红娘了,我似乎,也有一颗肉做的心。 那老姜,如果你还在,会不会理解我的做法呢? 我可能不会守着三十二和小中子继续下去了,可我相信,他们不会愧对我们的道。 这就是传承啊,是我们收池人一代代经久不衰的血脉。 等若干年后,小中子和三十二也会传承下去,把收池人大旗交到邱玉和小舒善的手上。 只是可惜,我貌似看不到了。 孩子们长大了,不能老是活在我的庇护下,没有咱们这些老人管着,他们会更好,更强大。 或许,他们还能遂了你的心愿,去颠覆整个圣马真,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老姜……我也想像三十二那样勇敢一回,和你说一声,我很想你。 这阳间没有你在,索然无味,那不如……让我随你去了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至死不退 这是一个午夜,风雪如绵,将雪逝山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诡异的是,即便下着雪,天空仍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时不时迸射出丝丝雷花,似乎是打算来一场别开生面的雪雷。 我腰间系着酒壶,挂着响马鞭,踩死了油门,直往雪逝山脚下赶。 今天,是我们商量好与三十二共同抗天雷的日子。 几天前,胡志山和红娘打了个哑语,我听不懂,但我看得出来,红娘愣神了很久很久。 没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总而言之,她让胡志山留下来,其他的,等到时候再说。 随后,我们商量了一下抗天雷的具体细节。 事实上,这些早在之前就商量过无数次,只是这回真的要面对了,难免会心里发慌。 首先,按照计划,我、大小白、刘耀阿龙、还有胡家的胡志山,各自开车带收池堂单去雪逝山。 这里偏僻寂静,因为是冬天,山上一片荒芜,当初委托刘耀去雪逝山调查的荣石把这一片都盘了下来,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待众人到位后,以白志新刘耀为首的小团队,率先出发,前往雪逝山正东正西两面。 有胡志山这位专业人士的指导,老白刘耀会负责在这两个方位控阵作法,摆出安魂阵,尽可能稳住山上几人的魂魄。 同一时间,小白和阿龙也有任务。 他们分别开着车,拉着一根细长云铁,各自来到雪逝山正南正北两个方向,将云铁直插入地。 听胡志山说,这两根云铁是他的武器,可以幻化出任何形状。 想当年与华宿星殊死搏斗,他曾用这两根云铁导雷。 现如今,云铁与天雷相互牵引,最少能当两根避雷针用,聊胜于无。 一切作罢,红娘和三十二、林碧玉纷纷出堂单上山。 天道敏感,只要三十二离开堂单,立马就能感受到她一身妖气所带来的威胁。 下一秒,天边乌云聚拢,如大军压境,直逼雪逝山。 估计着再过一会儿,第一道天雷就会降下,惩戒三十二的天资机缘。 而现在,她们迎难而上,直面心魔,要赶在天雷降下之前,上山做准备。 再说说我这边,由刘爽送出的霸道车上,我深呼吸一口气,将鬼体状态催至顶峰,又在双腿之上各贴了六张出马弟子的甲马咒,准备上山。 胡志山坐在副驾驶,点着烟,缓缓吞吐着。 “怎么,你不打算跟我上山吗?”我看了眼胡志山,“待会你得负责送三十二的魂魄去铁刹山,我希望您老人家尽职尽责,别让她魂飞魄散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胡志山将车窗降低,顶着寒风白雪,抬头望去,“林之中你看,三十二道行涨幅太过彪悍,这天上乌云盖月,指不定会降下多少道天雷,虽然咱们做足了准备,可没人能知道,她们扛不扛得住。” 我叹了口气,回应道:“红娘和我说过,这可能是野仙历史上,近千年来渡劫最凶的一场,所以王景和我要守好我的肉身。” “守肉身干嘛?” 我摸了摸手臂上的幼虫纹身,在这黑夜里散发着淡淡蓝光,解释道:“我和三十二命脉相连,是共生关系,我的命可以帮她吊着一口气,只要我不死,她挺下去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痛苦,你也会切身体会到?”胡志山把头缩回车里,望着我,“你是主体,你的痛苦她能真实感应到,同理,她的痛苦虽然不能完全影响你,可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天雷滋味,也够你受的了。” 这我当然明白,可我不在乎。 于是我没接胡志山的话茬,自顾自下了车,头也不回的交代了最后一句:“山哥,既然你不上去,山脚下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去了。” 说完,我牟足力气,在甲马咒和鬼体状态顶峰的加持下,抬起腿就窜上了雪逝山。 同一时间,天边乌云像是蓄谋已久,终于忍耐不住,猛地绽放出刺眼白光。 我内心一颤,却看见一道粗壮天雷自天边直直劈下,又在半空中分成了三份,两份由山脚云铁牵引而去,一份重重砸在了雪逝山山顶。 “轰隆!” 一切作罢,耳边天雷轰鸣声接踵而至,将这满天雪花震了个粉碎,纷纷于空中爆开,化成了白色粉末。 这样的千古奇观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可我一点也不兴奋。 我知道,雪逝山山顶已经开始了,按照计划,这一道天雷大差不差,被红娘扛了下来。 我加快脚步,继续向山顶赶路,脑海里想起了昨天红娘的安排。 她说,三十二的天劫显现,我们收池堂单要同生死,共进退。 第一道天雷由她抗下,后面按顺序分别是林碧玉和三十二,反复轮换。 这样大家都有喘气的机会,不至于被天雷折腾的魂飞魄散。 当然,没人知道那不给面子的贼老天具体会降下多少道天雷。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和王景会是最后一环。 一旦她们仨扛不住了,王景就会顶上,防止她们魂飞魄散。 事后,龙脉精血是至阳之物,救不了她们,但是好在,我还有一枚多眼狮子的内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这个计划充满了风险,古往今来没有人尝试过。 万一老天爷接着不给脸,降下几十道天雷。 面对如此浩浩威压,任何计划都会显得过于苍白,我们绝无存活之地。 可不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三十二自己遭这个罪。 想到这些,我脚步更猛,手脚并用,只求自己速度更快一些。 一道、两道、三道…… 还没等我到山顶,就有五道天雷劈下。 所谓声如洪雷,亮如白昼,不过如此。 可让我有些想不通的是,我浑身上下一点不适都没有。 换句话说,五道天雷下来,三十二毫发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大家换着抗的吗? 终于来到了山顶,这里一片白芒,只是正中央那一地焦黑,叫我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刚才这五道天雷的威势,哪怕被胡志山云铁各自分走三分之二,仍是不容乐观。 “轰!” 又一道天雷落下。 一袭暗红色大袍于天空中飞舞,像是一朵妖艳玫瑰,毫不畏缩。 “师父!” 三十二歇斯底里的叫喊让我突然反应过来,眼圈一瞬间红透,朝着半空中那个带有天雷之势的血阴将大叫道:“红娘,你特么在干嘛,赶紧下来!” 这一刻,看到左手边完好无损的三十二,还有右手边不言不语,抬头看着夜空的林碧玉。 就算是个傻子,我也该琢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六道,这已经是六道天雷了,红娘都是自己一个人抗的?! 再看那人,她红色大袍飘遥而去,轻笑声从头顶悠悠传来,甚至压过了满天雷势。 “小中子,这是我的选择,还希望你尊重,你且看好,你家堂主如何以一己之力,与这贼老天,斗他三百回合!” 下一瞬间,红娘大袍迎风见长,欲将整个雪逝山山顶包裹在内。 三十二一咬牙,眼疾手快,深蓝色翅膀煽动起身,直奔天空中的红娘而去:“师父,这本就是我的劫,不该你替我去送死,我和你一块!” 可她并没成功。 我在身下看的真切,三十二身形刚刚飞起,就被红娘袖中飞出的锁魂链缠绕在身,捆绑而落,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小說中文網 三十二惊恐不已,却见自己手腕处,一段金字真言像是有感应一般,幻化出虎皮斩恶,直冲云霄,旋转飞舞,被红娘紧紧抓在手中。 红娘轻笑声戛然而止,她单手持剑,直指苍天,厉声怒骂道:“天若亡我收池人,那我血阴将红娘,第一个不答应,来呀,让我看看你这贼老天有几分本事!” 红娘话音刚落,粗壮天雷再次落下,正中半空中那红色大袍。 红娘笑声不断,越挫越勇。 可她终究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阴间血阴将。 天雷威压对她们这些亡魂拥有先天压制,我能感觉的到,她这次一意孤行,分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的。 伴随着耳旁三十二的悲泣,我心乱如麻,不论如何都没想到红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这位大名鼎鼎的血阴将,为何能为收池人做到这个份上呢? 她明明说过,我经历的所有,都是我的劫,她只出手三次,为什么现在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红娘,你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要如何去偿还你对我们收池人的恩呢? 不知不觉间,道道天雷接踵而至,红娘仍是一副仙人之姿。 纵然是红色大袍破烂不堪,自身白光焕然,她仍是一步不退,用魂魄之躯,为她的徒弟三十二,力抗天劫。 雪逝山上,安魂阵颤鸣不止,云铁浑身焦黑,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默默进行着。 而红娘,这个计划之内最大的变动,于半空中,手持虎皮斩恶,硬是抗下了十九道天雷。 满天白雪化白粉,红娘大袍飘落,雪逝山一片血红。 纵然是老天爷,也怕了红娘如此,只能是胆怯退场,乌云转晴。 一切结束,三十二逃过一劫,她成功进化成千年道行的大妖,与林碧玉同境,丝毫不差。 而红娘,缓缓落地,皮肤焦黑,透着白光,剑插入地,至死不退。 第四百二十五章 身死道消 一直以来,我都把红娘当做我的长辈,和老姜头一样,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领路人。 她的教导严厉,对我略显刻薄,可是她有一颗炙热的心。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收池人可以发扬光大,所以她见不得我被马家欺负,拼了命帮我的野仙修炼。 入行这些年以来,只要有红娘在,我总觉得,有再大的事,都可以和她商量,听听她怎么说。 可是呢,这一次,红娘似乎挺不过去了。 她魂飞魄散,再没有半分生机。 我眼圈通红,双腿颤抖,由碧玉扶着来到红娘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仍有电花。 “红娘……红娘……” 我轻轻呼唤着,钻了心的疼,多想她能像以前一样,冷着脸回一句小中子。 可是这一次,她偏偏再也没抬起头来。 尖刀锁魂链失去控制,三十二终于挣脱了开。 她赶忙来到红娘身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悲痛欲绝:“师……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红娘从没愧对任何人。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作此选择。 这明明不是她跟我们说的计划,这…… 我想起了今天开车来雪逝山之前,红娘曾和我说过一句,不论如何,收池人的香火不能灭,这是老姜和她至死都想留下的传承。 她还说,有些选择,不能怪任何人,那是她的道。 那会她突然感叹了一句,现在的人死了都有葬礼,比她那个年代强多了。 我不明所以,就问她,你那个年代没有葬礼吗? 她笑了,跟我说怎么可能,战场上让人杀了,能入土就不错了。 惨一点的,直接曝尸荒野,成了野狼野狗的盘中餐。 可怜她红娘一世英名,竟然连个为她流一滴伤心泪的人都没有。 我当时听不懂她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原来她早就计划过了,只是没告诉我。 她是想用自己的身死道消,保住我们这些小辈,让我们把收池人传承下去。 “胡家前任左护法胡志山,恭送红娘。” 我一愣,转头看去,夹着泪花的双眼有些模糊,可我还是看清了对面那人。 他是胡志山。 现如今红娘身死道消,再联想到之前她和胡志山含糊不清的对话。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胡志山在故意引导,红娘的死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胡志山,你不是说有安魂阵,至少能保我们魂魄不散吗,为什么师父没了,为什么?” 我还没发作,三十二就率先失控,她面露凶狠,大声质问胡志山。 对此,胡志山的回答很简单:“安魂阵确实有效,但是小丫头,你得知道,安魂阵留不住一颗想要寻死的心,她执意如此,就算是老天爷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他说这是红娘自己的选择。 我心乱如麻,再回过头,却看见红娘身影已经消散,只留下了那把虎皮斩恶,像是在对我们诉说,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旗号的传承。 这一刻,我心中紧绷的弦终于还是断了。 眼泪夺眶而出,双腿失去控制,跪在积雪之上,悲痛欲绝,不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三十二同我一样,那是她的师父,无数个日夜里教她修行,帮她砥砺道心的良师益友。 她跪到我身旁,一把扑进了我的怀里,哭泣声一声高过一声,满是绝望。 满天雪粉飘落,新雪压旧雪。 用不了多久,雪逝山上的一片血红就会被大雪覆盖,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娘,这个陪我走过了这么久的堂主,身死道消,甚至都没留下一句像样的遗言。 我心如刀绞,眼泪不论如何都止不住。 突然,一段血红色残布飘落到我的脸上,像是红娘在帮我擦拭眼泪。 她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厉声训斥:“大老爷们,哭什么,谁欺负你了,红娘帮你打回去!” 可是……她不在了。 她再也不会在了。 我轻轻接过了那段红色大袍的一角,望着身前那把直插入地的虎皮斩恶,重重磕了一个头。 眼泪侵透积雪,于雪逝山中融化,像是为红娘流了一滴迟来千年的伤心泪。 我的堂主,血阴将红娘,一路走好…… 那天过后的某个晴朗下午,最后一场冬雪彻底化开,万物复苏,冬去春来。 我一个人坐在蔡家饺子馆里,吃着饺子喝着酒,等着那个人的上门。 这是红娘离开的一个月后。 王景林碧玉全都回了堂单,白志新刘耀回了他们的终寿安,阿龙和江菲菲接着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小白也回了趟家,去看她妈妈。 一切回到正规,大家似乎都过上了真正的和平日子。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感受着春天的安静祥和,身上带着我的老朋友,三十二。 对于红娘的离开,似乎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人再提起过,只是那块红布,被我永久封存在了收池堂单中的堂主屋子里。 以后的以后,我经常会去那间屋子里看看,感受一下红娘曾存在过的痕迹,缅怀祭奠。 还有长生和林虎。 他们的屋子一直存在,只是不会再有人开门了。 三十二像是感受到了我的难过,她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有些久违的熟悉感:“老林,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与其问我,更应该问问你自己,以后的路上,不会再有红娘为你铺路了,三十二,咱们都得努力,不能愧对红娘的以身护道,知道吗。” 三十二轻嗯了一声:“我有些不习惯师父她老人家不在了,可我了解她,她肯定不喜欢咱们哭哭啼啼的,所以,我会坚强,代替师父那份,把咱们收池人传承下去。” 门外进来一人,打断了我和三十二的沟通。 这人年纪轻轻,一身风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好在,精神头很足。 “林师傅,真的是你。”看见是我,他脸上有些惊喜,“真没想到你会联系我,不好意思啊,我手头太忙,现在才赶过来。” 来人者正是张睿,曾几何时,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快坐吧。” 我长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张睿的面相,他皮肤黝黑,比之前还要消瘦几分。 看来,他这几年吃了不少苦。 面对这样的汉子,我也没多废话,先给他倒上杯酒,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而后,我叫蔡腩上了几个菜,和张睿吃喝了一个多小时。 他挺好奇的,想问我为啥平白无故找他吃饭。 可他见我一脸愁容,二话不说就是喝酒,还以为我遇见了什么糟心事,便也不管不顾,和我一起,喝了个尽兴。 饭店里,来来往往客人不少,碰杯聊天声不绝于耳。 后厨里,庞伟和蔡腩忙忙活活,一个掌勺炒菜,一个招呼客人。 单论市井烟火气,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比得上这里。 我本以为,这样的气氛可以感染我,让我看见张睿时,能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可现实是,我装不来,就算我喝了酒,我还是会想到那场雪雷,想到那个红袍身影,还有吹落在我脸上的残布。 有些人离开了,就是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可活着的人还是会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老姜头离世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师徒,没有这种感觉,可是红娘,她已经成为了我的长辈。尛說Φ紋網 她的离开,我受不了,三十二一样受不了。 我叹了口气,对张睿问道:“张睿,你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好吗,苏雨灵父母找你麻烦了吗?” “我?”张睿喝了口杯中酒,“雨灵父母怎么可能放过我,是我害死了雨灵,这笔血债,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不过,我也听了雨灵的话,有在好好活着。林师傅,我现在是一个包工头了,天天跑工地,日子过的挺好的。” 见我半醉半醒,眼神一直盯着他,张睿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说,林师傅,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盼头,我觉得我自己活着就是在盼着死,不光是我,雨灵父母肯定也这么觉得。我很想去下面见到雨灵,和她有一个来世。” 这次约他张睿过来,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和刘爽的赌约,另一个就是要看穿张睿这个人,看他配不配得到龙脉精血。 所以现在,我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张睿的眼睛,只要他有半句谎话,眼神有轻微颤动,我都不会帮他。 “那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我点上根烟,故作轻松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多难受,苏雨灵在下面呢,不知道你经历的这些,你还年轻,可以认识一个更好的女孩,过完一辈子,再下去了,还是可以和她一块投胎。” 这一刻,张睿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林师傅,我和你观点不太一样,可能你没失去过亲人吧,我理解,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失去了一个至亲之人,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挑了挑眉,只觉得心中一痛,差点被张睿这句话给我破了防。 好半天,我才缓了过来,反问道:“何以见得呢?” 第四百二十六章 二零二一 “和雨灵的一场相识,让我觉得我像是爬上了人间最高峰,见到了最美的风景,打那以后,再看其他景色,总会觉得差了很多意思。”张睿的笑容有些苦涩,“她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现在她离开了,我不可能放的下,我们已经约好了,等我去世的那一天,她会出现,和我永远在一起,那我就不该玷污了这份感情。” 这个年代,爱情还值钱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论到什么时候,至死不渝的爱情都值得被歌颂。 可悲的是,时代变了。 有些人怀揣着真挚的爱去对待自己的另一伴,却会被人贬斥为恋爱脑。 人性丑陋。 他们高高在上,习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嘲讽他人不顾一切的爱情。 所以,苏雨灵被无数人谩骂,张睿也被这个世界看不起,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现在,苏雨灵死了,去了地狱受罚。 她叫张睿好好活着,等他也去世那一天,苏雨灵就会和他在一起。 他们的爱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与身世背景家庭全无关系。 所以,这种荒唐至极的话,张睿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通过接下来长达二十分钟的简单交谈,我明白了张睿的想法。 他在很认真很努力的活着。 他说自己在该爱的年纪,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没什么可悲的。 往后余生,他该用一辈子去好好守护苏雨灵的爱。 现如今,苏雨灵已经离开了很多年,张睿是这么想。 等以后,以后的以后,张睿还是这么想。 我苦笑一下,从张睿的眼神里看到了诚恳和真挚。 那是大多数人都不曾拥有的。 有些东西,他值得享受。 想通这些,我打开酒壶,倒了一杯池中之水。 当然,龙脉精血也掺杂在里面,映出了一片金黄色。 “张睿,把这杯酒喝了,以后好好活着,要记得对得起苏雨灵。” 张睿不明所以,他很听我的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下一秒,他浑身震颤,面色赤红,毛细血管根根凸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我没动,静待着他的变化。 几分钟后,张睿挺了过来,他恢复如初,有些惊慌。 “林师傅,你给我喝的这个酒……挺辣啊。” 我没忍住笑了,心想着这可是好东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便宜你小子了。 “没事了?”见张睿点头,我笑道,“没事就起来走两步。” 张睿眨了眨眼睛,想不通我啥意思,却还是这么做了。 在他眼里,我是一个世外高人,他愿意无条件相信我。 于是,奇迹发生了。 张睿走了两步,平稳至极。 他一脸惊讶,有些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腿,又看了眼桌对面笑意吟吟的我。 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一刻,他眼圈通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我磕了三个响头。 蔡家饺子馆里,他做出这种动作简直就跟进店抢劫没什么区别,引来了不少围观。 纵然是我,也难免老脸一红,忙起身扶他。 前台的蔡腩是过来人,她见我们这样,猜到了十之七八,忙招呼着其他客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就算如此,还是会有好事儿的,偷偷拍了照片,还带着股无法言喻的坏笑。 我翻了个白眼,和张睿坐回椅子上,把刘爽交给我的钥匙递给了张睿。 “林师傅,这是?” “没什么,一个朋友的赌约输了,这是送你的,外面停着呢。” 我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却见张睿赶忙拦住了我,想把车钥匙还给我。 我没接,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张睿,我敬你是个男人,这些东西都是你该得到的,如何处理,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不过,我希望你记住,咱们这些人活在世上,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如果有一天,你守不住你的本心了,我给你的东西,都会尽数收回。相信我,我有能耐让你站起来,就有能耐让你再瘸回去。” 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蔡家饺子馆,只剩下他在原地,默不作声。 开春了,风雪消融,显的路边有些泥泞。 我点上根烟,缓缓的走着,感受着奉北的忙忙碌碌,心里是五味杂陈。尛說Φ紋網 三十二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放弃龙脉精血,把他送给一个普通人。 我明明没有那个本事再收回来的。 她甚至问我,这是不是就是手机上说过的圣母婊? 我无奈了,跟三十二解释着,圣母婊是看见有人困难,自己不动于衷,却贬斥其他人为何不去帮助。 而我,是尽我所能去帮他。 那我还是圣母婊吗? 三十二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她是听得懂的。 她就是想不明白,我为何会放弃龙脉精血。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弃重新站起来的机会,那太得不偿失了。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刘爽的那一句,你自己也有执念,那你和我们圣马真没区别。 我想站起来,这确实是我的执念,可我不是圣马真。 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也算是我的执着。 我抬起头,看了眼天。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从天空滑过,头顶是一片晴朗日头,万里无云。 身旁有街角喧嚣声,车流来往鸣笛与小贩的叫卖环绕在我耳边,真实,且放松。 阳光抚摸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像是一场独属于阳间的池中之水,由内而外的净化着我的心。 那一刻,我浑浊双眼突然清明,心中愁苦迎刃而解。 原来,任何转瞬即逝的美好和幸福,都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而痛苦,却是永恒的…… 两年后,二零二一年,除夕夜。 又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街边灯火通明,没有一片叶子的干枯树干上挂上了大红灯笼,整条街都是如此。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三十四分。 要是没出意外,邱玉这丫头应该已经和白志新刘耀到公墓了。 一眨眼,她也该独当一面了。 寒风吹过,企图摸进我的衬衣,和我来个肌肤之亲。 我紧了紧身上棉服,加快脚步,拎着饭菜打开了殡仪馆的大门,直奔办公室而去。 今年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不是说过完年我就三十二岁,彻底成为了中年大叔,而是说今年我有一个小徒弟,学成而去,被两个出马弟子拉到坟地收魂。 同一时间,我这个当师父的点背,轮上了殡仪馆值班。 放眼望去,整个殡仪馆冷清的很,墙皮老化脱落,干涸开裂。 因为地方偏僻,暖气片里始终供不上热乎气,室内凉飕飕的,冬凉夏更凉。 “大叔,你再晚来一会,我就要被那些孤魂野鬼给吃了!” 还没开门,办公室里的小白就不住的抱怨着:“买两个炒菜怎么这么久啊,刚才领导查岗,我差点都没圆上。” “还说呢,咱们这鬼地方,附近就没有能吃饭的地,我打车去市里买的菜,又怕那司机骂我有病,在殡仪馆开外两条街就下车了。” 我推开门,小白不知从哪拽出条毛毯裹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小脸在外面。 看出来了,她是真冷。 “我还买了饺子,咱俩吃一口吧,大过年的,在哪不都得喜庆喜庆么。” 小白嘿嘿一笑,突然转移了话题:“大叔,等会你去太平间和骨灰寄存处看看,也不知道咋回事,他们不太消停,叫的挺惨的,铁柱刚才都上来一次了,跟我说下面有个老太太,贼不讲理,见谁挠谁!” “还有这说道呢?”我挑了挑眉,夹起一筷子饺子喂到小白嘴里,“我现在就下去瞅瞅。” “对了,刚才我和老哥打过电话,他们已经到位了,邱玉这边应该没啥大事,你可以松口气了。”见我起身要走,小白提醒道,“凳子上有香烛供品,别下死手,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我轻嗯一声,顺带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这两年过来,邱玉和舒善修行很努力。 先是跟着易朝一在哈市见识了不少大场面,学得一身体系奇门的筋骨道行,又跟在我身边一年,把收池录吃了个透。 易朝一心疼孩子,回老家找老祖宗磨了半个月,再回来时,还带了一把崭新的响马鞭。 我已经不是菜鸟了,自身拥有一甲子道行,再加上大妖三十二彻底挣脱束缚,反补我和堂单。 现在的我,结结实实的抗住了收池人大旗。 哪怕那些东北马家和其他吃阴间饭的再不想搭理我,也不得不承认,奉北有一个实力不俗的收池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看的出来,易朝一送给邱玉的响马鞭不是凡品。 有易家老祖宗亲自打磨,比我这把传承至今的老古董多了几分正气,十分刚猛。 只是可惜,引路灯笼制作材料极其特殊,得用人皮炼制,易家老祖宗就算有心,也没有材料可以用。 我回过神,拎着方便袋,轻轻打开骨灰寄存处的大门,跨步走了进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暴揍恶鬼 鬼影重重,阴气缭绕,耳旁传来阵阵鬼哭声,由远至近,尖锐刺耳。 我无奈一笑,纵然是没开灯,还是条件反射般蹲下身,一把抓住了地上滚来的死人头。 这死人头面色枯槁,头发凌乱,带有几分抓痕,已经破了相,干打雷不下雨,嚎的那叫一个凄惨。 “三楞子,别哭了。”我拍了拍手里三楞子脑袋上的灰,问道,“咋回事啊,脑袋咋还让人拧下来了?” “老林,那个死老太太,她不讲理!”三楞子瞧见是我,也不哭了,远处的身子蹭蹭蹭的跑到了我这边,伸手接过脑袋,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铁柱聪明,见那老太太要动手,嗖一下就跑了。” “那你呢?”我打开塑料袋,把香烛供品一一摆好,点着,头也没回的问道,“你咋回事?” “我不是没来得及跑吗,就让她给我揍了。”三楞子有些气愤,指了指地下,“老林,她跑太平间去了,你去教育教育她,让她也知道知道殡仪馆谁罩的,今天敢卸我脑袋,明天她就敢吃人!” “行了行了,我去瞅瞅,你也别一身怨气了,大过年的,真不怕外面放炮崩你啊?” 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身后仍有三楞子的余音缭绕:“那个啥,老林,你可得好好给我出出气,实在不行,我下去给你帮忙去。” 我笑了:“放心吧,正好我也好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下去动一动,免得身子锈住。” 这两年过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只是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腌臜事,没必要提。 着重要提的几个点,分别是我的生活,还有我的腿。 前文也讲过,红娘帮我接下了常天容的帮助。 这老爷子半个月来一次,吃一肚子烧烤啤酒,顺带着给我治疗神经。 两年如一日,不光吃没了我一万五的饭费,还帮我这个被医学鉴定成瘫痪的残疾重新站了起来,不用再靠任何人帮助。 常天容留了一手,给我右腿留下了点后遗症,走起路来多少有些不利索。 听他讲,这叫顺应天道,五弊三缺依旧应验,免得我彻底康复了,以后再出意外,变成霍金。 对此,我毫无意见。 可话又说回来,我至今都不知道,常天容说我欠他的人情到底是什么。 既然他都没说,我也就没问,反正问了也没用。 另一方面,白志新这边的众恩堂彻底在奉北站住了脚。 那个曾经只有我们几人的众恩堂群聊,如今在籍的能人异士高达几十个,和哈市的终寿安一样,任听差遣。 每次外派阴活,众恩堂都会与这些人平分报酬。 遇上事不好办的,白志新会补发奖金。 额外多说一嘴,刘耀这小子,两年过来了,对小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如今的刘耀再也不是曾经的舔狗刘了,反而成为了真真正正的霸总。 我知道他们哥俩藏着秘密,过去两年里,我曾借着他俩喝多,旁敲侧击了几次,结果都不理想。 这俩人的嘴,就好像让人拿电焊焊死了一样,不论我怎么问,保证是一个字都不说。 除了我们这边,再说说阿龙吧。 很庆幸,这小子熬出了头,他写的书被一个九零后的美女编辑看上了,摇身一变,工资翻倍。 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龙抱着我欢天喜地了好半天,差点没把房盖掀了。 他和我说,那个美女编辑会是他一生的恩人,到死都要记着人家的恩。 我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有些心疼我这可怜兄弟。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轻舟已过万重山。 现在的阿龙,财大气粗,挣的比我多多了,天天带着江菲菲下馆子去,才一年不到,就胖了二十多斤。 果然呐,幸福是会具象化的。 至于哈市,那边的王家领事醒了两年了。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终寿安的孙茂林和高可彤结婚这件事。 那一天是真热闹啊。 终寿安所有外籍人员全部出动,给孙茂林送了好大一份份子钱。 后来我算了一下,白志新这小子开众恩堂那天收的礼,基本上是一点不剩,全都送了出去,都快赶上孙茂林的彩礼多了。 可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他乐意么。 最后,就是我和小白的事。 和她在一起,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相互熟悉,都有那种早就认识的错觉。 我知道,我作为收池人,五弊三缺犯了两样。 阴集上的鬼婆说我是天生光棍命,还注定是个残疾。 奇怪的是,两年过来了,我的残疾靠着常天容,重新站了起来。 但是这光棍命……再不应验,我和小白也快结婚了。 我苦笑一下,停止了胡思乱想,缓步来到地下室。 这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时不时有阵阵凄厉哀嚎传来,声音飘渺,判断不出方向。 “啪嗒。” 我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却没有任何光亮发出。 看来,这家伙有点子手段。 我长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定了定心神,重新睁开,黑色瞳孔带着深蓝光芒,视野顿时清晰无比。 这是三十二的兽眼。 有她这位大妖与我同体共生,现在的我,可以随意借用她的能力,其中就包括这双既能看见游魂野鬼,还能提升视野的兽眼。 我点上根烟,一步步来到太平间的大铁门前,一用力,将铁门拉来,走进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几年过来,这里依旧是那般摆设,没什么变化。 左侧摆有几张临时床,右侧是一排排盛放尸体的大铁柜子。 而现在,我刚进了太平间,身后的铁门就被人重重关上,让我轻皱眉头,仔细打量着周围,想找到三楞子口中的老太太。 奇怪的是,铁门关上后,凄厉惨叫和哀嚎戛然而止,万籁寂静,落针可闻。 我屏住呼吸,向右轻走了两步,一把拉开手边最近的铁柜子。 这里面盛放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面色平静,紧闭双眼,是个皮肤松弛,年纪不小的老人。 他状态普通,没有异常。 我向前一步,又拉开第二个铁柜子,依旧是如此,除了在这里存放的尸体外,没有任何问题。 我松了口气,又拉开第三个柜子,是一个紧闭双眼的老太太,脸色惨白,应该是重病离世,也挺普通的。 等等,老太太? 我一愣神,柜子里的老太太猛地睁开双眼,面色狰狞,张着大嘴从里面弹了起来,想要一口咬烂我的咽喉。 同一时间,太平间里震颤不已,铁柜子个个飞出,一具具尸体就跟丧尸一样,抽搐着爬了起来,嘶吼着向我袭来。 “给你脸了!” 我冷哼一声,右手握拳,裹着深蓝光芒,重锤而下,招呼在那老太太的面门上,下手毒辣,毫不留情。 老太太似乎并不觉得,我一个人类的攻击,对她这种恶鬼能有多大伤害,便毫不退缩,用脸硬接了我这一拳。 下一秒,她发现她错了。 哥们这一拳下去,给那老太太脑袋都打变形了,整个身子就跟烂泥一样,让我一拳给她打成了伸缩款,叠进了铁皮柜子里。 老太太惨叫一声,周围尸体动作更快,紧贴至我身前。 见此情景,我不慌不忙,化拳为掌,一人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挨个赏了下去。 这耳光的力道不小,要是换作响马鞭,都能把这些尸体抽成东北大酱。 可今天大过年的,我也不想破了杀戒,便也没用响马鞭,只是一人一耳光,把这些尸体抽的侧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我一回头,见老太太又从铁柜子里窜了出来,不用想都知道她没憋好屁。 于是我也没惯着她,全当是帮三楞子出气了,伸手抓住她的头发,牟足力气,将她的脑袋撞在左侧临时床上。 “咣!” 刚恢复原样的脑袋又一次被我给撞的变了形状。小說中文網 老太太挣扎着,双手拼命的抓着我的手,想挣脱开来。 可你个糟老太太,真以为哥们是池中之物啊? 我见她还有那个闲情雅致从我龇牙,冷哼一声,嘴上的烟头被我一口吐出,正中她面门。 老太太又是一声惨叫,被我回手一甩,砸在铁柜子上,又是咣当一声。 她没了跟我干架的心思,周围那些被她操纵的尸体便也失去了控制,纷纷趴在地上,奇形怪状,像是一摊烂泥。 “还打吗?”我点上根新烟,望着眼前半死不活的老太太,给她一个喘气的机会。 对面的老太太身躯颤抖,废了半天的劲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抬起空洞双眼死死地瞪着我,里面满是浑浊和怨恨,没有一丝清明。 老太太嗷呜嗷呜的哼唧几声,似乎是在放狠话。 下一刻,她不再犹豫,身形漂浮,冲着天花板飞去。 “还想跑?” 我一把抽出后腰的响马鞭,横着甩出,精准无误缠在那老太太的腿上,一个后拽,就把她从半空拽到了身前。 同一时间,我另一只脚使劲踹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正中其小腹。 这一回,老太太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瘫软在地,不折腾了。 我呵呵一笑,解开腰间酒壶,灌了口池中之水,尽数喷在了老太太的身上,嘴中振振有词:“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第四百二十八章 正式开战 浊气蒸发,老太太全身冒着白气,好半晌,才恢复了清明。 “我……”老太太神情迷茫,有些木讷,“我这身上咋酸疼酸疼的呢,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翻了个白眼,“你已经死了,死了好几天了,能回想起来吗?” 听我这么说,老太太有样学样的翻了个白眼:“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我……” 话未说完,老太太突然呆愣在原地。 许多模糊不清的记忆重新涌进她的大脑。 随后,她一脸惊恐的望着我:“你……是不是叫林之中?” “怎么,你认识我?”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太太,十分肯定,我没见过她。 “你是林之中,你真的是林之中!”确认了我的身份,老太太没有一丝惊喜,反而满是惧怕,“他让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这回,他要所有人死!” 我一愣,只觉得脊背发寒。 “他是谁?” 见我追问,那老太太连连后退,双手抓着脑袋,使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投胎,我要去阴间,我不要在这了!” 说着,这位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西边狂奔而去,没几秒就焕散了身形。 我知道,她是去了阴间。 可老太太口中的他,又会是谁呢? 仔细想想,我的仇人不少,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圣马真。 该不会,护法阳来了吧? 这种想法就好像是星星之火,一旦燃起,就再也灭不掉了。 我将太平间胡乱整理了一下,又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各自塞回了柜子,关上门,小跑着上了一楼。 刚才那老太太并不是真的想害人,她是浊气冲了头,才会带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可话又说回来,小白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就在一楼坐着呢。 她皮薄肉嫩,肯定比三楞子更吸引老太太这些恶鬼。 可是,老太太没对她动手,反而拼尽力气想要杀我。 这说明有人对她下了邪咒,目的正是殡仪馆的我。 那人与我有深仇大恨。 这不是圣马真还会是谁? 重新回到一楼的办公室里,小白边吃饺子边玩着手机。 见我回来了,她招呼道:“大叔,孙茂林在群里发红包呢,发了十几个了,都是二百的大包,快拿手机抢啊!” 都火烧眉毛了,我哪还有闲心抢红包了,忙反问道:“群里没事吧,哈市的孙茂林,还有你老哥那边,都还好吗?” 小白愣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解:“能有什么事啊,有几个人能像咱俩一样,大过年的在殡仪馆吃饺子,最该有事的,应该是咱俩吧。” 现如今,我手里没有任何靠谱的情报,可好在,我有夏伊岚和刘爽的微信。 于是我摸了摸小白的头,简单说了一下楼下的情况。 末了,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我怀疑这事和圣马真有关系,小白,你等我会,我出去打几个电话。” 听说是圣马真,小白也严肃了起来,她跟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也同我一样,打电话给了白志新。 今年老白刘耀没回家,因为我这个当师父的实在是抽不出身,他俩便负责带着邱玉去坟地收魂。 如果这会有圣马真捣乱,他们那边最有可能出事。 小白反应快,想替我打电话问白志新那边的情况。 至于我,来到殡仪馆走廊,在手机上找出了那个久违联系的微信,打了个电话过去。 微信铃声刚响就被人接通了,夏伊岚那标志性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有些严肃:“怎么,你收到信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猛的一沉:“我被人警告了,怎么回事,护法阳来奉北了?” “奉北?他去奉北干嘛?” “不是他要来找我寻仇吗?”我刚以为我猜对了几分,就让夏伊岚给我打回了原型,“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联系我?最少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吧,这大过年的,我这边人都散开了,这个时候护法阳要钻空子,真会出大事的!” “打住打住,你都给我整乱套了。”夏伊岚有些懵,忙叫停了我,解释道,“护法阳应该没去奉北,他们大概率去本溪了。” “本溪?”我有点不明所以,“他去本溪干嘛,不怕铁刹山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夏伊岚长话短说,和我简单交代几嘴,却也让我听出了这件事的非比寻常。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护法天刘忠阳陨落,势力溃败,圣马真座下护法还剩三位。 护法阳天生反骨,极速扩张势力,吞噬护法天的地盘,招兵买马,想顶替真徒,谋权篡位。 当时的护法阳,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相对而言,真徒实权不大,想要抗衡势力堪称恐怖的护法阳,难如登天。 综上所处,两年前的真徒和护法阳,相互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真徒因为势力太小,撤不了护法阳的职。 护法阳因为圣马真的诅咒,也没法抢夺真徒之位。 可好在,真徒还有后手,那便是夏伊岚和我。 死城一战,护法天惨死,夏伊岚去了南方,以护法地的名声,和护法阳共同分割护法天生前势力。 这就好比一副棋盘,原本划好的四方势力,黄贺三,夏伊岚一。 现在,刘忠阳那一方散了,黄贺想收拢,却拼不过夏伊岚的手速。 两年过来,夏伊岚充分展示了她作为护法地的头脑,抢走了七成以上的护法天势力。 护法阳黄贺一看,大事不妙。 原本在他们眼里,夏伊岚和真徒都只是虾兵蟹将,不足挂齿。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亲手策划,名正言顺的搞死了护法天,还占了护法天的势力。 这让护法阳嗅到了危险存在。 他连夜召集了身边亲信,一番商议下,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护法阳黄贺,以及麾下所有护法阳势力,退出圣马真。 或者说,他们自己成立了另外一个组织,刚开始还叫圣马真,后来经过了半年的更新换代,改为皇马。 至于真祖,以及真祖力量,说简单点,还是人间执念所化。 他们依旧用同样的方法供奉,东施效颦,养出了独属于他们皇马的老祖宗,名为皇祖。 如此一来,圣马真老祖宗圣安的诅咒彻底报废。 皇马与圣马真正式开战。 最后赢的那个,会替代皇马和圣马真,重新成为真正的圣马真。 综上所述,他们两方势力这一战,当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如果黄贺赢了,圣马真还会变回从前那个臭名昭著的邪道组织。 如果夏伊岚赢了,圣马真就可以改革换代,把黄贺这些臭鱼烂虾清理干净。 可问题是,夏伊岚带人和黄贺纠缠了半年。 突然有一天,夏伊岚发现,护法阳势力凭空消失了。 这可是个大事。 于是夏伊岚派了不少人调查,这才发现,护法阳黄贺在秘密转移大批量圣马真,往北边赶路。 至于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是旅游这么简单。 还记得前文,夏伊岚提到过,黄贺本是铁刹山位列仙班的黄家弟子。 后来得以重用,还当了某位出马弟子的贴身护马。 只不过,黄贺四舍二劫应验,犯了堕魔界,杀了自己的地马,倒戈圣马真,逃出了东三省。 对他而言,铁刹山东北五族野仙,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一帮人。 这一次他秘密北下,十之七八会有大动作。 正好,如今的野仙们实力不济,前些年燎原大火,他们伤亡惨重,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如果这种局面下,被黄贺反将一军,拿下铁刹山,那整个东北的格局,都会为之发生改变。 听完了夏伊岚的解释,我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黄贺疯了? 就算他再怎么牛,他也就是个普通野仙,光靠一个圣马真,哪怕势力再庞大,也不可能搬的动铁刹山啊。 我可听说,前两年燎原大火,野仙是伤了很多人,但五族教主,胡家三太爷,黑妈妈之流,可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些人哪个出来伸伸手指头,不能把黄贺弹的满脑袋大包,他拿什么跟铁刹山作对? 听了我的好奇,夏伊岚十分赞同:“你说的不错,不论到什么时候,土匪都和正规军比不了,黄贺这个举动确实近乎癫狂,可这也是他最有可能做的事。要不然,你林哥哥还真以为黄贺跟你苦大仇深到,不惜动用护法阳势力去杀你吧,那不是更扯淡吗!” “那你们什么计划?”我没接夏伊岚的话茬,自顾自问道,“我刚刚被人威胁,那一定是护法阳的人干的,不论是初秋,还是曹涌德,都说明他们来了奉北,那黄贺十之七八也在东北。野仙们没查出来,啥也不知道,那你呢,你和你后边那位真徒,就没有下一步计划吗?” “当然有。”夏伊岚冷哼一声,“护法阳什么理由我不管,可他北下,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到过的,要不然,我为啥要安排刘爽在哈市待命,别忘了,东北总地马,可就在那座终寿安里颐养天年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恰到好处 颐养天年!? 我头一回听到这个词用在孙茂林身上,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们就这么想讨好孙茂林?”我问道,“是觉得圣马真不是黄贺的对手,想通过孙茂林和铁刹山交好,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林之中,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放心吧,只要这次熬过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黄贺一死,天下太平!” “那你这是要回来了吗?” “嗯,我们前后脚就到,不过你现在还是得小心点,没人知道黄贺为什么会突然回击铁刹山,也没人知道,奉北现在藏了多少护法阳的人,你们那里很危险!”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我叹了口气,心想着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回到办公室,小白也刚刚挂断电话,她脸色不太好看。 “大叔……出事了” 我心里又是一沉:“出什么事了?” “邱玉……失踪了。”小白顿了顿,解释道,“今天是邱玉作为收池人去坟地收魂的日子,她没带舒善,自己一个人进的公墓。本来我老哥他俩也没觉得会出事,就在公墓外面等着邱玉出来。刚才你说圣马真卷土重来,我就赶紧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去公墓看一下,结果就发现邱玉不见了,没有保命阵,也没有打斗痕迹,人间蒸发了。” 我皱紧双眉,听着小白把话说完,大概能猜得出,圣马真早就有了这个计划。 包括今晚上让我碰上暴走的老太太,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所以他们趁着我们没有防备,抓走邱玉,下一步肯定不是杀人灭口这么简单。 要是我的猜的没错,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黄贺的人联系我。 果不其然,我这个想法刚刚产生,手机就又一次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来者有些出乎我意料。 这是于洛打来的电话。 她曾是护法天的杂兵。 废楼一战,小千世界崩塌,于洛离开了圣马真,经我介绍,进了救赎会。 在我印象里,我们两个自从加了联系方式以后,就从没打过电话。 该不会,邱玉的失踪跟她有关系吧? 她是护法阳安插在护法天的卧底? 我咽了咽口水,接通了电话:“说说吧,你们什么条件?” 这一次,于洛的回答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林大哥,你说什么呢,救赎会出事了!” “什么?!” …… 凌晨三点,我和白念雪开着灵车,直奔广场外的奉北教堂。 今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是说新年对我们来说有多喜悦,让我们激动的睡不着觉,而是祸事接踵而至,像是憋了几年的大招,突然释放,搞的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 比如现在,于洛时隔三年,突然给我打了电话,不是因为她绑架了邱玉,而是因为维基神父驾鹤西去了。 同一时间,救赎会几个成员无故暴毙,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只有地上残留着两个赤红色的大字——皇马。 作为一个年近九十,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老人,维基神父在年轻时来到华夏,一手创办救赎会,名声很大。 后来,维基神父撤手哈市,移居奉北,哪怕是圣马真如此耀武扬威,仍是不敢动救赎会半分半毫。 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高人,却难逃宿命,于二零二一年的除夕夜,安然离世,撒手人寰。 听于洛的意思,这似乎是寿终正寝。 可我明白,在如今这个节骨眼,黄贺对东北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维基神父的离开会引发多少蝴蝶效应。 往小了说,黄贺怕的并不是救赎会,而是维基神父。 所以维基在世时,圣马真会忌惮三分。 往大了说,维基神父不在了,护法阳算准时间,让自己手下某些人在奉北掳走了邱玉,想跟我寻仇的同时,同样对救赎会伸出了魔爪。 我突然反应过来,哪怕黄贺他本人没在奉北,也不影响曹涌德之辈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或许,众恩堂和没有维基的救赎会,会夹在护法阳和铁刹山之间,成为这场战争的第一批牺牲者。 可是我想不太明白,黄贺这些人跟我寻仇情有可原,跟救赎会寻仇,图什么? 在我印象里,救赎会似乎从没做过什么让黄贺如此憎恨的事吧? 灵车开到奉北教堂外,这里坐满了人。 我挨个扫了一眼,基本上都是救赎会的成员,包括前排的于洛,还有为首领头的小泰坦贝恩。 此刻的贝恩站在教堂正中央,原先维基神父的位置,闭目养神,一句话都不说。 至于其他人,纷纷小声议论着这次突然召集救赎会成员的目的。 可惜的是,我没看见维基神父的遗体。 仔细一想也是,于洛说维基刚刚去世,今天肯定是没时间举办葬礼了。 他们这么着急把大家都叫过来,十之八九,是因为那几个失踪的救赎会成员的事。 于是我和小白喘了口气,坐在了后排的某个角落。 几分钟后,老白刘耀也赶了过来。 这俩人神态焦急,气喘吁吁,四处张望两圈,瞧见我和小白,便来到我们身边坐下。 “老林,邱玉的事……” 白志新知道这回算是他的疏忽,想着跟我说些什么,被我抬手打断了下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黄贺是提前计划好的,咱们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个无理手,老白,你不用自责。”我转移话题道,“维基神父离世的消息,估计你也收到了,现在有几个救赎会成员已经出事了,先听听看贝恩他们怎么做打算。如果黄贺那些人是为了跟我寻仇,不可能对邱玉痛下杀手,后面一定会联系我的。” 白志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同一时间,教堂内,贝恩睁开双眼,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周围的嘈杂议论。 他今天穿了一身同维基神父生前一般无二的修生黑袍,却因为自身肌肉发达的关系,显的有些紧身。 看得出来,贝恩还没适应自己领导者的身份。 “诸位!”贝恩见众恩堂成员全都到齐后,开口朗声道,“就在两个小时前,救赎会的创办者乔诺斯.维基离开了人世,他老人家在位六十多年,带领着我们一步步将救赎会发扬光大,让我们的信仰被人认可,他是杰出的领导者,是了不起的勇士,让我们为维基神父默哀两分钟。” 说罢,贝恩双手抱拳握于胸前,闭上眼睛,表情虔诚。 教堂内的众人动作整齐,纷纷抱拳与贝恩一起。 “亲爱的弟兄姊妹,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以敬虔的心,送别一位天国的仁父,愿主抚平你的伤痛,救赎于你,像你救赎于他人,抚平他人痛楚。” “主的荣光会与你同在,伴随于你,赐予你永恒的安宁,愿你来之于尘土,归之于尘土,化为信仰的飞鸽,于天堂中回归主的拥抱,阿门。” 贝恩的声音很轻,却传的很远很远,仿佛他将内心中虔诚的祝福送到了天堂,还有他信仰的上帝手中。 两分钟过后,众人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贝恩的黯然神伤。 他是维基神父养大的孩子,与神父胜似父子。 现在神父没了,他不可能不伤心。 可这种痛苦不会影响到贝恩的思考和判断。 现如今,他是领导救赎会的人,有些决定,还得他亲自去做。 “诸位,咱们现在要讨论一下,有关于黄贺的事!” 贝恩轻迷起眼睛,寒光一闪而过,剩下的是他对黄贺的憎恨:“我救赎会向来秉承维基神父的意愿,不惹是非,可维基神父刚刚离去,黄贺就按耐不住,对我们兄弟同胞下了毒手。他是想告诉咱们,维基神父离开,救赎会没有了庇护伞,他不会顾及救赎会面子,可我们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不会!”教堂里的各位异口同声,毫不犹豫。 贝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救赎会团结一致,任何兄弟姐妹的性命都同样重要,既然他黄贺想要撕破脸皮,我们当然不会任人欺负!” 贝恩横扫教堂一眼,高声道:“我,贝恩,救赎会新任领导者宣布,即日起,救赎会与皇马势不两立,正式开战!”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贝恩充分发挥了他作为领导者的才能,将救赎会成员分为三人一组,三组一队,在奉北各个进出口严防死守,由外而内,全方面查杀皇马。 查杀这个词用的一点不假,因为贝恩说的清清楚楚,一旦找到皇马畜牲的踪迹,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任何与救赎会交好的组织势力,都可以用有关于皇马的线索跟救赎会换领法器。 贝恩会根据对方的情报真假和大小来决定相对应的法器品级。 看他的样子,这回是来真的了,想要拼上救赎会全部身家,与皇马决一死战。 一切作罢,贝恩解散了救赎会成员,却偏偏留下了于洛和我们众恩堂。 作为截至目前,对皇马了解最多的我,率先分享了我的情报,还说出了我的猜想。 几人听完后,贝恩对白志新问道:“白志新,现在救赎会开了第一枪,想要与黄贺撕破脸皮,你们众恩堂呢,他也对你们众恩堂的人下手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按兵不动。”尐説φ呅蛧 白志新沉默了好半天,像是在思考某些事情,良久,他开口道:“按照老林的情报来推算,黄贺这会正藏在东北某处运筹帷幄呢。抛去铁刹山先不说,黄贺最痛恨的三个人,应该是圣马真的真徒,护法地夏伊岚,还有老林,因为老林破坏了他的计划,和夏伊岚一块做掉了护法天,还把水搅成了如今这样,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一边招惹老林,一边招惹救赎会呢,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第四百三十章 主动出击 “这得从维基神父那会说起。”贝恩眼神掺杂着一丝不可向外人言的伤感,“他老人家曾许下诅咒,一切都因黄贺和曹涌德而起。” 那会,曹涌德还不算是黄贺的左膀右臂,只是一个没有道行的普通人。 可他头脑灵活,愿意碎了自己的魂魄帮助黄贺,从而实现黄贺那不为人知的目的。 可是呢,这件事被孙茂林知道了。 孙茂林想劝曹涌德回头,可惜的是,曹涌德一心向着护法阳,毫不犹豫。 事后,孙茂林和维基神父都因为曹涌德而愁眉不展了好一阵时间。 孙茂林回了哈市,在他的带领下,当地本土圣马真用寸步难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可来到奉北的维基神父,因为自身肤色的关系,始终无法将救赎会的信仰传遍奉北。 相对而言,圣马真格外放肆猖獗,甚至还有几个救赎会成员倒戈圣马真,这让维基神父很是头疼。 后来,曹涌德曾联系过维基神父,想让他抛弃自己的信仰,去圣马真。 在曹涌德看来,维基神父是白种人,对铁刹山势力不会有过多忌惮。 或许,维基神父的救赎会可以为圣马真在东北开一个不错的口子。 那一夜,他们似乎聊了很多很多。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可结果是,维基神父拒绝了曹涌德的提议,言辞犀利,没给曹涌德留半分面子。 曹涌德大怒不已,虽然奉北没有护法阳势力,可护法天在这里盘踞多年,想要和他维基神父开战,救赎会也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威胁,维基神父从不放在眼里。 圣马真甚至都不知道这位在东北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白发老人有多少实力,以为自己张牙舞爪示威,维基神父就会怕了。 其实不光是他们,就连在维基神父身边长大的小泰坦贝恩也从未见过维基神父真正出手。 记忆里,他似乎一直都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主张救赎,经常会对贝恩说,要爱我们的敌人,而不是杀了他们。 可是那一次,维基出手了。 他不会干涉铁刹山和护法阳之间的恩怨,可如果黄贺曹涌德之流,想要欺负救赎会,维基神父第一个不答应。 这位老人将十字架紧贴圣经之上,以信仰为诅,生命为咒,一语成谶,封了护法阳的所有势力。 只要维基神父还活着一天,圣马真无人能杀害救赎会成员,黄贺也好,曹涌德也罢,救赎会管辖之内,无人可跨,无人可过。 又因为奉北正好夹在护法阳和铁刹山中间。 维基神父一语双关,挡住了护法阳所有进攻之势。 纵然是黄贺曹涌德之流气的牙痒痒,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华夏土地上开宗立派的小小救赎会,竟然拥有圣马真老祖宗圣安的能力,一道诅咒许下,几年过来,无人可破。 这事发生以后,圣马真内部很快就传开了。 当年的护法地哈哈大笑,甚至还说出了“救赎会以北无黄贺”的讥讽言语。 由此可见,这么多年过来,黄贺曹涌德之流对救赎会可谓是恨之入骨。 他们早就听到了风声,知道维基神父快要离世,这才提前做好计划,迫不及待涌进了东北。 贝恩讲完,我们几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护法阳突然调兵北下,夏伊岚和真徒这些后来之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连我们几个也一样,都在这胡乱猜测呢。 原来他早就有了打算,只是维基神父去世,他才有机会算这笔旧账。 书归正传,现如今黄贺卷土重来,将报仇的魔爪伸向了我和救赎会,白志新当然不能干看着。 包括他背后的顶峰山和铁刹山,都会跟着卷进这场内乱之中。 可问题是,现在还不行。 白志新不敢轻举妄动。 原因很简单,邱玉在他们皇马的手上,没人知道邱玉会是什么下场。 就算真的打,也得把小白和邱玉送到安全地带以后再说。 思来想去,白志新说出了他的看法:“救赎会与黄贺之间的争斗已经放在了明面上,可邱玉还不知下落,接下来,皇马的人肯定会用邱玉牵制众恩堂,不让咱们拧成一股绳,再逐个击破。咱们得制定个计划出来,最少先让邱玉和我妹妹离开奉北。” 见众人默不作声,白志新补充道:“眼下咱们能确认的是,皇马的人已经在奉北了,只是不知道黄贺在哪,我先派人去铁刹山跟黑妈妈请个支援,顺便看看铁刹山什么计划,在这期间,众恩堂成员散在救赎会各小组里,藏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 众恩堂确实比之前壮大了不少,可跟救赎会比,还差了很多,且性质不同。 救赎会是因为信仰而开宗立派的组织,和圣马真异曲同工,众恩堂却是因为利益。 奉北的能人异士本就不多,又赶在如今的道法末年,更是少之又少。 这帮人在众恩堂挂个名就是为了有份活干,不至于饿死。 要真想让他们代替众恩堂去和黄贺的皇马拼命,不现实。 所以白志新做此决定,也算是万全之策。 这些道理,贝恩当然知道。 他对白志新的决定十分认同,一场潦草的计划,也就此确定了下来。仦說Ф忟網 离开了教堂,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白志新和刘耀得把众恩堂的事落实下去,便率先开车离开,没再拖延。 他知道如今的我实力不俗,哪怕是曹涌德之流真来了,也未必能伤的了我,便没带小白走。 只是离开之前,跟我交代了几嘴,还说会派人去找邱玉的下落,不论生死,他负全责。 我没接他的话茬,因为我知道,太平了几年的奉北,马上就要变成华夏最不太平的地方了。 眼下,小白和邱玉是我最担心的两个人,现在邱玉被抓走了,我怎么可能不心急。 不论如何,我得先回堂单,和那几位聊聊,看看我们收池人如何在护法阳的报复下,保全自身。 说来也巧,我刚和小白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下意识觉得,这个电话和护法阳有关系,便点开接听键的同时,按了录音。 “喂,林之中么?” 对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被我听了个真切,于是我冷笑道:“这不是初秋么,怎么,跟曹涌德混不下去了?” “你说的哪的话,我们风生水起,比你过的滋润多了。”电话那头的初秋对我的嘲讽不为所动,自顾自说道,“咱们都是老熟人,你就别想着冲我思想输出了,如果我吃你那一套,我就不会站在曹师这边给你打电话。林之中,邱玉在我们手上,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她死,还是想她活?” “她活,你可苟活,她死,你和你的曹师都得陪葬!” “哈哈哈哈。”初秋大笑不止,丝毫没被我的狠话吓到,“林之中,她的死活不是我决定的,而是取决于你,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奉北湖,不见不散,如果你不来,就去阴间找你的小徒弟去吧。什么年代了,我们妖脉都要绝后了,你林之中竟然还收了个徒弟,真是该死!” 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没给我丝毫反应的时间。 我转头看了眼主驾驶认真听着我们说话的小白,问道:“小白,你听出什么了?” “初秋有诈,奉北湖不能去。”小白沉思了一会,说道,“大叔,你重新放两遍录音!” 我如实照做,小白仔细听着,沉思不语。 因为我和初秋聊天简短,两遍录音放过来,时间甚至都没超过两分钟。 “大叔,初秋那边的背景声音有节奏,听不太清,考虑到现在这个时间,还有距离奉北湖最近的酒吧、KTV等场所,就只有一家符合条件,咱们去瞅瞅?” 我点了点头,叼上根烟,抚摸着手臂上深蓝色纹身,轻声呼唤着我家的堂单左护法。 同一时间,心中响起了三十二的声音,语言简短:“三分钟之内,我和碧玉姐绝对到!” 与其让初秋和黄贺这些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倒不如主动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于是,一绿一蓝两道璀璨光芒破开合租房,如流星般划破天际,精准无误,砸向了某辆行驶于夜幕之中的灵车。 左护法三十二落座于我身,右护法林碧玉落座于小白之上。 现在的奉北,哪怕是他黄贺亲自出手,想杀了我们,仍是痴人说梦。 当然,我没真跟黄贺动过手,不知道这老家伙实力怎样。 可说到底,就算我们几个真打不过他,一门心思想跑,他也一样是没辙。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和小白赶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是一家KTV,纯商务的。 这个点正是她们的上班高峰。 刚到门口,就能看见两个身材婀娜的妹子踩着小高跟,穿着貂皮大衣,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地中海往外走。 这地中海年纪不小,喝的也差不多了,一步三晃,压的怀里的妹子随着他左摇右晃,时不时还踩身旁妹子一脚。 妹子偷翻白眼,见地中海看她,仍是装作和颜悦色,与其打情骂俏。 我在灵车上和小白看了个真切。 这个地方确实是最符合条件的地方,距离奉北湖的位置很近,一个来回用不上二十分钟。 可是,初秋一个人来这地方干嘛? 他也不像是个好色之徒啊。 如果说他不是一个人,那在他们皇马之中,还有谁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第四百三十一章 做出选择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下了车,直奔KTV而去。 这次主动出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便提前带上响马鞭,挂在腰间。 毕竟,响马鞭陪着我这么多年了,也是我吃饭的家伙。 玩起这东西,我得心应手,比其他的武器舒服。 刚一进门,前台就有一个女服务生招呼道:“哥,来玩啊?你们几个人?小妹给你们定个包厢!” 我摇了摇头,眼都不眨的撒谎道:“那个啥,妹子,我来找我一个朋友,事出突然,他不知道我们来,也没给我房间号,你能帮我找找不?” 前台小妹是过来人,听我这么一说,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身旁的小白,又对我解释道:“咋地哥,帮你妹子抓她对象啊?我们这妹妹可都是无辜的,你们万一打伤了人,很影响我们做生意的!” 我挑了挑眉,看了小白一眼,又看了一眼前台的服务生,不得不说,她这理由,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 不过,貌似也合情合理。 于是我赶忙顺着服务生的话往下说:“可不咋地,这小子一个月挣那点钱,全玩没了,我妹子和家里的娃还等着吃饭呢,麻烦你了!” 说完,我给服务生妹子塞了两张红票,又描述了一下初秋的外貌特征。 大概是上班无聊,服务生妹子也挺愿意看这种吃瓜丑闻,外加上有小费可以拿,她乐意至极,直接化身活雷锋,帮我们查了查客流信息。 还真别说,让我和小白给抓了个正着。 初秋真的在这里。 听服务生的意思,这小哥下午来的,在这玩了一宿了,一个公主也没请,就是自己在包厢里喝酒,都喝了好几箱了。 午夜十一点左右,他出了一次包厢,大概两个半小时,中途提醒我们别收拾他那屋,他过会还要回来。 “要不说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那小哥也和你一样阔,给我们同事塞了五百块的小费,说是维护包厢的钱。”一提起钱,服务生眼神都往外冒光,“哥,你肯定是抓不着他玩,今天他可素了,要不我给你当卧底,多盯他几天,等啥时候他请公主了,我这边给你打电话,你和你妹再抓她个现形!”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有些无奈,怎么这服务生妹子都热情到这个份上了。 吃别人家的瓜就这么有意思吗? 可我还有我们的正事要干,便婉拒了她的好意,走楼梯摸上了服务生口中的包厢—413。 上了楼,这里环境嘈杂,纵然是各个包厢都带有隔音,仍是阻挡不了酒过三巡的顾客一展歌喉。 更有甚者,也不唱歌,就专门把DJ舞曲放到最大,还把包厢氛围灯调到了最暗,鬼知道他们在里面干嘛呢。 我和小白自动忽视了周围的不和谐,径直来到413门口。 朝里望去,里面是一堆酒瓶子,真像那服务生说的,喝了三四箱。 沙发上,躺着一个半醉半醒的年轻人,他像是喝大了,用手捂着脑门,一动不动。 我眯起眼睛,心脏狂跳两下,知道这回是来着了。 眼前这人正是初秋本人,两年前在奉北中学大闹一场,跟着曹涌德投奔护法阳的妖脉弟子。 我对小白使了个眼色,让她跟在我身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当时我与初秋近在咫尺,满脑子都是抓住他,让他供出护法阳黄贺的位置,再让白志新通知铁刹山,直接杀过去,完美收官。 可能是我精神高度集中,也可能是初秋早有防备,直到我和小白两人全都进了包厢,藏在视野死角的人才动手,给我和小白来了个猝不及防。 一股带有淡淡腥臭气味的粉末泼了我和小白一身,随后我们就觉得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和小白手脚被绑,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我晃了晃头,只觉得头晕眼花,却还是硬睁着眼,打量着这间屋子,想判断出具体的时间和地理位置。 这里压抑至极,四周没有窗户,头顶有一盏不算多亮的白炽灯,身边还有同样被五花大绑着,熟睡不醒的邱玉。 再看周围,陈旧的库房装饰,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残砖破瓦,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好半晌,我终于习惯了现在的处境,忙看了眼身边的小白。 她低垂着头,任由秀发从两侧垂直落地,毫无动作。 “小白,小白?”我轻声呼唤着,“你还好吗?” 小白的身体动了。 她轻颤了几下,随即猛地抬起头,大口的呼吸着,有点没反应过来。 “大……大叔?”小白眼神有些惊恐,见我手脚被绑,她这才发现,自己也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忙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你没事吧,咱们这是被绑了?初秋干的?” 我苦笑一下,事实证明,小白的猜测是对的。 他初秋不光绑了我的小徒弟邱玉,还将计就计,利用KTV的嘈杂声音,把闻讯而来我和小白也绑了。 要是我没猜错,刚才进包厢时,陌生人泼了我和小白一身的东西,应该就是纯正的猎户粉。 他们想封住我和小白身上的野仙,让我们变成两只待宰的羔羊。 “小白你看,咱俩的手机在那呢。”我用下巴指了指对面,“邱玉的手机也在这。既然他们没收起来,就说明这里隔绝信号,且放不出三十二和碧玉姐。” “大叔,你快看看邱玉怎么样了,她被抓的时间早,受没受伤?”作为邱玉的师娘,小白把护犊子发挥到了极致,这会见邱玉在一旁不知死活,她很是担心。 我动了动,因为手脚被绑的关系,好半天我才来到邱玉身边,忙用头碰了碰她的脸:“邱玉,邱玉!?” 邱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和小白的反应如出一辙,先是懵圈,后是震惊。 “师父师娘?!怎么回事,这就是阴间吗?我怎么被绑着?我的保命阵呢?” 显然,她比我们早被抓的这几个小时里,只是在这睡了一觉,并没有什么大碍。 “都醒了啊?” 墙壁一侧的木门被人打开,伴随着吱嘎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之前在包厢里装睡的初秋。 他的身后有一条小路,在灯光的尽头内,有一段向上的楼梯。 这是我目前为止可以得到的唯一一段没啥大用的有效信息—我们被关在了某间地下室里。 见我们都醒了,邱玉从废墟中翻出来一把小凳子,坐在我们面前,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趾高气昂:“怎么说啊,林之中,你算东算西,连这么简单的请君入瓮都没看出来吗?” 我丝毫不慌,见他如此,甚至还有点想笑:“跟着曹涌德混了两年,给你混出优越感来了?这是哪?现在几点了?”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初秋眉头暗了几分,率先切入正题,“你们几个会落在我手里,真是老天爷开了眼。林之中,还记得你我初识的那场游戏么,你运气好,赌赢了,我现在还想再跟你玩一场,看看你是不是运气一直这么好,还能接着赢。” 见我没说话,初秋从兜里掏出了三个玻璃瓶,大小和眼药水瓶差不太多。 晶莹透亮,里面是透明色的液体。 “这是三瓶药水,其中有一个是致命毒药,另外两个是水,现在我来跟你玩这个游戏。” “林之中,你左手边是你的女朋友白念雪,右手边是你徒弟邱玉,你告诉我真徒藏在哪,然后你指定你们三个的其中一个喝药,我告诉你,你们喝的是什么,怎么样,公平公正吧?” 我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先不说初秋口中的游戏,单说说他要我回答的问题。 他们皇马作为圣马真前身的护法阳势力,自己不知道真徒在哪,反倒要过来问我? 我上哪知道去啊? 见我这个眼神,初秋冷哼一声:“嘴还挺硬,你林之中不怕死可以,我敬佩你有种,可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你身边的徒弟和女朋友毙命吗?” 初秋这个人,可悲又可恨。 他是曹涌德游戏里的无辜人,却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那是他的原则,我不干涉。 可现如今,他觉得自己学成归来,可以在我面前效仿曹涌德,跟我来这一场问心游戏? 呵呵! 他都不如问我,我妈和小白掉水里了,我先救谁。 又或者,问我这八个蛋糕卷该怎么分。 总而言之,现如今的初秋东施效颦,格外可悲。 我冷笑一声,也没了敷衍他的兴趣,直接开口道:“别磨叽了,你把那三瓶药全拿过来,我正好渴了,全喝了解解渴!” “师父,别,万一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听我这么说,右手边的邱玉慌了。 她似乎很不擅长做这种选择题。 出奇的是,另外一边的小白也开口了,却是劝邱玉,不是劝我:“邱玉,别担心,有师父师娘在呢,你不会出事的,你师父不是逞能么,你让他喝,看他怎么收场!” 初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 他早有应对之策,听我这么说,便掐着我的嘴,给我倒了两个小玻璃瓶。 见我毫不犹豫,一口咽下,初秋咧嘴一笑,声音透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你喝的都是水,现在就剩一瓶毒药了,让邱玉喝还是让白念雪喝,林之中,做出选择吧!”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让我们死个明白,可以吗?” 听我这么说,初秋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问我真徒在哪里?还有,你和你身后的黄贺,为什么不去找救赎会和圣马真的茬,反而要分出精力对付我?我和他黄贺有那么大的仇吗?” “要不说你傻呢。”初秋冷哼一声,大概是对死人没有防备,这次他出奇多解释了几嘴,“林之中,你们收池人站错了队,和真徒同流合污,外加上你与我们皇马之间的新仇旧恨,三番五次坏我们好事,杀你十遍都绰绰有余。黄贺大人说了,这次东北一行,有几个人必须死,分别是你,贝恩,还有哈市的那个孙茂林!” “至于你,完全就是个傻冒,我真不明白,真徒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跟他和夏伊岚对付护法天,甚至还扰乱了黄贺大人的计划。他老人家本以为你和真徒有些关系,现在看来,你无非就是个棋子罢了。” 短短几句话,其背后蕴含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可我现在没时间仔细琢磨,只能是反驳道:“你初秋也好意思说我是棋子?我问你,你师妹复活了吗?你从圣马真那里捞到什么好处了吗?你什么都没得到,就被黄贺这些人耍的团团转,你师妹在九泉之下,都会以你为耻的!” “闭嘴!”听到我说他师妹,初秋愤怒至极。 他快走两步来到我面前,一拳招呼在我胸口,同时呵斥道:“你不配谈论我师妹,林之中,你不配!你就是个假仁假义的骗子,每天吆五喝六救这救那的,当初我师妹明明可以活,你为什么没救她?” 他作为妖脉弟子,有把子力气。 这一拳打在我胸口,好像被石头砸了一般,让我咳嗽了好几声。 可对于初秋近乎于癫狂的咆哮,我毫不感冒,甚至还笑出了声:“初秋,事到如今,我也没那个兴趣劝你回头是岸了,可当初的事,拜托你动脑子想想,那是我不救吗?如果说我不救你师妹,那你,大名鼎鼎的妖脉弟子,不也和我一样,对你师妹袖手旁观了吗?你一定要神化曹涌德我没意见,但是奉北度假山村那件事,曹涌德不算杀人凶手的话,你初秋和我,都是杀你妹的人!” 初秋的弱点相当明显。 他和他师妹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孩子,一块流落世间,指不定吃了多少苦。 如果把他比作是我,那他师妹就算不是小白,也一定是三十二这样的人。 所以,师妹是他一生的软肋,是他永远都过不去的心结。 而我,现在就是在故意刺激他,让他愤怒。 果不其然,初秋上钩了。 他呼吸沉重,瞪着通红的双眼,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自顾自打开玻璃瓶,紧紧攥着那一小瓶药水,来到小白身边,狠抓着她的头发,把药水怼到了她的嘴边,对我大叫着。 “林之中,我已经说过了,黄贺大人有指示,你必须死,这间地下室就是你的墓地。”口水从初秋的嘴角喷出,他毫不在意,攥着玻璃瓶的手都在轻微颤抖,“可是我不同意,我偏要让你在死前感受一下我的滋味。林之中,你没死过亲人是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说,想要白念雪死,还是想要邱玉死。” “师父,让我喝,我可以喝,别让师娘喝!”一旁沉默着的邱玉见初秋急眼了,忙大叫着,想要替她师娘去死。 “师父教过你什么,都忘干净了?”我稍微侧头,对身后的邱玉提醒道,“永远不要向敌人暴露你的焦急态度,也不要祈求他们可以仁慈。这里有师父在呢,还不用你逞能。” 说完这话,我看了小白一眼,她毫不紧张,就那样平静的看着我。 因为她知道,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初秋,你师妹的死,大家很遗憾,可她不是被我杀的,你找谁都不该找到我头上。说到底,你无非就是嫉妒我有小白,还有邱玉作为传承,看不惯,想要毁掉罢了,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圣马真疯子。”我感叹两句后,眼神一冷,一字一句的警告道,“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松手,否则,我一定把你抓着小白的那只手给掰折了,你可以赌一下我敢不敢。” 初秋确实疯了。 他瞪着大眼睛,笑了。 我与他近在咫尺,看得出来,他眼神中满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一张口,还带着一股酒臭味。 “林之中,你是不是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我解释一下,你,还有你身边这两个女人,都是被我绑在这里的俘虏,我想杀了你们,没人能拦得住,懂吗?” 我没再跟他废话,既然套了半天还是没套出太有价值的线索,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装鹌鹑了。 见初秋张着大嘴还想说什么,我一个弹射起身,身上麻绳根根断裂,身影如电,仅是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初秋身前。 他完全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手,刚想动,却还是慢我一拍。 我单手如钳,扣在初秋手腕上,使劲一掰。 初秋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小白的手。 可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同一时间,我另一只胳膊弯起,一个肘击,如重锤般砸了上去。 只听“嘎巴”一声,初秋抓过小白的手被我给反方向砸变了形,彻底骨折报废。 直到这时,初秋的痛觉才跟上。 他大叫一声,冷汗直流,却条件反射般抬起另一只手,裹着黑气,亮出五根黑色锋利的指甲,奔着我后背抓了过来。 可是这次,他依旧是没得逞。 那一瞬间,我腰间深蓝色光芒亮起,三十二凭空出现,单手抓住了初秋想要偷袭的爪子,稍微用了点力气,便叫初秋动弹不得。 我冷笑一声,松开初秋骨折的胳膊,又让小白放过了他。 这小子脸色惨白,一身酒意吓退了不少,连连后撤,使劲抓着被掰折的胳膊,吐纳生息,不让自己太遭罪。 我则借此机会,来到小白和邱玉身旁,分别给她们解开了绳子。 “你……你怎么可能?!”初秋满脸都是诧异,他不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刚才还一边倒的局势,为什么会在一瞬间颠覆。 “很难理解吗?”我翻了个白眼,“因为我知道包厢里有其他人埋伏我们,也知道会被你们这些毫无新意的小喽喽撒上猎户粉。哥们,时代变了,猎户粉那一套,早就不管事了。” 早在今夜我和小白进KTV之前,我们就猜到了这会是一个局。 其实,也不怪我们会这么想,主要是这个局太拙劣了。 现在什么年代? 大年初一,二零二二年了。 智能手机越来越智能的时代,打电话都能自动缩小身旁噪音了,为啥他初秋的BGM就这么响,甚至还能带着鼓点呢? 原因很简单,他是故意的。 原本,我也没觉得初秋会设一个如此低端的局,便只是叫来了三十二和林碧玉在我们身上备着,以防万一。Www.XSZWω8.ΝΕt 可当我听到那服务生妹子非比寻常的热情以后,我就十分肯定,这里面有诈。 作为一名收池人,我从来就没顺当过。 眼下,从初秋打威胁电话,到我们找到他,仅仅过了几个小时,他甚至没有任何防备。 这说不过去。 比起我们主动识破他的诡计,逼迫他说出邱玉的下落,倒不如将计就计,说不定,我们还能套点情报出来。 可是我没想到,初秋的小算盘打的是真不咋地。 他甚至没有一丁点怀疑我和小白的自投罗网,轻而易举就把我们抓到了这里,和我徒弟邱玉一块。 再说一嘴猎户粉吧。 这破玩应他们圣马真用了好几次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过去两年里,我们研究尝试过各种各样突破猎户粉封印的办法。 后来我发现,这东西撒在人身上,确实可以封住体内野仙,可却没法封住法器里的野仙。 换句话说,三十二藏在我腰间酒壶里,林碧玉藏在小白的手环中,就算那猎户粉再猛,对我们来说,依旧是无济于事。 听完我的解释,初秋脸色阴冷到了极致。 看的出来,他没想到,两年不见,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谁都打不过的林之中了。 现在的我,和他初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他依旧是不信邪,反而笑了:“你们,该不会真的觉得,你们耍了我,就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吧?” “不然呢?”我完全没把初秋放在眼里,自顾自去对面拿起手机,递给了邱玉和小白后,这才回头问道,“初秋,你是想被我抓起来,送到铁刹山去,还是想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在我师妹没复活之前,我绝不会死!”初秋眯起眼睛,压下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冲我最后一次吼叫着,尽情发泄自己的不甘,“既然你们如此逼我,那我就只能再请一个老朋友出来了!” 说罢,初秋身躯一颤,一股黄色烟雾透体而出,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徘徊游曳,最终在他身边聚拢成型。 见到这人的模样,我眉头拧紧,就连身旁的小白都跟着变了脸色。 我们不论如何都没想到,初秋口中的老朋友,竟然是她!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招制敌 却见那人黄色长衫,身材高挑,面容清冷,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鄙夷神色,似乎我们这些人在她的眼中,低贱如蝼蚁。 不错,这人正是黄彩玲,与我们收池人有血仇的黄家野仙。 还记得当初,白志新单方面向铁刹山申请退马,黄彩玲杀了传令弟子,倒戈护法阳。 从此世界之大,黄彩玲了无音讯。 后来,我也曾在过去的日子里幻想过无数次仇人相见的桥段,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场景。 而她,那个赐予我痛苦的罪魁祸首,如今两年半不见,看我的眼神还和当年一般无二。 “老林,黄彩玲交给我!” 见到仇人,三十二比我还要激动。 她冷着脸站至我身前,冷声开口道:“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 “我当是谁呢,翻来覆去还是你们几个臭虫。”黄彩玲说话毫不客气,甚至连同身后的初秋一块阴阳怪气着,“初秋,你跟了黄贺大人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这么几只臭鱼烂虾都收拾不了,你是废物吗?” “有能耐你上啊,我叫你出来是恶心我的?”初秋被黄彩玲贬的如此不堪,脸上有些挂不住,“别忘了,你是黄贺大人和曹师指派来辅佐我的,只要我不喜欢,一样可以把你这畜牲丢出皇马,让你做那人见人骂的丧家之犬!” “啪!” 黄彩玲也不惯着初秋,回手一个耳光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毫无征兆,初秋防不胜防,惨叫一声,被黄彩玲扇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砸在后墙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任何人都没资格教训我,包括你初秋,今晚上要是再让我听到你敢狗叫一声,老娘就把你舌头拽下来,丢到大街上喂狗!” 黄彩玲收拾了一通初秋,心情大好,便又转过身,把头冲向我们,有些难以压制的激动:“收池人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林之中那个好死不死的师父拽着你当传承,我却偏要让你们收池人断了香火。之前我有束缚在身,没法下杀手,现在没人可以管我,给你撑腰的那个骚女人也死了,林之中,你就等着和收池人的破烂名声一块葬在这里吧!” 看出来了,黄彩玲真心痛恨收池人。 这次再交手,她肯定会拼尽一身道行,杀了我们,碾碎收池人的传承。 可她能做到吗? 我冷哼一声,心想着你还真当我们收池人怕了你黄彩玲了? “三十二,听见没,黄彩玲放狠话呢,还言语轻薄红娘。”我话音一转,一字一句的命令道,“我要你杀了黄彩玲,让她魂飞魄散,祭奠红娘魂灵。” 三十二默不作声,只是手腕一抖,甩出一段金字真言。 那真言亮起火花,幻化成虎皮斩恶,被三十二紧紧攥在手中。 “碧玉姐,麻烦你保护好小白和邱玉。”我又对小白身上的林碧玉交代了一声,带着她们后撤几步,给三十二和黄彩玲腾开了空间。 如果换作是皇马势力的其他人,我都不会这么托大。 可是,黄彩玲不一样。 曾几何时,三十二差点死在了黄彩玲的手上。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明白,黄彩玲俨然成为了她的一处心结。 而现在,三十二道行飞涨,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本该是必死的劫难,带着红娘的遗志站在这里。 她终于可以像红娘说过的那样,输的够多了,该明白如何去赢了。 书归正传,在这间不知名的地下室里,三十二和黄彩铃各执一侧,不言不语。 气氛逐渐压抑,空气随之稀薄,众人默不作声,大气都没喘一下,等待着她们接下来的以命搏命。 突然,黄彩玲动了,她动作极快,一道妖气甩出,直奔三十二面门。 这似乎是她的投石问路。 毕竟她也看得出来,三十二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记忆里,她曾亲手碎了三十二的道行根基,哪怕三十二可以挺过来,也不应该有如此气势。 大概是这只臭虫机缘好,重新爬到了修行路上吧。 比起自己这种铁刹山出身的大族之女,臭虫永远都是臭虫! 黄彩玲心里如此想,没把面前那个毫无动作的三十二放在眼里。 不过,三十二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去试探自己的深浅。 眼瞧黄彩玲的攻击袭来,三十二抬起虎皮斩恶,轻松格挡,没有过多展示自身。 这回,黄彩玲有了判断,知道自己再试探也只是徒劳无功,便也没再浪费精力。 她一身杀意不散,上前一步,双手虚握,两根粗大钢针出现在手中,被她左右开弓,直奔三十二太阳穴。 一个回合之内,黄彩玲一定要让三十二知道,她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她想用自己的能力证明,收池人永远是拿不上台面的旁门左道,自己能碾死三十二一次,就能碾死她第二次。 可是这回,黄彩玲并没有得偿所愿。 就在钢针逼近的瞬间,三十二动用了全身道行,如同一台静候的跑车,仅在一个瞬间就将自身调动到极致,甚至爆了表。 她等的就是黄彩玲近身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位生死仇敌。 那一刻,三十二浑身妖气翻江倒海,如象落鸟窝,甚至要将整个地下室给活生生撑爆开来。 温度骤降,眉眼染霜,就连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初秋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后退着,想要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当然,地下室正中央的黄彩玲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脸色大惊,瞳孔震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早已不是曾几何时会被自己像臭虫一样碾死的小女孩,而是一尊在世魔神。 那人仅是一个眼神,就让黄彩玲道心蒙尘,散去一身斗志,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论如何,自己都绝不可能赢了对面这只飞蛾! 可是,三十二不会给她机会多想。 一道寒光闪过,没人能看清三十二的动作。 黄彩玲身子一轻,双臂被齐刷刷斩下,她来不及惨叫,就被三十二一只手抓住了头盖骨。 五根手指用力,三十二指尖如钢钉破墙,碎了黄彩玲的魂魄,狠狠扎在其中,将其重砸在地面上。 “轰!” 这一下,灰尘四起,地面震颤。 黄彩玲惨叫声音刚发出几声,就被三十二一刀斩恶,扎进了黄彩玲的嘴里,透颈而出,生生插进地面。 生死之战,一招便定了输赢。 三十二毫不托大,她紧紧攥着虎皮斩恶的刀把,看了眼身下的黄彩玲,露出噤若寒蝉的阴冷神态。 “黄彩玲,上一次败给你,我暗自发誓,再碰上你,一定要让你死的很难看,现在我做到了,哪怕有那什么皇马护着你,你也一样得死,因为你该死,这就是你的报应!” 黄彩玲魂魄强横,哪怕被斩恶穿透口腔,也没有魂飞魄散。 她发不出声音,原本的高高在上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满眼的憎恨与怨毒。 她永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一只自己眼中的臭虫杀死。 她也没必要知道。 三十二紧握虎皮斩恶的手猛地用力,黄彩玲从口腔向下直至全身,连同地面,被三十二一刀割开,在这地下室里形成了一条无法抹平的沟壑。 至于那位高高在上,视我们收池人如蝼蚁,还差点杀掉三十二的黄家叛徒黄彩玲,已然散成点点白光,被虎皮斩恶吸食了个干净,魂飞魄散了。 三十二深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褪去一身杀意,又将虎皮斩恶化为金字真言收了起来,难得多了几分轻松。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三十二真的成长到了比红娘还要出色的野仙。 她迎来了自己生涯中第一场真真正正的胜利。 从今以后,三十二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因为她是红娘精心调教出来的徒弟。 哪怕到了现在,红娘魂飞魄散两年之久,三十二仍然活在她老人家的教导里,没枉费红娘的良苦用心。 “还说我是废物呢,你呢?你有什么用?”初秋不论如何都没想到,黄彩玲会在一个回合之间身死道消,这破坏了他所有的后续计划。Www.XSZWω8.ΝΕt 见他气急败坏,指着黄彩玲魂飞魄散的方向破口大骂,我知道,他是真的破防了。 可他还有机会后悔吗? 答案是否定的。 如今的东北错综复杂。 皇马来袭,救赎会即将成为皇马与铁刹山中间的第一批牺牲者。 后面夏伊岚的护法地势力也会来,外加上众恩堂和孙茂林远在哈市的运筹帷幄,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席卷整座奉北。 眼下,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宁静夜晚。 他初秋,对铁刹山而言,有大用。 于是我也没惯着他,一鞭子凑在了他想要掐诀的手腕上,活生生将其手腕骨抽裂了开。 他惨叫不已,被我又是一鞭过去,缠住他小腿,回手一拽,将其拽至我身旁,一脚踹在他脸上。 这一脚下去,我力气不小,直接给初秋踹昏了过去。 于是,我用了当年在哈市用过的办法,让三十二去附身初秋,跟着我们一块爬楼梯,离开了地下室。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这里有诈 重新回到地面上,周围空气清新不少。 我抬头看了眼四周,发现我们还在KTV里,是一楼尽头某间装杂物的库房。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还有护法阳的人,甚至连KTV的老板,大差不差,也是护法阳的信徒。 眼下敌暗我明,我们没必要撕破脸皮,不如先回去找白志新他们从长计议。 于是我让附身初秋的三十二打头,我则带着小白和邱玉跟在身后,出了库房。 “初秋大人,这……” 果不其然,库房外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胳膊上纹龙画虎,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见初秋带着我们出来,有些不明所以:“护法阳大人不是说,要把他们几个给……” “闭嘴!”三十二控制的初秋冷声制止了那人的言语,“这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刚收到消息,曹师叫我把他们几个带到其他地方,让路!” 初秋跟了曹涌德,这是两年前就传遍了我们这个圈子的事。 现如今,三十二一声令下,那人哪怕是疑惑再多,也只能恭恭敬敬让开了路。 出了KTV,我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六点半了。 大年初一的凌晨,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安静祥和。 天色蒙蒙亮,街边有不少环卫工人清扫着城市垃圾,来来往往,忙的不可开交。 时间上还来得及,我便带着众人回了一趟众恩堂。 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众恩堂可是热闹坏了。 白志新披着件大衣,坐在茶桌前,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不停的接打着电话。 见我们进了屋,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打电话,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又抬头,这才发现我已经带着邱玉和昏死的初秋回来了。 “邱玉!” 白志新赶忙站起身,来到我们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小徒弟,这才满脸惊喜的摸了摸邱玉的头:“太好了,你没事,老林,你们干嘛去了,竟然能把邱玉救回来,好样的!” 过去两年里,邱玉在我身边待了一年。 这一年我教了她不少,尽心尽力,也带着她见了不少世面,认识了很多人。 其中,白志新和刘耀这俩难兄难弟,是和邱玉见的最多的。 还记得白志新的人设吗? 妹控宗师。 对于邱玉,他也是万般疼爱。 每天晚上我家大锅饭,白志新都会顺道开车去接邱玉。 久而久之,他们的感情很好。 所以邱玉在他和刘耀的眼皮子底下丢了,白志新是发自肺腑的愧疚。 现在看见邱玉完好无损的回来,他也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老哥,没看见这边还有个大活人呢啊!”小白见自己失宠了,有点无奈,忙把三十二附身的初秋拉了过来,“这个人咱们得赶紧处理!” 听小白这么说,白志新这才看到半死不活的妖脉弟子。 曾几何时,他也碰上过两次初秋,如今见这位皇马高位就这么站在自己身边,他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你们到底去哪了?”白志新招呼我们几个来到茶桌坐下,“这一晚上,奉北相当不太平,救赎会已经和皇马的人交上手了,双方各有伤亡。” 我收回了三十二,找上麻绳把初秋五花大绑了一遍。 怕不保险,我又从白志新那找到了两粒安眠药,给初秋喂了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小白把我们这边发生的事跟白志新讲了一遍,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讲到三十二怒杀黄彩玲的地方。 我看的真切,白志新叹了口气,反复喝了好几口茶水。 他从小在顶峰山长大,黄彩玲是他的护马,结伴而行了这么多年,要说真没感情,那是假的。 可白志新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黄彩玲对收池人怨念深重,本来退马一事算不上什么死罪,可她杀了传令弟子,倒戈护法阳,就真的是死罪了。 现在黄彩玲身死道消,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白志新还是会有些恍惚。 我没说什么,只是来到他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白志新一颤,没吱声。 见小白说完了,我补充道:“初秋说过三个必须死的名字,分别是救赎会贝恩,我,还有孙茂林,眼下看来,他们已经在动手了。既然我这边折腾了半宿,估计其他两位也不会消停,老白,你得赶紧把咱们这边的事上报给铁刹山,还有,把初秋送过去!” 白志新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和贝恩通个气。 我这边也给哈市的孙茂林发了个消息,让他小心。 眼下,黄贺这位护法阳到底在哪,谁都不知道,但他们皇马的势力已经大批量涌进了东北。 从前的太平日子彻底结束。 接下来,谁都会有危险。 “事已至此,奉北不安生了,孙茂林那边会有危险,铁刹山也不知道什么样。”白志新眉头紧锁了好一会,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交代道,“妹子,你和邱玉去顶峰山,那里不是皇马的目标,还有我师父坐阵,很安全。” “老哥,那初秋呢?” 白志新拿出手机,边打字边回道:“我让刘耀送你们去顶峰山,至于初秋,一块带着,送完你了再送初秋去铁刹山。咱们这边人手有限,换别人我不放心。”小說中文網 看得出来,白志新是真的焦头烂额了。 我给他递了根烟,问道:“老白,铁刹山那边怎么说的?救赎会跟皇马开战不算贸然行动,维基在世的时候,帮铁刹山省去了那么多麻烦,他们现在还打算不动于衷吗?” “怎么可能,传令弟子刚才来过,铁刹山已经安排了野仙辅助救赎会,后面还会有药品送到,他们不可能不领救赎会的情。”白志新看了眼手机,“眼下,没人知道黄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铁刹山兵力有限,现在分出了好几波,生怕孙茂林和王意那边也跟着出事。” 王意,这名字不算陌生,他是王潘明的老爸,两年前在医院里重塑魂魄,醒了过来。 这两年里,他深居简出,不怎么插手道上的事,日日夜夜守在铁刹山上,盼着自己那狐仙老婆能重塑魂魄。 后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这俩人终于重聚在了一起,以护马地马的身份,在哈市找了个公司上班,大有金盆洗手的架势。 总体而言,现在的哈市还是东北总地马孙茂林说了算。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到小白和邱玉,便提议道:“实在不行,我送小白邱玉去顶峰山吧,刘耀送初秋去铁刹山,只要这小子到了那里,野仙们总有办法从他的嘴巴里翘出情报来。” “不行。”白志新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初秋亲口说了你的名字,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呢,你太危险,还是让刘耀去吧。” 他这么一说也是,我便也没再反驳。 又跟白志新聊了一会,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我开着灵车回殡仪馆交接,顺便帮小白请病假。 大过年的,请假也好请,就说小白回娘家了,领导通常都不会怀疑。 说起来,我和小白的关系可谓是公之于众了。 在殡仪馆,我俩时常是众人谈论两年却还嚼不烂的谈资。 前些年,小白跟我请了半个月的婚假,再回来,殡仪馆都要翻天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小白有那么多追求者。 抛去刘耀不谈,殡仪馆里有好几个年轻的学员都在暗恋她。 突然听说她跟我请婚假了,这帮人心里挺受伤的,当天就辞职了两个。 书归正传,我前脚刚到殡仪馆,后脚领导就挺着个啤酒肚,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单位。 看他那一脸白里透红的样子,我能猜的出来,这老小子昨晚上没少喝。 大过年的,他今天还能爬起来跟我交接,真难为他了。 我想着跟他请个假,说一下小白的事,谁知道领导竟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难得的语气真诚,教育了我好半天。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把我当成婚后不负责任的死渣男,给小白气的回娘家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面上还是和善道:“领导,你说的哪的话,小白就是想家了,昨晚上连夜回了娘家,跟我有啥关系,我们都搭档这么多年了,怎么认识,怎么结的婚,不都是在你面前办的嘛,我林之中也不是那样的男人啊。” “咱们这些大老爷们,谁没有两层皮,你少跟我扯淡,我和你说正事呢!”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我想破头皮都没想到的话,“上面给我批退休了,就这几天的事,我走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老林,好好干!” 我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小子还是那般真诚,肥头大耳的脸上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血丝,却还刻意装出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想反过来跟我拉拢好关系。 “领导,大过年的,不兴开这个玩笑啊!” “骗你我跟你姓!”领导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上头突然给我批退休了,还点名让你接我的班,虽然有点蹊跷,但也不是坏事,对吧?” 不是坏事? 我脑海飞速转动,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里面有诈! 第四百三十五章 无缘之人 “领导,我能不能问问,谁点名要提拔我的?”我有意无意跟领导套起了话,“后面我升职了,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最近上面外调过来一个管事的,也不知道你小子走的什么运,人家就是相中你了。”领导想了想,说道,“我就跟他见过一次面,具体叫曹……曹什么来着……” “曹涌德?” “对,就叫曹涌德!”领导听我提醒,一拍脑门,声音有些激动,“他老人家可发话了,点名要你留下来顶替我的位置。”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皇马也好,圣马真也罢,都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本事的多。 他们的势力无孔不入,渗透了诸多行业。 可是我没想到,曹涌德摇身一变,成了我的上司。 这说明什么? 说明曹涌德挖了个大坑,等着我往里跳呢。 这个领导的职位,只要我坐上,曹涌德有一万种办法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我不同意升职,我这入殓师的活也算是干到头了。 要是再不管不顾的干下去,曹涌德把注意力放在殡仪馆,我身边这些普通人都会有危险。 毕竟,他是草芥人命的疯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万一让曹涌德查出了徐天磊也是收池人,那热闹可就大了,搞不好,徐天磊也会被我连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所以,我能着了曹涌德的道吗? 想通这些,我叹了口气,看了眼领导,心中有了答案:“领导,不好意思,我辞职!” 领导挑了挑眉,有点听不懂我的意思。 于是我重申一遍:“领导,我辞职,后面会把辞职信交上,您老人家看在我当入殓师这么多年的份上,尽快给我批了吧。” “老林,你疯了吧?”领导跟看傻子一样的看了我好几遍,这才问道,“你出来工作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挣点钱过日子吗?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往上爬了,你这个时候跟我说你不干了?” 见我沉默,领导的火气蹭蹭蹭就涨了上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林之中,你好好想想你在干嘛,你辞职了,你让我跟上面怎么交代?” “硬着头皮交代。”我把身上的工作卡摘了下来,塞到领导的手里,“领导,你待我不薄,这恩情我记着,但是这份活,我不干了,麻烦你批一下。”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给领导教育我的机会。 领导是真的懵了,他没想到我来真的,待我走出去了十几米远,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怒骂道:“林之中,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吗?咱们这的规矩,你入职的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想走,你最少得带出来一个新人,现在你二话不说跟我撂挑子,真当我这是你自己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领导:“我带出了小白,她会留在这里当老师傅的,领导,你就别难为我了。” 说完,我没再管领导那愤怒至极的咆哮,自顾自离开了那里,我工作了六七年的地方。 要说真没感情,我自己都不信。 我能清晰记得这里的每一张脸。 入殓四组的卢伟,徐天磊,陈实秋,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了六七年的同事。 还有平时对我们照顾很多,为人热情的销售王姐,永远靠谱的火化师宋师傅,骨灰寄存处那两只不愿投胎的老鬼,铁柱和三楞子。 就连附近那家被称之为殡仪馆食堂的面馆老板,我都处出了感情,难以割舍。 尽管上班的时候很苦很累,一天天除了抱怨就是抱怨,可我从没真想过我会离开这里。 我一直都以为,我会在这里干一辈子。 可是呢,我成为了皇马和圣马真、救赎会这些组织纠纷中的牺牲品。 如果我不牺牲,那殡仪馆的其他人,都会成为牺牲品。 这些人,个个有家有室。 万一他们出事了,他们家里的孩子上学、老人养老怎么办? 他们都是普通人,没做过什么坏事,本本分分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们总该好好的活着,不该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我离开了,他们至少能安全点,这是我这位同样身为老百姓之一的收池人,唯一能做的事。 只是可惜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单位,真的要结束了。 我点上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暗暗想着,曹涌德,你个糟老头子,诚心想要把我拖下水,那么好,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看看是你个老东西的命大抗活,还是我林之中的命硬,耐得住折磨! 重新回到众恩堂,白志新一夜没睡。 他浑身疲惫,正和刘耀趴在茶桌上熟睡着。 不光是他们,我和小白邱玉也是如此。 昨天本该是过年的喜庆日子,却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搞的大家神经绷紧,一刻也没安生。 而现在,日上三竿,天色大亮。 皇马也好,救赎会也罢,都迎来了短暂休战。 大家不约而同放松了下来,纷纷找地方眯着。 众恩堂里安静祥和,一片寂静。 这种气氛感染着我,让我觉得浑身酸痛,便也来到茶桌前,效仿白志新,睡着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醒了我,是小白。 我皱了皱模糊的双眼,四下望去,这才发现,众恩堂里除了我和小白,没有任何人存在。 “小白,你老哥和刘耀呢?邱玉呢?初秋呢?” “我老哥带着刘耀和邱玉出去吃午饭了,初秋被塞进了车里,过一会他们吃完回来,我们就走。” 小白望着我,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担忧。 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便挪了挪位置,让小白坐在我身边:“怎么了小白,你害怕了?” “大叔,奉北不太平了,你得小心点知道吗!” 小白已经和我确认关系两年多了,我们早就跨过了朋友之间的不适,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恋人。 很难想象,我会和这样一个姑娘走到现在,甚至有的时候回忆起我们经历的点点滴滴,还是会觉得唏嘘恍惚。 她会在我劳累一天后,帮我揉肩按摩,也会在我感冒发烧的时候,给我端水送药。 她不擅长做饭,但是她能提供情绪价值。 大多时候,我和阿龙都愿意多费费力,去做一些她爱吃的菜,哄她开心。 我时常会想,什么是爱情,什么样的情侣关系,又能称得上是爱人呢? 可是,就算我想的花里胡哨,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一把岁数了,那些山盟海誓和轰轰烈烈的爱早就不适合我了。 如今这样,与小白一日三餐四季,平平淡淡的日子,是我最喜欢,也是我最放不下的。 “怎么愣神了?”小白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大叔,没听见我说话啊,我要你答应我,小心行事,皇马势力庞大,黄贺曹涌德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尽量别跟他们搏命,知道吗?” 我笑着点上根烟,没说话。 “就知道抽烟!”小白一把抢过了我嘴角的烟,狠狠掐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领导今早上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眼看着升职的机会不要,辞职了,让我好好教育教育你。” “那你怎么没过来教育我?”我有些无奈,不由得苦笑连连,“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辞职吗?” “我相信你,我是你女朋友,可我不想左右你的人生和决定。”她也笑了,精致小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份担忧和无奈,“咱们这些人在殡仪馆干了这么多年了,生死看的比任何人都淡,这不是好事,我怕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应该好好活着,爱自己,知道吗?” 我点着头,一字一句,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妹子,趁着天还没黑,你和耀子该启程了!” 众恩堂门外,白志新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想趁着大白天,奉北相对来说还算太平,赶紧把小白和邱玉送走。 万一拖到晚上,谁都不知道皇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知道啦老哥!” 我站起身,提着小白的行李,跟她向门外走去。 不知为何,这会我竟然有些舍不得小白。 往小了说,这次奉北不太平,皇马作妖,没人知道解决这些家伙要用多长时间。 要是几个礼拜还好说,可万一要一两年才能搞定呢? 这一两年里,只有顶峰山是最安全的,小白不能回奉北。 这是我最受不了的。 我甚至觉得,小白去顶峰山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我也明白,这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因为小白还有个靠谱的老哥。 白志新这小子,可能会坑我,也可能会坑刘耀,可他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去坑自己的亲妹妹。 这是他的人设,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人生格言。 而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刘耀坐在主驾驶,副驾驶上是五花大绑,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初秋。 邱玉坐在后面,她身上还带着自己那把响马鞭和野仙舒善。 在白志新的帮助下,小白将自己的行李塞到了后备箱。 她和白志新拥抱过后,又来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吻了我一下。 “大叔,我走了啊,记得想我,要经常跟我打电话,知道吗?” 那一刻,我看着小白充满灵韵的双眸。 她深情脉脉,里面满满的充斥着一种情感,名为爱。 这种情感很奇妙,甚至可以压下我一身的不安,叫我露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微笑。 我点了点头,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目送她上了车,却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冬日里的日头有些暖意,照耀在路两旁的积雪上,尽显温柔。 哪怕这是东北的严寒正月,只要有太阳在,人心永远都是暖的。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并不是说此刻的太阳真的有多温暖,而是因为有了寒冷的积雪做陪衬,它才会显的尤为重要,叫人倍感珍惜。 同理,正是因为从前和小白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我才会格外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平淡时光。 只是可惜,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次送别小白会是我人生中最重大的转折点,以至于五弊三缺应验,我和小白彻底成为了镜中花、水中月的无缘之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阴之护法 下午四点半,奉北的天色逐渐暗淡,朝阳结束,黑夜,成了永恒。 我一根接着一根,没完没了的抽烟,看着对面的白志新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扫两眼手机,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天色就会完全黑透,皇马再度猖獗,没人知道这一晚上会发生多少事。 截止目前,我和老白最大的担忧就是刘耀他们。 原本我们都觉得,大白天启程,天色黑透之前,刘耀不论如何都该开出奉北了,也就没多担心。 可是呢,如今天色黑透,刘耀小白和邱玉全都失去了联系,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特奶奶的出事了! “老白,咱们走,找小白他们去!” 天色大亮时,我和白志新就在这等着刘耀他们的消息。 隔三差五,小白还会回复我们几句。 可是我一直觉得心里惶惶不安,始终落不下来。 一个小时前,小白说她困了,想和邱玉在车上睡一会。 刘耀在开车,暂时先不聊了,等到了地方,他们会通知我们。 白志新心疼小白,知道她折腾了一宿,白天也没睡多长时间,这会困了实属正常。 当时的一切寻常至极,白志新没多想,我也没觉得真会出什么事。 我们都没想到,这条消息会是小白最后的讯息。 时间来到了半个小时前,小白和刘耀他们依旧是没有回信。 天色渐黑,我们越来越担心,抽的烟越来越多,众恩堂里越来越呛。 白志新当然担心自己的妹妹和兄弟,可他怕我心急,便一直安慰我说没事的,刘耀靠谱,小白她们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我们就这样又等了半个小时。 白志新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小白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 同一时间,我也给邱玉打了个电话,和白志新一样的下场。 我又想着能不能用收池人的办法联系一下邱玉身上的舒善,只要能报个平安就行。 可惜的是,我们之间距离太远,根本就联系不上。 这回,我终于坐不住了,心里满是自责和后悔。 早知如此,我就该把林碧玉安排在小白身边,专门负责保护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急的团团转了。 白天和小白离别之前,我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是小白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说我在奉北,比她要危险的多。 三十二和碧玉是我的左右护法,后面与黄贺那些人搏命,没有她们两个,我力不从心。 再说了,有刘耀在,不会出事的。 这是小白中午说过的原话,如今却叫我揪心不已。 而现在,我难得上了白志新的主驾驶,见他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忙一脚踩死油门,直奔顶峰山而去。 我们都希望这只是我俩在胡思乱想瞎操心,更希望小白用一个半睡半醒的声音回复我们,说她已经到了顶峰山。 可是我们都知道,贼老天从不待见我们,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半个小时后,我正开着车以一百二十迈的时速猛窜在前往顶峰山的下道上,白志新突然浑身一颤,目光恍惚,冷汗直流。 见他如此,我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了老白,小白回你消息了?” “老林,加速,真特么出事了!”白志新缓过了神,他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耀子给我发语音了!” “什么语音?” 那一刻,我心里猛的一沉,只觉得头脑发晕,方向盘险些脱手。 自打中午醒来,我心中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加上白志新说的话,让我这种感觉在无形间放到了最大,甚至连回复他的声音都有几分惧意:“老白,你把语音放出来,让我听听!” 白志新呼吸沉重,脸色惨白。 他没说话,只是按照我说的是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播放着刘耀发来的那条只有两秒的语音:“老白……出事了,我们遭到了埋伏,白妹子在……在……” 刘耀的声音虚弱至极,断断续续,像是受了重伤。 尤其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始终没说出小白在干嘛。 我怒骂了一句,对白志新咆哮道:“快特么给刘耀打电话,小白要是真出了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一次,白志新没反驳我。 他有些惊慌失措,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按着拨打键。 可就算他快把手机按碎了,刘耀那头也没接,只留了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语音,后面就是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我紧咬牙关,踩死油门,在夜间把车速提到了一百五十迈,拼了命的往顶峰山赶路。 耳旁是内燃机的轰鸣,眼前是无尽的公路,脑海中却是我和小白这些年的欢声笑语,还有她的声音。 “你好,我叫白念雪,是殡仪馆新来的入殓师,以后就跟着你当学员了,请多关照……” “大叔,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大叔,如果你选择了收池人,那么恭喜你,成为了我白念雪最敬佩的那批人之一……” “大叔,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 “大叔……我喜欢你……” 小白声音遍布我的大脑,围绕在我耳边,一声声大叔叫着,牵动了我的泪腺。 她是一个好女孩,聪明善良,自立自强,从不给人添乱。 与她相处的那些年中,我有过一段时间因为五弊三缺,不敢与她确认关系。 可是后来,我被曹涌德那些人抓到了死城,感受到了假小白的陪伴。 从那时起,我深刻了解到,我爱上了小白,这个整日围在我身边,满口大叔的小丫头。 在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后,我们同生共死,成为了一对羡煞旁人的情侣。 两年多过来,相安无事,我甚至一度觉得,我的五弊三缺只犯了一样,并没有情缺。 我还可以毫无顾忌的好好爱下去。 可是呢,两年过后,皇马的到来,五弊三缺应验,摧毁了我的美梦。 小白出事了,在我们想法设法的保护中,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这都怪我,是我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想起中午临别前,小白在车里对我的展颜一笑,我心如刀绞,脑门上青筋直冒,狠命的拍打着喇叭,流着眼泪,近乎咆哮道:“三十二林碧玉,你们给我顺着这条路去救小白,不论如何,都要给我保证小白活着,必须活着!” 左右护法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复杂情绪,纷纷答应下来。 随后,一蓝一绿两道妖气像是两颗子弹,从我胸口处激射而出,划破长空,向着远方赶去。 我状态很糟,副驾驶的白志新同样如此。 他像是失了控一般,拿起手机给某个人打去了电话。 这一回,电话被人接通了。 “你奶奶的,你不是说了,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不会动我妹子的吗?”白志新甚至都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我告诉你,如果我妹子出了事,老子就是拼了众恩堂,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电话那头很安静,并没着急反驳。 待白志新骂完,才从里面传出了个苍老至极的男人声音,“下面人做事,我管不过来,也懒得管。白志新,你想怎样都随你,你真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护法阴吗?” 听到这话,我脑袋又是轰的一声,差点没炸开。 护法阴?白志新? 我转头看了一眼白志新,他并没在意我的惊讶眼神,只是自顾自说道:“好啊,你想把东北搅乱是吧,你想闹的大家你死我活是吧,黄贺,你特么有种,老子陪你玩到底,倘若我妹子真的出事了,我就算把东北翻个地朝天,也要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 “护法阴大人好大的口气啊,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为什么我现在还好端端的,相安无事呢?别忘了,当初是你白志新跪下来求我,给我当狗,才换来的今天,现在想要恩将仇报?你真以为我黄贺是好惹的?实话告诉你,等贝恩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众恩堂堂主,白志新!” 对面那老人冷哼一声,一把挂断了电话,只留白志新在副驾驶,紧紧攥着手机,大喘着粗气。 他都没缓过来,我就更缓不过来了。 对面是谁?黄贺? 白志新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马真护法阴? 他刚才打电话的对方,就是这次带领皇马在东北闹事,企图颠覆铁刹山的护法阳黄贺? 我又侧头看了一眼白志新,突然觉得,记忆里那个文弱书生面貌的黄家出马弟子,现如今,惨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潮红,越看越陌生。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刘耀几次的脱口而出,他对我说,你知道我们为了小白做了多少吗? 还有,白志新从不同意我和小白在一起,他之前费尽心机的阻拦,就是为了让小白离我远点。 可是呢,这个莫名其妙的白家长子,真见到我和小白在一起后,却同意了我们谈恋爱。 他说,只要我好好跟小白在一起,不去过多打听他和刘耀的秘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阻拦我们。 这一刻,记忆里那些堵塞住我思想的蹊跷之处,突然伴随着白志新的一通电话,全都顺畅了。 一切,仿佛都能解释的明白,却又让我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第四百三十七章 小白出手 “白志新,你到底是谁?” 我承认,白志新一通电话,让我脑袋差点炸掉。 我实在是想不通,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是护法阴。 明明谁都可以是,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位高傲的黄家出马弟子呢? “我?” 白志新还没从刚才的争吵中缓过劲来,听我这么问,他苦笑一下,露出了一个复杂眼神。 纵然是很多年后,再想起当初白志新的眼神,我仍是觉得我看不穿他。 就好像盲人摸象,本以为自己掌握了大概,可一旦恢复光明,就能发现,自己错了个天差地别。 “老林,我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家伙罢了,你可以活的通透,可是我不行,我会有自己的执念,所以我是圣马真,也是护法阴,还曾是护法阳黄贺的走狗。” 白志新的话有些模棱两可,我云里雾里,根本就听不懂。 见我又要问,白志新率先开口打断了我:“老林,等我妹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再把这些事告诉你可以吗?现在这种关头,我妹子和刘耀比我更重要。她是你女朋友,还有你的徒弟,她们生死未知,你会有心情跟我问东问西吗?” 我深呼出一口气,把我原本提到嗓子眼的问题活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咱们两个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老白,你什么为人我心里有数,哪怕你真的不是好东西,和曹涌德这些人一样是草芥人命的疯子,我也觉得,咱们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可以等救出小白以后再问。” 白志新点上根烟,难得轻松了几分,可我们却依旧是心乱如麻。 没人知道刘耀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没人知道小白她们究竟是生是死。 好在,这样忐忑的心情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终于有了线索。 我正猛踩油门赶着路,就听到三十二的声音从我心头传来:“老林,找到刘耀他们的车了!” 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于是我没忍住,直接开口问道:“真的吗,我去找你们,小白怎么样了?” “这里貌似发生过车祸,刘耀的状态很不乐观,大腿骨折,丧失了意识,小白姐和邱玉初秋没在车里……不好,那边有爆炸!”三十二声音一惊,随即开口道,“老林,附近山林有爆炸,我和碧玉姐去看看,你快来吧!” 我轻嗯一声,打死方向盘,照着三十二的方向行驶而去。 这回有了方向,我和白志新也就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速度快了不少,没用上十五分钟就赶到了三十二说过的地方。 放眼望去,满地废墟,一片狼藉。 车窗外,三辆冒着黑烟的汽车在街道外侧翻着,车身严重变形。 它们一南一北,中间是刘耀那辆已经彻底报废的豪车。 满地血污,伴随着散落各处的汽车残件,还有刘耀坐在一旁,双腿变形,低垂着头,不知生死。 “耀子!”白志新惊慌失措,从车里翻出了急救箱,还有他们顶峰山特质的丹药,快跑到刘耀身边,检查着他的伤势。 而我,看见眼前这一切,凭借多年入殓师接特殊活儿的经验,在心里还原出了大致的事情经过。 先是刘耀开车,以均速行驶在这条没有监控乡村土路上。 迎面的皇马疾驰而来,算准机会,踩死油门,一头撞在了刘耀的车头上。 汽车失控,刘耀猛踩刹车,拼了命的握死方向盘,却被后面开来的另一辆车高速追尾,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积木,彻底散了架。 也幸好,刘耀这辆豪车不便宜,真材实料,内部空间没有变形太多,安全气囊全部弹出,里面的人只是受了轻伤,没有大碍。 可问题就在于,这只是皇马的第一步。 就在刘耀带着小白邱玉从车里爬出来的空挡,四周埋伏在此的皇马一拥而上,想要了解他们几个的命。 刘耀誓死抵抗,却因为双拳难敌四脚,被人打断双腿,丢在了这里,生死不知。 至于小白和邱玉,肯定在舒善的辅佐下,成功逃脱,去了附近的荒山,想拖延时间,等到我们救援。 还有她们的手机,十之八九是因为逃跑过程太过慌乱,不小心掉在了哪里,这才一直没接到电话。 可是,小白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就算邱玉跟了易朝一一年多,学习到不少体系奇门之理,又有舒善辅佐,一般妖魔鬼怪想要近她的身,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但是这回不一样。 对面是皇马,拥有人间执念的圣马真护法阳,邱玉绝对没那个本事可以保护小白安然无恙。 尽管我极力压制自己不这么想,可我就是忍不住。 恐慌再次席卷全身,尤其是这满地的血污,仿佛都在提醒我,小白和舒善已经遭遇了不测。 或许,待我赶到那荒山里,看到的就会是她们黯淡无光,再无生机的尸体。 “老白,刘耀快撑不住了,你开车带他去医院,我去救小白!”脑海中假象出的小白惨叫声和车祸碰撞炸裂声充斥着我的大脑,一遍遍震荡我的耳膜,让我回过了神,也明白,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坐以待毙,“你放心,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把小白带回来!” “老林!”白志新叫住了我,很想跟我一块去。 可他知道,刘耀的情况迫在眉睫,再不救治,刘耀真的会死在这条无名土路上,无力回天。 左右两难的抉择逼的白志新呼气沉重,眼圈通红,像是重病复发的垂死之相,又像是亡命之徒的内心挣扎。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怒骂一句,对我请求道:“请一定要把我妹子带回来,她不该再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她是无辜的。” 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奔着三十二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事已至此,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为什么皇马的人可以精准无误的找上我们,埋伏刘耀。 原因其实简单的要死,只是我们从没细想过。 那本该在副驾驶五花大绑的初秋为什么不见了? 这一切的一切,说白了,还是个套。 我和小白以为我们将计就计,抓到了初秋。 可事实上,初秋被抓也是假的。 他们皇马舍弃了黄彩玲降低我的警戒心,又用初秋做定点,提前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堵刘耀他们。 可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放过了刘耀,反而要对小白邱玉赶尽杀绝呢? 这两个丫头对皇马应该构不成威胁才对的。 我想不明白,但是我真的希望,他们抓小白邱玉是为了束缚或者牵制我。 这样一来,至少他们还愿意留一个活口。 小白和邱玉还有救。 我胡思乱想着,脚步越来越快。 再到后来,我开始不要命的狂奔,心中一遍遍呼唤着三十二,想要知道小白的状况。 终于,在我连续呼唤了十几遍以后,心中三十二的声音响起,她找到小白了。 可三十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又是一颤。 “老林,小白姐身受重伤,正在和皇马搏命,我和碧玉姐要去帮忙了,你快来!” 说完,三十二再一次没有了动静。 小白在和皇马搏命? 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吗? “大叔,你别怕,有我在呢……” “刘爽,那我就把话撂在这,倘若大叔在你这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拆了你在哈市的老巢,你可以赌一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的记忆很乱,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如走马灯一般急驰而过。 小白曾和我说过的那些话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响起,被我有意无意筛出了几句至今为止,我仍是听不懂的话。 我突然觉得,我身边这些人没一个可信的。 所有人都有秘密,都在竭尽全力掩饰自己。 既然白志新是护法阴,那小白呢,她又会是谁? 越想越乱,头越来越痛。 我情绪失控,怒吼狂奔着,冲进了荒山之中,皇马与小白的战场之外。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身穿白袍的圣马真。 或者说,皇马。 他们手持武器,清一色匕首短刃,面色沉静不喜不悲,动作整齐划一,和我以前看见过的圣马真完全不同。 很明显,这帮家伙是被黄贺曹涌德训练过的精兵,根骨不错,道行基础打的十分扎实,心理素质也是拔尖的水平。 可是这帮家伙毫无情感,一个个都是下手狠毒的畜牲。 他们层层包围,将小白邱玉,三十二和林碧玉堵在了中间,警惕着小白四人的攻势,没有轻举妄动。 再看被人群包裹在其中的小白,她的情况何止是一个凄惨能形容的了的。 纵然是现在天色黑透,我还是能借着月光看清小白。 她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如雪,身体虚弱至极,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尽管如此,小白还是把邱玉紧紧护在身后,尽可能的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眼瞧皇马步步紧逼,小白一咬牙,眼神中透过一丝凶狠,拼尽全力催动自身妖气,四散开来,率先冲进皇马之中,与这些亡命之徒以命搏命。 她妖气杂乱,动如疾电,力如红牛,下手更是果断至极。 有个距离小白最近的皇马成员,见小白朝自己攻来,亮起手中短刃迎难而上,却慢了小白半拍,被其一爪刺穿喉咙,当场死绝。 小白面色不改,使劲一拔,鲜血喷出,侵染了自己的衣摆,为其凭添几分凶煞之气。 可小白全不在意,她身影飘忽,躲避开身旁几位皇马成员的偷袭,一转身,再次扎进人群之中,与三十二林碧玉一起抵抗皇马,毫不逊色。 那一刻,看见小白身手如此凌厉,我本该是陌生才对,却又觉得熟悉无比。 她动作越来越快,我脑海中凭空出现的记忆越来越多,没过几秒,就在我大脑里落地生根,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尛說Φ紋網 我终于后知后觉,回想起了一切。 原来,我和小白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 我们相互记得,却又忘了一切。 第四百三十八章 痛失挚爱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 小白生死难料,我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能是抽出响马鞭,远远的甩出一鞭子,正中某个皇马的后脑勺。 这一次,小白受了重伤,我愤怒不减不分,下手力道毫不留情,愣是把那皇马成员的后脑勺给抽碎了开。 同其他被干掉的皇马一般无二,他当场死绝,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 小白一愣。 见到是我,她先是一阵恍惚,和我情况一般无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想起了一切。 一脸的杀意消失,小白眼神落在我身上,满是温柔:“林之中,好久不见,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入殓师了,也能保护我了!” 我苦笑一下,有些感叹:“是啊,白道友,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成为了普通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入殓师,和我经历了那么多,竟然……还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见她又要张口,我赶忙打断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是我的小白,是要被我保护一辈子的女孩,让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我没识破初秋的诡计,对不起。” 小白笑着摇了摇头。 很明显,她并不怪我。 可是我没法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她一身是血,离得越近越能看见,她双臂双腿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可想而知,我们没来之前,小白和邱玉在这荒山中,经历了怎样一场苦战。 “三十二林碧玉,保护好小白邱玉,这些皇马畜牲,交给我!” 事已至此,见到小白还活着,我终于松了口气,便收拾起了自己复杂情绪,手持响马鞭,杀进了皇马之中。 这些家伙道行不低,可对于我这种机缘颇多的收池人来说,还是拿不上台面。 这一回,我下手毒辣,马鞭如刀,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臂,血浆四溅。 那些皇马畜牲被我杀的溃不成军,惨叫之声震耳欲聋,一个个瘫软在地,任由血浆侵染白雪,满眼不甘,死不瞑目。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所有皇马全都被我抽烂了身体,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我喘着粗气,回过头,正好看见小白一身妖气散尽,身体中飞出了无数个看不清样貌的影子,消散于空中。 这一回,白道友又一次变回了小白,我最熟悉的那个普通女孩。 “白道……小白,你怎么样了!”我敢忙上前两步,下意识叫出了很多年前,我和小白第一次相识的称呼,却又因为如今的关系,改回了小白。 “我……我情况不太好。”小白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声音越发虚弱。 我见她脚步轻浮向我走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这个从前跟在我身后,满口大叔的小丫头,心中酸涩不已,说不出的难受。 “我道行提取十分困难,为了抵御皇马,我破了忌讳,强制召来野仙容纳体内,与皇马拼命,否则我坚持不到现在,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到你。” 小白身子很轻,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我还是喜欢叫你大叔,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你的小白。” “说什么傻话呢。”感受着怀里的小白进气多出气少,我觉得我的心都要跟着碎了,忙制止了小白的胡思乱想,“我一直都是你的大叔啊,傻丫头,我们还是我们,我还没有和你去我家玩呢,还没带你去看那场你念念不忘的冬雪呢,你已经是我的小白了,永远都是,不能反悔!” 小白没回答。 她太累了,身子也虚弱的不行。 没有我在,她还能坚持坚持。 看见了我,小白彻底放松下来,熟睡了过去。 我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小白在我怀里的微弱呼吸,心如刀绞。 “师父,我……我对不起师娘。”邱玉默默来到我身边,言语里满是自责,“我本该保护好师娘的,到头来,反倒被师娘保护了一路,师父,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我双眼通红,抱着小白站起身,把她送到了邱玉的怀里。 她跟着易朝一在哈市历练了一年,肉身得到了质的飞跃,抱一个九十多斤的小白轻轻松松。 我又掏出手机,给白志新打了个电话。 “喂,老林,我妹子怎么样了?”电话刚打过去就被白志新点了接听,他语气激动,慌忙问道,“没出事吧?” “我见到她了,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总之,你找个车来这边接她和邱玉回去,我还要处理点事。” “好,我这就想办法!” 挂断了电话,我又对林碧玉交代道:“碧玉姐,麻烦你护送小白和邱玉离开,这里交给我们,切记,不论如何不能再让小白出事了,她现在情况很危险,需要老白救她的命!” 少言少语是林碧玉的标签,但她从不掉链子。 这会,她只是轻嗯了一声,带着小白和邱玉向山下走去,渐行渐远。 我松了口气,和三十二对视一眼,回头看了一圈荒山上的残肢断臂,大叫道:“别装了,赶紧给我死出来!” 我话音未落,四周平底起黑风,分成了无数股,各自钻进了地面上的皇马中。 那一个个被我抽烂了面容,抽碎了头骨的尸体,就这么在我们眼前,重新聚拢恢复,挣扎着站了起来,活像是几十具行尸走肉。 我明白,这些人都有问题。 作为皇马中的精兵,他们是打不死的。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打折了刘耀的腿,又纠缠小白邱玉这么长时间。 “可以啊,林之中,眼神不错,脑子转的也挺快。” 一个熟悉无比却又叫人讨厌至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随后,某颗大树旁走出了两个人影,都是熟人。 他们一个是刘忠阳的小舅子刘牧,另一个,是以身作饵的罪魁祸首,初秋。 而现在,开口嘲讽的正是刘牧,那个惨白皮肤,病怏怏的年轻人。 真要说起来,早在死城的时候,我就知道刘牧没死。 当时的一楼只有小吴一具尸体,刘牧作为同样被夏伊岚丢下楼的人质,在死城中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那时我就明白,这小子跑了。 除了声名大涨的护法地,只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他,就是黄贺,与真徒势不两立的护法阳。 “好久不见。”刘牧见我一脸的怒容,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是你的姘头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一想到这些,我就开心的不行。”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事已至此,我其实没必要和他们浪费口舌,但我还是要尽可能多知道一些内幕。 毕竟,这次布局之人是刘牧,曾几何时护法天的左膀右臂。 这小子阴险毒辣,点子多。 鲁莽行事,我很有可能会栽了他们的道。 “林之中,你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我们偏要让你尝尝,挚爱惨死的滋味。”这回,说话的是初秋,他眼神恶毒,一字一句的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局,目的就是要让你痛失挚爱,再折磨至死,让你体验体验我所经历过的痛苦!” 我没搭理初秋,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刘牧,等着他的回答。 刘牧嘿嘿一笑,轻轻拍手,四周荒山上不知从哪又冒出了几十号人,个个身穿白袍,却让我看出了端倪。 原来埋伏小白的这些人也好,现在多出来的这些人也罢,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真祖分身。 只要有真祖力量做牵引,这帮家伙就是不死不灭的,和死城里那个煞僵一般无二,只是实力会弱上不少。 不过,这也足够了。 他们量大,慢刀子割肉,总能一点点耗死我,就和围攻小白一样。 “曹涌德呢?黄贺呢?”我动用一身道行,仔细感受一下荒山上的皇马,发现再无他人,这才继续问道,“你们皇马没人了是吗?自始至终曹涌德和黄贺都没露面,怎么,黄贺该不会真以为你们两个能弄死我吧?” “你没机会看见护法阳大人和曹师了,也别想从我们嘴里套出他们的位置。”刘牧冷哼一声,“等你们三个死了,护法阳大人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下一步计划,救赎会也好,铁刹山也罢,都得死!” 说完,刘牧一挥手,周围近百号真祖分身如狼群涌动,接二连三向我和三十二袭来。 “三十二,这回,真到了咱俩施展全力的时候了。”我心中毫无惧怕,只是轻声对三十二说道,“咱们和他们护法阳已经是生死之仇,一路过来,林虎没了,红娘没了,小白身受重伤,刘耀双腿骨折,这笔账,也该和他们好好算算了!” 三十二声音平静,毫无慌乱,深蓝色光芒遍布她全身,手中斩恶幻化成型,跃跃欲试:“放心吧老林,我都陪着你,还有我师父的那份,我都会一块算在他们皇马的头上!” 这一次,我不再留力,响马鞭横着抡起,好似游龙,率先抽在最前面的真祖分身脖颈上。 “啪!” 马鞭所过,人头落地,三四个真祖分身面无表情瘫软下去,毫无反抗机会。 黑烟飘起,顺着地上那几具尸体的脖颈钻入,真祖分身试图重新站起来。 三十二眼疾手快,另外一只手猛地甩出,从手心处射出一道尖刀锁魂链,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穿插几颗真祖分身的人头,连成一串。 同一时间,锁魂链绽放出血红色光芒,疯狂吸食,将那真祖黑气吸了个干干净净。 几具原本还在挣扎着起尸的真祖分身没了黑气,彻底成了死物,扑通一下栽倒在地,没了下文。 尛說Φ紋網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先要你命 “怎么回事?那只虫子的链子怎么这么邪乎,能吸走真祖力量?”刘牧大惊失色,他转头对身旁的初秋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组织说?” 初秋也懵了。 这次回奉北,他是与我打交道最多的皇马,却从没见三十二使出过这一手。 他们当然没见过,因为这曾是红娘的武器,尖刀锁魂链。 早在当年,红娘跟随老姜头与护法天一战,就知道了他们圣马真的门道。 这么多年过来,红娘整日在堂单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想法设法为我和三十二铺路。 她知道,未来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和圣马真交手。 到时候哪怕她在场,没有能压制真祖分身的手段,我们收池人的结果还会和当年老姜头的结局一般无二。 她绝对不要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红娘潜心修炼,出入阴阳二界,甚至还找了几次黑无常范八爷,终于把她的武器尖刀锁魂链做了更新。 这一次,锁魂链不光可以锁魂,甚至还能引导吸纳,是黑无常根据自己的招魂幡,亲自帮她炼制的法器。 这个秘密,红娘从未提过,对我和三十二也是能瞒就瞒。 还记得当初,红娘说阿龙不对劲,可能有其他身份的事么。 那次以后,红娘一直留着心眼。 她觉得我身边有内鬼,阿龙不可信,所以她从不提自己的事,生怕被圣马真知道,改变战略,让收池人步入下风。 她藏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决定帮三十二抗天劫,才在出发前,偷偷告诉了三十二,还教会了她尖刀锁魂链的使用方法。 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红娘和三十二在堂单中。 她甩出尖刀锁魂链,动如游龙,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尽心尽力,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口诀演绎到极致。 那会的三十二已经吃下了内丹,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妖,学习速度突飞猛进,不可同往日而语。 她接下了红娘的传承,继承了红娘的两把武器,虎皮斩恶和尖刀锁魂链。 而这一刻,三十二一招一式与昔日的红娘一模一样。 那道无数次出现在记忆中的血红色大袍,轻盈摇摆,于雪地中化成了一片深蓝。 三十二面露杀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收起虎皮斩恶,专心操纵尖刀锁魂链,在这百八十个真祖分身中如鱼得水,七进七出。 而我,竭尽全力配合着三十二,马鞭如刀,与曾几何时的老姜头重叠于一体,掐诀念咒,甩鞭而去,一次又一次抽碎了迎面而来的真祖分身。 这一次,我和三十二继承了老姜头和红娘的遗志。 这一回,我们不会输,我们能赢! 刘牧和初秋真的慌了。 看得出来,这百八十名真祖分身就是他们的底气。 现如今,真祖分身兵败如山倒,他俩见我和三十二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便有了偷偷跑路的打算。 可是,他们不可能得逞。 刘牧掌控全局,谋划了如此一场算计,初秋实施,害的我们如此凄惨。 就这么放他们跑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于是那一刻,我看准机会,躲避开某个真祖分身的扑杀,冲着刘牧那边大叫道:“王景。给我动手!” 刘牧一惊,只觉得后心处冰凉无比,一股冷风凭空袭来。 他想要躲避,却因为动作缓慢,被人偷袭得逞,鬼手入体,活生生捏爆了他的心脏。 刘牧七窍流血,他一脸诧异,拼尽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回头,却见到了一副皮开肉绽的焦黑魂魄。 那人正是王景的阴火状态。 下一刻,王景一身阴火四散开来。 脸上焦黑烂肉重新愈合后,是一副刻入骨髓的憎恨与怨毒。 “刘牧,你该死,你们皇马统统该死。” 王景冷哼一声,那只插在刘牧体内的手猛地抽回,拽出了一把被他捏碎的内脏。 反观刘牧,他死不瞑目,身体失去控制,径直摔倒在地面上,成为了一具尸体。 另一侧,三十二毫不托大,尖刀锁魂链顺势而出,正中地上刘牧的尸体,吸干他一身真祖力量,宣判了他的死刑。 这位使出无数阴险手段,与我打交道最多的皇马成员,刘忠阳的小舅子,终于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我,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是我提前准备的后手。 早在和白志新出门之前,我就知道小白会有意外,也知道我会中初秋的埋伏,便把左右护法和王景全都带在了身边,以防万一。 瞧见车祸现场,我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 不论小白是生是死,他们皇马都会在荒山严防死守,请君入瓮。 于是,我偷偷放出王景,让他隐藏气息,与我兵分两路,饶到荒山后侧,偷偷摸上来,听我指令。 果不其然,这一切真的是初秋和刘牧做的局。 他们为了杀我,亮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那我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如此大好机会,不论如何,我都得让刘牧初秋死在这荒山上,削弱他们皇马的战斗力,以免夜长梦多。 书归正传,亲手杀了刘牧,王景仍是不敢放松。 他乘胜追击,鬼手刺出,动作迅速,直奔初秋心脏。 和刘牧不一样的是,初秋前身是南方妖脉弟子,没有刘牧的灵活头脑是真,一身道气毫不逊色白志新刘耀也是真。 他自身道行不低,曾几何时为了报仇,在体内积攒了十几只恶鬼妖魔。 后来,曹涌德修缮了他的肉身,可这些脏东西却还一直藏在他的体内,是他作为妖脉弟子的根本所在。 直到如今,初秋利用真祖力量,将肉身炼化成了一座天然监牢,随意抽取着那些恶鬼妖魔的力量,为己所用。 眼瞧着自己危在旦夕,从小修行养出的反射神经救了初秋一命。 他自身妖鬼之气暴涨,身形迅速变化,向后一跃,躲开了王景的攻击。 与此同时,初秋皮肤被妖鬼之气撑的撕裂开来,肌肉组织外露,身形拔高,一身黑气笼罩,毫无血色。 这个状态下的初秋很是邪门。 他一身妖鬼之气跟不要钱一样,自体内喷涌而出,却并没有和我们决一死战的心思,反而转身跃起,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想放过他,忙躲过真祖分身的围剿,朝着初秋追去。Www.XSZWω8.ΝΕt 身后真祖分身受初秋命令,毫无退意,扑杀向前,想要拖住我的脚步。 我大怒不已,手中响马鞭甩出空响,回头一脚踹翻了距离我最近的真祖分身,对王景和三十二大叫道:“三十二王景,这些真祖分身就交给你们了,我去追初秋!” 三十二会意,在心中与我说道:“放心吧老林,你小心点,拖住初秋就行,我们搞定了这里就去帮你!” 而另一侧,王景一身阴火重新燃起,他动作更快,下手极其狠毒,将自己的憎恨随意发泄在真祖分身上。 眼瞧着真祖分身还要过来找我,王景大呵一声,阴火熊熊燃起,顺着他的身体在荒山上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封死了所有退路。 我与他距离十几米,遥遥相望,本该是看不清表情的距离,却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让我亲手解决掉皇马畜牲,摆平所有的是是非非,还这世界一个公道。 我苦笑一下,重重点头,没做任何言语,只是转身向着初秋追寻而去。 开车之前,我从白志新那拿了几张甲马符贴在双腿上,以备不时之需。 现如今初秋跑路,我心念一起,甲马符启动生效,速度越来越快,死死跟上了逃跑的初秋,一步不松。 待我们距离近了,我横抡出响马鞭,正中初秋脚踝,狠命一拽,马鞭猛地绷紧,止住了他跑路的身形。 初秋大惊失色,他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头向我扑来。 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收池人,自身道行稀松平常,没什么大本事。 想要摆平我,可谓是信手拈来。 只要三十二和王景不跟上来,他就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杀死我,再转身跑路。 可是他错了。 我林之中依旧是林之中,却再也不是他眼中那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收池人了。 眼看着他扑来,我算准时间,侧身躲避,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收池五符中的破字符,不偏不倚,贴在他胸口处。 “急急如律令!” “轰!” 破字符生效,聚集道气在初秋胸口爆炸开来,将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我抬手收回响马鞭,自上而下,狠命的甩了下去,不给初秋一丝喘息机会。 初秋痛哼一声,眼瞧着我马鞭接踵而至,吓的他翻滚躲闪,又起了逃跑之心。 可是这一次,我不可能放过他。 曾几何时,奉北度假山村外,你初秋想走,那是你的决定,我不拦着你。 后来的赵家村里,你突然杀出,生吃了鬼煞三斤,那也是你的决定,我尊重。 可是在奉北一中,你初秋放弃妖脉弟子的传承,倒戈护法阳。 那会我就明白,我和你初秋永远都不是一路人。 几年过来,你先是绑架邱玉,想碎了我的传承,又是将计就计,谋害小白,想让我体验你体验的那些痛苦。 我林之中不欠你什么。 既然你三番两次想要取我性命,为此甚至去加入皇马。 那你初秋也就别怪我下手狠毒,先要了你的命! 第四百四十章 我要你死 马鞭再次甩出,碎了寒风,似鬼爪般,精准无误抽在了初秋的后背上。 这一次,我毫不留手,本该是碎了他脊梁骨的力道,却只给他后背留下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沟壑。 鲜血汩汩流出,呈暗黑色。 初秋身子不稳,惨叫一声,顺着惯性向前栽倒,来了个狗啃泥。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雪地里挣扎着,脸色冰冷,杀意四起。 “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初秋爬着转过身,满脸怒容,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一般,“林之中,倘若我背水一战,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是吗?”我冷笑着点上根烟,反问道,“我一直有个事搞不懂,你初秋凭什么把一切都怪罪在我头上?曹涌德祸害死了你师妹,这两年里,你与自己生死仇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拼了命的谄媚讨好曹涌德,心里会舒服吗?还是说,你只会跟个软骨头一样,把所有愤怒迁就于我?” “那么现在,你不再是我的对手,会不会又要把这份无法消化的恨意转移到别人身上?比如……肖依晗?” “做你师妹真的很可怜,如果我是你师妹,我第一个恨的就是你这种人,狗腿子,成天看着曹涌德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还要低着头尊称一声曹师。” “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不会做噩梦啊?梦见你师妹戳着你的脊梁骨,问你的骨气到底还剩几分?” 距离我不远处的雪地里,初秋半躺着,死死的瞪着我。 貌似是被我戳到了软肋,初秋呼吸越发沉重,四分五裂的脸上透出了几丝愤怒。 他侧头吐了一口血水,青筋直冒,却还是紧咬牙关,挣扎着跪在地上,向我这边爬来。 “林之中,我错了,我知道这一切不怪你。”初秋声音低沉,演技拙劣,“我该去找曹涌德报仇,不该是你。你不清楚我的过去,不知道我师妹和我经历了多少痛苦,我们师父重病去世了,那次去度假山村,就是为了挣钱给我师父安葬。” “可是到头来呢,我师妹死了,师父也没得到一个好的墓地。我是一个孤儿,仅仅过了一夜,所有对我好,与我亲近之人,都离开了我,我又变成了一个孤儿。” “林之中,你什么都有,有传承,有爱人,你不理解我的痛苦,曹涌德的仇我一定会报,可是我想复活我师妹,我想救她!” 短短几句话,让我心里有些复杂。 我不得不承认,初秋和我有很多共同点,都是在这个道法末年的时代,苦苦挣扎着的修道之人。 可是,如果一个人因为自己活的凄惨,就要把这种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这不是很可笑吗? 他初秋觉得我过的好,那我就真的过的好吗? 收池堂单野仙的相继离世,我下半身瘫痪的那些年,还有与马家的复杂关系,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吗? 事到如今,我被曹涌德那个老东西逼着辞了职。 奉北之大,我林之中再无落脚之处,这就是他初秋羡慕的生活? “初秋,家家都有本难免的经,你过的不好,就想拉着我下水,这种道理讲不通。”我重重抽了一口上火烟,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和憎恨,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因为我知道,今天这些话全都说了也没关系,反正不会传到外面去。 换句话说,我不打算放初秋活着离开。 于是我继续说道:“长生,林虎,红娘,我堂单的野仙都离我而去了,邱玉父母双亡,小白命悬一线,刘耀双腿骨折,你以为我过的很快乐吗?初秋,我的命运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我想去掌握它,拼尽全力握住它,可我越努力,这一切反倒会离我越远,从我指尖溜走,摧毁我的一切。” “收池人也好,南茅北马也罢,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说不定真的会放弃一切,安安心心当我的入殓师。” “只是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是我的传承,是我不得不抗的命,得认。不光是我,你也一样。” 初秋跪在我脚下,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对,你说的都对,我错了。” “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个机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初秋憋了好半天,终于在最后半句话,猛地加大音量,几乎咆哮着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身妖鬼之气暴涨,剑指我咽喉。 这一刻,他动作极快,却快不过我提前防备。 自始至终,我从不相信初秋会改邪归正。 他刚才的演技,在我眼里,幼稚的像是幼儿园小孩过家家。 而现在,我侧身躲过初秋的奋力一击,反握响马鞭鞭把,迎着他的胸口就扎了上去。 “噗呲!” 响马鞭极其锋利,加上我用尽全力。这一下,直接穿透了初秋的胸膛。 他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雪地里,仍是暗黑一片。ωww.xSZWω㈧.NēΤ 初秋吃痛,使劲后撤,拼了命的拔出了胸口的响马鞭,与我保持了个安全距离,单膝跪地,疼到浑身颤抖。 几秒钟后,黑气汇聚在他胸口上,治愈了他的伤。 初秋长呼出一口气,站立起身,脸上的愤恨毫无遮掩,暴露无遗。 “你不配提我师妹。”初秋又是大叫一声,指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真不信你林之中就那么难杀!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出来杀你,曹师已经跟我们保证了,只要你死,他回头就会复活我师妹。” “所以呢?”我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初秋,一口吐掉口中的烟头,“终于想好,要和我鱼死网破了?” “既然我跑不了,那死不死都无所谓,林之中,你必须死,只要你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曹师就会复活我,还会复活我师妹,我们都是永生的,但是你,林之中,你会死的很惨,被我碎尸万段,一口口,咬烂你的咽喉,让你发不出动静,再也没机会去亵渎我师妹!” 初秋放弃了一切,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便带着满腔怒意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 随即,初秋弯腰低头,张大了嘴,拼了命的呕吐着。 我一愣,却见他嘴里往外爬着什么东西,竟然是活的! 刚开始,那是一只手指。 