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人如何扮演路人甲[快穿]》 1、年代文里的路人01 【答应吗，楼先生？】 一板一眼的机械电子音在耳边响起，靠坐在病床上的青年怀里抱着本书，眉目低敛，搭在书上的手指轻轻翻页，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道近乎在耳边、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的声音。 五天前，他从噩梦中惊醒，那时天还未亮，拉着窗帘的病房本该是不见一丝光亮的，楼珣大口喘着气，噩梦的惊悸令他感到指尖发麻到抑制不住的颤抖，脆弱的心脏狂跳着要冲出胸腔。 但他没有注意到心电图仪器发出警报声，却没有护士进来查看。 楼珣慢腾腾地支起身体去摸床头的水杯，余光却瞥到了有个散发着柔光的小圆球静静地待在床尾。 楼珣缓缓眨眨眼睛，以为是护士怕他无聊，给自己带来的消遣玩具。 他认为自己脱离了幼稚，只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但在自己的手指触碰到水杯时，小圆球飘过来。 楼珣本就不稳的呼吸几乎停滞。 小圆球扫描着这个消瘦的青年，在朦胧柔光下，青年脸色苍白消瘦，整个人随时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受不了一丝的打击。 电子音尽量放柔了：【楼先生，你好，我是编号7458的系统，现在诚恳邀请和你绑定，我会为你列出多种条件奖励，但鉴于生命可贵，楼先生，我建议你选择完成任务后兑换生命时长。】 “砰”的一声，失神的楼珣没有注意碰倒了水杯，水杯咕噜滚下床头落在了地上。 7458捕捉到了青年一瞬间放大的瞳孔和急促的呼吸，提醒道：【楼先生，请你冷静。】 楼珣愣了许久，半响，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翕张：“是梦吗？” 还是我的精神终于出现了问题？ 【楼先生，不是梦。我了解到你的生命即将在两周后到达尽头，】7458说完这句话，顿了顿，意识到自己或许该委婉一些，【在你答应绑定后，我们会达成合作关系，为你延续生命是我给出的其中一份报酬。】 7458一本正经地说完，等了一分钟左右，看着楼珣慢慢坐起来。 他自从住进临终关怀病房里便没有理过发，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楼珣垂眸，视线之中写有自己信息的腕带格外的醒目，他伸出手指拨弄两下，指腹按着淤青之中的针孔，似乎被骨头硌痛了掌心，手指很快挪开。 楼珣没有说话。 【楼先生的顾虑，我可以理解。】 这个说自己叫做7458的光球意外的通情达理：【我会等您充分考虑后答应下来。】 这一等，五天过去，在疾病的消磨下，楼珣又瘦弱了好多。 7458每天早中晚三次会询问楼珣，三分钟后，护士准时端着楼珣的晚餐走进来，7458默默待在床尾，看着护士和楼珣说几句话后离开。 楼珣放下书去洗手，吃到一半忽然放下勺子，盯着自己薄弱的皮肤下凸起的腕骨不放，轻声问：“是什么任务？” 【是这样的楼先生，每一本书里永远不会缺少见证主角爱情的路人，他们为主角的爱情淋过雨，倒霉的甚至拼过命，虽然只是路人，但他们对于整个故事同样不可或缺。】 楼珣若有所思：“所以，我是要去书里做那些无人在意的路人吗？” 【没错，我会帮助楼先生扮演路人，楼先生的任务则是保证剧情的完整度，避免烂尾，达成喜闻乐见的结局。】 “听起来有难度，”楼珣勾起嘴角对它笑了下，“我答应你。” 7458“叮咚”响了两声，再次说话是在楼珣的脑海里：【测试，测试。楼先生，我们已经成功绑定了，接下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请你放心，在任务进行期间，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将会暂停。】 楼珣一顿，放下勺子，手在枕头下摸索两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请给我两分钟。” 7458说好，它看着楼珣在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里，点到其中备注是“贺”的聊天框，他或是她，是7458这几天观察下来，楼珣唯一一个与其联系的人。 楼珣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了会儿才开始敲击打字，他向对方道歉，告诉对方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去一个陌生安静的地方疗养，也许要失联一段时间了。 他没有要等对方回复的意思，将剩下的饭菜端到一边后站在窗台前，看一眼越过窗边的绿枝新芽，低声道：“可以了。” 7458提出建议：【楼先生，你可以躺在床上，会舒服一些。】 楼珣掀开被子，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电子音和房间外细微的走动声交织在他的耳边，被子下，楼珣的手下意识攥起来，他在倒数计时即将结束时突然问：“是气死我吧的意思么？” 7458神奇地理解了他在指什么，视线落在楼珣尽力掩饰好奇的眼神里，沉默一秒回答：【不，是亲死我吧。我所属恋爱部门，是路人甲系统。】 “……抱歉。” 【没关系，现在楼先生你也是我的同事了，请闭上眼睛，预计三十秒后开启任务。】 三十秒之后，系统提醒他可以睁开眼睛，楼珣谨慎地掀开眼皮，入目不再是洁白的天花板，而是土质的房顶。 他身下躺着的是铺了层毯子的草席，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两个板凳，角落里竖着填了一半的衣柜。 楼珣方是动了动手指，顷刻间一大段“剧情”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或许可以说是一本狗血俗套的爱情小说。 原文背景大概是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主角是位叫方予乔的知青，京城人，两个月前跋山涉水来到偏僻的楼家村下乡学习。 正值烈阳高挂的夏日，乡下农活重，没吃过几天苦的知青们因为赚不到多少工分，顿顿吃不饱肚子，于是凑在一起头一热，决定头铁去山里打猎。 初来乍到的方予乔不想鹤立鸡群，结果和他们走散，掉下了从前猎户设下的陷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却在坑底发现了乌灵参。 山上路险复杂，有几个村民看到溜进山的知青们，怕生出意外连忙告诉了村长，眼见夜色涌来，村长叫了几个人进山，其中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叫楼川，他先别人找到了落单的方予乔，看到方予乔脱下褂子小心翼翼抱在胸口的模样，敏锐的直觉令他起了疑心。 楼川没什么文化，糙汉一个，但是眼光毒辣，胆大心细，救下方予乔后想要逼问个明白，却被方予乔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因此对这个知青起了点兴趣。 回到牛棚的方予乔想办法拿乌灵参换点钱，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心生疑窦的楼川又多次不停的在试探自己，方予乔迫不得已去找他帮忙合作。 却被早有准备的楼川套话，就此摊牌，好在方予乔赌对了楼川的为人，两人一拍即合，约好去山里采乌灵参赚一笔，没想到一位叫做柳淼的女知青偷听到了这件事。 柳淼比方予乔来到楼家村还要早两个月，她长相娇美，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割麦时楼川帮了她一把，柳淼因此对楼川芳心暗许，但楼川看出了柳淼不安分的性子，果断拒绝了她。 被拒绝的柳淼再次和另一个知青偷吃禁果，没想到肚子里竟然有了孩子，她本想和情夫结婚，却得知这个知青骗了她，眼见肚子会越来越大，柳淼只好找了个楼家村的人定下婚事。 贪财的柳淼没有告诉任何人，选择独自一人跟着方予乔两人进山，任谁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未婚夫瘸着腿上山去找自己。 恰逢瓢泼大雨，方予乔与楼川躲雨时彼此动了心，柳淼的未婚夫却跌下断崖昏迷不醒，醒来后两条腿全废了，从此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而半路跟丢了方予乔提前下山的柳淼知道了此事，没有嫌恶退婚，反倒是立即嫁过去，不出个把月，她的丈夫在得知她怀孕后过于惊喜，当夜送去了县里的医院，遗憾的是没能挺过来，死在了医院里。 死了没人在意，也不过是变成了邻里的谈资。楼川两人感情升温的同时，不忘带着楼家村一起致富，对楼川念念不忘的柳淼心有不甘，一咬牙诬陷肚子里的孩子是楼川的。 这种拙劣的谎言方予乔自然是不信，他冷静找出破绽和证据帮爱人摆脱了柳淼，最终柳淼孕期进补太多难产去世，她去世的一年后高考恢复，方予乔考出了个好成绩，和楼川和和美美地过了一辈子。 楼珣将大段的剧情消化殆尽，他坐起来，余光瞥到了立在床尾的拐杖。 这具身体就是柳淼的丈夫。 通篇只出现在配角八卦之中的路人，姓名不详、家庭不详、朋友不详，何时出现的也不详，只知道因为意外伤了腿成了残疾，无奈将工作给了自己的亲戚，拿着积蓄独自返回乡下，因为殷实的家境，被柳淼看上，升级成了路人接盘侠。 楼珣没有对此做出过多的反应，他弯腰挽起裤脚，便见右腿膝盖之下、原本修长的小腿布满了细密的伤口，狰狞骇人的疤痕似乎要剖开他的腿肉，将里面的腿骨折断、打碎。 直到现在仍隐隐作疼，腿肉时不时抽搐。 虽然不知道受过多重的伤，只是轻巧的两个字“意外”略过，但看得出来这截小腿能保全，已经可以算是万幸了。 7458出现：【楼先生。】 楼珣放下裤脚，隔着布料用手暖着自己的腿：“我已经知道了原作剧情，任务是要我和柳淼结婚吗？7……” 话到唇边，楼珣停了下，得知了这个编号的谐音，做不到忽视含义随口说出来，楼珣看着小圆球的柔光变亮，似乎在调整注意在等自己说什么，他换了个称呼，问：“系统，现在剧情刚刚开始吗？” 【不是，稍等，】7458规律地闪动着，【这个身份是三天前回到了楼家村，目前剧情已经进行到主角找到了乌灵参，请宿主尽快和女配接触，保证女配成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到接盘侠，为她拿孩子纠缠楼川做基础。】 楼珣听完没有回话，他拿过来拐杖，遇到7458前虽然身患重病，但四肢健全，如今来到这里换了个身份…… 楼珣尝试着站起来，伤腿触地，难言的疼痛传遍全身，一股对行走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他差点儿没站稳倒在地上。 7458提醒他小心。 楼珣再次站起来，他深呼吸几下做足心理准备，这次拄着拐杖，走一步停几秒到了房门口。 推开门，扫视一眼自己的新家，因为举家搬去城里工作，院子没人照看，摆着张木桌子和板凳，角落里的鸡窝敞开，农具用什歪七扭八倒了一地，井口边是一只盛满水的水桶。 死是不能死的，楼珣看着水桶慢慢走过去，陷入了沉思，瘫痪在床也不行，要想个办法规避一下，好像7458是个通情达理的系统？ 楼珣思忖中来到井边，他弯腰，想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借着水面，楼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2、年代文里的路人02 傍晚时分，燥热的空气终于被徐徐清风吹散，在田地里忙碌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家中。 楼家村穷苦偏僻，村里没几户人家通电，夜晚通常没有供人消遣的娱乐活动，村民们吃完了晚餐，三三两两拿着蒲扇，不约而同地聚在村口的大树下闲聊。 家长里短来来回回说了个遍，聊着聊着，不知谁先提起了村西刚回村的楼三小子，这是个新鲜事，瞬间所有人的耳朵竖了起来。 “三小子手里少说有个五百块，”这人煞有其事说着，“城里的那工作都抢破了头，他能卖不少的钱！” “五百？让我看呐，八百都算少的。得一千！” “可惜啊，三小子瘸了，没法儿下地干活的爷们，有钱也不好说媳妇了。” 旁边有个人不赞同，拿蒲扇打了下他：“三小子脾气文静，长得也秀气，瘸了怎么了？照样能找到媳妇……哎他婶子，你走这么快是干嘛去？” 有着一张圆脸的林婶子停下匆匆的脚步，她的胳膊上挎着盖着布的竹筐，指了指村西笑道：“我家那口子天天念叨三小子刚回来没着落，非要我过去看看才放心。这不，我刚刚烙了点饼，得赶紧去给三小子送点。” 一群人看着林婶子离开，方才说三小子娶不到媳妇的大娘扁扁嘴，说着酸不溜丢的话：“这就有忍不住去巴结的了。” “林婶子是三小子的表婶，三小子瘸了，以后可不就得靠她勤去看着点。” “就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成巴结？” 村口大树下的流言暂时传不到楼珣这里。 7458敏锐地察觉到宿主复杂的心情：【楼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和意见，可以尽情提出来。】 水面上映照出来的脸是楼珣自己的，是他还没有生病时的脸，楼珣看见红润的脸色一时眸光闪动，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惆怅。 身有残疾没关系，重要的是自己真的能健康地活下去。 楼珣若无其事放缓了呼吸，忽视狂跳的心脏，他移开视线，轻声说：“没有。现在的院子很空，我在想将来可不可以在这里养几只鸡鸭。” 7458尊重自己的合作伙伴的意愿，贴心地没有追问：【可以，不过考虑到你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体，这个新家位于村西，靠近后山，我建议楼先生养条狗保护自己，看家护院。】 啊，果然7458没有说扫兴的话。 这个念头在心尖一闪而过，楼珣顺势点头：“听你的，不过这样的话，家里缺一个狗窝。” 他刚点完头，瘪了许久的肚子发出抗议的长声“咕”，楼珣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许久没有的饥饿感有些陌生，他转身准备慢腾腾去找食：“家里应该有东西吃。” 7458跟着宿主移动：【楼先生，虽然现在我不该说一些煞风景的话，但是请你赶在主角和楼川合作前，和女配进行接触。】 这话说的委婉，楼珣仔细看着路：“我会的，这其实很简单操作，不过……” 话说到一半，一人一统顿住，他们听到有一道脚步声正在靠近，几秒之后紧闭的院门被敲响了。 林婶子还以为三小子在睡觉，大着嗓门喊：“三小子，婶子给你送饼来了！” 楼珣心思一动，看向7458淡笑道：“机会这就不是来了么。” 林婶子又喊了几声三小子，没听见动静正想推开门进去，属于青年的温润内敛的嗓音响起。 “婶子，我腿脚不方便，麻烦婶子自己进来吧。” 三小子去过城里就是会说话，林婶子哎一声答应，从门缝将手伸进去，轻松地给自己打开了门，站在院子里的楼珣看得清楚，暗道即使不养狗的话也该换一把新锁。 念头刚落，带着竹筐的林婶子边走进来边笑道：“三小子饿了吧？你叔在家里吃饼喝粥都想着……”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楼珣掀起眼皮，不解地望过去：“婶子你说什么？” 天老爷啊，三小子是从画里出来的吗？林婶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开视线，她嫁来楼家村时见过来吃喜酒的三小子，前几天三小子从城里回来，自己也跟过去看过热闹，从前只觉得这娃长得清秀文静，怎么，怎么现在…… 她再偷偷瞥一眼。 因为腿伤，即便是炎热的夏日，楼珣依旧是穿着长裤，上身则是在城里百货拿布票买的长袖港衫，扣子扣得板正，下摆掖在裤腰里，浑身上下没有多露几分皮肤，却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清爽。 三娃子长得，是真漂亮，林婶子没上过学，想不出别的词，翻来调去就是两个字，“漂亮”。 “谢谢婶子。” 楼珣自记事起顶着这张脸长大，早已经习惯了他人的各种目光，他指了指竹筐，提高了声音：“饼在这里吗？” 林婶子回神，尴尬地笑了两声，她掀开布：“婶子拿出来放在盘子里？” “是有些饿了，”楼珣转身朝着记忆里的厨房走去，“麻烦婶子了。” 林婶子比他动作快多了：“屋里头多热，外面凉快，三小子你在院子里坐着，婶子给你端过来。” 楼珣再次道声谢，他找了个板凳坐好，拐杖靠着桌，7458才道：【提醒一下，楼先生，我的员工手册上有标记，系统定义的路人的特点是，无名无姓，长相和气质普通、气场薄弱，他们往往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无名无姓？长相普通？ 难怪婶子一口一个三小子，原来是没有名字？ “我有名字，但是在这里没有？” 7458叮咚一响：【楼先生，任务期间，你可以使用属于自己的名字。】 看来脸也会是我自己的，也对，毕竟是无人在意的路人，又有谁会去在意叫什么、丑不丑？ 想到这里，楼珣忽然一蹙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林婶子的反应，以及和从小到大落到自己身上的种种目光在眼前闪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7458的要求。 如果，有什么道具可以帮忙就好了。 林婶子端着一盘子饼和一碗粥过来，抢在楼珣之前说：“你叔怕你在城里吃惯了米饭，让我特地煮的，三小子你慢慢吃，婶子先回去了。” “谢谢婶子，”楼珣还没有说到重点，哪能让她离开，他指了指一旁的板凳，“婶子坐下歇歇吧，我刚回村，腿又成了这样，家里有些事还需要婶子帮衬。” 林婶子听他提到腿，率先红了眼眶，抽抽鼻子叹气道：“你别担心，咱们村里人都挺不错的，我记得你叔说过，你打小和邻居楼川小子一起长大，婶子家离得远，你身体不好，平时有什么急事先喊你川哥帮忙。” 自己和楼川竟然是邻居？ 楼珣垂下眼帘掩饰惊讶，将这个细节记下，用手背碰一碰碗，还是滚烫的。 他忍耐着饥饿，放低了声音：“是，我知道川哥人好讲义气，从小会照顾人，可是……” 说着，林婶子瞧见三小子涨红了脸，似乎是在为难，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性子急，忍不住追问：“哎你和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毕竟我们都长大了，”楼珣既是尴尬又是害羞一笑，“这么多年不见面，川哥也许见到我这个人，都会心里觉得纳闷，说不定要问我一句楼珣是谁。” 听到这里，林婶子在心底暗道，哦，原来三小子叫楼珣，差点记错了，以为叫楼石头。 楼珣低下头，支吾道：“我、我想请婶子帮我一个忙，这件事只能拜托家里人。” “三小子尽管说，婶子帮不上忙，还有你叔呢。” “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想找个姑娘定下来，”楼珣揣摩着自己的路人人设，不自觉看着伤腿，又觉得是拖累，连忙往身后撤一步，“我保证对她好，家里的事情她当家，钱也交给她保管……等、等我的腿好了，我再去找个活儿养家糊口。” 似乎不敢抬头看林婶子，他说完依旧低头，难以启齿地重复着：“就是我的腿不好……” 林婶子猛地一拍手：“哎呀这是大好事啊，屋里头是得有个媳妇照顾你，你放心，婶子一定好好办！对了，三小子，你想找什么样的？” 【女配那样的。】 “我听说，村里有几个女知青，”楼珣说着，摸摸自己的脸，腼腆笑了下，“我手里有点钱，彩礼什么都好说，我知道自己条件差，没什么要求，就想找一个温柔的，懂我的人过一辈子，婶子别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婶子干嘛笑话你？你等着，我这就去问问人家知青的意思，实在不行，咱们这几个村里也有好姑娘。” 林婶子风风火火站起身就要走，楼珣叫住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把钱，数了五块塞给她，两人一番推脱拉扯，林婶子边念着“你这孩子”边收下了钱，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等着院门再次关上，家里恢复了安静，楼珣喝着米粥，脸上的方才羞涩和腼腆一扫而光，他轻声说：“系统，我和柳淼从未见过面，给出的范围太小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要慢慢来。” 7458说话时一闪一闪的：【楼先生，你多虑了，我不着急。】 “那就好，”楼珣对它笑着，“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问个清楚。” 【请说。】 楼珣一偏头，视线落在自家邻居，也就是楼川家的房顶上，他似乎很不解，斟酌许久才道：“我和柳淼结婚，以及，我不认为我会去世是必然，所以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7458一板一眼回答：【保证女配成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到接盘侠，为她拿孩子纠缠楼川做基础。】 楼珣闻言，笑了下，7458这才发现宿主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楼珣放平嘴角，小梨涡不见了，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3、年代文里的路人03 【楼先生，你明白了什么？】 7458猜不透楼珣的想法，楼珣一手搭在桌子上敲着桌面：“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系统，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会完成任务。” 卖了关子又要求它的信任，7458沉默几秒，圆球的柔光黯淡了下来：【请你放心，我时刻记着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楼先生很自信，那需要我撤下新手指引吗？】 楼珣一愣：“新手指引？” 是指提醒他该进行下一步的那种指引吗？ 【是的，本次鉴于楼先生第一次做任务，本世界难度为新手模式，】7458闪动的频率变慢了许多，【除去和女配接触结婚，我还有第二个固定项任务需要楼先生完成，要求参与或见证主角产生爱情的三阶段，其一即可。】 一番话让楼珣的长眉蹙起，他几乎一瞬间提取了话里的几个重点，纷纷记在心里，面上则是不动声色道：“有些矛盾。既然我按照剧情走向注定将来会瘫痪在床，不久后去世，又怎么能够完成这个任务？还是说这不是必做的？” 【是必做。】 得到了7458的正面回答，楼珣一面说着“我会想办法”，一面拿了个饼子吃起来。 只是见证一个阶段的话，对楼珣来讲其实很容易完成，但是7458没有犹豫地跳下了楼珣挖的坑，短短三个字让楼珣心道一句果然。 无论是女配柳淼还是自己这个路人，在这本小说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角的爱情服务，甚至假如可以的话，7458只要简单粗暴的结果，不看细致“无用”的过程。 楼珣吃完了饼，又费了点功夫刷碗筷，等他忙完，已是夜色朦胧，幸好还有月色毫不吝啬地扑洒在院子里为他照明。 家里没有通电，只在抽屉里找到了几根蜡烛，他借着烛光洗漱，进卧室前听到了邻居家里的几声响动，随即院子里亮起了灯。 也照亮了他的家。 楼珣吹灭了蜡烛，关上门落锁，入睡前想着要找个机会去县里买些必需品，找医生看看自己的腿……不，还是先适应下拄拐走路，毕竟过不了多久，自己要爬山推动剧情，这次，要平安无事的活下去。 . 林婶子的办事能力不容小看，昨天傍晚，楼珣刚和林婶子提了句想找个相亲对象，第二天甚至还没有到午后，已经在地里干农活的村民之间传开了。 楼三小子是个瘸子固然让人啧啧惋惜，但给出的其他的条件都很不错，有钱还出手大方，娶媳妇这件事还没个影子，就给了表婶子五块钱，要知道这年头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不过二三十块，而且嫁过去不必孝顺公婆，家里有待嫁姑娘的纷纷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流言如风，一路飘进了住着知青们的牛棚里。 东方向是女知青的住处，柳淼弓着身体，满腹纠结和不安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她前两天吃饭时突然恶心想吐，还以为是吃错了东西肠胃不适，但今天午饭时，同伴们为难得翻出了几点荤腥味感到惊喜，而她再次犯呕，这次险些当众吐出来。 同行的知青关切地看向她又问了几句，柳淼捂住嘴，心里忽然冒出了个不好的猜测，她强行压下，谎称自己生病了。 有人见她脸色苍白，额角鬓边留着几滴汗水，担心她是不是中暑，柳淼含糊其辞应了声，拿起自己的东西回了牛棚。 临走时，她望了眼赤着上半身在田地挥汗如雨的楼川，这么近的距离，那人该是听到了些，却没有往这里撇过来一眼。 柳淼烦躁地翻了个身，咬住嘴唇，自己的例假一直不准确，不会是有了吧？可是自己前几天晚上才得知王志在老家有老婆孩子，是个假大款的凤凰男……怎么就怀了呢！ 她翻来覆去，听见门外有说话声连忙躺好，提心吊胆地闭上眼睛竖起耳朵。 “……条件是挺好的，”是担心自己中暑的小芳，“不过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啦。” 另一个知青道：“楼珣，这个名字也好听，那个婶子说他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好像才二十三呢，就是没上过学，十有八九聊不来。” “如果腿能治好的话，我愿意去和他试试啦。” 几句话之后，知青们开始相互笑着打趣，不过很快住在西侧的男知青们陆续回来，瞧见她们笑得开心多问了几句，王志走过去道：“赵小芳，柳淼呢？怎么不见她？还在地里没有回来吗？” 王志这人一直认为自己最早来到楼家村，合该所有知青都听他的指挥，赵小芳不待见他，明显收起笑脸，指了指牛棚的东侧：“柳淼身体不舒服，正在里面休息呢。” 她说着一扭头进了房间，正巧看见柳淼坐起来：“咦，你醒了？志哥刚刚问起……” 柳淼现在听见王志就烦心，她拉着小芳，将忽然出现的村西男人问了个明白，小芳将林婶子的话复述一遍，解开辫子准备午睡：“哦对了，婶子提过一嘴，他是楼川的邻居呢。就那个长年累月不在家的那个。” 柳淼的手边听，边悄悄放在了小腹处护住，有钱脾气软好拿捏，还是楼川哥的邻居……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坚定起来，暗暗下定了决心。 然而下定了决心的不止她一个。 “小芳，你今天傍晚……” 赵小芳还在听柳淼说话，突然被敲窗声打断，她看了眼窗想知道是谁，身边的柳淼已经迅速地躺下开始装睡。 方予乔心中藏着事走在了最后，他路过时随意听了几耳朵，知道王志又在想法子混进女知青堆里，其他的同伴们嫌弃太热出汗，拿着盆去井里打水准备冲凉。 他走进房间，从被褥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几次深呼吸之后下定了决心。 如果在楼家村里，自己还能和谁合作，也就只有他了吧。 当天下午，楼家村西。 连成片片的树荫下，一名体型稍显瘦弱的高挑青年拄着拐，夏风吹拂起他微长的发丝，露出一片宛如白瓷细腻的皮肤，以及修长的脖颈。 趁着事情不多，还没有开始走剧情，楼珣抄起拐杖走到房子后面，练习如何在保护好右腿的前提下，尽量走得平稳。 这是楼珣来到新世界的第二天，村里人埋头在田地干农活，楼家村一片寂静，没有旁人眼光的打扰和必要的社交互动，他听着树叶随着风发出哗啦的声音，逐渐抚平了心中那股子难言的焦躁。 7458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主动出现提醒道：【楼先生，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楼珣一脸认真地走完了一步，一滴汗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他在找拐杖下一个落点，分神婉拒：“谢谢，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你的加油助威和夸夸。” 【这些在楼先生学会走路之后会有的，】7458在奖励方面一向很严肃，【我可以根据宿主的状况和要求，提供相应的模拟教程。】 它说完，一顿，这次音量调低了一半，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前三次不收取积分，免费试用。】 楼珣看向它的眼神有些微妙，7458心虚：【我再送两次。】 “这像是在送新手……”福利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楼珣站定，听见有人敲响了自家的门。 林婶子动作这么快么？念头一闪而过，楼珣扬声疑惑问：“谁？” . 方予乔从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刚过四点钟，他没有在田地里看见楼川，便找个借口去了村西。 上次进山是方予乔第一次路过西边这里，但他并不知道楼川的家在哪里，高悬的烈日像是志在将人晒化，连习习微风也扫不散随身的燥热，方予乔稍一思忖，敲响了门。 “谁？” 方予乔微怔住，并不是楼川，而是一道男声，出乎意料的温润内敛。 几秒之后，男声再次传来：“稍等，我在屋后。” 人已经这么客气，似乎正在走过来，自己不好现在离开，方予乔神使鬼差松开搭在门上的手指，脚步抬起向屋后走过去。 走得近了，他听见什么东西断断续续敲击着地面，随即是异样的脚步声，方予乔的心中缓缓生起了疑惑，加快脚步转头去瞧。 那是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是男声的主人，青年穿着城里时兴的港衫，衣摆整齐地落在黑色裤装上，低着头看不清相貌，避开阳光躲进墙角的阴凉处，一步一停走得小心翼翼。 却让方予乔看出来几分他竭力掩饰的无措笨拙。 陌生的打量视线落在身上太久，引起了楼珣的注意，他抬起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迟疑道：“你好。” 7458先他认出了不速之客是谁：【楼先生，他是主角。】 方予乔？ 楼珣着实没想到会和主角见面，不知路人和主角产生联系是好是坏，他一眨眼睛，按照现在自己的自卑内向的心态…… 楼珣像是被从未见过的方予乔吓到了，匆忙之下后撤一步，但没有找好落点，拐杖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随即自己的伤腿触地，彻骨的疼痛顿时席卷全身，疼得楼珣浑身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小心！” 4、年代文里的路人04 早在楼珣第一次迈开伤腿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心里那股明晃晃，根本克服不了的对于行走的恐惧。 也许他在抬起、落下之前，可以强行忽略掉这种莫名的情绪，不过，身体的本能还是在他将要摔倒的那一刻，令他瞪大了眼睛，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本能的张开了手。 一记闷响之后，楼珣磕在土墙上，没有受力向下滑落，而方予乔喊了一声小心后冲了过来想要拉住他，却是没有注意脚下，被扔下的拐杖绊了一跤，朝自己扑来。 7458一惊：【楼先生！】 系统的话只是让楼珣抬头看清了方予乔的脸，来不及躲开或挡住，两人跌成一团，他被方予乔压在墙根下，不过这个主角似乎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腿伤，扑过来的时候伸出手臂，勉强撑在自己两侧，半跪着伏在自己身上。 右腿的疼痛余波还在，一门心思放在腿上的楼珣只微微蜷起身体想去摸自己的腿，没有注意到方予乔的嘴唇差点儿与自己的脸颊一擦而过。 方予乔堪称狼狈地转过脸去。 【楼先生，这个姿势有些……】 “抱歉，压倒你了吗？摔疼了？”方予乔看到了青年额角冒出的冷汗，顾不上别的，连忙撑着墙起来，“我扶你？” 楼珣顿了顿，没有看他，低声道：“谢谢，我自己可以。” 方予乔没有再强求，站在一旁，以便有什么意外可以及时伸手搀扶。 拐杖离得有些远，楼珣不敢再尝试右腿，只好先收回左腿靠着墙支撑自己，一点点慢慢站起来，站稳之后才余光瞥到了方予乔一直护在身侧的双手。 他没有道谢，垂下眼睫估算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想起了一个重点。 之前楼珣认为自己只需要兢兢业业扮演路人甲就好，从没有想过了解揣摩过主角和楼川的性格为人，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过7458传来的剧情，里面倒是有写楼川是个眼光毒辣、胆大心细的糙汉，那么方予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单看外貌，方予乔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长相斯文秀气，身高估摸着过了一米八，因为要下地干农活，今天穿着件薄褂子，方才楼珣看到了覆在他的手臂和肩颈处的肌肉，薄薄的，并不夸张。 “这个……给。” 拐杖被方予乔捡起，递到眼前，楼珣结束了沉思，接过来，轻声道：“谢谢。” “抱歉，”方予乔看一眼依旧垂着头的楼珣，一脸的愧疚再次道歉，他指了指楼珣的后面，示意那里沾上泥土了，“刚刚没有先和你打声招呼，吓到……嗯，我不是坏人……” 心思细腻，说话礼貌，举止也有分寸。 楼珣拍着衣服上的土，摇摇头：“没关系，刚才是我没有站稳。” 他说完，两个陌生人站在墙角阴影下相顾无言，7458闪了两下，打破了蔓延在他们之间难以言喻的不自在，以及几分尴尬，它关心道：【楼先生，你还好吗？】 【还好，他没有压到我的腿。】 现在看来方予乔是个心善的好人，不过路人没有必要和主角多做接触，但以楼珣的个性做不到直接开口下逐客令。 他想了想，极快地瞥一眼主角，问：“你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方予乔一直在用余光打量身边的青年，这一眼撇来差点被抓包，但他不动声色将眼底的诸多情绪压了下去，笑着温声道：“我姓方，叫方予乔，是来找楼川有事和他商量，但来得急，没有问清楚他家在哪里，只知道大概是在这附近。” 他现在就要找楼川摊牌乌灵参的事情吗？这么快？ “这边是川哥的家，不过他现在不在，”楼珣示意他看向隔壁，自己低头盯着石子，“今早天还没亮，有个人来找川哥，好像是有急事，拢共没说几句话，川哥便跟着他一起去县里了。” 楼珣说着，忽然改了主意，抿嘴唇客气道：“川哥或许要到夜里才回来，方先生，如果你着急的话，要不要先去我家里坐一下等等他？” 7458不明白：【楼先生，你不怕他答应吗？】 【没事的，答不答应都可以。】 方予乔出于礼貌顿了两秒，答应了下来：“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的，家里只有我在。” 楼珣转身带路，跟在后面的方予乔还在担心他有没有摔到腿，视线频频落在青年的右腿上，似乎想要穿过长裤看一看才好，才放心。 但他察觉到了青年对于伤腿隐晦的回避，只能将关心的话语咽了回去。 楼珣没有锁门，他推开，自己先迈进去：“请进。” 方予乔说了声谢谢，走进去扫视一圈，很快将院子打量个遍。 楼珣说家里只住着他自己，这院子不算小，因为东西少，又收拾得干净整洁，看起来有些空旷，想来是因为主人的腿脚，尽量腾出足够多空间方便人行走。 今天一大早楼珣自个儿收拾了院子和房间，搬动石桌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现在夏日还未下山，院子里只有角落栽着一棵郁郁老树，阳光没有遮挡，直直照在石桌上。 他请方予乔进去堂屋里坐下。 等人进去后，楼珣捡起砖头抵住门，让微风吹进来：“方先生，你要喝些什么吗？家里还有几罐麦乳精，两瓶苹果汁。” “叫我予乔就好，”方予乔提着一颗心看着他转身，摇头拒绝，“不用这么客气，快坐下吧。” 楼珣便走过来，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碗凉白开，将一碗推给方予乔，在主角看过来时显得有些局促，捧着碗认真道：“我刚回老家，家里东西不多，没有时间去县里买齐全，不过方……予乔，这都是我早上洗的碗，很干净的。” 他借着桌子，想要不动声色地将伤腿挡住，方予乔没有再将注意放在这条腿上，这个发现令他稍微松了口气。 方予乔没有说话，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放下后擦擦嘴角：“我不是楼家村的人，是前段时间来这里下乡学习的知青，知青大都住在村南的牛棚里，那里喝水也是用碗和水瓢。” 认真地讲，楼家村虽然偏僻落后，但牛棚的条件没有他想象中的差，当然与他从前的生活相比较，一个天一个地。 方予乔刚来时其实很难适应，一开始赚得工分少，每天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在王志等人提出上山打猎的时候，他没有表达反对，默默地一起上了山。 楼珣有来有往，说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刚才方予乔善解人意的举止，对主角的好感多了几分，自己逐渐放松下来：“你们怎么吃饭？我家里多了几个盘子，你带回去吧。” “吃饭的话还好，”方予乔似乎没有看出他这是在努力找话聊天，对他笑了下，“用工分和村里换些菜和米，就在牛棚里开火做饭吃，偶尔烧几个土豆当夜宵。” 楼珣看着方予乔摸了下碗边，以为他还在口渴，于是拿起茶壶想添水，一晃这才想起来刚刚已经将水倒空了。 方予乔见他愣了下，猜道：“楼珣，你还要喝水吗？” “不……” 楼珣的话还没有说完，耳尖地捕捉到了7458的一声轻笑，这个小圆球看不下去两人之间尴尬又客气的氛围，上自己的新手教程了：【楼先生，接下来你是不是该问主角做什么饭菜吃，现在饿不饿，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一顿？】 单听7458的语气又十分正经，但它是在调侃自己没话找话的本事差，意味儿简直不要太明显，楼珣无奈说：【系统，不要说话。】 他这么一走神，方予乔左看右瞧找到了暖壶，他拿起来晃了两下，侧脸看向楼珣：“这里面是今天的水吗？” 楼珣点点头，方予乔放心地将热水倒进茶壶里，楼珣看着方予乔微弯着腰，额发捋到后面露出了五官，微微上挑的凤眼中和了过多的清秀，反倒多了几分鲜活的凌厉。 不知怎么，楼珣忽然心中生起了一丝古怪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他盯得时间有些久，听话的7458没有开口提醒，方予乔放下了暖壶，被看得怔住，紧张地险些咬到舌尖：“怎、怎么了？” 一个眼神，一句怎么，两人一进一退，如今局促无措的人换成了方予乔。 “……有些好奇，”楼珣掩饰性的举碗喝水，“我记得予乔你是说找川哥商量事情，所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方予乔一蹙眉，脸上极快地闪过几分忌惮和不快，但他没有和刚刚见过面、又是楼川邻居的楼珣说清楚，只含糊道：“他算是救过我。” 楼珣知晓来龙去脉，也看清了他现在对楼川的态度，暗忖要不要助攻一下，好尽早完成第二个任务。 不等他去问7458路人甲可不可以变助攻，一声“珣小子”穿门而入，两人抬头去瞧，透过大开的屋门，便见林婶子快步走过来。 喜气洋洋的林婶子笑道：“珣小子，珣小子！有知青愿意和你试试，婶子我看她是个会过日子当家的好姑娘！” 5、年代文里的路人05 林婶子一迈进院子看到了楼珣，招手说着“是那个——”，没说完，接着看到了坐在楼珣对面的方予乔，话立马堵在嘴边。 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林婶子明白传出去容易坏楼珣和柳知青的名声，因此她刚打听到柳知青的意愿，赶紧趁着大家伙儿还在地里忙着来找楼珣。 没有想到楼珣这里有别人在。 她再仔细瞧一眼，心里咯噔，坏事了，看样子有点眼熟，好像也是个知青。 “婶子？” 见林婶子好似在发愣，楼珣疑惑叫她，林婶子笑着走去堂屋，说话间给楼珣使眼色：“也没什么，婶子我就是来找你聊聊相亲的事情，三小子，这位也是知青吧？” 楼珣看了眼方予乔，这位主角没有看出林婶子的意图，依旧坐着纹丝不动，听到问起自己，嘴角挂起笑道：“婶子，我姓方，您叫我予乔好了。” 他说完才起身，去给林婶子拿了板凳过来：“婶子有事坐下说吧。” “哎谢谢……” 林婶子懵懵说了句谢谢，坐下之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但是方予乔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坐回去后侧过脸，轻声询问楼珣：“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吗？” “没关系，不碍事的。” 现在他和主角已经见过、有了接触，楼珣正有意让方予乔知道自己和柳淼的事儿，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忙。 他再次看向林婶子，在林婶子和方予乔的注视之下，脆嫩白皙的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红了，像是个因为谈论起婚事而害羞的年轻人，吭哧说着：“婶子，她，就是，具、具体是什么情况？” 7458真心实意：【楼先生，你演得不错。】 【谢谢夸奖，系统，现在也不要说话。】 既然楼珣不在意被别人知道，林婶子也就放心说了：“三小子，你不是说想找个温柔的，懂你的人过日子吗？婶子帮你打听了，那个柳知青长得像朵刚开的花儿一样好看，性格也文文静静的，做起事情来手脚麻利，来到咱们村这么久了没闹过事，是个勤快本分的姑娘。” “柳知青”三个字一出，方予乔搭在腿上的手收紧了，他忍住了皱眉，但忍不住偏头去看楼珣。 却是见楼珣仿佛很满意，白净的脸颊透着红润，小声问：“婶子，她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愿意跟我这种……这种人吗？” 方予乔没有错过他极快地瞥了眼自己的腿的那抹视线。 林婶子搬着板凳离楼珣近了些，拍着他的手道：“瞎说。在咱们村里，你叔和我觉得没有第二个小伙子比你更优秀了！腿又怎么了？你长得漂、咳，长得帅气！” 她险些说漏嘴，咳了几声才继续道：“三小子你放心，婶子觉得你们两个般配得很。而且人家柳知青说了，只要能和你聊得来，她就愿意处下去，她自己也不看重彩礼是多是少，也别折腾了，到时候你们领证结婚了，再写封信寄给她爹娘报喜，以后有了孩子一块回去见爹娘。哎对了，这不是方知青也在嘛。” 方予乔眨了下凤眼，敛下从方才开始一直不平静的心思，他对林婶子礼貌微笑。 林婶子一拍手：“方知青你说，婶子我的话对不对？” “这个……我来得晚，和女知青她们相处不多，”方予乔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柳淼为人如何，说实话，我可能还不如婶子清楚。” “这不更能说明柳知青平时就是个很安分的姑娘？”林婶子神奇地完成了逻辑自洽，更开心了，“那四个字怎么说来着，洁什么自……都不重要，要不要见面还是得看我们珣小子的意思。” 楼珣故作难为情地低下头喝水，小声说道：“也不好现在就去找柳知青，婶子，过两天吧，等我准备好了再和婶子过去。” 林婶子听了这话，说了一串的好，她刚从地里赶过来，眼见着夏日将要西沉，得赶回去给家里老少做饭，她拗不过非要拄拐送自己的楼珣，只好让他送到了院门口。 她看了眼跟过来的方予乔，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别人面说，最后不放心地叮嘱道：“珣小子，如果你和柳知青没缘分也别难过着急，婶子再帮你问问别家的姑娘。” “这件事我相信婶子，”楼珣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门，淡笑一下抿起嘴唇，浅梨涡一闪而过，“爹娘在城里没回来，我在老家只能靠叔叔婶子帮忙了。” 他刚说完，林婶子虎着脸凶他一句“净说些生分的话”，又怕楼珣误会，连忙补充道：“我回去再烙锅饼子，等会儿给你送过来，三小子站着累不累？快回去吧。” 楼珣答应下来，目送着林婶子转身离开，身边的方予乔此时才轻声道：“我之前见林婶子去过牛棚。” 和柳淼相亲、结婚，7458给出的第一个任务快要完成了，楼珣的情绪稍微高涨了点儿，他低低嗯了下，尾音上扬，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是这两天吗？” “是，现在想想或许婶子……” 两人边聊着，一边慢悠悠准备走回去，楼珣刚抬起步子，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林婶子的大嗓门：“川小子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楼川吗？ 楼珣停下站稳,顿一秒后朝着落后自己半步的方予乔看去，倒是真让他发现了一丝不情愿。 【楼先生，是楼川回来了。】 【我听出来了。】 楼川和林婶子只说了几句话，要回家去必须从自己家门口路过，两人是邻居，自己不能不打声招呼直接走人，楼珣又是慢腾腾转身，恰巧和走过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硬朗高大的男人猛然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像是没有料到会见到他，楼川一挑眉试探道：“小三儿？” “……”这个称呼听得楼珣沉默几瞬，“川哥，好久不见了，还是叫我楼珣吧。” 虽然已是傍晚，但小风偷懒，空气依旧浮着燥热，楼川抬手粗鲁地抹去额头、脸颊上的汗，扯着衣服扇了几下，心道一句怪，这个从小欺负的弟弟忽然就长大了，对着这张过人的样貌，无论是打趣还是客套的话，怎么感觉都说不出来半个字。 没等他想明白，楼珣侧过身体，对站在身后安静的方予乔说：“予乔，本来还想留你吃一顿晚饭，不过川哥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情。” 最好能够培养下感情，让他可以在和柳淼结婚之前完成任务。 7458：【楼先生，你没有这么想。】 【是的，我没有，系统，这次只是客套话而已。】 “方知青也在啊，”见到是方予乔出现，楼川惊讶后一脸的戏谑，“刚刚没看见你，是我怠慢了，你找我弟弟有什么事儿？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方予乔让开路，让楼珣不必绕过自己，他对楼珣温声说了句“小心点”，复又看着人高马大的楼川，方予乔敛起笑意，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我本来是来找你的，楼川。” 楼川跟着重复：“本来？” “现在不想了，”方予乔走出去不忘把院门虚掩，“回见。” 楼川紧跟着走了两步拦下他，眼底终于多了些认真：“回见又是什么意思？方予乔，你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了什么，一大早的去城里？” 清秀的知青如他所愿顿住脚步，楼川暗地里松了口气，收回手插进兜里：“聊聊？” 方予乔撩起眼皮，看看他，又是看了眼虚掩的院门，在楼川隐隐期许的目光中笑了下，冷漠拒绝：“算了。” 两人谈不拢，在楼珣家门口不欢而散，7458一句句复述给宿主听，楼珣正在厨房里烧水，添了些柴坐好，闻言对他们之间的态度有些疑惑：“竟然没有答应，我倒是挺好奇他去干什么了。不过真的能产生爱情吗？” 7458的柔光黯了会儿，再次亮起时它说：【楼先生，爱情有很多种形式。】 “我知道，我看过很多书。” 楼珣说完，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火苗不言语，过了会儿听见水烧开顶盖子的动静才回神。 他站起来倒进暖壶里，7458看着宿主沉静的背影，直到林婶子过来送饼，楼珣也没有主动说出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 . 方予乔离开时神思凝重，回到牛棚时也是满腹心事，王志今天从树上摸了几个鸟蛋，正打算去偷摸煮着吃，他数了一遍，忍痛决定给这几天不理睬自己的柳淼送一个，没想到撞上了方予乔。 他被吓了一跳，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去哪儿了才回来？就给你留了两个饼子，菜没有。” 方予乔点头，没说别的和他争论，掀开锅盖端走了自己的饭，余光瞥见王志鬼鬼祟祟的模样，猛地想起了一些流言。 有关柳淼和王志的流言。 从前听过就抛之脑后，但他下午看出了楼珣对柳淼很满意的态度…… 方予乔咬了口饼子，迈出去时突然开口：“志哥，你怀里揣着什么？怎么不给柳淼送去？” 6、年代文里的路人06 “你小子说什么呢！” 王志听见突然的问话，被戳穿后心里猛然一惊，格外的心虚差点儿摔了怀里的鸟蛋。 他赶紧捂着衣服，中气不足地指责方予乔，倒打一耙：“你这是坏柳知青的名声！” 这些反应被方予乔看得真真切切，方予乔咽下饼子，心中的猜测似乎验证成真，面上没有表露分毫，笑道：“抱歉，是我说错了话。也是因为之前不止我看到志哥你挺照顾柳淼的，都以为你们两个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大概会是亲戚或者旧相识。” “……我热心肠，只是乐于助人罢了，”王志说起这话不觉得脸红害臊，强装义正词严道，“哪有你们想得那么龌龊！” 方予乔挑动着眉，稍稍低头压下眼底闪过的鄙夷，以及想要上扬的嘴角，随即作出苦口婆心为他们好的姿态：“别生气啊，既然你们之间没什么，志哥听我一句劝，为了柳知青的清白名声，的确是该保持距离了。” 他说着，似乎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方予乔看了眼王志，犹豫片刻之后，神神秘秘放低了声音：“志哥，有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夕阳已沉，昏暗的小棚里，方予乔的凤眼清亮非常，看得不知为何王志的心扑咚打起了鼓，他吞吞唾沫：“什么事儿？” 方予乔笑一下：“今天下午我才听说，柳知青似乎有意愿想和楼家村的人相亲，说不定是打算留在这里了。” 王志听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末了斥道：“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也就你会相信了！” “小点声啊志哥，”方予乔站直，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我也只是听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方予乔没有再和心神激荡不平的王志聊下去，独自走出了被用作厨房的小棚子。他吃完饼子，找出自己的东西去打水洗澡，等一身清爽地回到了牛棚，却没有在里面见到王志。 还真是一点也沉不住气。 方予乔和交好的知青闲聊着还有几天割完麦子，头发干了躺到自己的铺盖上，没有再参与到他们的话里。 等到晓月挂起，逐渐看不清夜幕里的繁星，牛棚里吹灭了照明的蜡烛，没一会儿安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只有方予乔辗转反侧。 说着“不碍事”的楼珣在眼前挥之不去，方予乔默默回忆着勾勒起青年的长相。楼珣身形高挑瘦削皮肤白，俏丽漂亮的五官并非是雌雄莫辨的长相，而是一种不争不抢但总会让人挪不开眼的独特韵味，处处寸寸浓淡相宜，唔，他笑起来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那时两人摔作一团，近得方予乔甚至有种可以数清楼珣睫毛的错觉，纤细浓密的睫毛眨动交错之间，在白皙细腻的眼下投下了一片影子，无端地让他想到了…… 想象就此打住，方予乔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任谁见过楼珣都不可否认他长相实在是出挑过人，但是自己如此担心才见过一次、说过几句话的人会被陌生的女人欺骗婚姻，自己的反应是否有些奇怪了？ 可是，方予乔再次翻身，看着窗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快要摔倒的时候、朝自己张开手臂的青年，像极了一个溺水的人在无助的求救，脸上明晃晃写着惶张，茫然，畏惧。 方予乔没法儿说谎，承认自己的一颗心在那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柔柔地搔挠了下。 他一抿嘴唇，在自己察觉不到的角落里，忽生一星点的后悔来。 要什么都不做，看着楼珣和柳淼结婚，将来在婚宴上道一句恭喜吗？ . 一夜之中总有人难眠，楼珣却睡得香甜，每一个不必借助药物入睡的夜晚都值得他珍藏体会。 “我今天做了个梦。” 他穿好衣服，有了和7458聊天的性质：“好像梦见了从前的事情，挺真实的。” 7458的嗓音里透露出一点古怪：【好像？】 “嗯？”楼珣拿到了拐杖，站起来，随口道，“难道我之前没有提过，我因为意外昏迷，被送去医院醒来后失忆，也查出了绝症这件事吗？” 【楼先生，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六天，我很确信，你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过去，】7458顿了顿，跟着他走出房间，【楼先生，你的父母和朋友呢？】 楼珣抬头看天，蓝天里，几朵胖乎乎的云彩悠哉哉地飘着：“我不记得了，他们没有办法确定我的身份，我转到临终关怀病房的时候，护士只交给我了一部手机。” 他说这番话时语调轻松自然，7458没有在宿主的眉眼间找到会让自己担心的阴霾。 昨天傍晚，楼珣再次拿出了五块钱，和林婶子来回推脱好几次，顺利解决了自己以后吃饭的问题。 楼珣有意在完成雨天爬山的任务后，尽早去县里找医生看看自己的腿，他习惯了家里只有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慢吞吞，不过今天刚刚结束了刷牙洗脸，猛地被冒出的脑袋吓了一跳。 楼川朝他扬扬下巴：“小三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来他是不会改掉这个称呼了。 楼珣在心里叹气，默默掀起眼皮看一眼楼川：“早上好，川哥，我在想早饭吃什么。” “喏，”男人像是早有准备，递过来一个包子，“吃不吃？” 7458报告：【是肉馅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楼珣没动，他昨天听林婶子提过一嘴，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大的三毛钱一个，还得拿着钱和肉票去买。 虽然来到这里六天了，他还没有吃过肉。 楼川耐心又说了遍“吃不吃”。 楼珣这下动了，他难为情地看一眼自己的腿，涨红了脸小声道：“吃。” “这就对了，”楼川直接单手翻墙跳下来，他把肉包子塞到楼珣的手里，“跟我客气什么。” 楼珣咬了口温热的包子：“我手里头有钱和肉票……” 话没说完，听见一声明显不快的啧，楼川拿这个认死理的弟弟没办法，干脆再翻墙回去，但是他还没问一下想要打听的事情，站在原地皱着眉，纠结地看着楼珣。 楼珣没抬眼也大概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若无其事先开口，打算引他说下去：“川哥，昨天你去城里做什么了？让方知青等了你好久。” 7、年代文里的路人07 “他……”楼川险些压不住拼命上扬的嘴角，难掩得意又强作不在意，“咳，我是说方知青，他等了我多久？” 楼珣吃着包子，视线在他的红了的耳尖一掠而过：“在我家里等了会儿，估摸着有一个多小时。” 原来是楼川先动的心啊。 他站得有些久了，一股酸涩带麻的疼逐渐从右腿蔓延开来，楼珣不敢太劳累自己的伤腿，一手拿着包子，慢慢往院子里的石桌走过去，一边不动声色地随口解释，意图和方予乔划清关系：“川哥，方知青来找你，但分不清你家的门，敲成了我家的……” 楼珣说着一顿，意识到某个被忽略的细节蹙起了长眉，在楼川注意不到的角度，他看向浮在空中的小圆球：【系统。】 7458的柔光一直匀速闪动着：【楼先生，我在这里，你说。】 楼珣动了动嘴唇，眼神古怪：【昨晚方予乔拒绝和楼川聊下去是必然发生的。】 【抱歉楼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楼川那个时间还在城里，敲错门的方予乔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因此他不会在昨天和楼川摊牌，即便是遇到了我，在我家里等到楼川回来，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7458的光芒微滞：【楼先生，你的推测很有道理。】 竟然7458也不知道吗。楼珣最后再看一眼小圆球，他坐到板凳上，一抬头，楼川紧张兮兮地朝自己伸着手臂。 楼珣不想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伤处，继续道：“我便把方知青带到了家里，和他聊了一会儿。” 楼川随手扯来板凳坐下，板凳有些矮，他不适应地交叉着长腿：“这样啊。他脾气不好，说话就跟长了刺一样，不扎你一下都不正常，别跟他计较。” 脾气不好？嗯……楼珣仔细回想了下和方予乔相处的短暂的一个小时，在心里反问一句，有吗？ “我去城里是有重要的事情，具体的还不能说，不过这事情要是成了，小三儿，以后你就跟在哥后面捡钱吧！” 楼珣一直提醒自己是在一本书里生活，而楼川这个注定成为主角的人，在他口中“重要的事情”怕是离不开方予乔的帮助。但楼珣没有打击意气风发的他，只是抿嘴笑了下：“那我就先谢谢川哥了。” 握在手里的包子快要凉了，他低下头小口继续吃。 楼川一直等他吃完才开口：“小三儿，吃饱了吗？哥再去给你拿一个？” “……川哥，”楼珣擦去掌心里的油渍，“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方知青的事。” 楼川被这话呛了下，咳了几声才道：“我知道你和方知青昨天才认识，不过小三儿，他有和你说过是要找我谈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话说完，听得楼川直觉纳闷，干脆皱起眉苦思。 楼珣搭在石桌上的手指下意识敲了敲桌面，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助攻一把，他状似讶异不解：“难道昨天你们……川哥你真的想不通？依我看，你来拐弯抹角问我，不如直接去找方知青问个明白，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好说话？楼川险些没稳住神情，他几次三番主动找方予乔搭话，得到几乎全是戒备的冷脸相待。 明明我救过他，但真的是一个好脸色也不给。 楼川拧着浓眉在纠结，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日光逐渐挪到了石桌这里，楼珣不耐晒，慢腾腾起身走到树荫下，开始和7458讨论该往家里添置些什么物什。 这院子采光好，楼珣打算围着院子种一圈小花，这棵不知年岁的老树在西边的角落，他想着围起来，在里面养几只鸡，还要再搭一个狗窝；东边就支一个葡萄架，过两天劳烦林婶子或者楼川将石桌挪过去，再买一个躺椅放在下面方便自己乘凉。 院子里的两人各自想得入神，从地里回来的林婶子推开了院门，她来给楼珣送早饭，见到楼川时一愣：“这是大早上的来找你弟弟聊天呢？难怪在地里没见到你。三小子来，过来吃早饭。” “婶子，川哥给我带了包子，这些留着当午餐吧。” “行，别站起来了，动来动去热得慌，婶子去把这些放到厨房。” 楼珣点头，瞥见回神的楼川站了起来，他有那么一瞬犹豫，要不要拜托楼川帮自己去县里买东西，但小圆球7458的存在让他将话咽了回去。楼家村的人有很多，没有必要和楼川再多上一些牵扯。 楼川和他打了声招呼，原路翻墙回家，林婶子出来后没见着人问了句，又逮着楼珣问起什么时候去见柳知青。 原本楼珣的心里也比较急，但他今早刚刚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还算充裕，于是，他的视线游移，似乎不敢看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林婶子，再脸一红，放小了声量道：“再、再等几天，好吗婶子？我还有些紧张。” 林婶子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握，松开道：“行，当然行了。不过三小子，婶子教你，也不用非要和婶子去相姑娘，这两天呢，你自己偷摸着去牛棚走一趟，先看看柳知青合不合你的眼缘，这样总成了吧？” 7458严肃道：【她一定是楼家村最认真负责的媒人。】 眼缘必须是合的，楼珣青涩地浅浅笑了下，似乎在为这个话题感到了害臊：“好，我去看看。” “三小子这才对，你叔一直担心你不愿意出去走走，怕整天闷在家里生病，”林婶子像是放下了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哎我看你和方知青也聊得来，到时候有知青问你，你就说去找方知青聊天解闷。” 蓦的，7458肃然起敬：【楼先生，她甚至帮你想好了理由。】 楼珣这次是羞得只会点头了，林婶子见状，满意地挎着竹筐离开了楼珣的家，又是过了几分钟，隔壁也传来了落锁的声响，村西再次重回了安静。 楼珣从衣兜里摸出块小巧精致的怀表，时间刚到七点半。 7458问：【楼先生，你要去看女配吗？】 “去吧，不过等傍晚的时候再过去，”楼珣收起怀表，“总要表现得迫不及待一些。系统，带一罐麦乳精过去，怎么样？” 【在礼节方面，无可挑剔。】 8、年代文里的路人08 楼珣站在衣柜前，里面的夏衣几乎是衬衫，或者是从前单位发的工作服，裤子则是一水的深色。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清晨，便数清了自己的积蓄，拢共将近三千块钱以及一大沓的各种票。 那时候楼珣边数便挑起了眉，看一眼待机的7458，明白这是书里虽然给了他“家境殷实”的人设，但因为自己的路人身份，没有去进行具体的设定，却让他捡到这个便宜。 路人甲好啊，需要路人甲去做的事情应该不多。 楼珣在病房没有别的消遣，做的最多事情也是看书，他看过很多，知道小说里除了路人甲，还有各种戏份较多的配角，譬如炮灰和男二女二。 他对7458给自己的身份很满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衣襟处，楼珣低头在扣扣子，饱满的指甲修得圆润，白皙的指尖不再像记忆中苍白麻木，反而透露着一点点的粉,召显着自己的好气色。 健康、无忧，是他从7458这里得到的最大的好处。 他微微扬起下巴，整理起衣领，一丝不苟地将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个，将那粒凸起的喉结半遮半掩，衬得脖颈修长，最后再理了下头发。 7458看着宿主将一罐麦乳精装起来，系在拐杖上，它闪了两下说：【医用腋下拐对于楼先生来说显得笨重，楼先生，你有考虑过换成手杖吗？】 青年闻言，迈步的动作不自然地凝滞一瞬，楼珣抿着粉色浅淡的嘴唇：“将来会的。” 之前他拒绝了7458提出要为自己模拟学习走路的教程，楼珣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这般依赖拐杖，那是他不需要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和7458讨论过。 傍晚将至，暑热渐歇，楼珣迈出家门时偏头看一眼隔壁紧锁的大门，锁好自家的院门，一步一停，趁着村子里还没多人往村南的牛棚走去。 . 村南牛棚外。 旁人眼中方予乔一向温和谦逊好说话，今天却很是反常的黑沉着脸色。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河边冲澡，回来的路上还在生着闷气暗骂楼川是狗东西。 这一下午，楼川就跟一块扯不下的狗皮膏药一样，在他旁边念叨个没完没了，抢收麦子的方予乔本就没什么心力理会他，被烦得头昏脑涨险些松口说出乌灵参的事儿，但好在忍了下去没有摊牌。 要不要给楼川一个教训，这人当几天哑巴兴许就老实了…… “予乔。” 方予乔边走着，边陷入了沉思，温和内敛的嗓音迟疑着再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予乔……？” 摇摆不定的思绪猛地停顿，方予乔猛地回身，随即张大了凤眼，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这么快地见到楼珣。 青年换了一件米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牛棚的墙角那里种着一颗槐树，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像一株风吹不折、碧绿无暇的翠竹，语调和缓叫着自己的名字。 方予乔神色微怔，耳边好似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啵”，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发芽发出的响动，他又听见自己语气不确定地说：“楼珣，你怎么会……” 楼珣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他避开来往的人，躲在槐树后面。 当见到有几名知青出现，楼珣逐渐闻到了空气里弥散开来的饭菜香气，听见了孩子们的咯咯笑闹声，这才看见头发微湿的方予乔，主角微微蹙眉，一副在因为感到什么烦恼的模样。 “予乔，”楼珣差点儿以为这位主角忘记了自己，不过还好没有，他慢慢从树下走过去，说道，“你在想重要的事情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方予乔像是被他的话惊醒，快步迎上前去：“没有，不会打扰，那些不重要。” 他说完一顿，这才想起将话问下去：“你怎么会来这里？吃过晚饭了吗？” 话音刚落，方予乔却见楼珣白净的脸上一派赧然，对自己颇是难为情地笑了笑，方予乔的那颗从方才砰砰加速跳动的心忽地一咯噔，犹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楼珣攥紧拐杖，他害羞起来总不愿意与别人对视，视线遥遥落在了牛棚的门口，慢慢说着：“还没吃过。因为婶子一定要让我自己先过来看看柳知青，如果觉得合眼缘的话，再正式来这里谈一谈。” 仿佛有一盆冷水朝着方予乔的那颗心泼了过去。 话才说到了一半“合眼缘”，楼珣的脖颈都染上了淡红，似乎感到了不自在，又是觉得对不起方予乔，话里多了几分歉意：“予乔，我在这里只认识你……” 方予乔闻言，看向楼珣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那天他状似无意提点了几句王志，也不知道王志去找柳淼谈了什么，结果第二天那个容易冲动上头的男人竟然满面喜色，甚至对自己也和颜悦色起来。 方予乔心生疑窦，比从前更关注那两人的动作，直觉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蹊跷所在，不过还没等他找机会套出王志的话，便在今天遇到了楼珣。 他在出神，久久没有回答，楼珣敛下羞涩，辨出了他的古怪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予乔？” 方予乔深深地看一眼尚且一无所知的青年。 他不愿看到楼珣被柳淼欺骗，这无关自己心中那股子莫名的悸动，只因为楼珣本是不该沾染上淤泥的翠竹，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与旁人已有私情、对他图谋不轨的柳淼。 不过自己和楼珣才认识几天，自己愿意将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但也要考虑楼珣会不会相信接受…… “是这样啊。楼珣，进来一起吃点吧，”方予乔按下心中诸多想法，他开口邀请，“我让朋友帮忙烤了几个土豆，而且我们中午在河里抓到了黄鳝，正打算做黄焖黄鳝吃。” 楼珣犹疑不定。 方予乔站在他的身边，歪着脑袋对他温和笑着鼓励：“不要怕，他们人都挺好的，你那天请我去家里喝水，这次换我请你吃好不好？” 9、年代文里的路人09 【这位主角很上道。】 7458客观评价一句，它为了不影响宿主的发挥，一直飘在楼珣的头顶，看着楼珣表演这么久，憋到现在才说出了一句话。 【嗯？是的，我挺喜欢和他说话的。】 楼珣和7458说完，弯起眼睛，对方予乔笑着：“那好，谢谢你了，予乔。” 方予乔摇摇头说不必和他这么客气，两人往牛棚里走去，他配合着楼珣的步子，贴心地找着话头闲聊引开楼珣的注意。 他看到了拐杖上系着什么东西，被袋子包裹着分辨不出来，方予乔问：“这是什么？” “是麦乳精，”楼珣的脸皮薄，容易害臊，边说着抬起手挠挠脸颊，“我想着空手过来有失礼数，你知道的，我家里现在还没有太多的东西。” 方予乔替他踢开几块石子，才问道：“是要送给柳淼的吗？” 谁知青年摇头否认：“是打算给你的，毕竟，毕竟我和柳知青还没有见面，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也是，虽然现在不比从前严查，谨慎一点没有问题，”方予乔一抿嘴唇，“我先替你拿着？” 楼珣没有再坚持，说了声谢谢后停下来，方予乔解开拿在手里。 两人还没有走到牛棚，楼珣便已经闻到了黄焖黄鳝的鲜香气，方予乔先迈进去，转身替他打开另一扇破旧的木门：“慢慢来，小心。” 楼家村的条件清苦，没有多余的地方接纳十几个知青，只有足够大的牛棚还算是可以，村支书只能将生产队的牛放在老乡家里养着，腾出牛棚后草草打扫了两遍，让知青们住了进去。 楼珣难掩住心里的好奇，进来后先是打量着这里，西面是厕所，东边墙角冒着热气的棚子看来就是厨房了，站在门口还能听见知青们的说话声，一旁的草棚子下面还堆着柴火堆。 方予乔先去将自己的东西放下，又给楼珣指了指东面的茅草屋，说是他们男人住在那里，女知青则住在西面。 之后引着楼珣去厨房里，像是看出了他的好奇，主动道：“看着破了点，但除了有些地方漏雨都不错，而且村支书提过一嘴过了秋收再让人来修炕。” 楼家村的村支书，不就是楼川的亲大伯吗？ 楼珣回忆起从林婶子那里得知的信息：“能够住得舒服一些总是好的。” 话正说着，从厨房里走出个有个微胖的戴眼镜的男人，他擦着汗，看见了两人一愣，很快又换上了得体的笑：“哎予乔你回来了，这位是？” “是我朋友，楼珣，”方予乔说完，再温声对楼珣说，“他叫宋陆军，是渭市人，和我一起来楼家村的。” 相貌出众的人，即便是同性也会对其生出好感，宋陆军伸出手对楼珣友善笑着：“你好，楼珣同志，你也是楼家村的人吗？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楼珣与他轻轻握一下手很快收了回去，他点头一嗯，方予乔自然而然接过话去替他解释两句，末了道：“黄鳝做好了吗？” “快好了，里面有点热，我出来透透气。” 天色昏暗，牛棚里还没有点起油灯，宋陆军本来就是近视，他往外走了两步，这才看清了楼珣手里突兀的拐杖。 接着宋陆军下意识去看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青年的腿，不由得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是天生残疾，还是…… 方予乔不动声色地迈一步挡住这抹冒犯意味的视线，笑道：“这几天是热，待会儿是端出来吃吧？” 宋陆军收回视线，他尴尬地笑着：“没错。啊对了，予乔。” 他轻咳两声，再上前两步低声道：“刚刚志哥说，赵小芳他们几个在老乡家里吃饭，但咱们不能在这里吃独食，他要给女知青她们留一半。你抓的黄鳝最多……” 方予乔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都是朋友，互相帮衬着点不碍事。” 宋陆军拍拍他的肩，讪笑着去找凉快地儿，方予乔侧脸问楼珣：“饿了吗？” “还好，”楼珣顿了顿，还是问道，“柳知青她不在这儿？” 方予乔立即道歉：“抱歉，忘记告诉你了，不过她们一会儿就会回来，等下我悄悄指给你看。” 楼珣动动嘴唇，没等他回答，黄鳝以及豆饼子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侧过头去瞧，几个知青端着三个盆和碗筷走出来，见到方予乔和宋陆军开口便是：“予乔、陆军，赶紧收拾家伙啊！” “哎哟哎哟刚出锅，要烫死我了。” 几个人一阵忙活，在空地支起了两张桌子和板凳，点上了油灯，他们早早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青年，青年却对他们频频投过去的眼神不甚在意，终于是有人忍不住问起他是谁。 “我是予乔的朋友，”楼珣对他们弯起嘴角礼貌笑了下，“我叫楼珣。” 楼珣。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轻巧说出，被刚迈出屋子的王志听见，却是在耳边掷地有声，他死死盯着这个叫做楼珣的人的背影，咬紧后槽牙，握紧了拳。 只有侧过脸让楼珣坐下的方予乔看到了王志的表情，他心中一动。 暗地里发生的一切，楼珣并不知道，这些知青们果真像方予乔所说的一样友善，虽然看得出来他们免不了对自己伤腿的好奇，楼珣尽量做到忽视就好。 方予乔盛了一碗玉米汤，又特意挑了一碗的黄鳝和黄瓜，他放在楼珣的面前：“给，可以吃辣吗？” 楼珣点点头，难得见荤腥，他吃了几口才发现方予乔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身边的知青开始彼此闲聊，有些吵，楼珣凑近了点，问他：“你不吃吗？” “你先吃，”方予乔又给他夹了个豆饼，“我等会儿再吃。” 微微上挑的凤眼划过一丝狡黠，他压低了嗓音，悄悄补充说：“里面十条有八条是我抓的，你多吃点，黄鳝补虚益气，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 这两碗楼珣已经下过筷，他有些迟疑，就算是食物匮乏，大概方予乔也不会乐意吃自己碰过的饭菜。楼珣只好说声谢谢，他咬了一口豆饼，一掀眼皮却和对面的一个人对上了眼神。 长得还不赖的王志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了楼珣七八遍，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做楼珣的小白脸比自己俊多了，一想到柳淼决意嫁给这个人，即便她解释过只是看中了这个男人的钱，但王志依旧忍不下胡思乱想，假如，假如柳淼真和楼珣好上了…… “砰”的一声闷响，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王志脸色青黑，他刚才没压住手劲儿，洒了半碗的玉米汤，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干嘛呢，黄鳝给女知青们留了一半啊，宋陆军对王志明显的怒气感到了纳闷：“志哥，这是生什么气？” 王志依旧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楼珣。 楼珣细嚼慢咽吃着黄鳝肉，被几双眼睛盯看，他慢半拍地抬起头来，表情还有些迷茫和无辜。 看得王志牙根痒，他扯出笑：“还以为是楼家村的人都挺有分寸的，怎么，是故意来这里抢我们的饭吃吗？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楼珣一头雾水：“……” 7458及时提醒：【楼先生，这位在血缘上，是女配孩子的父亲。】 楼珣和它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重新拾起人设，在几人注视之中慢慢放下碗筷，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予乔，我先……” 王志冷哼道：“一看就是个偷懒的滑头，知道劳动最光荣这句话怎么写吗，哦我忘了，你不会没上过学吧？” “志哥……” 方予乔在桌下轻拍一下楼珣的手背以作安抚，他静静地抬起头看向王志：“志哥，生什么气啊？这些还不够吃吗？我刚才看厨房里还有点儿，陆军，麻烦你去端过来。” 宋陆军左看右瞧，起身去了厨房。 “既然志哥你说‘劳动最光荣’，那我也有句话要说，凡事要实事求是，了解清楚再讲话，”方予乔不顾王志更加青黑的脸色，继续道，“楼珣是我的朋友，今天中午是我顶着大太阳，捉了将近一盆的黄鳝带回来。我想着大家伙收麦子辛苦，只能麻烦楼珣大老远的过来吃一顿，如果志哥对这件事还有意见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分灶做着吃。” 王志攥紧拳一砸桌，冷眼瞪向方予乔。 这时宋陆军端着另外半盆回来了，他特意放得离王志远一些：“志哥，吃……” “好啊方予乔！” 王志猛地站起身，冷哼一声，再瞪视一眼安安静静的楼珣，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方予乔不轻不重地打了回去，他气急败坏撂下一句话直接离开，走到楼珣身侧时，一只装满井水的盆挡住了去路。 连个盆也敢挡我的路，王志愤愤抬脚将盆踢飞—— 径直泼在了楼珣的身上。 【楼先生！】 “楼珣！” 方予乔瞧见了却来不及帮他遮挡，清隽的脸庞在那一瞬间扭曲了下，有些可怕，他很快勉强压下了怒火，尽量温和问着：“楼珣？是冷水，你还好吗？” “王志！你这么做太没礼貌了！” “没错，楼珣同志做错了什么，你要泼他一身的水！” 耳边是方予乔对自己耐心的关切，是知青们对王志没有礼貌的指责，楼珣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收紧，手指抓住了布料。 他的腿，很疼。楼珣每晚都要热敷才能让这条右腿脱去麻木，此时被井水激起了寒凉，迅速泛着细密彻骨的疼痛。 楼珣忍不住打了个颤，他看向方予乔，呼吸略显急促：“可不可以借我换一条裤子？” 10、年代文里的路人10 他感到不舒服吗。 方予乔离得很近，清楚地看见楼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嘴唇，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尖很快碰到细腻的手背，方予乔在收回和继续之间徘徊犹豫，手却诚实地覆在楼珣的手背、最后握住了楼珣的腕间。 方予乔没有问缘由：“好，穿我的，可以吗？” 楼珣点点头，即使是夏夜，但他等不及湿透了的裤子被带有温度的空气、自己的体温烘干，他站起来，因为太过急切，身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晃了晃朝着方予乔倒过去，方予乔稳稳扶住了他。 幸好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在王志身上，幸好方予乔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 方予乔巧妙地搀住青年，让他半个身体依靠着自己，在旁人看来却只是方予乔搭了把手，宋陆军递来楼珣的拐杖，没有掩饰担忧问：“楼珣同志要回去了吗？对不起啊，楼珣同志……” “我带他先去换条干净的裤子，”方予乔接过拐杖，打断了宋陆军的话，语速比平时快了些，“陆军，你能帮忙我重新装一碗黄鳝肉和豆饼吗？” 宋陆军哎一声应下：“行，我装得满满的，你放心好了。” 几个知青早就看不惯王志目中无人的态度，围着他不停责怪，但王志拒不道歉仍在狡辩，嘴硬的只说看不惯楼珣这种小白脸，方予乔最后再瞥一眼他，呼出一口浊气，低声对楼珣说：“慢慢走过去，可以吗？” “嗯。” 走了两步，楼珣实在是被腿疼折磨得心生恐惧，不由得松口，低低的嗓音里满是忍耐：“可以快一点。” 方予乔默了一瞬：“好。” 话音刚落，他握住楼珣的手臂，让其搭在自己的肩头，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方予乔稍稍弓着背，温热的手把住了青年的腰背。 记忆里从没有和别人这般“亲昵”相处过，手心的热度轻而易举地透过了薄薄的衬衫，楼珣似乎被烫到了，又是止不住一哆嗦。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方予乔察觉到，以为楼珣怕痒，轻声说：“抱歉。” 他充当楼珣的右腿，很快进了房间里，方予乔让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关上门后点亮了蜡烛，找出自己一条短袖上衣和长裤放到楼珣的手边。 “我看着门，不会有人进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珣已经转过身背对他，摸向了衣摆。 【……】7458纠结，该不该提醒宿主，这本书的主角性取向是同性？咦？好像没有问过楼先生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方予乔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礼貌回避，属于楼珣的那片清瘦的、似月光一般白的后背裸露在自己的视线中，在昏暗的烛光中沉静无瑕，干净修长。 楼珣穿好短袖上衣，遮住了方才的惊鸿一瞥，他脱去鞋子，低头开始解下腰带，方予乔堪堪回神，狼狈地垂下了眼睫。 身后的门似乎将这里与外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方予乔的耳边除了自己逐渐清晰的心跳声，只有布料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响。 不知为何，布料声停了，方予乔收紧了手指，视线缓缓上移，随即顿住，呼吸微滞。 一只漂亮瓷白的手出现，小心翼翼揉捏着因为冰凉而麻木的腿肉，自骨感分明的脚踝往上瞧去，如同锯齿般狰狞的撕裂伤口刻在那截温腻柔韧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道疤痕，找来找去，找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好地方。 旖旎暧昧的心思刹那消散，方予乔的眼里只有那些伤疤，心里是兵荒马乱之后的无措。 他一定很难受。 方予乔的睫毛轻颤着，堵满了胸腔的郁郁难以随着呼吸呼出，闷得嗓子发干发涩，他看着楼珣提起了裤子，又是等了会儿看见青年站了起来。 “予乔，谢谢你。” 楼珣收好自己的衣服，终于摆脱了潮湿让他放松下来：“我回去把衣服洗干净后再还给你。” 方予乔走上前找了个塑料袋子帮他装起来：“没事，不着急。现在好些了吗？怪我……” 楼珣一歪脑袋，神色认真道：“为什么要怪你？要怪你好心留我吃晚饭吗？但我觉得黄鳝很好吃。” “下次有时间我再去河里捉，”方予乔心里的愧疚被他的一番话轻飘飘安抚了，“全部送给你。” 想吃，但是楼珣想到了自己的厨艺，面露难色：“我不会做。” 方予乔对他笑了下：“我会，我做给你吃。” 多好的人啊，楼珣看着他，心里叹气，可惜他是主角，自己是路人甲……或许等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试着接触做好朋友。 方予乔吹灭蜡烛，两人走出房间，王志已经不见了人影，知青们再次聚在一起吃着晚饭，心大的宋陆军抬手招呼他们：“予乔，楼同志，过来吃饭啊。” “是啊，一起吃呀！” “我们……” 方予乔只说了两个字，侧过脸去看楼珣，楼珣设想了下此时自己该做出的反应，犹豫摇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家了。” “嗯，也行，”清秀的知青对他笑笑，走过去和同伴们说了几句话，拿了碗黄鳝回来，“楼珣，我送你吧，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好不好？” 7458散发着比月亮还要亮的柔光：【他可真是个好人。】 【嗯，我也这么认为。】 楼珣没有推脱，月光引路，他和方予乔慢慢走上了回家的返程，方予乔会问他从前做什么工作，他则问方予乔知青平时会做什么。 “山上啊，”说着提到了山，方予乔下意识看眼隐藏在黑暗里的山形，“现在的野蘑菇最好吃，炒一炒或者煮汤都不错。” 楼珣若有所思地去看他。 两人拐过路口，往西边去，迎面正走过来几个人影。 7458叮咚提醒宿主：【楼先生，女配已经出现在前方十米处。】 原来是吃完晚饭的女知青们回来了。 楼珣装作不知情，见到了人靠向路边，方予乔还想问他除了黄鳝，想不想吃野蘑菇，便被眼尖认出自己的赵小芳叫住。 “哎，方哥？”赵小芳疑惑地多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陌生人，“是出来遛弯吗？” 方予乔和她们打招呼，倾泻如水的月光下，每个人的长相清晰可见，他说：“好巧，大家吃饱了吗？应该有给你们留的黄鳝。” 【楼先生，女配是扎着麻花辫的那位。】 楼珣默默抬眼，恰巧看见了柳淼捂嘴的动作，是在孕吐？ 赵小芳几人听见有黄鳝，和方予乔说了两句，纷纷加快了步子回牛棚。 送别她们，两人继续回村西，方予乔轻轻碰了下楼珣的手臂，告诉他柳淼是谁。 方予乔心情略微有些复杂，遥遥看见了楼珣的家门，他终于忍不住问：“楼珣，你感觉合眼缘吗？” “很漂亮，”楼珣双眼亮晶晶的，含着感激望着他，“她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婶子说的那样好。” 11、年代文里的路人11 “刚才一打眼看过去，就感觉是个安静的姑娘。” 楼珣说着，抬首看向高悬的明月，银白的月辉静谧地扑洒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方予乔看着在这明灭交织中，楼珣精致无暇的侧脸，心底似乎出现了几条裂缝，难言的酸苦自裂缝之中静静涌来。 青年弯着眼睛，含着明晃晃的笑意，腼腆害羞道：“我其实挺怕和性格强势的人相处的，而且我一个男人，也不需要小姑娘整天里照顾我，我想着她是知青，上过学读过书，也许对我会更，更……心软些……不，我的意思是，会理解我，也不是……” 楼珣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让别人产生误会。 方予乔移开了视线，跟着他一起望着月亮，轻声说：“没事，楼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很明显的，他说完后，听见身旁的青年松了口气，对自己羞涩地笑着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某一天，我会请你吃喜宴。唔，你会来吗，予乔？” “当然，”方予乔扯起嘴角也笑了，“我很期待。” 隐晦说出“想和你交朋友”这意思的楼珣，听见方予乔的回答放下了心，方予乔一路将他送到了家门口，楼珣接过豆饼、黄鳝和自己的衣服，接着熟悉的袋子出现在眼前，他一愣。 里面装着麦乳精。 他下意识推脱解释：“这真的是送给你喝的……” “你比我更需要，”方予乔坚持伸着手臂，“你的身体不好，平日里除了吃药，吃食方面也要多注意点。对了，黄鳝里放了辣椒，吃的时候记得要先在清水里过一遍。” 方予乔见楼珣慢半拍的没说话，直截了当将袋子系在拐杖上，后退几步冲他摆手：“快回去吧，要小心点。” 【系统，方予乔人真好。】 7458：【是的，楼先生，他能够成为主角，必定拥有一些过人的优点。】 楼珣和7458一起感慨，他没有再和方予乔拉扯坚持，道句晚安后关上了院门。 方予乔听着一步一顿的脚步声渐远，神情逐渐沉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埋头沉思，走了没两步却是一顿。 前方出现一个人出现在视线里，楼川一手插着衣兜，挑眉：“嚯，这么巧？” 方予乔有些冷漠：“是挺巧。” 得到的不是一副不屑说话的冷脸，楼川简直要受宠若惊了，他走近两步套近乎：“方知青，你这是去哪儿了？看起来挺开心啊。” “我有事要和你谈，现在，”方予乔没有理会他的打探，干脆利落讲，“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楼川：“……有，走？” . 楼珣出门前把晚饭搁在了锅里，他放好东西，点着所剩不多的蜡烛，打算在厨房里解决自己的晚饭。 他打开那碗黄鳝和豆饼，一摸碗壁还是热的。 方予乔的叮嘱还在耳边，楼珣想了想，为了身体没有逞强，倒一碗凉白开，将黄鳝过一遍水再吃。 吃完饭，楼珣烧了一壶水，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有热水袋。不过楼珣找到了带橡胶软塞的玻璃瓶子，他一般洗漱之后会装上热水，为了避免烫伤，要隔着几层布料热敷右小腿。 上床睡觉前，楼珣看了眼刚才换下的属于方予乔的衣服，犹豫一下，决定明天再洗。 拖着伤腿走了这么久的路，楼珣已经感到了疲惫。 这一觉睡到了天明，从香甜的睡梦中睁开眼睛，窗户就在床边，他推开，清新的晨间空气自然流淌进了房间里，带来清晨特有的凉意。 7458出现：【楼先生，今天你要去和女配见面接触吗？】 “如果林婶子提起的话。” 楼珣拿起两身换洗的衣服走出房间，这次楼川没有在墙头上出现，也许是在他还没醒的时候，早就出门了。 【什么意思？】 楼珣说了它一句好心急啊，泡上衣服后去洗漱：“虽然在这里我只是个路人甲，但是系统，保持人设同样重要。” 【楼先生，你是一个过分注重逻辑的人。】 这话刚说完，楼珣洗脸的动作停住，他的手按在清澈的水里，颗颗水珠汇成串，顺着眼睫、脸颊的轮廓滑落，楼珣听出了系统话里藏着的感慨，好奇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7458说：【没有。只是有许多事、许多人，他们不需要逻辑。】 怎么会……楼珣下意识在心底反驳一句，觉得不礼貌还是咽了回去，7458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说完后落在宿主的头顶上保持着安静。 他洗完脸没多久，林婶子推开了院门，只和楼珣唠了几句家常话，劝他多出去走走，和村里人说说话。 临离开时末了道：“过两天就能收完麦子了，你叔说到时候杀个鸡吃，三小子你喝不喝鸡汤？婶子给你留两碗。” 楼珣道了谢，7458看着林婶子很不解：【她竟然没有问一下的意思。】 “嗯，”楼珣仿佛胸有成竹，随口道，“婶子明天会问的，我也该去准备一下，和柳淼见面时穿什么衣服了。” 果不其然，林婶子没有忍到第三天，第二天下午，她在一旁和楼珣闲聊着，慈爱地看着吃饭中的楼珣，感觉时候差不多了，开口便是：“珣小子，有没有去牛棚那里看看柳知青啊？” 楼珣的脸一红，熟门熟路开始演：“前天就去了，但是柳知青当时不在。我按照婶子教我的，在牛棚里等了会儿，不过还是在予乔送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女知青们，也，也算是见到了柳知青。” 林婶子一看他的表现，直觉有戏：“哎呦，觉得咋样？三小子，只要你愿意，婶子立马去和柳知青提这件好事儿。” “挺好的，”楼珣说着，脑袋越来越低，声音虽小，但让林婶子听得明白，“也要看柳知青的意愿，要多麻烦婶子了。” “这算什么麻烦？”林婶子的圆脸蛋上是一片斗志，“你们年轻人啊，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不犯法，只要不乱来。” 楼珣被乱来两个字吓得直摆手，说起话来险些咬到了舌尖：“我、我肯定不会！” 林婶子喜气洋洋站起来：“婶子知道你这孩子就是老实，这事儿包在婶子身上，你叔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她说完挎着竹筐离开，看样子是要去村南牛棚，楼珣坐在石桌旁，羞涩的红晕散得快，他神色平平，轻声说：“……越快越好。” 12、年代文里的路人12 两天后，楼家村快要结束收麦子了。 柳淼乖巧文静地坐在楼四叔家的堂屋里，手边放着两个有些皱了的苹果，眼神频频往苹果那里撇去。 今天刚过午后，她说去找林婶子家的小闺女楼萍要自己的发卡，以此为借口离开了牛棚。林婶子家离牛棚有些距离，柳淼心里装着事儿，也没有来得及问一问楼珣的情况，在烈阳下走了一会儿，现在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想要吐。 蔫了吧唧的苹果，客厅的地竟然还是泥地，家里穷的连个收音机都没有…… 柳淼护住小腹的手攥紧拳，心里不住腹诽着，没什么毛病也硬要挑出几个来。 