初秋呕吐不止,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几秒钟后,手指变成了一只手,又在他卖力的呕吐下,变成了两只手。 那两只手的小臂紧紧贴在一起,把初秋的嘴撑到了个匪夷所思的形状。 他被堵的直翻白眼,拼了命用手掐着自己的咽喉,呕吐个不停。 渐渐的,小手臂越来越长,露出了大臂。 我知道这是初秋的邪法,便也没打算光看热闹。 可谁知,就在我即将动手之际,意外横生! 那双臂突然动了,开始不满足于初秋的口腔。 它们就跟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拼了命的挣扎,好像卡在了初秋的嗓子眼一样,想要挣脱,让自己完全逃窜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双手臂活生生撕裂了初秋的嘴。 紧接着,初秋的整个脑袋都被这双手挣扎撕扯开来。 一张脸从初秋的脖颈上暴露出来。 这张脸有点恶心,没有眼睛鼻子,甚至都没有头发,却密密麻麻长满了嘴,大概得有几十张之多,大小不一,占据了这个脑袋上每一寸空地。 她嚎叫一声,满脑袋的嘴都在拼命挣扎,声音凄厉尖锐,却还是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心中一颤,清晰感知到,本该有真祖护体的初秋已经死透了。 被他吐出来的这只女鬼不是池中之物,是在初秋体内囚禁了不知多少年,为初秋提供力量的源头之一。 光从她一身鬼气判断,这只脏东西,最少也得有一只鬼煞那么强。 我正愣神,想着对方的底细,谁知那女鬼不讲道理,突然来了动作。 她带动着初秋的尸身向我狂奔而来,原本撑裂皮肤的暗黑色肌肉组织,现如今突然变回了血红色,甚至红到发光。 我心里有数,这女鬼想发挥初秋最后的余热,和我同归于尽。 可我又不是池中之物,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忙后撤两步,在那初秋的尸身靠近之前,猛地回甩,利用身体惯性甩出一鞭子,狠狠地招呼了上去。 “轰!” 初秋尸身在我马鞭抽出的一瞬间爆炸开来,血肉横飞,崩的我满身都是血浆和烂肉,十分恶心。 好在,我做了那么多年入殓师,这种情况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不至于害怕,只是抹了一把脸,死死的瞪着初秋爆炸的方向。 雪雾散去,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女鬼的身体迅速膨胀变形,长成了一个我入行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怪物。 她,满脑袋的嘴,没有头发,上半身还算正常,下半身却比一般人大了几十倍,蜘蛛身体,足足有一辆坦克那么大。 这女鬼的八条腿,个个都有一人粗,壮硕有力,插在地面上,支撑着她屹立不倒。 我突然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脏东西了。 敢请初秋在自己肉身之中养了蛊,而这女人,就是所谓的蛊王!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临终遗言 面前是大了我十几倍的庞然大物。 她重重跺脚,视野所及,只有一人,那便是我。 我冷笑一声,毫无惧怕,只是拿起响马鞭,缓缓走向了她。 想起前两年,初秋因为体内妖鬼太多太杂,险些走火入魔。 这两年过来,他状态好了很多,我还以为是有真祖滋养。 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他将体内的妖鬼揉到了一块去,又挑了一个最强的亡魂作为母体,才养出了现在这样的怪物。 和江菲菲一样,这东西也算是无本魂,没有自身因果和命运,由初秋创造,不属于三界,更不在五行中。 见我如此风轻云淡,母体满脑袋的嘴齐齐咆哮,硕大身子动起来毫不费力,重重一脚,想要把我踩烂。 我轻松躲闪,响马鞭重新甩出,缠在母体一条腿上,狠命一拽! 母体身子不稳,险些摔倒,却反应极快,张开脑袋上的大嘴,朝我射来一股翠绿毒液。 从前,初秋吃了鬼煞三岁,拥有了三岁的部分能力。 而现在,母体融合了初秋体内的所有妖鬼,自然也可以喷出剧毒。 我慌忙躲闪,一个翻滚来到一侧,死死抓住手中响马鞭,借用自身灵活优势,辗转腾挪,马鞭便缠在了母体的几条腿上。 这一回,我看准机会,道气不散,一口咬破左手中指,将指尖血涂抹在马鞭之上,大呵道:“给我断!” 马鞭如刀,异常锋利,被我猛地一拽,同时勒断了母体一侧的四条腿。 母体彻底失去平衡,身子一歪,摔倒的同时,其中一条腿不偏不倚踹在我的身上。 这一脚,她力气很大,可哥们也不是从前那个啥也不是的普通人了,便只是后退两步,毫发无损。 “吼!” 母体摔倒后,硕大身子上的瘦小上半身大叫一声,似乎是动了真火。 我清晰看见,她身体一侧的四条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新长了出来。 不同于圣马真或者皇马,她身上鬼煞之气充沛的很,却没有真祖的黑气。 所以,这是她自己的本事,没借助任何力量。 我眯起眼睛,一口道气充斥全身,三十二的力量如江河湖海贯彻而来。 久违的妖体状态显现,我心跳加速,皮肤血红,血管根根暴起,一鞭子甩出,重重抽在了母体的身子上。 马鞭快如残影,威力之大,好似一把快刀,在母体身上留下了一道胳膊粗的血沟。 可这点伤,对于堪比重型坦克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皮毛。 母体重新爬了起来,下半身迅速长出了一层绒毛,八只脚齐齐用力,跳出了十几米高,坠落点,正是我这里。 “真以为我破不了你?” 我冷哼一声,提着响马鞭迎了上去,效仿母体,高高跃起,径直与母体对撞而去。 “砰!” 我身子轻松穿透了母体,却没有透体而出,只是眼前一黑,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红黑色的天,无边无际,还有一股股狰狞缭绕的鬼煞之气。 我提着响马鞭,打量了一眼四周,有些震惊。 这莫非是那母体的肚子?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应,甚至周围一眼望不到头,开阔到匪夷所思呢? “小中子……” 我一愣,只觉得心脏都停了半拍。 这声音……是老姜头? 我一回头,果然,身后平白无故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我见面不多,却熟悉无比的老姜头。 他与我初见时一般无二,身材矮小,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腰间还装着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酒壶。 “师父?”就算明知道眼前这些都是假的,决不可能是真的,我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任由圣马真杀害我?”老姜头突然抬起了头,双眼处没有眼球,反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还在往外淌着血,“你对不起我们收池人,你不配做我的徒弟!” 我没吓到,只是轻眯着眼睛,听那老姜头说话。 在我印象里,已经很久没听过老姜头的声音了,不由得有些恍惚。 “老林……”这一次,我身旁另一侧传来了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声音,是长生,“你曾问我何为隐世之药方、乱世之根源,可为什么,你任由蒋方盛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为什么,你不去帮陆老太太!” 与老姜头很像,长生双眼处也是两个血窟窿。 我依旧没回答,静静听着下一个声音。 “林小子,我的内丹呢,快还给我!”林虎的声音悠悠传来,语气里满是冷漠。 可我依旧没开口。 我想听到那个声音。 果不其然,最后一次,声音是由红娘发出的。 只见那袭血红色大袍突然出现,红娘带着眼眶上两个大窟窿站在原地,一字一句的质问着我:“小中子,你对得起我为你和三十二抗天劫吗?你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吗,对得起我们这么多人吗?” “红娘……”现在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一切都是假的,可当红娘出现时,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我就是在等她。 当初她离开的太过突然,甚至都没给我与她道别的机会。 而现在,这鬼地方出现了红娘,我下意识把当初想说的话说出了口:“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可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为收池人做的一切。” 对面的红娘不为所动。 她满是怒意,周围凭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 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是苏雨灵、顾保山、方旭、左师、温德才、冯超……等等。 他们都是我当上收池人后,去世的所有人,不论是好人坏人,甚至还有护法天刘忠阳和刚刚死在我们手里的刘牧。 我清晰记得每一个人的脸,也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 这些人张牙舞爪,拼命伸出手,冲向了身处人群中间,不为所动的我。 他们一把把撕扯着我的衣服,质问我这位收池人做的难道就是对的吗? 我就没做过错事吗? 声音嘈杂,鬼煞之气凌乱,所有人都想让我跪下。 可我腰杆笔直,双腿坚硬,就是不跪。 这回,初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之中,你凭什么说收池人就是对的,凭什么要自称是非善恶收池人,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你对得起所有人吗?” “我对得起。”我眼神坚毅,忽视了周围的声音,直面心魔,“我们收池人从不负任何人,行的正,站得直。”尛說Φ紋網 “你不配!”头顶的是初秋的声音,又像是我身边这些人齐声开口,“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如果你想像曹涌德那样,给我弄一个心劫,那么我告诉你。”我冷哼一声,手中攥紧响马鞭,“你初秋还差的太远太远!” 一股道气由体内四散开来,震掉了我身上的无数双手。 我低头看着那把响马鞭,它一点点亮起金光。 “啪!” 响马鞭被我重新抡起,朝着四周的亡魂恶鬼抽去。 这些没有眼睛,分不清善恶是非的幻象,如烟雾般,被我一扫而空。 四周安静至极,再也没有了声音。 “初秋,你已经死了,拼剩这点残魂想与我鱼死网破,值得么?”我自顾自点上根烟,等待着初秋的下文。 纯正道气熏陶下,四周再次响起初秋的声音。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声音寂寥,有些落寞,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唉,你不是我,终归体验不到我的痛苦。” “你师父和你师妹埋在哪了?往后逢年过节,我去替你给他们烧纸。” 如果说小白的仇,可以算在初秋和刘牧两个人身上,那我恨刘牧远超于初秋。 现如今,我有些可怜他。 作为道法末年的妖脉弟子,初秋的死,代表着妖脉一族彻底失传,淹没于历史洪流之中。 作为对立之人,我毫无恻隐之心,可作为同道中人,我可怜他丧失的传承。 “奉北外的南二山,我师妹的墓碑上,写着妖脉弟子谭春雪七个字。” 我点了点头,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地址,顺便反问道:“还想杀我吗?你明知道,你也好,现在的母体也罢,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母体靠怨念为生,不为我所控,至于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我无奈一笑:“你知道的,曹涌德不可能会浪费真祖之力去复活你。就算真复活了,你初秋魂飞魄散,他也只是再找一个人去饰演初秋这个角色,和你毫无关系,你是如此,你师妹也是如此。” 这一次,初秋久久没回答。 好半晌,他终于反问道:“林之中,如果白念雪真的死了,魂飞魄散,或者去了阴间轮回,你会想用真祖的力量去复活她吗?哪怕你明知道,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白念雪。” 那一刻,我心脏猛地骤停两秒,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席卷全身,让我止不住的颤抖。 今晚重新见到小白之时,我脑海中凭空出现了很多记忆。 那是我忘记的,有关于顶峰山白念雪的记忆。 可现在我想起了一切,突然反应过来,真正的白念雪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初识那次,就死在了荒山上。 再联想起白志新的身份就是护法阴。 那如今的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白念雪呢? 第四百四十二章 小白死了 白念雪的事,后面一定会找白志新问个清楚。 而现在,面对初秋的问话,我苦笑一声,抽起烟盒里的烟,对着空气问道:“来一根吗,再不抽,以后就没机会抽了。” “我……” 我想了想,没搭理他,只是重新点上一根,平放在地上。 香烟迅速燃起,烟头明亮,一股灰色烟雾在这鬼煞之气乱窜的地方显的尤为稀奇。 “你问的,确实是一个好问题,可是,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不会吧。” “为什么?”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坐在我的身旁。 我们就这样一站一坐,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挚友。 “每朵花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花期,如果为了自己心中那朵,随意拔掉其他的花做替代,有些不太公平。” “花……花……”初秋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或许吧,我有些累了,林之中,如果我真的死了,请务必帮我去给我师父和师妹上个坟。” “啪!” 我一声响马鞭抽起,打了个空响,震碎了四周鬼煞之气,点了点头,细语呢喃“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一瞬间,我道气飞窜,道法猛涨,一身妖体状态拉至顶峰,反握响马鞭鞭把,重重扎进了地面:“给我破!” 我身处的空间四分五裂,像是一面破旧的镜子,碎裂成了无数份,彻底泯灭于三界之间。 现实世界中,浑浑噩噩的母体突然下身一亮,她惨叫着,肚子就跟破布口袋一般,被我活生生给破裂开来。 我毫无顾忌,高高跃起,回手一鞭抽在了她那瘦弱的上半身上。 母体经受不住,硕大身躯应声倒地。 我眨眼便来至身前,反握响马鞭鞭把,照着她那一脸的嘴就扎了上去。 “噗呲。” 响马鞭鞭把锋利至极,像是一把钢钉,钉穿了母体的脑袋。 其他大嘴卖力的嘶吼着,浑身抽搐,双手胡乱抓着,想要撕碎我。 我毫不犹豫,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十多张收池五符中的破字符,一把甩在了母体的上半身和脸上,大叫道:“急急如律令!” 身下道气猛地迸发,一道道金黄带着焦黑灰烟,宣判了母体的死刑。 我见她不再挣扎,仍是不敢大意,拔出响马鞭,再次补刀。 这一回,母体身躯涣散,点点白光出现,她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了下文。 身前寒风涩涩,身下积雪带着一大片碎肉和打斗痕迹。 我四下望去,发现地上还有一个碎裂的手机。 我尝试着按了一下开机键,却不论如何都开不开机。 罢了,就拿这个回去当纪念品吧,总比没有强。 重新回到荒山上,三十二和王景刚刚解决了近百个真祖分身。 王景阴火状态解除,长呼出一口气,望着地上的皇马残骸,沉默不语。 他大概在想念曾几何时的妻儿老小,还有后来的红娘吧。 再看三十二,这丫头尖刀锁魂链上满是血肉碎渣,明明是魂魄状态的她,一身深蓝色袍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染成了血红。 远远一看,与当初的红娘一般无二。 “三十二,你还好吗?” 听到我的呼唤,三十二轻抖衣服,袍子焕然一新,是与红娘同款的大袍,却还是深蓝色的。 早在当年红娘为她扛了天劫以后,三十二就换上了这身袍子做自己的本体状态。 听她说,是想纪念红娘的救命之恩。 如果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三十二手腕上还系着一段血红布条。Www.XSZWω8.ΝΕt 这是红娘当年身死道消后,留下的满地碎红之一。 我带走了一块,她也偷偷带走了一块。 “老林。”三十二温柔一笑,眉眼中有了几分释然,“我没关系的,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我摸了摸这丫头的头,对她和王景交代道,“咱们得赶紧回去,小白的情况不容乐观。” 王景回过了神,对我问道:“那这里怎么办?这么多碎肉和尸体,被人看见了会出大事。” “我有办法。”我掏出手机,给夏伊岚这大姐拨通了电话,“到哪了?” “明后天到奉北,怎么了?想我了啊?” 夏伊岚的语气依旧是那般不着调。 我自动忽略,直接开口道:“我给你微信上发个位置,我们在这刚刚和皇马交战一场,刘牧初秋都死了,你叫圣马真过来打扫一下。” “大哥,你真当我们圣马真是你林之中的保姆啦?”夏伊岚有些无奈,“求人办事,你好歹拿出点态度吧,自打认识你以来,你还是头一次对人家这么冷。” “少废话,小白快死了,我不骂人都是好的了,你还要什么自行车,赶紧的吧,手脚麻利点!” 听我这么说,夏伊岚先是一愣,开口反问道:“你知道白志新的事了?” 我心思一沉:“你早就知道,对吧?” “你不也知道徐天磊是另外一个收池人么!”夏伊岚终于正经了起来,“有些事不告诉你,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夏伊岚,我们依旧是合作方,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能不能全都告诉我。” “不能。”夏伊岚斩钉截铁,“我说了,不告诉你是对你好,你别想那么多了,你那小姘头和我们这边不一样,她身上的真祖之力是从护法阳那边分来的,想要续命,还得找护法阳。” “我知道了,这些事等过后再详谈,我先去看看小白怎么样了。” 挂断了电话,收回三十二王景,向山脚走去。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这里竟然停了一辆白色霸道。 “你怎么在这?”我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这年过的,遭老罪了,哈市那边怎么样?” 在我的故事里,霸道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她的代名词。 不错,这人正是我的冤家,天克我的护法地势力刘爽,有着她不爽,谁都别想爽的美誉。 “热闹,太热闹了。”刘爽满不在乎的启动车子,交代道,“哈市突然涌出大批量皇马,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真祖分身也是极其难缠的对手。” “孙茂林呢?他还好吧?” “我提出调动哈市的圣马真辅佐他,被他拒绝了。”刘爽苦笑一下,眼神中满是仰慕,“他说,当年他也是死人堆里打滚的选手,什么场面没见过,皇马想要他的命,大可派人来拿,拿的到是皇马的本事,拿不到,就全都得搭在哈市。这两天,孙茂林陆陆续续打了几架,都没输。” “然后他就让你过来帮我这边了?”我有些不解。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你林之中魅力大到可以让我为你赴汤蹈火啊?快撒泡尿照照镜子吧,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听她怼我,本该生一肚子闷气的我,这次却是出了奇的心安,便也没发火:“你夏姐这两天前后脚到奉北,现在带我去众恩堂,我要看看小白。” “唉。”刘爽叹了口气,“这回真要厚着脸皮去护法阴的地界喽。” 我斜看了刘爽一眼,很明显,她也知道白志新是护法阴。 所有人,这场闹剧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我,活在一个被人虚构的故事里。 真特么操蛋。 刘爽车速很快,没用上多久就开到了众恩堂的门口。 我心急如焚,忙下了车,冲进了门市。 放眼望去,一楼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血。 我心里一沉,走楼梯上了二楼。 果不其然,大小白和邱玉都在这里。 此刻,白志新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他双眼空洞,头发乱糟糟的,正跪坐在小白的病榻之前,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大……大叔……” 小白的声音虚弱至极,她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忙挣扎着,拼尽全身力气,伸出手。 我心有灵犀,忙来到病榻旁,紧紧握住小白的手,却是刺骨的冰寒,直戳人心:“小白,大叔在呢,大叔一直陪着你呢。” 小白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我的样子,面无血色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我好像不行了。” 我眼圈一瞬间红透,只觉得心里要裂开了一样,疼的我喘不过来气:“说什么傻话呢,小白,你怎么可能不行呢,你能好起来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作为一名入殓师,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法千奇百怪,其中病死的更是数不胜数。 对于人体的了解,我也就比法医弱了一点。 眼下,我十分清楚小白的状态。 她浑身是伤,流血过多,很明显,现在还能说话,只是她的回光返照。 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我。 可是,我特么就是不想相信这是事实。 我将小白的手贴在了我的脸颊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声音都在发颤:“大叔在呢,不论发生什么事,大叔都在呢,小白,你看看大叔,大叔不想让你睡,我还没有娶你呢。” “大叔,是啊,好不容易爱了一场,还没有嫁给你,我好不甘心。”一滴眼泪,从小白的眼角滑落,她呼吸轻微,对我苦笑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嫁给你,大叔,和你相处的时光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爱的滋味,我……我很幸福……” 小白的呼吸戛然而止,她睫毛轻颤,最终缓缓闭合,可是紧紧攥着她手的我,却不论如何都不愿松手。 我像是不信邪一般,一遍遍轻声呼唤着:“小白,小白,你醒醒啊,我是大叔,我是你的大叔,你还没嫁给我呢!你醒醒啊,小白……”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念雪篇(一) 身后的白志新身子一软,坐在地上,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他压抑不住,只能是抬起头,轻轻颤抖。 邱玉在他身旁,扶着他,与他一样,满脸都是哀伤。 死亡,这是一个我接触最多的名词。 我曾倚在殡仪馆休息室的门框上,听着屋里屋外的轻声细语,感受着他们的悲伤情绪,会说出那句一成不变的节哀顺变。 可是这次,死亡降临到了我最爱的人身上。 白念雪,她还没到三十岁,就这样没了,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万念俱灭,心如死灰,痛苦到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 这个我最爱的女人,就这样没了,真的没了。 “白志新,为什么我送小白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回了众恩堂就挺不住了?”那一瞬间,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气,声音虚弱不堪。 “我妹子一人抵抗上百个真祖分身,本就是强如之末,你那会看到的她,只是回光返照。”白志新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喃喃自语着,“为什么再来一次,还是这个结局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妹子就是没有个善终呢。” 我转头看了一眼白志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马真护法阴大人:“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是护法阴,小白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白志新身体一颤,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对吧?” 我点了点头。 “唉。”白志新重重叹了口气,点上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连抽了三根以后,这才开口道:“老林,咱们这些修道之人,修的是忤逆之道,做的是逆天之举,你也好,我们也罢,都不会有个好下场,哪怕咱们是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高人,也是如此……” 众恩堂二楼里,我跪坐在小白病榻旁,听着他的话,看着这里的摆设,一阵恍惚。 白志新并不知道故事的全部过程,因为当年小白身死之时,身旁只有我在。 可是,我并不知道小白后来的事。 因为后来,我被人抹掉了记忆,成了一个没见过白念雪的林之中。 我和白志新就像是一本书的上下册,拼接在一起,便是顶峰山白念雪的生前经历,是那段尘封多年,从不曾被人打开过的往事。 而这一次的自白中,主角正是我……林之中。 某个酷暑盛夏的夜晚,我正在合租房里大梦周公。 这是独属于入殓师的日子,我刚刚入职没到一年,还是个四六不懂的小学员,身旁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野仙堂单,有的只是隔壁屋子里扣头皮码字的室友阿龙。 眼下,隔壁传来的震天屁声如天雷炸响,给我吓了一大跳,忙挣扎着坐起了身。 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是阿龙这个臭小子,便苦笑一下,翻过身想接着睡。 一眨眼,来殡仪馆工作了大半年了,大大小小的尸体也见识了不少。 我逐渐适应了这里,也有了长期干下去的决心。 这两天我和师父老赵接白班,晚上时间自由,便和阿龙好好的喝了一场酒。 事后,阿龙困意上涌,回屋睡觉,我这边收拾好了残局,刚躺下睡着没多久,就听见隔壁屋子里“雷声滚滚”。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我无奈的坐在床边,点上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手机突然亮起,半年都没响过的电话铃声与隔壁阿龙合奏一首,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长叹一声,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我师父老赵发过来的。 “喂?师父,大晚上的咋给我打电话了,有啥特殊活了?” 早在我刚当上入殓师那会,老赵就跟我说了,我会先跟着他干一年喜丧,再开始接特殊活。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真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了,他会临时通知我。 眼下,这是第一次。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只是知道,能暂时远离隔壁堪称生化武器的阿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嗯,来活了,小林,我在殡仪馆等你,你多久能到?” 电话那头的老赵有些严肃,让我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我打个车去,一会就到。” 说着,我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 “好,领导说了,这次事发突然,咱俩直接转夜班去奉北外的某些小山村里,大概得去几天,吃住都在那边,你做好心理准备,事后,会有奖金!” 我一愣,追问道:“师父,能和我说说这次是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这么没谱呢?” “师父怎么教你的,不该问的别问,等你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老赵一把挂断了电话,留下一片忙音,让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在殡仪馆这种地方,老赵是一名干了很多年的资深入殓师。 从我入职以来就一直跟着他,一眨眼跟到了现在。 我了解他的为人,平日里,他从不会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眼下,这还是头一次,却也变相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没敢耽搁,慌忙穿上衣服打了个车前往殡仪馆。 至于老赵,就坐在停车场的灵车里,抽着烟等着我。 见我来了,他打了一下双闪,我便乖乖上了车。 还没等我张嘴,他就一脚油门,带着我离开了奉北。 临走之前,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停车场的灵车。 每个入殓师的老人都会有一辆自己专属的灵车。 眼下,其他三辆全都不在。 我心中满是好奇,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接特殊活的缘故,甚至有了几丝恐惧。 在我想象中,我们会去某个奉北边缘的小村子里拉尸。 又或者,干脆就是那里发生了车祸,死了个人什么的。 可是我没想到,老赵一脚油门,带着我开了四个小时,直到凌晨抵达终点,是一座坟山。 这山不大,朝着东南方看,能远远瞧见那边还有一片村庄。 想来,这山上的坟墓都是那些村民的亲朋好友,父母子嗣之类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老赵突然关闭了车灯。 黑暗里,他双眼发亮,与嘴角烟头的余光遥相呼应,一开口,便是严肃至极:“小林,咱们这一趟,事多少有点邪乎,你只要记住,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吗?” 我手心有点出汗,却还是点了点头。 “来,喝几口,壮壮胆!”老赵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瓶白酒,递给了我。 “不用了师父,我昨晚上没少喝。” 我刚和阿龙喝完酒,那小子还在家里趴窝呢,现在再让我喝,我是真喝不了了。wWW.xszWω㈧.йêt 老赵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一开车门:“那就跟我去干活吧,后备箱有家伙,咱们带上!” 下了车,踩在松软的土山上,我心里安生了不少。 可这点安生,却又在后备箱打开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这里并不是我们入殓师经常使用的担架尸袋,反而是铁锹铁镐。 我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这是干什么,刨坟吗?凌晨三两点在某座坟山上刨? “师父,这……” “别废话,别问,咱们这几天活很多,忙不过来,没时间在这扯闲篇,赶紧走吧!” 说着,老赵率先戴上口罩手套,见我戴好,他拿出一把铁锹一把铁镐给我后,自己也拿了同样的工具,向山的深处走去。 出发前,老赵特意给了我一张符纸。 他告诉我,这符纸是真家伙,要我揣在身上,关键时候,能保命。 老赵冷不丁的给我整这么一出,还真把我吓到了,下意识打起了退堂鼓。 像是感受到了我没出息的样,老赵转过头来呵呵一笑:“要不说让你喝两口酒,你偏不干。实话告诉你,这一趟干完了,咱们一人奖金一万,你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接着干。” 我一愣,见他谈笑自如,毫不害怕,知道自己丢人了。 再加上老赵口中的奖金堪比我两个月工资,正好能把我的房租补上。 那这趟活,我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 只是最后,我还有一个疑问:“师父,咱们不是去刨坟吧,要真是,一万可不够,得加钱。” 老赵狠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加你大爷,我一老早就看出你小子没憋好屁,放心吧,咱们不是挖坟,是埋尸!” 埋尸?! 我一脑门的疑惑,跟着老赵走进坟山深处,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真的是埋尸,埋好多的尸。 我清晰看见,那座坟山深处躺了十多具尸体。 苍蝇盘旋,腐臭味直呛我天灵盖,让人头晕眼花,头皮发麻。 离得近了,我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才发现这些尸体,根本就不是刚刚去世的新鲜尸体,反而个顶个都是有年头的腐尸。 就拿距离我最近的这具尸体来说。 她是一具女尸,脸已经烂的差不多了,胳膊腿可见白骨,上面爬满了数不尽的蛆虫,疯狂驱动。 更有甚者,早早爬进了尸体腐烂一空的眼眶里,鸠占鹊巢,啃食着眼眶骨上最后一丝血肉。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刚入职一年不到的入殓师,没接过特殊活,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眼下,看到腐烂成这个奶奶样的尸体,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忙跑到一边,把昨晚上和阿龙吃到肚子里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一点不剩。 老赵来到我身边,轻拍着我的后背,见我这样,反倒没那么严肃了:“吐吧,吐干净了就好受了。我这有两件外套和帽子,穿上,等会咱们就得动手,把他们都埋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念雪篇(二) 凌晨五点半,天色蒙蒙亮。 无边无际的黑暗悄无声息间转变成深蓝,又在天边那一道金黄色亮光出现后,趋于浅淡。 我喘着粗气,强压着身心不适,用戴着手套的手从身上往下摘蛆虫。 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是吃人肉长大的,个个肥硕的不像样子,带着粘稠液体,还散发着一股反胃的恶臭。 我已经记不清我吐了多少次了。 直到现在,我和老赵埋好了所有尸体,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摘掉不经意间爬上身的虫子。 突然,我感觉到有一只蛆虫顺着我的衣领爬上了后背。 那种湿滑粘腻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鸡皮疙瘩就跟过电一样,席卷了我的全身,吓得我一蹦多老高,使劲抖搂着后背的衣服。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有时候真挺准的。 我正蹦的厉害,却不小心一脚踩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原本抖落在地的蛆虫就跟一地的圣女果似的,条条爆开,汁水四溅,弄的我一后背都是。 更恶心的,是衣服里那只也一样,被我给压成了烂泥,紧贴着皮肤榨出了不少汁水,都给我恶心哭了。 老赵就那么坐在一旁抽着烟。wWW.xszWω㈧.йêt 看我如此,他呵呵一笑:“小林,我没跟你说过吗,这些东西只是来源于你心底的抗拒而已,只要你不想那些,它们就没那么恶心。” “没看过那个谁么,荒野求生,大虫子一口一个,在嘴里爆着浆吃,不也喊着高蛋白吗!” 听他这么说,我是真要哭出声了。 哥们又不是贝爷,这些虫子吃啥养出来的一身肥膘,你我心知肚明,咋可能做到你那个境界啊。 “行了,天快亮透了,咱们下山!”老赵休息够了,一把起身,将口罩手套脱下丢掉,对我交代道,“收拾东西,咱们得离开了。” 我心中大喜:“要回奉北了吗?” “想屁呢,这才刚开始,后面这几天咱们都得埋尸,有的忙呢!” 老赵把工具往后备箱一丢,拧着了灵车,带着一脸悲催的我,向山下开去。 车里,我又问了一遍心中的好奇:“师父,为什么山上会有这么多腐尸啊?刚才埋尸的时候,我看的挺清楚,有的尸体头盖骨都碎了,这是咋回事?” 面对我的提问,老赵永远都是那句,不该问的别问。 我没理他,无奈的点上根烟,从老赵车里找出那瓶白酒,狠灌了两大口,这才觉得惧意退了几分。 这次,老赵带我去了村里的某个老乡家里。 他和那老乡似乎早就认识。 对方甚至都不问问我们是干什么的,一身的尸臭是怎么回事,就接纳了我们,让我和老赵在他家的牛棚里对付一天。 这会是夏天,牛棚里全是干草,不知为何,没有牛,还算宽敞。 我四下看了看,牛棚右上方没有房顶,空气循环良好,那股子畜牲味也不算太重,比起尸臭可好闻太多了。 起初,我对住这还有几分抵触。 可老赵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抵触全都清了个荡然无存。 他说我们埋了半宿尸体,一身尸臭味直让人反胃,有个牛棚住就不错了。 难不成,还真指望老乡把他家贡献出来给我们住吗? 那他家还要不要了?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便劝慰自己进了牛棚。 比起我,老赵看的是真开。 他胡乱吃下了老乡给的两个馒头,铺了点干草,倒头就睡,毫无心理负担。 见他这样,我只能效仿他,塞下一个馒头,躺在干草上。 这一宿太遭罪了,不光身体疲惫至极,就连心里,也是强如之末。 终于有时间休息,加上老赵说过,我们得在后半夜上山埋尸。 半夜十一点醒来再赶路都来得及,便毫无顾忌的睡着了过去。 可是这一睡,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觉得有一阵寒风席卷我全身,让我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 我顺着没有屋顶的牛棚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没有月亮。 “师父,我咋这么冷啊?”起初,我还没在意,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身子,对身旁问道,“这不是夏天吗,都给我冻醒了。对了,几点了,咱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周围一片寂静,甚至连午夜的虫鸣声都没有。 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缓缓低头,这才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牛棚里,老赵睡过的地方,干草被他压的扁了下去,却根本就没有人在。 “师父,师父?”我大喊两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向四下望去,呼唤着老赵。 不知为何,四周气温越来越低,冷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抱紧双臂,想找到我们的灵车。 让我意外的是,灵车不见了。 我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老赵这个挨千刀的,该不会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吧! 我刚暗骂一句,就听见身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很小,如果不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声音就大了起来。 我甚至能清晰听见,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在咀嚼,吧唧吧唧的,貌似吃的很香。 我胆子不大,却也是干了快一年入殓师的人。 听到这声音,又想起自己白天只吃了一个馒头,饿的我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我天真的以为,这是老赵那糟老头子背着我偷偷藏了老乡的好吃的,以为我睡着了,躲起来偷偷吃呢。 肚子里咕咕作响,空落落的难受。 我咽了口口水,奔着声音的源头找了上去。 我听了半天,突然发现,这声音就躲在牛棚的后面,便想也没想的拿起手机响亮,憋着一肚子怨气,来到这里,看都没看,张口就是好一通抱怨:“老赵,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啊,我说你怎么忽悠我睡觉呢,敢请是自己找到好吃的,想独吞!啥也别说了,赶紧给我……”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心脏扑通扑通蹦的飞快,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安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是一只羊,被藏匿暗处的猛虎盯上了一般,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但就是难受。 除此之外,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让我熟悉至极的气味。 这味道不光有昨天闻吐的腐臭,甚至还夹杂一股新鲜的血腥味,是我当上入殓师以来,闻到过最多,最熟悉的味道之一。 可是现在,我在这种地方,突然闻到血腥味,貌似不太对劲。 几乎是下意识,我低头看了眼身下,却差点尿了裤子。 原来这声音的来源根本就不是什么老赵,而是一只腐尸,会动的腐尸! 他趴在某个人的身上,用尚未脱落的牙齿疯狂撕扯着身下那人的肉。 纵然是自身溃烂,浑身肌肉组织透着干枯的黑红色暴露在外,也丝毫不影响他大快朵颐,吃的很香很香。 见我看他,腐尸抬起了头,脸上都是蛆虫,疯狂蠕动,异常猖獗,咬烂了他的眼球,躲在他一只眼眶里,安了家。 至于另外一只,还没到被咬烂的地步,却也是整颗脱落,由神经血管连动着,耷拉在眼眶外,努力往上抬了抬,似乎在看我。 再看他身下躺着的那人,不正是老赵吗? 白天还一脸无所谓,吃了两个馒头倒头就睡的他,这会彻底成了腐尸的盘中餐,整个肚子都被撕烂了开。 肠子流了一地,被腐尸咬断,正从一头向上啃食着,连胃都被吃了一多半。 “卧槽!” 我吓坏了,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当时的我完全是下意识的求生欲,条件反射般拼命狂奔,两条腿不受使唤,全靠条件反射。 我突然发现,这个村子越来越不对劲了。 所有的房屋门窗都死死紧闭,却有好多人影从角落处睁开了双眼。 黑夜中,这些眼睛透露着红光,满是贪婪,似乎相中了我的一身肉。 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人,却也不了解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都要吓哭了,一分一秒都不敢停留,玩命的跑。 我的这一动作吸引了那些家伙。 一声声低吼从四面八方传来,十几具腐尸都活了过来,就跟欧美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皮肤溃烂,浑身蛆虫,向我狂追而来,丝毫不打算放过美餐一顿的机会。 我心脏砰砰直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停下来绝对会没命,便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那种时候,我觉得我的潜能已经激活到了极致,完全感觉不到累。 或者说,我都不敢累,只能顺着来时的路拼命逃窜。 不知不觉间,村子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我狂奔在一条无名的土路上,两侧全是高大梧桐树。 寒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阴间小鬼的嘲笑,等待着我的死亡。 突然,一道白光从我眼前闪过。 我貌似看到了几个人。 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是能感觉出来,这几个人男女都有,不是腐尸,也不是一般人。 只见那几人中,为首的女人堵住了我的路,语气冰冷,轻声开口:“这位小哥,你三魂不定,七魄不灵,想来是中了幻术,别怕,我乃顶峰山弟子白念雪,可以救你!” 第四百四十五章 念雪篇(三) 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我仿佛看到了神仙。 白念雪身后绽放出一道刺眼白光,驱散了一切黑暗。 心中恐惧消失,耳旁的树木声稀松平常,伴随着虫鸣啼叫,让我一阵安心。 我如梦初醒,回过头才发现,那些追赶我的腐尸不见了。 同时,兜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我拿起一看,上面是老赵给我打过的十来个未接电话,还有发给我的微信消息。 “臭小子,你大半夜鬼哭狼嚎跑哪去了?” 看到这话,我先是一愣,随后如梦初醒,想通了一切。 刚才的所见所闻,难不成,都是我自己的幻觉?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那个自称为白念雪的人。 她长的很漂亮,精致立体的五官上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仙人入世的错觉。 “林……林之中。” 我有一个老毛病,见到美女总是会下意识紧张。 之前在殡仪馆,天天见的都是死人,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白念雪,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比刚才被腐尸撵也没差多少。 “林之中……”白念雪轻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身后几个同行之人问道,“之前和奉北殡仪馆打招呼的时候,来这边埋尸的名单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林之中的入殓师?” “回师姐,确实有。”身后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年轻人看了下随身携带的名单,回道,“他还有一个师父,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 白念雪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林之中,你能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吗?”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穿着打扮。 这帮人一身淡白道袍,头顶道簪,很明显是一群道士。 本来我对这种人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当是山上清修的老顽固。 可就在刚刚,白念雪救了我,拔高了我对她的印象,便也没拒绝,给我师父打了过去。 “小林,你怎么回事,出什么岔子了?”电话刚打通,还没等我开口,老赵略带担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半夜鬼哭狼嚎,跑的这个快,我在后面追了半天都没追上,赶紧回来,咱们该走了!” 我安抚了老赵两句,和他大概讲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又在白念雪的示意下,把手机递给了她。 只见白念雪和老赵说了些什么,随后又轻嗯两声,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不解,白念雪却笑了:“放心吧林小哥,我们不是坏人,这次贸然叫你们埋尸,也是实属无奈。如今的东北燎原大火,僵尸遍地,咱们都得加个班呢。这样吧,咱们先去跟你师父见一面,后面再说其他的。” 如果没有这些人存在,这趟活我肯定是不可能再干了。 眼下这个情况,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些腐尸不是一般东西。 刚才那幻觉如此真实,眼前的道士们又是如此高深莫测,再加上白念雪口中的这些话。 我明白,这一趟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已经和钱没有关系了。 可是不知为何,在白念雪身边,我就是觉得很安生,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告诉我,哪里都不如白念雪身边更安全。 于是我点头带路,领着以白念雪为首的四个道士,一块去村子里找到了老赵。 这会,老赵正在灵车旁抽着烟。 见我们来了,他脸上有些惊喜,直接忽视了我,对白念雪几人恭维道:“真没想到,我老赵也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见到了顶峰山的高人,小林这小子不懂规矩,顶撞了几位道友,不好意思啊。” “哪里的话,现如今的世道,尤其是这种偏远山村,晚上不太平,林小哥浊气上头,也是情理之中。”面对老赵这些老油条,白念雪再没笑过,只是表现的很随和,“燎原大火迫在眉睫,附近坟山僵尸遍地,咱们得赶紧行动,务必在天亮之前,把这一片收拾干净。” “小道友说的是,我们都听顶峰山的安排。” 见老赵如此上道,白念雪点了点头,对身旁三人交代道:“咱们分头行动,你们几个和老赵一队,从这往南去八里山,那里有一些僵尸,天亮之前务必搞定。我和林小哥从这往北,去狮子岗,那边有几只难缠的,交给我们。” 听白念雪这意思,是要把我和老赵分开。 我有些慌,求助般看了老赵一眼,却发现老赵人不见了。 我一愣,赶忙回过头,却见老赵在后备箱翻了半天,一把将铁锹锄头,还有带着尸臭味的衣服丢到了我脚边。 我不明所以,他却呵呵一笑:“有顶峰山的高人在,咱们就安全多了,小林,伺候好这位顶峰山的小道友,我们先去八里山了!” 一语作罢,老赵朝着那几个弟子挥了挥手。 这几个人一股脑的钻上灵车,猛踩油门,扬长而去,任由我在这午夜的凉风中瑟瑟发抖。 此刻,村子里只剩下了我和白念雪两个人。 “走吧,林小哥,咱们也得抓点紧。”白念雪松了口气,对我笑了笑,一身的高冷气质烟消云散,“把我这几个师弟支走,我也能轻松点,老是装那种仙风道骨的样子,还挺累人的。” “那个啥……狮子岗在哪呢?咱俩就这么走着去啊?”我看了眼脚下的铁锹锄头,还有那件粘着血的破烂衣服,咽了咽口水:“白……白道友,咱们得找个交通工具吧?” “叫什么白道友,你比我大,叫我念雪就行了。”白念雪四处看了看,发现某户村民的院子里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脸色一喜,“这不有现成的交通工具吗,你会开车不?” 见我点头,白念雪来到房屋前,敲了敲门。 我本想说这是偏远山村,村民们生活质量都一般,有这么一辆面包车都得跟宝贝一样伺候着,咋可能说借就借给咱们呢? 可是我没想到,白念雪这种山中高人还真有本事,三下五除二就把车钥匙借了过来,还和我说,村民们很体谅我们的不辞辛苦,特意交代了一嘴,用多少天都没事,后备箱还有油,让我们一块带着。 我有点好奇,就问白念雪,你是怎么让他们这么配合的? 白念雪嘿嘿一笑,有了几丝年轻人的俏皮可爱:“我给了他们三万块钱。” 我一阵无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这种出苦力的入殓师,这次来山村埋尸,甚至都没有个车贵,还真是廉价劳动力。 午夜里,我启动了车子,面包车嗡嗡作响,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载着我和白念雪离开了村子,向北而行。 她带了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套普通衣服,这会正在后车座上换下道袍。 我扫了后视镜里一眼,只觉得胸闷气短,脸色通红,忙摇下车窗透着气,死死瞪着面前的路,尽量不多想。 “怎么,林小哥,你都一把大叔的年纪了,没女朋友?” 听到她的调侃,我无奈一笑:“我还没到三十呢,没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但是你们这样的隐世高人,我一直想问问,念雪,你多大了?” “我?” 白念雪换好了一身工装裤和棕色短袖,看上去就和邻家妹妹一样。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二十啊。” “啥!?” 我一直以为白念雪是那种在山上隐世,保养特别好的人,就算她刚才说我比她大,我也没敢相信。 现如今听到她的真实年龄,我有些好奇:“你是在山上出生的?” “你貌似对我们顶峰山有不小的偏见。”白念雪苦笑一下,和我大致讲了一嘴,“我是七岁入道去的顶峰山,师从明太公。十几年来,我从没下过山,眼下这还是头一次呢。” “那你小学中学高中这些……” “顶峰山会请专业的老师在山上教我们,还会颁发顶峰山的毕业证。” 听她这么说,我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这不就是一个从没入世过的小丫头嘛。 “师父教导过我们,你这个年纪的,我得叫大叔!”白念雪嘿嘿一笑,“以后……我就叫你大叔吧。” “随便你吧。” 来到了狮子岗附近,我停下车,去后备箱拿上工具,来到白念雪身边:“念雪,咱们怎么办?” “先上去看看,按照已有情报来看,这里藏了几只难对付的僵尸,到时候我解决他们,咱俩再把他们埋回去。” 说着,白念雪踩着她刚换上的登山鞋,率先上了山。 我跟在她后面,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便拿出看了一眼,是老赵发来的微信。 “小林,我们已经到地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切记,顶峰山的弟子个个都是世外高人,不是咱们平时能遇见的,你小子别给人家惹生气了,要不然殡仪馆都得跟着赔不是!” 我下意识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顺便回了条语音:“我们也到了,师父,放心吧,我们这边没啥大事,我不会给殡仪馆添麻烦的。” 微信刚回完,白念雪就凑了过来:“你干啥呢?” “没事,我回我师父个微信。” “微信是啥?” 我一愣,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没开玩笑吧?你,顶峰山的弟子,我师父都快把你们捧到天上去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微信是啥?大姐,你是现代人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念雪篇(四) 刚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 作为一个年轻人,我很容易把白念雪当成我们这个岁数的朋友,说话难免带着点阴阳怪气。 可我师父也说了,人家顶峰山不好惹,让我顺毛捋,万一白念雪是那种喜怒无常的高人,我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尤其是刚才,她告诉我,她从小在山上长大,没下过山,自然和这个世界脱了节。 可白念雪并没有想象那般不开心,反而羞涩一笑:“本来我今年也该下山入世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告诉告诉我呗。” 我苦笑一下,跟她讲了微信是什么,甚至还用手机拍了一张她的照片给她看。 见到这东西,纵然是山上清修的白大仙子,也是满眼放光。 我来了兴致,让她把手机给我,我帮她注册一个微信号。 结果她给了我一个老年机,按键的,一按还会报数字的那种。 看到这东西,我泯着嘴想了半天,才还给了她。 “怎么了?”白念雪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回头咱们再整,我突然反应过来,咱俩要上狮子岗埋尸,眼下还是这个事比较重要。” 她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抱怨了一句:“燎原大火啊,还真是坑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冥幽境怎么样了,咱们人间还有没有太平。” 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入殓师,没碰上老姜头,也不认识王潘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燎原大火。 可是我就这一点好,好奇心不重。 她没心思告诉我,我便也没多问。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我们聊了很多。 尤其是现在,几个小时接触下来,我对她熟络了很多,才发现,她并不像我初见时那般高冷。 她表现的更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会问我很多问题。 一次偶然机会,我们聊起了游戏。 她说她从来没玩过这种东西,只是听说过。 我就好奇啊,问她在山上都干了什么。 她眉如弯月,笑如桃花,露出那双洁白无瑕的牙齿,看在我的眼里,心弦波动,有些紧张。 “你有机会真的可以去看看顶峰山,那里很漂亮,每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我会跟着我哥去看日出,借着朝阳打一套封山拳,直到鸟鹰飞过,呼啸而来,我们再去吃饭,上午修炼道法,运转周天,下午请仙通灵,和太爷太奶沟通,晚上再一块看夜空繁星。” 白念雪兴致勃勃的抬起头,想看一看夜空,却像是被破了盆凉水:“下了山,好像就没有那么多的星星可以看了。我挺奇怪的,我们身处的不是同一片天地吗?为什么这里的星星那么少?”尐説φ呅蛧 “可能因为……山下也会有一些独属于山下的美景,所以星星藏起来了吧。”看到白念雪这个丫头,我心中会有几丝怜惜的感觉,见她失落,便想安慰她。 听我这么说,白念雪眼神一亮:“大叔,那你们的一天是怎么经历的?打游戏吗?” 她说这话,我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说实话,我跌跌撞撞,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其实没怎么注意过周围的景色。 一眨眼,自己快三十了,除了手机上显示的几千个小时的游戏记录,一无所有。 “我老家,那里有一座雪山。”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景色,忙跟白念雪讲解了起来,“那里一到冬天,银装素裹,整座山儒雅至极,像是一个握笔饮酒的诗人,偶尔还会有狐狸野兔啥的跑出来找吃的,还有很多的鸟。” 白念雪和我同行,认真的听着,哪怕我说的景色并不如她在山上看到的那些也无所谓,从不反驳我。 这是我后来忘却的记忆。 奇怪的是,再回想起来,当时我们的每一句沟通,白念雪的每一个表情,我都深刻入心,就好像我还在那个时候,扛着锄头铁锹跟她上山的夜晚。 我们聊了很多。 她说她很想去看看我家的那场冬雪,会不会真像我说的那样好看。 她也想玩玩游戏,体验现在人们都喜欢做的事。 如果可以,她想当一个普通人。 现在这样,在我眼里她是世外高人,拥有道法,可以唤来五族野仙。 可在她眼里,自己活的并不快乐,总是觉得生活有些……索然无味。 我心思触动,便答应了她,等她口中的燎原大火解决完,我就带她去我的这个世界转转。 看看那场冬雪,玩玩游戏,还可以一块去看电影,逛商场,旅游……做很多快乐的事。 当然,我藏了小心思。 我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情在我们的世界叫约会。 当然了,我承认我对她很有好感。 她并不像是电视里那种死板的山上高人。 她眼中满是灵气,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是一种名为朝气蓬勃的气质。 这是真实的她。 所以,她和我拉了勾,还告诉我说,等事情解决完了,她就该入世磨道心了,到时候会来找我。 这话让我有些触动,心里产生了一种拐卖无知少女的错觉。 可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我们上了狮子岗。 这里阴风阵阵,四周静的可怕,有些诡异。 白念雪嗅了嗅鼻子,跟我说这附近有僵尸藏着,得想办法全引出来。 我正琢磨她这话呢,就感觉到手腕一凉,被她用什么东西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我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被她紧紧抓住手腕,在我耳旁轻声说道:“你是男儿身,你的血比我的更有吸引力,我先在你身上画一道血气符,等会那些家伙出来了,我就解决它们,你别怕。”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怕。 从小到大,我都活在一个无神无鬼的世界里。 眼下,白念雪的意思是叫我当小白羊,引狼入室,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我总是觉得,只要我还在白念雪的身边,就是安全的。 那我一大老爷们还矫情个什么劲,整吧! 见我一脸的大义凛然,白念雪噗呲一声,笑了。 “放心吧大叔,我保护你呢,你尽管去,但凡让你掉了一根汗毛,我拆了他们骨架!”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只是重重一点头,在白念雪为我画好血气符后,丢下铁锹锄头,向着狮子岗深处走去。 四周压迫感越来越重,我呼吸困难,脚步沉重。 幻觉里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再次传来,却来的更猛,叫人不寒而栗。 我深呼吸着,冷汗直流,向周围望去,只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观望着我,跃跃欲试。 终于,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东西向我狂奔而来。 我赶忙转头,看见的是一只黑色影子,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他那一身腐臭味让我很是熟悉。 这分明就是一只只在幻觉里出现过的腐尸。 三观崩塌,神鬼出现。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甚至都忘了该怎么躲避。 可就在那家伙的爪子快要抓到我的一瞬间,一道黄光闪过,好似一颗子弹,正中那腐尸头颅。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暗红色粘稠的血液伴随着腐臭味的脑浆溅了我一脸。 “大叔,那大家伙还没出来,你尽管往前走,这些小喽喽不碍事,我保你三步以内,毫发无伤!” 四周传来了白念雪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叫我狂跳的心脏也跟着稳定了下来。 不愧是顶峰山的高人呐,就是有手段。 我吃了一颗定心丸,继续向前方赶路。 这一次,比起刚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重了两个档次。 我感觉的出来,那家伙不傻,他知道我是一个香饽饽,但是在犹豫要不要上来吃了我。 我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山间小路,空无一人,白念雪就跟不存在一样。 “念雪,你如果一直帮我,他们会有顾虑,不愿意出来。”我当时真就跟吃错了药了一样,这辈子头一回这么男人,对着四周大叫着,“小喽喽你先别动手,我应该能搞得定,引出那个大的,咱们再动手!” 安静至极的山上,突然传来一声鸟叫。 我暗自点了点头,知道这是白念雪给我的信号。 于是我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如手臂的树枝,心一横,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果不其然,来自于白念雪带给我的心安消失后,四周突然就冲上来了三只腐尸,个个顶着浓重的腐臭味,冲我狂奔而来。 我早有防备,定了定心神,抡起树枝就砸了上去。 可是我大意了。 我见白念雪如此轻松就解决掉了一只腐尸,还以为这些家伙很好对付。 真到了自己上手才明白,世外高人这四个字不白叫。 眼前三只腐尸力气大的惊人,被我一树枝抽在脸上,只是后退几步,仍是毫无惧怕。 眼看着其中一只腐尸张开黑黄色的大牙扑了上来,我抬起树枝格挡,却因为力气不够,被那家伙扑倒在地,重重摔了下去。 这一震,面前腐尸脸上的蛆虫不堪重负,从他脸上脱落,正好掉在我眼皮上。 我甚至清晰感受到了那股粘稠液体爬的我满眼皮都是,恶心的我眯起眼睛,拼命的摇头。 我刚露出这么一丝破绽,其他两只腐尸就扑了上来,齐齐咬在了我的树枝上。 “咔嚓!” 树枝应声碎裂。 我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可能也是不想被白念雪看扁了,竟出了奇没喊救命,使出吃奶的劲,一拳就怼在了距离我最近的一只腐尸上。 他们皮肉脱落大半,身体不结实,这一拳下去,甚至打碎了他的几颗大牙。 其他两只腐尸见我如此生猛,毫不犹豫,嘶吼一声,再次向我扑来。 可是这次,他们的动作停住了。 我突然听见,狮子岗山林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三只腐尸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纷纷退到两旁,瑟瑟发抖。 我挣扎着站起身,抖搂掉一身蛆虫,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山林深处,那个初露头角,被白念雪称为难缠的家伙。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念雪篇(五) 这家伙身影单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像是个模糊的影子,分不清男女。 可他不是等闲之辈。 不光是两侧这些腐尸怕他,就连我,一个从未见过神鬼的普通人,见到这家伙,也会下意识后退几步,心里由内而外的发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我明白,我害怕他,这是生理带来的害怕,甚至都克服不住。 “大叔,后撤几步,这里交给我。”终于引出了这个家伙,白念雪的声音再次从夜空中传来,“这是一只毛僵,你在这容易送命。” 当时的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毛僵,只是以为这家伙比两侧的腐尸要厉害一点。 可是放在几年以后,再回想起来,我突然就反应过来,白念雪自身道法何其了得。 传闻中,人死为尸,尸身不腐为僵,僵养成煞,祸害四方。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僵尸已经是故事中的名词,真正出现过的少之又少。 和其他口耳相传的神神鬼鬼一样,现如今的人间,煞僵已经极为罕见,往上一个等级的游僵根本就没人见过,往上两个等级的魃僵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可这不说明僵尸没法达到那个等级,只要有心之人以血肉饲养,想造就一个煞僵还是绰绰有余,就比如护法天刘忠阳。 再把话说回来,我面前的这种毛僵,正是比煞僵低一个等级的僵尸之一。 在老姜头的日记中有记载,这种僵尸尸身不腐,铜皮铁骨,胸口有白毛,速度奇快,不怕火。 眼瞧着那家伙踉踉跄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心脏狂跳不止,忙小跑着想要离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交代在这。 可毛僵怎么可能放过我。 我的动作似乎吸引到了他。 毛僵抬头嘶吼一声,手脚齐用,奔着我的方向就窜了上来。 那个速度,说他是一头豹子都不为过。 我玩了命的跑路,却不敌他速度的一半,没过半分钟,我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卷我全身,甚至让我有了坐以待毙的错觉。 “放心吧大叔,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有我在,三步以内,没人可以近你身!” 就在我快要被毛僵扑倒在地的一瞬间,白念雪声音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她速度更快,好似仙人降世,一个重重跃下,踩在那毛僵的脸上,将他的脑袋狠狠踩进地面。 白念雪一步不动,克制住了毛僵的动作,甚至还有时间转过头来安抚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的这份胆识令我敬佩,现在去外面抽根烟歇会吧,半个小时以内,我会收拾好一切,到时候咱们再来埋尸!” 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点头回应,忙加快速度,向狮子岗外跑去。 脱离了腐尸包围,我躲在某颗大树上,远远观望着白念雪这边的战况。 几只腐尸没有智商,感收到毛僵的压迫感轻了许多,纷纷站起身,向着白念雪扑了过来。 同一时间,地上那只毛僵气急败坏,拼了命的想要挣脱白念雪的脚,将她整个人都给生吞活剥掉。 面对这些,白念雪面容沉静,丝毫不慌,一身黃色光茫亮起,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率先扑向那几只腐尸。 她动作利落,向来一击毙命。 不过五个回合,那几只腐尸就彻底丧失了生机,瘫软在地,没了动作。 接下来,就是她与毛僵的单打独斗。 白念雪一刀划开手指,任由滚烫鲜血侵染刀身。 她低声默念口诀,再次迎向毛僵。 这一战,经历了最少二十分钟。 白念雪的体力好到离谱。 她一招一式生猛果断,原本平平无奇的短刃,侵染了她的鲜血后,变得锋利至极。 一直以铜皮铁骨著称的毛僵在她的攻击下,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就连那胸口的细长白毛也被白念雪一斩而落,显的狼狈至极。 这让毛僵很是不爽。 在遇到白念雪之前,毛僵从苏醒到如今,从未在任何生物面前落过下风,就连其他腐尸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瑟瑟发抖。 如此大的落差让毛僵嘶吼声越来越哑,胸口的白毛重新长出,动作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重。 白念雪侧身回访,攻势逐渐转变成闪躲。 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有些吃不消,担心她会出事。 可过了十五分钟,我突然反应了过来,作为顶峰山弟子中的佼佼者,她对僵尸极其了解。 眼下,她根本就不是应付不暇,只是在保存体力,等待着一个机会。 下一瞬间,毛僵再次甩出爪子,力道是他今晚上最重的一次,直奔白念雪面门。 白念雪冷笑一声,手中短刃如子弹般甩出,又在下一秒,掏出第二把短刃,绕开毛僵的攻击,贴至其身侧,反手扎入其脖颈。 毛僵力道太重,收不回来,加上白念雪一直闪躲,从不主动攻击,让他下意识放松了防备。 对于白念雪的无理手,毛僵防不胜防,只能任由白念雪的两把短刃,一把插入胸口,一把刺穿脖颈。 黑夜里,一股肉眼可见的白烟从那毛僵的脖颈中散出,像是一团寒气,又像是漂浮在外的蒲公英,随风而逝。 毛僵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没了下文。 白念雪擦了擦额头汗水,对我招了招手:“大叔,你很奇怪啊,我叫你跑,你竟然躲在树上看热闹,怎么,偷师啊?” 我呵呵一笑,觉得有些尴尬,只能从树上撤下,来到了白念雪身边。 这会,她刚刚拔出自己的两把短刃,找出了一块布,擦拭着上面的污血和腐臭。 见我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白念雪呵呵一笑:“怎么,对我这两把家伙感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刻在男性DNA里的喜好,我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从小就喜欢枪啊炮的,更喜欢这些刀枪棍棒的冷兵器。 刚才见白念雪动作如此生猛,我就觉得这两把短刃不一般,才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给你看看吧。” 我脸色一喜,小心翼翼接过了短刃,仔细打量,不由得大跌眼镜。 我还以为白念雪这两把短刃得是神兵利器呢。 毕竟她刚才耍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说这东西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我都不觉得夸张。 可是现在看清了两把短刃的庐山真面目,我反倒不太敢相信。 这……这竟然是两把钝刀子。 都不说开不开刃的问题,这两把家伙的刀刃厚度少说得有一公分了。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从路边捡起两块又长又扁的石头,说不定都比白念雪这两把短刃更锋利。 “你怎么了?”见我脸色不对,白念雪有些关心我,“刚才让你当诱饵,吓着啦?放心吧,我不说了吗,我在你身边呢,会负责保护你的。” “不是。”我摇了摇头,把这两把铁疙瘩还给了白念雪,“我还以为你这是两把神兵利器呢,没想到这么一般。为啥这样的东西在你手里,也能像刚才那样锋利呢?” “你说这个啊。”白念雪苦笑一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我看的真切,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不规则的圆柱形,没有棱角。 “看见这个了吗,它没有任何棱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圆柱。”白念雪眉眼一冷,一个甩腕,射出了那根不规则的石头。 “砰!” 石头径直扎进了白念雪不远处的树干里,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飞刀。 “任何东西都会有自己的刃,只要有心,哪怕它只是一块类似圆柱体的石头,也可以扎进树干里,这便是它的刃。”白念雪收起了自己的短刃,“打僵尸也好,抓鬼也罢,用真正的刀枪棍棒都是无济于事,最好的武器还得是用着顺手的东西,至于它锋不锋利,不取决于它本身,反而取决于使用者。” 我若有所思,却见白念雪跑到远处,捡起了地上的铁锹,毫无顾忌,扛起尸体就去找坟堆。 真不愧是山上高人,这心理素质,就是强悍。 那会的我只当是与白念雪进行了一场没有什么意义的简单交谈。 却不想,很多年以后,白念雪的随口之言会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影响着我,让我另辟蹊径,走出了自己的道。 就算我不想说,也还是要承认。 在我人生里,第一次带我入道见识过不一样世界的领路人,其实是跟在我身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 后来,我跟着她,一连埋了三天。 大大小小的腐尸,毛僵都有,甚至还有一些狗急跳墙,想要和我们鱼死网破。 可只要有白念雪在,我们就不可能出现意外。 她一直在保护我,以前是,后来也是。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敞开心扉。 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她身上那种清明之感深深影响着我,让我如沐春风。 如果可以,我想等她口中的燎原大火结束,和她当一对朋友,也带她看看,没有神鬼的世界,会是怎样一番多姿多彩的光景。 可惜的是,当时的一切都是我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又或者,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白念雪很想看看现在的世界什么样,也很愿意跟我去体验体验。 只是天公不作美,这个一身道气的顶峰山弟子,竟然会为了保护我,意外死在了某个无名的雪夜里,再也没有了以后…… 第四百四十八章 黄贺篇(一) 这又是一个晚上,燎原大火接近尾声。 白天的时候,白念雪用她那老人机接了两个电话,随后喜上眉梢,笑如桃花。 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哈市那些人成功了。 我明白,白念雪口中所谓的成功,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我们这趟奇特的拉尸之旅,终于要走向了终点。 这些天,我跟着白念雪还好一点。 这姐姐别的不好说,单论道法和经济实力,整个奉北都复刻不出第二个白念雪。 因为是借宿一晚,她没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用三万去租一辆破面包,却也是一千一宿,标准的四星级酒店价位。 至于承租方,当然是周边农村的老百姓家里,除了一个土炕拿得出手以外,就那套半新不新的被子还能说得过去。 另外,白念雪还会要求借宿人家提供热水。 她说我们一身尸臭味,要是不洗个澡,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和那些腐尸没什么区别了。 对此,我是同意的。 所以那几天和白念雪在一起的上午,是我印象最深的时候。 她躲在屋子里用村民的热水和水盆洗澡洗头,我给她把门。 等这姐姐收拾好了一切,就出来换我。 一切作罢,她会拉着我上炕睡觉,还会嘲笑我是一个母胎单身快三十年的单身狗。 我也曾试图反驳,甚至还搬出了与纪羽之间的恋爱挡挡她的口水。 谁知白念雪得知了我和纪羽之间发生的故事,嘲笑声愈演愈烈,让我很是无奈。 书归正传,虽然和白念雪相处的时间短暂,可我竟然习惯了跟在她身边的感觉,总是觉得,这种滋味还不错。 眼看着过了今晚就要与她各奔东西,难免会有点感伤。 “大叔,大叔?怎么愣神了,下车啊?” 我缓了过来,望了车外的白念雪一眼,叹了口气,顺带着点上了根烟:“大晚上的,终于要消停了,这次是哪座山呐?” “面前的这个。”白念雪指了指我们面前这座坟山,“这是最后一座了,搞定了这个,我的工作就做完了,到时候入世,我第一个去找你。” 我心里一阵悸动,表面上却还是平静问道:“这次难搞吗?” “不知道。”白念雪摇了摇头,满脸都是轻松自在,“放心吧大叔,冥幽境那边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整个东北都不会再有太难搞的僵尸了,咱们快去快回!” 我点着头,从车后掏出了老赵给我的衣服套上,扛起铁锹锄头,跟着白念雪上了山。 说起来,我俩这些天的计划都没怎么变过,无非就是我冲上去当诱饵,她潜藏在暗处,帮我解决腐尸。 如果出现太难缠的对手,白念雪都会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 就这么说吧,短短几天时间里,白念雪救我的次数,没有个十几次,也得有个十次八次的。 她口中那句她保护我的含金量还在稳步上升,从未下降。 眼下,我们费了点时间爬到了山顶,却发现这里不太对劲。 用我的感觉就是,这里安静祥和,四周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天空有繁星点点,脚下郁郁葱葱,太正常了。 之前几次上山,四周总是静的可怕,我心里也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恐惧感。 可是这次,没有任何感觉。 白念雪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她皱紧眉头,抓着我的手腕,小心翼翼,甚至都没有了上山之前的轻松。 这让我有些紧张,便轻声问道:“念雪,怎么回事,这里有更猛更厉害的脏东西?” “我不知道。”白念雪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四周没有尸气,但是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总而言之,这里不对劲,大叔,咱们小心点。” 她这么说,我更紧张了,只能跟着她一步一步来到了山顶。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里站着一个人,静静守在某座坟墓前,一声不吭,像是在为墓主人而默哀。 因为我们与他之间还有些距离,外加上他背对着我们,一时间,我根本就分辨不出这家伙是人是鬼。 可是,身旁的白念雪似乎认识他。 我清晰感觉到,小白抓着我的手腕都在轻微颤抖,那是这些天来从未出现过的。 她紧张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能杀僵尸战恶鬼的顶峰山弟子,竟然也会紧张? “真是奇怪,这种时候,竟然也会有人上山打扰老夫的清净。” 对面那人率先开口,是一个嗓音浑厚的中年人,不喜不悲,感受不到情绪。 只见他轻轻转过了身,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们。 借着月光,我清晰看见了这人的样貌,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眼神清明,毫不臃肿,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伤感。 “黄贺!”我身旁的白念雪终于还是开了口,很明显,她认识这个男人,“你为什么会在这?” 黄贺……黄贺!? 记忆中,我清晰想起,当初白念雪说的是这两个字。 当年我不懂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可时光荏苒,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就反映了过来,我们遇上了一个怎样难缠至极的对手。 那可是黄贺,圣马真中最大势力,如今皇马的领导者,黄贺! 我甚至想撕碎时空,重新回到过去那些年的自己身上,拉起白念雪的手,拼了命的逃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当时的我没动,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黄贺是谁。 “顶峰山的小朋友,对吧?” 黄贺呵呵一笑,明明没做任何动作的他,却让身旁的白念雪全身僵硬,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警惕着面前这个如同生死大敌的男人。 “你没必要这样害怕,今天的日子特殊,老夫不打算对你这样的小辈动手,要不要过来听老夫说说话?” 白念雪瞪着面前的黄贺,沉思不语,仿佛在权衡利弊。 我不知道黄贺的底细,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里,面前这人没有半分歹意,反倒像是个痛失亲人的普通老人。 这种时候,我入殓师的身份自然派上了用场。 “黄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既然我们能在这里相遇,那也算是有缘,你在祭奠故人么?如果是这样,作为一名陌生人,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节哀顺变。”尛說Φ紋網 这是我们当入殓师的套话。 不论如何,我觉得我这样开口都不至于被黄贺当成歹人。 可是身旁的小白不干了,她抓着我手腕的手又紧了紧,低声道:“大叔,你不用这样跟他说话,他不是你遇上的那些……” 我给了白念雪一个放心的眼神,安慰道:“放心吧,从你的反应我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他真的要动手,你挡不住他,对吧?那就让我试一试,万一咱俩有活下去的机会呢?” 