怎么还没来？一个瘸子，不早来一会儿，还要自己等这么久。 她吞咽着口水，正忍不住想要拿起一个吃一口的时候，听见了房子外传来的声响。来了！ 说话声越来越近，遮蚊蝇的帘子被挑开，原本有些昏暗的堂屋变得明亮，满脸都是笑的林婶子先进来，随即是一声彬彬有礼的“谢谢婶子”，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逆着光迈进了屋子里。 这人的仪态太好了，与旁人相比随意轻松自然，却让人瞧得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柳淼有那么一瞬间错以为自己离开了楼家村，重新回到了城里。 下一刻，林婶子叫醒了她的幻想，林婶子心疼自己腿脚不好的侄子：“来，珣小子，快坐下，热不热？” “还好。” 柳淼听见这个嗓音，手指攥紧了。 男人慢慢走近，清透白皙俊俏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盯着鲜明明朗的五官愣了神，那双漂亮的眼睛只轻轻软软看了自己一眼，很快落到了别处。 林婶子给两人倒了碗水：“咳，我先去外面坐会儿啊。” “柳、柳知青，你好，”楼珣坐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看哪儿，话也说不利落了，“我是楼珣，家就在村西。” 柳淼的手绞着裙子，楼珣是和楼川完全不同的男人，却同样让她感到了面红耳赤，柳淼低着头：“你好，你的情况，林婶子都给我说了。” 拐杖出现在她的余光里，柳淼却生不起嫌弃的心思。 楼珣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推过去，上面还绑着蝴蝶结：“我听小萍说，你平时爱扎辫子，这是我托村里人去城里的百货大楼，买来送你的发卡和发绳。” 女知青忽地抬头看过去。 楼珣小心翼翼问：“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 楼珣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虽然两人一个比一个青涩，但彼此都揣着必须让对方满意的想法，聊得还算投机和恰。 收麦子任务重，柳淼最近请假理由找遍了，即便要偷懒还是得去地里露面。 林婶子不在院子里，楼珣自己送柳淼到门外，柳淼摸着手里的盒子，软着嗓音道谢：“楼珣同志，谢谢你的礼物。” 楼珣抿抿嘴唇：“不要这么客气，柳知青，你喜欢就好。” “那，下次见。” “下次见，”楼珣说完，犹豫着小声道，“你穿白裙子很好看。” 柳淼红着脸走远，林婶子神出鬼没出现在楼珣的身后：“三小子，和柳知青都聊了什么？？” 楼珣点头，笑了下：“我们说好了，先做朋友试着了解，订婚结婚这件事，不着急。” “好好好，”林婶子闻言喜笑颜开，从自家菜园里摘了点菜塞给楼珣，“婶子可算是能放下这颗心了。” 楼珣带着菜，躲进阴凉下慢腾腾走回家，7458悠哉哉在他的身边晃着转圈：【楼先生。】 【如果不是知道将来的剧情，】迎面有村民走来，楼珣低着头看路，在心底和7458聊天，【我会以为她对我有不同寻常的好感。】 观看了全程的7458默了下，语气真诚：【两位的演技势均力敌，在我的这里不分高下，楼先生，或许你遇到对手了。】 楼珣翘翘嘴角：【是么。】 7458对宿主的话认真回答：【是，并非是我的违心话。】 楼珣和7458闲聊着任务进度和剧情，半路走过卖豆腐的李叔家走进去，买了两斤豆腐，一出门，看见方予乔拎着小桶路过。 方予乔卷起了袖子和裤脚，被汗湿的头发抓在后面，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少了些读书人的隽秀，多了几分干练利落。 楼珣觉得新鲜，多看了他两眼，视线被方予乔敏锐地察觉到，转过脸来，微蹙着的眉眼在看到楼珣时迅速舒展开，他眨眨凤眼，蕴起了笑意：“楼珣，刚过中午正热着，怎么出门了？” “是我……”两人离得有些距离，楼珣不好大声宣扬自己去相亲了，他走了两步，等方予乔走近自己，才抿出了梨涡，腼腆笑着说，“刚刚和柳知青在婶子家见了一面。” 方予乔登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那句话。 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僵硬，楼珣看在眼里，却没往深处细想，毕竟方予乔和柳淼早已认识，柳淼为人如何，方予乔大概能猜出一二。 “予乔，这些都是你捉的吗？” 两人也算是熟识，楼珣探头看了眼桶里的东西，由衷赞叹道：“真厉害。” 方予乔先是弯起嘴角：“嗯，上次说捉几条给你送过去，不过这里面还有几条泥鳅，楼珣，你想喝汤吗？” “谢谢，”楼珣原以为那是句客套话，他一怔后很快回神，“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吧？你看，婶子给我摘了些菜，我也买了点豆腐。没关系，不必太照顾我。” 方予乔要接过去，但是楼珣避开了，他只好放弃，顺着吃饭的话题说下去：“那正好，可以做泥鳅炖豆腐，再清炒一盘青菜好不好？” “好啊。” 几分钟后，楼珣推开了自家院门，他的小石桌已经拜托楼川搬到了树荫下，方予乔将桶和菜放在厨房，问了下楼珣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 楼珣想想，说没有。 “再过几天就能收完麦子了，”方予乔和他坐在树荫下，喝着水乘凉，“我打算进一趟山，看看能不能采些蘑菇去城里卖掉。” 闻言，楼珣怔住，他张张嘴，脱口而出：“和谁？楼川哥吗？” 方予乔的凤眼里闪过几丝惊讶，他笑了下：“是楼川。不过楼珣，你怎么会知道？” 13、年代文里的路人13 【因为剧情里是这么写的。】 楼珣在心底叹气，很无奈：【这个回答和之前那句‘女配那样的’一样糟糕。还有系统，先保持安静，不要说话好吗？】 7458立即开始反省：【好的，楼先生。我为自己给出的答案感到抱歉。】 方予乔喝着茶水，眯着凤眼享受徐徐微风，楼珣看着摇晃的树影，斟酌着慢慢道：“原来我猜对了？因为在村子里，我只知道予乔你和川哥认识，而且我记得从小川哥就挺会照顾人的，他也讲义气，当然会先想到是川哥。” “楼川……”方予乔的语调沉了下去，他瞥一眼楼珣，这张秀美的侧脸上印着斑驳明灭的影子，在一声声的蝉鸣中，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恬静了，他轻声道，“楼珣，其实他那个人的心眼里全是坏水。” 这个……二位怎么互相说对方坏话呢？ 楼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装作没听清：“予乔，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楼川的确是个热心肠，”方予乔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太怪，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强行挑起别的话来，“到时候我去城里卖东西，楼珣，要不要我帮你买些东西，比如油灯蜡烛，毛巾，一些吃食？” 楼珣闻言，拧眉想了想：“可以吗？这么说太多了，等我列个单子出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当然可以啊，”方予乔放下了碗站起来，“一点也不麻烦。我该回去了，等傍晚再过来。” 楼珣想站起来送他，被温热的手按了回去，他笑道：“需要我先备菜吗？我自己在家里没有别的事情做，有很多空闲。” 方予乔刚想脱口说不用，但耳边突然响起了楼珣的那句“不必太照顾我”，他稍稍一顿，转而道：“洗下青菜吧，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刷锅洗碗，嗯？” “好，下午见。” “下午见。” 两人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方予乔踏出院子后帮楼珣带上了门，楼珣又坐了会儿才站起来，他没有从前的记忆，安安分分做着洗菜的活，没有去勇于尝试做菜。 他做完方予乔说的那些事情，视线移到了锅边的小桶里。 7458的柔光闪动加快了些许，但它没有出声，楼珣慢慢走过去，倾身看着里面的黄鳝和泥鳅。 渐渐的，远山一般的长眉蹙了起来。 有点熟悉，楼珣在心底嘀咕，在自己丢失的记忆里，好像记得谁害怕这些滑不溜、甚至会有鳞片的长条动物。 他靠着锅台，用拐杖勾来椅子坐下，伸进去手，很快触碰到了光滑无鳞的东西，但心里没有半点慌张和恐惧。 现在看来不是自己啊。 . 方予乔再来时带了几根水灵灵的黄瓜，他举起来冲着楼珣晃了晃：“路过村支书家里和他换的，等会儿拍成几段放在盘子里，吃着解腻。” 他挽起衣袖，熟门熟路去洗干净手，顺口说：“家里的盘子碗筷还够吗？” 楼珣下意识回答：“够，正好前几天婶子送了我几个。” 方予乔洗完黄瓜，掰了一半递给他：“婶子待会儿还会过来吗？让婶子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 青年接过黄瓜咬一口，清脆爽口的口感让他的眼睛亮了亮：“不来了，刚刚已经来送了米粥和饼子……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要的，”方予乔看了看简陋的厨房，“处理泥鳅的时候我的手会不干净，楼珣，你在一边帮忙舀水吧？” 楼珣点点头说好，吃完了黄瓜就在一旁待命。 他简直太听话贴心了，方予乔想，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提醒，楼珣总会适时恰当的提供帮助，默默地递刀、舀水，每每方予乔忍不住去撞进那双沉静的眼睛里，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方予乔忽觉察出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胸腔某处泛着痒意的麻，他险些扔下了刀。 正在生火的楼珣没有看见，方予乔低声问：“热吗？” “还好。”楼珣对他翘起嘴角笑了下。 厨房里的窗户打开着，穿堂风带走了多余的热意，楼珣说完，感觉方予乔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了两秒才幽幽挪走，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7458一瞧：【没有的，楼先生请放心。】 那刚才方予乔在看什么？ 疑惑直到饭菜端上桌，楼珣也没有找到头绪问出来。 这时候天还未彻底进入黑夜，天际仍有落日的余晖，他们说了几句话一致决定在外面吃，方予乔盛了两碗林婶子送来的绿豆汤才坐下：“我想起来以前还会做绿豆冰棍。” 7458肃然起敬：【不愧是要带领楼家村发家致富的主角，他好像什么都会。】 方予乔正想说和楼珣聊一聊家里的情况，但楼珣听见了什么动静，耳朵尖一动，看向了墙头。 留有寸头的楼川冲他们两个摆着手：“才吃着呢？小三儿，不介意让哥蹭一顿饭吧？” 楼珣刚说了一个不，楼川不请自来地翻过墙，他这人人高马大腿也长，迈着宽步子快几步直接落座。 “香，”楼川扫了一圈石桌上的菜，边鼓掌边夸张道，“我在家里就闻见了，香得吃起手里的肉包子都没滋味，嚯，这是泥鳅啊，方知青抓的吧？” 方予乔递给楼珣筷子，懒得理他但又不能不理：“明知故问。” “小三儿瞧瞧，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楼川脸皮厚，自己去厨房里拿了碗筷，先夹了块肉吃了：“闻着香吃起来也香！” 楼珣看看低眉敛目吃饭的方予乔，又看了看大快朵颐、吃一口夸一句的楼川，状似好奇道：“川哥，你和予乔打算什么时候去山里采蘑菇？” 他说完，白净的脸上紧跟着浮现出明晃晃的纳闷不解：“不过又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明明前段时间，川哥你还和我说过予乔的——唔！” 楼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一把捂住了楼珣的嘴，宽大的手掌堪堪遮住了楼珣的半张脸，男人心虚讪笑道：“这个吧，哈哈……” 方予乔皱着眉嫌弃道：“你那手干不干净？捂着楼珣了。” 等楼川收回手，方予乔对楼珣道：“他说我什么？” 临时充当助攻的路人表示有点心累累，楼珣偷偷给楼川递了个眼神，楼川立即心领神会揽过话头：“我那时候不是得罪你了么，找小三儿问问该怎么办。” 楼珣违心点头。 方予乔依旧蹙眉：“别听他的胡话，等有机会我告诉你。” 楼珣真切地听见了楼川一声似在自嘲的嗤笑，自己叹一口气，但毕竟想知道的重点没有问出来，还是要打起精神追问：“川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前两天，哪天来着？我想想，那天晚上的月亮还挺亮的。” 方予乔趁楼川抬头苦想的时候，将菜挪了下位置，绿豆汤和饼子搁在楼川那里，把泥鳅炖豆腐放在了楼珣面前。 他没有想对楼珣隐瞒的意思，轻声道：“就是那天晚上，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楼川，便和他聊了几句。” 他说得模棱两可，楼珣却听懂了，楼珣心一惊，直道大事不妙，手上一个没拿稳，筷子脱离径直掉落在了地上。 方予乔一怔，料不到他是这种反应：“楼珣？” 【楼先生？】 【系统，如果女配没有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好像搞砸了。】 14、年代文里的路人14 “只是有点意外。” 面对方予乔关切的目光，楼珣笑了下，弯腰捡起筷子：“刚刚没拿住。” 方予乔的神情瞬间变得放松，他差点儿以为楼珣的手臂也受过伤，但仔细想了下，那天自己拿给楼珣的上衣是短袖，自己看到过楼珣的手臂，肤色莹润，在月光下没有瑕疵。 他冲着楼珣摊开手：“脏了的给我吧，我再去拿一双过来。” 方予乔离桌去厨房，楼珣没有理会大口吃饭的楼川，端起碗慢慢喝了两口绿豆汤，听见7458在劝他冷静。 【我没有慌，】至少是现在，楼珣默默补充一句，继续和系统交流，【其实让她知道的办法和途径有很多。】 【楼先生，我建议你可以先试探女配究竟知不知道此事，如果女配不知情，再做其他的打算。】 楼珣稍一抿嘴唇，盯着碗中飘起来的几个绿豆皮，一脸的若有所思。 7458继续说：【容我最后提醒一句，任务一现在并没有显示失败。】 【我知道了，对我来说很有帮助，谢谢你。】 方予乔很快去而又返，楼珣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接过来没有动。 楼川吃饭时也糙，一口顶楼珣的两三口，他撕了半块饼子放进碗里，又夹了两块肉拌着吃，瞧得方予乔闹心极了，磨着后槽牙强忍着没赶他走人。 方予乔干脆侧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楼珣将石桌上的一切看在眼里，默了会儿说：“肯定是要在收完麦子后去山里，对吧？” 方予乔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楼川抢先开口道：“嗯没错。小三儿你也知道，咱们村子是整个县里出了名儿的人少地多，这俗话说的话，人多就是力量，现在多亏了知青帮忙，要是搁从前那几年，还没收完呢，老天爷就该下起雨了。” 或许是吃饱了，也或许是想要在方予乔面前多多表现，今天的楼川成了个话匣子，吃着饭话还说个没完没了，从收麦子说到了种玉米，细看下去竟然有点得意炫耀的意味儿。 但楼珣一向对此慢半拍，正在心里和7458感慨：【有点吵，就楼川这个停不下来的架势，难怪予乔今晚一直没怎么笑过，我很难想象他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如何相处。】 7458也不懂，但它勇于猜测：【这么看来，他们是欢喜冤家的类型？似乎和剧情写得有些出入。】 是么？ 楼珣看了看在他面前泾渭分明的两人，对欢喜冤家四个字表示怀疑，他认为7458又给出了错误的答案。 在楼川的嘚吧嘚吧之下，方予乔不客气地将肉夹了个干净，大半放进了楼珣的碗里，楼珣面露不赞同，想要再夹给他，却看到相貌清隽的知青对自己无声说了几个字。 食补养身体，你多吃点。 虽然有点对不起楼川，但是，楼珣默默捡起了筷子，对不起川哥，你的话实在是太密了。 朦胧的夜色悄悄接替了余晖，树枝头高高挂着朗月，等楼川说完，搪瓷碗里已经没有泥鳅，只剩下了几块豆腐，他看着已经吃饱的两人，几筷子下去不客气地解决干净。 楼珣腿脚不方便，晚饭又是方予乔下厨，翻墙来蹭饭的楼川自觉去刷碗，等他放好碗从厨房里出来，便看见方予乔正起身告辞回去。 “一起啊方知青，咱们顺一段路呢。” “……不用送了，楼珣。” “好、诶对了，予乔，你先等一下。” 楼珣说完，拄着拐杖去了卧室，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方予乔忍不住冷笑道：“顺路？出门右拐走两步就是你家，顺的哪门子的路？” “何必脾气这么坏？”楼川满脸的纳闷，想不通自己又是哪儿惹到他了，“怎么说咱们俩现在也是合作关系，我还想问你总冷着脸不搭理人是什么意思呢。” 高大的男人绕着他走一圈打量：“真是奇了怪了，跟我相比，难道我们小三儿是人见人爱的鲜花吗？方予乔，你也太区别对待了。” 方予乔没回答，他看见楼珣出现，手里拿了袋东西。 他站着没动，等楼珣慢慢走过来。 “予乔，”楼珣先是瞥一眼还在自己家里的楼川，还以为他早就原路翻墙回家了，想了下还是说，“刚想起来，上次你借给我的衣服还在我这里，我已经洗干净了，给。” 想起那日的场景，方予乔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接过了衣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想让不相干的楼川知道，犹豫一下道：“谢谢，我差点儿忘了。” 区别对待太过明显，楼川眯起眼睛，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哎不是，方知青，你的衣服怎么会在小三儿这里？你是不是……” 方予乔一个眼神扫过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心眼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楼川指指自己，话卡在嘴边蹦不出来一个字。 方予乔不再理会他，和楼珣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我心眼脏？！” 直到方予乔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里，楼川觉得荒唐重复着：“我心眼哪里脏了？！” 第一次见到方予乔骂人的楼珣还在新奇着，听见问话眨眨漂亮清透的眼睛，无辜摇头，诚恳道：“川哥，我不知道。” 楼川一个深呼吸，扔下一句“我去找他问个明白”，几步迈出了楼珣的家。 等到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楼珣这才叹出声，他找到屋门口的椅子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莫名有一种感觉。” 小圆球应声出现在一旁，7458志在不让宿主的每一句话落在地上：【楼先生，你指的是什么？】 “感觉完成任务二要靠运气了，”楼珣仰着头赏月，随口道，“我看过书里的总结，爱情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我在这里扮演的是路人，不可能像今晚这样和他们待在一起，等待他们的爱情出现。话说回来，系统，将来我有可能会升级成为炮灰或是男配吗？” 【不会，】7458认真回答，【楼先生，你扮演的是剧情里的路人甲楼某。同理，剧情中标注的重要剧情一定会发生，主角一定会爱上一个人。】 怎么听起来有点说法在里面？ 楼珣依旧不露声色地扇着扇子，心中迟疑半晌，决定等自己从山上回来后，再和7458谈一谈自己对将来的打算。 相信通情达理的7458不会反对。 . 这几天楼家村紧锣密鼓进行着最后的割麦，楼珣知道林婶子也忙，自己现在也会炒青菜和豆腐，便让婶子忙完这几天再继续送饭菜。 这一天午后，特意穿着简洁夏衣的楼珣，衣兜里揣着托人买来的发卡和零食，待在河边的树下遥望着某处。 很快，一身白裙的柳淼出现，她的脸色因为最近频发的孕吐有些苍白，打眼一看，有些柔弱的、楚楚可怜的意味儿。 柳淼看见了楼珣摆手，羞涩笑着说：“楼珣同志，让你久等了。” “没有等太久，”楼珣的视线在她的麻花辫上多停留了几秒，觉得冒犯连忙移开，“要、要不要坐下歇一歇？” 柳淼正有此意，她摸了下别在辫子上的发卡，找到块石头坐下时不着痕迹地顺顺胸口：“这几天真是太热了，没有答应你出来见面，不好意思。” 楼珣跟着慢慢坐下，找到一个压不到右腿的姿势，不敢抬头去看她：“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婶子都告诉我了，明天是不是就能收完麦子了？” 话音刚落，柳淼的乌溜溜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若是仔细辨认，还能瞧出几分迫不及待的贪婪，她及时掩饰好心思，柔柔一声嗯：“婶子说的没有错。” 小风拂面，吹起了楼珣的发丝，青年身上清爽的气息被柳淼嗅到，她的脸红了，心道，还挺好闻的。 楼珣的手搭在膝盖上，他鼓起勇气道：“我听婶子说，村支书通知后天村子里放电影，柳知青，你，你那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后天？ 柳淼刚想答应下来，紧要关头注意到了时间，她实在不想错过和楼珣相处培养感情，但是怎么偏偏是后天？ 一时间，哪一个都不想放弃的柳淼陷入了纠结中，楼珣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抬起头去看一眼：“柳知青？没关系，你不……” “对不起，楼珣同志，”柳淼忍痛做出了抉择，她带着歉意，低垂眉眼可怜兮兮道，“我已经和赵小芳这几个姐妹们约好了，而且，我们现在还是普通的朋友，一起看电影被别人看见，会传些不好听的话。” 7458听她讲完，才道：【楼先生，看来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你可以放心了。】 楼珣心里一派平静，面上难掩失落，他强忍着没有对柳淼表露，但又巧妙地让她知道自己的情绪。 柳淼见状，愧疚地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角：“楼珣……” 却被楼珣掏衣兜的动作挡了下，楼珣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柳知青你说的没错，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这里是这次我送给你的礼物。” 因为她说喜欢，他依旧送了女孩子们喜欢的发卡，还有一包话梅糖。 15、年代文里的路人15 这点东西并不贵重，楼珣在送出去前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的心理准备，不成想，下一秒却见柳淼抬起手，很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随即竟然眼眶泛起了红。 这反应看得楼珣有些茫然，想起了7458说他们势均力敌的那句话。 好厉害，差点儿被骗过去，看来他也要更努力提升演技才行。 “谢谢，”柳淼挑出一块话梅糖，孕吐带来的犯呕恶心感觉减轻不少，她看楼珣的眼神仿佛是柔软的云彩，嗓音轻地被风一吹就要散了，“你……特别好。” 她看着楼珣听见了自己的话，难掩高兴地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递给自己。 柳淼没有拒绝，接过来放进裙子的兜里，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等自己从山上回来，捡到方予乔的好处后，就和楼珣结婚。 两人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柳淼没有久待，又聊了几句话先行离开，她体谅楼珣的腿伤不便，没有让他起来相送。 等穿着白裙的窈窕背影走远，楼珣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差点哭了？她的家境应该还不错，如果不是演的，难道她没有吃过糖吗？” 7458这次给出了合理推测：【也许是因为孕激素的影响，楼先生，她怀着孩子，有事实和研究表明，孕期变得多愁善感是正常的。】 “很辛苦，”楼珣没有身为被算计的倒霉蛋的自觉，他点头，感概道，“我看过相关的纪录片。” 他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草帽戴在脑袋上，用拐杖支撑自己慢慢站起来走回家：“我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比如女配是从哪儿知道的那件事情。” 【抱歉，楼先生，我没有办法解锁提供你所指的上帝视角，】7458一顿，感觉自己方才的话实在生硬，犹豫着再说一遍，【抱歉。】 没有提到“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别的要求呢？ 楼珣自觉翻译一遍7458的话，没有感觉失望，他笑了下，看着远处的田地里，已经有村民在弯腰种玉米了，楼珣轻声道：“没关系，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迟早会知道的。” . 楼珣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上山，后果肯定会与剧情里的结局八九不离十。 考虑到他是因为心系柳淼安慰，拄着拐杖也要去“追”到山里，吃的喝的是不能带了，但是可以做一下其他的准备。 楼珣拜托林婶子去村里的卫生所里买了一卷绷带，此时正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绑在伤腿上，盯着手上动作的眸色越发冷静幽深。 楼珣打算等下起了大雨，先找个地方避雨，听到有人上山找自己后再随便往地上一趟，装个样子糊弄过去，改变瘫痪在床、最后病死的结局。 最后在腿肚后打了个结，楼珣攥紧拳，这次熬过去，以后就轻松了。 这么想着，楼珣下意识看一眼落在一旁的小圆球，剧情应该不会强制自己下线吧？ 7458察觉到他的视线，问：【楼先生，什么事情？】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楼珣按着自己的腿，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试探问，“7458，你可以帮我监听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么？” 虽然被宿主叫自己的编号值得7458高兴，但后面的要求让它有些为难，按照规矩，7458本该拒绝，却看到了宿主的伤腿。 【楼先生，我不可以去监听主角，】7458妥协了，【何况他们离得太远，我只能告知你他们出发的大体的时间。】 “足够了，谢谢。” 楼珣准备得差不多了。刚过早晨十点钟，住在村西的自己也听见了传来的欢声笑语，想来是村口的大树下已经开始放电影。 又是过了半个小时，7458提醒他，柳淼跟着方予乔两人进山了。 楼珣一垂眼睫，轻吐出一口气，故意开着半扇院门，往后山走去。 按照剧情里所写的，他要往山里去，越深入越好。十几分钟后，楼珣站在山脚下，看着还算平缓的山路，凸起的喉结上下一动，楼珣一抿嘴唇，迈入了枝叶茂密的翠绿山林之中。 往里走去，夏日的燥和雨前的闷逐渐被清新的空气替代，只有几缕阳光穿过层层树叶的遮挡洒了下来，楼珣不紧不慢地走着，耳边蝉鸣声与鸟叫声交错，时不时有羽毛鲜艳的鸟儿从眼前自在飞过。 好在这段路差不多被踏平了，楼珣走得还算顺利，他记得方予乔是和知青们走散后，掉下陷阱里才意外发现了乌灵参。 这么看来当初是走偏了？ 面前的路的痕迹开始变浅，楼珣停下脚步，若有所思问：“可以知道他们现在的大概方位吗？” 破例这件事情，有一就有二，7458很快道：【在楼先生你的左前方。】 楼珣默默转了下脚步，朝着左前方走去，他一路用拐杖扫开挡路的草丛，经过暂时充当向导的7458两次校正方向，楼珣看见了不远处的坡上似乎有几道脚印。 他慢慢走过去，鞋底的花纹新鲜清晰，显然是方予乔他们几个人留下的，他还在一旁发现了几朵小小的蘑菇，也许方予乔停下来采完大的野蘑菇才继续出发。 楼珣的拐杖插进土里，正要跟着往前去，7458却是叫住了他：【楼先生，你仔细看一看这些鞋印。】 “怎么了？” 楼珣顺着话低下头，再次看起这几个鞋印，慢慢的，长眉拧起来，神色变得古怪，他数了数：“奇怪，怎么会有四种不同的鞋印？” 除了方予乔、楼川和跟在他们后面的柳淼，还有别人上山吗？ 【是，并且显而易见，是三个成年男性和一个成年女性，】7458闪着柔光飞着，让他挨个儿看清楚，【楼先生，你知道是谁吗？】 “大概能猜到。” 那个对自己有着莫名敌意，泼自己井水，他还是柳淼的孩子的生父。 不过，他叫什么来着？只记得好像姓王。 楼珣一步步走过这个坡，等他想起王志的名字，才忽然发觉明明是正午，四周却变暗了许多。 他用手背拭去额间的汗水，抬起头，视线穿过高耸的树木，看见了积在天际的乌云，层叠厚重压在头顶，黑得几乎要滴出水，仿佛不必借助梯子，一抬手就能摸到潮湿的乌云。 愁绪也在楼珣的眉眼间出现，他喃喃道：“要下雨了啊。” 16、年代文里的路人16 “要下雨了。” 方予乔抬头观察着天气，他的面前是当初自己掉进的那个陷阱，个把月没来过，这里铺上了一层落叶，四周是各种动物留下的脚印。 刚刚他和楼川没发现，差一点走过。 阴沉的乌云似乎越来越近，山林间渐渐起了风，不知怎么，方予乔蹙着眉，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时坑里传来一声闷哼声，紧接着楼川从坑底爬了上来。 方予乔的性子一向冷淡疏离：“乌灵参呢？别告诉我，你忘记把它带上来。” “怎么可能呢方知青？”楼川将手伸进衣兜，掏出东西，“这炭棍挺会找地方，我刚才往下一挖，原来下面是个蚂蚁窝。” 方予乔朝他伸出手：“给我。” 楼川递过去又收了回来：“还是方知青你见识广，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怎么着摘。不过这东西只有这么一点？卖到黑市的钱都不够咱俩分的吧。” 面容清隽的知青瞥见了他身上的那些泥土，任凭楼川身手再矫健，不可能不沾泥土飞上来，不过还是没有之前的自己狼狈。 方予乔放下手，挑眉淡笑道：“当然还有别的地方。” “放着不摘也是浪费，”楼川冲他扬了扬下巴，“方知青带路啊，难道你怕下雨？” “你不怕？” 楼川嗤笑一声：“我敢说整个楼家村里没有谁比我更熟悉山里，放心吧，有地儿躲雨。” 方予乔转身，背起箩筐顺着来时的路走去，楼川知道自己刚才不讲道义，方予乔还愿意合作实在令人意外，他追上去，打量着方予乔的神情，心虚道：“这就生气了？我还不是怕你拿了东西直接下山么？” 这话不说还好，方予乔的眉一压：“我不是你这种出尔反尔的人。” “好好好，我是小人，”楼川果断认错，分出一半递给他，“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方予乔看都不看一眼，加快了步子，楼川没办法，跟在后面拐来拐去，最后停下，潺潺流水声隐约传来，他一愣，原来面前这个大土坡后面是条河。 “这么多，要发财了。” 厚重的乌云终于负不起雨水，开始试探性地一点点滴落，这雨在两人意料之外，方予乔听见了雨珠打在头顶和肩颈的啪嗒声，心里的不妙预感越发强烈。 他想不起缘由，但雨水不等人，方予乔不得不放弃了耍弄楼川的想法，蹙眉道：“一起去。” 两人来时准备齐全，很快挖了半箩筐的乌灵参，方予乔丝毫不留恋，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 楼川本想着都摘光，但这里靠近河流上游，看这片黑得要发青的云彩便知道雨势不小，只能不甘心地再看一眼剩下的那些乌灵参。 “哎等等，”楼川追上去拦住方予乔，“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如何？” 方予乔瞥一眼这人，这张硬朗男人味十足的脸上满是真诚，他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今天下雨，他不会来到这里淋雨受罪，他会去找楼珣，坐在楼珣的小院子一起听雨闲聊，等到饭点了再去厨房将剩下的几条黄鳝炒了吃。 他的脚步不停，忽然抬眼，看向山下楼家村的方向。 那眼神瞧得楼川的心再次打起了鼓，竟然好死不死提到了楼珣：“前几天我老娘还提了句小三儿的婚事，方予乔，你不知道吧，小三儿虽然现在跛着脚，但好歹之前在城里工作，长得也板正，可是有不少的小姑娘对小三儿动心思，除了林婶子那儿，就数来找我娘的人多……” 方予乔抹去脸上的雨水。 楼川哎一声：“多无聊啊，不如咱俩来赌一把将来谁是我的弟妹？如果你赢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一个月，成不成？” 不曾想方予乔竟然黑下了脸，他猛地转身，瞪着楼川道：“楼珣知道你在背后和别人编排他吗！” 别人？可你和小三儿相熟，还是别人吗？ 见他认真了，楼川不由得一慌，不过还没等他辩解，方予乔已经离他几步之外了。 倒是两人谁也没有听见淙淙嘈杂的雨声中，一道尖细惊慌的嗓音在身后不远处的河流旁响起：“王志！” . 楼珣顺着他们的留下的痕迹走走停停，像极了一名没有看好天气上山避暑的游客。 在天上开始落雨的时候，楼珣拄着拐停下了。 面前的痕迹岔开，形成了两路，在雨水的打击下有些杂乱，但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去了哪边。 是一开始走错路了，还是又去了第二个地方？ 楼珣看一眼7458，尽职尽责的7458问：【楼先生，你是想问他们的具体方位吗？】 “这次不需要。” 他不能离方予乔几人太远，有意偏离路线，也许会耽搁村子寻找自己的时间，但又不能太近，楼珣不能确定前方是方予乔还是柳淼，如果是方予乔和楼川，他有现成的借口，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可以完成7458给出的任务二； 但如果遇到了柳淼，考虑到王志对自己的敌意，兴许是凶多吉少了。 做路人也要顾虑这么多吗？ 想要活下去肯定要暗搓搓改写一下路人的结局，楼珣叹气，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有些疼，他感觉自己破烂的腿肉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即便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 慢慢走吧，希望不要摔得很惨。 这场为了主角的爱情所下的雨哪管得了其他，没一会儿雨水织成朦胧的纱，模糊了楼珣的视线，一身的衣衫湿透紧紧黏在身上，他几次鞋底打滑没有站稳，差点儿跪在泥水里。 楼珣借由雨水洗去手上的泥巴，他的体力消耗太多，呼吸明显加快，原本还算红润的嘴唇如今苍白得不见丁点儿血色，竟有些像在临终关怀病房里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能再往前去了，楼珣喉咙干渴，太阳穴也疼，他闭上眼睛歇息，下意识吞咽着口水：“这种程度可以了吗？我认为我现在需要找个地方避雨。” 7458的柔光极快地闪烁着，似乎在评估楼珣的话，没过几秒，它道：【同意楼先生你的请求，林婶已经在目击者那里得知你上山的消息。】 楼珣抬手放在额头上遮住斜斜打来的雨水，他举目望去，想要找树洞或者山洞，听见7458松口答应后一顿，淡定地和7458谈起了条件：“系统，我想我可以不必按照剧情去找个断崖跳下去，摔成瘫痪。你也不愿意看到，是吗？” 小圆球的柔光灭了：【……是的。】 “你要相信我，”楼珣隐约看到了个洞口，他重新迈开步子，“相信我可以完成任务。” 【……好。】 楼珣笑了下：“其实你想想，无论是我也好，女配也罢，都是为了主角，也就是方予乔的爱情存在的，我的结局根本无人在意，也许剧情嫌麻烦都不会愿意写，所以，只要我和柳——” 他说得太过认真，一脚踩空，楼珣只觉一股似鞭笞般的彻骨疼痛席卷而来，这次他的身边没有了墙，面前没有扑向自己的方予乔，楼珣狠狠地摔在了泥水坑里。 狼狈，楼珣的鼻腔险些呛进去脏水，他靠着拐杖慢慢站起来，瑟瑟发着抖，见着自己的惨状还没有缓过神，脑海里只有狼狈两个字。 楼珣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走出泥水坑时竟然发了半分钟的愣，他再掐一把自己，冰凉的腿却是被滚烫的掌心烫了下，这像是一个开关，脑海里忽然多了陌生的声音，越来越多。 不太对劲。 不止这些声音，分明前面没有石头。 【楼先生，】7458苦恼自己没有四肢，无法拽动宿主，【你的体温正在升高。】 “……啊。” 楼珣茫然应了声，他比平时还要再慢上半拍，结果这次没走几步，踉跄的他遇到了愤而下山的方予乔。 再一次没有石块，他却踩空了。 “楼珣！” 各种声音在楼珣的脑海里响个不停，这声混着惊讶和心疼呼喊与脑海中的仿佛重叠在了一起，楼珣向前扑去，怔怔抬起头。 下一秒整个人被方予乔接住按在了怀里。 不同于自己热度滚烫的掌心，因为在雨中行走，那只依旧温热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着，轻柔不失力道地擦去沾上的泥水。 楼珣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高热让他努力了两次才说出话来：“予乔？” “你怎么在这里？”方予乔慌忙问着他，擦去脏污后用手给他遮雨，“楼珣？怎么还要往上去啊？你别吓我，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好吗？不行，我们先回去……” “小三儿！” 柳淼两个字刚到楼珣的嘴边，落后方予乔没几步的楼川也跟了上来，他见到楼珣过分苍白的脸色，大喊一声操，两三步冲了过来：“小三儿！” 倾盆大雨浇在楼珣的身上肯定不行，方予乔见过他的腿伤，正要扶起楼珣，见到楼川连忙道：“你说的那个避雨的地方是哪儿？” 楼珣睁开眼睛，蔫蔫叫他：“川哥。” “受伤了？”楼川骂了句脏话，卸下背篓转过身弯下腰，“我背着小三儿带路，你拿着东西。” 闻言，方予乔握住楼珣腰间的手一紧，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楼珣轻咳两声，脱离了方予乔的怀抱：“麻烦川哥了。” 楼川人高马大的，背着人走得也飞快，没几分钟，他将楼珣靠着石壁放下：“幸好离这里近。” 方予乔扔了背篓，走过去摸楼珣的额头，顿时皱起了眉：“楼珣在发烧。” “那我们现在下山” “不行，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们没带雨衣和伞，楼珣体弱，他不能再……” 楼珣心中暗道就算是要让自己强制下线，吃了这多的苦也得完成任务，他努力忽略脑海中混乱的声音，一抬手按住了方予乔的手背。 方予乔望过去，只听楼珣焦急担忧道：“予乔，川哥，柳知青也在山里，你们见到她了吗？” 17、年代文里的路人17 “你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楼珣会这么说，方予乔微怔住，正转过去身的楼川猛地扭回头，一副“是耳朵坏了吗”的表情：“啊？谁？” 他差点儿扭到了脖子，龇牙咧嘴按住，继续往山洞里走去：“小三儿你不是冷吗？等会儿再说啊，我记得我在这里放了点干柴。” 一阵阵的风裹挟着雨水斜斜打进山洞口，虽然方予乔坐在身边替楼珣遮挡，但湿透了的衣服分走了体表的热量，依旧冷得他控制不住打颤，楼珣巴不得现在面前出现一个火堆，听见楼川这么问，简直想立刻点头了。 但楼珣是一个敬业爱岗的人，即使现在身体难受得想倒头就睡，也顽强地记住了人设。 楼川的话刚说完，楼珣脸上的焦急没有褪去，他张着嘴，听到“等会儿再说”似乎有些不愿意，然而最后还是无奈点了下头。 方予乔抽回被他按住的手，默默再将另一只温热的手放上去提供温度。 楼珣的呼吸渐渐染上热度，熏得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病态的酡红，他慢吞吞侧脸去看方予乔，很难有人不为这个贴心的动作触动，楼珣也不例外：“谢谢你，予乔，谢谢你刚刚接住了我。” 方予乔眼睫颤着，他看着楼珣身上的这些脏乱不堪的衣服，最终视线慢慢落在右腿上，他轻声说：“不用说谢谢，楼珣，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 真的是为了她。原来楼珣心甘情愿不顾自己的腿来到山上，跌进泥水里变得如此可怜狼狈，就是为了柳淼。 方予乔不自觉、慢慢地攥紧拳，指甲掐着掌心，在这种疼痛下，他茫然又疲累地想，难道就这么喜欢她？那我该—— 该什么？ 他似乎被心中猛然跳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本能地握住了楼珣的手。 楼珣动了动，半合的眼皮一抬，楼川拎着柴走来，他再低垂眉眼一瞧，自己正和方予乔两手交握，感觉有些不妥。 他不动声色稍稍一挣，方予乔松了力道，让他将手收了回去。 “瞧瞧，这就叫做有备无患，”楼川蹲下，堆好柴，两人这才看清他的另一只手里拿了盒火柴，男人嘚瑟弹弹纸壳子，“方知青，有备无患这四个字，我没用错吧？” 他看见方予乔一点头，识趣地没有得寸进尺，开始划火柴，也不知道是沾上了山洞里的潮气还是别的原因，一整盒里只有两三根勉强擦出了火星，幸好成功生起了火。 楼珣坐直了身体，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却不是为了烤火，他问：“川哥，予乔，你们遇到柳知青了吗？” 楼川依旧蹲着：“我知道她是谁，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认识她，我以为你是跟在我俩后面上山的。” 吊儿郎当的态度之下，是一双锋利的眼睛在审视着楼珣。 楼川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惊讶里带着一两分的厌恶。不过是不是他太过大惊小怪，在楼川的眼里，柳淼对自己的一些行为可以算做是纠缠不休的骚扰了。 “我……咳！” 楼珣急得一口气没有喘匀，压不下去喉咙的痒意，呛咳个不停，楼珣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弓起腰背缩成一团，想要找到支撑靠一下。 方予乔抬手半揽着他，来回顺着他发抖的脊背，温声安抚：“好了好了，慢慢说，不要急。” 火堆再次添了几根柴，楼珣终于呼吸变得平稳，从呛咳中缓过来：“我想去李叔家买一些豆腐，结果刚走出门往山脚方向看了眼……她一个女孩子上山很危险，我没想太多跟上去，因为我的腿……总之还好找到了鞋印，也不算跟丢了……” 楼珣说着，又是轻咳几声，嗓音渐弱，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心虚道：“我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奇怪了，”楼川摸着长出胡茬的下巴，“她来山里做什么？不会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方予乔递去一个眼神，楼川一挑眉心领神会。 楼珣接话：“要去救她。” 方予乔一默，开口道：“楼珣，你不要激动，或许她已经回去了。” 剧情里写柳淼见天色不妙，早就下了山，可是如今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王志，楼珣不敢赌柳淼现在到底在哪里，也不敢想象如果她出了意外，自己该去哪儿找推动剧情的人顶上。 一番想法被7458听得清楚，它沉声道：【楼先生，如果发生意外，只能由你暂时当男配了。】 饶是楼珣平时再怎么沉稳冷静，也被吓了一跳：【什么？要我去走属于女配的剧情吗？】 那可不行。楼珣鼓起勇气，面容戚戚，恳求道：“如果没有呢？川哥，予乔，不能让她自己待在山里。” “嗯，”方予乔对他扬起嘴角笑了下，“即便你不提，我和楼川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话音刚落，楼川再次挑起眉：“呵，这可是你说的，你出去找人？” “我不熟悉山路，何况这雨什么时候停都没法儿下定论，在山上找人的事儿只能靠你了，”方予乔侧脸看向楼川时，唇边的笑意还在，“我去也不是不行，但可能需要你再救我一次。” 楼川被这抹一闪即过的笑容晃得出神，一时间略显呆愣，只会点头附和。 方予乔拿着木棍拨弄变暗了的火堆：“楼珣生病发着高热，不能让他自己待在山洞里，我留下来照看他。” “……行。” “川哥，你要小心。” 你比柳淼更重要，你是主角未来的对象。 救人要紧，楼川想清楚后放弃了对柳淼的偏见，与方予乔说了两句话，又叮嘱楼珣小心身体别忧心，随即冲进了雨幕之中。 楼珣顿时松了口气，他看向身旁的方予乔，眼神里不禁带上了几分歉意。 方予乔没有察觉，火势复燃，他放下木棍，低声道：“把鞋脱了。” 青年懵住，说起话不禁磕绊了下：“脱、脱鞋？” “都湿透了，”方予乔从未见过楼珣这副迟钝、甚至可以说是迷糊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在生病。方予乔放柔了声音，“楼珣，你腿上有伤，脱了鞋烤烤火吧？” 7458赞同：【他说的有道理。】 方予乔说完起身，楼珣脱去湿哒哒的鞋袜，一块平整的石头被放在他的小腿旁。 方予乔坐了回来：“高度还可以，把右腿搭上去试试？” 幸好绑了绷带，硌不到遍布在小腿肉的伤口，楼珣彻底放松了下来，他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想打起精神和方予乔聊天，但是后背上传来轻缓的力道。 “楼珣，累了吗？”方予乔的声音缥缈不定，似乎在耳根旁响起，又似乎远在天际无法捉摸，“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楼珣只觉薄薄的眼皮如千斤般沉重，如愿以偿地阖上了眼睛，他靠在方予乔的肩膀上：“贺……” 18、年代文里的路人18 方予乔的动作一顿。 他听见了楼珣靠在自己肩膀时的那句呢喃，像是一声没意义的喟叹，又像是在因为口渴要水喝。 可现在哪里有水？ 