白念雪欲言又止,却只能叹了口气,守在我身旁,警惕着黄贺的每一个举动。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意思,让老夫高看了两眼,不愧是行外人,说话就是比行里人好听。” 说着,黄贺轻轻招手,示意我们去他身边:“过来,陪老夫待一会,放心,老夫没有恶意,也不会对你们两个小朋友出手,太跌份。” 我深呼出一口气,想要上前,却被白念雪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回头看她,只见她轻轻摇头,没说一个字,却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不要去。 像是感受到了白念雪的担忧,黄贺冷笑一声:“小丫头,很快你就会明白,这座山上,只有老夫身边是最安全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给了白念雪一个坚定的眼神,松开她,走向黄贺的身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经历。 我能感觉到,黄贺就像是个天然的空调,离得越近,越觉得心底发寒,想退缩。 可我就是觉得,他没有祸害我的意思。 他和那些腐尸不一样,在我眼里,他甚至连鬼都不是,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吃力了?”见我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慢,黄贺眼神玩味,“让老夫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走到哪一步。” 说着,黄贺气势浑然一变,一股威压之势以黄贺为中心,向四周爆开,逼得我后退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小子,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来老夫身边。” 黄贺没开口,却音犹在耳。 我抬起头,努力的顶着这股来路不明的威压,直视黄贺的双眼。 一股子不信邪的劲占据心头,我咬着牙,一步步迈出,顶着这股威压,耗费了半个多小时,站到了黄贺的身边。 他满脸惊讶:“你小子……根骨不错,为什么年幼时没人去找你收徒呢?真是白瞎了个好苗子。” 我听不懂他们行里人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低头看向那坟墓的墓碑。 月光下,我清晰看见,墓碑上赫然写着“庞浩瀚之墓”五个大字。 “庞浩瀚,这是你的什么人?” 见我问他,黄贺叹了口气,一身气场瞬间闲散,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普通的男人。 “他是我的地马,按照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他应该算作我的弟弟。” 我点了点头:“因为什么去世的?” “被我杀了。” 我一惊,就算知道黄贺不是普通人,还是会觉得内心触动,有些不敢相信。 “小子,我不是人,是东北五族之一,黄家的人,这么说,你听的懂吗?” 在东北,几乎没人不知道东北五族狐黄白柳灰。 这不是行里行外的问题,而是东北五族名声显赫。 位于本溪的那座九鼎铁刹山,每年不知有多少人上山烧香。 胡三太爷太奶,在东北更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眼下,黄贺说他是黄家的人,那就说明他是一条黄鼠狼成精。 这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可我不明白,他作为五族之一,本该是仙家才对,为何会杀人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 黄贺篇(二) “浩瀚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起初,我并不是他的护马,只是他家的保家仙而已,他也没有多好多好的天资,不过是个普通人。” 坟前的黄贺有些恍惚,说起话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命中有劫,八字太软,如果不出马为自己积攒功德,很有可能会中年暴毙,这是他的命。”黄贺苦笑一下,“可是他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喜欢来牌位前,把他那些生活琐事讲给我这个保家仙听。” “老夫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了,喜欢耳根清净,他老是叨叨叨的,吵得我头疼,就想着托两个梦,吓唬吓唬他,让他长长记性。” “谁成想,这小子不但没害怕,反而还一脸激动的来牌位前,说我是真实存在的,他能感觉的到,然后就是更多更杂的絮叨,令人反感。”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这个嗡嗡嗡的小子,想着帮他一把,就成了他的地马,指导他开堂看事,给自己积攒功德,剩下的,全看他的造化。” 在黄贺的叙述中,庞浩瀚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内向孤单的孩子。 之所以能跟着黄贺开堂请仙,全靠他日复一日的絮叨,才从黄家老太爷这里讨来了一份机缘。 可是天不遂人愿,大多数人的命运,是打出生起就事无巨细记录在生死簿上的。 我们就像是一个个天生的演员,按照生死簿的记载,竭尽全力去演好我们的角色。 所以,黄贺说庞浩瀚八字太软,其实是一个比较宽容的说辞。 真正的庞浩瀚八字如豆腐,命格如纸薄,根本就不是开堂看事攒功德能补回来的。 可好在有黄贺这个黄家的老爷子在,庞浩瀚前半生跌跌撞撞,体弱多病,却还是挺了过来。 真正出事,是在庞浩瀚三十八岁的时候。 那一年不光是庞浩瀚的八字有劫,包括黄贺,也有四舍二劫即将应验。 他知道自己离庞浩瀚太近,容易让他引火烧身,便跟庞浩瀚交代好,离开了庞家,想着两年之后再回来,避避灾。 巧的是,那一年正赶上圣马真内部变动,老真徒北迁寻觅合适之人担任护法阳。 某天夜里,黄贺与老真徒在一次偶然间相识,成为了挚交好友。 通过交谈,他一眼便相中了黄贺,想邀请他加入圣马真担任护法阳。 不是说黄贺道行高,能帮圣马真镇场子,而是说黄贺这个拥有几百上千年寿命的老家伙,竟然没有执念。 这对圣马真来说,简直就是最合适的护法阳人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圣马真内部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天地阴阳四位护法作为辅佐真徒的圣马真领导者,必须做执念的主人,不能做执念的奴婢。 这是很多圣马真内部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天地阴阳的真正原因。 他们太过执着追求自己的执念,做了执念的奴婢,哪怕为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换句话说,他们永远都是真祖的仆人,只能为其提供力量,真当上了护法,也没法去驾驭,只会被职位反噬,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傀儡。 对于圣马真的那一套,黄贺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没听说过,可真说要他加入圣马真,他也确实是没什么兴趣。 虽说燎原大火折腾的整个东北五族十分紧张,腾不出手去处理东北盘踞多年的圣马真,可自身信仰与修行都在铁刹山的黄贺,绝对是打死也不可能与圣马真同流合污。 这激起了老真徒的好胜心,便与黄贺许下了一个约定。 三年之内,老真徒有的是方法可以让黄贺找出并直面自己心中的执念。 到时候,如果他想加入圣马真,老真徒随时欢迎。 如果三年以内还没让黄贺发现自己心中的执念,就算老真徒输,到时候他可以想办法,帮黄贺挡下命里灾劫,保他安然无恙。 黄贺没怎么在意真徒的话,只当是一句半真不真的玩笑,便答应了下来。 谁成想,真徒顺着黄贺的线索查到了庞浩瀚。 那一年,庞浩瀚八字命劫显现,没有黄贺在身边,他不自制,染上了赌瘾。 刚开始只是简单的几十几百的输赢,可时间久了,欲望如洪水猛兽,吞噬了庞浩瀚。 他越玩越大,越输越多,在他那个年代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到了上百万。 他便是一个典型的执念奴婢,是万千圣马真中最平平无奇的一员。 尽管他竭尽全力在家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的丑陋,可在背地里,他毫无底线,坑蒙拐骗,动了不少歪心思,企图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后来,他被人逼的走投无路,像从前一样,来到保家仙黄贺的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求黄老太爷显灵,救他于水火。 这事黄贺早就知道。 在黄贺上千年的光阴岁月中,庞浩瀚不过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小辈。 作为从小看着庞浩瀚长大的野仙,黄贺愿意帮他续命。 可作为一位长者,黄贺对其有些失望,不愿意帮他,想让他自己走出难关。 这是黄贺对其的考验。 同时,这也是老真徒对其的考验。 他们一正一邪,死守在庞浩瀚的两边,想看看他会不会在走投无路下,去投奔黄贺说过的邪魔外道圣马真。 黄贺对我说,他当时觉得,庞浩瀚作为在自己身边从小长到大的孩子,不可能连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小說中文網 扒开人性虚伪的面皮,里面掩藏着的本就是不堪与肮脏。 更何况,这是在极端条件下。 庞浩瀚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圣马真,得到了财富,偿还了外债,还在圣马真中有了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一年,庞浩瀚利用真祖力量帮自己挡下了命里一劫,抛弃发妻,摇身一变,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高人。 仙风道骨,不苟言笑。 一成不变的,是他对金钱的渴望和贪婪。 每个夜晚的高档场所,庞浩瀚从不缺席,利用圣马真的巨大财富,花天酒地,糜烂奢华。 这小子甚至有了自己的圈子,一个只有富人才有资格参与的地下赌场。 一个晚上,他能输掉上百万,是自己从前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这回,黄贺赌输了,一向高傲的他突然明白过来,人类是世界上最丑陋的动物。 灯光下,他们光鲜亮丽,光彩动人。 阴暗角落里,他们尽情发挥自己心中的恶,暴露着自己的本性,丑陋到不堪入目。 黄贺突然觉得很恶心,便震碎了庞家的保家仙牌位,想着退出俗世,隐居铁刹山。 可他没想到,这只是老真徒的第一步。 见黄贺退了,老真徒撤走了对庞浩瀚的所有施舍,在他某次输了几百万,从圣马真这取钱的危机时刻。 一瞬间,庞浩瀚又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没有圣马真的帮助,那几百万的负债足够压死他,让他一辈子喘不过气来。 庞浩瀚大惊失色,跪在地上不住的给老真徒磕头,求他网开一面,再救自己一次。 这一刻,庞浩瀚的心思虔诚,堪比烧香拜佛的痴男怨女,更胜似走廊里祈求奇迹发生的病患家属。 可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真徒怎么可能给他这个面子。 老真徒一脚踹翻了庞浩瀚,抬起脚重重的踩在庞浩瀚的脸上,碾碎了他的鼻骨。 见庞浩瀚毫无反抗之意,老真徒语不惊人死不休,说他不过是盘赌局的筹码,是他和黄贺之间的牵引罢了。 不会有人在乎你庞浩瀚的死活,更不会有人再愿意无常帮助你。 是不是很不甘心? 那就去怪黄贺吧,都怪他没有加入圣马真,否则,你庞浩瀚依旧有数不尽的财富可以挥霍。 都怪他,他带着他那虚假的高傲和自尊,扯碎了你的遮羞布,让你变得分文不值。 是黄贺,毁了你的一切。 去杀了他,利用你从他那里所学道法,还有你的胆识魄力,杀了黄贺,你还是圣马真的大功臣。 到时候,圣马真可以重新接纳你。 一切你失去的,都可以加倍讨要回来。 只要你杀了黄贺! 在庞浩瀚的眼里,这会的老真徒似乎已经不再是真徒,而是欲望的具象化。 老真徒的一字一句既像是天子圣旨,又像是枕边人的细语呢喃,让无路可退的庞浩瀚有了最后一丝希望,带着一身杀意和仇恨,将自己的怒气施展在了黄贺身上。 他先是顺藤摸瓜,找上了黄贺之后,杀了黄贺仙侣,宰了窝里尚未化妖的黄鼠狼,又来到铁刹山,以黄家出马弟子的身份,骗走了黄贺的本体,引诱黄贺寻来。 黄贺勃然大怒,找上了门,却正好中了庞浩瀚的奸计。 庞浩瀚的住址处,天罗地网,危机四伏,加上黄贺本体被尸水浸泡,道行大减,十分受挫。 危急关头,黄贺背水一战,自废肉身想解开束缚,却没想到庞家棺材里还镇着九具特制的猎户尸骨,逼的他道行根基炸裂,经脉寸断。 黄贺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只因一次恻隐之心,竟救下了这么一个坏种,为自己徒增业障。 原来人性本就如此,人心本就丑陋。 原来,人……最不配当人。 第四百五十章 黄贺篇(三) 满腔悲痛转为恨意,杀戮与暴怒充斥着黄贺的内心。 他再也看不到过去那个一有烦心事就跪在供桌前,向自己倾诉内心的庞浩瀚。 在他眼里,对自己举起屠刀之人,已然是一个比自己更为称职的畜牲。 这一瞬间,黄贺像是被撕碎了一切。 上千年来无欲无求,从未被执念缠身的他在此刻,执念之海如惊涛骇浪,甚至要撑炸黄贺的灵魂。 所以,老真徒出现了。 这个男人随便打了个响指就定格住了时间。 在黄贺临死前,老真徒问他赌输了吗? 如此是是非非过来,黄贺对老真徒也是恨之入骨,可奈何他一身道行被废,毫无报仇的可能。 见老真徒反复盘问,黄贺瞪着血红双眼,低下了高贵的头,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老真徒又问黄贺,要不要加入圣马真? 一旦加入,无所不能的真祖可以把黄贺失去的一切还给他,包括他已逝的妻儿。 可若是真的加入,那黄贺此生都只能为真祖效力。 他会背上一身诅咒,只要他还在圣马真一天,他就无法违抗真徒指令,也不能找真徒寻仇。 除非……老真徒身死道消,新真徒上位,这种诅咒才会逐渐松动。 如果想报仇,就等老真徒死了吧。 到时候,黄贺想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谁身上,都由他说了算。 当然,只要他有实力能扳倒新任真徒。 这回,黄贺答应了。 同自己最唾弃的地马庞浩瀚一样,黄贺出卖了灵魂,投入圣马真门下,背叛铁刹山,亲手宰了庞浩瀚。 他以为这样总能松口气了,谁知老真徒心狠手辣,把一切都做到了绝的不能再绝。 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五族追查至此。 铁刹山传令,黄家弟子黄贺背信弃义,痛杀地马,即日起,驱逐出族,天雷废道,举全族之力绞杀黄贺。 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黄贺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真徒干出来的好事。 他想尝试着解释,却不会有人相信他。 没人在乎庞浩瀚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没人在乎尚未开窍化妖的几条黄鼠狼是死是活。 摆在铁刹山面前的事实就是,黄贺杀了庞浩瀚。 护马杀了地马。 所以,黄贺之行人神共愤。 他该死! 这回,黄贺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他在老真徒的帮助下,逃离了东北,跨过天下第一关,逃向了南方,带着对人性的厌恶和唾弃,空缺许久的圣马真护法阳,终于有了新的人选。 黄贺本以为老真徒可以复活他的妻儿。 可当他真加入了圣马真才明白,所谓的真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人死了可以复生,但是肉体灵魂必须尚在。 倘若肉体灵魂不在,就只能找八字,性别,年龄全都合适之人,洗掉魂魄样貌与记忆,做一个心中思念之人的替身。小說中文網 换句话说,黄贺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再见到自己的妻儿复活。 他悲痛欲绝,满心的期待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憎恨。 他以为自己卧薪尝胆,得为老真徒效力很久很久,最少得有个几十上百年。 可谁成想,根本就没用上那么久的时间。 真徒换位,老真徒选了新真徒上任,随后便人间蒸发,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这是一个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他黄贺虽然肩负着护法阳之位。 可本质里,圣马真也好,人类也罢,还有铁刹山,这些势力都让黄贺深恶痛绝。 他开始调兵实施计划,架空真徒,扩大势力,吞噬护法天后,重新立了一个傀儡护法天,名刘忠阳。 随后,护法阳的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 他在机缘巧合下,吞噬了护法阴,又立了另外一个傀儡当新任护法阴,也就是白志新。 他本想连同护法地一块操纵,可真徒也不是等闲之辈。 早在他吞噬护法天和护法阴的空挡,真徒就将护法地换了人,是一个死心塌地效忠真徒的黄毛丫头,叫夏伊岚。 这些年里,护法阳一直在找机会与真徒和护法地博弈,想要钻自身诅咒的漏洞,占据整个圣马真,再与铁刹山开战。 到时候不论双方谁输谁赢,对于黄贺本人而言,他都是胜利者。 只是可惜,这个计划一直在实施,却没有成功。 无尽的岁月匆匆而过,黄贺心中的愤恨总是会藏进几分思念。 他想找个机会,亲自回东北看看妻儿亡坟。 可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毕竟东北是五族野仙的地盘,黄贺妻儿亡坟处还有某些野仙把守。 他仅凭一己之力,无法靠近。 机缘巧合之下,黄贺联系上了同样拥有悲惨经历的曹涌德。 黄贺十分赏识曹涌德,又在曹涌德的帮助下,重新回了一次东北。 果不其然,这一次回来十分顺利,他和曹涌德在不引起潜在野仙的注意下,远远观望了妻儿亡坟许久。 尽管他不能走上前与她们说说话,也没法再靠近些,感受自己与她们的天各一方。 可这一场北行对于黄贺来说,解了他多年来的心结。 也正是因此,曹涌德得到了黄贺的重用,成为了黄贺的身边红人,护法阳的左膀右臂。 不过,凡事都有双刃剑,这曹涌德最是如此。 他自己有些私人关系,却不小心触碰了奉北那座救赎会的逆鳞。 维基神父以肉身为诅咒,封死了所有护法阳势力伸向东北的魔爪。 为此,夏伊岚那个护法地,甚至还嘲讽整个护法阳势力,说什么救赎会以北无黄贺。 这让黄贺恨的咬牙切齿,愤怒至极,连带着救赎会一块算在内,只等有朝一日,护法阳一定会亲手将这些组织撕个粉碎。 无奈之下,黄贺选择了继续隐忍,默默扩大护法阳的势力,与真徒博弈,分割圣马真。 不想,意外横生,位于奉北的护法天突然暴毙。 真徒对外给出的理由十分可笑,那就是护法天刘忠阳串通东北收池人林之中,企图以下犯上,残食组织。 那该死的真徒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撤了护法天,又让护法地夏伊岚亲手杀了刘忠阳这个天生的傀儡。 原本三一的圣马真局势,一瞬间变得摇摆不定。 黄贺知道事情不妙,全心全意收拢护法天余下势力,不想护法地夏伊岚头脑聪慧,计谋颇多,从他手里活生生抢回去了不少。 如今的局势从三一变成了黄贺与真徒各执一半。 关键时刻,曹涌德钻研多年终于找到了护法与真徒之间的漏洞,于是黄贺带领整个护法阳势力与圣马真决裂分割,成立了圣马真的姊妹组织——皇马。 又过了一阵子,奉北那个好死不死的维基终于陨落,东北局势瞬间失控。 黄贺见此机会,终于决定放弃吞并整个圣马真,调动所有势力,涌入东北。 他的目的很简单,什么铁刹山和救赎会,什么乱七八糟的皇马和圣马真。 既然他的痛苦是由铁刹山,圣马真和人性制造,那他愿意倾尽所有,将这些痛苦加倍还给这个世界…… 作为一个倾听者,在那个夜晚,我倾听了黄贺的前半段故事。 至于后半段,便是我当上收池人以后,一点点收拢起来的情报,拼拼凑凑,得到了有关于黄贺全部的所见所闻。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粒粒琐碎的珠子,在我恢复那段过去的记忆后,下意识拼凑在一起,穿成了一串手串。 至此,故事闭合,护法天刘忠阳,护法地夏伊岚,护法阳黄贺,护法阴白志新,已然明了。 我倾听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包括曹师曹涌德。 这便是完整的圣马真,一个充满悲剧与执念,憎恨与可悲的圣马真。 只不过,当时在山顶的我,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我那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月薪不到六千的入殓师。 当时的黄贺也远不及现在。 他正在寻找新任的护法阴当自己的傀儡。 所以,我与白念雪的后话,还有白志新成为护法阴的完整故事,仍是圣马真拼图的最后一角,需要我去慢慢回忆,重新拼凑,才能看清全貌…… 微风吹过,轻抚着我和黄贺的脸,柔软至极。 我望着这个外貌在五十多岁,实际却成百上千岁的男人,听他讲完了他为何亲手杀了庞浩瀚的故事,有些触动。 “既然你如此恨他,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这里祭奠他呢?还有,你不是说东北野仙在追杀你吗,为什么你能出现在这?” 这是我的心中疑问,因为我当时对圣马真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我毫不畏惧,全当是听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我并没有在这,只是一缕神识罢了,你听不懂,我便也没兴趣再多解释。至于你说浩瀚,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黄贺苦笑一下,解开了我的疑惑,“我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浩瀚的经历,我们之间的那些。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我必须承认,换作任何人类承担浩瀚所承担的一切,都会这么做,因为这就是人性,是他们骨子里的丑陋。” 黄贺转过身来,说道:“我确实憎恨庞浩瀚,但不仅如此,我更憎恨人性,包括刚才那个小丫头,她的人性同样如此。” 他这话让我一愣,忙回头望去,这才发现,白念雪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山顶,去向不明。 “她质疑我,以为我是杀戮不明的罪恶,这便是她的愚钝,所以她必须承受愚钝所带来的代价。” 黄贺冷哼一声,身形消散,于微风中幻化无形,隐匿于天地之间。 第四百五十一章 念雪篇(六) 山顶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孤坟。 想起黄贺刚才的话,我生怕白念雪那边出什么事,赶忙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只是可惜,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仍是没有人接。 我正着急呢,突然感觉到山顶震颤,四周摇晃不停,脚下不远处甚至出现了几条裂缝。 地震了? 我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没敢乱动。 几秒钟后,震颤停止,地震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让我怀疑刚才那只是我的幻觉。 毕竟,跟着老赵来这边埋尸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是合情合理的。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爬了起来,却又看见不远处的几条裂缝。 那几条裂缝就跟有生命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蔓延整个山顶。wWW.xszWω㈧.йêt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令我自己害怕的想法。 这地震……该不会和白念雪有关系吧? 坏了,出事了!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拼了命往山下狂奔。 这一次,震颤再次袭来,比起刚才还要更猛更强。 “小丫头,很快你就会明白,这座山上,只有老夫身边是最安全的。” 黄贺的话从我脑海中炸开。 我冷汗直流,心想着黄贺要真是东北五族之一的黄家野仙,能被他这么说,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首先,这座山里有脏东西,而且是极其凶猛,和我们前几天遇见的腐尸毛僵全然不同。 另外,为什么黄贺身在南方,却还要分出一缕神识来东北呢? 他明知道野仙通缉追杀他,还要顶风作案,真的是因为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庞浩瀚吗? 肯定不是。 我要是猜的没错,黄贺此行目的,也是这山里的脏东西。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黄贺这个痛恨所有人类的圣马真护法阳,会对我和白念雪毫无杀意。 不是说他是神识,杀不了我们,就愿意对我说那些压在他心底的秘密。 而是因为他觉得他在和死人说话。 他赌定了我和白念雪不会活着离开。 越想越后怕,加上这山中地震越来越强,我脚步越来越快,呼吸急促,满心都是白念雪。 终于,我在下山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山洞。 一股强有力的煞气从山洞内喷涌而出。 地震再次停止,我稳了稳心神,几乎是毫不犹豫就顶风跑进了山洞里。 如果我的猜想全都是对的,此时此刻,那个凶猛异常的脏东西一定在这山洞里。 那白念雪肯定也在这里。 果不其然,我冲进山洞里没跑几分钟,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激烈打斗声。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还有白念雪的掐诀念咒,一字字清晰入耳,却快去疾电。 我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是最惜命的。 见到如今这种场景,我脑子里只会剩下一个字,那就是跑。 可是现在,我满心都是白念雪。 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对她很有好感。 她的一颦一笑总是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就像是个傻子。 大概是因为我从没真正喜欢过一个女孩,所以我根本不明白我对白念雪的感觉就是喜欢。 当时的我只是知道,我不能让白念雪一个人置身危险。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跟她一起,哪怕我没本事,可就算是跑,我也得带着白念雪一块。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清晰看见白念雪在山洞空地里与什么东西打斗着。 可我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看见白念雪招架不住,整个人像是被人狠撞了一下似的,后飞出去十几步,仍是止不住身形。 “砰。” 我动作不慢,忙把手机放在地上,手电筒常亮,又是一个狂奔,来到白念雪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利用体重优势,后退两步,将她死死护在了我的怀里。 “大叔?!”看见是我,白念雪有些惊喜,又有些震惊,“你怎么在这?” “还说呢,你怎么在这?”我没回答,直接反问道,“我听黄贺讲个故事的功夫,你怎么跑这来了?” “黄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没必要听他废话。”白念雪吐槽一句,浑身一颤,抱着我一个侧翻,躲闪开后,解释道,“这山洞里封着一只鬼煞,刚才不知为什么被人解开了,我怕出事,就下来看看。” 鬼煞?! 我当时不知道鬼煞是什么,只是明白,这脏东西肯定和之前的腐尸毛僵不是一个档次。 那么现在,白念雪与我在这山洞之中,又该何去何从呢? “咱们怎么办,跑吗?”见到白念雪,我心里安生了不少,便想着赶紧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行。”白念雪的回答很果断,没有丝毫犹豫,“我是修道之人,就这样跑了,那鬼煞从山里逃出去祸害人怎么办,我得留下。大叔,你先走,你不是修道之人,不该在这拼命。” “说什么屁话呢。”我的回答也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让我把你一个小丫头丢在这里自己跑?不可能,人活着大不了一死,我林之中陪着你。” 白念雪一愣,看着我的眼神有了几分复杂:“你不怕死吗?” 我刚想回答她,就感觉白念雪身后有一阵寒风袭来。 我反射神经很优秀,几乎是毫不犹豫,拉起白念雪的手,学着她之前那样,一个侧翻躲了过去。 “以前怕,现在……也没那么怕了。” 白念雪对我的举动十分震惊,甚至都忽视了我的回答:“你能看见它?” 我摇了摇头:“咱们现在怎么办?” “大叔,你根骨真的不错,就是可惜年龄了。”白念雪苦笑一下,终于认真了起来,“还是老规矩,你想办法拖住它,我请仙家帮忙,得用几分钟时间。这是一只鬼煞,又与此山地气相通,极其难缠,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你小心点!” “我把短刃给你,虽然你不会用,可聊胜于无。” 说着,白念雪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刃,递给了我。 我点了点头,借了下来,顺势插在自己腰间。 一切作罢,白念雪手掐法决,脚踏步罡,原地念咒,请起了野仙来。 “吼!” 山洞里,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回荡,震的整座山都在地震,传入我的耳朵,更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入耳膜一般。 鬼煞像是感受到了白念雪身上丝丝缕缕的道气在运转,夹杂着凶猛煞气,直奔白念雪而来。 作为一个东北人,哪怕白念雪不解释,我也听得出来她要干嘛。 眼下,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可能任由那鬼煞去破了白念雪的功。 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一个飞扑上前,揽在了那股煞气和白念雪之间。 这回,我切身实地感受到了这家伙的存在。 虽然我看不见它,但是我身上有触感,两个肩膀像是被铁钳子扣住一般,刺破我皮肤,抓的我生疼。 想来,这就是鬼煞的爪子。 我冷汗直流,却毫无退意,一个甩身,拉开了与白念雪之间的距离。 两侧肩膀流出血水,似乎刺激到了鬼煞。 这一回,它不再纠缠白念雪,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疼痛感如海水贯彻我的全身。 我冷汗直流,咬着牙,双手抓起我左肩膀那只无形的手,想把它的爪子给挣脱开来。 可是这次我并没成功。 我突然明白过来,一只鬼煞的威力有多恐怖。 我一百四十多斤,力道不小,哪怕是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没法掰开它一根手指。 这哪里是爪子,简直就是钢筋啊。 鬼煞再次嘶吼一声,身躯用力,冲我撞来。 我感觉我就像是被一辆小轿车给撞了一样,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向后飞去,径直撞在了山洞内壁上。 “噗!” 我没忍住,一口血水喷了出来,却正好喷在身前那鬼煞之上。 “啊!” 鬼煞哀嚎一声,抓烂了我肩膀的两个爪子下意识卸去不少力道。 那一刻,我毫无惧怕,肾上腺素飙升,脑袋也异常聪明。 我突然明白过来,老话说的没错,口水掺血是天生压制一切阴邪之物的好东西。 而现在,我唯一能拖住鬼煞的手段就是我的口中血。 心中大喜,心跳加速,我几乎感觉不到疼,一口咬破了舌尖,乘胜追击,再次喷了口血水。 “噗!” “啊!” 这一次,鬼煞惨叫声更加响亮,整座山晃动不止,两只爪子彻底从我身上松了开。 煞气散去,鬼煞不知所踪。 我不傻,知道这点手段不可能把鬼煞消灭,忙来到小白身边,警惕着周围,预防鬼煞的下一次攻击。 那家伙似乎没有意识。 它不给它和我任何一丝喘息机会。 没过五秒,又有煞气从身后袭来,比起刚才更猛更凶,甚至刺激的我心跳都停了半拍。 我没再犹豫,抽出腰间两把短刃,一手一个,顺势刺了出去。 这两把家伙,在白念雪手中锋利无比,甚至能扎穿毛僵的尸身。 可在我手上,这俩东西比起铁疙瘩还要没用。 我甚至都没刺中,就感觉到双手被人紧紧抓住。 同刚才一样,这力道堪比大铁钳子。 我低头一看,却发现我的双手手腕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是两个人手的印记。 下一秒,鬼煞怒吼着,使劲一甩,我整个人都腾空飞了出去,足足有两米多高,短刃脱手,摔了个七荤八素。 同一时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速度极快,凶猛至极,又一次把目标放在了掐诀念咒的白念雪身上。 我心里一沉,忙大叫道:“白念雪,小心!” 第四百五十二章 念雪篇(七) “一请二众黄家神,四海妖仙莫多言,五方地令五方土,六合阴兵踏门前,七面福禄,八面仙缘,九述天庭达我意,十分疾驰送支援,今日顶峰山出马弟子白念雪,诚请黄家右护法黄芝落座肉身,除魔卫道,扬我仙家威名!” 就在那股煞气即将抵达之际,白念雪大呵一声,左手掐本师决,放于左腰前侧,右手截剑指竖于胸前,脚踏地面三次,念出了最后一段请仙律令。 刹那间,阴风阵阵,妖气四起,道道黄光钻进白念雪头顶。 她猛地睁开双眼,在这山洞里,两颗黄光双眸迸发杀意,瞪向袭来的鬼煞。 同一时间,由黄芝附体的白念雪动作刚猛,毫不犹豫,回身一脚踢了上去,那股凶狠至极的煞气便像是射出的炮弹一般,侧飞出去。 “砰!” 鬼煞重重砸在了山洞内壁上,再次引发地震。 见她如此,我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白念雪已经请仙成功了。 现如今的她有黄家右护法黄芝撑腰,战力不菲,想要对付一只鬼煞,应该没什么问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 黄芝动作流畅,下手狠毒,对着空气中那股诡异煞气就是一通的拳打脚踢,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我没和鬼煞交手,我可能不明白黄芝的恐怖。 可问题是我刚刚被那鬼煞好一通欺负,现在看它被揍,心里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这样的战局持续了好几分钟。 原本沉闷无比的山洞内,渐渐清晰。 几束月光不知从哪透了进来,大大提升了山洞内的视野,让我看清这里的构造。 我突然发现,山洞内壁上有些不对劲。 这里密密麻麻画满了血红色的梵文。 我看不懂,但我能感觉到,这些血红色梵文透着股诡异至极,摸上去叫人不寒而栗。 我趁着黄芝胖揍鬼煞,没人打扰我,仔细打量了两遍,竟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梵文近看是字,远看似乎是个图案。 它们拼凑拥挤,像是四面八方的光束,汇聚于某个中心地带,那里用血红色梵文形成了个图形,远远看去,似乎是用简体写了一个真字。 我刚想开口喊白念雪,却瞧见她那头一个飞踹,直奔鬼煞而去。 我看不到鬼煞,所以我能清晰看到黄芝的运动轨迹,正好是冲着那个真字。 “黄老太奶,小心,那后面的墙壁有说法!” 这是我的直觉,虽然我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可我就是觉得,这墙有蹊跷,不能破坏。 可我说的还是太晚了。 黄芝那一脚用尽了全身力道,想要跟鬼煞做个了断。 这正好中了鬼煞的圈套。 就在黄芝快要踹中鬼煞之际,煞气四散开来,凭空消失,躲的十分及时。 再看黄芝这一头,她没来得及收力,一脚踹在那真字之上,留下一个重重的脚印。 “轰!” 看似坚硬无比的山洞内壁,这会四分五裂,像是一张破碎的纸,将真字分割开来。 血红色梵文猛地亮起,不约而同凭空炸开,像是一个个打翻的墨水,将山洞内壁涂抹出了一片血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同于之前,鬼煞没再惨叫,反而传来了一声声从嗓门中挤出的大笑,带着几分疯癫和狂妄,还有压抑许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的兴奋。 “自……自由……” 山洞里,鬼煞的声音盘旋不停,煞气重新凝聚,牟足了力气朝着隧道窜去,似乎想逃出这里。 我脑袋嗡的一声,突然反应过来,那只鬼煞原本就是被真徒囚禁在这山洞里的。 墙上那一个个血红色梵文,就是它的束缚,也是它的枷锁。 只要有血红色梵文在,那鬼煞就算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也不可能逃出山洞。 可现在,血红色梵文被黄芝破坏,其实是鬼煞借黄芝之手,亲手斩断了身上的锁链。 我能想到这些,作为黄家右护法的黄芝不可能想不到。 她眉宇一暗,身影如电,丢下我,追赶鬼煞而去。 就在这时,意外接踵而至。 我心跳突然加速,只觉得脊背发寒,身后还有煞气凝聚。 该死的,这山洞里不只一只鬼煞,还有第二只! 我这想法刚刚产生,身后鬼煞便有了动作,像是一颗轰出的炮弹,直奔我后心而来。 不远处刚刚起身追赶鬼煞的黄芝感受到了我这边的意外,她身子一颤,回过了头。 我清晰看见,黄芝原本应该是两只散发着黄光的瞳孔,这会不知为何,只有一只是如此。 至于另外一只,已经换回了正常人类的眼睛,于夜光中闪闪发亮。 那是白念雪! “噗呲!” 我记得我本该有更多想法,可在当时,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不过是眨眼光景。 身后鬼煞动了手,它成功命中目标,破碎的血肉透体而出,崩的我满后背都是。 我瞳孔猛地缩小,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却并不是因为疼。 我颤抖着转过了头,却发现,白念雪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以自身肉体,替我抗住了这凶猛一击。 她嘴角流血,两只瞳孔黄光不在,一身充沛妖气散尽,双手死死抓着自己身前的空气。 那里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一只鬼爪,掏空了白念雪的小腹。 白念雪眼神凶狠,松开一手,平举于身后,手指微微一动。 我心有灵犀,忙捡起地上短刃,送到白念雪手中。 下一秒,短刃上道气凝聚,一闪而过,被白念雪扎在了身前那股煞气之上。 “啊!” 不同于刚才的哀嚎,这声惨叫带着绝望和歇斯底里,甚至都震碎了山洞。 巨石坍塌,山崩地裂,白念雪一身道气溃散,失去力气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没有了逃跑的气力。 我心中满是震惊,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在我眼中堪比仙人的存在,竟然会替我抗下致命一击。 没错,这真的是她的选择。 几秒钟前,她还是黄芝附体,一心追杀逃跑在外的鬼煞。 可是几秒钟后,我危在旦夕,白念雪在进退两难的抉择中选择了解散黄芝附体,毅然决然替我挡下了第二只鬼煞的偷袭。 而现在,山洞里震荡不已,时不时有石块砸下,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继续待下去绝对会被某块巨石砸死。 我必须带着白念雪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忙一把抱起白念雪,拼了老命向着山洞外狂奔。 “大……大叔,我受了伤,走不动了,你放下我赶紧跑,你还能活下去。” 怀中的白念雪呼吸细微,声如蚊蝇,小腹处仍有鲜血汩汩流出,生命垂危。 如果不及时治疗,她真的会出事。 “说什么呢,我不会放下你的。” 我紧了紧自己的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山洞口上,哪怕四周落石如炮弹也毫不在意。 拜托,就差一点了,一定要让我和白念雪离开这里。 我们决不能就这样死在这!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天不遂人愿五个大字。 就在我距离山洞口还有十几米时,身后巨石重重砸下,好奇一颗破片手榴弹。 无数碎石飞起,正中我后背。 我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拼尽全力把白念雪护在怀里,可还是让她擦伤了胳膊。wWW.xszWω㈧.йêt 我努力的抬起头,活生生看着代表生命希望的山洞口在我们面前轰然崩塌,月光消失,世界陷入黑暗。 “不!” 我扯碎了嗓子,瞪着血红双眼,满脸都是不甘心,就连声音也淹没在这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原来,第二只鬼煞才是真正与山体地气所相通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黄贺的局。 只要鬼煞魂飞魄散,那整座山都会崩塌,将我们埋没在其中,为我们陪葬。 所以在他眼里,我和白念雪一直都是两个死人。 这样的地震持续了十来分钟。 四周落石一块接着一块,在我身旁炸开。 我无路可退,又没有逃脱的办法。 血气上涌,肾上腺素飙升。 我一个翻身趴在白念雪身前,把她护在身下,用肉身为她形成一道屏障。 这一回,就让我保护你一次吧。 幸运的是,除了散落的石子和土灰,并没有想象的巨石砸中我们。 我和白念雪卡在了两块三米多高的大石中间,头顶有其他巨石砸下,替我们挡下了一切危险。 不幸的是,巨石同样碾碎了我和白念雪的希望,将我们困在了这里。 单凭一己之力,不论如何都没法从这里逃出去。 终于,在我的心惊胆战下,丧心病狂的地震停了下来。 我安然无恙,白念雪的状况却十分不乐观。 我晃了晃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了眼四周。 乌漆麻黑,活动空间小的可怜。 “咳咳……” 身下的咳嗽声让我回过了神,忙翻身将白念雪抱在怀里:“念雪,念雪?你怎么样了?” 我把手机放在地上,手电筒常亮,低头检查了一眼白念雪的伤势。 她小腹处衣服破烂,本该是平坦洁白的皮肤,在此刻皮开肉绽,血肉外翻,流的到处都是血。 “我给你止血,念雪,你忍着点。” 我声音都带着哭腔,忙一把撕碎了衣服,勒住白念雪不断流血的血肉。 她惨叫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微弱的喘息。 第四百五十三章 真假难辨 人,其实是最不能共情的动物。 当上入殓师以来,我见识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尸体。 他们生前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在那会的我眼里,不过是一个个死物,和一台手机,一个茶杯没什么区别。 哪怕是有的时候需要我去安慰两句正主家属,我也从不认为,我可以像他们那样悲伤。 可是呢,现如今的我受困于塌陷深山之间,感受着白念雪在我怀里,呼吸越来越轻,心如刀绞,痛的我都要背过气去了一般。 这个女孩,她是顶峰山上下来的仙人。 几天里,她对付那些腐尸飞僵,可谓是得心应手。 可是我没想到,她会为了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挡下那鬼煞的致命一击。 以至于现在,白念雪受伤严重,如果再不及时救治,她真的会死。 拜托,老天爷,别让白念雪死。 她只是一个在山上待了二十年的小丫头,她甚至都没享受过她的青春。 她的人生洁白如纸,她没有任何履历,她应该有属于她的回忆和阳光。 拜托……别让她死…… 不知不觉间,我眼圈红了,拼了命一下又一下狠砸着身旁的巨大石块。 几分钟之前,落座在白念雪肉身上的黄芝一脚就踹碎了它们,跟豆腐似的。 可为什么几分钟之后,这些石块在我眼里,却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哪怕我压破了手,砸碎了骨,都没法撼动它哪怕是一分一毫呢? “大……大叔……” 白念雪的声音很轻。 可是这会,四周静的可怕,落针可闻,我终于可以听清她的话了。 “你相信命运吗?” 我抓着白念雪的手,流着眼泪点着头:“我相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不明白我的命运是什么。明明我那么努力,可我的人生仍是一败涂地,做什么都没法长久,直到我当上了入殓师,日子才算好过了一点。可是现在,我觉得能认识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事,你教会了我很多,我十分荣幸。” “我们修道之人,最信命,也最不信命。”白念雪咳出一口血水,接着说道,“我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年,师父一直不让我下山,他说山下坏人多,我又是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肯定会被骗,我一直都不信,包括现在,我还是不信,因为我认识了你。我觉得山下好像很美好,有很多山顶没有的风景,我想去看看。” “你和我说过,你家乡的冬雪很漂亮,我很期待,你看,我叫白念雪,念雪念雪……好像冥冥之间,我就该期待一场冬雪,这是不是也算是我们的命运呢?我本以为今年入世了,我就可以去跟你看看你口中的冬雪,可为什么,我们会困在这里呢?这也是我的命吗?” “大叔,我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还没下山呢,还没见过更美的风景,还没谈恋爱,还没好好爱一个人呢,好可惜啊……” 我摇了摇头,本想止住自己的眼泪,却不论如何都止不住,只能跟白念雪解释着:“山下的世界没有那么好的,骗子很多,说不定你就会被哪个坏小子骗走了初恋,念雪,你多坚持坚持,等我们出去了,我帮你参谋参谋,好不好?” “不好。”白念雪的声音比起刚才,又弱上了几分,“你好像在暗示我,山下除了你都是坏男人,那岂不是只有你能和我相爱了,奇怪,为什么,我没有那么抗拒呢?” 见我没吱声,白念雪纤细小手伸开,摸了摸我的脸:“我怕我撑不过去了,大叔,你能圆我一个梦吗?” “别说那种屁话,你一定能撑过去的,到时候十个二十个,哪怕是一百个我都答应你。” “大叔……你能当一回我男朋友吗?” 我浑身一颤,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着怀里的女孩:“可以啊,我很喜欢你,可是表白这种事,应该是男人来的,念雪,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怀里的白念雪身躯颤抖,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作为我男朋友,我希望你可以亲吻我一口,我没体会过那种滋味,我想尝试尝试……” 没等她说完,我便低下了头,吻在白念雪的嘴唇上。 她唇齿柔软,虚弱的回应着我,时不时有鲜血从嘴角流出,传进我嘴里,满是血腥味。 我没退缩,依旧亲吻着她。 那是我这辈子最最最重要的一个吻。 我甚至觉得我的胸膛被人刨开,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已经和白念雪融合到了一起。 这种酸涩心痛的滋味,就是爱。 良久,我松开了嘴,白念雪微笑着:“大叔,谢谢你,按照我们山上的规矩,你亲了我,就得娶我了,知道吗?” 我眼角朦胧,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修道之人是有来生的,如果下辈子再遇见你,我就得嫁给你了,希望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可以爱我,好吗?” 我又点了点头,搂着白念雪的手都在颤抖。 因为我感觉到,白念雪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凉了。 她流血太多,脸色惨白到病态,已经是垂死之相,快要撑不过去了。 “大叔,如果我下辈子再遇见你,我希望我还可以保护你,你就和之前一样,跟在我身后,当我的小跟班,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大叔,你别以为我说的这些都是假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得当真,知道吗?” “我好想好想和你去看那场冬雪啊,大叔,我好想好想……” “大叔,我好冷,你能再抱紧一点吗?” “大叔,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大叔……” 我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怀里的小白眼角带泪,身躯冰凉,呼吸停止,离开了我。 她真的死了,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这样的山洞里。 可是啊,念雪,你连个相认的方法都不告诉我,再来找我,让我怎么认出你呢? 为什么啊,我终于体会到爱的滋味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你离开了? 满心酸涩和痛苦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豆大的泪珠流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淌到嘴里,苦中带咸。 我死死抱着白念雪的尸体,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直到我失去意识,仿佛……我和白念雪都死在了这个崩塌山洞里…… 回忆戛然而止,再往后,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我望着众恩堂二楼的几人,他们沉默着听我讲出这样的故事,脸上满是哀伤。 不远处,第二次离开了世界的白念雪尸体,眼角微微反光。 仿佛……她也哭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爱一个人不是光用脑袋记住的。 很多事情会深刻记录在我们的身体乃至骨髓里。 所以,再和白念雪相见的那一刻,哪怕我们双方都没有了当初的记忆,可我们还是可以重新爱上对方。 这是独属于我和白念雪之间的诅咒,任谁来了都无法割舍。 “后来是怎么回事?”我难过的快要窒息了,便没忍住点上了根烟,问白志新,“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肯定知道,事已至此,就别瞒着我了,全都说出来吧。我和小白会丧失记忆,绝对跟你有关系。” 白志新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所在的山里放出了一只鬼煞,我们不知道,但右护法黄芝知道。她当时本想乘胜追击,却被我妹子中途切断了请仙道法,知道要出大事,就把这个消息禀报了九鼎铁刹山。” 白志新说,当他和刘耀接到消息赶到我们这边之时,鬼煞暴走,将整个村子屠杀殆尽,活生生拔高自身等级,差点就成为了冥鬼。 白志新带领顶峰山弟子拼死一战,十人里四死六伤,换了那家伙一个魂飞魄散。 根据黄芝的描述,白志新几人拖着受伤的身体找到了那座山,却是一片废墟,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白志新求了增援,在那座山上里翻找了一天一夜,终于从巨石下找到了我和白念雪的尸体。 作为妹控宗师,白志新当场昏厥,还是刘耀亲自收的尾,把我还给了入殓师老赵,带着白念雪的尸体和其他人回了顶峰山。 可惜的是,纵然是灵气至宝数不胜数的顶峰山,面对白念雪的尸体,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忍痛承认了白念雪的身死道消。 可白志新不同意,他就跟疯了一样,说什么都不承认白念雪的死,想方设法想要复活自己的妹妹,亦如当年一手创建了圣马真的祖师爷圣安。 某一天晚上,白志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指引,让他去南方寻找圣马真。 只要白志新加入了圣马真,那白念雪就能活过来。 于是,白志新和刘耀这两兄弟,拖着受伤未愈的身体,踏上了寻找圣马真的旅途。 比想象中要顺遂的多,他们没用多久就见到了黄贺,圣马真护法阳。 于是白志新心甘情愿的低了头,成为了傀儡护法阴,效忠黄贺,提供护法阴的所有势力,换来一份真祖力量,想要回来复活白念雪。 可惜的是,当时在深山中找到白念雪时,她除了尸体以外,只剩下了一缕残魂,虽然拥有白念雪完整记忆,却不论如何都没法凑全三魂七魄。 为此,白志新心如死灰,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亡魂,洗炼九九八十一天后,又将白念雪的残魂拼凑上去,以真祖力量为牵引,复活了白念雪。 当时在顶峰山上,这件事闹的很大。 明太公大怒不已,亲自出手碎了白志新的道骨,虽然没毁掉道行根基,却也让他失去了八成的道行,从此在修行路上一步一个坎,举步维艰。 可对于白志新和刘耀来说,这样的惩罚可谓是不痛不痒。 只要白念雪能复活,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后来,白志新和刘耀因为受伤严重,在顶峰山上闭了关。 至于白念雪,因为她魂魄不是真正的白念雪,所以她只有记忆没有道行。 为了让一切都说的通,护法阴白志新在白念雪下山前修改了她的记忆,将她变成了现在的灵异发烧友,又亲自送她到山下白家生活了一阵子。 直到前几年,魂魄稳定如常人后,白念雪才离开白家,来到了奉北。 “等等!”听到白志新说这些,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幸亏有三十二在,才挺了过来。 可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忙对白志新追问道:“你是说,我女朋友小白和顶峰山弟子白念雪,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只是拥有相同记忆而已。现在的她,其实是顶峰山白念雪的替身!!??”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不是她 白志新看了我一眼,里面所蕴含的情绪复杂至极。 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有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精神气的无奈。 听我如此问,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我却没法冷静下来,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甚至都没法冷静思考。 这几乎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对白念雪的喜欢是因为日久生情,外加上某种熟悉感在作祟。 直到这一次去救小白,见到她动用武力保护邱玉,我才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我和她并不是日久生情,反而是因为那场荒唐至极的燎原大火。 可是现在呢,白志新语不惊人死不休,告诉了我更为残酷的真相。 白念雪不是白念雪。 或者说,成天跟在我身后,满口大叔的小白,只是一个替身,她并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女孩。 那我这些年的经历算什么? 我对白念雪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到底爱的是哪个白念雪? 我没忍住,快步来到白志新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至我身前,一字一句的问道:“白志新,你告诉我,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你就是在骗我对吧,小白就是小白,她一直都是小白,对不对?” “耀子追求我妹子这么多年,可是我和耀子一直在山上没下来过,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妹子没在山上待了十几年,耀子哪来的机会追求我妹子?”白志新眼神黯然,一开口,却是句句戳心的真相,“你见过她们两个,作为与我接受相同教育的顶峰山弟子白念雪,为什么在别墅区里,她要劝我放过舒善?为什么在蒋家,她愿意用自身作威胁,救你和三十二离开,这是一个出马弟子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老林,真祖不是无所不能的,如果可以,那天地阴阳四个护法早就达成自己的心愿了,为什么黄贺还对这个世道抱有那么大的恨意?为什么圣马真会存在呢?” “当年创立圣马真的圣安就没真正复活她的妹妹,所以现在的真徒大人,一样没法利用真祖达成自己的目的。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神。” 其实在白志新开口之前,我就已经信了他的话。 只不过,我内心仍有一个声音在劝慰,想告诉我,白念雪从没变过,她就是她。 我发誓,我真的很想相信我内心的那个声音。 可是我的理智在一遍遍提醒我,白志新说的没错。 几秒钟后,我心如死灰,松开了白志新,来到白念雪身边,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坐下来。 我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姑娘。 哪怕没有生命中所特有的朝气蓬勃,她还是那般漂亮,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她和当年顶峰山下来的仙人如出一辙,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呢,与我恋爱了这么多年的她,却不是她。 这让我怎么接受呢。 我觉得我对白念雪的感情就像是个笑话。 不,不对,应该说,我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良久,我头也没回,开口问道:“白志新,你也是顶峰山下来的高人,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呢。你这样对她多不公平啊,你就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当你妹妹的替身吗?” “抱歉,我无能为力,我没法接受我妹妹离开的事实。”在我记忆里,永远是一副书生气,言谈举止尽显优雅的白志新,此刻的声音,充满了哭腔和无奈。 他断断续续,继续说道:“她是一个跳楼自杀的姑娘,家境贫寒,活了小二十年,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是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拥有了白家小女的身份,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我为我做的事赶到羞愧,但是我没有对不起她。” 我瞪着血红双眼,回头皱眉,瞧了这个黄家出马仙一眼,讽刺道:“没有对不起她?你白志新作为护法阴,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她是万物生灵之一,拥有自己的生死簿和命运,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更改了她的一切,撕了她的生死簿,把她逼成了无本魂。白志新,她再也没有来生了,那特么都是拜你这位道貌岸然的出马仙所赐!” 我情绪激动,最后一句话没忍住,吼了出来。 白志新一愣,随即对我吼道:“那我能怎么办,林之中,你有妹妹吗,你知道自己亲人就这么死了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吗?你还是入殓师呢,你见识过那么多人的生死,可是你能了解死亡这两个字有多重吗?” 大概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心中的那道坎,白志新呼吸沉重,十分激动。 我就这么盯着他的双眼,没反驳。 可白志新仍是不打算放过我,他指着我继续吼道:“还说我呢。那你呢,林之中,我妹子真心喜欢你,不论是我亲妹妹,还是她,她们都真心喜欢你,哪怕我这个当哥的千拦万拦都拦不住,可是你呢,你爱上了两个女人,你这样对得起她们吗?” 我苦笑一下,还是没回答。 因为白志新说的对,我没法反驳。 顶峰山的白念雪救了我无数次,甚至在最后的危急关头,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了我。 我在她临死之前跟她发了誓,我亲吻了她,所以我一定要娶她。 可是呢,我同样爱上了这个白念雪,长相一模一样,用了相同肉身的白念雪。 这丫头满口大叔,活泼俏皮,跟在我身边,陪着我经历了那么多的坎。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甚至都快与她结婚了。 我能说我不爱她么? 我不能。 因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白天时分,小白坐在车里跟我挥手的场景。 她眼神中满是爱意,我也是。 “白志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可以吗?” 大概是因为刚才太过激动,这会白志新冷静了下来,便也没再大吵大闹:“你问吧,这些事我背负了太多年,现在能说说真话,我也能轻松点。” “为什么我和小白的记忆会被封,这都是你动的手脚吗?” 这一次,白志新摇了摇头:“不是,我没那个本事去封印你们之间的记忆,可真祖有这个能力。” “我将我妹子的残魂与这丫头的魂魄融为一体后,利用真祖,将一切合理化,所以她生命最后一段记忆必须全部抹掉。同理,在这个时间与她有关系的人,也会被真祖抹掉记忆。” “可真祖也不是万能的,我最怕的就是这一点。”白志新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不让你们之间有来往,就是怕我妹子想起她临死之前的事,到时候记忆恢复,谎言维持不住,我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 “可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会这么深,以至于我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祈求我妹子别想起之前的事。” “后来,我妹子断断续续,经常会说一些和以前有关的话。我以为她恢复了记忆,偷偷试探了几次,发现并没有。所以在你俩公开了恋爱关系后,我选择守住秘密,纵容你俩继续下去。” 白志新的话让我醍醐灌顶,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准确来说,真祖的封印十分牢固,我和白念雪不可能恢复记忆。 所以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最多也只是觉得对方熟悉而已。 可是呢,这次的意外发生,白念雪生命垂危,真祖力量消失殆尽,又赶上我去救她,自然恢复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还有一件事,比起这些还要重要。 因为现在的白念雪只是原来白念雪的替身,所以她并没有道行,也没有修炼过,一直都是普通人。 初秋和刘牧偷袭,白念雪受了重伤恢复记忆,利用脑海中的一招一式强行入道,请来了野仙为其提供力量,大幅度增长道行,苦苦支撑到了我和三十二的增援。 而现在,她死了,这又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五弊三缺。 曾几何时,我一直以为我五弊三缺犯了两样,所以我不敢和白念雪谈恋爱,怕自身诅咒影响到白念雪。 可其实,我只犯了一样,那就是残。 所以我后来和白念雪谈了恋爱,这么久过来都相安无事。尛說Φ紋網 至于这次白念雪出事,则是因为她强行入道,成为了五弊三缺之人。 她才是真正犯情缺的人,注定孤独终老一辈子。 综上所述,命运这个狗东西在白念雪今晚入道后,感受到了她与我之间的感情,所以五弊三缺应验,活生生克死了白念雪。 再把话说回来,如果白念雪没有受到重伤,她就不会恢复记忆,也就不会强行入道,更不会命犯五弊三缺,我们还可以过上平淡普通的日子,幸福温馨。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狗屁的五弊三缺。 我越想越复杂,心里越想越难受。 可是到了最后,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只有一件事,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于是我重新抬起头,对白志新问道:“这次小白刚刚离世,她的魂魄还没散,肉身也还在,如果我拿到了护法阳势力的真祖力量,小白是不是就能复活,像以前一样?” 白志新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还是白念雪的替身,永远都不是真正的白念雪,你知道这一点吗?” 我不置可否:“可我不能否认我爱她,我想要复活她,我和你白志新一样,承担不了她离开的痛苦。” 白志新眼神复杂,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或许一切都是我们的命运吧。老林,虽然她只是我妹子的替身,可这么多年过来,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真正的妹子,我承认你的想法是对的,她还可以活过来,但是……” 白志新拉着长音,无奈道:“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命犯五弊三缺是其一,作为修道之人,同你我一样,一生坎坷是其二,万一以后再出事了,咱们该怎么办?” 我承认,我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 两个白念雪的事已经让我心乱如麻,白志新的话更是让我痛苦不已。 可我现在没得选。 我想起了曾几何时护法地夏伊岚的一次次复活,护法天刘忠阳的百战不死。 现在,我真心希望小白也可以活过来,不论她是哪个小白,我都希望她活过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质问于洛 于是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白志新的话,只是交代道:“那些事不是咱们现在该考虑的,咱们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让小白活过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事已至此,我对一旁插不上话,只能紧张注视着我们的邱玉说道:“邱玉,你和老白照顾好小白,肉身也好,魂魄也罢,一个都不能丢。” 说完,我转身向楼下走去。 “老林,你干什么去?” 身后传来了白志新的问话。 我停下脚步,点上根烟,猛吸了一口,回道:“我去想办法从护法阳那里抢真祖力量,救活小白,老白,以前这些事,你也是无奈之举,我不怪你,现在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小白的遗体,其他的交给我吧。” 说完,我带着身上的三位野仙,离开了众恩堂。 马路上,冷风吹过,让我头脑清醒了很多。 我发现,当一切谎言撕碎,露出原本的面容后,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奉北的冬天还是这个鸟样,刺骨冰寒,没一丁点变化。 可是我却变了。 白念雪是顶峰山高人,小白是她的替身。 刘耀算是护法阴的左膀右臂,现在躺在某医院里做着手术。 白志新,这个出马弟子竟然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法阴,一个黄贺手中的傀儡。 好像什么都是假的,却又好像什么都是真的。 我愣愣出神,突然觉得鼻尖有些凉。 我抬头看了眼夜空。 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了雪花。 它是不是也在为我们的故事而惋惜呢? 路旁那辆白色霸道开了下远光,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出来。 我深呼吸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掩饰好内心的悲痛,打开车门上了车。 “怎么这么久?”刘爽瞧了我一眼,依旧是那副叫人讨厌的语气,“瞧你这鸟样,用屁股想我都知道,白念雪死了,对吧?” 见我没回答,刘爽从兜里掏出盒中华点着,丢给了我一根,“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她是真祖力量养出的成品,既然能复活第一次,自然也能复活第二次,咱们去想办法复活她。” “你知道护法阳的老巢在哪么?”我没兴趣扯那些有的没的,便直接开口问道,“这次护法阳北袭铁刹山,目的是要搅乱整个东北,给他自己的遭遇报仇,只要找到了他的老巢,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小白也可以活下去。” “这回,算是你的执念了吧?”刘爽没着急开车,反而歪头冲我笑了一下,“你得承认,从某个方面讲,你和圣马真没什么区别。” 我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一定要较真这个,我是谁,有没有执念,对你们来说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总得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吧。”刘爽依旧不依不饶。 我翻了个白眼:“只要能救小白,护法阴白志新可以倒戈你,我能说了算,这可以吗?” “不好意思,一点也不可以。” 手中的香烟被我下意识攥成了一团:“刘爽,你没完没了是吧,到底要干嘛,你直接说,我真没功夫跟你卖关子。” 刘爽今天一反常态。 要是按照以往,我这么说话,她准得顶风上,骂我一个狗血淋头。 可是这会,见我如此,刘爽只是笑了笑,没把话说下去,转移了话题:“现在的护法阳已经自立门户了,不是叫皇马么,我上哪知道他老巢在哪,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了。”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从刘爽这里得不到什么可靠信息,便想下车。 刘爽也没吱声,见我伸手要开车门,一脚油门踩下,汽车猛地窜了出去,吓了我一跳。 “你干嘛?”我看了眼越来越快的车速,一阵无奈,“下次能不能提前吱一声,我要是记得没错,你也长嘴了,咋地,摆设啊?” “少废话,我可好半天没回怼你了,要是再跟我蹬鼻子上脸,我就把你从车里丢出去!” 我欲言又止,心想着还是算了。 好男不跟女斗。 这次的路途大概半个多小时,七弯八绕,拐进了某个破旧小区。 看这样子,刘爽来这是想见一见某些人。 “你带我来这干嘛,你有朋友在这住吗?”我没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少废话,跟上我,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圣马真护法地可以帮你,或者说也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干掉黄贺。” 刘爽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开门下了车。 我不明所以,却并不震惊刘爽的此番操作。 毕竟,她那张嘴除了怼我,就是个摆设。 可我还拿她没办法,只能跟在她后面,看看我们这位夏伊岚的亲信,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刘爽很少来奉北,但她对这个小区熟悉至极,直来直往,进了某个单元门的四楼,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这会已经是午夜,可房门主人似乎还没睡。 伴随着一阵急促脚步,下一秒,开门的人让我一愣,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林大哥,刘姐?你们怎么在一块呢?” 开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救赎会的于洛,当年护法天手下的杂兵。 “我也不想啊,可是耐不住夏姐喜欢这臭小子,次次让我不留余力的帮他。”刘爽吐槽了一句,带着我进了屋,“于洛,这次来找你,是有点事。”wWW.xszWω㈧.йêt 这里是于洛的住所,租的房子,很是简陋,只有五十平左右,一室一厅。 此刻,我跟刘爽坐在于洛家的沙发上,于洛则站在一旁,给我们倒着茶水。 看得出来,于洛认识刘爽,而且是上下级的关系。 “刘姐,我爸爸还好吗?”见我们一直没说话,于洛憋不住了,开口打破了僵局,“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见他了。” “放心吧,老于在护法地的资历比夏姐都长,谁出事他都不能出事。”刘爽给于洛喂了一颗定心丸,“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林之中大半夜敲你家房门,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听到这话,于洛紧张的小脸上松了口气。 至于我,突然回想起来,我和白志新第一次去救赎会教堂的场景。 当年众恩堂和救赎会合作,从护发天地手里抢夺那些藏有邪物的书。 那会,我见到了于洛,得知了她的名字。 如果我没记错,她当时跟我说过,她爸爸是护法地的亲信,妈妈在护法阳那边工作。 几十年前,护法阳和护法地还不是黄贺夏伊岚的时候,她爸妈就通婚联姻,才有了她于洛。 十六岁时,于洛被送到了护法天手底下工作,结果被我和孙茂林闯进了废楼,碎了那里的小千世界。 这么说,刘爽带着我来找于洛…… 我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刘爽的用意。 可现在,这种事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唐突开口。 于是我问道:“于洛,这两天贝恩那边怎么样了?” 于洛摇了摇头:“不太好,虽然只过了两天,可救赎会与皇马势力交手也有十几次了,有输有赢,我不少救赎会的朋友都受重伤去了医院,还有贝恩……” 于洛欲言又止,却还是开口道:“他像是疯了一样,大概是维基神父的离世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现在不眠不休,带着救赎会和皇马拼命,我感觉这样下去,他会出事,救赎会也会出事。” 我点了点头:“皇马那边……” “我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的父母了。”于洛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刘姐刚才说的话,是我这些年对我父亲的唯一了解,至于我母亲,我联系不上。” 我有些失望,但是我明白,这也在情理之中。 党派之争,向来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决定的。 贝恩有意拼上救赎会的底蕴与皇马同归于尽,我们没法更改。 另一方面,在于洛看来,救赎会是她现在的信仰,皇马是她母亲的信仰,不论输赢,她于洛永远都是受害者。 随波逐流,没法决定任何事。 这么说起来,我还有点小愧疚,因为我和刘爽这次来找她的目的,就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黄贺的下落。 换句话说,我们也是在利用她。 见我有些失落,一旁的刘爽用眼神示意我别着急。 她缓缓开口道:“于洛,这次东北大乱,铁刹山、救赎会、众恩堂、皇马和圣马真全都参与其中,没人知道会发生多少事,也没人知道谁会暴毙,可是你父亲老于,我让夏姐把他留在了南方,让他别趟这趟浑水,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把你送到你父亲身边,至于你母亲想不想去南方和你们团聚,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于洛站在一旁,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刘爽不紧不慢,继续说着自己的条件:“我们护法地势力一言九鼎,你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这次来找你,就是觉得你不应该是受害者。我能给你一个机会,离开这里,还有你母亲一样能离开,只要你告诉我,护法阳的小千世界藏在哪里,一切都可以商量。” “刘姐,我真的不……” 那一刻,刘爽眼神一冷,打断了于洛:“作为臭名昭著的圣马真,我心中的善意并不多,你想好了再说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想要离开 室内,刘爽怡然自得,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她动作闲散,神态轻松,却丝毫不影响自身气场。 反观于洛,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脸色惨白,面容惊恐,额头上满是汗水,甚至被这股莫名的压破感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刘姐,如果我说了,是不是就不算是圣马真的叛徒了,您能保我性命吗?” 这是于洛在内心挣扎了好半天才开口说的话。 刘爽一笑,斜了于洛一眼:“你放心,我对真祖发誓,可以留给你和老于一条退路,至于你母亲,我还是那句话,看她自己的选择。” 压迫感消失,于洛长呼出一口气,老实了很多:“好,刘姐,我说,其实我和我爸妈一直都有联系,我妈妈确实在皇马那边,我也知道她所在的小千世界,但是我真不知道那是不是皇马的老巢。” 她这话说出口,我终于明白,我再一次小瞧了人心。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不曾向外人展示真正的自己。 所以,救赎会于洛从不曾真正选择哪个教派体系为自身信仰。 曾几何时的圣马真是如此,现在的救赎会也是如此。 最近几年过来,她一直在和父母保持着联系。 刘爽问她为什么。 她苦笑一下,眼神中或多或少夹杂着几分伤感:“一个女儿想和自己父母见面,保持联系,这还要用问为什么吗?” 房间里一阵沉默。 我和刘爽相对无言,只是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刘姐,林大哥,既然你们这个时间来找我,那就说明你们可能很长时间没休息了,我就算真带你们去了,也难保证咱们的安危,要不然,明天这个时候,你们来我家,我负责带你们去护法阳的小千世界。” 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和于洛大概商量了一下计划和约定地点,便离开了她家。 其实说起来,这趟根本就没计划。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小千世界,里面肯定会有来源于护法阳的真祖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此行凶险,没人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为了我们能活着出来,回去睡一觉也算是好事。 对了,明天夏伊岚不就回来了么,到时候带上她一块,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 我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刘爽的车,开到了我家小区。 这妞有的是钱,肯定不会去我家,只是把我送到了小区楼下,说自己去附近的酒店凑合一晚上。 我心思复杂,点了点头,转身想走。 “等等。”刘爽降低车窗,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有些不解:“还有事吗?” “林之中,有些话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明白。”刘爽顿了顿,继续说道,“白念雪,她永远都是真祖的一份子,你想她活下去,这我理解,可你得明白,只有真祖不灭,白念雪才能继续活下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告诉我,这是一场多方混合的战争。 在这样的战争里,所有人都可能是牺牲品,包括圣马真。 如果护法阳黄贺被彻底瓦解废除,那来源于护法阳的真祖力量就会消失,白念雪就会死。 所以说,黄贺可以死,但是护法阳势力必须存在。 我瞳孔振颤,突然想明白了刘爽今天说过的所有话。 她见我听懂了个大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开车离开小区,好不潇洒。 原来,刘爽一直在旁敲侧击,用那句你和我们圣马真没区别来同化我。 直到现在,一切都已成熟,她再说出最后一个消息,告诉我黄贺可以死,但是护法阳不能消失。 她的言外之意,是想让我当护法阳。 我有执念,但我不是执念的奴婢,所以我很适合作为天地阴阳四位护法之一,效忠真徒,信奉真祖。 从前我对这些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为了小白,我该做何选择呢? 毕竟,如果我当了护法阳,小白的安全才能得以保障,白志新才能脱离傀儡身份。 换作其他人当护法阳,我们的结局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又沉了几分,逼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今天在刘爽车上,我也曾给夏伊岚发过微信,问她可不可以利用护法地的真祖力量复活小白。 当时的我为了救小白,想了无数个办法。 可惜的是,夏伊岚给我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不能。 她跟我解释了真祖力量。 天地阴阳四位护法的力量都是各不相通的,更别说现在护法阳脱离圣马真,成为了皇马。 哪怕夏伊岚真的动用护法地的真祖力量复活了小白,也不会是我现在所熟知的小白了。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会多出第三个白念雪。 她问我能接受的了吗? 开玩笑,两个白念雪已经让我痛不欲生了,第三个再出来,前两个全都死了,那我岂不是成为了第二个白志新? 所以眼下,我只能从黄贺这里找解决办法。 至于刘爽的暗示,也是我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之一。 “阿龙,我回来了。” 我拉开门,一身疲惫的回了家。小說中文網 此刻的阿龙正身穿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了一道又一道几乎没动过的剩菜。 见我如此,他招呼道:“老林,你说说白志新这几个不靠谱的,平常日子里天天来蹭饭,我次次做饭不够吃,这回过年了,说好了大家聚一块热闹热闹,结果呢,一个也没来,我做了十四个菜,这下好,全剩下了。” 见他如此抱怨,我反倒觉得心里暖和了不少,便压下了心事,调侃道:“你阿龙现在这吨位,吃几个剩菜不是简简单单吗,对了,江菲菲呢?她今天怎么没下来?” 提起江菲菲,阿龙表情有了一丝停顿,随后便恢复了原样:“还说呢,江菲菲今年不跟我过了,要回家陪父母,我还挺不习惯的。” “还说我呢,小白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她?你俩都快结婚了,还不打算去她家看看老丈人啊?” 我心里一疼,但是为了不让我这好兄弟担心,我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苦笑道:“和江菲菲一样,回老家了,这丫头,非说时候还不到,那能怎么办,等着呗。” “老林,过完年你都三十二了,时候还没到,啥时候到啊?你也不能活回二十三,对吧?” 我被阿龙这话给我逗乐了,招呼他跟我来到饭桌前坐下,望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苦笑不已:“咋回事,一夜回到解放前,今天就剩咱哥俩疯狂干饭了呗?” “那还说个啥,上手吧!”