一个字将他的心攥皱了再松开，方予乔稍微一低头，看向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青年已经睡熟了，仔细能瞧出眉眼间藏着淡淡的愁绪，那两片薄薄的眼皮通红，病容笼着一层拂不去的虚弱，连带着从前红润的嘴唇如今也没了血色。 似乎方予乔伸出手去轻轻一捏，他就散了。 方予乔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楼珣的脸，最后落在两瓣嘴唇上久久不动了。带着热意的呼吸声扑洒在他的颈侧，润物细无声般抚平了自己骤起的肮脏心思，方予乔慢慢攥紧手，闭上了眼睛。 他默念一句非礼勿视，看着火堆轻声说：“再忍一忍，忍一忍。” 听不出来是在安抚楼珣，还是在告诫心思不纯的自己。 因为生病，楼珣睡得并不安稳，急促的呼吸略沉，方予乔想让他舒服一点儿，伸过手去帮楼珣松开领口，又捉来楼珣的手，解开袖扣。 楼珣摔倒时有不少的泥水顺着袖口进去，方予乔探了下楼珣的手腕，一点点抹去黏在皮肤上的泥，一眨凤眼，在白皙柔韧的手腕内侧看见了一颗小痣，如果不是靠得这般近，粗略看去兴许一时发现不了。 他握住楼珣的手，拇指轻轻来回抚摸着小痣，微叹一口气放过了它，抱起楼珣的手放在怀里不住的揉搓，试图让掌心暖起来。 乌云铺开遮住了灰茫茫的天，瓢泼大雨硬邦邦砸下来，溅起的泥土蹦进山洞里，方予乔恍然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他望着不见势弱的雨，不免有些心焦，他学过马列书籍，不信那些鬼神之类的东西，然而此刻不禁祈祷着快停雨吧，快啊。 山洞里的柴烧了大半，楼珣的衣服变干后，一些粘在上面的泥轻轻一搓，再一抖，就会很容易掉下来，这时去找人的楼川终于回来了。 借着火光，方予乔看清了他背着竟然是个男人。 方予乔眯着眼睛，竟然是王志。 有意思了，他的心思转得很快，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看向楼川问：“人呢？” 楼川丝毫没有对待楼珣的耐心细致，他将人“扔在地上”，脸色铁青，对着山洞口冷声道：“不进来就给老子滚。” 方予乔顺着望过去，穿着白裙子的柳淼一步三挪出现，长发粘在脸颊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边走边发抖，见到了方予乔后一喜。 “先过来烤火吧，”她的衣服粘在身上，方予乔只对她一点头，礼貌去看向昏迷的王志，这人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显然是撞到了什么地方，方予乔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弯，很快掩下去，“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灰头土脸的。” 楼川烦躁气闷地撸了一把头发，先骂了句脏话，才放轻了声音道：“这两个果然是想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小三儿还好吗？” 方予乔点点头：“体温还算平稳。” 柳淼慢慢走了过来，她不敢离王志太近，就坐在了方予乔的对面，一抬头，却是看见了靠着石壁睡觉的楼珣。 她脸上的惊讶错愕太明显了，楼川看得清清楚楚，直接笑出了声。说句难听的话，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勾搭自己不成，又和这个姓王的知青搅合在了一起，现在竟然想着勾走楼珣的魂儿。 “笑什么？小声点。”方予乔装作一切不知道的样子，他扔了两根柴，“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楼川闻言，挑着眉，他看不起王志两人这种偷摸的行为，嘴角一直挂着讥讽的笑容：“河边。就是我刚才说的，他们和小三儿一样顺着鞋印跟在后面，我猜他们本来是打算只记住地点，没想到这天儿突然下起了暴雨，那块土丘靠近河边，咱俩怕水位上涨只摘了一半的碳棍，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 听到这里，方予乔瞥了下那两个背篓。 “一天也等不了，”楼川嘴角一撇，“还是个倒霉蛋，绕到土丘后踩中泥没站稳，脚滑掉进了河里。看到头上的那个包了吗，就这么好死不死的，脑袋撞到了石头上……要不是柳知青眼疾手快，又有舍己为人的无私奉献精神，及时拽住了人，也许他顺着河，能比咱们早回去。” 楼川的嘴皮子一如既往的溜，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刚说完，柳淼立刻涨红了脸，扁着嘴努力不叫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掉下来，她当时看见河里直挺挺的王志，吓得直接哭了出来，下水救人也是被逼无奈。 情绪波动太大，又下了水，直到现在，她的肚子还在疼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柳淼低头抹眼泪半句话也不说，楼川对方予乔一扬下巴：“你说他们两个是怎么知道的，不如直截了当问问？” “问？还是不……” 方予乔的话说到一半，身边的楼珣动了动，先是歪着脑袋咳了一阵，这才睁开了眼睛。 【楼先生，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嗯，不好受。】 这场高热来得突然且汹汹，烧得楼珣浑身的骨头缝都在酸胀疼麻，他轻轻吸一口气，抬手碰碰滚烫的眼皮，心中猜测是原作剧情搞的鬼，因为他没有跌下悬崖，但自己必须要半死不活。 也许待在主角身边会安全一些。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身体有些发麻，楼珣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调整好姿势，这才发现山洞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还有个倒在地上面朝自己的王志。 要先和谁打招呼？ 楼珣木着脸，心里有些为难，先看向女配吗？可是这么做对不起冒着危险救人的川哥，对不起照顾我的予乔，但是川哥和予乔也很难选出第一…… 方予乔以为他睡懵了，还没有彻底回神，于是抬手过去碰他的额头，体温依旧很高但没有出汗，方予乔的眉拧着，轻声叫他：“楼珣？” “……感觉有点热。”楼珣下意识答了句这个。 楼川啧一声：“热也不能出去淋雨寻凉快，老实待着。” 提不起半点力气的楼珣呆呆地点头，两三下后才反应过来：“川哥，你回来了……柳知青，你，你没又受伤吧？” 立马，楼川轻骂一句：“没良心的小子。” “因为我知道川哥很厉害，”楼珣有气无力笑了下，梨涡浅得看不清晰，“谢谢川哥，唔，还要谢谢予乔。王知青怎么也在，他还好吗？” 方予乔替他拿来鞋子，压低了嗓音：“鞋干了，穿上吧。你放心，他还活着，幸好在落水的时候，柳知青就在一边帮了一把，至于他为什么也在，可能要问一下柳知青了。” 短短两三句话，再次把楼珣的注意力再次拉到柳淼的身上，方予乔不愿看着楼珣被柳淼欺骗，此时能让楼珣看清柳淼的为人再合适不过了。 楼川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何况柳淼现在摆明了和王志不清不楚，他压下去要弯起的嘴角，好奇看向柳淼：“是啊，还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楼珣穿好鞋，瞥到了不知所措的柳淼望向自己，他掐了把腿，感觉清醒多了：“柳知青，你不要害怕。” “之前我便觉得有点奇怪，我虽然来楼家村的时日比较短，但还是可以看出志哥对你照顾有加，”方予乔哪能让柳淼混过去，他的视线在柳淼和王志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恍然大悟道，“难道你和志哥……” “楼珣！”柳淼急切叫着楼珣的名字，她与楼珣之间隔着一个火堆，只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相信我，我有苦衷，等回去后我慢慢向你解释，全部都告诉你。” 7458嗯一声，道：【她不会，她在想如何向你撒谎。】 楼珣迟疑着，感觉柳淼的话听起来有些怪，似乎真的在怕自己误会，但自己的脑筋转得慢了好多，分辨不出是不是演的。 他最终还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点了头，像极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好。 这下子，楼川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他一手撑地，倾身过去亲自摸了摸楼珣的额头，滚烫，他放下了一半的心，坐回去心道：还好还好，只是发烧脑子才会不清醒，还有救。 傻乎乎的楼珣慢半拍地侧脸看他，认真道：“川哥，怎么了？” “看你有没有变傻。” “……没有。” 诸多话语就在方予乔的嘴边，他有的是方法让柳淼袒露实情，这太容易了，但是刚刚楼珣的一个“好”，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唉。 如果楼珣甘愿被她蒙蔽，那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火堆彻底灭了，体力不支的楼珣靠着墙再次昏睡过去，幸好没一会儿他们听见雨声渐歇，虽然还没有放晴，但是几人决定赶紧下山，送楼珣去村里的卫生室。 谁也不愿背着王志，楼川踢了王志两脚，看见他睁开眼睛，楼川威逼几句让他成功变成了孙子，放下心背着楼珣率先走出了山洞。 下山的路还算顺利，柳淼忍着腹痛也没有叫停，但他们刚到卫生室的门口，楼珣忽然面露痛苦，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从楼川的后背下来，方予乔来搀他，楼珣来不及推开人，弓着腰背呕出了酸水。 19、年代文里的路人19 “楼珣——” 没有拐杖，楼珣根本站不稳，吐完后摇晃着朝方予乔方向倒去。 方予乔来不及搭手扶人，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楼珣，他掰过楼珣的脸一看，漂亮的眼睛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凝起目光，落在了方予乔的脸上。 楼珣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嘴唇翕张几次道：“脏……” 楼川蹲下来，在楼珣的面前来回晃手：“小三儿，小三儿！看我！” 他见楼珣一直不肯睁眼，皱着眉似乎在隐忍痛苦，干脆站起来道：“就在跟前了，抱他过去……”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柳淼伸出手指一指卫生室喊一声，一个瘦瘦的矮个子拧开门跑了过来，径直挤开碍事的楼川蹲下去，他的手刚摸到楼珣的额头，便是一惊：“哎哟，这么烫！再这么烧下去三小子都要成傻子了。别在这里耽误事儿，川小子快去找村支书借驴车，赶紧送到县里医院！” 这番话说完，几个人皆是神色一凛，楼川二话没说快步离开，柳淼拧着手指惴惴道：“楼珣、楼珣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不要乱说。” 柳淼讪讪闭嘴，咬住嘴唇，看向楼珣的眼神复杂难辨。 方予乔听到意外两个字，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向村医要热水，让楼珣靠在自己的怀里，呼出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冷静。 自从下山王志一直保持着沉默，但现在楼川不在，没人镇得住他，他捂着自己额头上的包，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都是瘸子了，还搁这儿瞎折腾。” 方予乔冷下脸：“你再说一遍。” “哼。” 他讥讽笑着看一眼楼珣，转身跟在村医后面，非要村医放下手里的热水先给自己看看伤，紧张兮兮生怕自己撞出毛病：“是不是得包扎一下？” 村医走到哪儿都被这人堵在前面，他只好先扒拉着王志的头发，检查还有哪里受伤。 方予乔恨不得现在过去把王志打成傻子，然而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勉强冷静下来，他不能让楼珣躺在地上，于是看向柳淼：“帮忙打碗热水。” 柳淼被他看得一哆嗦，方予乔的话说得客气，可眼神冷然，甚至可以算是威逼了，她边后退边缩起肩膀，心里却不停的在权衡利弊，她心气高，不愿跟着王志回老家做小的，这么看来还是楼珣更“适合”自己。 “好，你等一下。” 柳淼果断小跑过去拿了碗热水回来，方予乔轻轻拍着楼珣的脸颊：“楼珣，张开嘴，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 他接连问了三次，温和的催促声里有几分不容忽视的担忧，楼珣费力抬起眼皮，盛着热水的碗就抵在唇边，他想要说话，但唇瓣刚分开一点，便有热水顺着唇缝被人送进来，楼珣本能地一口口吞咽下去。 一碗喂完，方予乔放下碗，擦去怀里人的嘴角的水痕，缓缓拍着他的手臂安慰道：“我们这就去医院，再坚持一下。” 楼珣靠在方予乔的肩窝处，睁开眼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转，连耳朵边是嗡嗡作响听不清话语，只有“医院”这两个字还算清楚。 楼珣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了，他没什么力气，攥不紧方予乔的衣服，只能勉强勾着：“……别怕，不会死的。” 他说完这句话，莫名感到了安心，像是完成了一件牵挂许久的事情，随即安稳地陷入了昏睡。 方予乔听得真切，心里一叹气：“睡吧，知道你累了。” 几分钟后楼川驾着驴车出现，方予乔连忙抱着楼珣走过去，一抬头看见了往下跳的林婶子。 婶子看见昏迷的侄子不禁红了眼眶，她推着方予乔上车：“我们三小子这下子要遭罪了。方知青，夜里风大，我给三小子拿了他叔的厚外套，赶紧去医院吧，我替你们收着那些东西……柳知青你也在啊。” 柳淼作势要上驴车，她还想着偷偷去医院检查下肚子里的孩子，闻言含着眼泪说：“我担心楼珣，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林婶子一听，顿感柳知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说了一连串的好，她绕到前面，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塞给楼川。 村西距离卫生室实在是太远了，楼川去借驴车根本不顺路回家拿钱，现在没有推脱，安慰了婶子两句，驾着驴车踢踢踏踏赶去县城。 村里的路不平坦，有几个路段石头多，颠得屁股疼，方予乔牢牢抱着楼珣，到医院的时候，只觉得手都要麻了。 暴雨之后天色放晴，现在已过晚上八点钟，月明星稀，草丛里虫鸣不断，楼川栓好驴车，背着楼珣往医院里跑去，他没来过这里，幸好方予乔拿着外套跟了上来：“直接去急诊！” 楼川几步到了急诊，他找到个空病床，慢慢将楼珣放下，方予乔找来医生，刚站到床边便看见楼珣蜷起身体，意识不清，在含糊喊着腿疼。 “腿？” 方予乔答道：“是，他的右腿受过伤，很重的伤。” 医生让他们离远些，护士按住楼珣，他找来剪刀剪开了楼珣的裤脚，顿时几人齐齐皱起了眉。 这一路他们小心翼翼保护着楼珣的伤腿，也是因此没有发现那截小腿上竟然绑着绷带。 然而绷带完好，却被血染上了红色。 方予乔的心忽地一咯噔，沉沉落了下去。 他们被请出了病房，只能借着门上的小窗看见医生一点点拆开绷带，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道因为撕裂流血的伤口。 楼川不敢置信地摸着下巴，许久才找到了声音：“这道伤口是早就……所以他要绑着绷带？今天甚至去爬山、淋了雨，我看他是不想要命了！” 柳淼被这声含着怒气的低吼吓得一哆嗦。 医生往门口走来，两人退后几步。 他看了眼三人：“因为腿上的伤口感染，引起了高烧不退，现在赶快去办理住院吧，嗯，你们谁是家属？” 方予乔默默抿紧了嘴唇，楼川道：“我是他——” “我是他的未婚妻，”柳淼怯怯上前，抢在楼川前面说完，“我们很快要结婚了。” 20、年代文里的路人20 几乎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全部看向她，柳淼低头抹着眼泪，柔弱可怜却没有后退，仿佛自己说的是事实，在这里没有人比她与楼珣更亲近。 刚刚面对方予乔和楼川的医生闻言，微微侧过身要叮嘱她。 “柳知青，”方予乔淡声道，“事关楼珣的身体，还是不要拿没头没尾的事情开玩笑了。” “我没——” “你没什么你没？”楼川知道楼珣变得这么凄惨都是为了她，现在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撒谎，当即气笑了，也实在不屑理会她，对医生说，“我是他哥，现在就去办手续，小、楼珣有什么事的话，您就先告诉他。” 楼川指了指一边的方予乔，掏出林婶子塞来的钱急匆匆离开了，方予乔和医生温和有礼交流完楼珣的病情，等这片走廊上没有了别人，他转过身。 他打量着柳淼，今天一番折腾下来，原本俏丽的脸多了些疲累，此刻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仔细看来看去也想不明白楼珣喜欢她哪里：“你刚才的话，我和楼川不会告诉其他人。” 柳淼担心地望一眼病房，低声道：“方予乔，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不信可以等楼珣醒来后自己问问他。” 她早就看出了楼珣对自己的心思，笃定楼珣一定不会否认他们要结婚的事，这般想着，柳淼只觉得底气越来越足，只短短一瞬间，已经开始幻想将来和楼珣婚后的日子了。 方予乔心知楼珣对她的喜欢，哪里会提她的话，不过他还是知道哪些话是真是假的，于是笑了一下，瞧起来彬彬有礼，说的话却是冷漠无情：“即便楼珣醒来，也要好好修养一阵子。婶子和楼川，甚至是我，都不会让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去打扰他。我记得，楼珣前两天还和我说过你们只是朋友，柳淼，难道说一切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 “拿这件事情坏自己和别人的名声不是明智之举，”方予乔见她哑口无言，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你也不怕有心人去举报乱搞男女关系，比如。” 他说着噤声，无声说了个“王”字，柳淼攥紧裙子：“你别平白诬赖人，我和楼珣……” 方予乔眉尾眼梢扬起：“清清白白？” 柳淼看着他，被这四个字堵得说不出半句话，连带着小腹的疼痛也逐渐有些剧烈了起来，她红着眼眶，恨恨地看一眼方予乔，捂着嘴跑开了。 走廊里，方予乔的眉眼舒平，默默盯着一块碎了角的瓷砖看了许久，慢慢自嘲一笑。 没过几分钟，楼川办好住院手续回来，他对柳淼去了哪里一点不在意，开口便是叹气说：“等小三儿醒了，我非要凶他几句不可。” 方予乔心思一动，正要顺势向他了解下楼珣的腿伤。 不料楼川紧接着：“找对象的眼光忒差了，我看啊，他和柳淼撑死也才认识十天半个月，这就要主动寻死了？” “说话注意一点，”方予乔听到死立即一蹙眉，“他现在是在医院。” 楼川接连几声呸呸呸，倒是没有再说不吉利的话了。 他们坐在椅子上盯着病房，门打开，楼珣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来，两人赶紧走过去，楼珣微长的乌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病白虚弱，他的手扎着针在输液，方予乔不敢去握，只悄悄碰了碰蜷起的指尖。 他们要带楼珣去清创，转到别的科室去进行后续治疗。 两人跟在后面，方予乔的视线落在了楼珣的腿上，对楼川低声说：“医生说，楼珣的愈合能力比常人差很多。” “我不记得了，”楼川想到童年往事，起了分享的兴趣，“小三儿胆子小，没怎么受过伤，他应该是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爹娘去了城里，后来逢年过节也不回来了。偶然有一次听说他在城里找到了好工作，在厂子里当技术工人，每个月的工作能有六七十，更别提还有奖金。当时村里人可羡慕了。” “那，他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身后有架叫什么的机器开着……听说医院建议把腿截了，但是小三儿不愿意……那个推他的人赔了一笔钱，小三儿把工作转给了他外婆家的亲戚，回了老家。” 许久后，方予乔轻声说了句是么。 等安顿好楼珣，方予乔两人才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楼川伸了下懒腰：“小三儿终于慢慢退烧了。算起来咱们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去问问哪里卖吃的，或者找大娘大伯买点儿。” “行，”方予乔跟着起身，“我去洗手，顺便找找柳知青，人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多少要照顾着点。” 楼川点点头，打着哈欠离开。 方予乔从洗手间出来后往右拐走了几步，一抬头看见了妇产科的指示牌，他下意识要顺着原路返回，然而很快，再次鬼使神差停下了脚步。 说不清是何种预感，方予乔慢慢走了过去。 . 柳淼紧紧攥住医生开的药单，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女医生将自己的水杯推过去，温声安慰道：“你要照顾生病的丈夫，但也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一家三口健康团圆就好，”柳淼含着眼泪还在笑，违心的谎话信手拈来，“等他醒来后，我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医生说着这才对，叮嘱她记得吃药保胎，最好能卧床休养，柳淼默默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她按照记忆回到急诊病房，却没有看见等在外面的方予乔和楼川，顿时心中一惊，扒着房门去看，里面的楼珣也不见了人影，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都去哪儿了？她刚刚走出妇产科时没有注意四周，会不会被看到了？ 柳淼心中慌乱无措，谎话说多了总会漏洞百出，更何况楼珣还没有醒…… “柳知青。” 忽而不远处的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思考，柳淼下意识藏起药单，转头去看，她动动嘴唇，小声道：“楼珣呢？” 方予乔慢慢朝她走来：“现在在别的病房，走吧。” 她仔细打量着方予乔的神色，一如往常般既不亲近，也不过分冷淡，她心中的惊惧渐渐消散。 她惴惴跟着方予乔拐来拐去，到了病房时楼川已经带着几块饼子回来了。 “过来垫垫肚子吧，”楼川看见她没有多问，“等明早我再去买点吃的。” 柳淼怯生生拿了一块，坐得远远的，方予乔啃着饼子，沉吟片刻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听到的一切。 楼川对他说：“要不你明天先回去？村支书虽然是我大伯，但是我也不能几天都霸着这驴车，还有啊，小三儿住院不是免费住，要花钱的；那些碳棍、野蘑菇还在婶子家，你不是说得晒干了才……” 方予乔咽下饼子，低声反驳：“放坏了再摘。我不放心楼珣，而且如果真说起来，也应该是你回去更合适一点。” “我也不放心他啊，”楼川唉声叹气，“谁看小三儿这样子会不心疼？前两天虽然称不上活蹦乱跳，那也是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啊。” 但楼川也知道，方予乔对于楼家村来说还是个“外人”，否则也不会来找自己合作，他一啧：“我明早就回去。” 方予乔对他的答应没有意外，余光一瞥柳淼：“把她也带回去。” “这事难办，她要是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 “难办？”方予乔闻言，轻声笑了下，“教你一个办法，两个字，王志。” 楼川摸着下巴想了阵，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所以他们是真的？哎方知青，我这儿也有个秘密。” 方予乔不为所动，楼川靠近一些压低嗓音：“那个姓王的倒霉孙子，他早就在老家结婚了，连孩子都会走路叫爹了。你读过书学问高，这算不算重婚罪？要是让他的老婆知道了这件事……” “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方予乔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一个接一个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拍去手上的碎屑，漫不经心道，“要慢慢来，一击致命才好。” 第二天一早连早饭还没吃，楼川去找柳淼说了几句话验证方法的好坏，坐着闭目养神的方予乔睁开眼睛，看着柳淼依依不舍地站在病房门前，在楼川几次催促下才离开。 楼川留下了几张毛票，方予乔在医院食堂里买早餐，怕耽搁时间带了回来，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护士说楼珣醒了。 方予乔只怔了一瞬，连忙快步走进去。 【楼先生，】7458还没来得及关心宿主，它无奈道，【主角过来了。】 楼珣慢吞吞眨着眼睛，高烧退去的酸疼乏力让他感到不适，但眼前的环境又是十分熟悉的，包括充斥在鼻腔里的消毒水味。 “楼珣？”思考间，方予乔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楼珣先是摇摇头，而后难堪地垂下眼睫，为自己接下来的请求心生羞赧：“予乔，我想小解，不、不要盆，你可不可以扶我过去？” 21、年代文里的路人21 楼珣感到方予乔握着自己的双手一僵，尴尬地移开了眼。 他刚刚醒来，再多的想法在意识到小腹的鼓胀时散了一干二净，来往的都是女护士，就算脱离人设，以他原本的性子也不愿去麻烦陌生的叔叔伯伯。 楼珣还有一点洁癖。 方予乔没有收回手，看着那只通红的耳朵，以及姣好的侧脸和抿平的嘴角，弯唇无声笑了笑，知道楼珣会提出来，便是憋得狠了，没有再逗弄人：“昨晚上过来得匆忙，没有带你的拐杖，楼珣，你……再忍一下，我去找个轮椅，好吗？” 回应他的是幅度微小的点头。 方予乔再次一握楼珣的手，起身离开。 楼珣磨蹭着转过了脸，方予乔和护士的交谈声传进病房里还算清晰，他听着，一时愣愣地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7458认为这个动作不同寻常：【楼先生，是胸口痛吗？】 【没有，不痛，】楼珣面露迟疑，有些怪异，【第一次。】 【第一次？】 【一个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的人，在等我从病房里醒来。】 有一瞬间，7458看见他的表情，很想问一问那个备注是“贺”的人是谁，他或者是她从来没有出现吗，但系统要尊重宿主个人隐私，7458放弃了好奇心：【楼先生，您失忆了，或许在那些被忘掉的记忆里，是有像方予乔一样的人等过您。】 说话间，方予乔推着轮椅再次出现，他放在床边：“需要我搭一下手吗？” “我试试。” 楼珣撑着床铺想自己坐起来，但只是抬了一下身体，登时头昏脑涨的恶心感刺激得他手一软，就要再次摔躺回去，但还好方予乔及时环住了他的肩背。 “要慢慢来，”方予乔细心帮他坐起来，又是好心建议道，“卫生间有些远，我抱你坐到轮椅上，这样快一点是不是？” 他撇了眼楼珣捉住自己衣服的手指，果不其然，青年点头答应了，带着不好意思说着：“谢谢你，予乔，一直在麻烦你。” 方予乔回了一句“没有觉得麻烦”。 听见他这么说，楼珣松了口气：【予乔真的是个很好……】 话未说完，方予乔已经弯下了身体，他靠得有些近，顿时一股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在咫尺，楼珣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 方予乔一手穿过楼珣的腿弯，楼珣一抿嘴唇，在他要求之前主动靠过去，抱住了他的肩膀，尴尬到有些磕绊：“我、我可能有点重。” 不重，甚至有些轻。但这话不能说出口，方予乔摇摇头，将他抱了起来，转过身走了两步，再次小心翼翼地放他下来。 方予乔推起轮椅，边笑着说道，“还好。”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里面还算干净，也没有别人。 楼珣没有拐杖，只能全凭倚靠着方予乔站起、走路、站定。 那几根搭在病号服的裤腰上的手指一顿，越来越慢，方予乔非礼勿视侧过脸去，但是眼睛可以避开，却捂不了耳朵。 楼珣解决完生理问题，赧然的红色已经从脸颊蔓延至脆嫩的耳后，细若蚊蝇说：“可以了。” 感觉自己现在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楼珣心里叹声，面上强作镇静拜托方予乔扶自己去外面洗手，洗干净手后楼珣一抬头，竟然看见方予乔摸向轮椅，神奇地掏出了崭新的牙刷和牙膏。 “医院门口有许多小贩，”方予乔把东西递给他，“卖的东西都挺便宜的。” 楼珣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捏着牙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楼家村？” 方予乔说要听医生的，等他刷完牙后推他回到了病房，楼珣靠坐在枕头上，还没来得及再问一遍，便有护士过来给自己输液，叮嘱道：“这几天吃饭注意下，要忌口。” “几天？”楼珣听着愣了下，他对住院有些抗拒，“好久。” 坐在病床边的方予乔沉默下来，忽然问：“疼吗？昨天流了很多的血，绷带上都是血，山里的泥水太脏了，发烧也是因为伤口感染。” “你们看见了？” 楼珣下意识问一句，反应过来摇摇头：“腿……一直都在疼，偶尔会疼得厉害一点而已。” 他心中对这个问题是逃避的态度，怕方予乔继续问下去，连忙道：“予乔，我有点儿饿了，有东西吃吗？” 话题转得生硬，不过方予乔早知道他的避之不提的痛处，知趣顺势说：“我去买。” 等看着方予乔替自己拉上帘子离开，楼珣默默看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顺着指引流淌进自己的身体里，连带着手背上传来的刺痛也是熟悉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楼珣有些茫然地想，他昨天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断断续续，没法连成一片，如果不是还记得楼川真的找到了柳淼和王志，他差点儿要怀疑自己又失忆了。 隔着被子，楼珣看向自己的腿，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熟悉腿上的伤口，他猜测：【所以这是剧情给我的警告吗？】 诚实的7458道：【抱歉，我不知道，但是楼先生，我相信你会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我已经和你谈过了？】 楼珣有些讶然，随即无奈笑了下：【本来是打算从山上回来后再和你商量的，我认为那样的话，会更容易说服你。】 不过，好像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楼珣拧着眉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没有在零散的记忆里有什么收获，他失望地叹气。 放一放，过几天再想吧，他想。 几分钟后方予乔提着早饭回来了，他边往外拿边道：“医院食堂的鸡粥需要粮票，只能去门口买了一碗，等有时间，我再把碗给他送过去。” 楼珣要接过来，方予乔躲了一下，拉过小柜子把早饭放上去：“往这儿坐过来一点就好。” 的确方便多了。因为生病，楼珣的嘴里发涩，吃着粥但舌尖尝不出味道，他有些想念方予乔做的那道泥鳅豆腐。 “予乔，你吃过了吗？” 方予乔暂时坐在轮椅上：“嗯已经吃过了。” 无论饭菜好吃还是难吃，楼珣吃饭一直不紧不慢，他将鸡蛋饼吃了一半：“是楼川哥帮我垫的医药费？他们还好吗？王知青和柳知青他们呢？” 与其让柳淼找到机会和楼珣说三道四，不如自己如实回答，方予乔隐去了自己和柳淼的一些对话，说完他们已经回了村子后，似乎又是在随口说：“我认识柳知青也有一段时间了，倒是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这般的重情义，且不说志哥落水，她一个女孩子不顾危险下水去救人……” 方予乔说着，一双凤眼满是真诚地和楼珣对视：“昨晚她非要跟着来这里，哪怕她自己的身体也不舒服。” “……” 楼珣后知后觉去问7458：【女配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吗？】 知道将来留不住，但现在流产的话，他可真的是要替她想别的方法，去给主角使绊子了。 幸好7458说没有，让楼珣放下了心。 青年的神色着实让时刻关注他的方予乔迷惑，他眯着凤眼确定没有看错，轻声道：“楼珣，怎么了？” “……我在想，”楼珣吃不下了，他擦干净手指，再次靠着枕头坐好，“她和王……没什么。” 方予乔见他垂着眼睫，郁郁不欢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在他现下身体不适的时候，告诉他有关柳淼有孕的消息。方予乔委婉道：“我希望你可以在柳知青的事情上再慎重些，选择一个对你……对自己忠诚、全心全意的伴侣。” 他用了伴侣两个字，楼珣忽觉一丝难以察觉的朦胧酸涩，但找不到源头。不过自己在剧情最大的作用，也只是为柳淼的孩子作掩护罢了。 方予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又是补充说自己没有针对柳淼的意思，楼珣点头，发自内心道：“我知道，予乔，你不是那种人。” 楼珣犹豫一下，认为恋爱脑的人设过犹不及，缓一缓更合适。 “你说的不错，”楼珣对方予乔勉强弯弯嘴唇，很快落了回去，似乎要难过得哭出来，“如果她是在撒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的牵扯。” 一番闲聊，楼珣困乏地闭上眼睛睡熟了。 方予乔去还了碗，回来时正好看见护士在拔针，她看了下表，对家属说：“半个小时后会来给病人换药。” 病房里人来人往，他拉上帘子，又替楼珣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碰到了有些烫的额头，但没有慌张，知道是腿伤的缘故，这两天许是会反复发烧。 病房外有个小男孩儿跑过，嘴里哭着喊不要打针，楼珣动了动手指从梦中醒来。他没有所谓的起床气，看见方予乔还守在病床前对他一笑。 小梨涡这次留的时间久了些，方予乔低声说：“被吵醒了？” 楼珣一眨眼睛：“睡饱了。” 他忽然有点好奇：“予乔，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22、年代文里的路人22 方予乔似乎没想到，愣住：“我么？” 楼珣认真点头，感觉自己的腰有些僵硬，慢腾腾坐起来去按捏。 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自己和方予乔不是敌人，但是鉴于后面的剧情，他知道的部分少得可怜，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发家致富”概括了结果，楼珣有些担心将来未知的发展。 最担心的还是，楼川的心思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可方予乔怎么没有动过心？不会他们去了外地，自己还要为了任务跟上去吧？ 世事无常，真算起来这事儿有自己的责任，间接搞砸了主角的爱情萌芽，不难怪剧情会生气“报复”自己。 楼珣心中感慨不已，见他在沉思，主动提起：“我以后打算留在村里过日子，虽然没法儿跟着生产大队去地里干活，但我手里还有点积蓄，在屋子后面种点菜，养几只鸡，感觉也不错。” 他没有远大的目标，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方予乔听着神色不由得一动，伸手帮楼珣理了下卷起的被角，一边道：“再养一只小狗吧。我么，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不过近来，倒是有件比较在意的事情。” “是什么？” “大概是一周前，”提起这件事，方予乔顿了顿，“那天傍晚，村长和村支书一起出现在牛棚，说是打算在村子里办一所学校。” 楼珣是真的没有想到，跟着重复：“学校？” 方予乔似乎仔细考虑过办学校这事儿，来由知道的清清楚楚：“嗯，也是因为隔壁几个村先后建了小学，村支书羡慕又不服气，花了一天的时间数了数适龄上小学的孩子，觉得不能耽误下去，所以来找我们聊一聊。” “这是好事，”青年的这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吸引他人的注意，楼珣朝他靠近了些，“予乔，你要去当老师了？” 方予乔的心十分俗套地跳漏了一拍，他回神后匆匆低下头，只是笑笑：“不一定是我，现在仍在商量，各种事情都还没有定好。” 楼珣听出来了话里有话，不理解地皱起眉：“为什么？” 建学校对谁来说都是好事情，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而且过几天进入八月，天气太热，九月十月又开始农忙，拖来拖去就要过冬了。 说起原因，方予乔既尴尬又是为难，在楼家村的村民眼里，别管王志还是宋陆军，都是知青。他无奈苦笑一声：“志哥他对村支书提出的要求有些不满意，因为这个，现在闹得有些僵。” 原来是炮灰搞事。 楼珣上次在牛棚待了会儿，看出了方予乔他们和王志之间的矛盾。他知道方予乔比旁人都要晚来一段时间，主角要想在楼家村彻底立足，不能单靠老实本分下地干活，也不能靠楼川撑腰，是要凭借自己，或许建学校就是那个所谓的契机。 “看面相，王知青的确像是个强势的人，”方予乔低着头，楼珣看不清他的表情，又不能冒昧去偷看，只好拍了两下他的手背，“我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我相信你，予乔，你想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我还知道有句老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呢。” 方予乔慢慢收紧手，感受着残留在手背上的那抹温热，楼珣的语调一如往常平缓温和，似乎是真的这么认为自己能做到，他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楼珣，你想读书吗？”方予乔默默记住了恢复高考，他去接了一杯热水，让楼珣喝下去，“我可以教你。” 楼珣顿住，觉得些微古怪说：“读书？” 这涉及到7458感兴趣的方面：【楼先生，您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是成年人，开始工作了吗？】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刚清醒的时候只记得一些生活技能，】他说着稍微停顿一瞬，继而笃定说，【我认为我自己肯定高中毕业了。】 楼珣在和7458就自己的学历展开猜测，在方予乔的眼里是对他的建议感到犹豫，他对此早有预感，不觉得沮丧，但是楼珣不能因为腿伤，自囿在楼家村的偏僻角落，度过一生。 腿伤会伤及楼珣的身体，是他的生命的负累，方予乔想要带楼珣治好右腿，再告诉他世界有多大。 半个小时过去，来替楼珣换药的护士推着推车正往这儿走来，方予乔担心他再纠结下去会影响心情，便道：“不用急着回答，我那里有几本书，如果你想看，等你出院后，我就给你送过去。” 【答应主角，以后楼先生就要装做文盲了。】7458忽然道。 楼珣掀开被子：【这是个问题，我再想想吧。】 右腿不方便做出各种动作，在楼珣想要弯下腰的时候，方予乔已经替他挽起了宽松的裤脚，露出累累伤口痕，如同道道不平的沟壑。 护士把东西准备好后揭下了纱布，楼珣微怔，才知晓自己伤得有点严重。 那道最长的伤处现如今皮肉翻出，分外狰狞，方予乔按住楼珣的肩膀，渐渐拧起了眉，现在一夜过去，暂时瞧不出愈合的迹象，不过好在四周没有溃烂。 楼珣按不到自己的脚腕，换药时的刺痛扎得腿肉连带着脚颤了两下，护士换药的动作利落不失轻柔，她叮嘱楼珣要减少走动，最好卧床静养。 方予乔收回手，帮他放下裤脚：“今天外面起了风，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我推你下去逛逛，顺便晒会儿太阳。” “你不回去吗？”楼珣听到了重点，下意识回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予乔，让、让……” 让四叔或者林婶子来照顾？自己未免有些过分。但除了方予乔还有谁呢？楼川？ 正想着这人，楼川提溜着半袋子东西突然出现，他擦着满头的汗，上下打量楼珣：“看着是精神一点了，小三儿，你昨天的脸啊，摸着烫手，一看煞白煞白的。” 楼珣怔了几秒：“川哥？” “傻了？都不认识你哥了？”楼川不客气地坐在轮椅上，“让我歇歇。” 楼珣探头，好奇看几眼地上的袋子，以为他是来接方予乔的班：“川哥，你劝劝予乔，让他先回去吧？” 没想到楼川另有他事，他看天看地，支吾几声：“小三儿，这几天可能都要麻烦方知青照顾你了。” 23、年代文里的路人23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楼川挠挠头发，“真不是哥偷懒不愿意……你和方知青吵架了？” 楼珣下意识摇头否认：“我为什么要和予乔……那、那没有别人了吗？花钱雇护工也可以的。” “有啊。” 楼川干脆回答两个字，他弯腰从大袋子里找出一小袋子苹果递给了楼珣：“婶子洗好的让我带过来的，先吃点儿。” 楼珣抱在怀里不知所措，方予乔稍稍起身，拿出一个放在他的手心里，其余的搁在了小柜子上。 “你看啊，四叔腰不好，”楼川认真跟他掰扯，“婶子和我老娘也不行，小萍今年十六了，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行……我说小三儿，你不会还是想着那个柳知青吧？” 他见楼珣的眼睛微微瞪圆了，瞬间黑下脸来：“想都别想。” ……冤枉。 楼珣有些恼了，他拧着眉不去看楼川：“我没有，我和柳知青还没有确定关系，这种话传出去，会坏人家好姑娘的名声。” “那就只有方知青了，正好你们认识，关系也不错，他还是哥的好朋友，”楼川掰着手指头，“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是心里真的过不去呢，到时候就给方知青一点辛苦费。” 方予乔适时道：“辛苦费就算了。楼珣，如果你不愿意，我今天下午可以帮你去找位护工。” “我没有不愿意，”楼珣看向他，低低回答，后面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说是好，怔怔道，“只是太麻烦了，太麻烦你了。” 楼川和林婶子是这个身份的亲人，有些事情，楼珣自然而然可以拜托他们，但方予乔不是。他忽然感觉自从认识了方予乔，经常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麻烦他，久而久之从中生出了难为情的愧疚，愧疚的感觉似曾相识，到底是对方予乔还是对别人，楼珣有些分不清了。 他说麻烦，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方予乔明白，不厌其烦再一遍告诉他：“不麻烦。” 楼川从轮椅上站起来，看着楼珣露出腼腆的笑意，叹气道：“长大了越来越拧巴。小三儿看着咱们的东西，我和方知青出去说几句话。” 楼珣点点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7458出现：【看来楼川对女配有很大的意见。】 【不难怪，】楼珣慢慢啃着苹果，【他和女配之间接触过，而且……】 【楼先生，而且什么？】 他现在难得想开个玩笑，说了一句俏皮话：【唔，而且我演的恋爱脑还算不错？】 7458没有异议：【我很同意，可以打优秀分……楼先生，你对主角和楼川的谈话感到好奇吗？】 【称不上好奇，】楼珣专心啃完了苹果，【可以猜到大概是和“发家致富”有关的事情，就不想知道了。】 他猜的不错。 方予乔跟着楼川走到走廊的窗口前：“我以为你要过了中午才会来医院。” 楼珣不在面前，楼川的脸上没有吊儿郎当，他沉着脸，看起来有些严肃凝重：“顺子大早上的就在我家门口等着，说是出了点问题。” “昨天的雨下得急，”方予乔单手插着兜，遥望着窗外的景色，“有损失是正常的。” 在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安慰，何况那些生意是自己和方予乔合作的本钱，楼川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咱们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我已经晒在了家里，你在这里照顾小三儿也用不着担心，下雨了有我老娘去收起来。” 方予乔没吭声。 楼川学着他看风景：“损失的部分太多了，我得赶紧找人、找地方出手。袋子里有十块钱，也有粮票和肉票，其他的东西是我娘和婶子收拾的……照顾好楼珣。” 身边的人动了动，先是一声轻笑，方予乔说：“楼珣是我的朋友，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楼川莫名感到方予乔有些隐隐不快，那股子异样再次被他想起，向来直来直去的男人迟疑几秒，还是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楼川摸着下巴：“这么凶残？我们小三儿是吃素长大的，方知青你悠着点，可别吓到他。” 方予乔没有心情和楼川聊这些，转身要回去：“各忙各的，你自己解决。”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楼珣正在伸手努力够杯子，方予乔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了会儿。 