阿龙也没含糊,一把抓起个猪蹄,直往嘴里塞,“老林,你快尝尝,哥们这酱猪蹄做的,绝了!” 我都无了奈了:“不是我说,我看网上那些作者一个个的,没火之前干吧瘦干吧瘦的,火了以后都跟气球吹了一样,以前我还不理解,现在看见你,我是真理解了。” “理解个屁。”阿龙开了两瓶啤酒,和我碰了下,猛灌了一口,“那些大作者吃的都是啥,咱们这小门小户吃的是啥,哥们日子过的好了,整两个猪蹄吃,过分吗?还说我呢,你老林摸摸你肚子上那圈肉,是不是小白成天带你下馆子吃出来的?” 别说,还真别说。 阿龙这话说到我心窝子去了。 想当年,哥们二十八的时候,还是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一百四十多斤,那是行走的衣服架。 现如今,人到中年不得已,喝水都得泡枸杞。 不知不觉间,裤子紧了,下颚线没了,肉也多了。 前两天我闲得慌称了一下,好家伙,哥们一百七了。 “我现在也害怕啊,男人花期太短了,我生怕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大腹便便的地中海,那可真是噩梦。” 听我这么说,阿龙哈哈大笑:“放心吧,你都有小白了,她不会嫌弃你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她们女人花期怎么那么长呢,这么多年过来了,小白也是,江菲菲也是,一个个还是那么水灵,就咱俩胖的快出栏了。” “可能……咱俩老了?”阿龙总是有一种魔力,和他聊天能让我暂时放下所有的不愉快,“但是她们还年轻?” 阿龙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林,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此话怎讲?” “我觉得人老不老,主要还是看一口气,像小白和江菲菲,她们的心还很年轻,人就没老,但是咱俩,心已经老了,是真的老了,所以就走上了下坡路。” 阿龙眼神恍惚,看着这个合租房,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老林啊,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一块吃饭的时候吗?” 我一笑,有些回忆往事的沧桑:“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那会咱俩啥都没有,俩人加一块凑不出两千块钱,交个房租,还剩四百。” 阿龙呵呵笑着,接过了我的话茬:“我说咱俩吃顿好的,给你接风洗尘,你不干,非说吃一顿好的,得吃一个月的馒头榨菜,不划算。” 我也接着说道:“然后咱俩买了两桶泡面,加了两根肠,两个鸡蛋,吃的那叫一个香,哈哈哈……” 我们俩哈哈大笑,嘲笑着那会的窘迫,我们的人到中年,还有不知所措的未来。 良久,阿龙缓了下来,眼神伤感,语气寂寥:“可是现在,咱俩过的好了,一桌子的菜了,却都到了人到中年的岁数,吃不了多少东西了。” 他突然抬头,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似有泪意:“老林,我想好了,我打算搬走了。” 突然,我右手一松,啤酒瓶子摔落在地,砸出了片片酒花。 我眉宇轻颤,就连呼吸都有些乱。 可我还是强装出没事人的样子,低垂着头,问道:“怎么突然想走了,是有更好的发展,打算离开奉北了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各奔东西 “也不算吧。”阿龙吃饱喝足,点上了根烟,“其实我和江菲菲大吵了一架,打算各奔东西了,江菲菲已经搬走了。至于我,想换一个城市生活罢了。” “奉北这地方,我生活了太久太久了,这里有很多过往,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不想再回忆了。” 我抬起头,直视阿龙的双眼,突然觉得,我这个可怜兄弟,更可怜了:“阿龙,江菲菲多好的女孩子,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哥几个都看得见,你怎么忍心丢下她离开啊,还因为从前的事,放不过自己吗?” 阿龙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与我倾诉,但到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似乎,只有阿龙指尖的香烟在替他回答着一切。 烟雾缭绕,在这间合租房里盘旋不散。 阿龙眯着双眼,似有泪意:“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有走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不光是因为江菲菲,更因为你,我的好兄弟。” 我听不懂,更不理解阿龙的话。 “小白……为什么没来吃饭?” 阿龙的声音让我愣了一下,回答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心虚:“我不说了吗,小白回娘家了。” “是啊,她们都回娘家了。”阿龙苦笑连连,似乎这句话对他来说,还有其他含义。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真让我说,我还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见我如此,阿龙重新开口:“别想那么多了,老林,你说咱俩是好兄弟吗?” “瞧你这话说的。”这回,我的回答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咱俩的关系还用说这种屁话吗?你阿龙哪怕吃到二百斤,也是我兄弟,我不会忘掉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故事。” 我是真心话,不光是因为我和阿龙合租了这么多年,还因为我们之间的情义。 在他还是个落魄小说家的时候,我陪着他一块,哪怕他天天去葬礼上以我的名义蹭吃蹭喝,我也没真生过气。 后来,阿龙这小子为了我,可谓是鞠躬尽瘁。 瘫痪那年,他先是为我抽了血,又为我筹了钱,后来甚至去市场扛了水果。 当年的他,瘦弱无力,一筐水果六十斤,他就那么一筐一筐,给我凑出了住院费用。 现如今这个世道,社会节奏大快,人们压力大,没有朋友,到处都是利益。 可是阿龙,他从不曾对我耍过哪怕一分一毫的心眼。 他就好像是一条清流,与世界格格不入,却做了我的兄弟。 能认识他,是我林之中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听到我说这话,阿龙笑了,跟我碰了下酒瓶:“是啊,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其实在我眼里,你林之中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在没当收池人之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咱们苦中作乐,你没有一句怨言,现在兄弟要走了,我是希望你能止住那些肉麻的废话,给哥们一个拥抱的。” 说着,阿龙站起了身,张开双手,等着我。 我点上根烟,咧了咧嘴,笑了,却没多开心。 思来想去,我还是与阿龙拥抱在一起,为我这苦命兄弟做最后的告别。 “老林,以后的路上没有我了,你肯定能活的更好更纯粹,作为你兄弟,我真心为你开心。” 听到他在我耳旁轻声说着道别言语,我眼圈不争气的红了,眼泪流了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说什么傻话呢,搞的你跟要死了一样。” “你就当我死了吧,别忘了每年这个时候,给我烧烧香,整一桌子好酒好菜,你那个锅包肉做的挺好吃,下回再做一次。至于纸钱……就不用了,我又不是真死,收不到的。” 阿龙的疯言疯语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便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少来,别怪哥们没提醒你,江菲菲真的是一个你这辈子都不能错过的女孩,就这么离开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好想把江菲菲就是阮真的事情告诉阿龙,让他去珍惜江菲菲,珍惜这个眼前人。 可是我不敢。 一路走来,命运这两个字已经无数次向我展示了它的不可违背。 我十分害怕,阿龙和江菲菲会因为我的一时口误而遭了报应。 所以我紧咬牙关,还是没说出口。 可阿龙似乎明白了一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回答道:“放心吧,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她。” 都怪阿龙这个臭小子,这顿酒局喝的我俩十分伤感。 不知不觉间,我俩喝大了,躺在客厅的地上,聊着曾几何时经历的故事。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坑他过来跟我埋那些猫猫狗狗的尸体,他还以为有饭局,拎着两兜子苹果就来找小白认二姨,最后只能骂骂咧咧的跟我们干活。 记得有一年冬天,阿龙推着瘫痪的我一块出去堆雪人,他弄了一个狗身子,还非要拿我的雪人头跟那狗身子搭在一起,逗的我们哈哈大笑。 还记得有一年,阿龙写书熬出了头,他挣的更多了,抱着我欢天喜地,喜极而泣,哭的像个孩子。 而现在,他喝多了,躺在旁边喃喃自语着:“老林,对不起……” 他为什么对不起我,是因为宰了我那么多次饭吗? 还是因为他成天穿个四角裤满屋子闲逛,太煞风景? 可能,他只是想道歉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阿龙也到了三十岁的年纪。 他有了自己更长远的眼光和打算。小說中文網 他和我终归是要分开的,就像那句老话,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可我还是希望另外一句老话也可以应验。 是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二天,我顶着宿醉的难受,从客厅地板上爬了起来。 屋子里干干净净,碗筷收拾好,酒瓶子也被人收走扔掉。 整间屋子一尘不染。 可同样消失的,还有阿龙的行李。 他真的只带走了一些换洗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拿。 我看着阿龙那间充满回忆的卧室,明明这里什么都没缺,为什么我的心还是空荡荡的呢? 我心中酸涩,一转头,却看见阿龙桌子上有一张全家福。 那张照片没有阿龙的亲人,只有他和江菲菲,我和小白,老白和刘耀。 那是我们去雪逝山野营的时候拍的。 大家笑的很开心,在对着镜头喊茄子。 只有阿龙,嘴里叼着一个刚刚烤熟的鸡腿,有些慌乱,却又十分自然。 我露出一丝微笑,下意识进了房间,拿起那张全家福,仔细打量,却发现背面有钢笔字,也是阿龙的字迹。 “我们的血肉搭建于姓氏,我们的情义装载于灵魂,因为有血有肉,所以我们是亲人,不局限于姓氏,更显现于灵魂。” 看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心中猛地刺痛了一下,好像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亲人离世了一样,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赶忙掏出手机想给阿龙打个电话,问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用这么三俗的离开方式,甚至都不让我送送他。 我还想问问他打算去哪个城市,说不定我有一天也会经过那里,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我们把酒言欢。 可是,电话没人接。 阿龙离开了,消失了,联系不上了,就跟……死了一样。 我莫名有些生气,想骂阿龙这小子攀上枝头当凤凰,第一时间先把我这个贫苦兄弟给抛之脑后。 可我还是真心为他高兴,因为他常龙是我林之中的兄弟。 于是,我收拾好心情,把那张全家福放在我的卧室,洗了把脸,等待着夏伊岚的到来。 按理来说,几年没见到她,我应该去车站接她的。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大小白先不说,就连阿龙也离开了奉北。 我心里很不舒服,便没出门,只是安静坐在客厅里,准备着一些去小千世界该准备的东西。 护法阳不是小人物,此行凶险万分,我多藏几个心眼终归不是坏事。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黑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大概是夏伊岚和刘爽来找我了。 我伸了个懒腰,把客厅地上的那张百纳容身符折叠成了小符包,戴在身上,转身去开了门。 “知道你林哥哥今天忙,肯定没吃饭,瞧,我和刘爽自己带吃的来了,怎么样,几年没见,想没想我?”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夏伊岚。 这姐姐有个特点,身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当年刚认识她时,她说她三十四了,实际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现如今几年过来,我都三十二了,她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甚至连发型都没变。 “呦,林哥哥,你这也不知道注重一下身体,胖了多少斤了?”夏伊岚语气玩味,扫了一眼我的脸,还有我的身材,调侃道,“你真是奔着中年大叔的邋遢形象走呢,咋地,大过年的,你要代替你家的猪出栏呐?” 我翻了个白眼,把这俩活祖宗请进了屋,忽略掉她的废话,直接步入正题:“于洛今晚上会带咱们去找护法阳的小千世界,不知道护法阳在不在,你们护法地的势力准备的怎么样了,真打起来,有胜算吗?” 第四百五十八章 商务包厢 “你第一次和黄贺打交道,不知道规矩可以理解,可你认识曹涌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吗?”夏伊岚这大姐一点也不客套,径直来到餐桌前,把方便袋里的饭菜拿出来,又回头对刘爽使了个眼色。 刘爽会意,转身在我厨房翻了半天,把我和阿龙昨晚上剩下的几瓶啤酒找了出来,还不忘嘲讽道:“你平常在家就喝这个啊,难怪你中年发福,也不整点细慷。” 我深呼吸一口气,自动忽略了刘爽的话,对夏伊岚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与这些人打交道不是靠人多就能搞得定的,咱们得拼脑子。”夏伊岚从刘爽手里接过啤酒,看了一眼,没开,反而把啤酒放在了一边,“别着急,我在车上没食欲,好不容易回东北了,等咱们吃完饭,再去找于洛。” 我无奈一笑,跟夏伊岚刘爽吃喝了起来。 这俩大姐确实没拿自己当外人,甚至给我一种对我家相当熟悉的错觉。 都没用我说话,她俩便摸进了阿龙的卧室,把阿龙偷偷收藏的白酒给翻了出来,还说这才是好东西。 我有点纳闷,阿龙藏着的酒我都不知道,她俩从哪知道的? 听我如此问,夏伊岚微微一笑,没回答,只是开了白酒,问我喝不喝。 开玩笑,她都开了,我不喝那不是亏大了,便也没多想,蹭了两杯白酒。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好东西,甚至给我的感觉,都不像是酒。 平常的酒越喝越醉,越喝头越晕。 可是阿龙这酒不一样。 两杯下肚,我觉得五脏六腑缓缓流动,全身血管都跟着活络了起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半个小时过后,我仨吃完了饭,时间也来到了晚上九点多,即将出发。 我叫夏伊岚和刘爽在客厅等一会,自己则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重新回到卧室,我将收池五符整理好收拢在衣服暗兜里,腰间挎好池中之水和响马鞭,整装待发。 出了卧室,我收回三十二、林碧玉和王景三位堂单野仙,又给老姜头、红娘的牌位上了柱香,一切准备做罢。 不同于护法地夏伊岚和刘爽。 我是收池人,至少现在,我不是圣马真。 我没有真祖力量,只是一个肉体凡胎。 加上我这次的目的,是抢夺真祖力量救小白,所以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说的再难听点,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不论如何,我都该收拾干净,全当是一名入殓师,给自己清理遗体了。 我苦笑一下,给了夏伊岚和刘爽一个眼神:“两位,咱们上路吧。” 夏伊岚吃过饭,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见我忙活完了,她有些好奇:“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可能知道什么,但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林之中,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黄贺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我与他斗了这么多年,从没真正赢过,多亏了真祖,我们才能死里逃生,可是你,没有真祖,你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一路走来,太多人离我而去,他们不惜魂飞魄散,也要让我踩着他们的肩膀一步步走出来。既然他们愿意为了自己心中的选择而牺牲,那我自然也不会退缩,多说无益,走吧!” 和于洛约定的地点是一家KTV。 这里我熟悉至极。 毕竟,前两天我还在这鬼地方和初秋打过一架,包括那个心高气傲的黄彩玲,也是在这被三十二一刀斩杀。 而现在,晚上十点不到,这家KTV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正是热闹的时候。 纵然是冬天,也毫不耽误里面的公主们身穿短裙黑丝,尽显妖娆。 隔三差五,还能看见几个衬衫西裤,长相白静的小伙出来迎接客人。 那是一堆上了岁数的大妈,烫着方便面卷,身材走形严重,眼神里满是欲望和贪婪。 KTV门外的街边上,一辆白色霸道里,我们四人紧盯着KTV大门,等着于洛的解释。 “这是护法阳的地盘。”大概是夏伊岚和刘爽坐在车里,于洛有些紧张,这会说话显得十分小心,恨不得每个字都仔细斟酌好,才能说出口,“我妈妈洛青就在这里效忠护法阳。她跟我说过,这家KTV下面暗道无数,其中某个房间里藏有小千世界,但和其他小千世界不一样,这里危险重重,还有重兵把守。” “你去过?”刘爽见于洛如此说,语气有些冷。 “没……没去过。”于洛一颤,忙解释道,“这都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听到于洛的话,我心思百转,心想着这下难办了。 前几天我刚和初秋从这里出去,可以证明于洛没说谎。 至少,这里确实和护法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小千世界所在的地下房间呢? “咱们几个对这里都不熟悉,不论如何都得先进去看看。”夏伊岚一把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夏伊岚,你打算怎么进去?”我有些好奇,也跟着下了车,“你不怕这里的人认出你是护法地?” “怕什么?”夏伊岚一回头,原本熟悉的脸逐渐变形,眉宇之间的魅惑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和高挑鼻梁,“我现在这样你还认得出来吗?” 我一愣,这才发现,不光是夏伊岚,就连刘爽也同样如此,换上了另外一副男性面孔。 这会是冬天,她俩的穿着本就中性。 现在一打扮,看上去就跟两个走了韩风的大男孩似的,比起KTV门口那几个少爷更像少爷。 “还愣着干嘛,你也赶紧,我记得当初第一次和你见面,你就顶了一张别人的脸,别告诉我你现在不会换皮了。” 夏伊岚的提醒让我恍然大悟,忙在心中与三十二沟通,重新换上了之前去思暗小巷用过的那张棱角分明,十分俊美的五官。 至于于洛,她年纪太轻,没有什么本事傍身,跟着我们贸然行动十分危险,便被夏伊岚安排在车里见机行事。 我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将响马鞭和酒壶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带着夏伊岚刘爽来到了KTV正门口。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橘黄发色的妹子,全身裹着厚重的长款棉服,正靠在吧台上聊着天。 见我们三人进来,她眼神一亮,一把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深V开叉礼裙,两步上前,牵起我的手就往里走。 “哥,看你面生,头一回来玩吧,您放心,咱们这要啥有啥,保证你玩的尽兴!” 小妹子很是客气,脚步动作十分麻利,也不知道是真的欢迎我们,还是被冻的。 好在,我们仨也算配合,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小包。 妹子抛了个媚眼,让我们等会,自己则出去叫人。 没过多大一会,包厢的门被人打开,十几个腿长腰细的妹子排队走了进来,齐齐鞠躬:“老板好!” 虽说我也三十来岁了,可这么商务的高档会所,我还是头一回来,这会难免有些尴尬,像个雏似的,不知所措。 好在,夏伊岚和刘爽都不是吃素的。 这俩大姐……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哥了。 只见她俩角色一冷,摇了摇头。 领头的经理一看她俩这表情,心领神会的一笑,像是与她俩有了某种男人之间的沟通,却唯独把我排斥在外。 经理挥了挥手,公主们纷纷离开。 下一波公主接踵而至。 这回,经理客气道:“二位长相不菲,一看就是吃过高端的主,这边是咱们这两千的,那便是三千的,看看合不合二位的胃口啊?” 夏伊岚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选了一个穿着暴露,年纪大概在二十来岁的女孩。 刘爽见夏伊岚都选了,自己也跟着选了一个。 最后,一群人眼神齐齐看我,给我憋的老脸通红。 不是我有意阻拦夏伊岚的计划,实在是选择恐惧症犯了。 包厢里,灯光昏暗,五光十色,铺洒在这十几个身段匀称,长相貌美的妹子上,给我的感觉都是一个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甚至都看得出来,那经理瞧我的眼神满是嘲笑,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四六不懂的土包子。 见我如此,刘爽翻了个白眼,一开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那个啥,我哥们念旧,刚才在包厢里还跟我嘀咕呢,说带他来的那个妹子长的像他前女友,哥们,麻烦你受受累,把刚才带路的那个叫来。” 说着,刘爽从身上掏出了一沓钱,也没数多少,直接塞到了经理手里。 这回,经理眼神变了,对我满是赞赏:“我说这位兄弟怎么这么惆怅呢,敢情是想起旧人了,兄弟放心,哥哥我这就去找小雪,说啥也得让她陪你好好喝几杯!” 于是乎,包厢里的三个人变成了六个人,外带了两箱啤酒。 我不明所以,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夏伊岚,想摸清下一步的计划。 谁知这姐姐男女通吃,搂着公主就是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那叫一个尽兴,大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气势。 第四百五十九章 脚下小千 我懵了,又转头看了眼刘爽。 她也挺进入角色,左手在旁边妹子的身上就没下来过,不是吃豆腐就是在吃豆腐的路上,摸的那妹子呵呵直笑。 “怎么了哥哥,你有点放不开啊,我听经理说,我长的像你前女友?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身旁的小雪感受到了我的不知所措,端起酒杯凑到我嘴边,和我闲聊着天。 我表面上笑了笑,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我面前这个妹子,身材确实好,但是这个长相,属实是有点不敢恭维。 不是说她丑,而是说她这一脸的妆造。 光是那个粉底抹的都快比我鞋垫子厚了,死白死白的。 就她坐我身边,不笑还好,笑起来就跟谁家的鬼煞跑出来要索命似的。 还跟我前女友像呢。 呵呵,你快给纪羽留条活路吧,真不知道自己脖子和脸两个颜色吗? 我心中胡思乱想,强忍着抽出响马鞭,大喊孽畜,反手抽她两鞭子的冲动,接过酒杯,小抿了一口,又是一笑:“那个啥,美女,你卡粉了!” “啊?” 小雪一愣,嘴角抽搐两下,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忍住了骂大街的冲动,娇羞了一声讨厌,随后掏出化妆的小镜子,小心翼翼给自己补妆。 那精细劲,都快赶上给长城贴瓷砖了。 一左一右的夏伊岚和刘爽感觉到了我这边的气氛不太对劲,纷纷给我投来了一个白眼。 我没含糊,两个白眼还回去。 真不知道咱们这趟来干啥的吗? 救人心切,哥们抱着必死的心思闯护法阳的小千世界。 你俩可倒好,还喝上花酒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管的严的时候,你俩这都得让人抓起来游街去。 见我愤愤不平,夏伊岚知道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终于想到了圆场的办法。 她提议大家摇骰子比大小喝酒。 这个提议获得了在场五个人的一致认可。 不用想,唯一一个没投同意票的就是我这么个下头男。 可毕竟少数服从多数,我便也不好说什么,跟着这几个大姐玩起了骰子。 可玩着玩着,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夏伊岚和刘爽好像有意在操纵游戏局势。 在场的几个人里,就属夏伊岚喝的最多,其次就是刘爽。 这俩大姐运气那是出了奇的背,一人喝了小半箱啤酒,喝的自己洋相百出,典型的老酒鬼。 除此之外,三个公主也没少喝,一个个都是小脸通红,直往身旁人的怀里钻。 刘爽好像真喝大了。 她一看自己的点数最小,非得给大家伙表演一个龙吸水。 只见这姐姐,酒气熏天,打了个酒嗝,拿起一瓶啤酒拼了命的摇晃。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一把打开啤酒瓶盖,用嘴接住啤酒,一个后仰,咕咚咕咚的,在大家的鼓掌叫好下,喉咙涌动不停。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刘爽脸色一遍,一口气上不来,啤酒直窜嗓子眼,啤酒沫子顺着两个鼻孔就喷了出来。 顿时间,刘爽再也绷不住,一口啤酒喷的到处都是,都快赶上路边的洒水车了。 大家哈哈大笑,她却是捂着嘴,拼了命往包厢外跑。 看那样子,好像给自己喝吐了。 得,这回不用龙吸水,改成龙喷水了。 六缺一,游戏节奏丝毫不受影响,夏伊岚以身作则,来了个和刘爽同款的龙喷水,捂着嘴就往外跑。 好一个二龙戏水啊。 眼下,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其他三个公主大眼瞪小眼。 相比于前面两位,我算是不招人待见的。 可毕竟我披着这张脸皮,比起一般人还算是受欢迎的。 三个公主将我团团围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手在我身上就没老实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仨点的我呢。 我挣扎着躲开她们的魔爪,正赶上夏伊岚和刘爽回来,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了不对劲。 这俩人酒气熏天,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却好像不省人事一般,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过去。 更重要的是,她们俩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就好像……这是两个死物。 见此状况,我随机应变,赶走了三个公主,说我两个朋友喝多了,需要在这睡一会。 三个公主原本还不太开心,可看到我从刘爽身上把小费全掏出来给了她们,便多云转晴,离开了包厢。 事到如今,包厢里的夏伊岚和刘爽不过是两个替身,真身则不知所踪,大概是去找护法阳的小千世界了。 我在包厢里百无聊赖,正翻看着手机,却感觉到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 那人影我看不太清,但就是觉得十分熟悉。 我皱紧双眉,小心翼翼去打开了包厢门,正好看见走廊尽头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大概二十五岁左右,一米六七的身高,身材匀称,不胖不瘦。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她的侧颜,正是小白! 作为她男朋友,我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认错。 我脑袋嗡的一声,却想不明白小白为什么出现在这。 难不成,她活过来了? 心脏砰砰直跳,脚步像不听使唤一般,跟上了小白的去路。 可我刚到走廊的转角尽头,却又看见小白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她下了楼。 我就这样跟着她东拐西绕,脚步笨拙却有力。 好几次我都差点失声呼唤她。 可这里太过危险,我喊出白念雪三个字无异于是自断后路,到时候不知有多少埋伏在等着我。 理智重新回到了我的大脑。 我渐渐觉得,这好像不太对劲。 最后一次看见小白的背影,是在地下某个废旧仓库一般的房间外。 四周安静至极,没有任何人,仿佛在告诉我,这就是一个圈套,在等着我主动上钩。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却听见那房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大叔!” 这一回,我彻底失了心智,十分肯定这就是小白的声音,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加快脚步,狂奔到房间外,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大概是因为地下室的关系,哪怕我加持了阴眼仔细打量,也看不出里面有任何东西。 “老林,不太对劲,这房间里……似乎是一个小千世界。” 心中三十二提醒着我,让我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可问题是,夏伊岚和刘爽这俩不靠谱的,找哪去了,怎么我都在这了,她们还没来? 如果刚才那个小白的背影和声音是假的,那就说明我已经暴露了。Www.XSZWω8.ΝΕt 护法阳也好,曹涌德也罢,都在这小千世界里给我步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去上钩。 可如果刚才的小白是真的,那问题可就大了。 她有可能已经被真祖力量复活了过来,更有可能,我知道的真相还不是最后的真相。 可不论怎么说,这一趟我都得去。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重新催动妖体状态,单手握紧腰间响马鞭,迈步跨入了房间里。 这一脚迈出,我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失重感传遍全身,整个人不受控制般迅速下坠。 曾几何时,我也去过两次小千世界,可像今天这样把小千世界安排在地下的还是头一糟,不免让我有些意外。 可好在,我身上的三位野仙都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三十二,我可以随意调用她的力量。 危机当头,我来不及多想,一双来源于三十二的硕大翅膀在我身后形成,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煽动不停,减弱了我下坠的趋势。 我抬头看了一眼。 头顶是一片漆黑,原本的房间门口消失不见。 现在这样,更像是一片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空。 既然如此,我无路可退,便调转方向,向身下飞去。 这一飞,最少得有十多分钟。 很难想象,这个小千世界会有如此深度。 我只觉得,眼前的漆黑中似乎有什么建筑,黑咕隆咚的看不太清。 可当我小心翼翼减缓速度,却又发现,感知里的建筑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似乎都来源于我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终于,我还是落了地。 脚下触感十分厚实,像是一片黑土地,没有雪,就连周遭气温都显得有些干燥炎热。 似乎,这里是夏天。 我一身是汗,丢掉了身上的外套,利用三十二的兽眼和自身阴眼加持,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里是一个个整齐的房屋建筑,脚下是没修整过的乡村土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臭味,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似乎……这是某个乡村。 我刚走没几步,却见一个个火把无风自燃,穿插在各地。 原本漆黑一片的村庄里,刹那间,火光缭绕,灯火通明。 “呦,稀客上门,老夫这没准备什么能招待的东西,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呐!” 我浑身一颤,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他坐在某个房屋门口,怡然自得,观望着我的眼神中满是讥讽。 看清他的样貌,我立马就想通了一切,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奶奶个腿的于洛,我们中了她的套了。 我咧了咧嘴,脸色冷到极点,回复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曹涌德么,几年不见,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活着,还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第四百六十章 又见几位 “几年不见,你说话倒是越来越难听了。”曹涌德冷哼一声,“真以为你得了几场机缘,有这么几只小妖在身上,就能在我这里横着走了?” 我没回答,心里重新复盘,回忆着今晚上发生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刚才那个小白的背影,包括她的惨叫,全都是假的,是曹涌德为了引我上当使的小把戏。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是如何知道我这家ktv里的呢? 以我和护法地夏伊岚的换皮本事,除了护法阳黄贺亲自在这才能发现端倪以外,单凭曹涌德这样老来入道的选手,不可能察觉的到。 虽然他和黄贺之流总是自诩可以拿捏人性,是无数人眼中的真神,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精通几样邪法,还真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我不信。 综上所述,我能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于洛。 这丫头对我和夏伊岚知根知底,又曾在护法天刘忠阳手底下待过。 如果把一切串联起来,我能得到的结论就是,她于洛从没真心脱离圣马真,自始至终都是圣马真安排过来的卧底。 这一切都是个套。 按照这个思路想,我会被曹涌德引到小千世界,就全都能说的通了。 只是我不知道,现如今的夏伊岚和刘爽又在哪。 她们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对手。 如果她们对峙的是皇马最高领导者黄贺,估计着,不是九死一生,也是在劫难逃。 我深呼出一口气,暂时将于洛的事放一放,心念一起,心窍中的三个野仙各自离开我肉身,驻足在我左右。 “三十二,王景,碧玉姐,咱们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夏伊岚和刘爽可能有危险。”我见曹涌德没着急动手,忙低声交代道,“我怀疑这家ktv里不只有一个小千世界,我们被分白梅花了。” “老林,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在呢。”三十二单手轻甩,虎皮斩恶聚拢成型,被其紧握在手中,“想让我们动作麻利点,赶紧碎了小千世界,离开这里吗?” “嗯。”我点了点头,抽出响马鞭,“暂时先给这个小千世界命名为古村吧,咱们的任务就是干掉曹涌德。” “干掉曹师?林之中,你真当我们不存在啊?” 我话音刚落,曹涌德附近的房屋里就传来了一个年轻声音,让我震惊的无以复加。 作为老对手,我十分了解这个声音的来源,这不是初秋吗? 他不是在奉北外的荒山里跟我鱼死网破了么,怎么,他还活着? 果不其然,房屋门被人打开,迎面走出的男人一脸得意,浑身妖鬼之气充沛到匪夷所思,正是初秋本人。 伴随着他的闪亮登场,原本紧关着的房屋门接二连三走出了两个熟悉身影。 他们完好无损,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冷笑,看上去恶心至极。 这两个人分别是曾经被真徒卸任,暴毙于死城中的护法天刘忠阳,还有另外一个脸色惨白,带着些许病态的刘牧。 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瞪着大眼睛,甚至都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可事实就是如此,刘忠阳、刘牧和初秋,他们仨都在这,而且都还活着。 “这有什么震惊的。”我这样子让曹涌德很是受用,他呵呵笑着,“只要是我们皇马的人,黄贺大人都会诚心对待,说让他们活,哪怕是阎王老子来了也抢不走!” 如果说刘牧活下来了,我其实可以理解。 毕竟他当时的死是因为三十二耍了个无理手,用红娘那把名为索命的尖刀锁魂链断了他的真祖力量,将其击毙。 后来小白出事,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他的尸体。 曹涌德完全有机会在夏伊岚的人赶来之前带走刘牧。 可是刘忠阳呢? 他明明被真徒撤了职,又被夏伊岚一脚踹飞了脑袋。 更关键的是,那座名为死城的小千世界已经崩塌了。 黄贺从哪找到的尸体,又是从哪聚拢的魂魄? 还有初秋。 这孙子为了杀我,可是拼了个魂飞魄散呐。 除了找其他魂魄洗练替代,作为初秋的替身以外,他绝不可能复活。 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不论我怎么想,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论如何,我们都得赶紧从这古村里跑出去。 “四对四,你们选吧,剩下的那个交给我。” 伴随着我的指令,林碧玉双戟在手,率先选了曹涌德。 三十二不甘示弱,选择了护法天刘忠阳。 黄贺本想选择实力更强的初秋,却被我拦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我与初秋渊源颇深。 如果真要打,我还是希望,这小子能留给我。 为了手脚方便,他们三人各自散开,先下手为强,分别扑向了各自的对手。 作为与我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的他们,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动起手来绝不含糊。 不过是眨眼光景,就有打斗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没空理他们,反倒是望着初秋,质问道:“你真的复活了?” “如你所见。”初秋冷笑一声,“林之中,上一次咱们打的不痛快,今天我奉陪到底,看看是你们收池人的响马鞭更快,还是我妖脉弟子的招式更狠!” 一语作罢,初秋妖脉暴涨,浑身肌肉膨胀,血管根根直立,双手泛起黑红色,带着锋利爪尖,直奔我面门而来。 他状态很好,至少这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我心里一紧,妖体状态同样拉至顶峰,没着急跟他动手缠斗,只是侧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黄贺曹涌德之流既然能复活你,为什么没复活你师妹,初秋,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这么傻,以为他们在重用你?”我摸不清形势,便开口劝慰道,“他们只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罢了,你师妹没有,他们便一直不肯复活你师妹!” “少说屁话,曹师说了,只要你收池人栽在这里,我师妹就能活!” 初秋大叫一声,再次冲我发起攻势,角度刁钻,直奔死穴。 可好在,我早就不是四六不懂的小菜鸟了。 见他如此,我避无可避,便反握响马鞭鞭把迎了上去。 “砰!” 初秋爪尖和我的响马鞭鞭把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同一时间,我下手毫不留情,一张收池震字符贴在初秋爪子的血管上。 心念一起,震字符闪烁光亮,即刻生效。 正常情况下,我这震字符绝对可以封住他的爪子,使其丧失部分战斗力。 可我也说了,那是正常情况下。 眼下,初秋丝毫没受影响,只是随手撕碎了震字符,还不忘嘲讽道:“林之中,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本事还是没有进步呀,真以为几张破纸就能降住我吗?痴人说梦!” 我又是一愣,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身上这些收池五符可都是我今天出门之前利用一身道行画的新符。 它们每一张里都蕴含了我与三十二的功力。 光是那张开字符,就能为我开启一个月的阴眼,更别提这张震字符了。 可是现在,怎么没用呢? 难不成,初秋的妖脉已经疯长到超越我的道行,可以碾压我了? 不可能啊。 要真是这样,前两天他就不至于鱼死网破,跟我拼个魂飞魄散了。 我满心疑问,却见初秋再次袭来。 我没再一味躲避,反而利用一身本领,跟初秋重新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我这位融合了三十二一身妖气和七斤道人一甲子道行的收池人,竟然和初秋不分上下。 这让我难以理解。 尤其是在刚才,我抽出响马鞭,牟足力气,由上至下,抽向初秋的脑门。 这一鞭子,我用尽全身道行,可谓是我的看家本领。 这么多年过来,我对响马鞭的理解使用已经不仅仅是一条鞭子那么简单。 更多时候,响马鞭在我手里如锋利快刀,刚猛异常,哪怕是石头也能被我抽炸开来。 按理来说,这样的势头初秋不可能抵挡的住。 否则,我有那个信心抽碎初秋的一条胳膊。 可现实却又一次教会了我,什么叫做痴心妄想。 面前的初秋毫不犹豫伸手抓住了我带着凌厉刚风的响马鞭。 瞧他那样子,就跟抓了根柳树枝没什么区别。 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一丝痛苦。 下一秒,初秋重重一踏,双手抓住我响马鞭,将我整个人都抡了起来。 他旋转几圈,一松手,我就好像激射而出的炮弹,整个人都撞在了不远处的房屋墙壁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一时间,房倒屋塌,墙上不知是谁放了把匕首,这会正好掉落下来,直指我眉心。 我浑身酸疼,却又感觉到匕首的寒风袭来,吓得我赶忙翻身,躲过这致命一击。 “啪!” 匕首整个插进地面,力道之足,叫人叹为观止。 我又是一愣,这……这特么也太离谱了! 谁家好人在墙上挂匕首啊? 还有,一个从房上坠落而下的匕首,哪里来的这么足的力道,甚至连同整个刀身都戳进了地面!? 我来不及多想,初秋的攻势再次袭来,不让我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林之中,你不是假仁假义么,你不是厉害么,怎么,今天这么两下就不行了?亏我还将你视作我的生死仇敌,千万别告诉我,你能活到现在,全靠你那点微不足道的主角光环!”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多此一举 主角光环? 我都让初秋这话给我气乐了。 到底是我林之中有主角光环,还是你们圣马真有主角光环啊? 天地阴阳四个护法,还有那个开了外挂的真徒,一个个都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 包括现在的初秋,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凭什么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我们面前,大言不惭的说我有主角光环? 哥们跟蒋方盛打一架,瘫了两年多。 相比之下,你主角光环貌似比我还要强的多吧? 伴随着我的胡思乱想,初秋攻势更猛。 看的出来,他认真了。 我还有压箱底的宝贝,可那是用来针对黄贺的,过早暴露,只会把我送上死途。 无奈之下,我拿出了我全部实力,与初秋殊死一战。 这一回,响马鞭道气更盛,深蓝色妖气包裹一层,阴火席卷在外,被我横抡出去,好似天降神兵,直指初秋。 他没再托大,今晚上第一次有了闪躲之意,可我又怎会让他得逞。 那一刻,我马鞭脱手,右手以妖体状态为底,深蓝色光芒萦绕不止,闪身贴至初秋身前,一拳轰在了他的小腹上。 “轰!” 初秋小腹被我整个击穿,血浆四溅,他嘴角流血,眼神和我之前一样,满是不可思议。 我不敢托大,心念一起,刚才甩出的响马鞭于半空中盘旋几圈,被我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至初秋脖颈。 下一秒,我单手用力,青筋暴起,马鞭上的道气阴火和妖气在初秋脖颈处炸开,他整个头颅好似炸裂西瓜,喷的到处都是。 这是我过去两年时间里,多次运用三十二和王景力量,从而掌握的技巧。 我们收池人不像南方茅山正统道法,能捉鬼降妖的手段和杀招十分受限。 远观历史上诸位收池人,其自身道法强硬,可降妖除魔者微乎其微。 大多数人只能依赖自身野仙帮忙,要么附身,要么直接请野仙上阵。 综上所述,老姜头在收池族谱上已经算是战力拔尖的水准。 年轻时,他也曾追杀妖兽,下村捉鬼,在收池人里,算是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他那个年代和如今不太一样。 他的年代与圣马真接触不多。 我不行。 虽说是道法末年,无数道术隐匿于浩瀚历史之中,可耐不住圣马真猖獗,黄贺曹涌德之流为达目的草芥人命,不择手段。 相对来说,白道组织还算不少,不论是维基神父的救赎会,还是明太公的顶峰山,都算是东北教派中的中流砥柱。 这大概是我们这一行的回光返照。 包括我,东北收池人林之中,要在如此多的党派纷争中存活不死,将收池两个字传承下去,不光要掌握收池二字,更要想办法精进自身,以免身死道消。 于是我日夜琢磨,尤其是在红娘以身捍道后,我更明白,我们收池人不该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三十二继承了虎皮斩恶和尖刀锁魂链。 她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那我自然也不能落后。 在无数个日夜的潜心修行与琢磨下,我终于研究出了现在的招式,那便是以马鞭道气与三十二深蓝色妖气为引,再用王景的阴火做媒,从而释放出令鬼神惊颤的爆炸。 马鞭为阳,三十二为阴,阴阳调和,阴火引爆,便是我这杀招的由来。 书归正传,如此近距离观察到一颗脑袋在我面前爆开,哪怕是我早有准备,也还是吓了一跳。 血浆粘稠无比,带着腥红,喷的我满脸都是。 我紧闭嘴唇,却抵不住血浆从鼻孔钻进,让我险些呛了嗓子。 于是我赶忙抽出了手,一脚踹飞初秋尸体,大口的咳嗽着,差点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几分钟后,我好受了一点,赶忙转身,想着去帮我的野仙们。 可在下一秒,意外横生。 初秋那具死透的尸体,竟然又动了。 周围爆开的血浆从地上飞起,重新聚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恢复。 没用上十秒,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颅重新长在脖颈上,就好像我过去那么久好不容易想出的阴阳爆裂之气,只是个笑话。 “好疼啊。”初秋重新睁开双眼,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林之中,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真是让我吃了个大亏。” 奶奶个腿的,他都这样了也能复活? 这什么黑科技啊! 我心里一万只羊驼在沸腾,可表面上,还是得压住心中恐慌,平静道:“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老姜头的最后一战有多么难打,敢情你们这些人都是以纳米做单位恢复的,咋地,你还真不死不灭啦?” “你贫这几句有什么意义?哪怕你今天在这跟我讲一段单口相声,也一样是无济于事。”初秋眯着眼,杀意暴涨,“林之中,你必须死!”尛說Φ紋網 我刚想握紧响马鞭与初秋对峙,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祖祖辈辈那么多年使用响马鞭,都不曾让其有一丝破损的祖传法器,这会到了我这里,竟然断了! 这个发现差点没吓死我,远比初秋复活给我来的惊讶还要多的多。 我就这么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响马鞭,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断。 是我勒的太使劲,拽断了? 不能啊,这可是法器,又不是九块九包邮的并夕夕便宜货,过去我用同样方法折腾了无数次都没断,怎么今天断了呢? “哈哈哈哈……”见我如此狼狈,初秋没憋住,笑的格外猖狂,“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天要亡你收池人,林之中,认命吧!” 这一回,初秋没再给我喘息机会,身影如电,带着势不可挡,再次攻来。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见初秋如此,只能闪身躲避,有些狼狈。 今天的问题太过严重,但我没时间去多想其中的门道,只能一边使用半截响马鞭,一边在心里与三十二沟通道:“三十二,我这出意外了,你那里还得多久,有尖刀锁魂链,你能断了他们的真祖力量,要不然,这些家伙都是打不死的小强,这样下去,死的只会是咱们。” “老林,我这里不太对劲,处处是蹊跷!”三十二的声音有些紧张,“师父的尖刀锁魂链百试百灵,不可能切不断他们的真祖力量,可到了这个小千世界,尖刀锁魂链却失灵了,我做不到!” 什么? 尖刀锁魂链也失灵了? 我用眼角余光看了眼三十二那边的战况。 刘忠阳攻势很猛,哪怕是三十二也有些应接不暇,只能是慌忙躲避,见招拆招。 躲了好半天,三十二看准时机,尖刀锁魂链激射而出,正中门户大开的刘忠阳额头。 与曾几时红娘的手段一样,这尖刀锁魂链透体而出,贯穿了刘忠阳的大脑。 同一时间,三十二另一只手紧握虎皮斩恶,一刀横砍,斩断了刘忠阳的脖颈。 下一秒,三十二乘胜追击,将刘忠阳的身躯砍成了无数段。 器官血肉流的到处都是,场面之血腥,叫人叹为观止。 可三十二依旧是不敢托大。 她单手回抽,尖刀锁魂链连带着刘忠阳的头颅被她顺势抽回,又一脚踩了个粉碎。 按照常理,刘忠阳身上的真祖力量已经断了,肉身又被三十二碎成这样。 别说是真祖力量了,哪怕是真祖来了也不可能复活刘忠阳。 可现实却是,刘忠阳血肉扭动,迅速拼凑重合,重塑了肉身。 他猛地睁开双眼,继续与三十二缠斗,以命搏命,毫不顾忌自己。 这可就太不对劲了。 曾几何时,我也看见过真祖力量的显现,尤其是夏伊岚在死城里一次次以身作饵,却从没像刘忠阳这般恐怖迅速。 就好像……曹涌德他们这边的真祖力量开了六倍速一样,恢复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已经近乎不要脸了。 我又把目光放在了实力更猛更强的林碧玉那里。 作为五族常天容高徒的林碧玉,苦修成百上千年,又是二魂八魄的修炼圣体,她对阵一个曹涌德,本该是全方面碾压吊打才对。 可现实却又是截然不同。 我看得出来,林碧玉发挥很好,几乎是拿出了八成实力,却完全没法伤到曹涌德哪怕是一分一毫。 那曹涌德仍是怡然自得的坐在房屋门口,单手随意挥动,四周砖石墙块就跟自己有生命一样,如子弹般袭来。 林碧玉挥动双戟抵挡,没受任何影响。 曹涌德冷哼一声,单手在半空中这么一抓,四周的沙土飞石便汇聚成了一只偌大鬼手,与远处的林碧玉死战不停。 看到这一幕,我觉得我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 这是什么? 仙术吗? 先别说皇马和我们,就连九顶铁刹山上那五位,也不可能有如此道法吧? “咔嚓!” 我正胡思乱想呢,却又瞧见曹涌德随手打了个响指,漆黑一片的头顶凭空炸出一道闪雷,精准无误,直奔林碧玉头顶! “碧玉姐!” 我大惊失色,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红娘的下场,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好在,林碧玉没有求死的心。 她身影一闪,躲开了雷势。 这曹涌德怎么连唤雷都如此轻松。 难不成,这个糟老头子是道祖转世?从天上下来体验生活的? 那我们还打个屁了,他随便打个响指,跟灭霸一样,把我们都打成灰就完了,现在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全都是局 小千世界里,一片漆黑,只有中心地带的古村之中,尚有一丝火光。 不同于以往,这次的小千世界看不清边界,也没有人会去真正在意它到底有多大。 因为身处小千世界的我们几人,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稍有不慎,就会是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而现在,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 本来这里温度就高,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我全身是汗,双臂上已经有了几块因防备不当而留下的抓伤。 除了我,其他三个野仙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虽说他们是魂体状态,不会觉得疲惫,可耐不住对方是打不死的小强,死了无数次,仍是可以从一片血泊中爬起来,当真是不死不灭。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曹涌德之流是道祖转世,不是我们可以撼动的对手。 可我更明白,玄学不是迷信。 曹涌德会一些邪术邪法,毋庸置疑,可真要说他上天入地,要去美丽国给复联凑个数,打死我我都不信。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曹涌德像是有些无聊了。 他随手一挥,刘忠阳初秋和刘牧全都停止了进攻,各自对曹涌德鞠躬后,重新回到了某座房屋里。 “也玩的差不多了,林之中,你还没了解到咱们之间的差距吗?”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身旁站着同样狼狈的三十二几人。 我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问道:“所以呢,你曹涌德该不会想告诉我,直到现在,你才刚想对我们下杀手吧?” 曹涌德冷哼一声,像是没心情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只见他又是轻微抬手,四周狂风骤起,天边雷声滚滚,大地震颤,像是要世界末日一般。 我瞪着曹涌德,仍是不敢相信,他有本事毁天灭地。 “这里是我创造的小千世界,林之中,你懂不懂这句话的含金量?”曹涌德言语高傲,带着股挑衅,“我是这里的神,只要你还在这里一时一秒,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执行。” 像是为了让我丧失所有希望,曹涌德一个响指打出,周围的漆黑视野里走出了两个人。 她们面露微笑,对曹涌德抱拳行礼,十分恭敬。 我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两个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夏伊岚和刘爽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于洛不是叛徒,真正的叛徒是她俩? “想明白了?”曹涌德猜出了我的心里想法,却还是要亲自摧毁我的自信,把玩我的人性,仿佛,这就是他的乐趣,“你真以为黄贺大人惧怕那个所谓的真徒吗?实话告诉你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黄贺大人的局,包括她护法地,也是我们的人,要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引你跳火坑呢?” “如果没有护法天地阴阳四位势力的真祖力量聚在一起,我们复活的速度绝不会这么快,你也不可能输的这么彻底!” 我紧皱双眉,死死的瞪着夏伊岚和刘爽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曹涌德那些话是真的。 或者说,我不愿意相信。 过去那么久,我与夏伊岚打交道打了那么多回,她也好,刘爽也罢,帮了我太多太多。 如果她们也是黄贺的狗腿子,那她们到底图什么呢? 图我的命吗? 我觉得这不现实。 要是她们真的想配合曹涌德之辈杀了我,早在奉北一中,夏伊岚就不该用药虫救我,也就不会引出后面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以当时夏伊岚的口吻,她是想利用我的帮助,从而与护法天达成微妙平衡。 后来变化颇多,她借机吞并了护法天的势力,回了南方,听候真徒命令,与护法阳周旋死战。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有预谋的,那目的绝不是为了取我性命这么简单。 那会是为了什么? 顶替真徒? 可护法阳黄贺已经脱离了圣马真。 如果想顶替真徒,直接带着夏伊岚这位护法地一块脱离圣马真,那不是更能达成目的吗? 换句话说,安排个卧底在真徒身边和自己死战,磨损自己兵力,这不还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吗? 等等…… 我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起了一个事。 今晚上我似乎不只一次说了多此一举这个成语。 这一切的一切,貌似都有些难以理解。 以曹涌德的性格,他绝不会拖泥带水。 那么多此一举的事,这条老油条是绝不会做的。 所以,我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 一个是我没看清全貌,无法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另一个,就是曹涌德在掩饰着什么事情,哪怕是多此一举也在所不惜。 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我总是觉得,自打我进了这个名为古村的小千世界,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具体是哪里,我又说不上来。 不,不对,我说的上来。 我突然想起刚才初秋跟我说的话。 他跟我说了一句,一段时间不见,我的本事还是没有进步。 可是,我和初秋上一次见面,不就在前天吗? 他与刘牧袭击小白,被我阻止,断了刘牧的真祖力量,又以碾压之姿,逼的初秋节节败退,甚至不惜鱼死网破。 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会出现时间差呢? 我眼中的两天,初秋那里却过了很长时间。 还是刚才的老话,玄学不是迷信。 除非我在所谓的天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既然我和初秋一样,身处于阳间,那就绝不可能会有这种时间差。 所以,我大胆猜测,刚才与我对峙的初秋,并不是真的初秋。 真的初秋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曹涌德没那个心思救他,他也绝不可能复活。 除了他,刘忠阳也是如此。 不是说有没有真祖力量做补给,而是说刘忠阳已经丧失了真祖复活的条件。 至于刘牧。 他今晚上一句话都没说。 作为一个阴谋家的好苗子,我与刘牧的第一次相遇仍是记忆犹新。 他利用自己的超高智商摆了我一道。 至于他自身,和曹涌德差不多。 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强大的道行。 至少,他不应该打的过拥有几百年道行的王景。 这么一想,貌似都想的通了。 如果他们都是假的,那夏伊岚和刘爽完全有可能也是假的。 那我就可以得出另外一个结论了。 曹涌德跟我撒了慌。 按理来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撒谎。 除非,他在掩饰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和我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曹涌德就是在掩饰真相,一个不敢被我们发现的真相。 为此,他不惜撒谎,甚至去做一些在我眼中,完全是多此一举的事。 再把话说回来,曹涌德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他做的那些事,如何去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先说说我刚才受到的伤。 那些初秋留下的抓痕隐隐作痛,不可能是假的。 就算真是假的,只要我们还在这小千世界里,那就可以被当成是真的。 除此之外,曹涌德也真的拥有响指召雷的本事。 他是这个小千世界的神,因为古村是由他一手创造的。 就像一个程序员费劲心机设计了一个网站一样。 具体要用什么样的规则,当然由他这个设计者自己安排。 这样一想,曹涌德拥有一些看似变态的道法就可以理解了。 既然这小千世界的规则是真的,曹涌德没撒谎,那他可以撒谎的事就只剩下了一件。 他在自说自话,明明可以直接杀我,却一直在拖延时间。 综上所述,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曹涌德表面上对我恨之入骨,想杀了我,可实际上,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法这么做。 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大胆到疯癫的想法。 一旦我猜错了,我一定会被曹涌德亲手杀掉,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在这之前,我愿意试一试我这个想法的真假。 至少,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赌赢。 想通了一切,我在心中呼唤道:“三十二,这里不太对劲,我怀疑曹涌德有诈,他句句是谎话,要不然他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我听到你的心里想法了,你有什么打算?”三十二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放心吧老林,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呢!” 我刚想继续说话,古村内又生意外,一双双血红鬼眼于黑暗中出现,怒目而睁,瞪着我和曹涌德两拨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眼睛,我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就好像我曾见过他们一样。 可是,这些眼睛却没像我这般优柔寡断。 他们凶狠至极,瞪着我和曹涌德,跃跃欲试,仿佛会在下一秒扑杀而出,前来索命。 很明显,这是古村中不同于我和曹涌德的第三方势力。 可这也不对啊。 这里不是曹涌德创造的小千世界吗? 这些家伙是从哪出现的。 远处的曹涌德也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 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随手一挥,半空中那只偌大鬼手凭空出现,带着爪风,狂抓而起,将那些鬼眼给抓了个烟消云散。 “一群小东西也想过来坏老夫的好事,你们家的主子想死了是吗?别着急,等我收拾完林之中,就过来帮她解脱!” 听到曹涌德这话,我茅塞顿开,想通了一切。 我说这古村之中怎么处处透着古怪呢。 敢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千世界,全都是曹涌德做的局! 第四百六十三章 乱我道心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我紧握半根响马鞭,裹着妖气阴火,直扑曹涌德面门。 他没多想,冷哼一声,随手一挥,我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身体向后飞去,撞在了某个房屋墙壁上。 这一下,我被撞了个七荤八素,浑身酸疼,可好在,我心里激动不已。 曹涌德真的在回避。 他现在只能折磨我,不能杀我! “碧玉姐,你和王景拖住曹涌德!” 林碧玉和王景听我命令,化成一红一绿两道光芒,激射而出,与曹涌德死战不止。 至于我,借着曹涌德腾不出手的空挡,挣扎着站起身,向夏伊岚和刘爽走去。 这两个家伙失去了控制,就跟木偶一样,眼神暗淡,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她俩也是假的。 我的猜想一一被验证,说明我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眼下,就只剩一件事还需要我去深究。 我心中激动不已,一口道气不散,下沉丹田,自咽喉处迸发而出:“庆希,这破地方没有左师,你一睡不醒还有什么意义?” “轰隆!” 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炸响。 一道闪雷划过,震耳欲聋,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这一刻,我差点感动的流出眼泪来。 奶奶个腿的,哥们又捡回来一条命。 这里真的不是小千世界,反而是庆希的梦。 至于他曹涌德,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造物主,只是一个凌驾在庆希梦境里的寄生虫。 或者说,他就像是偷了一副世界名画,胡乱描上几笔,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杰作一样。 看到这里,肯定会有人一脸蒙圈,不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那我就稍微解释一嘴。 刚才我推断了好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曹涌德在掩饰什么真相,为此他做了很多没必要的事。 其次,他恨透了我,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可是在这里,他杀不了我。 至少现在不行。 再说说这个小千世界,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小千世界。 这是庆希的梦。 可能有些人不记得庆希是谁了。 她就是许多年前,丈夫离世的可怜寡妇。 那会左师出车祸死了,她魂魄不稳,没法感受情绪,后来又因为我和小白的插手,无意间在梦里和自己创造的左师过了好几年。 当年那件事闹的不小,甚至还吸引来了刘牧,企图稳定梦境,用来填补之前那个名为废楼的小千世界。 故事的结果,当然是刘牧失败了。 庆希被我们送到了顶峰山,跟随明太公继续修行。 而现在,出于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结果就是,曹涌德绑架了庆希,在她的梦中动手动脚,稳定一切后,又疯狂二创,才有了如今的古村。 他想用护法天初秋之流的复活,催垮我心中的防线,再用夏伊岚刘爽的叛变,让我彻底丧失希望。 时间到了,他会神不知鬼不觉散掉这个梦境,让我出现在真正的小千世界里,再杀掉我,以绝后患。 或许会有人纳闷,他曹涌德为什么不在这里杀我。 原因其实很简单,曹涌德可以掌管古村中的万物,可他没法杀人,这不在他的规则之内。 毕竟,这里再真实也只是梦境而已。 我们会疼会恐惧,甚至会乱了道心,但我们不会死。尛說Φ紋網 如果真的死了,无非是从梦中苏醒,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这与曹涌德的计划背道而驰。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还是因为刚才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鬼眼。 这些家伙我看着熟悉,却一直想不起来是谁。 多亏了曹涌德提醒,我突然就想起来,我曾在庆希的梦里见过它们。 这不就是庆希的心魔吗! 事已至此,一切真相大白,我也有了破局之法。 只要我在这古村之中找到庆希,唤醒她的意识,那她就是这里的唯一的神。 哪怕曹涌德手段再多,也不可能凌驾于庆希之上。 到那个时候,胜负已分,曹涌德必输无疑。 心里如此想,我对三十二交代道:“三十二,动手,把这些房屋全都砸了,哪怕是掘地三尺,咱们也得把庆希找出来。” 三十二会意,高高跃起,手中虎皮斩恶重新聚拢,被其握在手中。 金光凝聚,三十二深蓝色妖气暴涨,横砍一刀,虎皮斩恶刀光锐利,顷刻间,一排排房屋崩塌,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身影。 “林之中,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个聪明人,比我以前遇上的那些人还要聪明的多。” 远处被王景和林碧玉纠缠不已,始终无法脱身的曹涌德见我们这样做,不免赞叹一声。 随后,他不再隐藏,从房屋门口站立起身,嘲笑道:“可是,你真觉得你能从我的手心里逃出去吗?林之中,只要还在这个梦境里,我就是你们打不倒的梦魇。你想的确实不错,我没法杀你们,但是我有一万种方法叫你们生不如死!” “试想一下,死过一万次以后,你还是你自己吗?” 曹涌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他整个身影凭空消散,下一秒,天空中一张人脸浮现,老态龙钟,却满是歹毒,恨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见他这个架势,我心知不妙,刚想开口,却喉咙一甜,嘴里少了什么东西。 “噗!” 我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的舌头竟然被人一刀切掉了。 我心中震荡不已,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动手伤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十二。 她这一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让我和王景林碧玉猝不及防。 零点零一秒后,林碧玉最先反应过来,忙手持双戟挡在我身前,想要拦下三十二。 天上的曹涌德冷哼一声,林碧玉整个身子不受控制侧飞出去。 古村废墟随风而起,形成一座高塔,将林碧玉镇压其中。 耳旁传来阵阵金属撞击声。 林碧玉拼尽全力,却不论如何都出不来。 “老林小心,这里不对劲,我出不去了!” 我知道这都是曹涌德搞的鬼,忙转头看了眼王景。 藏青色大袍焚烧殆尽,王景阴火席卷全身,正面迎上三十二。 “会喷火就了不起了?小子,上次在奉北一中我就看你不顺眼了,在这里,你还没资格跟我耀武扬威!” 曹涌德大呵一声,成片血浆于漫天中喷涌。 王景顿感不妙,闪身躲避,可相对于血浆来说,他速度还是慢了一拍。 刹那间,一道金钟罩裹着血浆从天边震下,不偏不倚,正中王景魂魄。 王景惨叫一声,一身阴火熄灭,整个人被泡在金钟罩里,血浆顺着他七窍倒灌而上,席卷他四肢百骸。 王景挣扎着,奋力击打金钟罩,却不论如何都破不开曹涌德的法,最终动作越来越小,失去了意识。 现如今,王景和林碧玉丧失了战斗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三十二和我,还有天边如上帝般的曹涌德。 无数根黑线自天边射下,穿透了三十二一身穴脉。 她惨叫一声,大叫道:“老林,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我想回应想说话,可口中腥红一片,疼痛感让我冷汗直流,不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林,快跑!” 三十二歇斯底里大叫一声,身上黑线颤动,整个身体不受控制,机械般扭动着,却十分迅速。 只见她一个甩身,虎皮斩恶化成一道残光,再出现时,已然插在我身后土地上。 上身冰凉,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胸口,粘稠无比,一片殷红。 脑海中五感渐渐消失,撕心裂肺的疼痛贯彻全身。 我两眼一黑,死在古村之中,却又在下一秒苏醒过来。 周围景色依旧是荒山古村。 梦境还是那般梦境,梦魇还是那般梦魇。 “老林,老林!” 三十二的呼唤让我回过了神。 我赶忙爬起身,手持半根响马鞭,警惕着四周。 “曹涌德,有种你就下来,搞这一出算什么本事?”我怒从心头起,没忍住对着天上的曹涌德破口大骂道,“你以为在这鬼地方杀我几次,就能乱我道心了?你真觉得我是那没长大的孩子,内心软弱到这个地步?” “不不不,林之中,这才第一次,你能扯着嗓子骂几句也算正常,相信我,几十上百次以后,你就会老实,会理解我们的感受。”曹涌德轻笑不止,语气玩味,“我比你更了解人性,就算你道心不乱,你觉得你对面那个小丫头,她道心不会乱吗?” 曹涌德顿了顿,对三十二说道:“小飞蛾,亲手杀掉自己最亲之人的感觉怎么样?难过吗?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加入我们皇马,我就让你停手,否则,我会让你一遍遍体会现在的痛苦,直到你四舍二劫应验,堕入魔道!” 三十二眼神悲伤,似乎都要流出血泪来。 她紧咬牙关,刚想开口,却被我伸手拦了下来。 “三十二,别答应他,曹涌德不过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加入皇马必然是万劫不复!”我远远望着三十二,眼神中满是温柔,“老林在呢,别怕!” “哼!” 天边一声冷哼,震耳欲聋。 随即,三十二大喊着不要,单手抬起,我身后斩恶旋转飞出,被她一把抓在手中,直指我咽喉。 第四百六十四章 前世今生 刀剑无眼,染血封喉。 疼痛感后知后觉,窒息感召之即来。 一片血泊中,我重新醒来,眼前是不论如何都破不开的梦魇。 三十二动作不停,虎皮斩恶一刀刀划破我的皮肤,刺穿我的血肉。 一次两次……几十上百次。 天空传来嘲讽讥笑。 古村里,三十二痛不欲生,她大叫着,道心崩裂。 我头一回看见她如此伤心。 哪怕明知道这是梦,她还是不想伤我一分一毫。 而现在,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住三十二,把她逼成了堪比黄贺的刽子手。 “老林,老林快跑,我想办法送你离开这里!” 我又一次活了过来,听见三十二的绝望大叫,心中苦笑不已。 曹涌德在某个方面说的确实对。 死一次两次,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可真要是死上几十上百次,是个人都会道心受损。 要是死一万次,那我还是我吗? 我不知道曹涌德这是什么邪法,但我明白,他架空了庆希的梦。 没有他的允许,今天的我们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他把我们当成了他发泄的玩具。 可哥们真的会这样任由他磨损道心,逼迫三十二坠入堕魔劫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一声声老林传入我耳,我呼吸沉重,不知为何,脑海中一阵麻木,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贯彻我身。 我似乎看到了很多画面,那是不属于我的记忆。 这些画面断断续续,像是一个个走马观花的定格照片,又像是一部没有结尾的电影,涨的我头都要炸裂开来。 我痛苦的呻吟着,看到了我高高在上,脚下是群臣子民。 看到了一个个囚笼,里面是饥肠辘辘,骨瘦如柴的难民。 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他唾骂我不是人。 我还看到了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兵,将我团团围到山上,企图置我于死地。 我仿佛用这几秒过完了某个人的一生,叫我痛苦不已,几乎要窒息一般。 曹涌德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黑线颤动,三十二再次扑了上来。 一刀穿过,鲜血直流,我却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那一阵,似有白光缠绕,修复我身。 我如梦初醒,恢复如初,抬头看着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曹涌德,冷声笑道:“曹涌德,你真以为只有你们皇马能操纵真祖?你真以为在这鬼地方,我就会任你欺辱?” 我后退一步,拔出了胸口的虎皮斩恶,瞪着天边的曹涌德,浑身金光四起,黑气聚拢,幻化出了一只影子。 这影子与我一般无二,看不清样貌,速度奇快无比。 在我的操纵下,影子纵身一跃直冲云霄,斩断黑线,又奔曹涌德而去。 “这是什么?”曹涌德大惊失色,“这是……真祖分身?!” 我没回答,凝视着黑影。 像是感知到了我的愤怒,黑影咆哮,一爪将曹涌德撕了个粉碎。 下一秒,我身旁黑气聚拢,曹涌德重新显现。 “你不是收池人吗,你怎么会有真祖分身?” 面对曹涌德的质问,我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你曹涌德就是用真祖力量凌驾于庆希梦境之上,对吧,如果我也有真祖力量,那你还有什么本事当这里的神?” 曹涌德大怒不已。 他心念一起,周围房屋废墟中爬出了一个个腐尸,齐声低吼,向我而来。 我不动,天边的影子感受到了我的危险。 他疾驰而下,重重落地,比起那些腐尸,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转瞬之间,腐尸血浆四溅,身首分离。 曹涌德还没放弃抵抗。 他黑气缭绕,真祖分身显现,径直扑向了我的真祖分身。 两只庞然大物撕杀在一起,难舍难分。 可终归是我的更胜一筹。 没用上五分钟,我的真祖分身一脚重重踏下,踹碎了身下那只真祖分身的脑袋。 曹涌德不敢相信我能有如此力量,他大骂一声,想要重新幻化真祖分身,却被我抓住机会,重重抛出响马鞭。 真祖分身高高跃起,接住响马鞭鞭把,一个前刺,以锐不可当之势,用响马鞭鞭把贯穿了曹涌德的头颅。 曹涌德再次消散。 我没心情跟他浪费时间,单手抬起,响马鞭飞回我手中,被我用尽全力打了个空响。 “啪!” 马鞭声尖锐刺耳,震碎了古村空间,周围陷入黑暗。尛說Φ紋網 我抬手收回了林碧玉和王景,来到三十二身前。 她刚刚被曹涌德操纵,杀了我几十上百次,道心受损,这会一阵恍惚,跪坐在地上,没有动作。 我摸了摸她的头。 三十二抬头仰视着我,泪眼朦胧:“老林……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一下:“告诉你个秘密,你的老林其实是真徒。” “啊?”三十二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别想那么多了,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先回来,咱们还得抢真祖力量去救小白呢。” 见我没事,三十二长松了口气,化成深蓝色光芒钻回了我的体内。 耳边传来曹涌德的咒骂言语。 我心烦意乱,又是一鞭子甩出,一切陷入平静。 面前出现了一副水晶棺,里面躺了一个女人,安享熟睡着。 我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她的样貌。 相比起几年前,她瘦了不少,憔悴了一些,好在大致样貌没变。 “庆希,该醒醒了。” 我抬起响马鞭鞭把,重重砸下,击碎了水晶棺。 这一次,我失去了意识,脑海中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像是一条线,将那些琐碎画面拼凑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故事。 可这并不是我的一生,而是历史上某位真徒的一生。 我曾是一朝国师,不善不恶,专心治理朝政。 私下里,我是圣马真真徒,用无数他国异乡客炼制邪法。 我甚至还有过一个坐骑,对我死心塌地,誓死追随。 凑巧的是,我碰上了付老四,这个假仁假义,大骂我是个伪君子的逃亡难民。 我玩弄他的性命,嘲讽他的人性,却为我的以后埋下了祸根。 十数年过去,他逆转人生,成了大名鼎鼎的付姓王,把我逼死在了山上。 这些回忆对曾经的我来说,仅仅是个故事而已。 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却能叫我重新想起,成为了我的过往。 我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阴集上付老四和鬼婆口中的那段相爱相杀,也是我的前世。 还真是多亏了曹涌德。 要不是他步步紧逼,让我被三十二杀了这么多次,我也不会想起这些,更不会操纵真祖力量。 当年身死道消,我在阴间跟鬼婆走散,阴差阳错入了轮回。 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些了呢? 不是说我的前世,也不是说我作为东北收池人的一生。 在我印象里,付老四说鬼婆遇上了那位真徒转世,才变成了后来垂垂老矣的模样。 这段记忆,我一点也没有。 如果我真的是那个真徒转世,为什么我没有这段记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头痛欲裂,越来越乱,可我就是想不起来,这一切的一切,究竟为何。 “你可算醒了,这一觉给你睡爽了!” 耳旁传来了刘爽的声音,让我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 周围还是古村,却多了很多的人。 我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是绳索,旁边还有与我同样遭遇的夏伊岚刘爽。 除了我们以外,古村中到处都是黄贺的人。 他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怎么回事?”我有些摸不清头脑,“夏伊岚,刘爽?你俩怎么被抓了?” “还说呢,不都是因为你吗!”刘爽翻了个白眼。 夏伊岚苦笑一下,打断了刘爽:“还是我说吧,就你这样,劈头盖脸骂他一顿,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经过夏伊岚的精心讲解,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ktv地下房间里确实有小千世界,也确实是古村。 可我不小心进的古村是庆希的梦境,并不是真正的小千世界。 曹涌德想碎了我的道心,才与我在梦境中发生了那么多事。 而在梦境之外,夏伊岚刘爽找到小千世界所在地,回包厢找我,我却消失不见了。 她俩不明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闯进了小千世界。 谁成想,古村之中是曹涌德关门打狗的阴谋。 夏伊岚和刘爽并肩作战,在这里大打一场。 战况白热化之时,曹涌德出现了,还带来了熟睡的我。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夏伊岚刘爽被迫投降,和我一块被皇马的狗腿子五花大绑,丢在古村之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苏醒过来,就瞧见了她俩这一幕。 听明白这些话,我也算清楚了如今的处境。 见刘爽一副要杀了我的眼神,我有些无奈:“你能怪的着我吗,于洛反水了,这一切都是曹涌德在将计就计,三十二到现在还道心受损,在我心窍里躲着呢,就算没有我,曹涌德也有的是方法跟你们斗。” “夏姐,你听见没,这小子说话都丧良心。”