柜子上的杯子有些远，又是在右边，楼珣挪了几下，指尖依旧碰不到杯壁，但是青年没有放弃，抿紧嘴唇还在尝试。 自始至终一直没有喊人来帮忙。 说不清的酸涩蔓延在胸腔中，方予乔微微叹气压下去，后退几步，又是加重脚步声走了过去。 楼珣扶着床边，先是看看方予乔的身后，没有见到楼川：“川哥回去了？” 方予乔扯好帘子，小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但方予乔不想就方才的“麻烦”和楼珣谈一谈，那样未免太扫兴惹人厌烦，也实在是咄咄逼人了。 “楼川有事情要忙，过两天得了空再来看你，”方予乔走到病床边，“要喝水吗？” 既然他在，楼珣坐了回去，笑着说：“嗯，有点口渴，但是我刚刚试了下，好像够不到杯子。” 楼珣不会主动寻求帮助，但却能十分坦然地将窘态说出口，几句话听得方予乔的心软软的：“是我没注意，放得太远了。” 水已经放凉了，方予乔提起暖水壶重新倒了杯递过去，楼珣边喝着，视线落在楼川带来的袋子上：“辛苦川哥背着这些东西过来。” 花了一点时间，两人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部分堆在楼珣的病床上，楼珣不由得咋舌：“我只是住院，几天而已，怎么好像是出远门的样子。” 林婶子帮他收拾了几身衣服，烙了两张大饼，顺带塞了一罐子咸菜，方予乔将咸菜放得远远的，说：“要忌口，不能……” “予乔，”楼珣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里面好像没有你的衣服。” 方予乔看了看床上、地下的东西，的确没有，以及…… 楼珣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提出自己的办法：“你和我的身量差不多，如果不介意，你先穿我的。” “……好。” 方予乔说完后依旧站着没动，楼珣好奇地去瞧，正正与那双沉静的凤眼对视，从中发现了一点犹豫的无奈，随即方予乔挪开了视线。 他像是对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内、咳，贴身的衣服、咳，等吃完午饭我再去买。” 楼珣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方予乔闭了闭眼睛，他抱过、也揽过楼珣，知道青年大概的腰围，却鬼使神差地问：“你穿多大的？” “……” 同是男人，怎么和他提到这个感觉怪怪的？楼珣犹犹豫豫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敢再轻易说话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方予乔找出钱和肉票，去食堂买了三毛钱的鲜肉水饺，他知道楼珣的性子，在楼珣说话之前抢先道：“楼珣，分我几个吧？婶子烙的饼好吃是好吃，但是单吃没什么味道。” 两人吃完了午饭，方予乔推着楼珣去了一次卫生间，把水杯倒满，苹果放在手边。 “百货大楼和医院离得不远，”方予乔抽出几张毛票，叠好放进衣兜里，“在你下午输液之前，我一定能回来。” 楼珣也想到了需要的东西：“予乔，买两条毛巾，天气有些热，我想着晚上擦擦身体。” “好，我记住了。” . 楼珣的身体愈合能力比较差，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才被允许出院，因为每天需要两次输液，运动量又比较少，他的腿有些水肿的迹象。 那几天里，往往是他按捏自己的左脚左腿，方予乔则捏他的右脚，两个人坐在病床上，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最后已经开始猜村口的老树现在多大年纪了。 出院的那天，是楼川借了村里的驴车来接的。 方予乔去缴费，顺便拿了一包的药，楼川拎起那袋收拾好的东西，他忘记把楼珣的拐杖带来，楼珣只能坐着等方予乔来接自己。 他看见那包药，眨眨眼睛：“好多。” “一半是外用的，”方予乔把剩下的钱塞进楼珣的衣兜里，拉过楼珣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搀扶着人一步步往外走，“该怎么吃、怎么换药，我都已经记下来了。对了，过几天要来复查。” 这一周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熟稔许多，楼珣小声问：“你和川哥哪一天来县里卖野蘑菇？” 前面是台阶，方予乔先说小心，慢慢走下去，这才道：“得看他最近忙不忙。” “看来是忙的，”楼珣抬眼，打量着走来的楼川，“川哥的裤脚和鞋上有泥巴。” 楼川走着走着，脚步渐渐停下来了，他眯起眼睛，上下扫视两人：“方知青，你怎么穿小三儿的衣服啊？” 方予乔一点儿不慌，但楼珣听见这问话率先一愣。 他好像听出了一点醋味：“川哥，我们是、不对，予乔他……” 24、年代文里的路人24 楼珣结结巴巴的解释有些怪，甚至带了点儿心虚，方予乔的眉心一蹙，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直接看向楼川：“问这个不觉得无聊吗？” 楼珣卡住，楼川的脑筋转得快：“怎么会无聊？难得看到方知青穿身好衣裳，我不就是好奇……” “你胳膊粗肩膀太宽，楼珣的衣服不适合你，真想试一下的话，出了医院门左拐，直走十几分钟就是百货大楼。” 话说得客气但听起来不留情面，楼珣夹在他们之间，心说不妙但奈何腿脚不利落避不开，只好再次无奈开口道：“川哥，你上次来只带了我的几身衣服，予乔在医院照顾我，我总不能让他大夏天里，一身衣服穿好几天吧？” 楼川的脸色一僵，不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我也觉得予乔穿着港衫很帅气，”楼珣扬起笑，“川哥你瞧，我和予乔站在一起，看起来像不像兄弟？” 他说着，头靠近了方予乔。 方予乔为了搀扶着楼珣微微弯了一点腰，上一刻他还在为那句“像不像兄弟”感伤，紧接着楼珣猝不及防靠近了自己，近得他的发丝在轻轻挠着自己的耳朵尖，近得只要自己想，就能偏头蹭到楼珣的脸颊，埋到他的肩窝里。 “别说，猛的一看是挺像的。” 楼川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他想上前接过楼珣，方予乔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扶着楼珣继续走下台阶。楼川悄悄收紧了手攥成拳，几天不见，不知是什么缘故，现在看见方予乔和楼珣相处，每一次对视、每一句交谈，都会让他心里的烦躁只增不减。 小三儿喜欢女人，这一点无需怀疑，楼川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如相互扶持一般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但是方予乔呢。 楼川不信方予乔真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看不透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殷勤献好，所以他到底是对同性无感，还是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川哥。” 方予乔和楼川两人的心眼太多，不过楼珣对此一无所知，他在方予乔的帮助下不甚熟练地爬上驴车，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冲着似乎还在愣神的楼川摆了两下手：“川哥，现在回去吗？” 楼川回神，意味不明地看了两人几秒，才点头：“坐好，把四叔的厚外套垫在腿下面。” 他说完走过去，正在和楼珣说话的方予乔一撩眼皮，古井无波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掠而过，当真无情。 . 顾忌着楼珣的腿，又有几段绕不过去的石子路，驴车行得慢了许多，等他们回到楼家村时已经是云霞漫天的傍晚了。 村里人干活麻利，几天就种好了玉米，清闲下来的村民们带着马扎摇着蒲扇，不约而同聚在了村口的老树下闲聊。 楼川驾着驴车绕了原路回村西，停在楼珣的院门前。楼珣慢慢坐到边上，把着方予乔的手臂，单脚跳下车。 村里有人定好了明天一早要用驴车，楼川得先把驴车还给大队，再去忙自己的事情，他等两人走到门口，把车上的东西拎到了院子里：“小三儿，哥还有事先忙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早上给你带大肉包。” “好，川哥，”楼珣连忙从兜里掏出钱，“这些你先……” 手刚伸出去，一抬头，人和驴车都没了影。 楼珣：“……” 7458：【……他走得好快。】 方予乔瞧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不自觉地弯弯嘴角：“楼珣，你先坐下。好了，还有这些医药费呢，等下次见到他，再和他算清楚吧。” 楼珣没有办法，被他扶着坐在树下石桌旁，见到方予乔挽起了袖子，似乎是要去整理那一大袋子的东西，他赶紧说：“予乔，我的拐杖在家里吗？” “你等一下，我去找找。” 这间空荡的院子一览无遗，方予乔去堂屋转了圈回来，站在了卧室前。 卧室的门没有上锁，他推开后只粗略一眼撇过去，便顿住了。 大概是为了让主人方便走动，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以及立在角落的衣柜。很空，空到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都是冷的，方予乔一步步走入，视线落在了床上，楼珣有叠被子的习惯，叠好的薄被放在床尾，椅背搭着上衣和裤子，似乎是换下来要洗的。 他没有久待，退出了卧室：“这里也没有，应该还在林婶子……” 方予乔的话没说完，院门被推开，林婶子挎着一筐东西，一手拎着拐杖出现：“呀方知青，我们三小子呢？” 楼珣叫了一声婶子后撑着石桌起身，摸到了拐杖才松了口气，他这几天里一直坐在轮椅上被推来推去，偶尔下地走几步也是扶着方予乔的手臂，时常怀念这只拐杖。 “三小子瘦了，”林婶子放下东西，心疼地拍着楼珣的手背，仔仔细细打量着，“听婶子的话，往后可别去山里了啊。” 楼珣点头应了：“嗯，谢谢婶子记挂着我。” 林婶子拉着他说了许多，“身体怎么样了”“吃得还好吗”“睡得还好吗”问完这些，又说起自己一直想去县里看看楼珣之类的话。 “婶子，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回去后记得告诉四叔，让他也别再担心。” “你别怪婶子和你叔就行，”林婶子满脸为难说完这句话，示意他们去看地上的筐，“莉莉前两天刚生了孩子，她婆婆走得早，我和你叔这段时间要去照顾她坐月子……珣小子，这是婶子刚摘的菜，筐底下有十个鸡蛋和一袋米。” 楼珣一抿唇：“我不能要，婶子，你拿去给莉姐补身体，予乔，在厨房的橱柜里还有两罐麦乳精，你帮我拿过来吧。” 方予乔应了声。 “留着吧，你忘记了？之前你给了咱们家十块钱，”天色将晚，林婶子还得去隔壁村，“而且莉莉那里不缺这些。” 楼珣争不过她，只好说：“好吧，但是婶子，麦乳精是我拿给莉姐的，这必须带过去。 话刚说完，方予乔走过来，他找了个塑料袋把麦乳精装起来，和楼珣你一句我一句劝着，林婶子晕乎乎地带着麦乳精走了。 楼珣长吁一口气，听见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侧脸去瞧，两人无奈，齐齐一笑。 他拄着拐走了两步，感到熟悉的疼痛传来，心里不由得叹气，原本想着完成任务后再去找医生看看自己的腿，没想到歪打正着。他趁方予乔买晚饭时问过医生，或许这辈子就只能这样过了。 “楼珣，坐下歇一歇，”没有人比方予乔更清楚楼珣的伤势，他依旧忧心忡忡，不敢大意，“小心点。” 楼珣回身，对他露出了梨涡：“我只是适应一下。” 他这样，方予乔根本没有办法，蹲下身去收拾那袋子行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是分开装的，方予乔先拿出自己的部分放在一边，又拿出楼珣的衣服，这里面是他穿过的，医院里没有条件洗衣服，方予乔想了想：“楼……” 人呢？ “楼珣？”方予乔放下手里的一包衣服去找人，“楼珣？” 厨房里慢吞吞伸出一只手，上下摆了摆，方予乔刚提的心放下，他带上满筐的东西走过去：“是饿了吗？” 走到厨房门口，他才看见楼珣站在灶前，一旁是个桶，听见声响望向自己，明晃晃的失落在这张漂亮的脸上一闪而过。 楼珣指了指桶：“黄鳝都死了。” 一丁点儿的懊恼听得方予乔柔和了嗓音：“想吃黄鳝？河里还有，过两天我再去抓一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抓到虾和小螃蟹。” 他先把鸡蛋慢慢拿出来放在橱柜里，楼珣的厨房里没有米缸，就想着站起来找个合适的容器，却看见楼珣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钱。 刚刚还在教他和楼川算清楚帐，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方予乔默默站在一边，看着楼珣数出了五块钱，脑袋抬到一半又低了回去，似乎觉得少，又拿出了三块钱。 这次满意了。 “予乔……” “我不会收这些钱。” 方予乔找到了个搪瓷大碗，里面挺脏的，于是出去找水洗干净，楼珣跟在后面：“为什么不收？你这几天没有下地赚工分，该怎么吃饭？” 他蹲在井边洗碗不说话，楼珣停顿几秒：“我不想因为这些钱，和你做不成朋友。” 方予乔闻言止住动作，就这个姿势仰头去看他，楼珣站着俯视下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居高临下。有那么一刻，方予乔特别想去拉住他的手腕，摸着那颗小痣，告诉他才不想和你做朋友。 但他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冲动回退，在飘荡的心河里很快无影无踪了。 楼珣在楼家村几乎没有来往的人，想不出是谁在敲门，扬声道：“请进。” “楼珣同志，我听说你出院了，忍不住想来看……方予乔，你也在啊。” 柳淼看见这院子里还有别人，登时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方予乔见到是她，不禁眯了眯凤眼。 25、年代文里的路人25 楼珣的手里还攥着八块钱，7458在他的耳边提醒道：【楼先生，注意表情管理。】 【……嗯。】 他的反应比生病的时候快多了，惊讶的表情立刻换下，眉梢眼角俱是青涩的欢喜，但不等他开口、走向柳淼，手里的钱被方予乔捏住。 他再一怔，方才蹲着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方予乔先看向院门口的柳淼，温柔和煦道：“柳知青，有事？先进来再聊。” 而后轻声对楼珣说：“你说得对，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如果不收下，你对楼川兴许更难开口谈这些，是不是？” 楼珣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下，点头赞同。 方予乔一弯嘴角，他随手将钱放进衣兜里：“也该吃晚饭了，我去厨房看看婶子都拿了些什么过来，院子里的这些就先放着。楼珣，招呼柳知青去客厅吧，你们坐下慢慢说。” 虽然是轻声，但几句话被渐渐走近的柳淼一字不落地听见，她觉得方予乔的话有些刺耳，让人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楼珣想说他不用这样，但方予乔已经洗干净手拿起搪瓷大碗，他对慢慢一步步蹭过来的柳淼笑了笑，又转过头对自己道小心点。 他走去厨房，楼珣只好想着待会儿留他一起吃晚饭。 “楼珣，”柳淼再次走近一些，扭着手指装作不在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钱？是垫付的医药费吗？” 【楼先生，她果然看到了，她爱你的钱。】 楼珣薄薄的脸皮已经泛红了，他侧身做了个“请”，低声说：“不是，予乔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心里过意不去，又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好给他一些钱当做答谢。柳知青，我们……去客厅说话。” 答谢为什么要给那么多？柳淼听见答案差点儿气不顺，在她眼里，楼珣早晚是她的对象，将来结婚之后，楼珣的钱全部是她的，更别说她见到方予乔就不爽。 她掐住手心让自己冷静，几步追上楼珣，偏头打量一番，带着心疼说：“你瘦了好多。” 楼珣被高热和腿伤折磨得没什么胃口，比之从前消瘦些很正常，他贯彻人设，只敢悄悄去瞥一眼柳淼，但愣了下：“还好……” 或许是过了孕吐、将要显怀，柳淼胃口大好，有王志照料所以吃得也不错，如今气色红润健康，脸颊、胳膊上多了些肉，她被楼珣看得害羞，怯怯道：“怎么了？” 楼珣移开视线，想起了剧情里有关她的结局，顿时心里感慨万千，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偷看被抓包的惊慌羞赧：“嗯……感觉柳知青你变了一点。” 他们走到堂屋坐好了，楼珣尴尬道：“刚从医院回家，还没有开始收拾东西。” 柳淼摇摇头，她不加掩饰对楼珣的家的好奇，左瞧右看：“我第一次过来，来得匆忙，也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 “不用这么客气的，”楼珣心想以现在的社会风俗，邀请她常来玩怕是会成被骂流氓，话在嘴边转了转，“村西和牛棚的距离是远了点儿。” 柳淼几眼看下去，对楼珣更加满意了，家具少没有关系，楼珣手里有钱，到时候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甚至是买一台电视机，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越发认为嫁给楼珣刻不容缓。 她定定心神：“楼珣，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楼珣在认真盯着桌面上的坑，闻言道：“你说。” “我觉得你对我冷淡了许多，”柳淼故作埋怨说了这句，在见到楼珣脸上的无措时彻底放下了心，继续大着胆子说，“是因为那天你看见，我和志哥一起出现在山上吗？” 7458一针见血：【楼先生，她又要把你当傻子了。】 【系统，暂时不要说话。】 楼珣调整好了状态，微微垂下头，似乎不想听。 柳淼咬住嘴唇，想去碰他放在桌上的手，但是楼珣避开了，她不气馁：“是他逼我的。你和方予乔走得近，自然也会听他说过王志为人如何……” “……予乔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除了楼川，大概。 柳淼一哽，绕了过去再抬起头时蓄起了眼泪：“王志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是个女生，说出去怕被别人指指点点，没有办法只好想到馊主意，找一个男人嫁了，无论是谁也好过王志。我是真的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但我迟迟不敢告诉你这些，怕你嫌弃我。” 7458柔光闪动，把话忍了下去。 柳淼抹去眼泪：“上次，他在河边偷听了楼川哥和方予乔的话，强迫我跟他一起去，我太害怕了，楼珣……” 漏洞百出、毫无逻辑，但是楼珣是个对她迷恋许久的恋爱脑，要的不多，只需要她的几句解释。 楼珣想握住她的手安慰，试了几次抬起放下还是做不到，只好放弃，他压低了嗓音，像是在努力克制怒气：“你别哭，下次他再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保护你。” 他望来的眼神温柔坚定，心疼怜惜溢于言表，柳淼的心砰砰加速跳动，她连忙低下头，捂住了呜咽的哭声：“我，我想嫁给你，想和你组建新的家庭，想要你一直保护我，楼珣，我们结婚吧。” 似乎有一声不起眼的咔嚓脆响响起，不过楼珣正在全心放在眼前的事儿上，耳边也是柳淼的哭声。 “我当然愿意，”楼珣沉吟几秒，浅浅笑了下，“柳知青，等婶子回来，我就去告诉她。” 柳淼听见这话，终于露出了笑容：“好，我等你。” 各自达成目的的两人齐齐放下了心，柳淼很想留下来和楼珣再多说几句话，但厨房里还有个她看不顺眼的方予乔，她怕自己失态，最后还是以避嫌为由头，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楼珣没有起身相送，7458出现：【辛苦，需要我预祝楼先生完成任务一吗？】 【谢谢，】楼珣心里没什么波澜，【太早了，或许还要一段时间。】 【那，祝楼先生你新婚快乐？】 楼珣这次愣了许久，直到厨房的饭菜香气传来，青年回过神：【做任务而已，也不需要。如果我将来结婚了，祝福留到那时说最好。】 “楼珣，”方予乔做好了晚饭来叫楼珣，他站在门口，低头拍去沾在衣服上的脏东西，“柳知青回去了？” 楼珣拄着拐起身，他走到过去，站在身为主角的方予乔面前，看着这人心情有些复杂：“予乔，我要和她结婚了。” 方予乔没有停顿笑道：“是么，恭喜。” 26、年代文里的路人26 刚才他和柳淼说的每一句话，几乎全部被方予乔听见。 楼珣真的对她太容易心软，柳淼的几滴眼泪，随口捏造的谎话，就能让他轻易地忘掉了旁人的劝告，答应了那么荒唐的事情。 再不能给她一丝机会，方予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说完口不对心的恭喜，不愿再聊下去，问道：“在屋子里吃饭太热了，咱们去院子里吃？” 楼珣没有异议：“好，我去洗手，辛苦你了。” “拿钱办事，”方予乔一动脚步，让他跨出门，闻言笑了下，“还是你想把钱拿回去？” 楼珣一听，连忙摇头：“别，你别这么说，我不是你的雇主，钱就是你的。” “这样好了，以后你不说辛苦和麻烦，我绝对不会再提钱的事。去洗手吧。” 楼珣点头，一周不在家里，客厅的桌椅上不知有多少灰尘，他细致洗完手走到石桌前，这才发现方予乔已经将桌子和板凳擦干净了。 【细节决定成败，】楼珣扶着桌边慢慢坐下，随口道，【所以予乔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7458礼貌回复：【楼先生，我怀疑你在针对谁。】 楼珣一顿，打上补丁：【我的话并没有针对男二、炮灰和路人甲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或许因为系统大都是坏心眼。】 万万没想到7458给出这种回答，楼珣眨眨眼睛，想问问是不是玩笑话，但因为方予乔端着两盘菜走过来而作罢，他想要起身去接，方予乔见状立刻道：“有点烫，我来，坐着别动。” 多亏了林婶子送菜又送鸡蛋，两人不至于大晚上的饿肚子。 今天没有月光照明，方予乔来回两次，又找到蜡烛点亮才终于落座，面前搁着楼珣盛的一碗汤，他拾起筷子搅了搅：“对了楼珣，忘记说了，我刚刚在厨房里手滑没拿好，打碎了一个碗。” 楼珣咽下饭：“没事，家里别的东西没有，就是碗多。扎到手了吗？” 方予乔笑着摇摇头：“这么看来，家里不需要再添置碗筷了。” 说起这个，毕竟这个家里很快迎来第二个人，改造小院子可以提上日程了，楼珣看着他：“我明天想一想家里缺些什么。如果川哥这几天很忙抽不出时间的话，予乔，等我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们顺便去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看看吧？” 方予乔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和楼川是要去黑市做投机倒把的事儿，他能够想到楼珣听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再过来劝自己放弃。 方予乔忍不住翘翘嘴角，他从楼川以及林婶子的话里，逐渐勾勒出了楼珣的过去。 楼珣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他很少和村子里的同龄人调皮胡闹，长大后踏踏实实、平平稳稳地工作，但是本该前途灿烂的他却遇到了意外…… 他不敏感反而有些迟钝，为人正直善良，待人真诚和煦，一颗心特别的软，也只有这样的脾性，才会轻易地受到柳淼的欺骗。 “好啊，”方予乔敛下百般心思，对他笑着，“我随时都有时间。” 晚饭是他做的，楼珣说什么不愿意让他再洗碗，方予乔拗不过他，又想帮他收拾下床铺，但楼珣拉住他无奈婉拒：“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予乔，你不要因为住院就这么照顾我，我又不是一碰就碎、什么也不会。” 方予乔在深沉的夜色里与他对视，一句“想让你轻松一点儿”的话就在嘴边，但是方予乔知道不能说出来。 他率先垂下眼帘，移开了视线，没有多说什么但坚持收拾碗筷放在井边，这才说：“楼珣，不要站得太久，半个小时后再吃药。” 每种药该吃多少量，楼珣已经听他说过了：“你要回去了吗？” “嗯，有点晚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楼珣没有开口留他，方予乔找出自己的东西，又以有来有往四个字，拿走了那包衣服，楼珣看着他带上院门，家里只剩下了自己。 【我会在二十五分钟之后，提醒楼先生你吃药。现在，我建议可以先刷碗，之后收拾那袋子行李，楼先生，好消息是今晚不需要烧水了。】 楼珣慢慢坐下，舀水刷碗：“嗯，予乔烧了很多，喝的，用的……我应该让他把这个暖水壶带走的，上次去牛棚，只在那里看到了两个暖水壶。” 【等楼家村建好了学校，】7458落在桶边，【他会搬去那里住，条件会比在牛棚的时候好很多。】 青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同意7458的话，但是，予乔要先解决搞事的炮灰。 . 方予乔拎着一包东西回到牛棚，时间还早，知青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宋陆军见到他，一个翻身坐起来：“这是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都是要洗的衣服，分你几件？” “去去去，好事儿想不到我……” “自己都知道人家想不到你，你还非得上赶着，”通铺里最大的床位在角落，王志躺在上面嗤笑宋陆军没脸没皮，“也不看看人家待不待见你。” 聊天声顿时停止，宋陆军的脸色沉下去，但他本就胆怂，又没有方予乔有胆量会说话，之前几次被王志嘲讽只能硬憋着。 方予乔对他摇摇头，找出自己的盆，将衣服一件件放进去，他知道矛头指向的是自己，不过跟踪自己上山是王志心虚，今天的火又是从哪儿烧起来的？ 果不其然，王志坐起来，夜里无光，他竟然手里拿着一本书：“我看那小白脸是个抠门鬼，你上赶着伺候人都八天了，怎么，半点好处没捞到？” “什么好处？”方予乔慢条斯理解着袖口，“不妨明说？” 宋陆军反应过来，咳咳几声：“这个……” 王志翻身下床，手里的书砸在床铺上，他走向一派自若的方予乔：“不就是想通过小白脸，绕过我去找村支书谈条件吗？我不答应，还不是为了你们？！哪像你啊方予乔……” 方予乔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亏你说出来脸不红，别总说我，你到底是为了谁压着不答应？” “志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予乔？” “予乔，别理志哥。” “予乔，”宋陆军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连忙拦住好友，“刚回来累了吧？歇一晚再……啊！” 王志对方予乔积怨已深，自打这人来到楼家村，自己的日子是越过越差，原本王志还想着靠学校改善下条件，没想到方予乔竟有胆子跟自己抢。他瞅准方予乔被拉住的空挡，直接攥成拳冲着方予乔砸过去—— 可惜王志天天夜里装文艺，不点蜡烛苦读书，两只眼睛看东西早已模糊不清，都快赶上宋陆军了，更别提前几天他还撞到了脑袋，此刻挥出一拳被方予乔轻松挡住，又是被踢中一脚，径直跪了下去。 被王志的拳头波及的宋陆军在一边哎哟叫着，方予乔神色平平，他看着龇牙咧嘴仍不服的王志：“你不止说过他是小白脸，还说他是瘸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视线落在王志的腿上，方予乔说：“我都替他记下了。” . 宋陆军和王志动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为楼家村贡献了一则八卦，但深居简出的楼珣不知道。他是不识字的“文盲”，列单子还得装一下，譬如画鸡等于买小鸡崽，毛巾写成毛金等等。 最后由楼珣口述，方予乔写。他带着楼珣的口述以及几十块钱，一大早和楼川去了县里。 “挺长一段路怪无聊的，方予乔，聊聊呗。” 方予乔以为他在好奇牛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凑上来欠收拾……” “哎，我不是说的这个。” 他转过脸，眼底的吊儿郎当不见了，眼神锐利，直直盯着方予乔：“我想聊的是，楼珣。” 27、年代文里的路人27 毛驴听话，前面的路也还算平坦，楼川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根经济香烟：“我总觉得，你对他不一般。” 楼家村偏僻，他们赶早，此时天蒙蒙亮，东方亮起了鱼肚白，晨风徐徐，送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方予乔像是没有注意到楼川的注视，他看着背篓，里面装着晒干的乌灵参，即便和楼川有着共同的秘密，达成了合作，但他依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好，不说话。楼川收回眼神，转了转那根烟：“如果你对他没有那种意思，不如我们试一试？” 方予乔一听，皱起了眉，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楼川浑不在意的轻浮里，多了几分认真，方予乔的那句“拿我寻玩笑”没说出口，他顿了顿，说：“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楼川不假思索、没有迟疑：“你敢说只把他当做普通朋友？” 这话说完，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无声的默认几乎震耳欲聋，楼川找出一盒火柴点了烟，看到前面有个岔路口拉了下缰绳，面无表情吐出一口烟，劣质辛辣的烟呛得嗓子眼发堵，眼眶微红。 在楼川以为不会听到回答的时候，方予乔似乎叹了一口气：“楼珣……他不一样。” 楼川的手狠狠一哆嗦，几乎要把烟掐成两截：“他要和那个姓柳的女人结婚了，你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方予乔很平静，“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成功的。” 他一点也不惊讶楼川会知道这件事，楼珣沉稳内敛，他和柳淼的婚事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在林婶子回来之前，楼珣不会轻易向旁人透露半个字。 只能是柳淼传出去的，她比自己想的还要豁得出去。 失恋的苦楚萦绕在心口久久不去，楼川苦闷地抽了一大口烟，他见方予乔如此表现，甚至连楼珣要结婚了都可以平静接受，看来自己是一点儿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他分得清楚想得明白，被拒绝了很难过，但两人还是要继续合作，不能再丢了生意，人财两空变成了笑话。 方予乔叫了声楼川，沉思中的人没有听见，他只好拿起杆子戳一下：“之前我带你找乌灵参，又给你当顾问，你欠我一个人情。” 楼川被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平复：“我以为……行，你说是就是。只要不是让我帮你抢亲，你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喂喂喂，没有柳淼也会有别的女人，小三儿要是铁了心……” 他说着，真怕方予乔想不开，苦口婆心劝道：“你学学我，成年人了，苦啊泪啊什么的，自己咽下去得了。” “我不奢求楼珣的回应，”方予乔瞥他一眼，对这几句话的嫌弃不言而喻，“但是柳淼配不上他。” “什么意思？” 方予乔却说：“我要王志的地址。” 小毛驴甩甩头，打了个喷嚏，楼川拉住绳子，他们停在路边，狗尾巴草长得高，只要人稍微弯腰就能够到，他想了想，笑出了声：“这就是你说的从长计议？” 方予乔眉眼舒展平和，只道：“人情。” “用不着这么麻烦，”楼川点点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 . 楼川惨遭方予乔拒绝的时候，7458没有给出任何提示，楼珣正慢悠悠走着去买豆腐，他对主角的爱情状况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期待两人可以擦出一点火花来。 爱情的萌芽颤巍巍的，早已成功破了土，但是它长歪了。 他找到两毛钱递过去，李叔喜气洋洋道：“三小子，身体好了吧？我听说你要和柳知青订婚了？” 楼珣眨眨眼睛，颇有难为情地笑了笑：“……嗯，李叔，您是从哪里听说的？四婶子还没回来啊。” 李叔送他一碗豆腐脑，责怪他：“你这孩子，这大喜的事情，村里上下还有谁不知道？” 【她比楼先生更着急。】 【也好，是好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不懂那些……”楼珣轻轻挠了挠脸颊，赧然笑着，“本来想着等四婶子回来，麻烦她教教我该怎么准备，不是有意瞒着各位叔叔婶婶的。” 李叔帮他把豆腐脑系在拐杖上，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成家了，我们就能放心了，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不过日子还是得小两口过，最好生个孩子热闹热闹。” 楼珣有些慌点着头：“孩子太、太早了……李叔，我先回家了。” 他匆忙撂下句话，转身离开，身后还能听见婶子在说李叔：“你瞎说什么呢？瞧把三小子羞的。” 【楼先生，我根据你的要求，画出了小院的设计图，上次说好的，前五次不收取积分。】 宿主坦诚布公地和自己谈后续的打算，7458本要问为什么，但在看到楼珣脸上的憧憬时，才明白宿主是想在这个世界上也能好好活下去。 7458认真谨慎思考，无法将宿主的这种想法定为贪心。 【是吗？谢谢，我回去再看看……什么声音？】 7458不出一秒给出了回答：【像是小狗的叫声，在楼先生的左手边。】 楼珣迟疑地停下来，他顺着系统的话去寻，走了两步，便见到一只黑色的小狗崽崽挂在高高的院门槛上，应该是刚满月，圆头圆脑的。 小奶狗看着他，哼哼唧唧：“呜。” 楼珣顿了顿，慢慢走过去，三分钟之后，又是一位婶婶把小狗抱起来，递给他，见他拄着拐杖拿着豆腐，热心地帮忙送到了家里。 楼珣摸摸小狗的圆脑袋，7458则默默掏出楼珣列出的计划清单，划去了其中一项“养一只狗”。 . “这样子就行了？” 方予乔没有理会他，走出了邮局。 “他家离得不远，那边收到信起码得三天，”楼川跟在后面算着，“做火车需要一天……” 他大步迈几步追上去，揶揄：“你这手段不光彩啊方知青。” 方予乔淡声道：“我要他在楼家村待不下去。” “不止吧？我看你是还想要他的命。” 28-30 第28章 年代文里的路人28 你找方知青帮忙…… 方予乔脚步一顿, 他看向楼川，片刻后轻轻一弯唇角：“哪有这么夸张？杀人是犯法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楼川抱着手臂, 闻言揶揄的意味更浓了：“我可没说过你不是。再说了，要他命的办法有很多，你是聪明人, 知道这种脏活沾到手上是洗不干净的。” “那是王志的家事，好姑娘不该配烂人, ”方予乔嗤笑一声，“手段不光彩又如何？难道他会光明正大地和别人争吗？” 楼川给他鼓掌：“的确不应该。” 方予乔撇开视线要走：“不说了, 我还要留出时间帮楼珣买东西。” 这话听得楼川直接一哽。 两人去黑市还算顺利地卖了乌灵参，在老板热情的目送下，揣着一大笔钱去了农贸市场, 箩筐里的野蘑菇和一些草药卖了六块钱。 方予乔从兜里掏出写有楼珣口述的纸, 楼川探头一看, 顿时乐了：“别说, 小三儿画的还不错，就是村西离河有点远啊，为什么不养鸡反而养鸭？” “他画的就是鸡, ”方予乔瞥他一眼, “看不出来吗？” 楼川咳咳几声：“哎小三儿认识的字比我多……还买什么花啊，去山里一薅一大把, 钉子锤子我家里也有，别买了……” 方予乔不理他直接走人。 他们两个逛了一个下午，方予乔皱着眉在挑选花盆，时间有些久了楼川一直打哈欠，感觉自己和透明人没什么两样, 心想这待遇差别太大了。 驴车装得满满的，小毛驴吭哧吭哧，方予乔拿出一根胡萝卜让它吃了，又拍拍它的头，楼川指指后面让他上去：“装的下，看着多其实不重，它拉得动。” 两人带着一驴车的东西返程，回到楼家村的时候，楼珣已经炒了两个鸡蛋和一盘豆腐，他不会做面食，淘了一点米熬了一锅稀饭。 楼珣给家里的新成员找了一个画着鱼的搪瓷碗，小狗绕着碗和主人走来走去，一个踉跄跌倒了，在主人轻笑声中，摆弄着自己的胖胖的四肢，努力地爬了起来。 “好乖，”楼珣把它的饭放在台阶上，碰了下软乎乎的小肚子，“吃吧，快快长大帮我看家。” 他站起来想要去厨房，门口传来了毛驴的一声叫，知道是方予乔他们回来了。 楼珣走得慢，刚走了没几步，院门从外打开，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吃饭的小狗奶冲在楼珣的前面，一声声对陌生人奶凶奶凶叫着。 7458表扬道：【好狗。】 “哪里弄来的小狗？”楼川放下四个花盆，方予乔拎着个大袋子跟在后面。 楼珣边说了，边笑着把小狗抱到一旁：“好漂亮的花盆。” “方知青挑的。” 楼川转身出去继续去搬东西，楼珣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边等着，他们两个来回四次，各样东西放在一起，楼珣在里面转来转去，时不时弯腰去摸摸看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比平常雀跃许多。 方予乔放下箩筐，里面是八只小鸡仔：“待会儿修一下鸡笼……楼珣，你修好了？” “待在家里没事情做，”楼珣笑了下，“今天天气还好，不算太热，想着尝试修修看，应该还算牢固，可以撑到鸡圈围起来。” 楼珣看着方予乔把小鸡仔放进去，对着额头满是汗水的两人道：“谢谢予乔，谢谢川哥，我去给你们倒水。” “不用了……” “楼珣，你吃过晚饭了吗？”方予乔拆着石桌上的几个袋子，“我和楼川路过国营饭店，进去买了几道菜，去的时候有些巧，还剩下一份红烧肉。” 楼珣拿着暖水壶：“我刚炒好鸡蛋和豆腐。正好，锅还热着，热一下菜，我们一起吃吧？” 方予乔点头说好，楼珣倒了一碗水递给楼川，见他脸色并不好看，疑惑问道：“川哥，怎么了？” 难道和方予乔吵架了吗？ 楼川动动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时有些复杂，楼珣不明所以，但楼川接过了碗在大口喝着水，他只好放下好奇，抿抿嘴唇说道：“川哥，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着在那里做一个葡萄架，工钱什么的都好说。” “小三儿。” 楼珣：“嗯？” 看见楼珣一脸的茫然无知，失恋的楼川心里难受，感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在方予乔面前还能装一装，但看见楼珣时，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凭什么”。 他抬起手放在楼珣的肩膀上，一抬眼，方予乔出现在厨房门口。 连小三儿结婚都不在意，还在紧张什么。 楼川掐了下楼珣的脸颊，便看见方予乔瞬间绷紧脸，正要抬腿走过来。他叹气，感到了些许不自在，说道：“那玩意儿简单，不过这段时间哥有事要忙，你找方知青就行。” 方予乔停下脚步，沉声道：“先别着急走，你过来，我们把饭菜分一分。” 楼川越过楼珣去了厨房，不过一分钟很快拎着袋子走了出来，楼珣和他说再见，目送他先回了家，才又坐上驴车离开。 【真的吵架了？】 【楼先生，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方予乔在厨房忙，楼珣拣着日用品先收拾着：【予乔和他的神情，看起来都不太好……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谈恋爱呢？】 7458看不出吵架，它认为主角两人是忙碌一天感到疲累，但对于宿主的问题，7458不会忽略，它开始出主意了：【楼先生，或许你可以帮楼川说几句好话，创造机会。】 楼珣仔细考虑了下它的建议，还是拒绝了：【没有摸清楚予乔的想法，贸然助攻，恐怕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方予乔摆好菜，从一堆东西里找到煤油灯，点亮放在桌上：“可以吃饭了。” “买了这个啊。” 楼珣的家里只有蜡烛，油灯对他来说算是新鲜的物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本来想着买一个手电筒，但是找遍了百货大楼，问了导购才知道没有货，”方予乔递过去肉包子，“先用着油灯，等有时间再去买手电筒。” 楼珣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扯下一小半给了正在咬自己鞋的小狗。 方予乔稍微低头，小狗崽撅着屁股吃的正香，他问：“取名字了吗？” “嗯……”楼珣有些为难，“黑蛋？小黑？” “黑蛋可能不行。” “不行吗？因为它蜷成一团睡觉的时候很像一颗蛋。” 方予乔给他夹红烧肉，诚恳道：“陆军的小名儿就叫这个。” 楼珣张张嘴：“是宋知青……那还是叫小黑吧。” 他说完埋头吃饭，方予乔笑了两声：“放心，我不告诉他。” “予乔，我今天出门去买豆腐才听说一些事情，”楼珣忽然想到，“我出院的那晚，听说宋知青和王知青两人打起来了？” 这件事几乎要在楼家村传遍了，说是几乎，也是除了楼珣以及不懂事的几岁小孩儿之外。楼珣听到的时候大吃一惊，紧接着开始怀疑是不是炮灰再次搞事情。 “有牵扯到你吗？” 方予乔夹菜的动作一顿。 和王志动手的人是他，但是其他几个知青或多或少对王志都有点意见，尤其是经常被冷嘲热讽的宋陆军。 那晚王志愤愤撂下几句狠话，不外乎让方予乔等着瞧，之后瘸着两条腿离开了牛棚。 方予乔一回头，见到宋陆军眼泪纵横，坐在地上就和他哭诉王志有多么过分，平时偷懒，活儿都让别人帮忙干，今天竟然还动手打人了云云。 这一哭诉，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方予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沉默的知青竟也你一句我一句跟着说起王志，最后有人跳起来，说要写信告发他作风有问题。方予乔心里清楚他们忍了这么久，现如今这般气愤，大多是因为学校的事情对王志越发地不满。 于是几人凑在一起一商量，没有瞒着那晚发生了口角，但是把稍微换了下主人公，一是宋陆军是受害者，二则是相比待人疏离的方予乔，憨厚踏实的老好人宋陆军挨打，更容易令人生气，他们要让王志在楼家村抬不起头，让他无法再左右学校的事情。 这和方予乔的想法不谋而合。 村支书考虑村里孩子，此时听说了王志没有理由就打人的事儿，对他能不能当个好老师产生了怀疑，今早方予乔去县城之前，看到了王志似乎往村支书家里走去。 “……有，”方予乔心思转得快，他故意的，对楼珣弯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不过已经没事了。” 楼珣一愣，攥紧筷子，脸上的关切鲜明生动：“他也打你了？是哪里？” 是啊没错，楼珣的心很软，方予乔知道。柳淼不是那个特例，只要自己示弱，自然可以轻松得到这份想要的关心。 方予乔的眼神往下瞟，引着楼珣去看自己的胸口，微微叹气，像是对这件事感到羞愧难言：“上去拉架的时候，被志哥的胳膊捣了下，不用太担心，今天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楼珣多看了几眼，默默把肉和鸡蛋夹给他：“他为什么要和宋知青动手？不会是因为他们在争谁去当老师的事儿吧？” “应该是这个原因。”方予乔说完低头去吃饭。 楼珣看他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悄悄去和7458连线：【王志真的只是炮灰？可以给他提升一个档次了，去做反派也绰绰有余。】 7458一本正经回答：【抱歉，他的炮灰身份在原作中早已经定下。如果这么算的话，楼先生，你可以喜提男n号了。】 【和主角说够多少句话，】楼珣听见男n号哑然失笑，【可以合成一个男配的身份吗？】 【……楼先生说笑了。】 楼珣大概明白了7458的话，没有再追问，他吃了八分饱，有些吃不下去，戳戳碗底的米粒说：“其实我觉得，王知青不适合当老师。” 方予乔抬起头。 “咱们村里的知青这么多，”楼珣对他露出了唇边的梨涡，“予乔你就很好，宋知青看起来也不错，还有柳知青……你们不能去找村支书自荐吗？” 方予乔默了会儿：“楼珣，我们是外来人，无论是志哥，还是我，或是女同志们，都是知青，没什么区别。” 他说完，楼珣直接顿住，虽然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个身份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到楼家村了，但毕竟血浓于水，他依旧是楼家村的一份子，四叔、林婶子以及楼川对自己的好，是单纯的对亲人的好。 “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楼珣低叹一声，“予乔，但是大伯他们人很好的，如果你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咳，川哥可以帮上一点忙。” 方予乔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我再看看情况，把这点儿吃了？” 楼珣见他神色称得上轻松，便没有再多说，他端起碗吃干净，方予乔还在慢慢吃着，他想了下开口说：“最近没有农活，我这里倒是需要人帮忙收拾院子，予乔，你帮我问问其他知青同志吧？我这里工钱不会少的，也可以包午饭。” “其实……怎么这么着急？” “还好，我想赶在婚期定下之前弄完，”楼珣为难地四处看看自己的家，“等我们结婚了，到时候再想着改造小院子，会有很多的不方便。” 方予乔顿时没有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收拾空碗碟：“我替你问问，对了，昨天换药了吗？” “换了，”楼珣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膝盖，“我记着时间。” 方予乔端着碗筷站起来：“学校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变化，楼珣，过几天，三天后吧，到那天我再带你去医院复查好吗？对了，这是今天买东西剩下的钱，你收好。” 楼珣接过来，一把钱叠得整齐，面额小的在最上面，卷成一小筒，他没有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不数数吗？” 楼珣摇着脑袋道：“没有必要。” 见状，方予乔的神色更是柔和：“还买了两个西瓜，待会儿洗干净后放进井里冰着，你想吃的时候就拿桶捞上来；买了一些菜，看见新鲜便宜就多少买了点儿……这样好了，正好也买了灯，我再帮你收拾一下。” 楼珣一听想要说不用，但是方予乔眉眼一垂，朦胧的月色下，清晰可见嘴边的笑在勉强挂着：“现在回去，难免和志哥碰到面。” 楼珣看出了他的不情愿，沉默几秒走过去：“辛苦你了。一起收拾吧，只有你在干，我坐在一边，看着就像是监工，心里会过意不去。” “好，”方予乔朝他招手，温声说，“过来。”. 楼珣的小院子如期进行改造，方予乔和知青们的关系都不错，楼珣给出的条件也很优待，听见这个消息几乎都来了。 除了不待见楼珣的王志。 装病的宋陆军也来凑热闹，和楼珣坐在树下面吃着西瓜闲聊，他多看几眼楼珣，就觉得脸要红了。此刻听见楼珣提起王志，连忙道：“哦他啊，天天去找村支书，赖在人家家里不走。” 楼珣好奇要在问一句，正巧对上了宋陆军闪躲的眼神，宋陆军讪笑，口不择言：“有没有人夸过你长得很，很亮眼？” “有的，”楼珣对他礼貌笑了下，再次把话题扯回来，“既然他去，你们也可以去，这叫做公平竞争，我说的对吗？” 不料宋陆军踌躇了会儿：“对，但是予……” “楼珣。” 方予乔及时出现，打断了宋陆军的话，他温声道：“我借来了驴车，我们该去医院复查了。” 楼珣拿起拐杖向他走过去，方予乔看向院子：“这里就辛苦各位兄弟了，我再去买几个西瓜。” “放心放心，都是小活儿。” “路上注意安全！” 他扶着楼珣上了驴车，现在快要十点钟，太阳有些烈，楼珣因为颠簸的石子路紧紧抓住了车，听见方予乔在说：“楼珣，我带了钱，等复查结束后，我们去旧货市场买一辆二手自行车，以后出门也方便一点。” 楼珣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腿，于他而言，每次出行都是麻烦的，楼珣没有想太多，理所当然道：“唔，你是在向我借钱吗？” “……是，借我十块钱，”他似乎永远不会开窍，方予乔无奈笑了下。 楼珣没有察觉，说：“好啊。” 一番赶路，两人到了医院，复查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方予乔找借口让楼珣自己去拿药，他看着那抹高挑清瘦的背影，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再次回到了科室，他问起了楼珣的腿伤。 “太严重了，这里治不了，去省医院看看有没有办法。” 无论他问几次，得到的是让他们去大医院治治看的答案，含糊其辞没有定数。 方予乔不死心地再次追问，最后拿着写了医院名的纸条去找楼珣。 楼珣拎着比上次还要大的一袋子药，站在柱子旁等他，方予乔大步走过去：“下次复查是在三个星期之后，你要好好吃药，伤口才能好得快一些。” 吃药仿佛成了楼珣的习惯，与住院相比，他对此没有太多的排斥：“我知道，也快好了不是么。我们走吧，去看看自行车。” “嗯，这样下次就能骑着自行车带你来了。” 旧货市场有些远，里面的东西挺多，楼珣在各样式的旧家具中走过，甚至还看到了几根拐杖，不过只是看了两眼，很快被旁边的自行车吸引了视线。 “看看这辆？凤凰牌的，质量过硬，”老板摇着蒲扇上前招呼，“成色嘛，也过得去。” 楼珣听着频频点头，是挺不错，但方予乔淡声问：“多少钱？” “八十块。” 7458立刻道：【他在抢钱。】 楼珣点头的动作停了，他轻咳两声，拉着方予乔：“我们再看看别的。” 两人在老板自动降价的挽留声中走向下一家。在他们认真挑选自行车的时候，有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了楼家村。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人，她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孩子，仔细瞧去，女人面露愁容憔悴，难掩愤怒，她叫住了路过的楼家村村民：“请问，我是王知青的家属，找他有事商量，该去哪儿找他？” “哦，这几天知青们都在村西三小子家里帮忙呢，”他十分热心地指路，“你从这儿走……三小子院子里有棵树，不会走错。现在应该都在他家。” 女人不停道谢，她身边的小姑娘和楼萍一般大，扶着她说：“姐姐，你为了孩子也得撑住啊。” “你放心，”女人看了看儿子，咬牙切齿道，“我要王志给个说法！” 一行人顺着指路往村西走去，期间遇到了好奇看过来的人，也不避让，她带来的几个兄弟客气地说明了情况。 一个惊天大八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在楼家村传开，燥热的午后也阻挡不住八卦的心。 她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间种着树的院子，想要上前敲门，却听见了几道说笑声。 “王志！”她怒上心头，一把推开门，“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喝吓得宋陆军差点儿拿不住手里的西瓜，他抱着瓜站起来，看着陌生的一群人，凶狠的像是要打人：“呃，你们找谁？” “让王志出来！” 几个忙了一上午的知青面面相觑，宋陆军硬着头皮道：“他不在这里，他现在应该回牛棚了，哎哎哎别砸，这是人家的新房，收拾出来结婚用的！小黑回来！” 听见“结婚”两个字眼，女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强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牛棚在哪儿？抱歉，我是王志的家属，这是他的儿子。” 小孩儿奶声奶气说：“叔叔们好。” “老天爷！王知青竟然结婚了？” “嚯，还真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这架势，是王知青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啊。” 宋陆军将小黑抱回来，关进狗窝里，他两三口吃完西瓜：“咳，我带你们去吧。” 一群人走出楼珣的院子，知青们捧着瓜跟了出来，宋陆军心道我就说王志这人作风有问题，他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去问：“这位女同志，我们都不知道他竟然结婚了，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将孩子交给兄弟抱着，她抹着眼泪摇着头不愿意说话。 她的妹妹说：“那些女知青，也住在牛棚里吗？” 宋陆军讪笑着摸自己的脑袋。 到了牛棚，宋陆军一回头不禁咋舌，看热闹的人有些多，目测得有五十几个。 他看见了王志放在台阶下的鞋子，王志这人好面子，每次去找村支书和村长，都得穿上衬衫黑裤子，再穿上这一双皮鞋，今天早上也不例外。 “就在这里，”宋陆军冲着女人点头，下一秒被人挤开了，“哎——” 女人推开门，浑身颤着大喊道：“王志！” 再一次没有得到村支书明确答复的王志愤愤躺在床铺上，明明自己已经主动要求降低工资，补贴只给一半也能接受，怎么就不答应？这其中一定是方予乔搞的鬼。 他辗转多次睡不着，干脆起身，准备换上衣服再去找村支书，想着不要补贴也行…… 然而屋子外一声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王志的心猛地一跳，他慌忙推开门走出去，看见了两年不见的妻子。 宋陆军好不容易扶着墙站直了，还没找清方向，便听到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即—— “王志！你他吗的连孩子抚养费都不愿意给！你竟然在这里养女人！你还是人吗！离婚，我要和你这个狗都不如的男人离婚！” 什么养女人？ 宋陆军晕头转向，和身旁的朋友对视一眼，不会真的是，柳淼吧？. 方予乔心里盘算着时间，感觉事情已经结束了，便告诉楼珣，要先回牛棚放下自己的东西，再送他回家。 “自行车先放在你那里吧？”方予乔熟练地拉住绳子，小毛驴拐了个弯儿，“牛棚里人多东西也多，暂时腾不出……” 楼珣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好……怎么这么多的人？” 他好奇地探头去看，被眼尖的人瞅见，大喊着：“三小子来了！” 方予乔皱紧眉，想要再掉头离开已经来不及。 顿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楼珣抿紧嘴唇，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突然有点社恐了。 楼珣不知所措地笑笑，他慢腾腾下了驴车，这才听见牛棚里传来的争吵和哭闹。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小子，”有个眼熟的村里人凑过来，“你，你是不是打算要和一位姓柳的知青结婚？” 楼珣点头，面对这个话题，习惯性腼腆笑着：“是，她……” “唉！” 对方的一声叹气打断了楼珣的话，他拍拍楼珣，颇为痛心道：“你坚强点。” 难道是柳淼出了什么意外？ 楼珣拧着眉，他看见方予乔同样是一脸的凝重，低声道：“去看看。” 方予乔说着“让一下”拨开人群，两人慢慢走近，柳淼细弱的哭泣声传来，楼珣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楼珣在众人不忍的注视下走到了最前面，柳淼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哭声。 “柳知青？”到底怎么一回事？ 突然出现的楼珣对于柳淼而言宛若救命的水草，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抓住了直接喊道：“我怀的是楼珣的孩子，不是他的，是楼珣的！” 7458、楼珣：【啊？】 第29章 年代文里的路人29 显示任务一已完成…… 等等, 她说孩子是谁的？ 万万没有想到是这种发展，楼珣来不及反应，直接愣住了。 柳淼见他没有一口反驳, 眼睛亮了，她挣开按住自己的女生，踉跄着站起来, 却因为刚才摔疼了站不稳，走了几步倒在楼珣的面前, 呜呜哭着说：“楼珣，你终于来了……” 楼珣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扶她一把, 结果想起那句话又僵在了半空中，迟疑两秒后攥成拳收了回去。 “老天爷！我弄不明白了，到底是谁的孩子？！” “所以说三小子是因为孩子才要娶她？” “这叫奉子成婚, 懂不懂？” “那……她和王知青之间是清白的了？” 各种声音朝着楼珣涌来, 他从错愕中回过神, 后退一步躲开柳淼伸向自己的手, 被方予乔按住后腰稳稳扶住，楼珣木着一张脸，对方予乔说：“谢谢。” 7458担心问道：【楼先生, 你还好吗？】 “我……” 楼珣脑袋懵懵、心绪不宁, 吐出了一个字才意识到堪堪咽了回去。他的身边，为了避嫌收回手的方予乔一顿, 周围的环境嘈杂无序，看热闹的村民停不住嘴，方予乔只好凑近一点，低声问：“什么？” “没……” “楼珣，”柳淼扑上来, 紧紧攥住了青年的手指，“你爱我的对吗？你是爱我的，我们不要再隐瞒孩子的事了，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她太用力，指甲险些要掐进楼珣的指腹，楼珣吃痛冷静了下来，他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再次把楼先生你当傻子利用。】 【我可以接受在“不知情”的时候装傻充愣，但是现在，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主动应下……这个剧情怎么现在就发生了？我和她还没有结婚，她将来该怎么纠缠楼川？对了，楼川呢？】 楼珣心中不解，握紧拐杖看向四周，但是连楼川的人影儿都没看见，楼川根本不在这里。 唉，或许一会儿便能听到7458宣布任务失败。 怀疑的眼神越发多了，方予乔顿了顿，在他的耳边忽然道：“我相信你。” 楼珣听见这话心头一暖，勉强朝他弯弯嘴唇：“我想知道这里发生……” 话未说完，两个和楼川一般高壮的男人走向他们，大声八卦的村民慢慢歇了声音，两人手一挥，将王志“扔”了过来。 众人定睛看去，从前最看重外表的王志如今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破了几道口子，看这狼狈的模样有些猥琐。 楼珣蹙起眉再后退一步。 “是，这女人说的没错，”王志的腿断了一条，努力几次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我和她没关系，你们再怎么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能乱说啊！” 他拖着断腿爬到妻子的脚边：“老婆，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让他们几个狠狠打我一顿出气，我绝对不会有怨言，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和这女人没有关系……” 【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嗯，大概是他和女配的事情被谁捅了出去吧，】楼珣心情复杂，苦笑道，【也是我的运气有些差，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意外。】 或许在他想要改写自己结局的那个雨天，未来就已经和剧情发生了偏离。 7458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些别的，试图转移他的注意：【楼先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是指女配。】 楼珣垂下眼睫，看一眼柳淼，就是这一眼被柳淼捕捉到，她知道如何哭得让旁人心疼自己，泪眼朦胧地望着楼珣：“楼珣，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现在有些乱，但不会结婚了。】 楼珣失望地看着她，微微叹气，他对吵闹的环境感到不适，不愿再待下去凑热闹，一言不发地拄着拐要离开。 下一刻，方予乔握住了他的手：“再等我一会儿，嗯？” 楼珣抿着嘴唇，对他露出一个疲累的笑。 方予乔见状心中的歉意又多了几分，他收回手，看向一直在护着肚子的柳淼，方才隐隐心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几乎没有什么温度：“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楼珣的，他的父亲是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八卦简直是一波三折，不停地反转，众人猝不及防再被塞了满满一口瓜。 楼珣动了动嘴唇，听见7458大胆猜测：【她不会是要再给孩子找下一个父亲吧？】 “就是我和楼珣的孩子，”没有想到柳淼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盯看下，仍旧斩钉截铁、不曾迟疑，她赌楼珣再有苦难言，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我和王志之间清清白白，刚才我也说过了，可是那时候楼珣不在，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而且谁会不顾及自己清白的名声呢？” 方予乔瞥一眼她的肚子：“别撒谎了。” 柳淼还在嘴硬：“我没有，你让楼珣自己说。” “你犯了一个错误，”方予乔神色平平，“楼珣从城里回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柳知青，不去医院查孕检没关系，你捂着肚子也挡不住，让在场的大娘、婶子们看看，是吃得太多还是已经显怀了？” 有些眼尖的大娘立刻道：“还真是，这看着都像四个月大的。” “老天爷，又不是三小子的了？” “我们三小子可真冤啊，差点当爹了。” “到底是谁的啊我快急死了！” 柳淼瑟缩着，她盯着地面，却是比刚才更冷静，甚至一度忽视了从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 她长相娇美，然而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抓住楼珣和方予乔不放，她咬着牙：“要是我——” “柳知青，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楼珣早就认识了，”方予乔迈了一步，挡住了那抹不善的窥视，“现在坦白不算晚。” 今天过后，楼珣和你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 柳淼保持着沉默等了好久，这才接受楼珣不会为自己说话，终于实在承受不住，悄悄看向王志。 “好，好！王志你又骗我！”抱着孩子的女人登时明了了，她冷笑连连，“正好，你又有了个孩子，我们离婚，儿子归我！” “老婆！老婆你相信我啊！” 女生挡在她的面前，看着趴在地上的姐夫怒道：“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丢了这条命，你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先去了半条命再说！把那个女人按住，别让她跑了！” 那几个男人再次将王志拖到了牛棚里，急着看热闹的众人一窝蜂地往里挤，方予乔扶住楼珣，护住他的右侧，低声道：“我们先去你家里清静清静。” 别看她，别问她。 楼珣如方予乔所想的没有再回头，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他被方予乔护着走出了牛棚，车上的西瓜明显的少了一个，两人也没有去找，小毛驴踢踢踏踏的小跑回到了楼珣的家。 “刚才有没有碰到伤口？” 方予乔多看几眼他的腿，满脸的不放心，楼珣为了不挡路，慢慢走到驴车的一侧，他笑着摇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你拿得动吗？” “不用，自行车很轻，其他的也是，”方予乔利落地将车搬下来，他推开虚掩的院门，“你快进去坐下歇一歇。” 小黑刚满月，已经窝成一颗蛋睡着了。除了葡萄架上没有葡萄，花盆里没有花，现在的小院和7458给出的设计图相差无几，楼珣先收拾了桌上的几块瓜皮扔进鸡圈，方予乔放下东西：“楼珣，我去还驴车。” 楼珣点头说好，摸着石桌坐下来，他沉默许久，有些茫然问道：“系统，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也没有想过失败后自己该去哪儿，是回到那间临终关怀病房里，还是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世界？ 7458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圆球闪烁的光温柔静谧，只听它叮咚一响：【显示任务一成功完成，恭喜楼先生，你已经获取本世界一半的积分。】 “完成了？” 楼珣的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有拿稳拐杖，他不敢置信，压低了嗓音，克制住情绪，反问道：“怎么会呢？我根本没有按照你布置的任务内容去做啊。” 7458尽量让自己冰冷机械的声音表现出诚恳：【楼先生，我也不知道，但是任务结果已提交审核通过，两秒前积分发放到您的账户上了。】 楼珣低声道：“……先不要说话，让我想明白。” 他记得7458宣读的任务一的内容，自己要尽快和女配结婚，保证她为肚子里的孩子找到接盘侠，为她将来拿孩子纠缠楼川做基础…… 楼珣反复将这几段话看了个遍，从前被他压在心底的猜测忽然冒出了头，他意识到了什么，呼吸一滞：“7458，告诉我现在任务二的进度。” 【正在进行中。】 7458提到过，任务二是必做，在楼川没有出现、柳淼说孩子是我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任务失败……楼珣陷入了沉思，搭在石桌上的手指一下下地敲着，他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方予乔已经回来了。 方予乔没有打扰他，端着新买的茶壶静静走过来，冲洗了下茶杯给他倒水。 原作剧情中，方予乔冷静找出破绽和证据帮助爱人摆脱了柳淼…… 爱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楼珣忽地一拍桌，却是正巧带倒了放在手边的茶杯，茶水有些烫，方予乔连忙要去碰楼珣的手—— 楼珣抬眼，望进了这双凤眼之中。许是匆忙，里面的焦急和心疼明晃晃的，看得他心神一震，顿时勘破了方予乔此刻不加掩饰的心思。 楼珣无法去相信自己的猜测，嘴唇嗫嚅着，忍不住说：“予乔，你，你喜欢……” 方予乔没有碰到那只手，楼珣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他已经知道了后面的意思，他缓缓直起腰，心中的酸涩沉重悠远，勉强对楼珣笑了下，点头的同时在说：“嗯。” 第30章 年代文里的路人30 楼先生，你喜欢他…… 方予乔喜欢的人不是楼川, 是他楼珣。 楼珣一点点串起蛛丝马迹，得出了这个结论。 从一开始，7458所说的主角指的只有方予乔, 楼珣看到的是原作剧情，而7458说过主角一定会爱上一个人，但没有肯定那个人一定会是楼川。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主角的爱情, 他早已经猜出来了，不是吗。 但是……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震惊, 让楼珣许久回不了神，他怔怔道：“为什么？” 三个字仿佛轻飘飘的羽毛落了下来, 方予乔在看着楼珣，秀美漂亮的脸上神情复杂，他没有在其中辨认出厌恶, 这让他自从刚才堵涨的喉咙松快了些, 喉结滚动间找回了嗓音, 低哑道：“你值得。” 你值得。 楼珣像是承受不住他的注视, 匆匆偏过了头。 方予乔却是笑了下，他的胸腔中像是有个无底洞，一颗心就这么被楼珣的反应攫得七零八落, 扑棱棱坠了下去。 他曾经说没有奢求过楼珣的回应, 但闲暇安静的时候，也免不了设想过所有的可能, 然而只是一想，很快停了。同性之间产生感情不被任何一个层面允许，他不愿意看到楼珣被戳着脊梁骨，不愿楼珣被骂“竟然喜欢玩男人”。 楼珣会拒绝自己、疏远自己，这才是会发生的事情。 但还是很难过啊。 笑容转瞬而过, 方予乔闭上眼睛，无声叹息。 7458看到了全部：【楼先生，他还在这里。】 一直僵着身体的楼珣动了，他将倒着的茶杯放好，即使没有抬头，也无法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抹视线。之前也是这样吗？楼珣有一瞬间感到迷茫，他看着蘸了茶水的指尖，依然轻轻的，充斥着疲倦和困惑：“……我现在很乱。” 方予乔听见了，想揉揉他的头发：“我知道。我没想让你知道的。” 楼珣慢腾腾抬起头，看了这人一眼。 方予乔对他笑着，没有想要步步紧逼，一定要个答案，他呼出一口气后开口，语气同平常没什么两样：“楼珣，我今天先回去了，你要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自行车放在院门后，他没有看一眼，只拿走了自己的布包，楼珣拄着拐杖站起来，却正巧看见方予乔在跨出门的时候，极快地抬手碰了碰脸，楼珣莫名感觉他是在抹眼泪。 院门大开着，夏风闯进来，楼珣的衣摆鼓起，他听见远远传来此即彼伏的“收衣服”，今夜或许会下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楼珣站了好久，喃喃说着自己的费解：“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吗？” 7458道：【既然任务成功完成，证明楼先生没有做错。】 “是吗？” 他拂去被吹到脸颊上的发丝，自己没法把自行车推到东边的杂物间里，于是去找了塑料布把它盖上，看见门开着又去关上了院门。 楼珣慢慢走回去，才发现方予乔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甚至喂了鸡，小黑的狗窝里也放上了吃的。 他一直是这样的。 楼珣默默拉过板凳坐在门口，脚边放着煤油灯，靠着门框等雨落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摸不清方向，去问7458，任务至上的7458或许会说不知道，给不出好的建议。楼珣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他想不明白方予乔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自己…… “会是一时的错觉吗？”楼珣忽然说，“会不会将来……” 他说到一半，蓦然意识到揣测别人移情别恋是对那个人的侮辱。 7458：【楼先生，恕我提醒你，任务二正在进行中。】 它在委婉告诉楼珣，方予乔的感情是认真的。 楼珣顿了顿，无可奈何苦笑一声：“参与或见证主角的爱情，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我‘主动’选择了参与这个选项吗？” 【我……】 “你不知道。” 7458沉默几秒：【楼先生，你喜欢他吗？】 这次轮到楼珣无言。 轰隆一声雷响，夜雨终于啪嗒啪嗒落地，小黑惊醒，汪汪叫了一阵，又呜呜趴了回去。 楼珣嗅到了风和雨的潮湿，他和方予乔认识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才两个月，对于温吞又慢半拍的楼珣，这个时间长短做朋友刚刚好，可是7458问的是自己喜欢他吗？ 喜欢吗？或许是有好感的，在见到方予乔的第一面的时候，楼珣便知道他是主角，先入为主地带了欣赏去打量，信任方予乔没有任何的条件，但这些是爱情吗？ 他对人生的记忆短暂的可怜，印象中感受最多的是对死亡的无奈和恐惧。从前爱情于他而言遥不可及，现在一颗真心赤诚地摆放在自己面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楼珣理不清，避而不谈，沉默许久后只是道：“我喜欢细水长流多一点。” 7458不想逼他，但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楼先生，任务二是必做的任务，但并不是一定要去回应主角的感情，您可以选择拒绝他。” 楼珣这次学聪明了，他轻声问：“这么做的话，结果是什么？” 【无法获得这个是世界的另一半积分，】7458第一次迟疑了，【还有一点很重要。楼先生，你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十五年的时间，期间无法选择提前离开。】 楼珣的眼皮猛地掀起，雨水随风潲进来，拍在了他的鞋面上，他动了动嘴唇，怅惘着闭上眼睛，喃喃：“给我考虑的时间。” 【三天倒计时。】 他没有再说话，浮现在眼前的却是方予乔说让自己记得吃药的模样. 方予乔心知以后和楼珣或许再也见不了面，强压住酸楚和牛棚的知青们商量着办学校的事宜，只是每天会绕一段远路，在不远处看一会儿楼珣的家。 王志已经不在楼家村了。 那天他的另一条腿也没能幸免，被他的妻子举着椅子打断，第二天一早，无论他再不情愿，被强行拖着断腿去离婚，他的自身家境一般，没了岳家的支持一时方寸大乱，根本没有再理会其他的事情。 自然也没有精力去照顾柳淼，那些人虽然没有对身为孕妇的她下手，不过柳淼本就在养胎，情绪几次大起大落，当晚捂着肚子昏厥了过去。 王志不见踪影，柳淼的下/身一直在流血，还是赵小芳几个女知青凑够钱送她去了医院，多亏了治疗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孩子没有。 也正是因为流产在住院，她没有牛棚碰到林婶子。 楼家村的大八卦传得迅速，隔日就传到了林婶子的耳朵里，她得知惊天大消息，让楼四叔留下照顾女儿坐月子，自己赶忙回到了楼家村，直奔牛棚。 她想抓住柳淼问一问，楼珣哪里对不起她，竟然想悄摸着让楼珣喜当爹，但是林婶子没见到人，倒是看到了刚回来的方予乔。 “方知青！”她迎上前去，“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我都快没脸见三小子了！” 方予乔听见她提到楼珣，眼神紧跟着一黯，勉强笑了下：“婶子，这也不是您的错，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婶子气红了圆脸：“我怕她跑了，还不是想找她理论几句！既然她不在，我得赶紧去看看三小子，我怕他钻牛角尖一时半会想不开。” 她这番话听得方予乔的心一个咯噔，连忙叫住林婶子，惶惶一瞬很快定下心神，笑道：“我和婶子一起去吧，我也，担心他。” 他让林婶子等自己一会儿，再次出来时抱着几本书，他们到了楼珣的家，方予乔正想上前敲门，林婶子已经喊了声“三小子”，熟练地伸手穿过去直接开门。 方予乔落后几步，深呼吸后再咬咬牙，才跟着踏进，却是一抬头，正正好好地和站在卧室门前的楼珣对视，他顿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楼……” “三小子，”林婶子早已走向了楼珣，“婶子我都听说了，是我没替你掌好眼，让你差点儿被她骗了，你生婶子的气都行，别闷在心里气坏了自己。” 楼珣的眼神匆匆在方予乔的身上一掠而过，他看着愧疚的林婶子，温声道：“婶子，都过去了，我不生气。” 林婶子以为他在故作坚强，拍着他的手背：“好孩子，咱们村也有几家好姑娘问过你，婶子过两天再帮你去相看几眼。” “不了，”楼珣摇摇头，“婶子，我暂时不想这些……对了，莉姐还好吗？上次也没来得及问一下，小外甥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婶子轻易地被转移了重点，说起外孙女儿笑得合不拢嘴：“是女娃，幸好长得像莉莉，要是像你姐夫，那可真是……” 楼珣见她高兴，又说：“婶子，我这几天一直馋你烙的饼子，做梦都馋。” “哎哟好好好，婶子这就回家，烙整整一锅的饼子给你送过来！” 林婶子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院子里只剩下他和方予乔两个人。 7458举着倒计时的牌子一飞而过，楼珣敛下眉眼残留的笑意，慢吞吞走下台阶。 方予乔收紧抱着书本的手，听着心脏扑通扑通跳动，低声道：“上次答应过你，找几本书拿过来，这几天因为商讨学校的课程，找到了这些。” 他在紧张，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楼珣明白了他是临时决定过来看看自己，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异样的奇妙。 “我想和你聊一聊，”楼珣拄着拐杖，单手拿不了太多的书，他指了下客厅，“你现在有时间吗？” 方予乔愣愣地望着他，不由得放轻了嗓音，问：“是答案吗？” 楼珣的眼神清浅却明亮：“是。” 30-40 第31章 年代文里的路人31 别难过，我们会在…… 楼珣的家现在收拾得差不多了, 客厅的门口挂上了防蚊的帘子，他走在前面，掀开帘子让方予乔先进。 今天下了一上午的小雨, 楼珣打开紧闭的窗户通风，他坐下来问道：“学校的事情还顺利吗？” 几本书搁在方予乔的手边，他的视线一直跟着楼珣走动, 闻言点头：“还挺顺利的。” 方予乔一顿，继续说：“志哥前天就没有再回来, 陆军听送柳知青去医院的人说，他已经准备申请病退调函, 以后就不回楼家村了。” 楼珣盯着桌子上的坑默了会儿，忽然抬眼：“你别……这么看我。” 于是方予乔稍微低头，看向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刚刚婶子的话, 我都听进去了, ”楼珣说话前叹了口气, “你不必再拿话试我。” “……抱歉。” 楼珣的手动了动：“我这几天认真地想过,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以我现在的情况和经历，做出回应对你和我是不责任, 也是敷衍的决定, 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人，好像贪图什么一样。” 方予乔想说“你不是”, 但现在楼珣没有一口回绝，反而说他认真考虑过，话里话外留有余地，他忍了下去，静静等楼珣接下来的话。 楼珣摸摸那个坑, 他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活动，就是在想是接受还是拒绝，7458不懂他在纠结什么，在它的眼里只是一个选择题而已。 7458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又直接去问他，楼珣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会这么简单吗。也许方予乔只需要他的点头说愿意，但剧情是要给主角真正的爱情。 楼珣游移不定，暗骂自己虚伪，他说7458是任务至上的系统，自己一直以来何尝不是为了任务？ 可是爱人不同，它太亲昵私密，这意味着他要对一个不同世界、甚至是“书”里的人物动心，那时候楼珣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道十五年足够了，比两个星期多很多。 “就算了，以后不要再……” “楼珣，”方予乔握紧手指，心里不觉得慌张和失望，温声说着，“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再多的考虑也只会是坚定我的想法。我知道你是在为上一段感情伤心难过，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发现我对你的心思，但可以想象你发现自己被同□□慕应该是惊恐的，包括你刚才的话，这些我都知道。” 的确现在没有什么比发现你喜欢的竟然是我，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楼珣在心里叹气，没有说话，方予乔看不到，有一颗小圆球举着倒计时飘在楼珣的面前，7458兢兢业业举了三天，现在问：【还剩下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楼先生，你这是要提前做出选择了？】 方予乔继续道：“那天下午我说不想让你知道，是真心话，楼珣，你不需要逼自己做出选择，如果可以像从前一样就好了。” 7458一板一眼：【还有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 他俩一左一右说着相反的话，楼珣无奈：【别一起说话。】 方予乔听不见，只能是它7458闭嘴。 楼珣默默抬头去看方予乔：“我们继续做朋友，你想我这么说吗。” 方予乔对他温和地笑了下，没有接这句话，指着手边的书，绕过去道：“最上面的这本是新华字典，我想你最近不愿再看到我，就借了陆军的字典一道拿过来，楼珣，不要把自己永远拘在楼家村里，你应该还记得我教过你的拼音。” 他说完之后站起来：“楼川之前打听到上面很快会放开市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生意，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托人告诉我……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楼珣看着他，方予乔的话隐隐藏着强硬：“或许这样太讨人厌了，但我更恬不知耻，没有办法放下感情，放心你。下次见，照顾好自己。” 楼珣又自己待了会儿，听见7458似乎在费解：【他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不知道，”楼珣仔细复盘了下自己的话，也有些不解，“……我拒绝他了。应该？” 7458收起了倒计时：【是的，楼先生，任务二的状态显示完成，但由于先前我们达成过共识，你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情况如何”，向我们提出了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个申请已经通过，无法驳回。接下来的十五年里，期待属于你的人生。】 楼珣顿了几秒，努力感受了下：“并没有焕然一新、想要喜极而泣的轻松感觉。” 【楼先生，接下来你的打算是治好自己的腿吗？】 “大概是治不好的，”楼珣垂眼看着，“……只是十五年。” 【总要试一试。】. 牛棚里的两个知青一个病退，一个在医院里住了小半个月悄然离开了楼家村，自从牛棚的闹剧那天开始，楼珣窝在家里深居简出，只偶尔在屋子后面走动一会儿锻炼身体。 流言传来传去，楼家村上下老小，甚至是村里的猫狗鸡鸭，都知道楼珣是被一个女知青伤得太深，为情所困，窝在家里不出门。 林婶子从隔壁村回来后，楼珣将自己的餐费和给小外甥的见面礼给了她，显然她也听说了传言，几次三番劝着楼珣多出去走走，和大家伙儿聊聊天散心，然而楼珣只是摇摇头。 他不需要再保持人设，但楼珣本身喜欢安静，他喜欢现在的家，葡萄爬架有点慢，楼珣便种了几棵丝瓜，院子里种上了花，楼珣每天起来掏鸡蛋，乘凉逗狗，再慢慢看一会儿书。 这两个月来，他和方予乔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方予乔带着一桶黄鳝敲响家门，楼珣对着桶里的黄鳝看了半天，最后下手，一身狼狈地吃上了晚饭。 期间楼川和方予乔成功把握住了那个“机会”，虽然两人对楼珣闭口不谈，但赚到大钱的那一天，楼川拽着方予乔来到楼珣的家里，美其名曰“庆祝庆祝”，顺便一起过中秋。 恋爱部门出身的7458评价：【楼先生，你尴尬吗？好一出复杂的感情纠葛，很标准的你爱我我爱他的狗血三角恋。】 楼珣还没有说话，手里被塞进了一碗米酒，楼川拍着弟弟的肩膀：“小三儿啊，哥说过，你跟在哥后面饿不到肚子，我已经决定了，就听方老师的，在咱们村不远的地方建工厂，带着咱们村赚大钱！三儿，你也来啊，哥给你开工资……” 他似乎喝醉了，大力揽着楼珣说了自己的伟大设想和完美计划，楼珣没有从中听到方予乔，下意识去看。 方予乔正在小口喝着米酒，对他笑了下，看不出一点阴霾，毫无芥蒂。 月上中天，两人才起身离开，楼川喝醉了酒，这次没爬墙走了大门，身后的院门刚关上，他停下，从怀里掏出一根中华烟点上，醉意去了七分，眼底清明：“你俩怎么了？半句话也不说。” 方予乔神色淡淡：“没什么，前路漫漫而已。” “嚯，”楼川转头看看院门，懂了，“这下子是难兄难弟了……那什么，我老娘嫌我年纪大了，催我找个伴儿。” 方予乔只说：“就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楼川狠狠抽了两口烟，彻底放下了：“……小三儿的性子打小儿就慢，不像你这么狠，方老师，你是个读书人，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温水煮青蛙吗？” 闻言，方予乔弯唇笑着，轻声道：“我还知道，他心软。” 楼珣不会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没过几天，被楼川拉去县里选机子，他不懂哪些是好的，怕耽搁楼川的大事，原本还想着求助下7458，但刚到那里，正好撞上了从前关系较好的同事。 在楼珣完成任务之后，剧情根据他的话，自主完善着属于他的人生历程，他曾经为无名无姓的路人身份编造的每一句话，都在渐渐实现。 楼珣和这个世界的关联越来越深，又是两个月后，楼川的厂子顺利建起，楼家村的村民整日里争论谁家孩子能进厂，还有人打起了楼珣的主意，让他去和楼川说几句好话。楼珣不堪其扰，每天关紧院门，将小黑放在院子里看门，自己也歇了出门散心的心思。 他的小黑从胖嘟嘟的团子长到了膝盖高，楼珣摸着狗头，看着小黑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又无聊地放下了。 7458窝在楼珣的头顶：【他又来了。】 话音刚落，方予乔推开门，他当了几个月的老师，清隽的气质逐渐多了几分的儒雅，已是深秋，他见楼珣坐在外面不禁蹙眉：“外面凉，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再出来坐着？” 楼珣推推小黑的头，让小狗自己去院子里撒欢：“今天的月亮圆，出来看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方予乔沉默着拿出一张纸片递过去，他在楼珣接住的时候说：“楼珣，在你那次住院的时候，我就想着再多赚一点钱，就带你去医院找大夫治腿。” 楼珣听着他的话一愣。 这几个月里，方予乔来得勤，大多时候是要去县里来推自行车，或者和楼珣坐着说一会儿话就主动提离开，他似乎因为楼珣拒绝的话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想通之后又恢复了斗志、越挫越勇，忍耐是方予乔的优点，无非是从头开始一步步接近楼珣罢了。 比起多少觉得不自在的楼珣，方予乔像是彻底忘掉了那天的“不愉快”，从前如何，现在就如何，这招对楼珣来说的确有效，何况他本来就对方予乔没什么戒心，又有楼川时不时过来缓解下他心里的尴尬，在楼珣和7458反应过来之前，家里的小黑已经记住了方予乔的气味和脚步声。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方予乔轻轻一握楼珣蜷起的手便松开，“等治好了腿，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去吧，】在楼珣还在沉默的时候，7458飞了出来，【总要试一试。】 “村里已经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了？”楼珣捏着小纸片不放手，“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这件事吧。” 他的神情没有惊喜，更多是怅然和怔愣，方予乔越看，越觉得蹊跷心慌，他想问清楚，但楼珣对此避而不谈。 方予乔深呼吸压下去不妙的预感，暗道几句来日方长，自己早晚会知道原因。 他总想着来日方长，慢慢和楼珣培养感情，他将未来设想得美好，有许多话要等楼珣治好腿后说。 楼珣的伤腿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他和楼珣越走越近，眼神下意识停留在那条右腿上的时间就越长，就算是上考场之前，心里依然记挂着这件事。 直到他和楼珣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去了省医院，一颗心才猛地坠了下去。 治不好了。 虽说方予乔心里有所准备，仍旧不愿相信：“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夫，去看老中医大夫……” “别这样，予乔，”楼珣靠着墙借力站好，看着他重复着，“别这样。” 方予乔将那纸片攥皱，良久后张开手臂抱住了楼珣，他感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没有推开自己。 “能治好的，”方予乔收紧手臂，脸埋在楼珣的肩膀上，沉着嗓音，“一定能治好。” 楼珣垂在身侧的手一颤，茫然对上了7458：【好像……】 【什么？】 【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7458顿了下，它正想问个明白，但却见楼珣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方予乔。 【楼先生你……】. 【楼先生，已完成的任务不能更改状态，尤其是阴差阳错的原因，不要让我难做系统。】 【那我要求别的事，行个方便吧，7458。】 【……你说。】. 方予乔为了楼珣的腿，选择去医学院读书，他从没有听到楼珣说过在一起，但在方予乔看来，楼珣回应自己的那个拥抱抵过所有话语。 那株颤巍巍的嫩芽，终于等来了拨弄它的人。 方予乔没有放弃过楼珣的右腿，为了方便去各地看医生，楼珣带着小黑搬出了楼家村，家里的鸡则是分给了楼川的母亲和林婶子。 “我们的家？” 楼珣推开崭新的房门，没有迈进去，侧脸对身边的人这么说。 方予乔愣了下才笑着点头：“是，是我们的家。” 楼珣离开的那天，他在和方予乔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方予乔抱着一沓病案翻看着，那是他的。 十几年下来，他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渐渐有过亲吻拥抱。 方予乔戴上了眼镜，他收好病案，躺回躺椅：“楼珣，老师说孙大夫擅长骨科，我们明天去他那里看看，好不好？” 楼珣一如昨日，相貌几乎没什么变化，7458再次举起了倒计时，他只看了一眼，伸手握住了方予乔的手。 方予乔偏过头对他笑着：“怎么了？” “予乔，”时间渐渐停止流逝，楼珣看着微微扬起笑意的他，替他拂去粘在脸上的发丝，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听不见，但还在说，“别难过，我们会再见面的，你等我回来。” 