刘爽翻了个白眼,有些打抱不平。 夏伊岚无奈了,又对我解释道:“林之中,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于洛,虽然我也不信她,可她父亲在我手里,我相信人性,她不敢出卖咱们。” “不是于洛还会是谁?”我有些不服气,“我也是被曹涌德诱拐进梦境的,难不成……” 我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我活生生塞回了肚子里。 是啊,我们没法相信任何人,但是我们得相信人性。 这个时候,会受牵制且毫不犹豫出卖我们的,该不会是他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志新身死 如果人性一定是经不起考验,会被自己执念所牵制,那比起于洛,确实有一个人更有可能。 “聊什么呢?” 一个老人动作缓慢,步履维艰,向我们走来。 这人正是真正的曹涌德。 比起梦里,他更老了些,头发全白,皱纹更多,像是某个垂死之相的回光返照。 “曹涌德,我有个问题。”事已至此,我倒是不着急动手,便问道,“我们来ktv,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为此,夏伊岚刘爽甚至转了性,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的?” “好问题。”曹涌德呵呵一笑,“林之中,回答你的问题很简单,但是在这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我皱眉问道。 “刚才在梦境中,你释放的真祖力量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听到这话,夏伊岚和刘爽都是一愣。 刚才太着急,我还没来得及跟她们讲梦里的事,现在被曹涌德直言不讳的问出来,大家都很惊讶。 仿佛,我和他们一样,身上都是秘密,没人能看的穿。 说老实话,关于前世真徒的回忆,我到现在还是没想起所有。 大概记忆会突然挤进我的脑海里,剩下某些,只会在时不时让我回想起来。 比如,历史上所有真徒都是没有机会投胎入轮回的。 至于我,是某人自断前世今生,拼上一切送了我一个后世。 我一生都会愧对于她,阴间长驻几百年的鬼婆。 想起这些,我心思更沉。 但我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都跟曹涌德说。 “我当然拥有真祖力量了,我就是真徒,你不知道吗?”我瞪着我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开始了瞎说八道纯忽悠模式,“这事得从我爷爷那代说起,当时我爷爷上山砍柴,捡到了本奇书……” “林之中,你这人哪都好,却不论如何都让我喜欢不起来。”曹涌德冷哼一声,“梦里你走了狗屎运,道心没碎,可是在这里,会比梦里痛苦一万倍,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有闲情雅致跟我扯淡。” “你不是好奇是谁出卖了你吗?”曹涌德拍了拍手,“护法阴大人,出来吧,咱们的贵客想看看你。” 这回轮到我愣了。 只见皇马人群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文质彬彬,有股子读书人的风姿,正是与我朝夕相处的白志新。 他怎么会在这? 我不是说了我会想办法救小白的吗? 真的是他出卖了我! “老白,你出卖了我,对吗?”一瞬间,我声音冰冷无比,没有了任何情绪,“我说了我可以抢回真祖力量救小白,你为什么不信?” “老林,你什么样我太了解了。”白志新面无表情,像是不想让我看出他心里的难受,“和护法阳对峙,你赢不了的,我走投无路,趁着现在护法阴这个称号还值点钱,我必须做些什么,我不能再失去我妹第二次。” “放屁!”我大怒不已,没忍住骂道,“老白,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我说了我会救小白,就一定会救,她不只是你妹妹,她是我女朋友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活下去。” “老林,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有些事必须我来做,我没法相信任何人,这是我的命。” 我被白志新刺激的血气上涌,想召唤真祖分身大闹一场。 可是我失败了。 真祖分身貌似只有在梦里才能被我召唤出来。 如今的现实世界,我无能为力,就好像那场关于真徒的回忆也只是个梦一样。 “不好意思老林,我不敢拿你和我妹妹的性命开玩笑。”白志新眼圈微红,只能是一转头,留给我一个落魄寂寥的背影,“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而活,我痛恨圣马真,但是我无能为力,换作你,你也会这么做的,老林,我不奢求你可以理解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离我妹子远一点。” “你这话怎么说?”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白志新叹了口气:“你当了这么多年收池人,还不明白咱们这些人的命吗?我妹一旦入道,必然是五弊三缺,和你我一样,这不是天道对咱们唯一的惩罚。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一生坎坷,她待在你我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我只希望她能安安稳稳,过好她的一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志新只是一个想保护自己妹妹的普通人。 我其实可以理解他,那种为了自己心念之人拼尽全力的感觉。 所以,他再次和护法阳达成了某种合作,出卖我,换取真祖力量救他的妹妹,我也可以理解。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很难过。 一路走来,我和白志新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磨难。 每一次,我们都会因为双方的选择产生分歧,所以每一次我们都会闹的很不愉快。 大概是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被白志新如此轻描淡写的出卖,有些伤自尊吧。 我苦笑不已,心中满是酸涩:“老白,你和护法阳怎么谈的合作?” 白志新身躯一颤,却还是没转过头:“把你和救赎会的计划全盘托出,我就可以拿到我妹子的那份真祖力量,让她起死回生。” “现在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听到我的追问,还没等白志新说话,曹涌德便开口道:“当然,护法阴大人一心效忠护法阳,我们有目共睹,来吧,护法阴大人,拿走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曹涌德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魔方大小的小木盒,递向白志新。 白志新转过头来,没着急接,只是看着那小木盒,眼圈红的更重了。 良久,他还是咬了咬牙,接下小木盒,尊敬道:“谢过曹师,没有其他的事,我先离开了。” 见曹涌德点头,白志新转身想要回众恩堂。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意,不是从曹涌德身上发出的,反而来自皇马人群中的某个人。 我知道情况不妙,赶忙大叫道:“三十二林碧玉王景,出来帮忙!” 三道气从我体内发出,想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亲眼看到,一股寒光一闪而过,正中白志新后心。 “噗呲!” 白志新身体前扑,没站稳趴摔倒在地,洁白无瑕的衣服上开了朵血红色的花。 我脑袋嗡的一声,妖体状态拉至顶峰,挣脱绳索,狂奔到白志新身边,蹲下身抱起了他。 “合作是合作,老夫有件事忘说了,我讨厌被人威胁!”人群中,一个声音不怒自威。 他缓缓走出,样貌在四五十岁之间,身材高大,眼神冰冷,看向我们,如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几年来,从没露面的护法阳黄贺,这次终于亮了相。 我没心情搭理他,任由我的野仙把我护在身后,伸手擦着白志新嘴角流出的鲜血。 “老白,老白!”事发突然,我实在是没做好思想准备,这会后知后觉,从身上翻出了几道震字符,封住了白志新的脉络,不让他魂飞魄散,“你怎么样了?” “老……老林……”刚才那一道寒光诡异至极,白志新生命垂危,眼神有些涣散,“我好像……坚持不住了……” 我脑海里乱作一团,心中疼痛不已。 他是白志新,是人人仰慕的顶峰山出马弟子,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法阴。 但在我眼里,他和阿龙一样,是我相爱相杀的好兄弟。 他要死了,我怎么可能不难受。 “老林,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我这一生违心之事做的太多,从不能真正做自己,好多时候,我也希望,我能像我妹子一样,抛弃掉所有身份,做个普通人。老林,你不知道,身怀异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这些人的命就该是如此,不会有好下场。”白志新回光返照,将小木盒塞到我的手里,“老林,答应我,救活我妹妹,求铁刹山抹掉她的记忆,别让她入道,去过普通人的一生,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小千世界里,古村之中,我双眼通红,看着怀里的白志新呼吸微弱,最终殒命于此,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紧紧攥着小木盒,流着眼泪,抬起头瞪着黄贺:“他从没想过跟你作对,他不过是想保护他妹妹而已,他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杀他?” 黄贺笑了。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收池人对吧,老夫记得很多年前,咱们也曾见过一次面,当时的你比起现在,更让老夫喜欢。至于你问老夫为什么杀他?明明是护法阴,老夫的仆人,却吃里扒外,跟着救赎会和铁刹山的畜牲对我们赶尽杀绝,为了一个女人,甚至去威胁老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你没听到过吗?” “收池人,你告诉老夫,这种两面三刀,好人演不像,坏人装不了的家伙,老夫留他干嘛?等着他羽翼丰满,过来杀我?” 对面这人可是黄贺。 他不会对任何人类野仙有好感。 他唾弃人性,嘲讽人性。 他就是个入了魔的畜牲,无可救药。 “王景,你带着老白离开这里。”我没再搭理他,只是将小木盒揣进怀里,自顾自对王景交代道,“去众恩堂等我,切记,别被别人发现。” “老林,我……” 王景想说什么,却被我一口打断,“这是命令,我和三十二林碧玉留在这里,跟这位护法阳大人,算算账!”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他是真徒 王景五味杂陈,却还是点了点头,化成一道藏青色光芒钻进了白志新的尸身中。 随后,白志新的尸身飘起,向天空飞去。 “小子,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这里是古村,是我护法阳的地盘,未经老夫的允许,没人能擅自离开这,相反,没有老夫的点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闯进来!” 黄贺余声未散,古村黑夜转瞬成白昼,一条条一道道墨黑色的线交汇成天罗地网,将古村笼罩其中。 天地化为囚笼,护法阳黄贺就是这囚笼的主人。 而我们,都是他的玩物。 王景在天上无路可走,只能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老林……” 我伸手打断了王景的话,眼神死死定在黄贺身上,头也不回:“没事,老白的遗体交给你守护了,他肉身还在,魂魄没丢,只要咱们能挺过这一劫,他就还能爬起来。” 王景重重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带着白志新的遗体远离了古村,脱离战场。 他的动作黄贺看在眼里,并没阻止,只是有些玩味的问道:“小子,你觉得什么是人性?” 我沉默不语,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借机抬头看了眼古村天空。 天罗地网还在,我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五族野仙进不来,哪怕黑妈妈亲自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更何况,我们都在这里,根本没机会去禀报黑妈妈。 事到如今,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林之中,咱们的处境不太妙。”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夏伊岚,她借机挣脱了绳索,带着刘爽来到了我身边。 我叹了口气,问道:“好一个孤立无援啊,只是我想不明白,黄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在本溪吗?” “为了那些。”夏伊岚指了指古村中来来往往的皇马,“你看他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貌似在举办某种仪式。” 夏伊岚点到即止,我却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劲。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黄贺能放下仇恨在奉北举办仪式,绝不会是无关轻重的东西。 搞不好,这个仪式比他的复仇还要重要。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古村中的皇马,他们依旧是忙忙碌碌,仿佛我们与黄贺只是摆设一般,无关痛痒。 “老夫讨厌别人不在乎我的感受。” 面前的黄贺等的不耐烦了,低声催促道:“和老夫说说话,能够延缓你们的痛苦,反之,你越是挣扎,老夫就越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冷哼一声,知道黄贺是在跟我们拖延时间,便没再犹豫,有了动作。 说是迟那时快,我一把抽出响马鞭,高声道:“三十二碧玉姐,你们负责阻止这个狗屁仪式,夏伊岚刘爽跟我去找黄贺曹涌德算账!” 三十二与我心有灵犀,梦境中她道心震颤,好在我及时破解,才没让她越陷越深。 眼下,她动作不再迟疑,与林碧玉化成一蓝一绿两道光束,直直砸向古村中的皇马败类。 至于我们,不敢托大,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脚步如电,扑向黄贺之流。 黄贺早就猜到我不会老实,这会微微转头,给了曹涌德一个眼神。 曹涌德会意,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古村中掌控大局。 至于黄贺自己,则独自拦在了我们三个身前,等待着我的回复。 事已至此,古村里皇马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等三十二过去一探究竟,再给我回复。 我摸不清黄贺道行的高低,但我明白,他和曹涌德能毫无负担出现在古村之中,绝不是没有准备的下下策。 “老夫再问最后一遍,小子,你觉得,什么是人性?” 黄贺的声音缓缓传来,让我暂时放下了动手的心思,终于回答道:“黄贺,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也挺可悲的,一直在探究所谓的人性,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哪怕你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碾成粉末,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没法更改。” 黄贺冷笑一声,眉眼迷成了线:“是啊,你说的很对,但老夫还是想做一些实验,这也是老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原因。老夫想知道,换作那位真徒大人,他会怎么选择。” 真徒?选择? 这都哪跟哪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和眼前的黄贺好像不太同频。 我就像是个永远都蒙在鼓里的傻子。 哪怕我知道了白志新的事,想起了护法阳黄贺和白念雪的渊源,我还是没法看清全貌。 “老林,这里不对劲!”心中三十二的声音传来,略带几分焦急,“这些皇马在围绕着一个人做仪式,这个人……咱们认识!” 我咽了咽口水,心中猛地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面前的黄贺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林之中,既然你们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那我不如和你们说一些老实话。今天这个鸿门宴,并不是为了你们摆的,你们不过是几道开胃小菜罢了。” 他这么说,我突然反应过来,梦境中的曹涌德想用那种方法碎了我们的道心。 那才是我的劫,是曹涌德精心设计的阴谋。 至于庆希,肯定没在这个小千世界里,真正的肉身被皇马藏在哪里,只有白志新和曹涌德这些人知道。 除此之外,曹涌德也好黄贺也罢,不可能猜的到我是真徒转世。 理论上而言,我们几个人不具备真祖力量,不可能破了梦境。 可是古村的仪式依旧在进行。 加上黄贺刚才的话,不难推断出,古村仪式就是为了真徒所摆。 那也就是说,今天这里,注定会是护法阳与真徒的决战之地。 我们几个误打误撞闯了进来,趟了这趟浑水。 我太了解黄贺曹涌德之流的手段了。 早在护法天的死城里,我就迷迷糊糊和假小白过了好几个月,又与假三十二苦苦周旋,道心崩碎。 那现在换作真徒,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要不怎么说你小子聪明呢。”黄贺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呵呵一笑,“不错,老夫以身犯险守株待兔,就是为了等一等,这位与我划分圣马真的真徒大人,他老人家该作何选择!” 我没搭理他,只是在心中对三十二问道:“三十二,到底怎么回事,古村仪式中的人是谁?” 三十二声音发颤,她像是一瞬间知道了真相,就连回复我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江……江菲菲!” 什么!?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响雷,炸穿了我耳膜,让我头晕目眩,险些昏厥。 身后的夏伊岚和刘爽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告诉我,真徒是他?!”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冷声质问夏伊岚刘爽,“既然说了是与我合作,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如果不是黄贺的局,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是真徒?!” 夏伊岚没说话,刘爽却皱了皱眉,没好气的回道:“林之中,你是不是误解了一些问题,我和夏姐是护法地分之没错,但我们前面还有个圣马真的前缀,真徒大人不允许的事,我们怎么和你说?违背真徒命令,你当我们是黄贺那样的走狗吗?” “哼。”黄贺心情大好,没动手,刚想说话,却猛地看了眼古村方向,喃喃自语道:“看来……他来了。” 我当然知道黄贺口中的他是谁。 这个臭小子跟我合租了这么多年,吃我的用我的,生活过的一贫如洗,连顿像样的火锅鸡都吃不上。 他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落魄小说家,写的东西极具现实风格却不被世人喜欢,于冷嘲热讽中,挣着微不足道的收入,苦苦苟活。 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我和他聚在面积不大的小客厅里,喝着啤酒聊着天,谈论着我们的人生和未来。 在我还不是收池人的时候,他在我身边,陪着我照顾我,是我的苦命兄弟。 在我当上收池人以后,他还在我身边,从没变过,愿意对我伸出援手,帮助我,用真心待我,还是我的苦命兄弟。 这么多年过来,我们情同手足,也相互了解了对方的故事。 他真心亏欠自己亡故的女朋友阮真,又觉得对不起天天缠着他陪着他的江菲菲。 他活的窝囊,过的悲惨,整个人拧巴的不像样子。 但是他一直以乐观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就在我出发去护法阳地盘之前,他跟我喝了最后一顿酒,跟我说,他不想在奉北待了,要离开。 我从没怀疑过他,所以对他的话我深信不疑。 可是,他怎么会是圣马真的真徒呢? 他组建了如此庞大的组织,祸害人间。 他碎了我师父的道心,逼死了我师父。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臭小子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刀痕。 他说他和江菲菲在一起相处,会觉得愧对阮真,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胳膊上刻下阮真两个字。 阮真……阮真…… 没有阮字,那不就是真吗? 那就是圣马真的标记。 所以他,常龙,自始至终都是圣马真的真徒,一直在背后运筹帷幄之人。 今天黄贺抓了江菲菲,正是为了引出阿龙,关门打狗,杀了真徒,一统圣马真,再转攻铁刹山!小說中文網 这场秘密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拼上,我完整看清了一切。 有关于圣马真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天地阴阳四位护法,还有背后真徒,终于完整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可是接下来,阿龙中计,我又该怎么办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人性考验 “护法阳,别来无恙啊。” 古村中一直隐匿身形的圣马真真徒,终于还是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三十二和林碧玉与皇马乱作一团的激战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五爪金龙烫金法袍,气势汹汹,却仍是一件衣服,没有身体显现,和曾经死城中初露头角的那时一般无二。 我看着他的出现,心中做好决定,不论如何,我都是站在真徒这边的人。 于是我在心中对三十二问道:“三十二,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能阻止仪式吗?” “曹涌德不是泛泛之辈,他带着皇马布阵,我们在尽力,老林,你做好心理准备。”三十二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们来之前,皇马齐齐叩拜,围绕着水晶棺里沉睡的江菲菲又蹦又跳,看那样子,已经是仪式的收尾阶段了。” “没事,尽人事知天命,你俩务必救出江菲菲,她不能死,其他的,咱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与三十二沟通完,真徒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 “老夫拜见真徒大人。”黄贺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今日真徒大人匆匆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真徒袍子无风自动,他冷哼一声:“哼,护法阳大人可别装模作样了,你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还弄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 “阿龙,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你别装了。”我打断了真徒和黄贺的阴阳怪气,大声道,“亏了我把你当我苦命兄弟,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你不是离开奉北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我明显看到,真徒法袍猛地一颤。 随即,法袍转身,真徒似乎是在看我。 下一秒,真徒法袍金光消散,那人终于露出了面貌:“老林,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当我去大城市发展,永远也不回来了,至少这样,我们的兄弟情义还没断。” 我苦笑不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说实话,我这会真的想臭骂他一顿,像以往一样,照着他的屁股来一脚。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了。 无奈之下,我抽出了兜里的烟,自顾自点上一根,又把整包烟丢向了阿龙。 他一把接过,几乎是条件反射,抽出一根点上。 深吸一口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跟我解释道:“老林,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闭嘴。”我打断道,“什么场合,哪有时间高谈阔论。” 阿龙的眼神有了一分落寞。 我长叹口气,继续说道:“咱们自家兄弟,不说那话。” 他一愣,随即眼神一亮,看向我,满眼都是复杂。 最后,他会心一笑:“对,咱们自家兄弟,不说那话!” “护法地听令!”阿龙眼神依旧在我身上,声音却满是威严,传唤道,“我命你二人去援助三十二林碧玉,不论如何,务必把江菲菲救出来,至于他黄贺,交给我和收池人林之中!” 夏伊岚和刘爽纷纷领命。 她们也知道,事到如今,这场战争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高潮。 她们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便转身冲进了古村里。 那边一片嘈杂,武器碰撞与哀嚎声不绝于耳。 三十二和林碧玉毫不手软,可奈何对方背后有一个运筹帷幄的曹涌德。 哪怕她二人天资再好,天赋再高,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脱身。 再把话说回到我们这里。 原本合租房的两个苦命兄弟,现如今,已经是时过境迁。 脑海中很多问题都随着阿龙身份的暴露迎刃而解。 雪逝山上,他为什么一口咬定那里不是圣马真的据点。 收池堂单里,他为什么可以一把拦下暴走的红娘。 死城之中,他为什么可以凭空出现,唤醒我的意识,救我于水火。 这个臭小子确实让我又爱又恨。 哪怕我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真徒,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救了我无数次。 而我,在经历过去大大小小那么多坎后,早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入殓师了。 我有传承,有道行,是一名深陷圣马真泥潭中的收池人,东北独一份的香火。 面前的黄贺仍然是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 “老夫一直想知道,究竟什么是人性,可老夫这么多年过来,见识了一个又一个软弱无能,跪求苟活的人类,说老实话,老夫失望至极,因为人性二字,与老夫想象一般无二。”黄贺声音不悲不喜,他盯着我和阿龙,缓缓说道,“这次,老夫在古村里摆了这道鸿门宴,就是想测一测真徒大人的人性,不过,时候还没到,我们还有些时间,正好让老夫看看,你二人道行高低。” 黄贺像是挑衅一般,继续说道:“来啊,老夫真身就在这,杀了我,一切都会结束,没有人会再去跟铁刹山纠缠,你们那些逝去的朋友也都可以复活,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让我魂飞魄散!” 我侧头看了阿龙一眼:“咱俩的账,等搞定了黄贺以后再细算,怎么样?” 阿龙抽了口烟,缓缓吐了个烟圈:“当然没问题,老林,只要能救出江菲菲,要杀要剐,我常龙认了,你想要听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说,我以阮真和江菲菲向你发誓,我不会再对你有一丝隐瞒。” “那咱们就上,杀了黄贺!” 我大吼一声,握紧响马鞭,率先窜出。 黄贺不动如山,见我一鞭子重重劈下,他身影一暗来至我身后,想要借机偷袭。 但他没这个机会。 就在黄贺刚刚抬手的空挡,两道黑气于黄贺左右凝聚,它们汇聚人形,有头有脸,像是两只从深渊中爬出的厉鬼,一左一右,抓住了黄贺的手腕。 “黄贺,跟你这笔账,我可早就想算了!” 阿龙声音由远至近,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与往日那个落魄小说家全不一样。 他单手如钩,扣住黄贺脖颈,手指插入几分,紧紧抓住黄贺大动脉,使劲一拽。 “呲!” 腥红鲜血从黄贺喉咙上喷出,到处都是,像是一场瓢泼大雨。 我见此机会,毫不托大。 鬼体状态拉至顶峰,反握鞭把,回身猛地一砸。 “咔嚓。” 黄贺头骨碎裂,被我整个鞭把重重戳了进去。 同一时间,我另一只手向后伸去,抓住后甩而来的马鞭,缠绕几圈,捆住黄贺脖颈。 那一刻,我与阿龙心念相通,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对敌,却也是默契无比。 他抽出手,拔出插在黄贺头颅之上的响马鞭鞭把,与手握马鞭这头的我反方向狠命一拽。 黄贺整个脖颈被我们勒住,呼吸不得。 阿龙眼神一厉。 左右两只恶鬼各自后退,一个帮阿龙,一个帮我,四人共同用力,拼命拽去。 马鞭如刀,黄贺头颅一斩而落。 他是护法阳,是皇马的领导者,一切的始作俑者,拥有真祖力量傍身,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死去。 我心知肚明,伸手朝向天空。 古村激战的三十二会意,单手一甩,名为索命的尖刀锁魂链透着寒芒,激射而来。 我一把抓住索命,紧握刀尖,垂直插向黄贺脖颈。 “砰!” 尖刀透过黄贺的身体插入地面。 再看黄贺,血肉消失,于远处重新聚拢。 “不错啊,你们两个小子联手,竟然也能让老夫这么狼狈。”黄贺呵呵一笑,拍着手,给我和阿龙鼓起了掌。 “老林,这黄贺不是池中之物。”阿龙两步来到我身边,一口吐掉烟头,“他是半人半鬼半妖之体,又有真祖力量傍身,哪怕本体在这,咱们也杀不死他,除非……” “除非咱们找到真祖力量的媒介。”我想起了之前在死城中,护法天刘忠阳拼死守护的小盒子,接过阿龙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圣马真调用真祖力量都得有一个媒介对吧,只要破坏了媒介,黄贺就没法调动属于护法阳的真祖力量,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如果媒介被破坏,大小白还能活过来吗?” “小白死了?”阿龙皱了皱眉,察觉到自己失态,他又将语气沉了下来,“你放心老林,护法阳的力量一直都在,谁站在那个位置上,谁就可以调用,咱们毁掉的只是媒介,不是护法阳,或者说,你我都没有那个本事毁掉整个圣马真的执念。”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放下了心来。 我们之间的交谈尽收黄贺耳底,他依旧是古井不波,只是继续拍了拍手:“真徒,林小子,你们两个老夫真的很想杀掉,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可是事到如今,老夫反倒不着急了,还记得老夫问你们关于人性的问题吗,现在,该轮到你们做回答了。” 伴随着黄贺的拍手声,他身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男人。 这人身高一米七,身材健硕,满是狼狈,我和阿龙并不认识。 但是通过他身上的气来判断,他是一个活生生,且毫无道行的普通人。 只见那人大喘着粗气,扑通一下跪在黄贺身边,像条丧家之犬:“黄老板,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把他杀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才七岁,他应该活下去,他不能死。” “好说啊。”黄贺俯视那人,眼神中满是玩味,“王二,看见我对面这两个人没有,我要你冲上去杀了他们。你放心,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有冲上去的勇气,我们皇马会不留余力救你那脑血管畸形的儿子,老夫说到做到。” 说完,黄贺凭空一抓,丢下了一把带着寒芒的尖刀,掉落在那位名叫王二的小哥身旁,吓得他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wWW.xszWω㈧.йêt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堪一击 我仔细望去,发现这个王二并不简单。 他一身尚未干透的汗渍,全身上下满是血痕,看向尖刀的眼神没有惧怕,反而多了几分凶狠。 他和我们一样,也是黄贺某些人性考验的参与者之一。 很难想象,他在黄贺的游戏里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只会是敌人。 再看王二,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抓住尖刀握把,毫无规律的呼吸逐渐稳定。 在我和阿龙面前,王二微微转过头,死死地瞪着我和阿龙,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 他绝对杀过人,要不然他不能有这种表情。 这是我看到王二眼神后的第一印象。 可是这家伙,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握起尖刀的王二,像是有了最后的良知,突然暴走,一刀刺向黄贺咽喉。 可惜的是,他的手被一股无形力量悬停在半空,不论如何都没法前进一分一毫。 王二大喘着粗气,知道自己这一下赌错了,整个人面白如纸,心如死灰。 “王二,老夫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再不珍惜,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还有你家的那个孩子。” 黄贺的声音有些阴沉,不怒自威,震碎了王二最后一丝人性。 他情绪崩溃,转过身来对着我们涕泗横流:“对不起了两位,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只能听黄老板的!” 说完,王二再也不顾自己心中的良知,冲上来想要杀掉我和阿龙。 “人分善恶,人性却从不分好坏,只有丑陋与更丑陋。”身后的黄贺长长叹息,有种看破世界的孤独,“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动物,哪怕他们样貌娇好,是天之骄子,仍是没法改变他们骨子里的恶臭和糜烂。” “你们面前这个王二,一辈子勤勤恳恳碌碌无闻,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儿女,只是可惜,儿子患上一场大病,为了救他儿子,王二什么都可以做。” “那些高高在上的佛祖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老夫偏要他捡起屠刀,重新当那屠夫。” “老夫倒要看看,你二人会放下屠刀还是捡起屠刀!” 黄贺说完这话,又对王二高声道:“王二,介于你刚才对老夫不敬,现在老夫改主意了,老夫要你杀掉他们,咬碎他们的骨头,否则,老夫会让你生不如死!” 黄贺的声音就像是不可违被的圣旨,传进王二的耳朵,刺激的他双眼通红,呼吸再次沉重起来。 可他终归还是普通人。 他的动作很慢,身体沉重,这些在常年与恶鬼冤魂搏斗的我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 所以这一次,黄贺想用这种无辜人的血脏了我的手。 我不可能让他得逞。 虽然我没有那份圣母心,没那个本事对这个世界救苦救难,但像王二这种人,我没心情杀,也不想杀。 心中决定好,我伸手拦住了跃跃欲试的阿龙:“这个我来,从前不知道你是真徒,你干了什么我管不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也该和夏伊岚一样,改一改你们那圣马真的本质。” 阿龙不置可否,只是退后一步,把王二交给了我。 眼瞧着他举刀砍了下来,我收起响马鞭,抬臂格挡他手腕,卸刀反擒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二当然不会老实,他拼尽全力挣扎,加上他身材健硕,回身一个肘击,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后退一步躲开,王二不肯放过机会,抬起一腿又奔我下三路走。 我心中长叹一声,下手不再留情,眼疾手快,踩住他另一只脚,躲过他攻击,一脚踹在了被我限制住的那条腿上。 “咔嚓!” 王二惨叫不已,左腿被我一脚踹成了骨折。 这回,我又一次后退,没打算赶尽杀绝,任由他在原地痛苦不已,疼得直抽搐。 “王二,你这般没用,太让老夫失望了,别忘了你的儿子!” 王二身后的黄贺变本加厉,为他火上浇油。 他崩溃的不像样子,面目狰狞,胡乱抓起一块石头,挣扎向我爬来,仿佛在告诉我,只要他没死,他就还有机会。 他不想让他儿子死,所以他这个当爹的,宁愿去替他儿子遭罪。 “很好,很好!”黄贺见到王二这个样子,很是激动,仿佛看到了一件艺术品,“保持住你的这份冲动,你一定要杀了他们,只要他们死了,你儿子就有救,就能活下去!” 黄贺的一句句话,像是战场上的冲锋号角,为王二鼓吹造势。 王二拼尽全力向我爬来,双眼通红,青筋直冒。 我皱紧眉头,知道这王二不见黄河不死心,便再次出手,一脚踹在了他的胳膊上。 又是“咔嚓”一声。 王二胳膊报废,紧咬着牙关硬挺着,却还是颤抖着抬起头,打死也不肯后退。 我心里不太好受,心想着你只要别动就行,别听黄贺的。 “王二,你我本不是敌人,你没必要对我如此。”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只要你别再动,等一切完事,我们会想办法给你治伤,圣马真也好,皇马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利用其他人的执念帮助你儿子活过来,确实能办到,可这是充满了无尽业障的事,你儿子一生都会诸多磨难,甚至没有了转世投胎的机会,你知道吗?” “王二,别信他们的屁话,什么狗屁的前世今生有什么用,想想你儿子期盼的眼神,他生不如死,等着你去救他的命呢,再想想你老婆,她全心全意照顾儿子,图的什么,图的就是让你儿子好起来。”黄贺两句话就击碎了我的苦口婆心,他继续鼓吹造势道,“老天爷不长眼,要你家出这种事,你难道就忍心看你儿子死去,去顺应那狗屁的天道吗?” “不!”王二崩溃大叫,“什么特么的前世今生,什么狗屁的顺应天道,我只要我儿子活着,我要他好好活着!” “那就去杀了他们,把他们当做你临死前最后的执念,只要你杀了他们,你儿子的天道,老夫扛,我保证他这一生顺遂,后半生衣食无忧!” 黄贺的话就像是一把剪刀,剪断了王二脑海中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线。 他拼尽全力的爬着,用一只手,一条腿,甚至用牙去啃着土地,就为了让自己能更快点。 哪怕身死,他也要杀了我。 只要杀了我,他儿子就能活下去!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他头颅落地,仍是不放弃一般,向我滚来。 刚才的寒光太快了,以至于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我压根没想到,黄贺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亲自杀了王二。 眼瞧着头颅滚来,就算明知道他没有威胁,我还是下意识后退好几步,想要躲开。 黄贺那令人厌倦的声音再次传来:“王二,你放心,老夫会帮你的,只要你杀了他们,什么都好说!” 一股股黑气从黄贺的身体散出,飘忽不定,速度却快的离谱。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黑气便像是激射而来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了王二的头颅之中。 他的头颅仍是那副崩溃的表情,凭空飘起,喉管处甚至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他紧咬牙关,狰狞无比。 黑气与魂魄交融,王二的执念化成恨意,将自己逼成了一只横死鬼,丧失了意识,眼神所及,只有我和阿龙。 随后,更多黑气争先恐后钻进王二的魂魄里。 我后知后觉,抽出响马鞭有意阻拦,可那些黑气太过诡异,我竟然拦不住。 “老林,不用白费力气了,黄贺应该是早就相中了王二,想用他来承载真祖分身,咱们拦不住的。” 阿龙的话让我一惊,忙后退到他身旁,打量着如今的局势。 煞气四散开来,燥热的空气中逐渐产生寒意。 王二空洞无神的眼球颤动一下,突然有了反应。 他狂吼一声,整个古村的温度瞬间下降,地上结霜,就连我们呼吸都有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烟。 “苏醒吧,阿祖,有人欺负你的子民,替我们报仇!”身后黄贺高声呼唤,无数黑气持续涌出,钻进那悬浮在半空的头颅里,“真祖降世,圣马长存!” 听到这句话,王二的头颅动了。 他迅速飞回到自己的尸体前,脖颈处的皮肉拉长,与尸体缝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疤痕。 下一秒,王二的尸体有了反应。 扭曲变形的左腿重新恢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明明还是王二,还是这幅身躯,却再也没有了一丝人气。 在黄贺的帮助下,他迅速成长为一只鬼煞,连带着起尸的肉身,他半僵半煞,反倒有了几分煞僵的意思。 终于,黄贺身上的黑气尽数钻进了王二的肉身里。 他大叫一声,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跟不要钱一样往外直喷煞气。 黄贺到底是什么人? 他真就这么轻描淡写,用几句话去刨开了王二的人性,将王二变成了一只满是仇恨与恶毒的鬼煞,又将其变成了容器,最大程度释放着真祖分身的力量! 人性,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体内媒介 古村里,三十二林碧玉与曹涌德一战,血肉横飞,遍地杀戮。 无数皇马拼尽全力上来守护水晶棺里的江菲菲,后面还有曹涌德带人布阵放恶鬼,场面一度混乱。 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两个女人,不是一般野仙。 这两位一个是道行机缘颇多,踩着红娘肩膀站起来的三十二,另一个也是刻苦修炼,天生二魂八魄的奇才林碧玉。 她们接到了我的死命令,拼尽全力猛攻古村仪式,想要救出江菲菲。 正在战况焦灼之际,夏伊岚刘爽赶来增援。 作为真徒的左膀右臂,她二人运筹帷幄的本事不必曹涌德差,道行方面虽然不如黄贺,却也可以碾压一众皇马败类。 四人齐心协力,杀进了仪式之中,终于看到了水晶棺里的江菲菲。 她像是睡着了一样,有着微弱的呼吸,身下大大小小插了几十个针管,里面带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白气,源源不断,钻进江菲菲的体内。 不光如此,三十二还看见,江菲菲的魂魄里多了一些黑白涣散的气。 这些气具体是什么,三十二完全不懂。 为了以防万一,三十二分出一缕神识仔细检查了江菲菲的肉身,却没有任何异常。 她怕自己蛮横带走江菲菲,会在不经意间让江菲菲的生命受到威胁,便求助一般望向夏伊岚。 在我只身犯险入死城的那几个月里,三十二和夏伊岚打过几次交道。 她知道这姐姐与我关系很好,这会更愿意相信圣马真护法地的判断。 离奇的是,护法地夏伊岚看到这一切后,脸色大变,尤其是见到那些针管,她面如白纸,像是看穿了这古村中的一切。 “咱们终归是晚了一步。” 三十二听不懂夏伊岚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古村中尚未宁静,四周一圈圈一层层全是皇马,将几人团团围困其中,三十二没那个功夫多想。 “碧玉姐,这些皇马畜生交给你了,我把江菲菲带出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让老林和阿龙知道这边的情况,他们的决定胜过一切!” 见林碧玉毫无表情,点了点头,三十二死死抓住水晶棺两侧,一个用力,将水晶棺整个抬起。 硕大深蓝羽翅于背后凝结,她高高起跳,率先飞出人海。 “小东西,我让你走了吗?” 曹涌德声如洪钟,皇马齐齐布阵,无数金光索绳飞向天空,紧紧裹住三十二脚踝。 一道绿光如彗星袭来,索绳齐齐崩断。 林碧玉面带杀意,落脚之地,正是曹涌德对面。 曹涌德毫无惧怕,讥讽神色溢于言表:“怎么,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 一向沉默寡言的林碧玉这次难得开了口:“我总该帮老林分担分担压力的,如果你死了,东北会太平不少,老林也能睡几个安稳觉。” “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们的老林永远睡着醒不来。”曹涌德换了脸色,有些阴狠,“不过是一只护马,拼什么命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林碧玉,东北常天容的徒弟,只不过是为了偿还你师父欠的人情,才落座在了林之中的堂单里,来我们这吧,我可以助你超越你师父,成长为前无古人的野仙。”尛說Φ紋網 “不好意思,我叫林碧玉,不叫初秋,也讨厌你们这些倒戈反水的剧情。” 林碧玉手持双戟,动作极快,直奔曹涌德咽喉。 面对林碧玉的贸然攻击,曹涌德早有预料,他掐诀施法,身前十几个皇马闪身而出,替他抵挡林碧玉的攻击。 不过,曹涌德貌似有点小瞧林碧玉的道行了。 只见那十几个皇马手持武器各式各样,威风凛凛,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 真碰上林碧玉,不过是几个回合,便是东倒西歪,一身道气崩碎,手脚拧断,道途崩塌。 一片哭嚎声中,林碧玉如箭矢般直刺而来。 “一群废物东西,打架不咋地,叫起来比谁都卖命……啊!” 曹涌德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碧玉单戟击穿了右手。 他一阵吃痛,左手从兜里抓了一把猎户粉想要偷袭林碧玉,被林碧玉提前防备,一手肘正面迎击而上,又是一个“咔吧”声,曹涌德左手骨折报废。 圣马真也好,现如今所谓的皇马也罢,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他们的上层领导职位都有真祖力量作为庇护,可以不死。 林碧玉不傻。 见曹涌德身上有黑气浮动,她一把拔出单戟,回身就插在了曹涌德的脊椎上。 “咔吧”声再次传来,曹涌德脊椎错位,挤压神经,丧失还手之力。 “三十二,索命借我一用!” 林碧玉一声高呼,手中索命聚拢,刺向曹涌德面门。 单拼道行,一百个曹涌德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林碧玉。 可是要拼脑子,黄贺和曹涌德两个人就可以媲美我们所有人。 这句话的含金量在此刻还在上升。 曹涌德身死之际,非但没害怕,反而邪魅一笑,开口道:“护法阳大人和我都与江菲菲绑定了命脉,下手啊,我死了那丫头也会跟着死,你可以试试!” “林碧玉,别下杀手!”远处带着刘爽与皇马焦灼激战的夏伊岚一直注视着曹涌德这边的方向。 见林碧玉吊打曹涌德,生死仅在一念之间,夏伊岚急忙补充道:“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林碧玉瞳孔一阵,手中动作略显迟疑,索命一刀插在了曹涌德肩膀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摔在地上。 周围皇马人数众多,想上前营救曹师,却被林碧玉一个眼神呵退出去,不敢上前。 皇马领导者被林碧玉降服,江菲菲被三十二救走,仅剩的夏伊岚和刘爽一个比一个能打,这会的皇马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没了主心骨。 “曹涌德肉身被抓,没人会在乎你们生死,作为圣马真一份子,你们倒戈护法阳另起炉灶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背叛真徒,谁再上前一步,老娘碎了他道骨,让他被无尽业障缠身,永世不得超生!”刘爽大叫一声,终于暂时终止了古村中的局势。 借着这个机会,夏伊岚快步来到林碧玉这边,对地上毫无挣扎迹象的曹涌德问道:“曹涌德,事已至此,你和黄贺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这个护法地,你们到底对江菲菲做了什么,老实交代。” “你也知道事已至此了?”曹涌德咳出一口鲜血,恶狠狠道,“当初小吴刘牧说的对,你不过是一个臭娘们,没资格当护法地,我真后悔没在刘忠阳那个废物死之前带着他弄死你!” “你说的对啊,曹涌德,我不过是个女人,没资格当护法地,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就站在你面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是你不是我。”夏伊岚呵呵一笑,“曹师,您老人家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曹涌德紧皱双眉,有些后知后觉。 “你把董小宛的魂魄洗成了曹芊芊,就在长夏市上学呢吧?她现在什么身份?你女儿?” 夏伊岚一伸手,来至身旁的刘爽便递上了手机。 手指飞舞,胡乱翻找几下,一张照片便出现在了曹涌德面前。 夏伊岚指了指照片中的人:“这女孩是新的曹芊芊对吧,魂魄就是奉北一中的董小宛,她现在被你复活,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就和护法阴的妹妹一样?” “你真以为你把她藏在长夏我就找不到了?曹涌德,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不保证圣马真不会找这小丫头聊聊天!” “你敢!”曹芊芊就是曹涌德最大的执念,提起她,纵然是一向冷静的曹涌德也没法不动如山,“夏伊岚,你个臭婊子,要是曹芊芊出了事,老子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我就算化成灰,也要一口一口啃食你的血肉,把你挫骨扬灰!” “狠话就留起来等你死之前再说吧,想把我挫骨扬灰的人海了去了,后面排队去。”夏伊岚翻了个白眼,“现在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对江菲菲动了什么手脚?” 提起江菲菲,曹涌德反倒冷静了下来:“对啊,我们对她做了很多,夏伊岚,哦不对,是护法地大人,您作为圣马真四位护法之一,还不知道什么是媒介吗?” 从夏伊岚的表情就能看的出,她早就猜到了黄贺曹涌德对江菲菲做的手脚。 现在得到了证实,夏伊岚脸色更白。 她反问道:“你们把媒介移到了江菲菲体内?” “不愧是护法地大人,机智过人呐,就是可惜,没有奖励。” 曹涌德身上黑气浮动,想要重新站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林碧玉又是一刀索命划过,黑气消散,没站起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林碧玉一眼,对夏伊岚狂妄大笑道:“夏伊岚,你以为你们几个闯进古村就能把我和护法阳大人杀掉吗?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我们给真徒设计的局,多你们几个不多,少你们几个不少,想用我女儿威胁我?等你活着出去了再说吧!” 第四百七十章 做出选择 夏伊岚和曹涌德口中的媒介,在过去我也提到过几嘴,那就是他们圣马真与真祖连通的渠道。 之前死城里,刘忠阳抱着的那个盒子就是护法天与真祖之间的媒介。 有这个东西在,刘忠阳就拥有取之不竭的真祖力量,是圣马真中至高无上的护法天。 同理,护法阳护法地也有这些东西,只有护法阴白志新没有。 为了保证自己力量不受真徒影响,黄贺带人脱离了圣马真,成立了如今的皇马。 可媒介还在。 只要我毁掉护法阳的媒介,他就丧失了提取真祖力量的渠道,也变相丧失了成为护法阳的资格。 到时候,他一身道行还在,实力依旧恐怖,却也不算是不死不灭,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黄贺必死无疑。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黄贺曹涌德暗自举办了如今的仪式,将媒介转移到了我们打破脑子都想不到的人体内。 这个人既是阮真也是江菲菲,还是真徒常龙的情人。 换句话说,今天古村一战,外围的黄贺也好,古村里的曹涌德也罢,只要有媒介在,他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想要搞定护法阳,终结这场不该存在的闹剧,第一步就是毁掉媒介,也就是杀掉江菲菲。 这就是黄贺与曹涌德的阴谋,也是他们对真徒阿龙的考验。 此刻,古村外。 我和阿龙与王二纠缠鏖战,没取得半分便宜。 天空中的三十二将身下林碧玉那边的经历尽数传递给了我,吓得我浑身一颤,差点没让王二啃到我的脑袋。Www.XSZWω8.ΝΕt 危急时刻,是阿龙救了我一把,让我躲过了王二的致命一击。 可我心乱如麻,脑海中闪过成百上千的想法,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老林,你当收池人这么多年了,打架走神的毛病怎么还没改?”阿龙见我不在状态,一个俯身躲过王二丢过来的木桩,提醒道,“对面可是护法阳,不是跟咱俩过家家闹着玩,你不要命了?不想救大小白了?” 我回过神,响马鞭游曳不停,面前的鬼煞王二辗转腾挪不住躲闪。 他确实很猛,是可以与我之前见识过那些鬼煞相媲美的对手。 可惜的是,面对现如今的我和真徒阿龙,王二只有拖延时间的份。 “碧玉姐,过来帮我和阿龙一把!” 我实在是没心情恋战,便大叫一声,叫来了林碧玉加入战场。 这姐姐简直就是我堂单里的快刀,对待鬼煞僵尸更是不再话下。 一道绿光从头顶直刺而来,林碧玉单戟插进王二头颅,她飞身旋转,好似一朵盛开的绿色玫瑰,拔出单戟的瞬间,一脚踹向王二面门,将其踹出去十几米远。 借着空挡,林碧玉回头交代道:“老林,这里交给我,曹涌德已经被抓住了,和三十二夏伊岚她们在古村外,你们快去。” 这是我第一次从林碧玉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担忧。 “谢了,碧玉姐。” 林碧玉叹了口气,像是鼓励我俩一般,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没事,老林,多安慰一下他,他和你不一样,没经历过这样的选择。” 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拽起阿龙的衣服就往古村外跑。 哪怕他是真徒,也改不了他是阿龙。 这会被我拽着,阿龙身上黑气消散,一脸蒙圈:“怎么了老林,怎么不打了,咱俩打一只鬼煞绰绰有余,等会,黄贺呢?这老东西跑哪去了?” 我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 果不其然,黄贺消失不见了。 可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冷声道:“别特么管黄贺了,咱们这边出大事了!” 阿龙一愣,赶忙跟紧我,一块向古村外走去,脸色有些难看:“怎么回事,老林,是不是江菲菲出事了?” 我不置可否:“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既然你是真徒,那你说不定会有好办法,咱们先出去,王二交给碧玉姐。” 我俩脚步匆匆,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古村外。 这里是一片空地,四周郁郁葱葱,有两排茂密柏树。 空地上,王景守着白志新的尸体在外侧,夏伊岚刘爽和三十二守着水晶棺在内侧,脚边还有脊椎中刀,面色惨白的曹涌德。 他们都在等着我和阿龙,这两个故事中的主角。 说的再准确一点,这次故事的主角是阿龙,圣马真的真徒大人。 书归正传,阿龙见到水晶棺的那一瞬间,身子明显顿了一下。 随即,他三步化作两步来到水晶棺前,仔细打量着里面安详熟睡着的江菲菲,还有她身下那些针管。 “夏伊岚,这是怎么回事?”阿龙见到那些针管,脸色一瞬间变的铁青,“刚才发生了什么?” 面对真徒,夏伊岚毕恭毕敬,忙把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听完这些,阿龙眉头紧锁,抬头看了眼古村天空。 他的眼角闪闪发光,似乎在告诉我们,哪怕他是真徒,也没办法做到两难全。 现如今,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还在,黄贺只是在古村中隐匿了身形,并没有离开古村。 所以,现在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救走江菲菲,从长计议。 另一个,干脆利落,毁掉媒介,干掉黄贺和曹涌德,终止这场闹剧。 当然,这么做的下场就是江菲菲身死道消。 阿龙不知道江菲菲就是阮真,更不知道她是无本魂。 这样的魂魄死后没法在阳间逗留,不论用什么手段都留不住。 等江菲菲苏醒过来,便是在无尽地狱。 等待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折磨和痛苦。 那是无本魂的因果,是她阮真欠下的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暗自做好决定,哪怕阿龙真的想杀江菲菲灭黄贺,我也得想办法阻止。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老林,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阿龙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眼圈微红,“黄贺的皇马已经把东北搅了个天翻地覆,他暴露本体的机会不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但是要江菲菲死……我做不到。” 我看着阿龙的双眼,没着急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曾几何时,我以为他只是我的苦命兄弟,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未看透他。 现在,我知道了很多,包括真正的真相。 有趣的是,我竟然看穿了阿龙。 什么真徒什么圣马真,都是无用的名号,他还是那个常龙,与我朝夕相处的落魄小说家。 “阿龙,你喜欢江菲菲,对吧,哪怕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江菲菲,只是一个与咱们没关系的陌生人,你就能听从黄贺的话举起屠刀了吗?”我拍了拍阿龙的肩膀,“黄贺早晚会死,或许他命大,今天没死,但他明天也会出事,他是畜生,你阿龙不是,知道吗,躺在水晶棺里的那个姑娘陪你的日子比阮真还要长,她爱你,她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你呢?” 我这话让阿龙如梦初醒。 他苦笑不已,像是就等我说这句话呢。 “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个人,黄贺想剖析我的人性,想让我举起屠刀,我不会让他得逞的。”阿龙挥了挥手,给了夏伊岚一个打到回府的信号,冲着天空咆哮道,“黄贺,你赢了,我留你一条生路,咱们来日方长!” 天空中,黄贺的声音震耳欲聋,带着几分不屑:“真徒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糊涂了,真以为老夫这是你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你以为老夫给你设计的人性游戏这么简单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数十道血红色响雷凭空炸起,天空中撕开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夏伊岚大惊,对我们解释道:“不对劲,黄贺撕碎了这个小千世界的大梁,这里快要崩塌了。” 还没等我们说话,黄贺的声音接踵而至:“老夫这古村之所以敢称之为鸿门宴,就没打算让你们几个活着回去,今天这里,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不是不敢举起属于你的屠刀吗?那你就只能在这古村里被我们活活逼死,这就是你的下场。” 地上的曹涌德听见天空中黄贺的声音,竟也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几个小崽子真的是要笑死我们,拜托,我们护法阳的游戏要真是这么简单,又该如何剖析人性呢?真徒,赶紧重新选择吧,是你和你的小姘头一块死,还是只有你的小姘头死!” 阿龙脸色难看,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 听见身后的曹涌德火上浇油,他转身一脚就踹了上去。 这一脚蕴含了真祖力量,踹的曹涌德头骨塌陷,眼珠都崩了出来。 阿龙还是不解气,一脚接着一脚的狠踹。 曹涌德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横死于原地。 只是可惜,水晶棺就在旁边。 江菲菲体内黑气飘出,曹涌德恢复如初,除了之前被索命贯穿的肩膀,他完好无损。 阿龙不言不语,继续对曹涌德发泄着他的怒火。 曹涌德在一次次哀嚎中死亡,又在一次次的黑气聚拢中复活,仿佛在向我们证明,护法阳的话半句不假。 第四百七十一章 啐骂苍天 比起阿龙,其实我更想杀了曹涌德。 可惜的是,我们不能。 夏伊岚告诉我,黄贺曹涌德将媒介移到了江菲菲体内,如果用索命限制住真祖力量,阻止黄贺曹涌德复活,江菲菲体内的媒介一样会炸开。 到时候,江菲菲还是得死。 “轰隆!” 我抬头又看一眼,血红色雷劫一声接一声爆开,那几道撕碎了天空的口子越演越烈。 大地震颤,一条条沟壑蔓延开来,和死城那次一模一样。 这里快要崩塌了,阿龙再不作出选择,我们都会死。 “阿龙……”我轻唤一声。 阿龙停下了残杀曹涌德的动作,双眼通红,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呼吸沉重,皮肤暗沉发黑,面目狰狞如野兽。 这个选择让他很是为难。 “老林,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他脸上闪烁,痛哭流涕,“我不能对江菲菲下手,我不能对不起她,我已经对不起过一次阮真了,这个世界把我逼成了真徒,我不能再对不起江菲菲,我不能!” 我心中一阵感触。 我这苦命兄弟,真的是难为他了。 “黄贺,你想亲眼看着我生不如死是吧,你赢了,你做到了,可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是想要圣马真吗,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我真徒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了他们!”阿龙仰天长啸,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甘,“我将真徒之位转赠于你,你放了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瞧瞧你的样子,真让老夫失望。”黄贺大概是一直在注视着我们这边。 他见阿龙如此,讥讽道:“你作为圣马真的真徒大人,竟然也会说无辜这个词,是老夫眼花耳聋听错了,还是你真徒真的自以为自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常龙,你想投降,说明你还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这难不成就是你那肮脏丑陋的人性?你这样的东西凭什么当真徒?” 人性,这个词在这个故事中不止一次的提起过。 当我们吃饱喝足时,我们愿意把多余的饭菜施舍给有需要的人,这不是真正的人性,这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与善良。 至于黄贺曹涌德,他们擅长的是让某个人饿到一定地步,几近虚脱,恨不得去啃草皮。 这个时候,他们再将两个这样的人关在一起,给他们只够一个人吃的粮食,看看他们会像吃饱喝足时一样温良恭谦让,还是会互相残杀,强取豪夺。 答案显而易见,人性只会在吃饱喝足时有用,所以,吃的越饱的人越善良。 黄贺大概在当上护法阳以后,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实验。 古村中的这一切,其实与他曾经残害那些普通人而设计的游戏异曲同工。 黄贺想在极端条件下看看真徒阿龙的人性。 他想知道,阿龙凭什么可以受到老真徒所青睐,直接当上新真徒。 事实证明,他真的猜错了。 阿龙和他曾经见识过的那些人全不一样。 就算是极端条件下,阿龙还是不忍动手,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想去伤害他心爱之人。 生死这些事情,对于修道之人来讲,是最不值钱的。 阿龙有资格当上真徒,黄贺心知肚明,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里不爽。 “真徒大人,老夫突然改主意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放你这些人一条活路。”黄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要你愿意舍弃真祖力量,在老夫面前挖下你自己的双眼,不再恢复,我就愿意放过江菲菲。” 阿龙双眼一亮,抬头冲天空:“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反正没什么会比现在更惨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颤,忙阻止道:“阿龙,你别信黄贺的屁话,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他就是想折磨你,他恨你,因为你是真徒他是护法阳,你别中了他的计!” 我说这些,阿龙怎么可能不懂。 可是现在他没的选,这是他不得不做的下下策。 我甚至都没看见他在思考。 “黄贺,我答应你,我知道你说话算话。” 阿龙癫狂了,完全不顾我和夏伊岚的劝阻,就好像他早就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阿龙猛地抬起手抓向自己双眼,动作干净利索,毫不迟疑。 “不要!”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是为之一愣,因为这声音并不是我们发出的。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水晶棺里的江菲菲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正在人群最尾端注视着一切。 她身上还插着十几条针管,刚刚的叫声也是她发出的。 可惜的是,一切都太晚了。 阿龙紧闭双眼,身子止不住的抽搐,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流出,没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两根手指上还插着那两个东西。 “江菲菲,是你吗?”阿龙呼吸沉重,亲手挖出双眼的他,没有一丝犹豫,这会却满是惊慌失措,几乎是下意识的叫喊道,“老林,老林?帮我挡一下,不能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看着阿龙的身影,心中撕碎了一般的疼。 这会也是双眼通红,来到他身边,轻轻搀扶住了他,为他擦去眼眶上的血。 伤口在,血又怎么能止得住呢? 我努力的帮他擦拭,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林之中,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阿龙不能死,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他而活着的!”江菲菲哭了,见到阿龙痛失双眼,她心如刀绞,对我大叫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了江菲菲的身上。 她在提醒我,她是阮真,地藏王菩萨抹去她的前世今生,让她来人间就是为了阿龙而存在的。 难不成,这就是地藏王菩萨口中,阿龙的劫? 该死,为什么一切都要这么操蛋呢? 当年长生劫数显现,他生不如死,现在又轮到了阿龙,一样是生不如死。 我们修道之人真的这么命苦吗? 见我回想起了一切,江菲菲眼神坚定,对我说道:“这一切我都知道,这就是我的劫,是地藏王菩萨让我来人间的目的,我早就该知道的,老林,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阿龙,他是我的命,他不能死!” 她这话像极了临终遗言,我身旁的阿龙自然听出了不对劲。 “江菲菲,你要干什么,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的事,和你一个普通人没关系,你不应该被卷进来的,我很抱歉,你不能替我去死!” 听到阿龙的话,江菲菲哭的反倒没有那么凶了:“傻小子,你真的很傻,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叫我江菲菲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叫我真真的吗?” 那一刻,阿龙身躯一颤,他双眼流血越来越多,明明没有眼泪,却让我觉得他比亲人去世都要难过。 “真真?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我明明没有提过啊,江菲菲,你放心,我从没把你当成过她的影子,你就是你,我没有不尊重你。” 江菲菲破涕为笑,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把真相说出来。 我明白,她接受不了阿龙那般难过,她会心疼,会不敢死。 可是真让她死了,就是命运使然,就是随了老天爷和地藏王菩萨的心愿吗? 放屁,什么狗屁的老天爷,什么狗屁的命运。 江菲菲死了,阿龙一定会难过死,我这苦命兄弟深爱着的姑娘,绝对不能死。 “江菲菲,你冷静一点,我们有办法的,阿龙已经挖出了自己的眼睛,他想保护你啊,你冷静。”我嘴上安慰着,下意识给远处的夏伊岚和刘爽使了一个眼色。 夏伊岚刘爽会意,暗自有了几分动作。 这一切,江菲菲都看在眼里。 她后退两步,轻声道:“别白费努力了,林之中,我知道你什么想法,请你尊重我好吗,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命,我就该如此,我只有这样做了,你们才能活下去。” 她眼神又一次落回了阿龙身上:“阿龙,和你认识这些年,我很开心很幸福,谢谢你,当初我小不懂事,其实我现在很后悔,死亡带给我的并不是解脱,也不是放下,而是自责和难过,我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爱上了你,现在,我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跟你说,我很荣幸爱过你两次。你还记得那个项链吗,密码是0310,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日子。” “永别了,我的爱人!” 阿龙看不到,所以他不知道最后一刻,江菲菲脸上那种五味杂陈,却又别名为爱的表情。 阿龙看不到,所以他不知道江菲菲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带有真字的快刀,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阿龙看不到,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两个姑娘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阿龙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离的太远,想伸手阻止已经来不及。 周围的几人都想阻止,可就算在场这些人有王家的老祖宗,有上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有圣马真护法地和她的左膀右臂,却都没来得及去阻止一场意外。 一个命运的玩笑,一颗想死的心。 阿龙明明看不见,却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他血管暴起,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撕碎了嗓子,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想是在为这个该死的苍天,狠狠的啐了一口。 第四百七十二章 破碎古村 夏伊岚和刘爽是冷静的。 作为被阿龙一手提拔起来的护法地,夏伊岚的优点很多。 比如现在,阿龙双眼挖出,江菲菲自刎古村,她眼疾手快,浑身黑气弥漫,贯彻江菲菲四肢百骸,想要封住她的肉身,致使魂魄不散。 同时,夏伊岚碎了江菲菲体内的媒介,从此护法阳职位彻底被废,黄贺曹涌德不再具备调用真祖力量的能力。 从现在开始,他们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哪怕是老天爷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阿龙双眼黑气弥漫,肉眼重新恢复如初,他颤抖着一步步走向江菲菲的尸体。 临过曹涌德身侧,阿龙头都没转,只是给刘爽使了一个手势。 下一刻,这个圣马真内部人人敬仰的曹师,身首分离,横死当场。 来到江菲菲身前,阿龙第一时间检查了她的尸体,却突然发现,江菲菲的体内没有魂魄。 “这是怎么回事?”阿龙脸上尚有血迹,这会更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野兽,“夏伊岚,你怎么搞的,江菲菲的魂魄呢?” 面对阿龙的追责,夏伊岚回道:“我第一时间过来想要封住她的魂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体内没有,好像……她已经死去了很久一样。” “她是无本魂,死后魂魄会去地狱,阳间留不住她。”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头脑发蒙,感觉一切都跟做梦一样,没法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我缓步来到阿龙身后,看着地上那具体温尚在的尸体,江菲菲死不瞑目,喉咙盛开着血红色的花。 她真的死了,为了阿龙,为了阻止一切,她牺牲了她自己。 既然如此,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不能让阿龙不明不白的糊涂下去。 之前因为命运,因为因果,我不能插手阿龙和江菲菲之间的事情,现在江菲菲不在了,我终于可以把积压在心中这么久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了。 我本以为这个故事会很长。 可实际上,这个故事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话,便概括了江菲菲这么多年默默无闻的爱。 “阿龙,她是无本魂,也是阮真,是地藏王菩萨安排上来帮你应劫的。” 阿龙愣住了。 别人的话他或许不会信,可偏偏是我,他的好兄弟。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我:“她是阮真?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阮真?” 阿龙突然失去了理智,他弹射起身,死死抓住我的衣领,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用沙哑的声音咆哮道:“你早就知道?林之中,你特么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因为江菲菲和阮真的事愁了这么多年,因为没法给江菲菲一个结果而伤心,你既然知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我脸上火辣辣的,却并不觉得疼,只是苦笑道:“是啊,长生以前也受过地藏王菩萨指点,我破了长生的天机,结果呢,他什么下场你看不到吗?江菲菲是阮真,我一早就知道,我告诉你,她会不会因为我道破天机而遭报应?你是真徒啊,你一身业障报应,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事情吧?” 阿龙瞳孔震颤,停下了手。 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一直在苦苦追求一个弥补的机会,那是他对阮真一辈子的亏欠。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却一直是阮真在偿还他的爱。 所以现在,江菲菲没法复活,阮真永远不在了,阿龙怎么能接受的了。 他明明已经是真徒了,他拥有无尽的财富,只要他想,他不会缺女人,可他再也没法复活阮真和江菲菲了。 或许,伟大的真祖可以利用人们的执念,帮阿龙做出一个替身,像曹涌德的女儿曹芊芊,她不就是董小宛吗? 又或者,像小白一样。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她们终归不是她。 阿龙跪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像疯了一样。 “那把刀是怎么回事?”阿龙头也没回的问道,“夏伊岚,那把刀是你给江菲菲的吗?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圣马真的刀?” “刀一直在水晶棺里,是咱们没注意。”夏伊岚老实回答道,“这些都是黄贺的局,直到如今还在他的计划里,全都如他所料。” “哈哈哈,精彩精彩。”许久没说话的黄贺再次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真徒,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老夫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曹涌德死了,没关系,老夫的护法阳身份没了,也无所谓,俗话说得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能看到你痛失挚爱,老夫值了,哪怕今天老夫真的死在这里,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伴随着轰隆声,古村的天空摇摇欲坠,地震越来越频繁。 时不时有几块云层塌陷,随着古村中皇马的哀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转头望去,那些身穿白袍的皇马们个个身体抽搐,皮肤溃烂,倒在地上惨叫着。 这一切都在黄贺的计划之内。 阿龙终于挺了过来,他站立起身,身上黑气浓厚无比。 只见他伸手一划,古村的空间没有护法阳维护,终于没法困住我们,被阿龙撕开了个口子。 “你们先走。”阿龙声音沙哑,不悲不喜,听不出他的情绪。 我见夏伊岚刘爽抬起江菲菲的尸体离开了古村,一伸手将三十二和远处解决了王二的林碧玉尽数收回,给王景使了一个眼色。 王景会意,带着白志新的尸体紧随其后,离开了古村。 “阿龙,你呢?”我没动,只是问道,“黄贺就算不再是护法阳,他也还是一只道行不低的黄皮子,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吧。” “不用了。”阿龙脱下了身上的那层金袍,随手丢在地上:“老林,我本就是该死的人了,留在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黄贺必须死,就让我来当他的对手吧,希望你这次可以听我一回。” 我望着我这好兄弟的侧脸,心中想起了曾经和他发生的点点滴滴。 很难想象,事到如今,我认识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 刘耀残了,我的女朋友小白没了,老白身不由己,也死了。 现在又轮到了阿龙。 我笑了,有些苦涩,没再说阻止的话,只是点上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又将烟塞到了他的嘴里。 “答应我,别死了,等你活着出来了,我和你一块想办法救他们。” “放心吧。”阿龙也笑了,“死不了,我倒是想死,可放眼整个圣马真,就我最没机会死,我们都是被命运诅咒的人,连来生都没有。” 一道粗壮天雷重重落下,阿龙一把推开了我,以肉身硬抗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依旧站在原地,嘴上的香烟没断。 “帮我保护好江菲菲的遗体。”阿龙话锋一转,对天空中渐渐汇聚了身形的黄贺大叫道:“黄贺,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小孩子手段收一收吧,让老子看看,你这畜生的本事到底有几斤几两!” 出了小千世界,一切都像梦一般不切实际。 我很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可惜的是,地上还有白志新和江菲菲的遗体,众恩堂里小白的尸体还在那里躺着,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我们身处之地是一间地下室,就是之前我被曹涌德设计引诱开门进的那个屋子。 比起之前,现在这里被夏伊岚打开了灯,放眼望去,不过是些破旧的桌椅板凳。 至于那所谓的古村,也只是一个小破音乐盒,里面用一些精巧的小零件,搭配出了小村庄的样貌。 而现在,小村庄四分五裂,音乐盒像是散架了的积木,时不时会掉些零件。 夏伊岚刘爽眉头紧锁,盯着小木盒愣愣出神,我则来到了白志新的肉身旁,打量着他。 自从我当上收池人以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变的不再普通,变的离奇诡谲。 脑海中白志新的临终遗言历历在目,音犹在耳。 他想让我离开小白,让她去过普通人的一生。 只要我还在她身边,小白就不会太平,哪怕我们想办法抹掉她的记忆,小白还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回想起一切,重新入道,然后命犯五弊三缺。 这就是她的命运。 为了她的安全,我只能离开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连同白志新的记忆一块抹掉。 他们白家家大业大,哪怕白志新不做出马弟子,一样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是老白一直在苦苦追求而不得的。 而现在,我可以做到,只要我当上护法阳,一切皆有可能。 这就是独属于我的选择,是永远都放不下,让大小白的命运多舛,还是放下,还他兄妹二人一生顺遂。 我似乎没得选。 我失去了一切,再失去一些,貌似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白志新和白念雪不能再失去了。 毕竟,我和阿龙一样,深爱着的姑娘是两个。 当年的白念雪我没有机会保护她,现如今的这位,我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这是我的责任。 我就这样愣愣出神,心中盘算着白家兄妹二人的命运。 突然,耳旁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爆炸。 我赶忙回头,正好看见夏伊岚和刘爽关注的音乐盒彻底碎成了零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地下室里。 