7458顶着的倒计时归零，提醒他：【楼先生。】 楼珣闭上眼睛：“可以了。”. 楼珣的意识离开了这具身体，他无力地松开手落下去，却被身边的人再次捞了起来。 “就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性子要改一改啊，”“方予乔”亲亲他的手背手心，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别这么乖了，什么话都信。” 【他说过要封存的。】 “哦，不听。” 他顿了几秒：“算了，听他的。” 第32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1 原是小太监，…… 7458叮咚一声响：【楼先生, 我们已经到了。】 一阵眩晕之后，楼珣压住涌上来的恶心感觉，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房顶, 而是一个少年。他瞧着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眉宇之间是少年郎的凌厉桀骜, 少年跪在地上，正仰着头, 嘴里咬着一缕发丝，备受屈辱的看向自己。 楼珣一愣, 下意识动了下腿，但显然他还没有适应健康的下肢，腿脚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响起, 楼珣顺着寻过去。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灵芝玉如意, 看着成色上佳, 很值钱的样子, 但是现在磕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要赔很多钱，楼珣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 7458跳了出来, 加快语速说：【楼先生，你现在是狐假虎威的嚣张人设, 请不要暴露真实性格。】 只有这个提示？楼珣想多问几句，但那个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暗暗吞了下口水：“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楼珣的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那少年目光沉沉，片刻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不是你让我跪下学七声狗叫, 就把玉如意赏给我的么，九弟？” 九弟？ 楼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一些不对劲，不止刚才的声音，自己站着、倒下的视线高度，还有他的一双手缩了水，几根手指白白胖胖的像是水晶萝卜……楼珣动了动手指确定是自己的，麻木地去问7458：【我现在几岁？】 【十二岁，他是这个身份的七哥，是原作里的主角攻，】7458没有停顿，【抱歉，现在没有时间传送剧情，请楼先生你保持人设，应付并打发主角攻离开。】 【……我尽量。】 一头雾水的楼珣默念着“嚣张”，小胖手一握住暗暗打气：“我让你跪就跪吗？你现在就给我起来！” 楼珣发育期来得晚，十二岁的小孩儿还没有变声，确定这是自己的声音，听得楼珣心里一哽。 少年盯着楼珣看了会儿，“听话”地慢慢站起身，他有条不紊地掸去膝盖处粘上的尘土，似乎没有将面前的小屁孩放在眼里。 【让他离开。】 7458的声音比平时更没有人情味儿：【再待下去，他会看出来的。】 楼珣张张嘴，回想着楼家村小孩子耍无赖的样子，直接坐在地上一蹬腿，拿起玉如意的碎片扔过去：“赏你的，赶紧捡了，不要在我面前惹人厌烦。” 那人二话没说，弯下腰一点点捡起来，信手塞进怀里后说：“九弟，这玉如意是你从太子皇兄那儿拿的吧？” 主角攻每说一句话，楼珣都会愣一下，他心里在念着“太子皇兄”，面上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少年意味不明地对他一挑唇，在楼珣皱起眉再次张口之前，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楼珣这才去找7458，他有很多的话要问，但不等问出口，7458先道：【有人来了，楼先生你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等会儿再说。】 “殿下，殿下，”很快有个人小跑过来，用着比寻常男人的尖细的嗓音喊着楼珣，刚跑过来便慌张地开始求饶，“殿下怎么坐在地上？奴才真是该死。” 这人说着就要跪在楼珣面前，楼珣一闭眼：“起来。” 小太监闻言愣住，换做平常，自己早被侍卫拉下去打板子了。 他不动，楼珣也不理，自己撑着地爬起来。楼珣的手边没有拐杖，一开始走得歪扭踉跄，但他毕竟不是天生腿瘸，很快找到重心放慢了步伐。 他边走着边拍去掌心上的土，走出一段路后看到两个岔路口，一抬头发觉四周是假山和树木，楼珣初来乍到不识路，想转身去找那个人，却发现他一直悄声跟在自己的身后。 7458飘过：【楼先生，人设。】 楼珣悄悄叹气，皱起脸凶道：“难道还要我带路吗？” “奴才不敢，”小太监连忙上前，“殿下是要回寝殿吗？” 他大着胆子抬眼去看主子，只听到一声不悦的哼，闭上嘴再不敢说话，只含着胸谨慎走在前面。 好在素日里喜怒无常的殿下一直安安静静，小太监谨小慎微，送殿下进了寝殿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长呼出一口气。 楼珣跨进去，挥手让候着的宫女太监出去，关上门后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快要僵掉的脸，坐在软榻上，托着一边脸颊：【……先让我看一下剧情。】 7458应了一声。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大雍国。主角攻叫做楼煜，他有着一个套路化的童年，楼煜的母亲出身低贱，自己备受父皇冷落，几个兄弟闲来无事，就爱处处给他找不痛快。 但是楼煜此人没有自怜自艾，他睚眦必报，在兄弟面前忍辱负重，背地里早已和御前的一个太监搭上了线，此人名唤贺揖云，被人称作九千岁，也是原作中的主角受。 楼煜在贺揖云的照料下熬到了封藩，原本是一对佳偶，但皇子们年岁渐大，纷纷对皇位起了心思，有几个兄弟拉拢楼煜，却被楼煜听见他们奚落自己，年轻气盛的楼煜着实气不过，与他们大打出手，而后在朝堂上更受排挤。 由此楼煜下定决心也去争，他有贺揖云的帮助，两人一起钻营，斗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兄弟，然而贺揖云却在最后背叛了楼煜，致使楼煜死在了太子楼景珩的箭下。 楼珣一顿，往下“看”去，再一眨眼睛，没想到是本重生爽文。 主角攻被乱箭射死，再一睁开眼睛回到了小时候。方才不止是楼珣来到了这个世界，楼煜也在同一时间节点重生了，难为楼煜还能对自己喊得出“九弟”。 将要成功之际却遭受爱人背叛，恨意让楼煜放弃了上一世的心软和仁善，简单地说主角攻他黑化了。楼煜先是借助贺揖云的手，杀了羞辱自己的九皇子，他在贺揖云面前扮乖，无所不用其极再次赢得了贺揖云的信任。 楼煜逐渐在贺揖云面前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又有上一世的经历，这一世十分的顺利。 这一页戛然而止，楼珣盯着顺利两个字，试图看出花儿来：【过程呢？】 【我是恋爱部门的系统，主角谈恋爱才是重点，】7458一本正经，【而且楼先生，这是第二个世界，新手模式已关闭了。】 楼珣想起上一个世界详细简单的剧情，心想这个对比太惨烈，他没有提出异议，继续看下去，顿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重生爽文，还是一本狗血虐恋文。 楼煜如何将太子拉下马的过程只有寥寥几个字，废立太子的那一天，楼煜暴露本性，将贺揖云绑了起来，剧情自动省略掉一些不和谐的情节。楼煜对贺揖云爱恨交织，恨意居多，没用多少光景便将贺揖云折磨成了一个药罐子，主角受整日缠绵病榻，吐血昏倒成了常态。 贺揖云本就不愿甘于人后，他谋划着逃离楼煜，买通被派来照顾自己的小太监，假死成功后顺利离开。 人“死”了，楼煜对着贺揖云的棺椁幡然醒悟，却为时晚矣。他找来冰棺安置贺揖云的遗体，白日里，楼煜是父皇眼里可堪大任的儿子，夜里，楼煜对着贺揖云的冰棺倾诉衷肠，即便是登基的那一夜也不例外。 直到边疆战乱将起，心如死灰的楼煜御驾亲征，却是看到了一个和贺揖云一模一样的人。 楼珣了然，也是，虐恋往往少不了替身文学。 他正想继续看下去，发现已经结束，楼珣蹙眉：【没了？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7458明明是颗球，但看起来有点心虚：【只有一个，活下去，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把主角受的难处告诉主角攻，帮助两人解除误会。】 【……】 楼珣听完，从头又看了遍，他指着贺揖云收买的小太监，费解问道：【照这么说，我应该是这个小太监，但是我现在……难道是这个九皇子是小太监假冒的？】 【很抱歉，出了一些问题。虽然身份高贵，但这个身份符合路人甲标准。】 【系统，我有点怀疑你是否专业。】 这不是心血来潮，毕竟上一个世界里，7458常常对他的问题回答“不知道”。 如果变成人，7458现在应该在擦冷汗，它熟练地再次说了一声抱歉：【新手模式已经关闭，人物身份已经确定。楼先生，我会向上报告问题，请你谅解系统的难处。】 楼珣对它笑了下，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主角攻重生，接下来的剧情是……】 【他要去找主角受告状了，几天后，您会被发现溺死在偏僻宫殿的荷花池里，是主角受亲自下的手。】 几天后？这么快？楼珣以为要再过一段时间，他默默将剧情还给了7458，靠在软榻上不语。 楼珣向方予乔许诺过会回去，他需要这个世界的积分，而且又有谁知道下个世界的难度呢？死是不能死的。 楼珣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完好健康的，却是因为低头的动作，自己的头发垂落在胸前，楼珣余光瞥见，惊愕地轻轻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跳下软榻，走到铜镜前。 虽然模糊，但能够看清他的头发是白的，眉毛的颜色淡了些，眼瞳浅淡，整个人像是从雪山里走出来的……小妖怪。 是病。 楼珣很快反应了过来，和上个世界的腿伤一样，他不是妖怪，这是病。 他愣在铜镜前好一会儿，寝殿的门被一点点推开，方才带路的小太监躬身行礼：“殿下，太子殿下请您去撷芳殿用膳。” 楼珣转身，不期然想起了主角攻的那句话。 坏了，玉如意。 第33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2 主角攻恨不得…… 那柄玉如意重不重要？是自己偷拿的？还是这个太子主动拿给弟弟玩的？ 楼珣刚来, 才知道任务，就要接受突击考查了。 他看着腰背躬成直角的小太监，想了想开始耍无赖, 边走去软榻边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想去。” “殿下，”小太监壮着胆子, 磨磨蹭蹭走过来，讨好笑着, “太子殿下在撷芳殿跟着几位学士读书，还记挂着殿下您用过膳了吗, 特意让进喜公公来请您呢。” 楼珣路过他，稍微一抬眼就和躬身低头的小太监对上了眼神，一张小包子脸麻木着, 楼珣心道, 这也太矮了, 真到了生死关头, 自己能跑得过贺揖云那个成年人吗？ 小太监被他看得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腰躬得更深了：“殿下，奴才唤人伺候您换衣裳？” 楼珣低头看自己, 一身的衣服明眼可见得比主角攻的华贵, 虽然是个高贵的路人甲皇子，但处境竟然比主角攻好上不少。不过他先前在地上滚了一圈, 前后有些地方脏兮兮的，确实不能就这么去见太子。 见主子没吭声，太子的贴身太监还候在殿外，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唤侍女们进来。 “……不用她们！”男女授受不亲, 何况自己有爱人，楼珣自己解着腰带，“都出去！我要自己换。你留下来。” 小太监战战兢兢问：“奴才叫小顺子，殿下恕罪，奴才伺候您宽衣？” “举着衣服。” 楼珣脱下外袍扔在软榻上，一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肚子顶着雪白的里衣，像是吃撑了一样。 7458安慰他：【还好，胖得匀称，只有可爱，过段时间进入青春发育期就好了。】 “我要自己穿衣服，”楼珣放弃了吸气缩缩肚子的打算，“一件件拿过来。” 楼珣慢吞吞换好了衣服，期间默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加油，】7458落到他的头顶上，【楼先生……唔，对着你现在的身体叫这个称呼有点奇怪。】 楼珣迈出了寝殿，看到了那位进喜公公，他在心里叹气：【好想立马长大。我认为比起这次不清不楚的任务，扮做嚣张的小孩子更加困难。】 【理解，辛苦了。】 进喜见到他，扬起笑容迎上去，楼珣板着脸装作没看见，一脸的不开心往前走，小太监前不久被楼珣训过，连忙走到前面领路。 这位九皇子生气是寻常事，不过再大的脾气见到了太子便会烟消云散。 进喜几步追上去说着讨好的话：“殿下，撷芳殿里已经备下您爱吃的松花团……” “你话好多，”楼珣正在回想着剧情，想着该怎么完成任务，以及这次自己生的是什么病，思绪被进喜的话打断，他深知说多错多，干脆道，“闭嘴。” “殿下息怒，奴才知罪。” 【楼先生，这时候可以适当骂他。】 楼珣尝试了下骂不出口，只好为自己找补：【小孩不能说脏话。】 绕过假山，楼珣认出了穿过左侧拱门，便是他遇见主角攻的地方，小太监带着他踏上竹林中的游廊，又是走了会儿，才看见敞开的红色宫门。 宫门口的侍卫向他行礼，楼珣忍住没有理会，进了撷芳殿，由着进喜领他去了偏殿，他听见进喜轻手轻脚走进去，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满打满算穿过来不到两个小时，7458理解他的处境，但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再说了一遍：【楼先生，加油。】 加油、我不知道和抱歉，这三个都快要成为7458的自动回复了，楼珣掐掐手心给自己打气，他不清楚该如何和楼景珩相处，但“嚣张”肯定不行，楼景珩是大雍太子，是能害死主角攻的反派，一定不像林婶子那样好糊弄。 里面的进喜的声音渐渐小了，一道温润含着笑的声音传来：“小九，站在外面做什么？” 楼珣撩起袍角迈进去，绕过紫檀屏风，便见到窗边长榻上坐着为面如冠玉的少年，他的手里捏着一本书，对自己温文尔雅笑着。 楼珣选了个稳妥的称呼：“见过太子皇兄。” 楼景珩唇边的笑意一顿，放下书抬手招他到身边来，微微蹙着眉：“小九何时叫过孤皇兄？是哪里哥哥惹小九生气了吗？” “没有……” 之前楼珣和方予乔在学校旁边定居，邻居家的小男孩打碎了家里的青花瓷花瓶，两人买菜回来的时候，楼珣曾看到那个孩子心虚害怕的模样。 值得学习，楼珣回想了下，一点点低下头支支吾吾，想看楼景珩又不敢：“我不小心把玉如意磕碎了。” 楼景珩揉了揉他的头顶：“玉如意而已，哪里值得我们小九担惊受怕？进喜，让人去库房里取几柄，拿给小九让他摔着玩儿。” 对自己这个态度，楼珣大概知道自己是依靠着谁狐假虎威了。 候在一旁的进喜笑着说：“是，殿下，现在摆膳吗？” 楼景珩一摆手，又是探过去牵着楼珣，楼珣忍住没有躲开，被捏了捏小胖手，太子和风细雨问着他：“饿了吗？这两日没有人盯着，你定是又要挑食了。” 楼珣顺着这话说下去，皱着小包子脸：“那些都不好吃，我才不要吃下去。” “小九，再不好吃的，只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必须吃，”楼景珩顺着他这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他没有继续说挑食的话题，话锋一转，“今天孤听先生们说，你没有练完大字就跑了出去……” 楼珣闻言，开始想借口。 “去哪里玩了？” 轻手轻脚摆好膳的宫女们退出了偏殿，楼景珩牵着楼珣走过去，一旁的进喜正要弯腰去抱楼珣，谁料楼景珩刚松开手，楼珣自己坐了上去。 楼景珩看了眼这个弟弟。 “随便逛了逛，”这儿的椅子高，楼珣个子矮但腿长，脚尖触地，他坐得挺直，犹豫了下慢慢说，“我遇到了七哥。” 听见了楼煜，楼景珩的神色没有发生变化，但为兄弟二人布膳的进喜一听见此话，悄悄退后几步。 楼景珩示意楼珣吃东西，若有所思道：“孤似乎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七弟了，父皇解了宜娘娘的禁足，七弟有母妃照料，如今可好？” 【这就是反派的自我修养吗？】 楼珣抿了下嘴唇，小梨涡出现，他在饭桌上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拿筷子戳戳碗里的食物：“我哪里看得出来？他又不愿意搭理我。” 楼煜和楼珣年龄相近，楼景珩知道楼珣只是想找个玩伴，他没有训斥楼珣的小动作，面上只有纵容，他说：“孤有个主意，小九想不想听？” 楼珣暂时叫不出哥哥，好奇地点点头。 “明日去书房读书的时候，”楼景珩特地给楼珣夹了青菜放过去，“小九挨着七弟坐，他去哪儿，你去哪儿。如何？” 不如何，很坏的主意，主角攻恨不得立刻杀了我。 楼珣看看青菜，又看看笑着的太子，再觉得无奈还是脆生生道：“谢谢皇兄！” 他拾起筷子开始吃，仿佛真的是在为卸下心中的大石头感到高兴。 虽然是生活在宫里，但是现在没什么调味料，口味偏清淡些，楼珣本身胃口就不大，为了快要到来的发育期可以长高点多吃了几口。 楼景珩慢条斯理咽下去：“汤羹呢？去给小九拿来，让他趁热喝下去。” “不……” “小九，方才孤说的话，你记住了吗？”去取汤羹的小太监很快回来，楼景珩接过来，亲自放在楼珣的面前，哄着弟弟，“汤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也不想今年秋猎再像往年一般生病，让父皇围猎时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小九不准闹脾气，快喝了。” 楼珣端起碗抿了一口，顿时知道了为什么楼景珩要耗费口舌劝自己。 又酸又苦。 上一个世界他习惯了吃药，但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楼珣一闭眼，尽量几口喝光，候在一边的进喜连忙递上蜜果。 楼珣听着楼景珩欣慰地说着“好小九”，心说也许一起吃饭就是为了哄“自己”喝这碗汤。 他抓了两颗蜜果吃了，一言不发跳下椅子就要走，楼景珩没有拦他，笑着道：“天色不早了，让侍卫送小九回去。玉如意一道儿送过去。” 进喜应声说是。 楼珣出了偏殿给自己的小太监使眼色，赶在进喜追上来之前，两人腾腾走远，离开了撷芳殿，楼珣终于放松了些：【赌对了。】 【只从方才的表现来看，对于楼先生来说，反派是个好哥哥。】 7458说着，开始猜了：【楼先生，会不会是因为弟弟死在主角攻的手里，他才会成为反派的？】 【上一世也是吗？】楼珣随口回了句，装成小孩儿比他想象中还要累，楼珣现在像是耗光电的机器人，只想躺在床上安静歇息，【我以为这个身份的依仗是皇帝，没有想到是反派。】 楼珣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这不是后世染出来的白，发尾被打理得很好，光泽莹润也不干枯，握在手心里像丝绸。 楼景珩早已经开始哄骗这个身份喝药，看来他是知道这是什么病。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是什么病和任务比起来不重要。 楼珣原路走回自己的寝殿，路过一个荷花池，由游廊延伸至池中，修建了一座水榭。 小太监上前问：“殿下是想过去坐坐吗？” 不，楼珣转身就走，他决定在完成任务之前，要离荷花池远一点。 第34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3 向七哥好好学…… “殿下, 九殿下！” 进喜带着侍卫终于追上了楼珣，宫里不许大步跑动，他为了追这小祖宗只能小跑快走, 险些绊倒摔在地上。 他护住玉如意，舒了口气送到楼珣的面前，进喜是太子的贴身太监, 与九皇子也较旁的奴才亲近一些：“殿下，您走得急, 我们主子还想留您多说几句话呢。” 目前来看楼景珩是个好哥哥，但楼珣还没有适应去和陌生人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他干脆耍赖到底了，哼道：“我不走，皇兄若是再骗我喝第二碗怎么办？拿走, 都拿走, 我才不要这些。” 进喜闻言, 一脸为难地收回了玉如意：“那哪能呢, 您又不是不清楚，殿下最疼您了，琼妃娘娘仙去那时, 殿下心疼不满三岁的您年岁小没有母妃照料, 特地里去求了圣上，让皇后娘娘抚养您……哎呀奴才又多嘴了, 掌嘴掌嘴。” 楼珣不清楚，他只顾着埋头走路，一众人不敢出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到了楼珣的寝殿，他才闷闷说道：“我知道皇兄对我的好, 他要和我说什么？” 一听这话，进喜松了口气，将托了一路的玉如意交给小顺子，恭敬地弯腰：“殿下，太子殿下是想叮嘱您兄弟之间要相互帮衬彼此和睦，明日您万不可和七皇子闹脾气。殿下若无别的事吩咐，奴才这就回东宫去了。” 楼珣摆手让他和侍卫离开，小顺子没有眼色，端着玉如意凑上来，楼珣觉得心累，又因为走来走去出了汗：“收起来，我要歇息。” 小顺子赶紧弯着腰：“奴才伺候殿下沐浴？” 不是你，还能是这些宫女吗？楼珣没有办法接受，他拍拍小顺子的手臂，绷着包子脸道：“以后你就贴身伺候着。” 说罢，转身进了寝殿：【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7458问：【楼先生，你明天真的要去接触主角攻吗？】 有宫女端来汤，楼珣接过来喝着，坐在软榻上不动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不会对我下手……早晚要接触他们的，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完成任务。】 他说着，放下碗，侍女收起退下，楼珣心知这里不是淳朴的楼家村，是陌生的环境，他思考片刻，看向7458，难为情道：【我之前快速看过上下五千年的纪录片，但很多是一知半解，可能需要你帮我补一下课了。】 7458顿感责任重大：【我会配合你的，楼先生。】 小顺子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上前请他去沐浴，楼珣边走着边说：【每天晚上睡觉前补课两个小时，你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一个小时，】7458打量了下眼前的小豆丁，【您需要充足的休息，迎接即将到来的发育期。楼先生，别着急，主角攻目前才十四岁，年龄是客观的限制条件，我们有时间。】 楼珣听见这话，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一个笑容，他让小顺子在屏风后面背过去等着，自己脱了衣服去洗澡。 陌生的环境以及让他感到困难的人设，直到现在四周空无一人，楼珣才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安静，他坐在浴池里出神，忽然很想方予乔，想念在方予乔身边的那种放松静谧的感觉，两人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平淡如水的日子。 【为了再次见到他，】7458听到了楼珣的心声，【我会帮你的。】 楼珣淡笑了下：【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从现在开始补课吧，先教我礼仪。】 7458掏出一块小屏幕放在楼珣的面前：【我认为，首先，您需要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社会状态，其次，接受这个与您本身性格大相径庭的身份。不过第二点您目前做的很棒了。】 【改变不必急于一时，】对于它的夸奖，楼珣只是笑了下，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我会慢慢来的。】. 大雍朝当今圣上膝下只有九子二女，长子楼景珩被立为太子，在撷芳殿由学士教导，其余的皇子进入文华殿的书房与皇亲国戚、几位朝中重臣孩子一同学习。 楼煜虽说因为母妃低贱不被当今圣上喜爱，但毕竟是皇子，圣上是对其不闻不问，明面上也没有断了他的吃穿用度。 他比楼珣适应得快多了。 年少种种历历在目，但毕竟上一世是和太子争过皇位，心思深沉的楼煜很好的掩饰住了对这些人的腾腾杀意。 他挥走跟着自己的小太监，低着头走进书房。 “七哥！七哥！”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楼珣的声音响起，还没有变声的童声清脆，在楼煜听起来有些烦，像只鸟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楼煜厌烦地抬起眼，冷漠望向楼珣。 哎这个眼神……楼珣顿了顿，继续扬着大大的笑脸挥手：“七哥！” 楼煜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角落，他对学业一向认真，不像小九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草包。 心里正想着，草包站在了他的书桌前，背着手探头看了几眼，又招手道：“你，还有你，把我的东西通通搬过来。” 楼煜拿出自己昨晚上写的文章，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事不感兴趣。 楼珣随手一指，指中了苏大学士的孙子，以及荣王世子，这两个小孩一直看不惯九皇子仗势欺人的嚣张态度，在宫里受楼珣的气了，就和家里长辈告九皇子的状，本来两人坐着看楼煜的笑话，没想到…… “快点，我要和七哥坐在一起。” 这个妖怪，两人齐齐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若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迟早狠狠教训你一顿。 两人把楼珣的重重一放，荣王世子笑不出来，冷着脸说：“九殿下，请。” 楼珣不客气地坐上去，没有理他们，对着楼煜说：“七哥，我等你好久啦。” 主角攻还没有反应，7458先笑了下，再次听到了楼珣让它先安静。 “昨天的事儿是我的错。” 昨夜里楼珣和7458讨论过，如何在我哥是主角、另一个哥是反派的情况下艰难求生，楼珣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任务，7458说确实艰难，要先听楼珣是什么想法。 楼珣盯着床帏，他睡觉前把小顺子赶远了，自己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下，沉默许久说：【我不是什么聪明人，只能想出当双面间谍取得他的信任。】 7458：【……楼先生，没有听说主动给自己上强度的。】 楼珣极快地笑笑，又是沉默片刻，轻声道先试试，如果7458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不管楼煜有没有反应，只要这人长了耳朵，状似天真无邪说：“太子皇兄得知了昨天的事情，已经狠狠训斥过我了，七哥，你就原谅弟弟我吧？” “狠狠？” 这两个字不知为何令楼煜感到好笑，他转头去看楼珣，这个蠢货无辜地看着自己，楼煜的视线下移，停留在弟弟的那截脖颈上，细嫩脆弱，仿佛掐过去，一用力就会断掉。 楼珣没有察觉，点头说着不讲理的话：“是啊，皇兄说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所以七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能不理我。” 蠢货，楼煜暗骂一声，他在这个弟弟身上得到的屈辱，旁人无从得知，明明这个妖怪该和自己同一个处境才公平，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楼煜低声道：“离我远一点。” 【楼先生，看来提到太子没有效果。】 【嗯，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楼珣面上不快地哼一声，坐直了不去看楼煜，心里和7458无奈说着，【这个世界又不像是上一个只专注予乔就好，两个主角已经定下了……做个小太监或许比这个身份都要简单些。】 提到这个，7458就心虚：【我会向上面反馈此类问题。】 【没有怪你的意思。】 一人一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今日讲学的讲官已经迈入了书房，看见楼珣和楼煜坐在一起，不禁多看了几眼。 楼珣看了自己空空的面前，又瞥见了楼煜的满当当桌面，一不留神被讲官点到了名字。 “九殿下，昨日欠下的大字，可写了？” 被老师点名，楼珣压下条件反射想要站起来认错的冲动。 讲官耐心等着。 楼珣心一横，贯彻人设到底：“不想写，你就算是告到太子皇兄那里，我也不会写的！” “你皇兄管不了你，那朕呢？” 说大话被抓包，还是被亲爹听到，楼珣噌地站起来，不过没有太引人注意，书房里所有人起身跪下向圣上行礼。 这位大雍章元帝而今才过四十岁，楼珣行礼之前匆匆一瞥，明白了他为何偏爱太子了，这对父子长相极其相似。 “小九，”章元帝身穿着朝服，他刚下了早朝，路过文华殿时心血来潮，没想到听到了幼子说的话，“讲官是你的老师，怎可口出狂言？坐在前面来。” 楼珣心道一声对不起，立刻抱住了楼煜的胳膊，半挂在楼煜的身上：“可是父皇，儿臣想和七哥坐在一起。” 章元帝还未说话，楼煜咬着后槽牙低声道：“给我放手！” “七哥也同意了，”楼珣兴高采烈，“儿臣向父皇保证，会向七哥好好学习的。” 他冲着楼煜露齿笑笑，转头去看章元帝，却是发现章元帝身后有个人，手臂上挂着拂尘，唇角一弯，意味深长的笑着。 楼珣猝不及防对上了这人的眼睛。 7458道：【是主角受，贺……】 “予乔？”楼珣怔怔道。 第35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4 啊，我真坏…… 他脱口而出, 但很快意识到那双相似的凤眼里，多的只是戏谑，甚至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 落在了一旁的楼煜身上。 脸不肖方予乔隽秀儒雅，连身形也差很多。 7458冷冰冰、一板一眼地说：【只是眼睛很像而已。楼先生，他是贺揖云, 原作主角受。】 楼珣抱紧了楼煜的手臂，不再看贺揖云：【嗯, 知道了。】 章元帝看着他们，楼煜不敢直接上手推开他, 嘴唇不动，几个字是从咬紧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你放不放手？” 楼珣是想放开的，但楼煜说了这句话…… 他抱得更紧了：“父皇你看, 七哥对我可好了！” 这话落地, 四周的人纷纷忍不住望过去, 像是在说小祖宗又在打什么主意。 “儿臣愚钝, ”楼煜甩不掉弟弟，“九弟天资聪慧过人，儿臣不敢……” 楼珣扬着包子脸：“七哥别这么说自己, 我都看到七哥写的文章啦！” 章元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便装作听不见，他一挑眉, 坐在太师椅上：“哦？拿来让朕瞧瞧。” 楼煜这次有了正当的理由，他捏住楼珣的手腕甩开，软软的，一攥感觉不到骨头，再一低头, 这个小胖子呲着牙对自己笑。 章元帝接过儿子的文章，这才随口说了句起来吧，楼珣的这具身体娇生惯养，刚刚跪下又是直挺挺的太过用力，站起来的时候还得扶着书桌。 他没有凑过去多说话引人注意，就站在原地揉揉自己的膝盖：【比起太监，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 楼珣自己开导自己了，7458一听这话，赶紧道：【是的，楼先生，您要知道，太监他们是要……】 7458的话说着，楼珣不经意瞥了眼自己的下面，若无其事再移开：【我不是指的这个，小孩子耍起无赖是有优势的，做什么都可以用年纪小不懂事糊弄过去，嗯，我还只是个孩子。】 前面章元帝已经开始点评主角攻的作业，楼珣看不出他对楼煜有什么不满，一不留神又被叫了名字：“小九。” 楼珣眨着眼睛，慢吞吞走过去：“儿臣在这里。” 章元帝朝他伸出手，楼珣硬挺着没动，被揉了揉头发，又被捏了下包子脸：“日后和你七哥好好学学做文章，莫要再跑出去贪玩了。” 皇帝说完起身，偏头对身后的贺揖云道：“去把那方端石砚拿给小七。” 楼煜再次跪下：“谢父皇赏赐。” 贺揖云退后半步，低头称是，待章元帝抬步要离开，又回头道：“小九，这月的功课再加三十个大字，每日送去朕那里，休想偷懒。” “儿臣……是，父皇。” 这话说得委屈不情愿，贺揖云抬起眼皮，正好瞥见了楼珣还未收回去的眼神，没有对父亲的孺慕，也没有对皇帝的敬畏，贺揖云多看了两眼，跟上了章元帝离开。 楼珣不知被人看了个清楚，他亦步亦趋跟在楼煜后面：“七哥，你还不谢谢我？” 楼煜从不知道这个蠢弟弟能有这么厚的脸皮：“谢你？” “是啊，”楼珣指了指他的文章，“如果不是弟弟我，父皇还不知要多久才会看到七哥的优秀！所以七哥要谢谢我才对。” 【啊，我真坏。】 【挺好的，有那种欠得想揍你一顿的劲儿了。】 【他不是想，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上一世这个九弟早夭死得早，自己都快忘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只是短短几句话，自己两世的修养差点儿散了个干净，小孩子最烦人。 楼煜慢慢弯起了嘴唇，道：“好啊。让哥哥我想想，该如何好好谢九弟。” 7458一默：【他似乎再说，想想该把楼先生你埋在哪儿。】 【听出来了。】 楼珣对他露出牙齿笑笑，楼煜不再理他。 楼珣坐下后松了口气，绷着小胖脸，认认真真地学习了一个上午，试着拿起毛笔写字，余光瞄见楼煜的字后默默放下笔，将那一张纸揉了成团，扔在了地上。 纸团滚了滚，最后在荣王世子楼景渊身边停下，他捡起来一看，忍不住捂着嘴憋笑。 在楼珣不知道的时候，纸团已经传遍了整个书房， 【还要抽出时间练字。】 楼珣叹气，上个世界装文盲装得开心轻松，方予乔喜欢教他读书，却并不严厉，楼珣曾经怀疑过方予乔只是想当老师过一把瘾，他劝过方予乔不必纠结于治好自己的伤腿去做医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当老师教书育人，但方予乔只是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捧着他的脸亲了过来。 7458见过楼珣的字，安慰他：【没关系的楼先生，这些字不难看，多尝试几次就会掌握用毛笔写字了，我可以帮忙找字帖，不收取积分，这算是我对楼先生你的补偿。】 毕竟还有一百三十个大字要写，楼珣捡起笔，笑说：【是对我没有做成小太监的补偿吗？】 午饭的时候也不能回寝殿，楼珣托着脸等自己的午饭，但小顺子没有带来食盒，反而是引着进喜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几个小孩儿都见过进喜，知道他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若是将来楼景珩登基，进喜就是第二个贺揖云。 楼珣慢慢放下了托脸的小胖手：“是皇兄有事情找我吗？” 进喜躬身行礼，他没有落下一旁的楼煜，但自己行礼之后，七皇子冷着脸直接走了，进喜捧着食盒：“回殿下，是太子殿下让奴才来给您送吃食，殿下特意嘱托东宫的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 楼珣哼道：“是不是皇兄又怀疑我跑出去玩儿了？” “您说笑了，”进喜打开食盒，将菜一道道放在楼珣面前，赔着笑道，“殿下最相信您了，也相信您一定会听他的话，和七皇子和睦相处。” “那是自然，七哥没有计较我之前的事。” 楼珣接过筷子挑拣饭菜，进喜想为他布膳，被楼珣推开了：“你看这里谁吃饭还用家里的小厮、小太监帮忙的？快走，还有，别想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告诉皇兄。” 进喜说着殿下冤枉奴才，见楼珣不想理他，默默行礼退下。 饭菜精致量不小，楼珣习惯性吃八分饱，停下了筷子拣着松花团子吃，一转眼看见小顺子直勾勾盯着饭菜吞口水。 楼珣顿了顿，松花团子也不拿了：“不吃了，小顺子拿走。” 小顺子大着胆子劝道：“殿下再吃点吧？膳后练完大字，该去和武学师傅学骑射了。” “不吃，”楼珣推开，摸摸自己的肚子，“吃太多，运动的时候会吐的。” 小顺子麻利收起碗碟，楼珣惆怅：【回去后我要在房间里找根柱子，记录一下身高。】 【我可以帮忙。】. 未时之后，楼珣和自己同学一起去了射堂，他换好衣服，拿上弓箭出来，听见武学师傅在夸奖主角攻。 楼煜刚过十四岁，虽说还是少年人的身形，但已经能看出来日后的挺拔健壮，听着夸奖，面上不见喜色，甚至还能看出一丝不满。 他搭箭拉弓，射穿了充作靶子的草人，看得楼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点凉，说不出是溺死好还是被箭射死好。 楼珣悄悄跑去另一边，他不知道自己从前箭术是好是坏，打算趁着没多少人在，自己先练一练。 7458找出视频教程：【楼先生，相信自己。】 楼珣看了几遍，有模有样学着，咬着牙拉弓，在7458的加油声中射了出去—— 飞到一半落在了地上。 【刚刚听楼先生你们的武学师傅说，过段时日要骑在马上射箭。】 【啊，】楼珣觉得手臂有些酸疼，捏了两下，心态已经淡然了，【没事的，我再抽出时间补课。】 小顺子去捡箭，回身一愣：“见过七殿下。” 楼珣抱着弓转过身，这位主角攻站在他的身后不知多久，但一定不是想教他射箭。 楼煜瞥他一眼，一言不发抬步离开，楼珣给自己打气，整理好心情噌噌跟上去：“七哥，你去哪儿？七哥教我射箭！” 楼煜一挥手，手里的箭镞在楼珣的眼皮前划过，他心里一惊，停了下来。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楼煜忍了一天，被他叽叽喳喳叫得烦了，“之前你哪儿叫过我七哥？” 其实也没什么事，为了任务和你打好关系是真的。 楼珣底气不足，显得无理取闹：“是皇兄让我找你道歉，我们是亲兄弟，当然要叫你七哥！我不管，今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要么，七哥你教我射箭！” 楼煜念了两句“皇兄”，随即嗤笑几声，眼神中的杀意抑不住，楼珣一咽口水，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我要去那儿，”楼煜看了眼他，随手指了指射堂外的竹林，嗓音柔和一些，但眼神还是冷的，“好九弟，要来吗？” 他见楼珣犹疑着不说话，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被他惯得天不怕地不怕。原来……” 楼珣心里叹气。 “只是狗仗人势，没了他，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楼珣的太监就在角落站着，楼煜略感可惜地收回视线：“哦，我忘记了，你不如我，你没有娘。” 话音刚落，楼珣猛地抬起头，却看见楼煜动动嘴唇，说了两个字扭头走了。 【楼先生……】 楼珣收紧手指，攥紧了弓，片刻后才有了反应，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到射堂准备上课：【暂时放弃他，尝试接触一下贺揖云。】 第36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5 一打二很棒了…… 【好, 】7458一停，【楼先生，方才主角攻说的话, 你不要放在心上。】 楼珣的脚步不停，经过小顺子的时候将弓箭递过去，他的心情不好, 木着一张包子脸，吓得小顺子大气都不敢出。 【他说我是妖怪, 】楼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眼睛，【如果他是小孩儿, 说这话不会让我在意。】 楼珣说完，回头看了眼毕恭毕敬跟着自己的小顺子，知道问他大概是问不出来了。 拐过弯, 穿过回廊便到了射堂, 武学师傅不在, 除了他和楼煜, 所有人已经开始拉弓练习，彼此之间较着劲，楼珣看着他们, 慢慢的, 轻蹙的眉眼舒展开来。 【系统，】楼珣看着射中之后一脸神气的荣王世子, 不易察觉地翘起嘴角笑了下，【我要去挑事了。】 7458一宕机：【什么？】 但见楼珣拿着自己的弓走了过去，路过荣王世子的时候，十分不屑地哼一声。 楼景渊一低头就能看见楼珣的头顶，他忍了又忍, 没憋住：“你哼什么？” “哼你笨啊，”楼珣抱着手臂，仰着头看他，“你看起比我七哥老，但还不如我七哥厉害呢，你自己说，你笨不笨？笑什么笑，你也是。” 楼珣扭头，一句话拉苏学士的孙子苏铭下水。 苏铭被噎住，没有武学师傅在这里，他忍不了被奚落的委屈：“你得意什么？文章不是你做的，靶子不是你射中的，就算我们比不过七殿下，还比不过你这个妖——” 楼珣眯了眯眼睛。 楼景渊狠狠扭了一下苏铭让他闭嘴：“别理他，他会向太子告状的。” 【都说我是妖怪啊，就因为我的头发是白的吗。】 这两人按捺住气愤，发泄在了射箭上，一箭又一箭扎到草人身上，楼珣不着急，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在苏铭射中之后幽幽道：“我七哥能拉动四石的弓，还能站在六十步外射中靶心。” 苏铭喜悦的神色僵住，“咔咔”扭头去看白毛小怪物。 小怪物对他呲了呲牙。 “去给爷拿四石的弓来，”苏铭扔了自己的弓，咬牙切齿，“今天爷、咳，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楼景渊拦住他：“别中他的计。” “是啦，反正也射不中的。” 武学师傅走过来，楼珣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胳膊和腿：“七哥不在，就让本殿下给你们几个露一手，小顺子，拿弓来。” 【楼先生……确定不会被嘲笑吗？】 楼珣接过弓，含糊不清回答它的话：【那不好吗？要得就是这个。】 在场的皆是皇亲国胄，武学师傅不敢多拦楼珣，只好纠正了几下楼珣的姿势，楼珣站在箭道上，闷哼一声，整个人发力拉满了弓，艰难地瞄准靶心——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箭不出所料没有射出太远，引来了楼景渊和苏铭的捧腹大笑，其他的同学不敢明目张胆，要么捂住嘴憋着，要么偏过头去偷笑。 师傅安慰着楼珣：“殿下莫要气馁，一石的弓是射不远的……” 然而楼珣一摔弓，跋扈到直接不听劝：“笑什么笑！” “殿下，”苏铭扶着楼景渊的肩头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要不要重新再来一次？再让大家伙见见世面？” “真是奇怪，明明他吃得那么多，都快胖成球了，竟然连一石的弓都拉不满……” 楼珣握紧拳头：“你说谁胖！” 楼景渊学着他哼道：“说的就是你！” 这可是楼珣自己送上门的，别怪他们嘲笑。楼景渊从小被父王教导，要处处护着九皇子，在书房里要唯九皇子马首是瞻，以便将来能够在太子手下谋个好差事，但九皇子楼珣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朝着楼珣走近几步，楼珣出糗让他太过激动，保留着的一点理智几乎散了个干净，楼景渊死死盯着楼珣，含着恶意道：“胖子、草包、废物……妖怪——” 楼珣二话不说，像一个炮弹冲了上去！ 惊得7458连忙从他的头顶飞起来：【楼先生你！打他！】 在同学们惊呼“打起来了”的同时，楼珣仗着个子矮和体重优势，撞倒楼景渊后坐在他的身上，吓得楼景渊嗷一嗓子开始哭喊：“你起来——救命，救命！” 苏铭见状一不做二不休，抱着楼珣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拔，却被楼珣一个后仰，头槌砸到了下巴和鼻子。 楼珣捂着脑袋，听见他们在喊：“苏公子流鼻血了！”. 楼景珩得到了射堂斗殴的消息，带着两名太医赶去了弟弟的寝殿。 小顺子因护主有功，被楼珣赏了五两银子，他颤巍巍跪在地上，听见太子得不到主子应声，怒斥一声胡来后推开了殿门。 楼珣窝在床铺里假寐：【第一次打架，有点紧张，最后放狠话的环节有点失误。】 【没关系，楼先生，一打二很不错了，他们会以为楼先生你是被气到结巴。】 推门声响起，7458闭上嘴，看着楼景珩快步走到床前：“小九……让哥哥看看。” 他上手去扳楼珣的肩膀，楼珣赌气，直接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楼景珩斥他：“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和哥哥赌气。” 他等了一会儿，楼珣才磨磨蹭蹭翻了个身，浅淡的眼瞳通红一圈，包子脸上印着一道道乌青的指痕，他委屈叫着：“皇兄。” “脸上都是、是他们把你！”楼景珩瞧得触目惊心，伸手碰了碰弟弟的脸，诸多话语说不出口，最后说，“有没有打回去？” 楼珣哭起来比装嚣张在行，眼睛一眨，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流了下来，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不停地抬手抹眼泪：“打回去了，就算是父皇和皇兄责怪我，罚我，我也不后悔。” 楼景珩一句“不罚你”勉强忍了回去：“为什么会打起来？” “他们骂我！”楼珣学会恶人先告状，毕竟又不会崩人设，直接坐了起来，看着楼景珩道，“说我是胖子！还说我是妖怪！” 楼景珩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楼珣当做没看见，拽着他的衣袖继续道：“皇兄，他、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妖怪？” “小九怎么会是妖怪？”楼景珩拍着弟弟的手，仿佛之前是楼珣的错觉，“许是景渊口不择言，着了癔症也说不定。” 楼珣扁着嘴不搭腔，楼景珩抱着弟弟拍着后背安抚：“小九，难道你信他们的胡话，不相信哥哥了吗？饿不饿？