第四百七十三章 地狱救人 他一身杀意,身上暗淡黑气所剩无几,被他跺脚震散,又将手中的东西一把丢在了地上。 我仔细望去,那是一只死状凄惨的成年黄皮子,浑身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咽喉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开了一般。 这……这难道就是黄贺的本体? 不错,出现在地下室里的人不是黄贺,而是真徒阿龙。小說中文網 这说明在古村的小千世界崩塌前,阿龙以一己之力干掉了黄贺,这个祸乱东北的护法阳。 包括曹涌德在内,所有护法阳的领导人物尽数死绝。 铁刹山和救赎会的太平日子终于盼到,新一天的曙光已经迎来。 未来圣马真统一只是时间问题。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很好很好的好消息。 不知为何,我却开心不起来。 “夏伊岚,你和刘爽出去守着,在我们离开之前,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听到阿龙的话,夏伊岚刘爽毕恭毕敬,离开了地下室房间。 我看的出来,阿龙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便也收回了王景。 现如今,地下室里除了我和阿龙,就只剩下了白志新与江菲菲的尸体。 阿龙的状态不太好,这会颤颤巍巍从裤兜里掏出了烟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没着急说话。 我倒也不着急,来到他身边接过了烟,和他一块抽了起来。 良久,阿龙终于开了口:“老林,我知道你对圣马真有偏见,我不去解释什么,随便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就坐在这里,想抓我上铁刹山就地正法还是怎样,都随你。” 我摇了摇头,没吱声。 见我如此,阿龙又说道:“我给了你机会,你没要,那我继续说下去了,希望你好好考虑。” 我还是没吱声。 “现如今,圣马真四位护法已经死了三位,除了夏伊岚,其他位置都有空缺。”阿龙顿了顿,继续说道,“白念雪和白志新的事情,我很抱歉,可他们魂魄肉身都在,想要用圣马真的真祖力量复活他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得有一个靠谱的人去担任护法阳,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回,我终于开了口:“我懂,早在这一趟来之前,夏伊岚他们就给我打过预防针。其实在你和黄贺决一死战的时候,我就想通了,也明白我该怎么做。” “曾经,我在拿起响马鞭成为收池人之前问过小白,她如何看待那些书本里降妖除魔的高人,她的回答我记忆犹新。” “可惜,我还是拿起了响马鞭,当上了这个臭大街的收池人,又在殡仪馆工作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 “现在,我本该听从老姜头的遗愿,远离圣马真,可我还是没听,间接害死了大小白。” “一直以来,我在红娘的保护下成长,在我野仙的簇拥下进步,用从前那么多次经历来为我砥砺道心,我觉得我该独当一面了。” “往好了想,这个护法阳的位置落在我身上,总比别人当要好,对吧?” 阿龙没多惊讶。 他早就猜到我会有这些回答,这会只是轻轻说道:“好,今晚上我会为你重做护法阳的媒介,只要那东西在,你就是护法阳,可以调用真祖力量去实现你的执念,是想要像黄贺那样独揽京城,还是想像白志新那样做一个光杆司令,都由你。” 我反问道:“真祖能不能抹去大小白的记忆?” “不能。”阿龙的回答斩钉截铁,“真祖确实很强大,他真实存在,但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可以将你我拖入深渊,却没法把其他人推上来,不过……” “不过怎样?”我忍不住打断阿龙拉的长音。 “不过铁刹山可以。”阿龙有些惊讶的望着我,“你打算抹掉大小白的记忆,让他们变成普通人?他们会忘掉你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大小白自至至终都没来过奉北,他们有一个在山上修行的高人朋友叫刘耀,却从没见过有个人叫林之中。”说来奇怪,我明明做好了思想准备,现在说起这话,却还是觉得心里像被千万根钢针猛戳了一样。 “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我见阿龙看我,只是面露苦涩,笑了笑:“大概可以吧,这是老白的遗愿,他想不受五弊三缺的束缚,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至于小白……她命犯五弊三缺中的命缺,只要在我身边,她就有丧命的风险,我不得不放下。” “你是个爷们,我不后悔认了你这么一个苦命兄弟。”阿龙对我赞叹着,像从前一样。 这会的气氛有些压抑,我便转移话题道:“别光说我了,你个臭小子瞒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既然已经是真徒了,那一定有数不尽的财富对吧,当年我做手术的钱,到底是圣马真的钱,还是……” “是我一点点攒的。”阿龙打断了我的话,“那些都是我写书一点点攒的,还有一些是我扛水果挣来的。圣马真是什么教派,你我心里都有数,真祖也不是神,他是每个人心中的魔,我不能用圣马真的钱帮你,因为那些钱有数不尽的因果业障,每一个触碰了那些的人都会遭报应,不管你信不信,我始终觉得,你是我常龙的好兄弟,我坑过很多人,却唯独没有坑过你。” 他这话说的很明白,明明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却又好像把我所有想问的问题都堵了回去。 他叫常龙,是我的好兄弟,真心待我,这就够了。 我长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这回,阿龙没再说话。 他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链。 这项链我见过,是他去世了的女朋友阮真留下来的,阿龙一直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直到半个小时前,江菲菲告诉了他密码。 这会,阿龙按照江菲菲的话,打开了这把尘封多年的锁头,里面只有一小段皱皱巴巴的纸条。 阿龙呼吸急促,颤抖着打开了纸条,看到上面的字,没忍住,痛哭流涕。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难过,直到我来到他身边,看到那纸条上的字后,才终于懂得了阿龙与阮真的感情。 那纸条上有七个字,是用普通的自动笔写的,虽然有些许磨损,却还是能让人看清字的内容。 “我愿意为你去死。” 这句话大概是阮真在经历种种不公后,对阿龙说的最后一句情话。 明明像是一句笑话般简单。 谁成想,这句话却如同一发子弹,射出这么多年后,正中阿龙的眉心,击穿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那把密码锁并不牢固,只要阿龙使用蛮力,很轻松就能破坏密码锁打开它。 可阿龙从没想过这么做。 这似乎就是阿龙的执念,也是他对阮真最后一丝念想。 只是可惜,现在念想没了,阮真死了,江菲菲也死了。 一切尘埃落定,阿龙失去了一切。 “老林,她真的是真真,她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没离开过我。” 那一刻,阿龙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面对命运对他耍的这个玩笑,阿龙痴痴傻傻,这么多年都未曾怀疑过江菲菲的身份。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和他一样,内心乱的不行。 他失去了江菲菲,我失去了小白。 我们都是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 明明,我们都未曾伤害过这个世界,我们只想本本分分,普普通通的活下去,像其他人一样。 可那些,在我们修道之人眼中,竟也是这么的难。 阿龙就这样嚎啕大哭着。 过去那些年,没吃过几顿好酒好肉的他,从没伤心流泪,一直都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哪怕他被人欺负,也没真正去恨过谁。 可是现在,他哭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他就这样哭了十几分钟,声音终于渐小。 在我的注视下,阿龙擦干了眼泪,眼神中的软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决绝。 “我要去救她。” 阿龙的话让我一愣:“救阮真?怎么救?” “你不是说无本魂死后直接去阴间地狱受苦吗?阮真跳楼自杀,江菲菲自刎暴毙,她会出现的地方只有一个。” 这一回,我听懂了阿龙的意思,满脸都是不敢相信:“你是说……枉死地狱?阿龙,你疯了,你要去地狱找阮真?” 阿龙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为我做了太多,我不该辜负她,既然老天爷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那我就亲自下去把她带出来,只要魂魄肉身凑全了,阮真就能复活。” “大哥,你知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概念?”我有些敬佩阿龙的癫狂,却还是尝试着让他冷静一下,“你在阳间,可以是那高高在上的真徒,可以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可以拥有权力,但是穿过阴间去地狱,你会死的很惨,那里有九通神,搞不好,你和阮真都会魂飞魄散,你知道吗?” “没关系的。”我的劝慰没让阿龙有一丁点的松口,“我想好了,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要和她在一起,我已经失去她两次了,我不能再错过任何一丝机会,老林,等今晚我将护法阳之位交给你以后,我就去地狱救人。” 我瞪了我这苦命兄弟一眼,没忍心再说出任何一句让他难过的话,只是这么瞪着他。 良久,我终于还是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唉,要不说你特么是恋爱脑呢,我跟你一块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全都知道 我承认我有点疯狂,和阿龙一样,说话不经大脑。 但我没有一丁点的假话。 我想和阿龙一块,这也算是我的执念。 先不说他和我之间的重重,光说他曾几何时,为了我放了自己一瓶血,又为我凑钱做手术,这份恩情,我林之中毕生难忘。 再说他真徒的身份。 明里暗里,阿龙没少帮我。 真就像他说的,阿龙没想着坑我,更没想过害我。 现如今,护法阳黄贺已经死了,阳间太平了下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横生。 而我,失去了一切,我只剩下了阿龙这一个好兄弟。 他要为了自己心爱之人闯地狱,那我自然要去。 这不就是兄弟吗,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是你需要的时候,哥们我一直都在。 不论怎么说,这一趟我都该去。 至少,我是一名收池人,也去过一次阴间,对那里比阿龙还要熟悉一些。 有我在,他俩这对亡命鸳鸯生还的可能就更高一些。 当然,阿龙第一个不赞成。 只可惜,他不赞成也没用。 我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地上白志新的尸体:“咱们就当公平交易了,大小白都等着您这位真祖大人出手呢,等我解决了我这边的事,咱俩一块去地狱救人,对了,还要有个计划。” 阿龙无奈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把白志新兄妹二人的尸体安置在了众恩堂。 我则是跟着阿龙回到了合租房,这个我们住了好多年的家。 阿龙利用真祖力量为我重新制作媒介。 他问我,想要用什么东西当媒介。 我思来想去,看见了腰间的酒壶,想着这东西我随身携带,那就用这个吧。 于是,新任护法阳上位,我取缔了黄贺,被真字烙印在肩膀,做了一个拥有媒介的光杆司令。 第二天的午夜凌晨,我叼着烟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众恩堂的大门。 一切都是那般样子,装饰没变,二楼大小白的尸体还躺在原地,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心念一动,酒壶中白气飘出,钻进了大小白的鼻腔。 过了几秒,两人的皮肤有了血色,渐渐恢复呼吸,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大叔……”小白的声音还是那般悦耳,听的我心中一颤。 我轻轻回应着:“大叔在呢,你醒啦?” 小白有些迷糊。 她不知道这一阵子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样也好,就让那段过往随风而去吧。 白志新比小白晚醒了一会,开口第一句就是他的妹子。 在见到我和小白闲聊后,他长松了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我摸了摸小白的头,“小白,你去楼下待会,我和你老哥有点事要商量,好不好?” 听话是小白的优点之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穿鞋去了楼下。 我掏出烟点着,又把整包丢给了白志新:“护法阴大人,咱们聊聊吧。” 白志新身子一抖,终于还是坐起了身:“老林,你想问什么?” “你被黄贺偷袭,死在了古村里,这些你还能想起来吗?” “嗯。” 我长话短说,把白志新死后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告诉了他,包括我现在身兼护法阳的身份。 白志新轻微皱眉,可他毕竟当过护法阴,哪怕他现在不是了,这里面的门道他也应该了解。 全都讲完后,我终于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答应你,放过小白和你,现在有一个机会,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白志新挑眉,等着我说下去。仦說Ф忟網 “你带你妹子去铁刹山,求野仙抹去你们的记忆,从今以后,你与小白封道,自此,你们的山中朋友只有一个刘耀,没有林之中。” 在我们这一行里,凡事不讲封和绝,所以金盆洗手叫拧纸,意思是自此不再过问行内事。 而这次,我对白志新的用词是封道。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这其中的含义。 “我封道了,如果以后我们白家有危险了怎么办,你和我妹子怎么办?” “后路我都给你想好了。”我抽了口烟,“刘耀现在不是在医院吗,你和小白丧失记忆以后,有危险肯定会联系他,他解决不了的我会出手,整个圣马真都会保护你们白家。” “至于我和小白……老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确实很爱她,但是这次,我觉得你说得对,跟我在一起,小白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她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有的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白志新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怎么办?” “我,殡仪馆那里我已经辞职了,以后看看吧,如果真的能回来,我想去走一走,看看这个世界,说不定我运气好,还能碰上那个你亲妹子的转世呢,我欠她一个承诺,我想还。” 我没和老白说我要跟阿龙去地狱的事。 含糊其辞,不让他知道是最好的。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词可以形容我心中的痛了。 我真的很想像阿龙一样,放肆的哭一场,不管不顾,像个孩子一样。 可是我不能。 因为我是林之中,一名收池人,护法阳,还是白念雪的男朋友。 可笑的是,这次白志新理解了我。 他没再和我作对,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老林,谢谢你做出的选择,我答应你,从此封道,去铁刹山抹去记忆回老家继承家业,做一个普通人,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追求。” 我苦笑一下,最后一次请求道:“后天走吧,给我和小白再留一天时间,咱们这样安排别人的人生,对小白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了,我还想陪陪她。” 白志新点了点头,没再发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被我搀扶着下了楼,用一张a4纸写了转租两个字,贴在了众恩堂门外的玻璃上。 “老哥,这是?”小白蒙在鼓里,不太懂白志新在干什么。 “老哥岁数大了,现在太平了,一切都解决了,老哥想回老家看看咱妈,后天去一趟铁刹山,然后就回家,你跟老哥一块去。” “啊?”小白一愣,“这么着急?那大叔……” “大叔还有事,不能跟你俩去了。”我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摸了摸小白的头,“小白,明天陪陪大叔怎么样,一切都结束了,大叔还想和你好好约一次会……”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我站在马路上,感受着奉北冬天特有的寒冷,有些久违的熟悉。 街对面,有几个小孩在堆雪人。 他们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戴着棉帽耳包,用一根冻僵的胡萝卜充当雪人的鼻子,笑容纯真且朴素。 “大叔?” 身后传来了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转头望去,今天的小白穿了一身洁白似雪的羽绒服,身材高挑不臃肿,看上去像是贵国公主。 对了,这丫头难得化了全妆。 这是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容颜。 平常时候我们在一起工作,就算是没化妆,她那双满是灵气的双眸也能轻松穿透我的皮肤,刻在我的心房中。 而现在,她化了妆,容颜绝美,把身边的路人都压了下去,就算落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让人发现,想忽视都难。 “走吧,我的白大小姐,咱们去玩!” 我伸出一手,小白嘿嘿笑着牵了过来,手心有些凉。 “大叔,咱们去哪玩?” 我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辆白色霸道就停在了路边:“咱们去我老家,有一场冬雪早就想带你去看看了,这次有机会,说什么都得去看一眼,不能让我们的人生有遗憾,对吧。” 小白想起了曾几何时与我说的话,她笑了,笑容温和典雅,沁人心脾:“这么久的事了,你竟然还记得呢,那就走吧,不过这车……” 我拉着小白的手上了车,开玩笑道:“没事,咱们就当不认识她,今天刘小姐就是咱们的专职司机,答应我啊,不给她小费,就让她白干!” 主驾驶的刘爽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只是一脚油门带着我们离开了奉北,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我的老家在奉北附近的某个山村,其实没什么可玩的。 但是那座雪山,我从没骗过小白,有狐狸有兔子,时不时还能从山下看到野鸡,很有意思。 念雪念雪,我终于带我心心念念之人来看了这场冬雪。 我记得那山不高,可我却爬了很久很久。 山顶白茫茫一片,积雪已经冻实,一脚踩下去末过膝盖,上面的壳是硬的,下面还是软软的。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山顶,放眼望去,山下也是白茫茫一片,远处村庄一排排一列列,偶尔还有行人在马路上打滑摔跤,逗得我俩呵呵直笑。 我牵着她的手,用眼角余光看这个她的侧脸,神采奕奕,眼神有光。 渐渐的,小白的眼睛似有雾气,两行眼泪无声滑落。 我心中一颤,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又要失去你了,对吧?” 在她开口之前,我在心中做过无数准备。 我觉得我能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任何话,可是我还是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咱俩自杀 “你……都知道了?” 小白点了点头:“我也恢复了记忆啊,大叔,还有你跟我老哥在楼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没忍住,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表现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因为你和老哥都希望我不知道,我不想让你们难做。”小白眼神从山下风景转移到了我身上,“大叔,可是我忍不住,我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想给你留下一个好的回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 我不知道小白到底有什么魔力,只是看到她现在这样,我心里难受的不行,便没忍住,轻轻吻了上去。 那一刻,小白眼神中有吃惊,有欣喜,到了最后,都化成了温柔与陶醉。 她笨拙的回应着我,却从不知道,我和她一样笨拙。 良久,我松开了她,把我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小白,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我没法跟你永远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我就是好难受,我其实还是放不下的。” “我明白,大叔。”小白扑在了我怀里,“你没做错什么,我都知道,我理解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小白,对吧?” 我相信她的话,自始至终她都陪着我,在我去殡仪馆工作之前,小白就在我身边保护着我。 后来命运使然,我们又一块在殡仪馆工作,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多年过来了。 她还是在我身边,直到我松手之前,她都没离开我。 我一直问我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拖得越久,我心中的答案越坚定,那就是她,白念雪。 我只想要她。 虽然我们注定了没有结果,可我为什么不能让这份感情有一个幻想的结果呢? 或许幻想的不是真实的,可它一样美好,就算小白会忘掉一切,可是我忘不掉。 那个结果会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 在某一个平行宇宙里,林之中和白念雪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孩子,会一块老去。 心中想到这些,我松开了小白的怀抱,单膝跪地,面对着她,这个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姑娘。 可惜的是,我摸了摸兜,有点傻眼,因为我兜里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都没提前准备一枚钻戒。 好在,跟我们一块上山的还有一位姓刘的司机。 这姐姐见我干瞪眼,就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只见她一甩手,将一个首饰盒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钻戒,熠熠生辉,钻戒内侧还刻着“lzz.bnx”的拼音缩写。 我会心一笑,拿出钻戒,对身前的姑娘说道:“可能有些草率,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想为我们的记忆再添最后一丝美好。白念雪,你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姑娘,你的出现,照亮了我的一切,过去这么多年的陪伴,我很幸福,哪怕我们的感情注定了没有结果,我还是想跟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白念雪真的震惊了。 她没想到我会带她来这里,更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跟她求婚。 明知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爱,我还是这么做了。 那留给白念雪的答案很简单,似乎只有三个字。 眼泪再次滑落,白念雪甚至都来不及擦。 她笑的那般耀眼,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比这雪山的风景还要美上几百倍。 “我愿意。” 白念雪流着眼泪伸出手。 我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香,还有她在我怀里的真实触感。 什么都可以是虚假的,但这一刻,我们的爱是真实的。 就像那枚钻石,哪怕记忆不在,它还是存在。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白念雪从白家的别墅里醒来,打开自己的首饰品盒,发现角落处那枚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 她看见那一行“lzz.bnx”的名称缩写,会觉得纳闷,不知道lzz是谁。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世界某个角落,lzz正在思念着他心中的bnx。 说实话,我不记得那天我和小白在山上都聊了什么,就好像求婚这件事,与她的笑容一样,压下了所有。 不过我还记得,回奉北的路上,小白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她依偎在我怀里,像只小猫,安详可爱,洋溢着幸福。 后来,我们在路口的尽头分别。 她向南,我向北。 我们各自离去,自此就是后会无期。 小白叫住了我,问我爱的到底是哪一个白念雪。 她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不是真正的白念雪,她也一清二楚。 我想了想,告诉她,我对她的爱是真实的,就像她手指上的那枚钻戒,不是假的。 至于真正的白念雪,我无法否认,我也一样爱,但更多的,是我对她的亏欠。 说完这话,我转过了头,没再犹豫,向北而行。 同一时间,我删除了所有有关于白念雪的东西。 我们这些年每一次约会的照片,她的联系方式,还有便签里我记录的点点滴滴。 我突然发现,我手机便签里有一段话,是小白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我手机里留下的。 “记忆可以抹去一切,可爱不其中,你可以剥夺我爱你的证据,但是在未来某一天,你我再见面时,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爱上你,那是刻在我骨髓里的情感,是我的条件反射,与记忆无关。” 我苦笑一下,眼角似有泪意,被我憋了回去。 我想删除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不到。 这句话就跟种子一般在我的手机里生根发芽,穿破了我的皮肤和思想,狠狠刺在了我内心的最深处。 “怎么,掉眼泪了?”街道拐角处,姓刘的小姐眼神玩味,打趣道,“约会想求婚,连个戒指都没准备,丢不丢人啊你。” 这妞一句话就把我今天的美好氛围搅了个稀碎。 我无奈道:“刘爽,真的,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喜欢你了。” “谢谢护法阳大人的喜欢,不过不用,我宁愿你讨厌我。”刘爽话锋一转,“戒指两万块钱,报销一下吧,微信还是支付宝?” “啥戒指?”我装作糊涂道,“你刘爽出门霸道起步的女人,跟我谈钱是不是太看不起你自己了,我说了今天没小费,全是你自己义务劳动,要钱找你们真徒要去!” “他?”刘爽再次翻了个白眼,“你跟他合租这么多年,他穷成什么奶奶样你心里没数啊?上次我和夏姐喝了他两口酒,啧啧啧,你没看他急头白脸的样呢,典型的饕餮,只进不出的主。” 我笑了,知道这是刘爽独一份的安慰,便打趣道:“这话你当阿龙的面说去,跟我说算怎么回事,你还指望我给你鸣不平啊?” “那倒不是,我这不寻思你俩快死了,我说点真话么。” 我俩快死了? 见我一脸不解,刘爽笑了:“怎么,你不知道啊?” “我光特么跟小白约会了,我知道啥啊?”我都无奈了,“阿龙又琢磨啥呢?不是去地狱救人吗,咋上来就死啊?” “不死你俩怎么去地狱?等着你这位收池人跟黑无常走后门去地狱啊?” 我无奈一笑:“我说我真这么想的,你会嘲笑我吗?” “不会,我会觉得你是一个脑残。”刘爽一开车门,带着我上了霸道,启动了车子,“你抢银行,是不是也得和银行经理说一下,你要抢他们了,让他们给你开一下银行的金库,最好再帮你打包好,叫个车,安排几个公家人护送你到家啊?” 她这么一阴阳怪气,我反倒听懂了。 我还真不能找黑无常走后门,要不然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那阿龙的计划是什么?” “等你回了家自己问吧,现在给我闭嘴,老娘我一天搭了两万块钱,辛苦费就不说了,油费都没有,拒绝跟你说话!” 得,这活祖宗不吱声了,那我也懒得再找不自在,便闭目养神,等着刘爽带我回家。 到了小区后,刘爽跟着我上了楼。 我的合租房里这会只有两个人,剩下的都不是人。 阿龙和夏伊岚坐在餐桌前聊着什么,三十二林碧玉坐在沙发上等着我,王景在堂单里没出来。 红娘走后,他越发沉默寡言。 我不叫他,他是绝对不会出堂单的。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阿龙,刘爽说咱俩得死,是怎么回事?”见大家都在,我直言不讳开口问道。 此刻的阿龙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的里屋躺着江菲菲的遗体,被他用秘术保存了起来。 至于他自己,身上除了一条花裤衩以外,几乎就是一丝不挂。 好在,夏伊岚和刘爽都是性情中人,也不在乎阿龙如此不拘小节。 “咱们去地狱救人,必须得用合法手段,要不然根本到不了地方。”阿龙见我回来了,招呼我来餐桌前坐下,解释道:“去得用合法手段,回来也得用合法手段,不能跟这帮阴兵鬼差来强的,要不然会死的很难看的。” “你直接说结论行吗?你现在这么说话我听着费劲。” 见我翻白眼,阿龙呵呵一笑:“没啥,不是只有自杀才能去枉死地狱么,咱俩也自杀,等鬼差过来索命,到时候他们带路,咱俩就能去枉死地狱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粗糙计划 听他说这话,我是真的想骂他一句疯了,因为他这个计划简直就跟抢银行一样不靠谱。 可是我骂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阿龙的话没有半句假话。 我们想要去枉死地狱救阮真出来,这种方法是最快最直接的。 当然,风险也更小。 反正他是真徒,我是护法阳,我们两个可以调用真祖力量,回了阳间都能复活。 可是,我们要怎么回来呢? 见我提问,阿龙清理了餐桌,将一张纸扑在餐桌上。 我仔细望去,那是一张来自阴间的地图。 “咱俩自杀后,算是枉死,这样的死法会有鬼差上来勾魂,到时候咱俩别反抗,跟着鬼差走就行。在这个过程里,咱俩会陷入某种迷茫,一定要记住一件事,鬼差会询问咱们要不要过酆都,咱们拒绝,直接下地狱就行。” 三界之中,六道之内,离不开因果命运四个字。 我们一生的种种都是按照别人设计好的剧本而行事,所以我们必须按照这个剧本而活。 或许,现实中的剧情会和命运的剧本有些许不同,但是大同小异,不会相差太大。 只有一个例外,可以丢掉命运的剧本,那就是自杀,也被称之为枉死。 这就像是你坐在某个餐馆的餐桌上,厨师精心给你准备了一份菜肴,刚端上桌,你效仿乌鸦哥掀桌子骂娘,算是大忌。 综上所述,枉死是大罪,死后会去十八层地狱中的枉死地狱受罚,只要枉死者自己认了,甚至连酆都阎罗殿都不用去,直接就能下地狱。 说起来,这层地狱和其他地狱还不太一样,是有时间限制的。 在那里,罪魂每时每刻都会充斥着生前最后一刻枉死的痛苦,负面情绪扩大百倍,生不如死,直到生死簿上原本的寿命到头,才会将罪魂放出,重新进阎罗殿接收审判,再入轮回。 阿龙的意思就是这样,直接自杀,走正规手续,跟着鬼差下地狱就行。 为了保证我俩在地狱不会被负面情绪所影响,我俩自杀前还得平静下来,不能有任何心思波动。 否则到了地狱,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我俩会迷失在痛苦里,救阮真也成了一种奢望。 不好的说完了,就该说说好的了。 如果我们在地狱中遇上了阮真,我可以用收池人的池中之水恢复她的清明,洗去她的痛苦,再将她带到酆都。 具体怎么带上来,纯看我和阿龙的造化。 有种我仨就硬闯,没种我仨就躲起来,跟鬼差混上来。 到了酆都以后,想要反阳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个是走从前送葬人走过的回阳路上来,另一个就是混到阴集那里,等到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趁着赶阴集,跟随小鬼来阳间,再装成逛阴集的阴阳先生出马弟子之类的,溜出来。 在这个计划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真祖力量。 什么真徒护法阳,到了阴间都是扯淡,我们最多就是两个懂点异术的普通人,完全没法运用真祖力量。 万一暴露,留给我俩这难兄难弟的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了,这还只是一个粗略的计划,中间重重磨难,会有多少意外,没人知道。 可我俩这一趟本就是风险大于一切,如果只因为这么两句话就退缩了,我们自己也不会答应。 对了,这一趟我跟阿龙商量了好半天,终于决定谁都不带。 他不带夏伊岚刘爽,我不带三十二林碧玉。 人太多目标太大,容易出事,人少反倒能安全一些。 起初,三十二和林碧玉听到我们这样计划,全都不同意。 她俩跟了我这么久了,感情也好,地马护马身份也罢,总而言之,她们怕我真的死了。 我知道她俩是好心,苦口婆心劝了好半天,她俩这才同意下来,并保证,只要有她俩在,不会有任何人触碰我的尸体。 再说说我们逃到阴间以后吧。 我和阿龙死后头七天,夏伊岚和刘爽每晚都会守在阳间的回阳路口,把我的引路灯笼架在那里,引领我们回家。 如果到时候出意外了,我们没回来,她俩就会等中元节,去那边接我们,为我们打掩护。 这就是大概的计划。 听完了阿龙说的一切,我还是觉得他疯了。 纵然他写了这么多年小说,可对于阴间的地势构造,他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要是从地狱往返阴间酆都城真的这么简单,那三界早就乱套了,还用我俩去地狱干嘛,阮真自己上来就完了呗。 见我不服,阿龙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办呢,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去过地狱的?” 我沉默了,寻思了好半天,转头对林碧玉问道:“碧玉姐,你去过地狱吗?” 我这个问题让林碧玉挺为难的。 要是让她充当背景板,她能乖乖当一天。 真要是问她点事,能不能换回答全靠她自己的心情。 这一次,林碧玉心情还不错。 “没去过。”她出奇的跟我们解释了两句,“地狱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每一个在职阴差都有自己的专属编号,来来往往还要十大阴帅的通行许可,酆都阎罗殿的审批文书,没有这三样东西,就算是阴帅自己都没法来往地狱。” “瞧见没,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阴差的在职编号和十大阴帅的通行许可,貌似红娘有,只要我们顶用红娘的,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碧玉姐,我想问一下,在职编号和通行许可是不是一个阴差一份的?”阿龙没着急回答我的话,只是对林碧玉问道,“酆都阎罗殿的审批文书是不是一趟用一份?” “是的,在职编号相当于阳间的电子身份证,只是一串数字而已,报出来就行,通行许可就好比驾驶证,每个前往地狱的阴差人手一份,但是酆都阎罗殿的审批文书不一样,是一趟用一份,如果是两个阴差同行,用一份审批文书就行。” “啊?”我有些难办,“堂单红娘的屋子里都是她的遗物,通行许可一定在那,但是在职编号我们也没找红娘问过啊,难不成,去阴间查吗?” “02080636”这会,一直沉默着的三十二开口了,“这个是师父她老人家的在职编号,她以前跟我讲过,我就记了下来。” 我一阵大喜,恨不得抱着三十二亲两口。 这可真省了我大事了。 可是审批文书怎么办? 另外,红娘这一份在职编号和通行许可都只是一人份的,到时候我、阿龙、阮真三个人上来,最少得有两份在职编号和通行许可才能说的过去。 阿龙看出了我的愁容,他一拍桌子:“那这样,老林,你给我一晚上时间,另一人份的在职编号和通行许可,外加上审批文书,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挑了挑眉毛,下意识觉得阿龙这办法不是啥好事。 他不是正儿八经的道上人,想的净是些歪门邪道,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让我们几个暴露,到时候那可真是魂飞魄散的大事,我们谁都别想好。 “这你就别管了,今晚上哥们就能把东西凑上来,没有意外的话,明晚上咱俩上路。” 阿龙一锤定音,我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切都要缜密考虑,实在不行就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搞出事。 阿龙嗯嗯啊啊的答应着,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婆婆妈妈的老太太一样。 我一阵无奈,只能是不再多说,全由他去吧。 大致计划和第一步商量完,后面如何反阳,如何跑路逃命,我们几个针对各种情况做了详细准备。 有林碧玉这个阴间万事通在,计划准备完善了不少。 具体细节这里就暂不多说了,等我们明晚动身,走到哪说到哪。 后半夜,阿龙鬼鬼祟祟,拿上东西,带着夏伊岚和刘爽离开了合租房。 末了,这老小子还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自动忽视,回了屋。 明天就要死了,运气好我还能活,运气不好,那就真的死透了。 说不担心不害怕,那是扯淡。 至少我现在就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临死之前,我该做点什么。 想想曾几何时我安慰那些无主孤魂临下阴间投胎之前,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那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心愿呢? 思来想去,我还真没什么心愿了。 我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看到了我爸妈的微信,想跟他们做个告别,却还是忍住了没发。 我这个岁数,貌似已经不是四六不懂的年轻人。 爸妈岁数大了,经不起什么打击,万一我没忍住,告别奔着遗嘱的方向去,让他们老两口听出点什么不对劲来,他俩得担心死。 罢了罢了,成年人的世界,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报喜不报忧呗。 “老林,我能和你说说话吗?”一道深蓝色光芒从堂单里飘出,三十二把红娘的通行许可轻放在我身旁的桌子上,有些担忧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看了三十二一眼,坐起身,给她腾了点位置。 “你去地狱救人,我们怎么办,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回不来了,收池人的大旗,真交给邱玉抗吗?她还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该上路了 我一阵恍惚,思绪回到了奉北城中村的某个破旧小屋。 老姜头临死前,红娘会不会也这么问过他呢? 我猜那个小老头的回答一定是,让他自己悟道,要是他跑偏了,你就帮他一把。 我苦笑一下,回过了神,对三十二说道:“邱玉其实挺有慧根的,我林之中三岁看到老,她人品不会错,后面慢慢悟道,你不用多管她,如果她真的跑偏了,你稍微扶持一把就行。万一我真死了,咱们堂单就算废了,到时候让林碧玉和王景散了吧,但是三十二,你不能走,你得和舒善陪着邱玉,一块把收池人的大旗扛起来,知道吗?” “可是,她连自己的野仙都没有啊?”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好在,我提前做好了准备:“没事,来年让她接着去坟地收魂,我都快三十了,不一样去坟地收来了林虎和长生么,机缘一直在,只要她想,是她的机缘,她一定会得到,这就是她的命。” “咱们这一行,不能断了。”我长叹口气,再次着重表述了一下我的传承:“三十二,老姜头把收池人交到我手上,我吃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你一定知道。所以邱玉的以后也会磨难冲冲,好在,你已经得到了红娘的传承,你也可以效仿红娘,在舒善真正独当一面之前,只帮她几次,璞玉,还得俗世自己磨出来才好看。” 三十二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不舍:“我真的没想过,我和你会有这样一个结局,老林,你曾说过要带我看看这个世界,现在这才几年,你就把我丢下自己走了,还真是个渣男。” 我都让这小丫头给我逗笑了,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三十二,我确实对你抱有亏欠,可是咱们这些人,不都是身不由己么,老姜头是这样,红娘是这样,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这就是咱们收池人的命啊。” 我感叹着起身,给了三十二一个拥抱:“答应我,别让收池人淹没在历史之中,这个世界可以用不上收池人,但不能没有收池人,邱玉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她天资不错,如果我陪不了她长大,希望你能陪下去。” 三十二在我的怀抱里,没挣脱,只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回应着我:“老林,我终于能理解师父的孤独了,你千万要活着回来,我不想我的以后也像师父一样孤独,我会害怕的。” “放心吧,我命大着呢,这么多人想杀我,我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呢么。” 一夜无话,阿龙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还带回来了审批文书和通行许可。 在职编号只是一串数字,虽然他没说,可我知道,他一定也带了回来。 我想问问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阿龙不说,只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屋,倒头就睡。 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可奈何阿龙一个字都不告诉我,也只能先放一放,等以后再说。 这一晚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下午。 阿龙准备了一个小包袱,是我们这趟会用到的东西。 他用小铁盆把这些东西全都烧了个干净,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百纳容身符,将烧后的东西和我们的通行许可、审批文书全都收了起来。 池中之水和阳间的其他东西不一样,可以畅行三界,阿龙用了一个烧过的小纸壶装了一瓶。 可是响马鞭,这个是独属于阳间的产物,没法带到阴间去。 要真按照阿龙的办法,把响马鞭烧了,老姜头肯定得诈尸,蹦蹦跳跳的出来掐死我。 无奈之下,我决定不带响马鞭了。 虽然战斗力会大大缩水,可总比丧命强。 三十二很机灵,见我如此,她提议让我带上虎皮斩恶。 起初,我肯定是拒绝的,毕竟虎皮斩恶是红娘的东西,真带去阴间了,有点太显眼了。 可三十二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她说:“虎皮斩恶只是一段真言,平常时间不亮出来,没有人会发现,关键时候亮出来当武器,那也是迫不得已,到时候谁还会在乎这刀是谁的,如果师父在,她也会希望你带上斩恶。” 就这样,我收下了三十二的虎皮斩恶。 她怕我担心,还特意跟我说不用担心,她有师父的索命当武器,没事的,她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我无奈一笑,看了眼阿龙,问道:“怎么说啊真徒大人,咱们现在就自杀吗?” “着什么急,你赶着投胎啊?”事到如今,阿龙反倒是不着急了,“真死咱俩也不能当饿死鬼啊,等会我,我整几个菜,咱俩吃饱了再上路。” 说完,这老小子就去厨房忙活上了。 我寻思这回没有小白和老白刘耀他们在这蹭饭了,我就别去厨房帮忙了,随便整一口吃点拉倒。 谁承想,老白他们是不来了,夏伊岚刘爽却赖上了我们。 阿龙刚做好饭菜,合租房的房门正好被人敲响。 我一开门,正是夏伊岚和刘爽这俩大姐,还有她俩手里的两箱哈啤。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啊?”我有点无奈,“阿龙没吃上黄贺的鸿门宴,倒是吃上咱们几个的鸿门宴了。” “少废话,给你买的啊?”刘爽翻了个白眼,换上拖鞋就跟着夏伊岚进了屋,“我们俩可是最早跟了阿龙的功臣,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一顿饭都没请过我俩,蹭几顿饭而已,过分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笑了,“我跟他合租这么多年了,这老小子多抠搜我心里最有数了,上次他屋子跑出来一只小耗子,在他那待了一个礼拜,饿的皮包骨,见着人都疯了似的上去咬,差点没让阿龙抓回来炖汤喝。” “我听听又是谁在客厅说我坏话呢?”阿龙笑着从厨房端出了一锅乌鸡汤,骂道,“老林你没完了是吧,那都多少年前的糗事了,你凭良心说话,自从我过得好了以后,你腰上那圈肉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我有点不服气:“那也不是你请我吃出来的啊!” “你就说跟我不抢你饭吃了有没有关系吧!” 我都无奈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练成阿龙这幅脸皮就好了,走到哪都吃得开。 这是我们下地狱之前的最后一顿饭了。 大家心照不宣,没一个人聊玄学上的事,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着重提一嘴的是夏伊岚刘爽,这俩姐姐酒量那是出了奇的好。 两箱哈啤,她俩得喝了最少一箱半。 有意思的是,她俩没多,我和阿龙反倒是有点多了。 也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今天这酒劲出了奇的大。 大到我和阿龙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 好在,我俩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阿龙问了问我关于小白的事。 我老实回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这个时间,大小白肯定从铁刹山回来了。 他俩应该已经把我忘了吧。 阿龙看我有些忧愁,重重拍了下我肩膀,安慰道:“别瞎寻思了,你看我,我不比你惨多了,我得去地狱救人,搞不好,我就上不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屁话呢,说的好像我不去一样,放心,你上不来了,我肯定跟你作伴。” “不是,咱不是说假如么。”阿龙打了个酒嗝,继续道:“老林,如果我上不来了,希望你答应我一些事好吗,我今天真是不吐不快,我怕我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什么事?” “阮真就算真救上来了,她的身份也只能是江菲菲,我知道江菲菲家里的情况,你帮我看紧她,决不能让她嫁到坏男人家,我相信你老林的人品,你就按照你自己这样给她找对象,千万别再让她找我这样的了,太拧巴,相处下来太难受。” 阿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老林,这里面是十万块钱,是我攒的干净钱,等江菲菲结婚了,麻烦你把这钱给她,就当是我给她出的份子钱了,后面江菲菲家的老人火葬,子女教育,住哪之类的,我都打点好了,有夏伊岚在,我也放心。” 我皱眉看了夏伊岚一眼,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等以后江菲菲家出现困难了,刘爽会负责帮忙,万一是刘爽都搞不定的,麻烦你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帮一把,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几个可以相信的人,你老林是头一个,我知道,今天这些话只要你答应我了,哪怕我真死了,你也不会反悔的。” 我越听阿龙这话越像是遗言,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其实不是现在才有,早在昨天阿龙搞来了通行许可和审批文书,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始终放不下心来。 见他如今安排好了江菲菲的一切,恨不得把江菲菲的新对象都给选出来,我就知道,肯定是坏事了。 “阿龙,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紧紧的盯着阿龙,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有什么事咱俩一块想办法,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 “我就是喝多了瞎说八道。”阿龙呵呵一笑,“别说屁话,赶紧答应我。” 我深呼了一口气,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林之中对天发誓,如果你上不来了,我就帮你打点安排好江菲菲的一切,但是阿龙,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 “如果没上来的是我,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去看看小白,这算是我在这人间最后的执念了。” 阿龙点了点头,站起身没走几步就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过去。 我也醉的不行,可好在我睡了一天,这会睡不着,便跟我的野仙们做了最后告别,顺带着和三十二解开了共生关系。 时间了来到了凌晨一点,子丑交接之时,我拽了拽阿龙的衣服:“阿龙,别睡了,咱俩该上路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枉死地狱 阿龙揉了揉自己的睡眼,看了下时间,点了点头,对夏伊岚交代道:“夏伊岚,我们死后,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百纳容身符塞在我身上,其他的别管,顺其自然。” 夏伊岚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爽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待阿龙交代完,她将两把带有真字的匕首交给了我和阿龙。 阿龙深呼出一口气,等情绪平静下来后,毫不犹豫,一刀戳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鲜血崩出,喷的对面的我满脸都是。 他一翻白眼,整个人丧失意识,栽倒在地。 我咽了咽口水,就算提前和阿龙商量好了,现在看见这般场景,还是会觉得有些荒唐。 “别掉链子,赶紧啊,我们等鬼差走了再来,要不然容易露馅!” 刘爽说完这话,跟着塞完百纳容身符的夏伊岚离开了合租房,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我又转头看了眼三十二,她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我。 我承认,我内心是有点害怕的。 虽然我瞧见过夏伊岚刘爽还有阿龙这些圣马真的人一次又一次复活,可我自己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我老是觉得,万一真祖不待见我,那我不是假死变真死了吗? 越想越心慌,我又看了眼面前阿龙的尸体,无奈的点上了根烟,猛抽了一口。 尼古丁顺着肺管流向我的四肢百骸,我轻松了不少,心态也平静了下来。 奶奶个腿的,死就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我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一闭,抬起匕首奔着自己的咽喉猛刺了下去。 “咔嚓。” 脖子一凉,眼前一黑,耳旁传来了陶瓷碎裂声,貌似是我在临死前扑碎了餐桌。 脖颈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传来,我感受的到,却没法喊疼,就好像我驾驶着一辆没有油的汽车,任凭我火烧眉毛,仍是没法启动车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脑出现了停顿。 我生前最后一缕思绪卡在了眼前阿龙的尸体上。 他一动不动,瞳孔涣散,与我一样。 渐渐的,我好像有些发懵。 眼前的一幕逐渐模糊,时间再也无法约束我,仅是一秒,在我的思绪中像是上千年。 又或者,几个小时对我来说,无非是零点零一秒。 耳旁似乎传来了一些声音。 我突然听到,那是两个人在交谈。 其中一个人声音有些尖细,像是个瘦子发出的:“奇怪,这小子昨天不是死过了吗?难不成,酆都城审批文书整错了?” 另外一个声音发憨发闷,似乎是个胖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是不是凸脸上来勾的魂?奇怪,我今天咋没看见凸脸呢?” “谁知道他死哪去了,说不定偷偷喝大酒把咱们哥俩漏下了,回头偏见他,看你瘦哥不踹死他!” 听瘦子这么说,胖哥呵呵一笑,问道:“那瘦哥,咱们咋整啊,我可没胆子去阎罗殿问他们的审批文书对错,要不你去吧!” “扯什么淡呢,你要命,我不要命啦?”瘦子冷哼一声,“算了,管他啥时候死的呢,反正都是枉死,直接押地狱就得了,早一天晚一天没啥事儿!” 说完,我就觉得头顶有一阵凉风传来。 随即,全身软弱无力,貌似飘了起来。 眼前模糊不清,我看不清那胖瘦二鬼的样貌,只能看到他们将手铐脚烤戴在了我身上。 与我有相同待遇的,还有好几个人,我们串联在一起,由胖瘦二鬼牵头,向着面前斜下角四十五度飘荡。 我的大脑仍是迟钝一片,来不及思考,就像是一台老到掉牙的电脑,看着面前掉帧到卡死的画面。 两侧雾蒙蒙灰突突,没有任何参照物。 时间再次成为了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词汇。 我觉得我像是在这里飘荡了几十上百年,又或者,仅仅只过了几秒。 终于,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两侧的景色逐渐变了模样。xfanjia 脚下是一条满是黑毛的路,我漂浮半空没有触感,看不出这是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黑毛像是人的头发。 两侧有无数条与我们相同的路,路上也和我们这边一样,由两名鬼差羁押着一长串的亡魂在半空漂浮。 除此之外,每两条路的中间还有十几米宽的沟壑,下面微微泛起红光,像是炽热到令人窒息的岩浆。 “咋回事,你们小哥俩最近挺忙啊,这才多久,又来一次?” 前方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四五十岁,声音发粗,带着股老态。 只听瘦子呵呵笑着,声音里满是谄媚:“再忙能有您老人家忙吗,那个啥,褚爷,这是我们小哥俩的审批文书和通行许可,您老人家过目!” “行了行了,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过目个屁,赶紧的吧,这晦气地方,一丁点油水都捞不着,你看望乡台那边的鬼差,一个个都比我肥两圈,等老子什么时候攒够了俸禄,也给上面塞点,去那边体验体验!” 那个所谓的褚爷和胖瘦二鬼很熟的样子,见面就忍不住发起了牢骚:“老子在这一蹲就是特么两百来年,还是你们小哥俩的活好干,成天往阳间跑,还能收点油水!” 胖瘦二鬼附和着褚爷的话,手上动作不停,我前面的鬼魂有了动作,我便也跟了上去。 随着人流涌动,我终于看清了我们前方的路。 换句话说,我们前方压根就没有路,只是一个方圆几百米的大坑,深不见底,时不时有空灵的鬼哭声从下面传来,叫人毛骨悚然。 看到这个深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下去了,我真就再也上不来了。 所以我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呦呵?这小鬼有慧根呐,咋地,没死透啊?没事,瘦哥帮你一把!” 身后传来了那瘦子的声音。 随即,他照着我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我身子不稳,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这回,是一种无法挣扎的坠落感。 令人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恐。 身体下坠,魂魄被这种感觉撕扯成了无数份,我甚至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安宁,像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一般。 我就这样下坠了不知多久,好像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貌似比我们走的那段路还要长。 突然,我一个机灵,挣扎着站了起来。 周围的风景变了,下坠的深渊变成了结实的地板,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我的合租房。 我的思绪重新回到了我的大脑里,有些发懵。 我这是……咋回事? 刚才只是个梦? 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有一种真实的触感,就连我的呼吸都平稳如常。 面前阿龙低垂着头,坐在餐桌旁,他的手中还有一把带有真字的刀。 “阿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我有些搞不清状况,便尝试着呼唤了两声阿龙。 “老林……”阿龙的声音有些奇怪,听上去空洞麻木,好像没有灵魂的机器。 下一秒,他动了。 手中的刀被他紧紧握住,稳准狠插在自己的喉咙上。 鲜血呲出,崩的我满脸都是。 我大脑宕机,瞳孔震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明明这一切跟我没关系,我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哭嚎。 他说我害死了阿龙,如果没有我,阿龙不会自杀,他可以和江菲菲好好的活着。 我后退两步,大叫着不是我,跟我没关系,阿龙是自杀的,不是我害死的他。 荒唐惨叫并没有让我产生一分一毫的轻松,反而让我更加难过。 心中的想法成了事实,我的大脑竟然也觉得就是我害死了阿龙。 不光是他,过去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些人,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活的很幸福,偏偏因为我,他们的人生被毁,他们的生命被摧残,全都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 我偏偏信了。 我骨子里有一种平静的绝望,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让我拿起阿龙手中的刀。 我颤抖着伸出手将刀拿了起来。 那声音又响了,他说只要我用这把刀插进自己的喉咙,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的痛苦会消失,我可以用生命去偿还我做的孽。 我闭上眼睛,没再多想,手上猛的用力,刺向我的咽喉。 这一回,我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疼痛感都没有。 我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却发现我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闪着寒芒的刀尖直指我的咽喉,却始终没插进去。 下一秒,合租房的天花板漏了,明明是楼层中间不上不下的位置,天花板外却可以看到夜空。 我愣愣出神,却见一场瓢泼大雨顺着漏了的天花板倾盆而下,不偏不倚,给我浇了个落汤鸡。 “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一段熟悉至极的咒术被人念了出来,这声音竟然是阿龙。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觉得内心一片冰凉,眼前的合租房重新模糊,一个新的环境映入眼帘。 第四百七十九章 破旧老楼 我所身处的地方是一片荒凉的黄土地。 土地上盖着一间合租房,就是我和阿龙住了很多年的家。 而我就站在这间合租房的正中央。 见此情景,我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的枉死地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会根据枉死者的生前经历建造出死前的场景,再利用某种地狱中的幻术在场景上进行魔改,从而让枉死者痛苦不已,无法自拔。 至于我,原本我是和阿龙一样,不该有任何负面情绪的。 问题就出现在那老小子比我先死了几秒。 我多看了他一眼,结果给我看出事了。 很难想象,我只是稍微看了阿龙一眼就这个状态了,那其他人呢? 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因为某些原因枉死的,在这里一定会度日如年。 我转头望去,阿龙正在我身边,等着我自己缓过来:“醒过来了?” 见我点头,阿龙调侃道:“要不说不经常死的人是不行,你看看我,啥事没有,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翻了个白眼,骂道:“滚蛋,谁家好人没事闲的死着玩啊,赶紧动身找阮真去,这里到底多大,咱们得找多久?” 阿龙带着我离开了合租房,一脚踏在枉死地狱的黄土地上,左右张望着:“书上说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都蕴含了无数小地狱,我觉得要是分自杀情况的话,咱俩死法和阮真差不多,她应该离咱们不远,找找看吧!” “你觉得?”我叹了口气,终于知道我是踏上了怎样一条不靠谱的贼船。 我俩漫无目的,在这里走了好久好久,因为没有时间标志,我俩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 但我感觉,最少走了得有一两天。 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建筑,脚下永远都是那一片黄土地,天空是一片没有星星的红色夜空,明明四周没有任何光源,我们却能看清周围的存在,就好像这里有无形的路灯一样。 真说起来,这趟旅程挺奇妙的。 我见到了一栋摩天大楼。 楼顶有一个姑娘绝望着哭喊,说自己再也没有了被爱的机会,随即纵身一跃,摔成了肉泥。 下一刻,她重新回到了楼顶,继续自己死前的忏悔,然后继续跳楼。 我还看到一个破木屋子,里面的床榻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含热泪,抚摸一张破旧照片,那里面大概是他逝去多时的老伴。 他细语呢喃,讲述着自己的孤独和思念,猛吃了一把安眠药,长睡不起。 可没过几秒,他又醒了过来,重新讲述,重新吃药,反反复复。 有经受不住压力的女孩在课堂上用铅笔刺穿了自己的眼球,有哭红双眼的男人一把撕碎了自己的皮肤……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这层地狱里满是痛苦和负面情绪。 无数人用各种各样的死法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就比如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个房间。 那个女孩用手机自拍,流着眼泪说自己父母没有人性,打断了男朋友的腿,抢走了自己的孩子,碾碎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希望。 随后,她一刀插进了自己的喉咙,在手机镜头前,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最后一封遗书。 我正感叹着她的经历,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这女孩我咋这么熟悉呢? 这……这不是苏雨灵吗? 我有些无语凝噎,哥们这该死的人脉啊,地狱里都能碰上熟人。 “阿龙,池中之水还有多少了?”我叫住了赶路的阿龙,“这个女孩我认识,我想帮她一把。” 阿龙晃了晃随身携带的纸壶:“还有三分之二,老林,你可想好了,咱们救了这一个,剩下只够救阮真一个人的了。” 我点了点头,从阿龙的手里接过了纸壶,开门闯进那间熟悉至极的宿舍,一口池中之水喷在了苏雨灵的身上,嘴中振振有词道:“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尐説φ呅蛧 池中之水再次生效,苏雨灵浑浊的魂魄重新恢复清明。 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出神。 良久,她终于缓了过来,一回头却看见了我和阿龙。 “林师傅?”苏雨灵眼神从迷茫变为了诧异,“你们怎么在这?不对啊,这不是枉死地狱吗?你们也死了?枉死?” “真巧啊。”我尴尬的笑了笑,“你下了阴间以后一直在这吗?” 苏雨灵点了点头:“我去酆都阎罗殿了,十殿阎罗说我此生灾劫无数,是我的命,可念在我一生困苦,便从轻发落,判我在三层地狱挨罚,直到我阳寿用尽,就可以离开地狱跟张睿同入轮回。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你也死了吗?” “我的事说来话长啊。”看见这位曾几何时的老熟人,我心中难免会有一阵感触,但诸多不易实在是没时间讲,便敷衍道:“我们来地狱找个人,过后还会回去。” “啊?您可真是有本事的高人啊,地狱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苦笑一下,心想着什么高人啊。 我俩是说来就来了,具体怎么走还没想好呢。 “咳咳。” 身后传来了阿龙的咳嗽声,他在提醒我,我们这一趟不是来旅游的,没事的话赶紧找人。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难得碰上苏雨灵,我还是多说了两句:“碰上我俩也是你的缘分,如今你的魂魄被池中之水恢复了清明,后面这阵子,对你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你就先在这待着吧,至于以后去其他地狱,我也没办法帮你,不好意思。” “说哪去了林师傅,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我很感谢你,那都是我的命,是我该受的罚,怨不得别人,你们找谁啊,我能帮帮你们吗?” 本来我对她这话是没报什么太大希望的,可这件事又不算什么机密,也没必要瞒着她,便开口道:“阮真,也叫江菲菲,她是无本魂,生前自杀两次,一次跳楼,另一次死法跟你差不多,你见过吗?” 苏雨灵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这附近都是刀杀,既然这一片没有,你们怎么不往回走走,那边是跳楼自杀的。” 苏雨灵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我俩刚来的时候还真遇上过跳楼的,但是我俩都没怎么在意。 这下好了,我俩一路跑到黑,走了好几天,错过了。 “意思是,咱俩得往回走?”我能想到的,阿龙不可能想不到,“我还让夏伊岚守着回阳路呢,这一来一回就四五天,还守个毛线了。” “哪那么多屁话,到中元节还有半年呢,赶得上,抓紧赶路!” 我回怼了阿龙一句,想要辞别苏雨灵,却被她叫住,轻问道:“林师傅,我能问一下,张睿怎么样了吗?” 我苦笑一下,如实说道:“你选中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深爱着你的人,张睿现在是一个包工头,腿被我治好了,却再也没找过女朋友,他说他会用一生去守护你的爱。” “真的吗?!” 很难想象,我在枉死地狱给了一个罪魂希望。 苏雨灵眼神有光,冲我跪下就是三个响头:“林师傅,我真心感谢你,谢谢你治好了他的腿。” 我看了她一眼,哪怕周遭浊气怨气弥漫满天,却还是难压住她眼神中的一抹清明。 这个傻丫头啊,真的很傻很傻。 “苏雨灵,我敬佩你和张睿这样的人,虽然你们的结局不好,可你们都还有来世,为了他,你走到如今这一步,辛苦了。” 苏雨灵摇了摇头,笑得很好看:“林师傅,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相爱抵万难,我不辛苦,不就是几十年的痛苦吗,为了这样的人,值得。” 我其实一直都很相信爱情的存在,只是我知道,爱情不会眷顾我。 我命犯五弊三缺,注定了孤独终老。 可看见苏雨灵和张睿阴阳两隔,却仍然在嘲笑着死神的无能,我心中还是会一阵感触。 相爱抵万难吗,真是一种超越了道法的力量。 辞别苏雨灵后,我们向反方向赶去。 这一走就又是好几天。 有一种很可怕的现实就是,这里怨气满天,我俩魂魄清明,像是两个异类。 时间长了,我俩会被这种气氛所影响,哪怕是一直笑呵呵的阿龙,现在也沉默了下来,像是一滩死水。 我们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周围是一栋栋高楼大厦,时不时会有人坠楼而下,在我们面前摔成一滩烂泥。 血肉模糊的画面掺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将这里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地狱。 我俩头昏脑涨,心中一口浊气不上不下,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直到现在,我们才彻底脱离了生命,成了两只真真正正的恶鬼。 我承认,我们对地狱以及如何逃出去做了无比缜密的计划,可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人,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 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我们不用吃饭,一栋接着一栋寻找,迷失在了枉死地狱里。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以后,阿龙突然眼前一亮,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建筑群。 “老林,你看这一片高楼,熟不熟悉?” 我抬头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竟然是奉北第一人民医院。 或者说,这所医院的建筑和我在奉北看到的不太一样。 据我所知,奉北第一人民医院最近这五年翻新过一次,所以面前这栋建筑是老式的奉北医院。 不光这医院我见过,旁边耸立的几座高楼大厦,我也见过。 这全都是奉北以前的建筑,前面跳楼的那些人也都是过去曾在新闻里报道到过的自杀之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终于找对了。 这一片都是在奉北自杀跳楼过的枉死孤魂。 如果阮真受到的也是坠楼绝望之苦,那这一片一定会有她的存在。 这个消息是令人振奋的。 我们仔细寻找了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栋住宅楼。 这栋住宅楼六层高,没有电梯,是奉北最早的一批小区,墙皮脱落,整体暗黄,满是岁月的痕迹。 “老林,这个小区楼就是阮真家的那栋家属楼,她跳楼自杀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跳的!咱们找到了,咱们真的找到了!” 阿龙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满眼都是惊喜,连跑带跳的钻进了住宅楼里。 我同他一样激动,这会便也加快了脚步,跟着上了楼。 第四百八十章 强杀阴差 时间就像是个轮回。 任谁又能想到,阿龙过去那些年错过了自己女朋友阮真的最后一面,现如今,竟然会在地狱补全他心中的遗憾。 只见楼顶天台上,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女孩站在天台边缘,任由脚下的寒风吹拂着她的秀发。 女孩满眼是泪,颤抖着哽咽着,一举一动无不散发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而现在,我站在天台门口,看着阿龙轻轻上前两步,与自己女朋友阮真只有咫尺之遥。 这样的场景,在阿龙心中已经是很多年的梦魇。 他特意把纸壶交给了我,让我别轻举妄动,他想上去试试。 “别过来。”阮真感受到身后有人,她头都没回,大叫道,“不管你是谁,请离我远点!” “真真,是我啊!”阿龙满是温柔,“我来找你了,能不能和我聊聊,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这个场景,我宁愿失去我的一切,哪怕我死,我都不希望跳下去的那个人是你!” 阮真全身一颤,她回过头看了看阿龙,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救你了。” 或许是在深夜的睡梦中,又或者在一次次的醉酒后,阿龙早就组织好了语言。 现如今终于见到了阮真,阿龙面色平静,冲阮真伸出了手:“真真,我知道你遭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当年没有抓住你的手,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可以吗,我想抓住你的手,这一次,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 阮真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犹豫。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当年那些是是非非已经过来,错与对早就失去了意义。 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阿龙。 这是她生前唯一的意义,也是她愿意在古村中自刎的理由。 只见阮真颤抖着抬起了手向阿龙伸去,却又定格在了半空。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建筑随风而逝,阮真也跟着变了模样。 她长相成熟,身材高挑,竟然变成了江菲菲的样子。 对面的阿龙愣了愣,我愣了愣,可是江菲菲却没愣。 她双眼中带着坚决,对我和阿龙大叫道:“你们别过来!阿龙,我不死,你们没法活着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命,是我的劫!” 这个转变有点快,让我和阿龙都有点跟不上。 不过很快,我理解了江菲菲现在的处境。 现如今的一切,大半个月前在古村中真实上演过,江菲菲也是因为这个才狠心自杀,破了黄贺的局。 可问题是,阮真好劝,江菲菲难留。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活。 她完全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枉死地狱里那些苦苦沉沦的可怜人。 “江菲菲,你别激动,已经结束了,咱们可以离开这里的!” 阿龙这小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心翼翼上前两步,想要再劝两句。 谁成想,江菲菲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只见这大姐摇了摇头,眼角似有泪花闪动。 她手起刀落,一个稳准狠就插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鲜血喷出,江菲菲身体后仰,却因为这里是阮真跳楼的住宅楼天台,她没站住,坠向地面,摔成了肉泥。 没过多久,江菲菲重新在天台边缘聚拢成型,手持尖刀,还是之前那般决绝。 一切都仿佛陷入了个死循环。 江菲菲看见我和阿龙,就会更绝望,更想死,不让我们靠近。 至于我俩,不靠近就没法用池中之水恢复她的清明,她就会继续走极端。 起初,阿龙还想着劝劝江菲菲,让她清醒一下。 试了几次,阿龙发现没用,又想着先下手为强,把刀夺下来。 可惜,他在这里就是个普通人,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江菲菲的刀。 这样连续经历了几十个回合后。 阿龙黔驴技穷了,他回头求助般的望向我。 我都无了奈了,上前两步替换阿龙。 江菲菲魂魄重新汇聚于天台之际,我心念一起,手中虎皮斩恶激射而出,剑指江菲菲。 她一愣,想要躲闪,却慢上半拍,被虎皮斩恶打掉了手中的刀。 同一时间,我狂奔而上,扑倒了江菲菲,将纸壶中的池中之水全都泼在了江菲菲的脸上。 “池水顺脉痕,再分善恶魂,拨你三尸虫,留你念永真,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我的咒语生效,江菲菲的魂魄恢复了清明,眼神有些呆滞,看样子还没回过神来。 “这也行啊。”阿龙来到我身后,感叹道,“幸好你有斩恶,要不然咱俩还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少废话,还不赶紧看看你媳妇咋样了。”我翻了个白眼,用手在江菲菲的眼前晃了晃,“江菲菲,阮真?” 江菲菲回过神来,她看见我和阿龙,先是一喜,随后看到四周的景象,又是一愣。 作为二进宫的选手,江菲菲,或者说阮真,比我们都清楚她置身何地。 下一秒,阮真惊叫出声,没了半点喜悦:“阿龙老林,你们怎么来地狱了?” “真真,你别怕!”阿龙见阮真惊慌,忙安慰道,“我们来救你了,现在就带你回去,你安全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听阿龙这么说,阮真反倒更激动了。 她明明恢复了清明,眼神中却越来越惊恐:“阿龙,老林,你们快走,别管我!” 看她这样子,我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真真,你怎么了,我是阿龙啊!”阿龙见阮真惊慌失措,忙回头问我,“老林,你的池中之水是不是失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动忽略了阿龙的话,只是皱紧眉头,对阮真问道:“阮真,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能跟我们说清楚吗?” “这里和地藏王菩萨让我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阿龙会死在这里的!”阮真像是疯了一般,用手胡乱抓着头发,“我去人间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幕发生,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了,却还是无济于事,不行,你们快走,你们不能死在这,这是我的命,但不是你俩的,快走!” 阮真刚说出这话时,我还觉得有点懵圈。 可几秒后,我突然想起来,曾几何时在雪逝山上,阮真跟我说过,她作为无本魂来人间,就是听从地藏王菩萨之言帮阿龙渡劫。 之前阮真在阎罗殿时,地藏王菩萨分身显现,让她看到了某个画面。 在那个画面里,阿龙魂飞魄散,阮真伤心欲绝。 她说现在这里就是画面的背景。 那是不是说,阿龙会死在这? 可是我们这一趟过来,走的都是正规手续,谁会把阿龙打成魂飞魄散呢? “坏了!”我又想起了阿龙搞到审批文书和通行许可的事,忙对阿龙质问道,“阿龙,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搞到的审批文书和通行许可?” “我……我花了大价钱从某个鬼差那里买的。”阿龙的回答有些心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扯淡!”我骂道,“押咱们来地狱那俩人说凸脸不见了,还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怎么回事?凸脸是鬼差吗?他去哪了?”Www.XSZWω8.ΝΕt “我……” 我见阿龙还想隐瞒,与他面对面,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这个时候你再撒谎,没有人能救你,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我把他杀了,也不算杀了,我把他打了个魂飞魄散,审批文书和通行许可都是抢来的,还问出了他的在职编号。” 阿龙这次终于说了实话,却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你特么疯了,你是真徒,本就一身业障,又杀了阴差跟我闯地狱,你以为那帮家伙能放过你吗!”这次我是真没沉住气,骂道,“这是阴间地狱,你在这种地方用不了你圣马真那一套,到时候阴差查起来,咱们一丁点的反抗力量都没有,只能等死!” 我和阿龙不一样,我曾经和阴兵鬼差打过交道,就是范无咎那帮人。 明面上,他们只是一帮酒蒙子,没啥大本事,可真出了事,阴兵的战力个个不菲,甚至能组队抓冥鬼。 试问,现在的我和阿龙有冥鬼的本事吗? 答案几乎就写在明面上了。 所以真跟阴兵交起手来,我俩就是让人家一扒拉一个跟头的主。 “我不这么做怎么办?”阿龙被我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骂出了火,反驳道,“你看见这枉死地狱什么奶奶样了,我女朋友在这里生不如死,我早来一天,她就少遭一点罪,我没法冷静思考从长计议,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我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 因为我明白,这是阿龙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老林,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龙不知道阮真看到过他的死,这会反而跟没事人一样,安慰起了我来,“咱们都来地狱这么长时间了,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你别太瞎想,只要咱们动作快点,把真真救出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咱们之前相安无事,是因为阴差还没查到你的头上……” 我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对阮真阿龙交代道:“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阴差追到这里,咱们赶紧跑!” 第四百八十一章 牺牲自己 重新回想起这一切,真的是细思极恐,甚至让我这种没有肉身的鬼魂都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阮真是为了帮阿龙渡劫,才化成了无本魂,牺牲主意识和江菲菲同体来到了人间。 可惜的是,她又死了一次。 阿龙是为了救阮真,才杀了阴差,跟我来了地狱。 阴差一死,阴间这边早晚会察觉到不对劲,也迟早会查到阿龙的头上。 本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我俩在枉死地狱里游荡了这么久,一时半会不会有阴差想到阿龙这边。 可问题就出现在,我们是来救阮真走的。 自杀的阮真好劝,可在古村为了保护我们而自杀的江菲菲完全没法劝。 她一门心思认定,只有她死了我和阿龙才能活,所以她心甘情愿去自杀。 她认为她这是在帮阿龙防灾,是地藏王菩萨安排给她的任务。 可事实证明,我们都理解错了。 我在不知情的前提下,为了帮阮真恢复清明,动用了虎皮斩恶。 这把武器的前主人是阴间大名鼎鼎的血阴将红娘。 她名气大,武器名气自然也大。 刚才我出手那一下,斩恶的气从鬼气森森的枉死地狱中显现开,就像在黑夜里用夜视仪看火光一样,极其扎眼,不可能没人察觉到。 所以这会,一定会有阴差向我们赶来,想一探究竟,查一查斩恶为什么会出现在枉死地狱里。 等他们赶到,发现我和阿龙的蹊跷,加上之前那个名叫凸脸的阴差失踪,很容易就会起连锁反应。 他们绝对会查出阿龙杀了阴差凸脸,也绝对会对我们仨动手,甚至不惜让我们仨魂飞魄散。m.xfanjia 到那个时候,我们仨没有自保手段,只会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阮真看到过的那副场景有九成的几率会成真。 这才是地藏王菩萨口中,阿龙的劫。 明明刚才我提到的这些客观因素,少一个都不会发生如今的事,却像拼图一样全都凑齐,拼凑了阿龙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结局。 那么现在,我作为三人中唯一的明白人,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要是我们可以在阴差赶到之前跑路,那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阮真有机会活,阿龙也有机会不死。 他们俩不知道我在脑海里想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可好在,他俩不是傻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忙跟着我下了楼。 可惜的是,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住宅楼下不知何时起围满了人,他们整齐排列,身穿白色马甲,按照队形将我们坐在的住宅楼包围在内。 其中领头者,头戴黑帽,身材伛偻,浮肿的脸上透着一股狠辣,正是黑无常范无咎。 “我说这地方怎么能有斩恶出现呢,还真是你个小崽子!”范无咎冷哼一声,问道,“前一阵子有个在职编号为12364513的阴差死了,林小子,是你干的?” 看到黑无常说这话,我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看来,一切都已经到了追悔莫及的地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补救。 我叫阿龙和阮真别轻举妄动,自己则向前两步,对黑无常恭维道:“这不是范八爷吗,真巧了嘿,这地方都能碰上您老人家,啥阴差死了,您能跟我说明白点吗,回头我也好在阳间帮您打听打听不是。” “哼!”范无咎冷哼一声,“林小子,我看没有红娘管你,你是越来越胆肥了,阳间待不住,还跑地狱闲逛来了?这地方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真当那通神老爷不存在吗?”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装糊涂道;“八爷息怒啊,我这不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吗,没成想误打误撞就来了地狱了。” “你小子少给老爷装糊涂,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叫凸脸的阴差死了,这是大事,上面交给老爷我查,这几天老爷我正心烦意乱没头绪呢,谁承想在这地方碰上你们俩了。” 范无咎眼神越过了我,定在我身后的阿龙身上,冷声道:“你林小子又作什么妖,老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凸脸的死,上面要有个交代,这事,你们看看怎么办吧!” 看来,一向糊里糊涂的范无咎这次很清醒,没喝酒,应该是查出了什么。 可问题是,我跟阿龙跨过了重重阻碍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朋友阮真,我怎么可能放任我这好兄弟被黑无常抓走呢? 单以现在这个情况来说,阿龙被抓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永生永世都得在这地狱里受苦遭罪。 “八爷,我这一趟带着红娘的遗物来阴间确实是有事,误打误撞进了地狱,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您老人家要查那个什么脸的阴差为啥死,这跟我们又有什么联系呢,不过八爷的规矩我懂,您看看咱们有没有机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现在也是有点黔驴技穷了,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凸脸是阿龙杀的。 “屁话,林小子,你没看见老爷我脸都不红了?”范无咎今天格外的不给面子,“你以为死一个阴差只是小事吗?要是阳间死个公家人,你看看事大不大?上头发火了,让老爷我务必找到凶手,没瞧见老爷酒都没敢喝吗,咋跟你大事化小,你当我阴间律法是吃素的?” 完犊子了,范无咎压根就没有跟我平事的心态。 斩恶显现,他追查到这来,可以看在红娘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我。 但是凸脸的事闹大了,大家都没办法收场,我们仨必须得给他一个交代,这才是最难办的。 “真真,我走以后,你跟好老林,他一定可以带你出去的。” 阿龙看出了我和黑无常之间的窘迫,他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给了阮真一个拥抱。 阮真轻摇着头,说什么都不敢放开。 她知道,这一放开,阿龙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从此缘分尽断,一切都不会再有机会。 可是阿龙,他心念已决,早在与我下地狱之前,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现如今,他自愿跟黑无常走,还能掩盖一下我们救阮真逃离地狱的事实。 可万一真闹大了,把阮真的事也放在明面上,不光他活不了,我和阮真一样得死。 “乖,松手,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当年我没保护好跳楼的你,后来我又没保护好古村自刎的你,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我可以保护你一次了,我很开心。” 阿龙轻吻了一下阮真,满眼都是温柔。 随后,他挣脱了阮真的手,脸色平静,刚迈出一步,就被我给拽住,不让他再向前。 我看着阿龙的双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龙一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老林,你答应我的,你会照顾好真真,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随即,他对黑无常大喊道:“无常老爷,凸脸是我杀的,没有理由,就是杀个阴差玩玩,我自首,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好,老爷就等你这句话呢,像是个爷们,老爷看得起你,回头咱们一路向西,过了破阴门,可以直接去阴间,到时候你是生是死,十殿阎罗自会定夺。” 黑无常什么都知道,尤其是刚才的话,他特意加重了破阴门三个字,就是在告诉我和阮真,从那里可以离开地狱去阴间。 这是他给我俩指的路。 而现在,一众阴差将阿龙五花大绑,羁押于刀下。 阿龙眼中没有一丝惧怕,他对着阮真大叫道:“真真,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没看出是你,我爱你,可能咱们再也不会再见面了,没关系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回去了好好活着,忘掉我,重新找个好人嫁了,这辈子认识你,能和你爱一场,我常龙值了!” 待阿龙说完,黑无常等人动了,他们押着阿龙,渐行渐远,一路向西而去。 那一刻,我脑海中回想起了阿龙的一切,这个苦命兄弟的一生。 他是一个没有学历文化的普通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机缘巧合下,他爱上了阮真,却因为阮真的死,痛苦了那么多年。 为了自己心爱的她,阿龙甘心将灵魂卖给真祖,成为了圣马真的真徒,扶持夏伊岚,与黄贺苦苦周旋,拼尽全力抢夺真祖力量,就为了有一天他可以复活阮真,真真正正的阮真。 这么多年过来,阿龙明明拥有无尽财富,却从未使用过圣马真的钱。 他的唯一执念就是阮真,除此之外,哪怕他有权势,有财富,都像是身前尘土,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样的他,被老天爷开了一个要命的玩笑,真正的阮真就在他身边,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接受的江菲菲。 等他知道一切了,江菲菲已经自刎,死在了圣马真的党派之争里。 他爱阮真,为了能救她,哪怕是杀阴差,哪怕是闯地狱,他都做了。 我这苦命的好兄弟,甚至牺牲了自己,为阮真博来了一份生机。 他爱阮真,所以他在这个世界和阮真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这便是阿龙命苦却又无力的一生。 他对得起我,对得起阮真,就是对不起自己。 第四百八十二章 缔造永恒 我看着阿龙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难受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这一刻,我身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阿龙,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可以为你去死,你不在了,我便也不活了!” 阮真大叫着,全力狂奔,双手十根指甲透着寒光,全力一击,掏向黑无常范无咎的脑袋。 可她实在是以卵击石,因为她攻击的对象是范无咎范八爷,阴间十大阴帅之一。 只见范无咎微微转头,浮肿的黑脸威严无比,杀意猛地暴涨,一瞬间贯彻阮真全身,逼得她动弹不得。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无本魂,老爷我不杀你是老爷心情好,还真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反了天了?”范无咎冷哼一声,“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执意寻死,老爷我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无常老爷息怒!”见阮真暴走,阿龙忙开口对范无咎求饶道,“她就是一时糊涂而已,谢谢老爷高抬贵手,咱们赶快去阴间酆都城吧。” 说完,阿龙还不忘对阮真喊道:“真真,你听话,别再逞能了,这是我的选择,就像你说的,这是命,现在的结果我早有预料,哪怕我真的身死道消了也没关系,但是你,你得好好活着,你不能死在这,知道吗!” “我不知道!” 在我记忆里,这是阮真第一次发火,她全身阴气加重加沉,声音里满是绝望和痛苦,“我只知道,你活着,我做这一切都还有意义,你死了,让我去人间独活,凭什么?我不要,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下一秒,一道鞭子甩来,重重抽在阮真的身上,泛起一大片白光。 阮真整个人都被抽飞出去十几米远。 反观鞭子那头的黑无常范无咎,他满脸的不耐烦:“老爷我最讨厌情情爱爱了,常龙违抗阴间律法,杀阴差在先,老爷我抓他去酆都城在后,合情合理,小妮子,别再找老爷我的不痛快,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这些话,阮真哪里听得进去,她绝望的哭嚎着,悲悲切切,像是在唾骂这个狠心的世界。 渐渐地,阮真眼睛里瞳孔消失,全是眼白,咽喉撕裂,血浆不要命的喷出,就连头发也在瞬间变换成了白色。 上面被鲜血浸染,白的狰狞,红的醒目。 寒霜又至,阮真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邪门至极的阴煞之气。 “我不要你死!” 这是阮真用最后一丝理智说出的遗言。 随后,她暴走失控,成了一只枉死鬼煞,力量速度大幅度增长,一瞬来至黑无常身侧,指甲锋利如刀,又奔范无咎面门而去。 范无咎彻底没了耐心,抬起手扎住阮真的爪子,猛地用力,将阮真的胳膊整个扯碎了下来,丢向一旁。 阮真惨叫一声,身子翻转,又是一脚踹向黑无常的面门。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黑无常范无咎,也没想到一个刚刚跻身鬼煞之体的阮真能不要命到这个地步。 这一脚,范无咎被踹了个正着,整个人后退两步,有些发蒙。 下一秒,范无咎暴怒不易,他大骂道:“老爷我三番两次饶你性命,小妮子,你蹬鼻子上脸,就别怪老爷我不留情面了,今天就是地藏王菩萨来了,老爷也得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众阴差听令,各自后退五十步,老爷我亲自会会这个不要命的小鬼!” 黑无常一声令下,一众阴差羁押起疯狂嚎叫的阿龙后退至五十步外,场上只剩下了范无咎和丧失意识的阮真。 至于我,则完全成了看客。 我想劝范无咎息怒,可我刚张口,就听见范无咎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而来:“奶奶个腿的林小子,瞧你干的好事,上头施压,老爷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这小鬼又不要命的过来寻死,你不准再说一个劝我收手的字,否则老爷我今天就公事公办,先宰了小鬼和常龙,再把你这个私闯地狱的家伙一块送到酆都城送审!” 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江菲菲身上,知道她是救阿龙心切,丧失了意识,这会跻身鬼煞,才变成了这般摸样。 只要有池中之水,她就还有救! 我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纸壶,晃了晃,心也跟着凉了一大截。 池中之水已经用没了,我现在完全没办法救她。 我心急如焚,看着范无咎心狠手辣,撕碎了阮真的一根根手指,扯碎了阮真的一根根毛发,只觉得心都要跟着碎了。 我是如此,远处的阿龙更是如此。 他魂魄晃动震颤,拼了命的挣扎着,甚至流出了血泪来。 挣扎无果,阿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声高过一声磕着响头,甚至要把这枉死地狱的黄土地磕裂一般,只为了求无常老爷息怒,放过阮真。 可范无咎范八爷真的会放过阮真吗? 倘若黑无常如此优柔寡断,那他也就不配当十大阴帅之一。 五分钟没到,在阳间足以让我们头疼的枉死鬼煞,在黑无常的手下,也就只剩下了苟活挨揍的份。 阮真双眼被黑无常戳爆,头发连带着头皮扯了个稀碎,一只胳膊被活生生拽了下来,双脚拧断,脖颈被黑无常撕的更大,只剩下了一层皮肉在连接着,奄奄一息,浑身白光涣散,已经有了魂飞魄散的征兆。 “奶奶个爪的,八爷不急眼,你还真当我是那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了。” 范无咎高高跃起,手中黑色显现,形成了一把带有凌厉杀意的长枪。 他矮小身材向后仰去,漫天阴煞之气向着他的手心汇聚,似乎是在蓄力,打算给阮真来一个了断。 “八爷息怒!” 事已至此,阮真即将魂飞魄散,我哪里还能站得住,单手甩出,虎皮斩恶激射而起,想要阻止范无咎的杀意。 “真真!”同一时间,另外一侧的阿龙彻底失了控,趁着身后阴差没有防备,拼尽全力挣脱,哪怕是被阴差长刀抹了脖颈,带出一大片的白光也在所不惜。 天上的范无咎见虎皮斩恶朝自己射来,他瞪了一眼,斩恶再次停顿刀身,重重坠地,插在了地面上。 我这才想起来,斩恶曾作为红娘的武器在阴间待了几百年。 那范无咎既然是红娘的上司,斩恶肯定见识过了无数次黑无常范八爷的蛮横无比。 更有甚者,红娘还会拿斩恶跟范无咎切磋。 一招一式下,斩恶从没吃到过好果子,它根本就没法对黑无常下手,因为它从未赢过范无咎,永远都是手下败将。 那现在,斩恶失灵,响马鞭没在手上,我丧失了所有能够阻止黑无常范无咎的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长枪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枪比作箭矢,激射而出,如子弹般划过长空,直奔阮真而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传来,带着煌煌余威,将方圆上千米内的所有建筑震了个粉碎,明明是枉死地狱,却也是灰尘四起。 无数在枉死地狱中苦苦挣扎的鬼魂们受了惊,他们哀嚎惨叫,你争我赶,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更有甚者,用尖锐手指抓烂了其他鬼魂的皮肤,扣碎了他们的眼睛,向着四周攀爬,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拼了命的逃跑,形成了阮真曾在地藏王菩萨点化中看到的那副地狱场景。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心地带里,阿龙趴在支离破碎的阮真身上。 他们白光涣散,后背上有一根带着滔天杀意的长枪将他二人穿插在一起。 这一刻,阿龙魂魄不稳,他在魂飞魄散之前,将那没有人形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把她的头摆正,与她十指相扣,又深深的吻了上去。xfanjia 良久,阿龙抬起头,满眼温柔,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他的声音很轻:“阮真,不怕,我在呢,我陪着你呢,从今以后,不论是生是死,我都和你在一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尘归尘,土归土。 长枪直插入地,身下二人彻底消散成白光点点,漂浮在枉死地狱之中,化作尘埃,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阿龙,阮真!” 我道心崩碎,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却再也没有人会回复我。 真徒常龙穷尽一生,终于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和阮真永远在一起,任这三界之中,六道之内,哪路真神都无法分开。 那漂浮在枉死地狱中的灰尘,真的是灰尘吗? 好像不是。 那是阿龙用魂飞魄散,为阮真换来的银河。 至于那句,我愿意为你去死,一句成谶,成为了这对苦命鸳鸯最后的结局。 我跪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痴痴傻傻,呆愣不已。 我明明超越了常人,拥有道脉传承,是一名收池人,还是圣马真的护法阳。 我貌似什么都能做到,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我只能去当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我的好兄弟为了心爱之人去死,却无能为力。 那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是我们违背天道,学习逆天之理换来的代价。 我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会真实发生,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呢? 是我放不下吗? 我知道,不是。 是我内心非常非常想改变一切,却发现,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故事的结局。 我也好,真徒阿龙也罢,无本魂阮真也是如此,我们都太渺小了,就像那些尘埃,漂浮何处,又将陨落何地,都是身不由己而已。 原来,人世间诸多情感,只有爱,可以缔造永恒。 第四百八十三章 通神出手 范无咎好似仙人降世,轻轻落地,他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打算带人离开。 我和阿龙不一样,我没有杀害阴差,所以我还有生的机会,只要我不找死,想从地狱逃出去,全凭我自己的本事,范无咎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阿龙和阮真再也不会回来了。 “哼,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黑无常范八爷,来我这小地造访,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 范无咎转身刚走没几步,黑红色的夜空中凭空传来了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震的众人全身一颤。 这一回,一向放肆桀骜的范无咎脸色有些难看。 他双手作揖,恭敬道:“小帅奉酆都阎罗君之名,来此查案,多有叨扰,还望恕罪!” 我愣愣的看着范无咎这般摸样,内心五味杂陈,还没从阿龙阮真双双殒命的悲伤情绪中走出来,只能是一动不动,继续当旁观者。 “恕罪?范八爷,您老人家好大的官威啊,上我这一通打砸,坏我地狱秩序,真当本通神是摆设?” 天空中的声音丝毫没打算放过范无咎,却也带来了一个新的信息。 这就是之前范无咎口中的通神老爷? 传闻中,地狱和阴间一样,是有真神坐镇的。 酆都有十殿阎罗掌管六道秩序,地狱有九大通神维护众生监牢。 其中负责掌管枉死、血池两层地狱的通神老爷名屠苣,是九位真神中脾气秉性最差的。 现如今,范无咎如此大张旗鼓,惊动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真神,哪怕他是十大阴帅之一,一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帅知错,这就带人离开。”范无咎丝毫不敢与那位真神对峙,麻溜认错,想要跑路。 可惜的是,天上那位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离开?范八爷,你真当本通神这地方是你自家床榻,想撒泼打滚,就撒泼打滚,完事了还能说走就走?” 通神老爷不再废话,一只带有金光,好似大山般的手掌从天边疾驰而下,重重拍在范无咎的脑袋上。 又是“轰”的一声。 前一秒在阮真身前还耀武扬威,一身阴帅威严的范无咎在这一刻,好像邻居家的小孩被他爹一巴掌招呼在了脸上,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 金光余威接踵而至,在大手周围一圈层层炸开,连我在内,还有好几十名阴差全都被震飞出去上百米远,极其狼狈。 而那手掌中心的范无咎,比起我们还要惨不忍睹。 他一声不吭,硬抗了通神老爷这一击,浑身破破烂烂,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 可就算如此,天上那位通神老爷依旧是没发泄完,他手掌抬起上百米,再次重重拍下。 同时,通神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子看你们这些阴间狗不顺眼几百年了,在别的地方耀武扬威,老子管不着,但是在这里,我就是这的神,哪怕你范无咎是什么狗屁的阴帅,一样得给我低着头做人,你不是有种吗,上我这杀人也就算了,还敢杀地藏王菩萨点化之人,奶奶个爪的,你们酆都城的阎罗君都不敢杀,你算老几?” 一声声爆炸声如响雷,一招一式气势如虹。 范无咎硬抗了几下,见通神老爷没完没了,再打下去,他小命难保,忙遁地想跑。 可通神老爷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法天象地之手深抓入地面,就像抓灰尘一样将范无咎给揪了出来,又是一顿胖揍。 我在上千米开外,看着这一切,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位通神老爷是在帮阮真出气? 我感动的差点要哭出声来,却还是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通神老爷,揍的好! 阿龙和阮真不该死啊! 就在通神老爷揍的兴起之时,场上局势再次发生扭转。 一粒金珠凭空出现,绽放出道道金光。 随即,金珠愈发明亮,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衣僧袍的少年,他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 通神见到这人,很明显想要收回再次拍下的大手。 可奈何他出手气势实在太重,这会竟有些收不回来。 好在,面对一整座山般的法天象地,白衣小僧丝毫不慌,仅是轻轻一挥衣袖,就化解了通神老爷的道法。 我在上千米外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过于玄幻了些。 尤其是后出现的那个白衣小僧,我听他的声音好熟悉,但是我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影,略显单薄。 “通神大人息怒,小僧乃地藏菩萨坐下弟子,法名长生,前来劝通神大人收手。” 听到长生两个字,我眉头顿时皱禁,心里百般酸楚,却无法倾诉。 他是长生?我的野仙长生? 天上的通神老爷对范无咎可谓是连打带骂,但面对地藏王菩萨的座下弟子,他却恭敬的很:“小神见过长生小师傅,刚才收手不及,差点伤了小师傅,还望恕罪。” “无妨。”长生声音不悲不喜,直奔主题道,“小僧奉地藏菩萨旨意,请通神大人放过无常老爷,万般宿命,皆为因果,还望通神老爷息怒。” “唉。”天上的通神老爷声音有些感慨,“小神在这地狱镇守多少年,早已是不为人知了,好不容易瞧见两个颇具慧根的小娃娃,赶来不及时,被这蛮横的无常小贼一枪杀俩,心中难免有些不爽,这才替那对苦命鸳鸯出出气,既然小师傅求情,那小神不予追究便是。” 说完这话,通神老爷对范无咎冷声道:“范无咎,今日本通神看在小师傅的面子上不再追究,倘若你再在我这撒泼,小心本通神碎你道骨,让你们阴间十大阴帅,一块死俩!” 通神老爷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如果范无咎再嘚瑟,通神老爷连他那好哥哥白无常谢必安一块揍。 不过,通神老爷还是放过了范无咎,范无咎当然要领他的情。 “咳咳……小帅谢过通神老爷不杀之恩,也谢过小师傅的及时劝解。”范无咎双手合十,对长生深鞠一躬,挥手对远处那些阴差叫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扶你们老爷我离开!” 远处那些阴差一哆嗦,纷纷跑过来扶起黑无常范无咎,踉踉跄跄的离开,好似落荒而逃的落水狗,再也没有了趾高气昂的嚣张跋扈。 “事已办妥,小僧先告辞了,望通神大人不要怪罪。” “瞧您这说的哪里话。”通神面对长生,可谓是一丁点的脾气都没有,忙客气道,“小师傅日理万机,小神也就不打扰了,他日有缘,定会好好款待小师傅。” 一语作罢,天空再也没有了通神的声音,远处的长生也身形消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分钟前还热闹至极的枉死地狱,不过是眨眼功夫,一切结束,阿龙阮真魂飞魄散,范无咎挨了顿揍,悻悻离开,就连长生和通神老爷也各自离去,只剩下了漫天阴怨之气,还有满地废墟。 “长生!”我没忍住大声呼唤了一句,企图让他等一下。 只可惜,现在的长生已经散了七魄,彻底成为了无悲无喜的地藏王菩萨座下弟子,也不太可能认识我了。 其实这都无所谓,我真心为他开心,只是我徒弟邱玉的野仙里,有一个性情大变,很少露面的舒善,她很想她的长生哥哥。 或者说,陆老太太很想她的长生孩子。 “道友找我何事?” 我一愣,忙转头望去,长生就在我的身边,浑然天成,好像他本就该在这里一样。 离得近了,我终于看清了他这些年的变化。 比起以前,他似乎更清瘦了些,没了头发,一身白色僧袍,带着淡淡金光,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种儒雅随和的气质。 “我……”我顿了顿,想起这不是我在阳间看到过的那些酒肉和尚,便也想开了些,轻声道,“要是小师傅不忙,想请小师傅陪我走一段路,聊聊天。” “可以。” 枉死地狱里,哀嚎绝望哭泣声像是海边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 这里的鬼魂有一个算一个,生不如死,满是悲切。 我与长生向西走着,脚步很慢,心思却很沉。 本来,我想等他先开口,可走了一分多钟,我发现我错了。 长生不会轻易开口,索性就换我先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跟随地藏王菩萨修行,过得还好吗?” “还好。”长生的语气永远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就好像,他只剩下了这一种情绪。 我理解,这和我当年的选择密不可分,也算是我的果,是我这辈子对长生的亏欠。 “阿龙死了,江菲菲也死了,还有大小白,老白……” 或许,我也不是想要一个回复,只是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过来,我身边甚至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次偶遇长生,我想把我的过往和他讲讲。 纯是倾诉,无关其他。 所以我毫无隐瞒,把他离开后的所有事全都讲给了他听, 长生沉默不语,哪怕他不会说什么,但至少,他听的格外认真。 良久,我讲完了心中所有的故事,才在最后问道:“长生,我的事,你并不惊讶,是早就知道吗?” 嗯,长生点了点头:“六道之内,因果之中,我可以看到任何事,包括你,老林,我其实一直在看着你。”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又见四爷 “看着我?” 我虽然不是他们佛家之人,但是对于因果命运,我也算了解一二。 而此刻,阿龙和阮真的事,我心思无比沉痛,便问道:“阿龙和阮真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吗?这难道就是他们的因果?” “命数,因果,哪怕是地藏王菩萨,依旧没法掌控。”长生苦笑一下,“众生孽缘,生死之间,六道之内,万物虚假,情愫为真,他们有无数选择,可他们心甘情愿选择了现在的结果,所以眼下,这就是他们的命。” 我沉默着,没着急说话,只是觉得有些悲伤。 我其实也知道这就是阿龙和阮真的命数。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地藏王菩萨就曾点化过阮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其实她和阿龙不一样,作为无本魂,她还有自己的人生,那便是与江菲菲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们自己放弃了。 为了阿龙,这个可怜的姑娘愿意去死,哪怕是地藏王菩萨,一样阻止不了。 包括我,地藏王菩萨曾在我的堂单中出现过。 带走长生之前,他对我说过,我命里注定有此劫难,希望我也能放下。 大概也是因为这句话,我在最后选择了放手,让小白回归人海,与我缘分尽断,再也没有了交集。 那是不是说,现在就是我最好的选择呢? 如果我执意和小白在一起,会不会也像阿龙阮真一样,成为某种遗憾,永远飘荡在三界之内,像是一抹尘土。 我突然顿悟,原来,命运还抓在我们自己手中。 是何选择,其实都看我们自己。 有人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正是如此。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能是看开了,也可能是没看开。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哪怕再来一次,我和阿龙还是会各自做出如今的人生,这就是我们。 “老林,你看开了。”长生终于主动开了口,“从今以后,你的人生不会再有诸多劫难,这是你的因果,是你的未来,好好活着吧,感受花草树木的成长,替我和那些已经回不来的人,多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 长生已经是地藏王菩萨的座下弟子了。 他无所不能,甚至可以穿梭六道,洞悉因果。 可是他没得选。 如果可以,他可能更想回到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依偎在陆老太太的怀里,感受来之不易的安宁。 说起这些,我想起了舒善,忙说道:“长生,其实舒善……” “我知道,可那终归是我俗世中的过往,我既已脱离六道,自该放下。” 长生把我的话堵了回去,他步步生莲,金光渐染黄土地。 眼前的枉死地狱逐渐模糊,再恢复时,已经是在没有颜色的阴间酆都城里。 “小僧只能送道友至此,往后的路,还望你自行体会。”长生感叹道,“世间万物,皆是如此,道友还有选择的余地,希望你日后谨慎思考,慎重选择。” 我苦笑一下,感觉比哭都难看。 见长生想要离开,我只能双手合十,对他恭敬道:“小师傅,后会无期。” 金珠再次凭空出现,绽放出了层层金光。 “阿弥陀佛。”白衣小僧背对着我,听闻此言,他稍稍转头,在离开之际的最后一刻,轻声道:“老林,麻烦你帮我转告舒善,她的长生哥哥……很想她。” 话音未落,光芒暗淡,长生回到了他的地藏王菩萨庙。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自言自语道:“好,我一定帮你转告。” 收拾好心情,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这里大概是阴间酆都城的边缘地带。 离我十几米开外有几个小摊,卖的都是些香烛贡品,还有倒扣饭。 除此之外,小摊对面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地面上满是人眼形状的花,随风摇曳,好像在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我本想着打听打听,从哪可以直接去阴集,毕竟现在距离我和阿龙下地狱少说过了一个月了,夏伊岚刘爽不可能在回阳路为我驻守引路灯笼。 没有引路灯笼,回阳路错综复杂,我九成九会迷失在阴阳交错的混沌中,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我又一看,见到了倒扣饭。 以前我貌似答应过小白,如果再有机会,会带她来尝尝倒扣饭是什么滋味。 现在小白不在了,我想替她尝尝,也算了了那个大馋丫头的一桩心愿。 有了这个想法,我又一摸兜,新的问题出现了。 我上哪弄钱去呢? 百纳容身符一直被阿龙带在身上,除了纸壶,其他东西都随着阿龙一块魂飞魄散了。 我身无分文,兜比脸干净,别说冥币了,就是把纸壶拆了都凑不出一张a4纸的大小。尛說Φ紋網 这可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我又四下看了一圈,还真别说,又碰上熟人了。 幸好我遇上了长生,他知道我在阴间跟谁走的近,直接把我送到这里,就是想帮我最大可能降低反阳的危险。 我心中一阵温暖,径直来到卖阴酒的摊位前,问道:“四爷,阴酒怎么卖的?” 不错,这个摊位正是那奸商付老四的。 此刻的他正怡然自得躺在摊位后的摇椅上,用草帽盖住脑袋,优哉游哉的享受着某个安宁的一天。 在阴间这地方,酆都城掌控生死,十八层地狱羁押芸芸众生,有阴帅带着阴差为非作歹,也有不为人知的山林中,妖孽横生,专门吃人魂魄。 这里是人死后必去的世界,在这里生死没有定义,魂魄如同草芥,反倒是他付老四,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躲在这阴酒摊位后一睡就是几百年。 相安无事,只是有些无聊。 不过,相比起他那惊险刺激的人生,现在的无聊生活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前文也提到过,我在梦境中被曹涌德坑害致死无数次,无意间觉醒了前世今生,知道自己就是悠悠历史中的某位真徒。 我与付老四其实早在前世中就见过。 或者说,就是面前这个锥子脸的奸商害死了我。 可那终归是我自作自受,这么多世过来,爱恨情仇全不重要,我现在叫林之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收池人、护法阳,却再也不是那个一人之下的真徒了。 他看不出我的前世,我也没必要跟他说的那么透。 “咱家这阴酒口感醇厚,五十六度飞天酱香型的,卖的也是真实惠,二百亿一两,一千亿再赠你一两,保证让你体验到那鬼上鬼的滋味。” 这付老四草帽都没摘,出口成句,比奸商都奸商。 我记得清清楚楚,早在我第一次赶阴集的时候,他就玩过这一套,当时是一百亿一两,还答应我跟他赊账,把我往死了宰。 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啥人到了付老四这都是众生平等,不光活人他宰,死人他也不放过啊。 相比起我,他宰别人更狠,奸商都是他孙子。 “我都叫你四爷了,你不能便宜点?” “是啊,你没提醒,四爷我都没想起来。”付老四草帽还是没摘,他嘴角一咧,“既然你听说过四爷的名号,那四爷就不能坑你这种刚死的新鬼,这样吧,成本价一百五十亿一两,你刚死,家里人肯定没少给你烧纸,活着的时候阳间那茅台喝不起,死了还不得享受享受?” 我翻了个白眼,一把摘下了付老四脑袋上的草帽:“四爷,要不你再看看我这张脸呢?一百五十亿,亏你说得出来。” “四爷不用看就知道是你林之中。”付老四嘿嘿一笑,看到我,他没有丝毫惊讶,“这不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么,瞧你,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咋上这逛游来了,死了?” 我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嗯呢,死了,死的透透的。” “没事,四爷这有地方,你要是不愿意投胎,就在四爷这凑合凑合,当个卖酒的小贩子吧,反正你林之中在阳间也有传承了,不怕收池人断了根,四爷我这阴酒还能卖出去。” 我嘴角抽搐两下,翻了个白眼:“四爷,别扯犊子了行吗。” “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那你小子找四爷干啥?” 我直言不讳,说出了我的来意:“我还能反阳呢,这不寻思跟你待几个月,等中元节了一块去阴集,溜回去么。” “你小子胆挺肥啊。”付老四上下看了我一眼,“阴集这地方哪是你说跑就跑的,前两年有个小子就尝试过你这一套,到现在还没找到魂呢,准是魂飞魄散了,你真要试试啊?” 他这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前两年我赶阴集的时候,明显看到来来往往身穿白马甲镇守阴集的阴差换了一批,个个身强体壮的。 我当时还挺纳闷,怎么这阴集没事闲的换阴差了,敢情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专属于送葬人的回阳路已经没有引路灯笼的指引了,不从阴集这跑,我总不能求阴差给我开门,从阴差的回阳路反阳吧? 那帮家伙不得打死我?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对付老四说道:“四爷,您老人家快行行好吧,我就这一条出路了,不走这条道我就真没法反阳了,到时候我假死变真死,就只能天天在你这借酒消愁了,先说好,我一分钱冥币都没有。” “那可使不得。”付老四一听我要喝他的阴酒,还没有冥币,忙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唉,那你就先在四爷这待着吧,距离中元节还好几个月呢,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跑,先说好啊,事是你干的,跟我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要是鬼差阴兵查起来,你得自己把事扛下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巧遇鬼婆 很难想象,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跟着付老四在阴间待了好几个月。 我算是看出来了,付老四这买卖真不好干,连续好几个月了,他这阴酒也没开过张。 好不容易有一个刚死的酒蒙子看上付老四这酒了,却因为死的太突然,家里没给烧纸,被付老四给撵走了。 不过,我看付老四那个样子,他倒也不着急。 他说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呵呵一笑,心想着谁从你这买阴酒,谁才是大冤种呢。 到时候就不是愿者上钩了,是冤种上钩。 再说说正题吧。 付老四告诉我,每逢中元节,他们都会在阴兵鬼差的指引下去阴集所在之地。 等时辰到了,自然会有人开门,放阳间生灵来逛,到时候只要有人来接我,我就能轻而易举的回到阳间。 可问题是,每一个参加阴集的鬼魂都是有记录的,如果我跟着付老四一块去阴集,自然也会被阴差记录。 到时候回来,阴差发现少一个鬼魂,那就是大事了,肯定得顺着生死簿找我,就算我回了阳间也不可能太平。 我问付老四那怎么办,他告诉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躲过阴差记录溜进阴集里,这样就算我跑回阳间了也不会被阴差发现。 反正我身上又没有阴间特有的鬼魂标志,没人查的出来。 可具体要怎么做呢? 我站在一片荒芜的路口,看着前方迷雾重重,咽了咽口水。 耳旁似乎又传来了付老四的声音:“我给你指一条小道,只要你顺着这条小道走,就可以躲过阴差记录,绕路进阴集,到时候怎么跑路,就看你阳间有没有人接头了。” 而现在,就是几个月以后的中元节,阴集开门的两个时辰之前。 我站在付老四跟我指的小路前,望着这条我在过去几个月里张望了无数次的小路,有些肝颤。 付老四说过,这条路确实是小道,可以直达阴集,同时,这条路的风险也很大,没人进去过,也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如果我运气不佳,在这条路里碰上了什么大妖恶鬼,没干过,死里面了,也全是我的造化。 我问他,既然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条路可以直达阴集的呢? 结果这老东西给了我一个相当不靠谱的回答。 他说这条路以前专门用来流放阴水,当时的阴酒买卖不只他付老四一个人在做,还有好几家同行,大家都会在这条阴水的下游,也就是阴集之地专门接阴水。 既然阴水可以从这头流到那头,那理论上,鬼魂顺着阴水流过的腐蚀痕迹,也能绕到阴集去。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产生了好奇:“四爷,你说你们都是卖阴酒的,那为什么接阴水啊?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说,阴水可以酿造阴酒,我是没有你那奸商的脑子,可我不是傻子。” 付老四嘿嘿一笑,奸商表情尽显无疑:“阴水虽然没法酿造阴酒,可阴酒可以兑水啊,那不就是空本挣钱的买卖吗,当时我们几个都这么干。” 还真别说,聊起这个事,付老四脸上还挺骄傲。 至于后面的事,不用他说我都能想象的到。 以付老四领头的阴酒贩子因为兑水,把他们这一行搞臭了。小說中文網 买卖越来越不好做,渐渐地,也就剩下了付老四一个。 再后来,为了找回一个好口碑,付老四或者当地阴差断了这条阴水的小河流。 只可惜,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说实话,我不敢完全相信付老四,可我转念又一想,我和付老四无仇无怨,他也不至于害我。 再说了,现如今我除了这条路以外也没其他办法,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只能放手一博。 回忆戛然而止,我做好心理准备,没再犹豫,大步迈进了这一片混沌之中。 面前没有任何参照物,完全是白雾一片,只有脚下有一条长达五十公分的阴水腐蚀后形成的天然小路指引着我向前方走去,莫名有种寂静岭的既视感。 我有点肝颤,生怕这里真的蹦出一只恶鬼缠上我。 不是我怕鬼,而是说我现在不能被鬼缠上。 万一真打起来,我带着虎皮斩恶,未必不是对手,可浓雾实在是太厚了,万一我一不小心脱离了脚下的路,想找回来可谓是难如登天,就只能在这混沌中浑浑噩噩,成为一只无主孤魂。 这才是最可怕的。 伴随着这样的胡思乱想,我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并没有出现。 一路上还算的上是相安无事,除了浓雾越发深厚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给我一种,我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这种感觉糟糕至极,尤其是在这四周没有任何标识的小路上。 我担心时间上不够用,只能是玩了命的狂奔。 这回脚下的路出现了变化,却不是什么好事。 我瞪着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原本脚下的路只有一条,这会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三条分叉路。 我仔细望去,这三条水蚀痕迹的小路可谓是一模一样,甚至连粗细都没有不同。 “这该死的付老四,也没告诉我有分叉路啊。”我暗骂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是一片混沌。 这个时候想要退缩,回去从长计议,估计是没机会了。 可我到底要走哪条路呢? 阴风袭来,四周鬼气阵阵,我心一狠,也没再多想,奔着中间这条路就走了进去。 反正出了事我还能顺着原路返回,应该不至于迷失在这里。 当时的我在心中是抱有侥幸的,可我刚走了没多大一会就发现,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乐观。 脚下的路没变,返回的路却没了。 我低头转了一圈,无比肯定,每当我走出一步,身后的水蚀痕迹就会消失,抹去了我的退路。 换句话说,我现在就算想回都回不去了。 我欲哭无泪,可也是别无他法,只能是继续向前狂奔,祈祷着自己一定不要选错了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跑了很久很久,就算没有具体的时间,我也能感觉出来,我跑了最少一天一夜。 四周还是那般没有任何标识。 我彻底错过了阴集。 我在心里把付老四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条路到底能不能直通阴集。 就在我的耐心都要跟着一点点消磨殆尽之前,眼前明显亮了一下,随即,浓雾终于变薄了。 我心中一阵大喜,脚下生风,越跑越快。 这一次,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浓雾彻底消散,脚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眼前丛林茂密,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山林。 我一愣,发现这片山林我很是熟悉。 要是我记得没错,这应该就是阴集附近的山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向山林外看去,果不其然,那里有一条宽阔大道,附近挂有灯笼,两侧有各种各样的小摊,竟然真的是阴集。 奇怪,我不是已经错过阴集的时间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有阴集呢? 还有,这阴集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此刻的宽阔大路上竟然没有一个阳间之人在。 万籁寂静,落针可闻,时不时有几只亡魂来回游荡,看上去也是一片冷漠,像是没有情绪的木头一般。 带着满心的纳闷,我下了山林,一脚踏进阴集的道路上,想去找阴集尽头的付老四问个清楚。 可悲的是,我正好在阴集的另外一头,鬼婆的方向。 “年轻人,老太太我看你颇具慧根,要不要来我这算上一卦?” 我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的鬼婆叫住了我。 我一回头,发现这鬼婆也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她身姿矫健,一头金发,精气神十足,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往外绽放着一种洞悉万物的神采,和我从前看到的那个人之将死的鬼婆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记忆力,王潘明赶阴集看见过的那个鬼婆似乎就是这个神态。 难不成,这两年鬼婆返老还童了? 我正胡思乱想,鬼婆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那般有精神头:“年轻人,相信老太太,有任何疑惑我这都可以帮你解答,比去付老四那里更有用。” 我一愣,心里有些吃惊。 这老太太是不是修炼到一定境界,快要羽化飞仙了? 怎么我心中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呢。 “鬼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要是收费,我可拿不出冥币。” “瞧你这话说的,老太太跟了你一辈子了,给你算几卦又能怎样?不过是天道反噬而已,老太太帮你扛了便是。” 我咽了咽口水,真是什么都瞒不住鬼婆。 说老实话,我现在确实有一脑门的疑惑需要鬼婆帮我解答。 于是我来到鬼婆的摊位前坐下,直视着她的双眼,低声问道:“鬼婆,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等待的那位真徒,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不直接说呢?六道之中,三界之内,咱们能见面无异于大海捞针,你就真这么保准,我会再来见你?” 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也是目前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我实在是摸不清鬼婆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林之中,对吧。”鬼婆微微一笑,说的话更是让我细思极恐,“在你的世界中,你确实见过我一次了,可在我的世界里,这是咱们的第一次见面。老太太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然比你更清楚六道之苦,好不容易见到你,就算拉你坐下来聊聊,也是极好的,既能解你心中疑惑,也能解开老太太这成百上千年的心结。” 第四百八十六章 即是过去 “鬼婆,为什么你说这话,我听不懂啊?” 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鬼婆,她精神气真的很好,不像老年痴呆的样。 可她说的这都是啥,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的,我们之前确实见过一次,她还跟我解释了五弊三缺的事。 怎么,她忘了? “林之中,老太太我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是不是抄小道来阴集想反阳?而且在小道的分岔路口,你选择了中间那条?”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这回我很确定,她没得老年痴呆。 这哪里是算卦,简直就是在我身边安了个摄像头。 “你走差路了,最右边的那条才是正确的路。”鬼婆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左边与中间两条路,既是未来,也是过去,你现在,就在过去!” 过去! 我脑袋嗡的一声,突然想起来了两个事。 一个是长生在临走前跟我说了一句,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希望我慎重考虑。 另外一个就是付老四说过的,前两年有一个抄小路反阳的人,明明出现为阴集,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保不齐魂飞魄散了。 原来这一切都和我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难不成,阴间的混沌中可以横跨时间? “鬼婆,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现在是什么时间段了?”我其实已经相信鬼婆这话是真的了,可我还是想问,因为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按照你的时间线,现在就是你第二次赶阴集之前,没看见老太太已经在这里备好了么,再有十分钟,阴集大门敞开,我这个世界的林之中就该找我算卦了。” 听闻鬼婆的话,我头脑飞速运转。 第二次阴集是什么时候? 那是我刚刚跟蒋方盛打完架后,下半身瘫痪的时候。 我从心里觉得我配不上小白,所以和她大吵了一架,撵走了她。 后来,我通过红娘的提示,利用三十二同体共生的关系,重新站了起来,去赶了阴集,才回殡仪馆复工。 对啊,这会的大小白都没死,阿龙阮真也没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就算是魂魄状态,仍是难以抵挡我的胸膛火热,仿佛那里有一颗心脏狂跳不止。 我知道护法阳他们的诡计,也知道阿龙是真徒,更知道我和小白之间的故事。 如果这个时候我重新反阳,是不是一切都还有救? 我突然觉得这阴间的混沌还真挺好,至少我误打误撞,回到了一切都没开始之前。 只要我好好准备,所有悲剧都可以被我预防,我这故事的结果也将轻易改写。 说不定,我和小白不会分开,阿龙和阮真也不会死。 “林之中,你好像很开心啊,是不是有种可以改变一切的错觉?” 听鬼婆这么问,我点了点头:“你既然知道我的一切,那应该能理解我,我可以救很多人,改变很多人的结局,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改变了,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鬼婆眯起眼睛,从中透出一丝清明,“你既已经历了这么多,就真的没学到一丁点东西吗?白衣小僧不是一般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与他同行,都只能干看着吗?” 鬼婆的话,像是一针镇定剂,突然就让我冷静了下来。 命运也好,因果也罢,貌似一直都在我们自己手上。 第一次,我们各凭直觉,选择了自己的路,后悔了,想选第二次,就真的会是一个好的结局吗? 我太了解所谓的命运了。 如果我插手我自己的过去,可能我会比现在还惨。 万一小白真的死了呢? 我苦笑一下,像是一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我没资格插手我的过去,也不能去恶意更改。 因为我承担不了更改命运所带来的代价。 现在,或许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怪不得长生要着重提醒我慎重选择。 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谢鬼婆教诲,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苦笑一下,“鬼婆,你的境界不比长生低,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羽化成仙呢?” 见我聊起了她,鬼婆从自己身旁掏出了熟悉至极的烟袋锅子,抽了一口,反问道:“这是你的心里想法吗?真徒大人?”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老太太我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当年你也是叫我走,离开那些是非之地,至少,还有条活路。”鬼婆一阵恍惚,继续说道,“可是啊,人世间苦海沉沦,我没走,与你坠了轮回,在这里等了你那么多年,其实一点也不孤独,如果老太太真的羽化飞仙,碎了七魄,没有了七情六欲,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之中,我洞察天机,算到了未来,如果没有我在这驻守上千年,你就真的只能坠入混沌,再也出不来了!” 我又是一愣。 怪不得刚才离开混沌之前,我感觉到眼前亮了一下,原来也是鬼婆在帮我。 即是未来,也是过去。 可若是没有鬼婆在,我哪来的境界回到过去呢。 想通了这些,我赶忙站起身,对鬼婆重重做了一揖:“林之中谢过鬼婆救命之恩,希望鬼婆能来我堂单颐养天年,待林之中作古西去,请鬼婆与我同入轮回。” “同入轮回……同入轮回……” 鬼婆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她呵呵一笑:“曾经,老太太真的很想很想与真徒大人同入轮回,可是这么多年过来,心思淡了,也就算了,我岁数太大,有不少人盯着我,我走不了了。”尛說Φ紋網 我抬起头看着鬼婆,本该听不懂她这话,却出奇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真的靠修行,鬼婆在这三界之外的阴集之地洞察天机这么多年,她早就有了羽化成仙的资格。 可是她没去。 现如今,对她而言,羽化成仙,再入轮回,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她只想在这继续等下去,直到真正的油尽灯枯。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命。 “可是……”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想通,便又问道,“鬼婆,你不是说你还有心结吗?” “真徒大人这么多世过来,还有带我同入轮回的心,老太太我终于等到了你,等到了你的这句话,这还不够解开我心结的吗?”鬼婆呵呵一笑,也像我一样,看开了一切,“坐下,咱们聊聊,既然你已经不是真徒,那老太太想与收池人林之中,聊聊天。” 我长叹了口气,只能是乖乖坐下。 “阴集尽头的付老四,林之中,你怎么看他?” 那个锥子脸的奸商,提起他我就哭笑不得:“既然我不是真徒,那我当然不恨他,我只是觉得这人太过老奸巨猾了些。” “哈哈哈,老太太我也这么觉得。”鬼婆出了奇的笑了几声,“可是啊,林之中,他在这阴集之地陪了我这么多年,我若是草草离开了,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虽然老太太没法与他有个结果,可就这样遥相对应,不也挺好的么。” 我突然想起了第二次来阴集,鬼婆让我转告付老四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原来啊,付老四有情,鬼婆有义,都不是假的。 付老四想拉着鬼婆跟他入轮回,鬼婆婉拒。 明面上,鬼婆是没放下,背地里,她只是想和付老四就这样各自守在阴集两侧。 对鬼婆来说,这就够了。 如果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注定了磨难重重,她二人这样的日子,不也是一种横跨历史长河的陪伴么。 还是那句话,命运攥在每个人的手中,具体怎么选择,还看他们自己。 我理解了鬼婆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阻止的话。 作为曾几何时的真徒坐骑,鬼婆在这里相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确实对不起她,所以往后的每年阴集,我都会来看看她,这是我林之中能做到的所有补偿了。 “林之中,阴集大门即将开启,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回,我又有点摸不清头脑。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都来到过去了,还有什么时间约束? 我需要做的不是躲在俗世中,等这个世界的林之中经历诸多磨难,陷入混沌后,重新出现,顶替他的身份吗?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鬼婆摇了摇头:“林之中,老太太我虽与你无缘,可你毕竟是老太太最早长驻在阴集之地的理由,我既然救你于混沌,自当送你于未来。” 她这话差点没给我感动哭了。 这一趟阴间之行,遍地是熟人,他们就像接力赛一样,一个接一个帮我,将我重新送回阳间。 而这鬼婆,就是接力赛里最后一棒。 我感叹着,脑海中胡思乱想,突然又想起了我和小白的故事。 “鬼婆,如果我要你在后面给林之中算卦的时候,不去提示一些东西,你可以帮我吗?” “那是你的选择,老太太我只能劝慰,不做干涉。” “好,那我希望你看到林之中对五弊三缺的误解时,闭口不提,别纠正他,让他错下去吧。” 鬼婆挑起眉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没看懂我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无所不知的鬼婆,您老人家也会有不懂的吗?” 鬼婆呵呵一笑:“看不懂真徒大人的内心,没什么丢人的,倘若真让我看全了,才叫人失望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 也是未来 其实在过去,我一直对五弊三缺有一个误解。 我以为我是收池人,五弊三缺犯了两样,残缺和情缺。 说的直白一点,我一直误以为我一生残疾,而且是单身的命。 所以在过去那段时间,我会刻意远离小白。 这是我的问题,也是我当时的选择。 直到后来我被曹涌德和刘忠阳拐进死城,经历种种以后,我才终于放下了内心的防备,和小白在一起生活了几年。 这是我过去真实经历的事情。 再把话说回来,鬼婆既然已经是如今的境界,她肯定能猜出我心中想的是什么。 如果我不提醒,鬼婆就会好心提醒过去的我,五弊三缺我只犯了一个残缺。 到时候,我的过去一定会引发蝴蝶效应。 说不定我会立马找小白道歉,然后跟小白在一起。 再到小白身死之前,我们经历的时间更长,回忆更多,后面想要放下并远离小白,会比现在更疼更难受。 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多少乱七八糟的事。 我的这些想法,并没有跟鬼婆说,只是告诉她,别做画蛇添足的事。 鬼婆点了点头:“既然已经交代好了一切,林之中,我送你回去吧。” “那边坐着的那个鬼魂,你怎么回事,好像不是阴间来的,阴集大门还没打开,你怎么进来的!?” 听到呼喊,我转头望去,那边是两个瘦瘦高高,身穿白马甲的阴差,指着我这边的方向,向我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 那一刻,貌似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阳间从未出现过两个真徒,夏伊岚会对我那样的提问觉得无语。 阴集真的逃跑了一个鬼魂,所以阴集的阴差全都受罚,换上了身强体壮的家伙做守卫阴差。 而后,就是最后一件事。 只见鬼婆磕了磕烟袋锅子,抽了一口,将烟圈吐向了我。 同一时间,她的一身精神气,也随着那口烟圈,一块离开了她的身体。 在我面前,鬼婆的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佝偻,满头金发渐渐褪色于花白。 她一脸褶皱,像是人之将死,却还是满不在意,将自己细长指甲在半空中画了几道符箓。 随即,符箓包裹着烟圈和精神气一块定格在我身上。 我头脑一沉,眼前一黑,耳旁传来了鬼婆的最后言语:“真徒大人,老太太从不后悔跟随你一生,作何选择,都是老太太自己的命,还望你在以后的路上,可以想起老太太我对你的忠心,可跨越千年,可横穿万里,可灰飞烟灭,亦可长驻于轮回,臣等,恭送真徒大人。” 听完这话,我像是睡着了一般,彻底昏了过去。 下一秒,我突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我爬了起来,四下打量一眼周围,发现这里是既不是阳间,也不是阴间。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白芒,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我身侧,摆着两口檀木棺材,十分扎眼。 我左右看了一眼两口棺材,发现它们没有合盖,我能看清棺材里躺着的两个人。 他们竟然是阿龙和阮真。 “林之中,你其实可以救他们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耳旁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我一惊,忙警惕道:“小白?是你吗?” 这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正是小白。 哪怕我与她缘分断了,从今以后再见都是奢望,我也不可能忘掉她的声音。 因为这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我不是白念雪,只是在你的梦境里,我借用了她的声音,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借用她的形象。” 那声音说完,我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抹靓丽身影,身材高挑,神采奕奕,正是小白本人。 “你是谁?”我十分清楚,她不是小白,因为小白不可能叫我林之中。 既然她说这里是我的梦境,那是不是说,她是……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我去了一趟阴间,遇上了不少能人异士。 其中可以洞察我心之人,已经有了好几位。 一个是长生,一个是鬼婆,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小白。 “我是真祖,圣马真的真神。”小白半眯着眼睛,笑意吟吟,来到我身边,指了指我身旁的两口檀木棺材,“林之中,你可以救他们的,主要看你想不想。” 真祖?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借用小白形象的真祖,将信将疑道:“我真的可以救他们吗?” “当然,只要你拥有的力量更强大,你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真祖一步步来到我身边,轻轻抱住了我,将脸靠在我的胸膛,语气里带着几分诱惑,“包括白念雪,她也可以回来,继续做你的爱人,既然过去你不敢改,那不如跟我一起,改变未来。” “你是在劝我,当那所谓的真徒吗?”我终于看出了真祖的意思,“阿龙死了,圣马真需要一个新的真徒,所以你在呼唤我,想让我取缔阿龙,领导圣马真?” “不愧是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祖松开了我,围绕在我身边,解释道,“远观历史,所有真徒,都是我一手选举出来的,只要我给了他们好处,他们都愿意心甘情愿,成为我最忠诚的信徒,这一次,你很荣幸,可以代替常龙,将这个职位继续下去。” 我不悲不喜,想起了黄贺那位护法阳,便又问道:“所以,黄贺根本就没机会当上真徒,因为你没有相中他?” “是的,黄贺那个废物自己知道,他只是心里不接受常龙,但他没资格改变,因为真正选出真徒的人不是老真徒,而是我,真祖。” 顺着她的思路想,我发现又有一个事情被我想通了。 那就是黄贺最后的人性游戏,他在跟阿龙赌,赌阿龙会不会杀了江菲菲,碎了他的媒介,与他以命搏命。 其实他知道,阿龙不可能动手,这就是阿龙的人性,所以他把刀藏在了江菲菲的水晶棺里。 他的目的,就是让江菲菲自己动手,哪怕黄贺会因此碎了媒介,被阿龙亲手干掉,也没关系。 黄贺压根就没想干掉阿龙,他只是想让阿龙尝一尝挚爱离世的滋味。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赌定,江菲菲会自己动手。 真是好恶心的一盘棋啊。 我眼神中飘过一抹忧伤,突然觉得,哪怕我知道了真相,我的一切还是被人算计好的。 包括现在,真祖降世,想要圣马长存。 “你也赌定了,我会当上这任真徒,对吗?” 见我这样问,真祖的回答极其自信:“那是当然的,从首任真徒圣安开始,没有一任真徒拒绝过我,不论他们是什么,拥有什么样的人性,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接受我的选择,因为他们没理由拒绝。” “你呢,林之中?”真祖小白靠近我的耳旁,轻轻踮起脚,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不想复活你的好兄弟吗?他吃了这么多年苦,终于苦尽甘来,你不像让他活过来吗?还有我,你不想得到我吗?大叔?” 最后一句大叔被真祖说的极其妩媚,甚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可惜,我内心毫无波澜。 于是我轻轻摇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拒绝。” “为什么?”真祖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没搞懂你在拒绝谁?我可是真祖,掌管执念的神,我可以拥有无限的力量,只要你信奉我,你可以复活他们。” “复活他们干嘛?不过是两个替身,真正的阿龙和阮真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能复活他们吗?” 见我如此质问,真祖明显有了一丝慌乱:“那白念雪呢,她还活着,你可以和她在一起,她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放她离开?” “你也知道我放她离开了。”我目不转睛,盯着真祖的双眼,这个掌管人间执念的神,“我就是因为了解你,认识你,所以我才不下你的套,真祖,你以为你是万能的吗,你可以改变一切,让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对你臣服?”wWW.xszWω㈧.йêt “你错了,不管别人如何,我永远不会臣服你,哪怕我利用你的力量复活,利用你的力量维护大小白的生命,我仍然不会臣服你,因为你虚伪至极,靠着莫须有的力量去架空别人,利用他们的贪婪,掌控他们的生死。” “你不是神,你只是一只魔鬼,掌握了贪欲的魔鬼而已。” 我终于看出了真祖的门道,洞悉了她的愚昧,抛弃了一切,转身向着一片白芒走去。 “林之中,你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骗子罢了,你看不起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护法阳,为什么要使用我的力量?你软弱,所以你不敢成为真祖,因为你曾当过真祖,你不敢将你的灵魂再次卖给我!” 身后传来了真祖的大叫,她似乎有些生气,为什么我一个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普通人,也敢如此忤逆她。 这大概是真祖永远都想不明白的事。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真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真的无所不能了?甚至可以废掉我的护法阳身份,让我丧失真祖力量,死在俗世之中?” “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你就不会放任黄贺成立皇马了。真祖大人,别在这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东西,因为有人们信仰你,你才变得无比强大。” “没有人们的执念,你什么都不是。” 我转过身,加快脚步,头也不回。 “林之中,你竟然敢嘲讽真祖?你以为你是谁?护法阳吗?你给我等着,我会停用你的真祖力量,让你没法复活,彻底死透!” 身后的真祖仍然在狂妄自大的叫嚷着。 我苦笑一下,说出了我许久不用的口头禅:“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比起护法阳,我更愿意当那名声臭大街的收池人,如果你真有本事杀了我,就尽管来吧,我赌你没有。”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全没放下 二零二四年,二月十七号。 寒冬已逝,万物复苏。 黎明的曙光穿透大地,奉北湖的桥面上,十几辆崭新的库里南婚车插着婚旗,迎接朝阳,驶向远方。 今天是个大日子,浑浑噩噩的上班族成群结队,打着哈欠,等待着下一班公交车的来临。 见到如此奢华的车队从眼前路过,他们交头接耳,谈论着这是谁家的公子千金要喜结良缘,真是好大的排场。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羡慕嫉妒,毕竟在寸土寸金的奉北,哪怕是上市公司的富二代结婚,这种场面也是凤毛麟角。 而这次,婚车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势力和背景,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究。 于是上班族们不约而同的翻看起手机,想看看最近的奉北报道里,有没有这样一桩新闻。 奇怪的是,一向敏感至极的奉北报道,哪怕是“邻居大爷勇救落水狗”这样的新闻都可以挂在首页报道好几天的主,这次竟然像是熄了火一般,风平浪静,甚至连一丁点涟漪都没有。 这让他们更加好奇,这次结婚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连奉北报道都不敢报道,该不会见不得光吧? 越是这样想,人们越纳闷,纷纷掏出手机,与自己的相识好友们激烈探讨着这对新人的身份。 很快,一石激起千层浪。 奉北人们各自的私聊,群聊,甚至连奉北报道都开始争先恐后的探讨起这对大张旗鼓却又了无音讯的新人到底是谁。 而另一方,隶属于奉北朝华公司的奉北大酒店顶层包厢中,一个姑娘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镜子中的那笑如弯月,眉如远山的倾国美貌,有些出神。 她啊,叫白念雪,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富家千金,从小在妈妈身边长大,于职场中掌控生存之道。 多年过来,大江淘沙般的职场文化早就为其养出了一身清冷气质。 一眨眼,懵懂无知的少女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白念雪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相貌英俊,一张如古希腊雕像般完美的脸上,因为一半的欧洲血统,为他的眉眼添上了几分异域风情。 对待白念雪,这个男人风度翩翩,拿捏有度,拥有超高学历,是在国外留学的海归博士。 工作上,他带领着自己的团队与白念雪母亲所属的公司多次合作,是一个踏实可靠的男人。 通过白念雪母亲的介绍,两个人相识相知相爱,再到如今,即将迈入婚姻的殿堂。 白念雪望着自己洁白手指上那枚闪耀钻戒,思绪百转。 人生中总有许多事情是没法决定的。 比如两方家长问白念雪要在哪里举行婚礼时,白念雪毫不犹豫说出了奉北,这个心神往之的城市。 可具体,为何会心神往之,白念雪完全不懂。 她只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举办婚礼,似乎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 “妹子,我这边刚接到电话,耀子还有点事,下午婚礼举办之前他会来的,怎么样,终于要结婚了,紧不紧张?” 身后传来了某个男人的声音,让白念雪一颤,忙收起思绪,回应道:“紧张,怎么不紧张,你妹子终于要嫁出去了,老哥,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也得紧张呀?” 这像是一句玩笑话,身后的老哥却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名为白志新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点上根烟,轻声回应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喜欢你那个未婚夫,感觉,还不如……”小說中文網 “还不如谁?” 白念雪睫毛轻颤,好看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期待。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让自己老哥说出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她等了很多年。 “老哥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哈哈,妹子你别介意。” 白志新闷头想了好半天,只能用尬笑掩饰自己的惶恐不安。 白念雪其实对自己老哥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些年里,他经常会假象出某个人来。 这个人会跟老哥对着干,处处跟老哥找别扭。 所以老哥特别讨厌他。 可每当白念雪真正问起时,白志新的回答永远都是,我也不知道是谁。 是啊,大概每个人都会幻想一个这样的朋友吧。 作为与白志新血脉相连的亲生妹妹,白念雪深有同感。 在与自己未婚夫相处时,白念雪的笑容里,永远掺杂着对某段过去的黯然神伤。 可要真让她说为什么。 她也说不出来。 久而久之,白念雪顺理应当的认为,人生总不是处处随心的。 哪怕她是富家千金,嫁的男人也是真真正正的人上人,总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叫人欲罢不能的魅力,羡慕的周围那些小姐妹,背地里老是问白念雪。 你未婚夫也太帅了吧,他到底有没有哥哥弟弟什么的,介绍给我们呀。 可是,在这样生活中的白念雪,却从未真正开心过。 她承认这个男人很帅很有风度,也承认他家境好,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可是爱,总归是无法仅凭自己而决定的。 浑浑噩噩中,白念雪在化妆师的陪伴下上了婚车,跟随着浩浩荡荡的车流,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双方家长十分重视两个孩子。 对于白念雪的无理要求,男方家长从未反对,甚至直接定了这个全奉北最贵最奢华的商务酒店作为婚礼现场。 为了贴合白念雪的心愿,她的未婚夫从京城重金请来了设计师,量身打造,甚至连现场的桌椅摆放都有讲究。 推门望去,满天花瓣飞舞,像是一场洁白的冬雪。 上万朵玫瑰铺洒在婚礼现场,乐队实时演奏,就连脚下的红毯,都是量身定制,只为了夺得美人一笑。 白念雪身穿婚纱,在白志新的搀扶下,一步步向舞台走去。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是他,却不是他。 白念雪深呼吸一口气,不去胡思乱想,尽可能在四方宴客的注视下表现的自然些,用笑容回应着那个男人的爱。 婚礼正常举行。 司仪先生掌控着舞台节奏,白念雪就这样在自己未婚夫的身边,神游万里。 她百无聊赖,起了些许的少女心思,一圈圈扫视着舞台下的四方宾客。 突然,有一抹身影,让她心脏狂跳了两下。 白念雪仔细打量着那个身影。 这是一个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抬眼看着自己这边的舞台,身边还有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人与他一块。 见自己看他,那男人竟像做错事的小孩,有了几分躲闪的意味。 下一秒,他再次抬头,像没事人一般,与自己直视。 白念雪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在瞧见这双眼睛之前,她的心脏从未像现在这样狂跳不止。 那感觉就像是深冬严寒的北国,一看到他,总是能划破风霜,迎来醉人的暖春。 这人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他,这会却又觉得,他的眼神滚烫火热,看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为什么自己明明不认识,却又觉得全身上下,哪怕是一个细胞,都会对这人心神往之? “念雪,念雪?” 身旁的未婚夫轻轻晃动了一下白念雪的胳膊。 白念雪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神,忙用笑容缓解尴尬。 司仪先生见白念雪没有异样,重新开口道:“新娘白念雪,站在你面前的男人,从今天开始将成为你的合法丈夫,你是否愿意握紧他的手,给他支持,给他鼓励、温暖和你全部的爱?” 白念雪眼神的落脚点依旧在舞台下那个男人身上。 那一刻,白念雪突然觉得好委屈,像是承受许多年的冤屈,在此刻,全不重要了一般。 白念雪再也没忍住,泪流满面,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一张嘴,却只能回复道:“我愿意!” 掌声雷动,新的礼乐奏响。 在司仪先生的引导下,新郎新娘接吻,于一众宾客前见证他们永恒的爱。 婚礼还在举行,像是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像是人生中诸多选择。 一旦选了,便再也无法更改。 白念雪跟着新郎一桌桌敬酒,在那些美好的祝福声中,白念雪微醺,脸色有些红。 她坐在某个座位上休息,抬眼时,却正好发现那个男人离开。 他身穿笔挺的西装,带着身边两个样貌不俗的绝美女子,乘风离去,只留下了一个令白念雪心弦波动的背影。 “等等!” 这一刻,白念雪不知为何,再也忍不住,起身追了上去。 脚下的高跟鞋实在是跑不快。 白念雪心急如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甩掉了鞋,在宾客诧异的目光中,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奉北,狂奔离去。 拜托,不要走! 白念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追。 她总是觉得,那个离去的男人,她认识,而且十分熟悉。 如果平行宇宙真的存在,那自己是否也和这个男人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在那些过往中,自己是否会发自肺腑的笑,毫无拘束的笑,与现在这般,完全不同。 眼前的背影越来越近,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停了下来。 白念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身洁白婚纱在此刻,成了沉重的累赘。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调整好呼吸,轻声问道:“先生,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熟悉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奉北的春天,还是不暖和。 街角尽头的咖啡店里,放起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我躲进挑剔的人群,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怕脱口而出是你姓名,像确定我要遇见你,就像曾经交换过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我在劝我该忘了你……” 一阵寒风吹过,伴随着歌声传入我耳,明明应该抬起的脚步,这会却无比沉重,不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听到身后那位姑娘的问话。 我莫名觉得辛酸,以至于从那以后没再掉过一滴眼泪的我,也会如此泪流满面。 原来啊,这么多年过来,该放下不该放下的,全没放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