让太医进来看看，再换身衣裳和哥哥去用晚膳？” “皇兄，”楼珣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受伤惨重的包子脸很严肃，“从今天起我要少吃饭，少吃肉，我不要被他们说胖了！” 【原来楼先生是为了这个。】 【其实也想知道楼景珩对“妖怪”是什么态度。】 楼景珩没有反对弟弟想要奋起的雄心，他握住弟弟的小胖手：“好，都听小九的，这次可以让太医进来了吗？” 楼珣躺回去，点头。 他主动挑架，虽然是一打二，但苏铭和楼景渊下手显然比他有分寸，自己身上只有几处淤青。 楼珣拒绝了楼景珩的帮助，自己抹药、换衣服，又把散了的头发用发带随手绑得高高的。 楼景珩陪他用了晚膳，又叮嘱记得上药，这才起身离开。 进喜跟在后面轻声道：“半个时辰前王爷进宫，径直去了养心殿，倒是不如苏阁老沉得住气。” “景渊年岁不小了，”楼景珩似乎在叹气，“竟然还和小九过不去，小九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这苏铭也不拦着，口无遮拦，是该被教训。” “殿下恕罪，奴才听闻，今日这事好似和七殿下也有些关系。” 进喜说完，悄悄抬起眼皮去看主子，却见楼景珩闭上眼睛，沉沉吐气，似乎不愿提起楼煜，良久后说：“去养心殿，听听皇叔如何编排小九。”. 打架出乎楼珣意料的耗费心神，他在床上翻了两个滚，和7458复盘时说着说着没了声儿，7458一瞧，楼珣已经闭上眼睛陷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楼珣称病没有去书房，认认真真在自己宫里练大字，等到中午带去养心殿。 “奴才打听过了，”小顺子掰着手指，“今日下了早朝之后是贺公公轮值……” 话未说完，楼珣看到了站在殿外的贺揖云。 这人背对着自己，能看清略显清瘦的身形和尖削分明的下颌。 7458说：【加油，楼先生……你现在是在哄自己吗？】 【只是在做心理准备。】 楼珣反驳一句，刚感到轻松一些，贺揖云若有所感地转过身，望向了自己。 唉，楼珣再次看见了那双眼睛，不由得叹气，真的好像。 贺揖云不知他心里的复杂，他躬身请安，抬起头怔了下：“奴才见过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楼珣硬邦邦道：“被楼景渊和苏铭打的，父皇在里面吗？” 说完，他似乎听见贺揖云轻笑了声。 贺揖云低眉敛目，没有再多看：“苏阁老和几位大人正在殿内，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楼珣听了松了口气，他仗着身份，正大光明去打量这位主角受。不知是否是净身的缘故，贺揖云的长相较寻常男性阴柔，五官柔和耐看，只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透露着一丝凌厉，他比生病的自己还要白，嘴唇却是殷红的。 贺揖云的眼皮动了动，看向楼珣，温和笑着：“殿下，是奴才的脸上有东西么？” 楼珣绕着他转了几圈，忽然问：“贺公公今年多大年纪？” 第37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6 怕的明显，但…… 原作剧情里有写, 贺揖云来历不明，年纪轻轻已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代行皇权, 权逼首辅，私底下小太监们称他一句“祖宗”、“九千岁”，何等的嚣张。 但此人却懂得明哲保身, 十分的低调聪慧，贺揖云从不与大臣们交好, 但对着九品芝麻官也能含笑恭称“大人”，他对当今圣上章元帝忠心耿耿, 做事滴水不漏，是最受圣上信任的内监。 唯一的例外就是主角攻楼煜。 可惜剧情里偏偏没有写出这份例外的缘由。 楼珣站在贺揖云的面前，背着手仰头和他对视, 眼睛里明晃晃的是对他这个人的好奇。 贺揖云不卑不亢笑道：“回殿下, 奴才今年已是二十二岁。” 【和他的履历一比较, 真的好年轻。他和主角相差八岁, 】楼珣慢吞吞看了看他的身高，【他们要等到楼煜成年之后才能谈恋爱，是吗？】 7458纠正他：【是虐恋, 如果他们正视彼此的感情, 是需要楼先生你发挥作用。】 任务艰难，不想多说。 楼珣走到贺揖云身侧, 悄悄比了下身高，丧气地发现自己还不到贺揖云的胸口，这个举措引来了贺揖云的注视，楼珣咳咳两声说：“你把端石砚给我七哥送过去了吗？” “万岁爷的吩咐，奴才哪敢怠慢？昨日便亲自送去了两仪殿。” 贺揖云稍微一低头看到的是楼珣的头顶, 他在宫内十余年，虽说甚少去后宫走动，但也听说过这位九皇子的传闻，如今难得说几句话，果然是比其他孩子有趣许多。 楼珣一吸气：“贺公公亲自送去的呀？我还想看一看父皇赏的端石砚长什么样子……” 话还没有说完，养心殿的殿门被两名太监推开，楼珣停了，好奇地望过去。 贺揖云不露声色后退一步，半转过身俯首低眉。 从养心殿内走出来几个人，但楼珣只认识苏铭的祖父苏阁老，老人家精神矍铄地走在前方，瞥见一头白发的皇子时顿住了脚步。 谁家的孩子被打到流鼻血不心疼？苏阁老朝着楼珣走过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 苏阁老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能够忽略九皇子布满青紫的两片脸蛋，上面几乎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一团稚气澄净地望着自己。 他再一想自己的孙子苏铭回到家中痛骂九皇子的话…… 贺揖云稍稍俯身靠近楼珣，轻声提醒道：“殿下，这位便是苏阁老。” 楼珣立即扭捏着收回了眼神，不情不愿地拱手行礼：“苏大人好。” 苏阁老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复杂：“老臣请殿下安，殿下若身体不适，该少走动才是。” “哦，谢谢大人关心，”楼珣摸摸脸颊，疼得自己一咧嘴，有问必答，“但是父皇昨日说过要检查我的功课，我就不和大人说话了。” 他说完招来小顺子，拿过大字往养心殿里走去，留下苏阁老站在原地，片刻后叹一口气，对着贺揖云轻轻一点头示意后离开。 贺揖云动了动搭在手肘间的拂尘回礼，目送几位大人远去才跟上了九皇子的脚步，他刚迈进殿内，听见章元帝在训斥九皇子。 “看看你这个字，”章元帝挑不出一个能夸的，“春蚓秋蛇没有风骨，小九，你前段时日不是要了你皇兄的字临摹吗？” 楼珣感到心虚，或许再给他三个月，他能写得像样些，但他才来到这里三天……楼珣垂头挨父亲的骂：“父皇，皇兄的字好难学……” 贺揖云悄声上前替章元帝倒茶，看见章元帝不为所动地板着龙颜，似乎在等九皇子接下来耍什么花招。 楼珣不自在地瞥了眼贺揖云，这才说：“儿臣认为，练字要脚踏实地地练，横是横竖是竖，怎可一上来去尝试皇兄的字？自然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一番话说下来，章元帝被气笑了：“这是哪个师傅教你这么说的？” “皇兄教儿臣的。” 章元帝还想要再教训儿子几句，但见他花花绿绿的一张脸，幼子可怜，再多的话也通通咽了回去：“你这孩子事事不让朕不省心，这一世倒像是来找朕讨债来了……除了脸，还有哪里伤着了？让朕瞧瞧。” “这……父皇，贺公公还在这里，也没有别处，”楼珣觉得别扭，抬起手捂住了肚子和后腰，连忙此地无银三百连转移章元帝的注意，“儿臣就是被楼景渊和苏铭他们踢了两脚。” 章元帝微微叹气，松口让他坐下，贺揖云亲自搬来椅子，放在楼珣的身后。 “昨夜，你皇叔听闻此事便来讨要说法，今早又遣人递话，说景渊受了伤，需要卧床静养半月。” 楼珣代入了下，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还好章元帝去端茶没有看见：“再过两日，小九，你去王府看望景渊。” “明明是他们……” 章元帝一个眼神望过去，楼珣委屈不敢反抗：“儿臣知道了。” “你身为皇子，自当要心胸宽广……” 楼珣又在养心殿听了一刻钟的训话，最后晕晕乎乎站起来行礼告退。 贺揖云送九皇子出殿外的，弯着腰扶了一把：“殿下您拿好，这是皇上赏您的南浔湖笔。” 小顺子几步上前，恭恭敬敬替主子捧住御赐之物。 贺揖云便看见皇子站稳之后蔫蔫说：“谢父皇赏赐，儿臣明日再来。” “奴才还有差事在身，”他淡笑道：“殿下小心些。” 楼珣回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主角受看起来比主角攻好相处，】身后不再有目光盯看，回寝殿的路上，楼珣长长呼出一口气，疲累到包子脸都是木的，他回顾了下这一个多时辰，【如果不是看过剧情，我猜不到将来是他‘杀’了我。】 7458在他的面前飞过：【人不可貌相，楼先生，不可以放下对他的警惕，至少是暂时。】 楼珣点点头，走了一段路又说：【那时候予乔想教我游泳，我该学一下。】 那么现在就不需要避开宫里的所有荷花池子了。 7458也记得，它不敢说方予乔想趁机吃楼珣的豆腐，毕竟方予乔的正人君子形象在楼珣心里伪装得太过成功，只好回答另一个事实：【楼先生，你是旱鸭子，他不会放心你自己游泳的。】 楼珣静静地笑了一下. 楼珣还想在书房里也上演自己“一朝被辱发愤图强”的戏码，好顺理成章地做出人设的改变。 他不求一朝变成温文尔雅的人，好比太子楼景珩，至少改一改时时刻刻都在嚣张的态度也好。 于是在第二日一早，楼珣在众人不敢置信的震惊注视中，扬着包子脸迈进了书堂。 他左右看了看，果然没有见到楼景渊和苏铭，不过这样也不错，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要认真，楼珣把纸墨笔砚摆好，郑重其事地放好那支南浔湖笔；要刻苦，楼珣找出自己练的大字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要努力，今天的翰林讲官还没来呢，楼珣已经开始心无旁骛地背文章了。 难道要变天了？ 几个同窗不约而同看看窗外，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 九皇子在搞什么鬼？ 且再等等，几人互相递了眼神，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这具身体的内里毕竟是个成年人，重拾学习不算困难。 楼珣背完一篇文章，7458自告奋勇要提问检查，楼珣刚想答应，身边有人经过，他一顿认出了是谁，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那天傍晚的楼煜给他的印象太差了。 不过好在楼煜根本不屑搭理自己，自顾自收拾着东西。 7458安慰他：【楼先生，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慢慢来。】 【我在想，】楼珣没有挫败气馁，他看着文章一心两用，【楼煜重活一世却还要老实上学，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楼珣和7458已经暂时放弃从主角攻入手，除了偶尔需要做一些事情维持一下人设，譬如楼珣硬是要楼煜教自己写字，装作不识字拿去问楼煜等等。 但楼珣只在书房里请教，一旦去了武场或射堂，只会绷着包子脸去和武学师傅请教。 怕的明显，但保命要紧。 几天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委婉地问他是不是怕七皇子。 那时正在武场，楼珣穿着一身赤红色骑装，在和自己的栗色小马驹贴贴额头，闻言理直气壮道：“当然不是啦，是父皇说过七哥文章做得好，让我多和他学习做文章，但是又没有让我和他学武，所以一定是武学师傅最厉害！” 他的话没有压低嗓音，脆生生的，武场的众人都听了进去，楼煜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身侧的武学师傅登时冷汗直下：“殿下，是九殿下童言无忌……” 楼煜略微一抬手，冷漠淡声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他是何意。 待武学师傅喏喏退下，楼煜嗤笑，眼里是楼珣得意的模样，他轻声，若有似无道：“果然小九活着就是，碍眼。” 楼煜对自己的杀意，让楼珣时刻如芒刺背，他下了课也不愿多留，带着小顺子赶紧溜回自己的宫里补课。 不过今日，楼珣要去荣王府看望卧床不起的楼景渊。 他提前半个时辰离开了武场：“嗯？小顺子呢？” 有些眼生的小太监接过主子的弓箭，恭声道：“回殿下，小顺子吃坏了肚子，没法儿来殿下身边当差。” “这样啊，让他多休息两天，你是叫小安子，对吧？” 小安子躬身行礼：“是，殿下好记性。” 第38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7 你放心，我的…… 楼珣换下骑装, 之前小安子没有在他的身边伺候过，见状想要上前替他绑头发，楼珣不习惯躲开了。 小胖手几次举起落下, 终于在扯断几根头发之后绑好。 小安子看着主子的头发欲言又止，但楼珣很满意：“走吧。” “是。” 小安子含胸低头等了会儿，始终不见九皇子动作,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摆了摆，他一抬头, 九皇子指指门口说：“你走前面，带路, 你和小顺子交班的时候，他没有说过这点吗？” “奴才该死。” 楼珣跟在小安子的后面：“不要总把该死挂在嘴边，听着怪不吉利的。” 小安子惶惶, 谨慎回道：“奴才记住了。” “差不多吧。” 楼珣默默记住出宫的路线, 大雍皇宫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这几天楼珣的活动范围几乎三点一线, 早晨去文华殿上课, 午间练完大字再去养心殿，之后再去射堂、武场锻炼身体，偶尔去撷芳殿或是东宫见一见太子皇兄。 忙碌健康的作息之下, 楼珣摸着自己的肚子, 感觉小了一点，更为惊喜的是, 7458告诉楼珣，他长高了一厘米。 【可喜可贺，】7458记录着楼珣的身体数据，忽然有种养小孩儿的感觉，【发育期终于开始了。】 楼珣拿着匕首在柱子上划下新的痕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 应该会长到我之前的身高。】 7458对他的话表示肯定：【会的，楼先生，换一种说法，这就是你自己的身体，契合你的灵魂。】 【这样么？所以我……】 7458没有等到他后面的话：【所以什么？】 楼珣摇摇头，说只是一个小猜测，没有什么。 “殿下。” 进喜的声音打断了楼珣的沉思，楼珣从小安子身后歪头去看，他不认识这是哪个宫门，但是宫门外站着一队侍卫，一旁停了辆马车。 小安子退至楼珣身后，楼珣的视线落在进喜捧着的东西上不动了，进喜躬身道：“九殿下，这是太子殿下为世子备下的。” 楼珣知道楼景珩的意思，不满道：“皇兄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给楼景渊准备礼物。” “哎哟，”进喜赔着笑哄他，“那是，咱们殿下最知礼数了，这是太子殿下对您的良苦用心，我们殿下还有句话要奴才转告……” 楼珣已经走到马车旁边，小安子一言不发上前，膝盖一弯跪在他的面前，楼珣看着他躬平的背部忽的一愣，接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说道：“走开！” 他突然不悦，进喜的话戛然而止，不等进喜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楼珣继续道：“也不要抱！我自己能上去。” 进喜给小安子递了个眼神，连忙去哄这个小祖宗：“是是是，殿下说的都对。” 【再在这里待多久，】楼珣默默尝试着上马车，【感觉我也不会适应。】 毕竟天天骑马锻炼，楼珣没怎么费力爬上了马车，包子脸麻木着望向进喜：“皇兄说了什么，是怕我别和楼景渊再打起来吗？” 进喜讪笑着：“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想到后日是旬假，叮嘱您今日早些回宫一同去陪皇后娘娘用晚膳，若是回来晚了，便直接去皇后娘娘宫里。” 楼珣摆手说知道了，进喜退后说了几句吉祥话，看着马车缓缓离开了宫门。 荣王府建在京城内，与皇宫距离并不远，早些年间太后病重，思念幼子，章元帝孝顺母亲，下旨命荣王回到京城尽孝，在太后殡天之后，章元帝顾念着手足之情，修建了这座王府。 小顺子打听消息的本事或许能在宫里名列前茅，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能把荣王府的布局画出来。 楼珣下了马车，第一次乘马车他没有感觉不适。荣王府早已得知了九皇子前来的消息，此刻门口站着十几个人，朝他拱手行礼的应该是楼景渊的二弟，但是这少年叫什么楼珣就不知道了。 “皇叔呢？”楼珣抱着手臂，端起不情不愿的态度，嚣张得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下了马车径直进了王府，“不在也好，带我去见楼景渊。” 他自己脸上的乌青只褪了一点，惹得这位堂哥与下人们频频打量，楼珣不快地哼一声：“看什么看？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还要赶回去陪母后用晚膳呢。” “是，殿下随我来。” 少年引着楼珣去了楼景渊的院子：“殿下，若是大哥有唐突失礼的地方，还请殿下莫要与大哥计较。” 楼珣自己抱着两个盒子，打量着这间淡雅别致的院子：“你放心，我的肚子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话……少年偏过头忍住了笑，想随他一同进去，但被楼珣拒绝了。 他担心地看着楼珣推门阔步迈进楼景渊的卧房，正在犹豫是否离开，接着听见好似落锁的声响。 卧房里摆放着的东西较多有些乱，墙上还有一幅关公画像，衣桁上挂着一身甲胄，架着几把长短不一的佩剑。 楼珣多看了两眼，他绕过屏风，博山炉正飘着袅袅轻烟，但楼景渊在床铺上一动不动装睡。 楼珣仔细嗅闻，在熏香中闻到了一股酱鸭味。 【这小孩儿……】 他失笑，很快压了下去，走到床铺边推推楼景渊：“喂你别装了！你骂我的事儿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任楼珣怎么说，楼景渊只动了动眼皮。 “你再不睁开眼睛，信不信我告诉父皇，说你装病欺君！” “胡说！”楼景渊猛地坐起来，“我哪里装病了？我都是被你压的！压的我肚子疼腿疼胳膊疼！” 楼珣坐在他的床上，扬着下巴：“哼，哪哪都疼你还偷吃酱鸭，别否认，我闻到了！”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肯示弱，楼珣学着楼煜勾唇冷笑：“看你还活着，本殿下就放心了……要不是你骂我，我会打你吗！” 楼景渊噎了下：“活该！要不是你处处和我作对，还拿楼煜压我和苏铭一头，我会骂你吗！咳，我是说七殿下。” 虽然是堂兄弟，但直呼皇子名讳让他有些心虚，楼景渊伸手去够那两个盒子，心想真稀奇，楼珣这小子竟然真的来了，也不是时时刻刻鼻孔朝天嘛…… 更稀奇的还有，楼珣干脆认错：“哦，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堂哥。” 楼景渊张大了嘴：“哈？” “其实呢，我有点事想请教你，堂哥，”楼珣拆开其中一个，对楼景渊露了下小梨涡，“你最好告诉我。” 楼景渊呆滞地看着他拿出了一柄玉如意，莫名感觉他会用玉如意砸自己。 楼珣一歪脑袋，眼睛一眨，稚气未脱一派天真好奇：“其他的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骂我妖怪？” 楼景渊仍在怔愣，楼珣揪过自己的头发往前一递：“是因为这个吗？” “不……”楼景渊下意识否认，他渐渐从气愤中回过了神，望向楼珣的眼神显得复杂，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楼珣敲敲玉如意：“堂哥，你告诉我吧，我问过我宫里的太监宫女，他们都说不知道。” “你觉得是为什么？” 楼珣托着脸想了会儿：“我猜是一种病，因为皇兄骗我喝药。” 楼景渊趁他不注意将玉如意抢了过去：“好吧，我告诉你——还能是因为什么？妖怪就是骂人的话，我也骂过苏铭是妖怪啊！” “……” 楼珣的期待落了空，默默转过脸去生闷气。 【有猫腻是真的，但他不愿意告诉楼先生你也是真的。】 【我还能去问谁呢？】楼珣心里叹气，【如果是很严重的病，我能不能撑到完成任务都会是问题。】 7458默了会儿：【还有一个人，楼煜，兴许贺揖云也会知道。】 【绕来绕去，又是他们两个。】 楼景渊戳戳他：“真生气了？” 楼珣往一旁躲了下：“除非你告诉我。” “……楼珣你等等，”楼景渊捏捏眉心，将凶器塞进被子里藏好，“今儿不是你来给我赔礼道歉的吗？而且是你楼小九有求于我才对吧？” 怎么变成我哄你了？ 楼景渊想不明白，今天之前见到楼珣恨不得狠狠扁他一顿，但瞧见现在的楼珣又莫名其妙感觉顺眼了许多。 一定是被三声“堂哥”迷惑了。 楼珣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直接溜下床铺：“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陪母后用晚膳，你不说就不说吧，对了，明日旬试，你记得和苏铭一起来啊。” 楼景渊伸出手想要开口留人，但下不去脸面。 卧房的门从内打开，楼珣看也不看候在外面的另一位堂哥，微微蹙着眉带上小安子离府。 乘着马车回到宫里时已是月上柳梢，小安子在前面带路，楼珣没有心情记路线，他在绷着包子脸想事情。 他从猜测自己生了什么病，想到了吃完晚饭回宫后，抓紧复习功课准备明日旬试，但这么一走神，楼珣随意看一眼四周却愣住了。 偏僻幽静杂草丛生，连宫墙都是破败剥落的。 楼珣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小安子，你不认识路吗？” 小安子缩着肩膀转过身，楼珣不愿在荒凉僻静的陌生地方多待，好在这里没有荷花池，他能勉强保持冷静：“原路……” 一只手从楼珣的身后袭来，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整个人掼在了宫墙上。 楼珣的一口气只喘了一半，看见是谁时瞳孔一缩。 楼煜缓缓收紧了手劲，看着面颊通红不停挣扎的弟弟，弯唇笑了：“九弟，都是报应。” 第39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8 可没有想到会…… 他要杀了我。 楼珣不知道他的力气会这么大, 单单一只手就将自己提起来压在墙上，两只脚够不到地不停地蹬着，楼煜没有留情的意思, 楼珣很快感到了窒息，徒劳去扒去砸扼住自己脖颈的手，求饶的话从喉间溢出来：“放……” “你退下。九弟说什么？‘放过我’？”楼煜饶有兴趣看着他濒死的模样, “你放心，七哥会慢慢的, 让你上路的时候多一点痛苦。” 他生得剑眉星目，可如今在楼珣的眼里, 他的五官被癫狂的戾气扭曲着，自己消逝的生命以及即将到来的死亡，让楼珣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漫起了浓浓的恐惧, 蹦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哥……” 楼煜眯了下眼睛。 【楼先生！踢他！踢他下面！不要犹豫！】 楼珣费力地抬起腿, 趁楼煜走神的那一瞬间, 胡乱踢了几下, 吃痛的吸气声响起的同时掐住脖颈的手松了下，楼珣猛地挣开差点儿跪在地上，扶着墙呛咳不止。 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7458语速极快：【走右手边, 原路回去！】 “好啊楼珣……” 楼珣一个激灵，顿时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不敢再看楼煜一眼，也不敢再踢几脚，听见7458的催促连忙抬起酸软无力的步子，踉跄着逃离。 他擦去眼泪，7458安慰道：【楼先生, 等见到别人就好了，他一定不敢在别人面前杀了你……不要回头。】 楼珣大口喘着粗气，夜幕紧随着他沉重的步伐接替夕阳，像一块布密不透风地盖住了大雍皇宫。 不远处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楼珣感觉喉间腥甜，整个胸腔是火辣辣的干涩，他憋不住弓腰狠狠咳了几声：【他要杀了我。】 【他不会得逞的，】7458再次为他指明了方向，【楼先生，冷静。】 比起身体的疲累虚弱，楼珣的思绪更加清明，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小孩儿：【可是对于楼煜来说，我今日必须要死，若是留我一条命，难保我会向太子等人告状……】 如今他和楼煜箭下瞄准的草人靶子没什么区别。 7458劝他不要太悲观，它在盯着追在后面、与楼珣越来越近的楼煜，机械古板的声音也能听出了一点急切：【先过了今日再说。】 楼珣匆匆一嗯：【怎么、怎么还没有见到人？】 他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许是这具身体从前挑食，夜里一时看不清方向，整个人晕头转向不知该往哪儿跑去。不过如今穿过几道拱门和游廊，竟然惊喜地瞧见了前方有个模糊光源在缓缓靠近。 楼珣顿时咬紧了牙关跑向那人，他不敢喊救命，在喊：“站住！” 【好，有救……等等，楼先生，那是……】 7458的话还没有说完，楼珣已经看清了那人是谁。 长身玉立的贺揖云提着一盏灯笼，闲庭信步走来。 惊喜还残留在楼珣的脸上，他望着贺揖云说不出话，烛光映着贺揖云的脸显得狰狞，似乎在对自己阴恻恻笑着。 楼珣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凌乱的白发随意搭在胸前，楼珣仓皇转着视线，最后看了一眼贺揖云，不甘心地朝着另一侧跑去。 暖光透过薄纱，照到了楼珣在月光下的影子，贺揖云两片殷红的薄唇动了动，似乎在回味着那个眼神。 像极了一只对着威胁呲牙炸毛的小豹子，咬人虽不见血，但久了也能磨破一层皮。 烛光再次被人踏过，相比狼狈无措的楼珣，楼煜气息平稳，一滴汗都没有出，他盯着楼珣逃离的方向，却是对贺揖云道：“你来做什么？” 贺揖云眉眼平和，一动不动：“来为殿下分忧。” 楼煜冷冷嗤笑一声，他听见了远处楼珣戛然而止的脚步声。 【荷花池……】 未曾想到会见到粼粼水光的荷花池，楼珣险些站不稳，凭空想到了“宿命”两个字：【躲不过去吗？】 他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转身看向走来的两人：“七哥，贺公公……” 楼煜瞥一眼他身后的荷花池：“给自己选的地方不错。” 他一步步走过来，楼珣便一点点后退，跑了这么久，除了贺揖云没有再见到第二个人，也许自己现在放声大喊不会招来侍卫，只会让这两人更快下手。 楼珣口干舌燥，干咽一下，明知枉然还是说：“七哥，你别杀我……” 楼煜竟然笑了下：“你也知道自己可恨不该活，听你叫七哥怎么这么恶心呢？” 楼珣后退着，直到池边退无可退，一闭眼睛：【我死了，是任务失败，还是去当小太监？】 【楼先生……】 【我接受失败，希望不要换个身份继续了。】 楼珣在心里叹气，方才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再次伸过来钳住了他，楼煜手劲大儿，掐着楼珣靠近，似在咬牙切齿道：“刚才的一脚踢得可真是好啊，九弟……” 他压着楼珣靠近水面，眼见越来越近，恐惧之下楼珣本能挣扎，却在与楼煜推搡之间脚底一滑，直直掉进了池子里。 “……楼珣！” 岸上传来楼煜怒不可遏的吼声，也许是在为没能亲手杀死楼珣感到愤怒。 是个旱鸭子的楼珣也不扑腾试图自救几下，只是在沉下去的时候无力地伸了下手臂。 仅剩的空气被挤压，鼻腔灌满了水，楼珣闭上了眼睛，开始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的白发散开，飘在水面上像是极好的银缎子，在皎皎如水的月光下分外显眼，贺揖云提着灯笼走到池边，看见了水面上冒出的一串泡。 贺揖云又等了等，终于即将平息之时，落水的九殿下在求生的本能支使下打翻了水面，小豹子迷蒙中睁大了眼睛，扑腾挣扎：“救……咳咳，救命……” 楼煜见此情形冷笑一声：“还没有死？贺揖云，你做什么？” 贺揖云轻叹一声放下了灯笼，挽好袖子撩起袍角，他瞥一眼质问自己的楼煜，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下水救人。” “你……” “奴才命贱，”贺揖云水性极好，他点着翻涌不平的水面，眼见楼珣挣扎力道渐弱，“但主子的命金贵。” 贺揖云几下游到楼珣身边，碰到了手感极佳的丝绸. 意识渐渐回笼，楼珣还未睁开沉重的眼皮，耳边先听见了楼景珩压低的嗓音。 “三天了，”随着这句话是“砰”的一声响，楼景珩沉声道，“小九为何还未苏醒？！” 楼珣：“……” 他茫然去问7458：【我没有死？】 【当时贺揖云思量再三下了水，他救了楼先生你。】 【谁？是……贺揖云？】 楼珣没有料到会是他。 因为看过剧情、知道自己会面临的结局，他直到落水也没有再看贺揖云一眼，楼珣甚至想过是否是楼煜还有点善念，可没有想到会是贺揖云救了自己。 更没有想到还活着，楼珣的心里复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花了一些时间消化了诸多情绪，装作刚刚清醒的模样动动手指，顿时被眼尖的小顺子看到，立即喊道：“殿下醒了！” 好似一阵风拂过，楼景珩急匆匆坐在他的床边，柔声唤着：“小九，小九？小九听到了吗？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楼珣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床帏，这让他先松了口气，才侧过脸去喊：“皇兄……” 他被楼煜掐了两次脖子，又在荷花池里呛了几口水，此刻说话嗓子疼得厉害，原本脆生生的声音也变得粗哑难听。 楼景珩握住他的手，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三天昏睡不醒，楼珣的包子脸小了一圈，楼景珩说：“哥哥在这里。哪里还难受？” 两人说话间，便有太医上前替楼珣诊治，楼珣摇摇头：“皇兄，我怎么了？” 既然活着，任务也没有失败，楼珣不打算把楼煜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蹙着眉，痛苦道：“我想不起来了，皇兄。” “那就别先想了，”楼景珩拍着他的手背安抚，“三天前你从荣王府回宫，但带路的小太监没留神走错了路，害你失足落水，好在贺公公路过救了你……小九别担心，那小太监犯了错，已经打了三十大板赶去了浣衣局。” 小安子应该是楼煜或是贺揖云的人，这事之后，楼珣也不放心留小安子继续在自己宫里，他点点头：“皇兄替我谢过贺公公了吗？” 楼景珩见他精神尚佳，放下了提着的心：“贺揖云救驾有功，父皇已经另外赏赐了他一处别院。” “嗯……”楼珣似乎在发着高热，说了几句话便觉得头昏犯呕，他勉强笑了下，“过两日我再去道谢。皇兄，我没有去和母后用晚膳，也错过了旬试，这三天没有练大字……” 楼景珩心疼弟弟：“事出有因，何况与你的性命相关，母后不会怪罪。” 太医诊完脉退至一边，楼景珩为弟弟掖好被角：“小九好好休息，哥哥一会儿再来陪小九。” 楼珣点着头：“皇兄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楼景珩揉揉他的头发，带着太医踏出了楼珣的寝殿，跪在床边的小顺子膝行蹭过来，为他换下额头上的毛巾包。 楼珣眨眨眼睛，忽然小声问：“皇兄说的小太监，是小安子吗？” 小顺子正在拧水：“是……殿下，是奴才的错，不该贪嘴吃坏了肚子，害殿下受了苦，差点儿三魂七魄都要丢了。” 【确实差点儿丢了，唉。】 第40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09 小顺…… 小顺子久久没有听到主子的声音,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去瞧，九殿下惨白着一张脸，呼吸微弱, 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拧帕子的动作顿了顿，轻缓地将帕子放到主子的额头上，重新跪到床下, 看着地面愣愣出神。 三天前的戌时末，浑身湿透的贺公公横抱着昏迷不醒的九皇子出现在临芳殿, 侍候的宫女太监顿时犹如炸开了锅一般，临芳殿没有总领太监, 平日里就伺候一位受宠的小主子，东宫的进喜进禄两位公公时常帮衬，此刻皆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贺揖云冷声呵斥, 几句话差遣了慌乱中的众人, 打水、请太医、找太子件件不落, 小顺子身为楼珣的贴身太监, 跟着贺公公进了浴室，但在看见主子没有一丁点儿血色的惨白脸色时，他腿脚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贺揖云自从在章元帝跟前露了脸, 鲜少伺候主子沐浴, 不过小顺子已然吓没了魂动弹不得，而昏迷的楼珣无力地偏着脑袋, 额头抵在贺揖云的心口，即便隔着湿衣，他也能感到滚烫的温度。 贺揖云没有多想，神色平平地将九皇子放在藤椅上，快速利落扒了楼珣的外袍、里衣, 他的视线在楼珣的脖颈处微微一滞，很快用布把光溜溜的小孩儿裹住重新抱起来，睨一眼小顺子，冷声道：“滚出去。” 再次回想起贺公公的呵斥，小顺子打了个寒噤回过了神。 床铺里的九皇子发着高热，含混不清喃喃说着什么，小顺子凑近一些，轻声唤：“殿下？” 楼珣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迷蒙看着床帏，小顺子不敢出声扰他，又是过了会儿，楼珣才像是累极了一般缓缓阖上了眼。 小顺子正要退回去，太子楼景珩再次推门而入，他几步走到床边：“小九可有问过什么？” “回太子殿下，”小顺子跪趴在地上，一五一十回答，“殿下提到了小安子。” 楼景珩盯着弟弟的面容，哪里皮薄，哪里便透着烧出来的红，他何曾这般老实安静过？可怜极了。 “既然小九问，那便是对其上了心，”楼景珩用手背碰了碰楼珣的脸颊，“若是一个时辰后还未醒，想法子喂他喝药。” 小顺子闻言虽心生疑惑，却不敢多问，俯首喏喏称是。 太子为一国储君，国事与学业繁忙，楼珣人已醒来一次，他不能再像前三天时时刻刻等在床榻旁，吩咐几句留下了太医。 一个时辰后，楼珣仍旧沉沉睡着，小顺子接过温烫的药碗，另一个叫小平子的太监扶起楼珣。 即便是意识不清醒，但刻入肺腑的汤药飘入鼻腔，楼珣瞬间皱起了包子脸，迟钝转着脑袋要躲开：“拿远一点……” 小顺子无措端着药碗追过去：“殿下，殿下？这是药，吃进去您就不会再痛了。” “我不吃，予……” 汤匙抵在微启的唇间送进了汤药，小顺子道：“没错没错，等殿下的病好了，殿下您就能吃鱼了。” 楼珣烧得通红的眼皮颤着，半晌妥协，将汤药咽了下去. 这种大多时候浑浑噩噩，只偶尔清醒的日子，楼珣又度过了五天。 荷花池的水不干净，楼珣高热将要退去时，又得了肺炎，他耗费了七八天好险熬了过去，只是这次清醒后，楼珣只觉身体哪哪都有些异样的沉重。 他听7458说完庆幸的话，吃掉最后几口清粥，意会错了重点：【还好小顺子说他帮我擦过身体。】 小顺子正在埋头替他拣着鱼刺，将白嫩的鱼肉送进主子的碗里，7458等楼珣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饱含歉意道：【楼先生，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楼珣看着小顺子将碗筷撤下去，低头便看见自己消瘦许多、不再胖乎乎的的双手，【我们是合作关系，做不到的事情必须要坦诚，你没有骗我就很好了。】 平心而论，楼珣在这个世界感受最多的便是格格不入，他没法做到像上一个世界一样去适应，无论是楼煜还是贺揖云，甚至是楼景珩，在他的眼里都是可怕的。 楼珣只想赶快做完任务，离开这里。 在自己的宫里，楼珣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他动作缓慢地站起来，慢吞吞走向长榻：【关于任务，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小顺子匆匆去而又返，打断了一人一统的对话：“殿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楼珣眉眼之间多是病中的疲累，闻言转过身往寝殿外走去，走至中途，一名身着雍容华贵的女子踏进殿内，楼珣迟钝地猜到了女子的身份，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揽进了她的怀里。 皇后抱着他，心肝儿、宝贝和小九唤了个遍，楼珣从未和陌生女人靠得这般近，即便是这个身份的养母，他不自在地想要挣开行礼：“母后……” “母后，”楼景珩解救了他，“小九身体还未痊愈，小心过了病气给您。” 闻言，皇后放开楼珣，牵着他的手坐在了长榻上，她细细打量着楼珣，一双美目盈起点点的泪：“怎会瘦了这么多？” 她说着，略显失态的慈爱收回去一点，侧脸冷声质问临芳殿的太监宫女，楼珣连忙说：“儿臣实在没有胃口，皇兄……” 楼景珩笑着接过话道：“母后您知道的，小九素来挑食，这帮奴才也不敢胆大包天，逼主子吃东西。” 楼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母后您放心，儿臣以后多吃饭，很快会胖回去的。” “小九最乖，也最招人心疼，”皇后去拉养子的手，“且不说这次落水，将来若是封藩之后离了京城……只是这么一想，母后已经开始舍不得小九了。” 封藩？楼珣心思一动，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词与自己的关联。 楼景珩安慰着母亲，楼珣想了下，强行打起精神，得意笑道：“日后母后想儿臣了，便让皇兄下旨，就像是父皇召荣王叔回京一样！” “小九，”楼景珩点点他的额头，“你未到十五，又是父皇幼子，父皇兴许要多留你在京城几年呢。” 里面的弯弯绕绕有点复杂，楼珣只知大概，他笑着：“皇兄，是真的吗？太好啦。” 皇后看着两个儿子，忽然心生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小九来到本宫身边时刚满三岁，如今，珩儿都快要选太子妃了，本宫也老了。” “才没有呢，母后风华依旧才对，”楼珣对她的话感到茫然，“皇兄要成亲了？” 40-50 第41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0 身为…… 身为主角攻的楼煜今年十四岁, 而太子楼景珩已经十七岁了。 楼珣努力把自己的思考方式掰得靠近这个世界，终于接受了楼景珩要成亲的消息，他正要以弟弟的口吻说句恭喜, 但皇后接下来的话吓到了楼珣。 “小九还没有长大，”皇后慈爱地抚着养子的额头，“过段时日母后再挑个长相姝丽、品行上佳的宫女送来临芳殿。” 这句话的意味太明显, 楼珣原本混沌沉重的脑袋登时清明了：“母后，儿、儿臣……” 不说别的, 我还是个孩子啊。 他赶忙道：“皇兄选妃才是大事，儿臣还、还想多玩几年。” 楼景珩见他讷讷的模样, 笑了下：“母后方才也说小九还小呢，就别吓唬他了。” 有人为自己说话解围，楼珣忙着点头, 几下之后又觉得晕, 勉强忍住了恶心。 好在皇后母子二人正在说话, 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 楼珣可以装得蛮横，但做不到向陌生人撒娇，他回想着生活在楼家村时看到的“母慈子孝”, 认为可以实践一下。 但皇后道：“明日母后与诸位嫔妃去国寺祈福, 再替珣儿求一枚平安符，珣儿要好好养病, 你皇兄选妃的时候，还需要我们珣儿帮忙呢。” 帮忙？楼珣再次懵住。 楼景珩笑道：“母后，小九能帮上什么忙？他不趁机出宫撒欢就是改性子了。” 这话楼珣知道怎么接，他皱着鼻子，一脸的不服气道：“皇兄少看不起人。” “母后瞧瞧, 他还不乐意听实话。” 皇后母子二人念着他大病初愈，没有久待，楼珣本想着躺了几天，不能出去跑步骑马射箭，在殿内走一走锻炼下也是好的，但实在拗不过母亲和哥哥，又坐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皇后的眼神在触及床内某处时一顿，楼珣想要扭头去瞧，又被恢复如常的养母拉着手说了几句话。 等寝殿内恢复了安静，楼珣看过去，那里放了个绣着幼虎顶绣球的锦枕，针脚歪歪扭扭，绣球都是有棱有角的。 楼珣拿过来抱在怀里，这是他的生母琼妃在临终前给儿子绣的。 与他们交谈耗费心神，楼珣在安静的环境里差点儿又睡过去，但小顺子磨磨蹭蹭过来：“殿下。” 楼珣眨着酸涩的眼睛，下意识道：“又有谁要来吗？” 小顺子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是小安子的事儿。” “小安子？” “殿下，”小顺子心知自己主子在生着病，可之前太子殿下说主子对小安子上了心，也许主子是不想错过这个消息，他咽下唾沫，“小安子挨了三十大板，没能熬过去，今早儿浣衣局来报，人已经拉去乱葬岗了。” 楼珣盯着他久久不语：“他死了？” 小顺子见状不由得心里打鼓：“是，被小太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殿下！” 他说到一半扑了过来，楼珣感到鼻腔里的热流愣愣回过神，一低头，鲜红的鼻血正要滴落，他丢开了锦枕。 “殿下！奴才去宣太医！” “不要声张，”鼻血滴进被子里，楼珣抬手抹了，血迹在素白的脸上触目惊心，“去拿帕子和水，再换一床被子。” 楼珣抿抿因为干涩起了一层皮的嘴唇，猜测是水喝得少了才会流鼻血，小顺子战战兢兢按他说的做，见楼珣没一会儿止住了鼻血，小顺子才放下心端着盆退下。 楼珣缓缓躺下：【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楼先生，请说。】 【我现在太小了。】 【会长大的。】 【我知道，】楼珣让它先安静听自己说，他边想边说，【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我现在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何况还有一个态度不明、奇怪的贺揖云……你之前说过年龄是他们感情的客观限制条件，在成年之前，我不想再折腾了。】 没有死成，还要继续为了积分做这个任务，楼珣深感为什么7458在发布任务的时候，要加上“活下来”这个前提。 和一个重生的、心思深沉、善于玩弄权势争斗的人耍心眼，楼珣并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他感觉自己太危险，这条命随时会被另一个“小安子”带到楼煜的面前，不是溺死在荷花池，也会是吊死在树上。 思及此，楼珣轻叹一声，楼煜能调动宫里的侍卫，想必少不了贺揖云的帮助，但现在，在可能躲也躲不过去的现在，自己只能去赌贺揖云是如何想的。 救下自己是为什么？看那夜两人的互动，也没有闹掰的迹象……以及，为什么动手的是楼煜呢？ 楼珣按按自己的额头，真切感受到了头痛欲裂：【你的意见呢？】 7458没有迟疑：【尊重楼先生你的意见。】 楼珣喉咙痒，咳了一阵：【好，我打算先养病，等过段时间太子选妃，寻到机会去宫外找大夫看病，毕竟，身体才是本钱，还有，在楼煜和贺揖云开启剧情之前，努力做一个嚣张的草包，至少先活下来。】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来病中所有清醒的时候都在思考日后怎么办，7458碍于诸多限制，又看着他生病的模样，充满了歉意：【一切楼先生说了算。】 达成了共识，楼珣感觉心中多少轻松了些，他翻身闭上了眼睛. 在九皇子意外落水的十天后，宫里终于传来了殿下好转的消息。 前来临芳殿看望的人险些要将门槛踩烂，楼珣是章元帝幼子，各宫里的娘娘派人一日两次问脉，连书房里的同窗也来看望。 楼珣已经不想再看见人参鸡汤了。 小顺子端来新的一碗，他摆着手：“拿走吧，让小厨房加点萝卜再送过来……还有鱼吗？” “殿下，”宫女轻声传话，“御前的贺公公求见。” 楼珣的心肝胆齐齐一颤，他现在不是很想见贺揖云，但明面上自己都没有给过救命恩人赏赐，楼珣叹气：“请贺公公进殿来。” 小顺子没有眼力见还在问殿下想吃鱼吗，楼珣让他下去，自己从四方桌前挪到长榻上，没一会儿，贺揖云的身影踏进来，他这次来临芳殿没有带拂尘，走路无声，对着楼珣行礼道：“奴才见过殿下。” 楼珣颇感不自在：“贺公公不必如此，坐下说吧。” 贺揖云只是瞥了眼圆凳，道：“圣上忙于朝政，让奴才来看望殿下，殿下身体可好了？” “嗯，谢谢父皇挂心，”楼珣踌躇片刻，“我还没有谢过贺公公的救命之恩。” 他不提，贺揖云便只道：“殿下折煞奴才了。奴才命贱，可主子的命金贵，殿下在奴才面前遇险，焉能不救？” 一番话说下来，贺揖云的姿态放得太低，楼珣微微张着嘴不知所措，怔了良久，许是这几天习惯和7458说话，竟然反驳：“不是，不贱，也不金贵……” 贺揖云闻言，抬起头，看着楼珣的眼底多了几分兴味。 “我是说，”楼珣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磕绊着给自己打补丁，“当时我都快死了嘛，哪还有那种说法……贺公公，我就是这个意思。” 贺揖云笑道：“殿下不必慌张，奴才懂的。” 第42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1 看得…… 看得出来他说的是违心话了。 楼珣暗暗告诫自己说话前要三思, 对他扯扯嘴角：“那就好，小翠，给贺公公沏茶。” 贺揖云便一笑, 坐在了圆凳上，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他盖去茶沫, 呷一口细细品着，笑道：“好茶, 谢殿下赏赐。” 【他真的，沉得住气。】 楼珣看着贺揖云心里是说不清的复杂, 他很想问一问难道他和楼煜不怕自己去告状吗，但话到嘴边，又张不开口。 也许告状也没有人相信在乎, 毕竟两人是亲兄弟, 而自己嚣张跋扈不久前还打了楼景渊和苏铭, 楼景渊还是他堂哥, 相比之下没什么存在感、学习优秀的楼煜反而更让人值得相信。 何况认下罪名的小安子已死，贺揖云不可能向着自己说话，难免最后会变成是自己无理取闹, 随意栽赃陷害自己的亲哥哥。 考虑了几天, 楼珣已经打定主意开始装傻子了。 他想得有些久，竟然盯着贺揖云的眼睛堂而皇之地出神, 贺揖云见过几次这个落在自己脸上的恍惚眼神，好似在透过自己看什么故人。 这小崽子当真有趣。贺揖云没有出言打断，垂头继续品茶，直至楼珣自己回过了神。 “贺公公喜欢吗？”楼珣也伸手要去端茶盏，“我宫里应该还有一点, 公公都拿走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公公……” “奴才却之不恭，多谢殿下赏赐。” 小翠刚把茶盏递到楼珣的手上，小顺子端着碗回来，见状立刻道：“殿下，您还在吃药，太医叮嘱过，近日不宜饮茶。” 隔着这么远，楼珣已经闻到了那碗汤药的苦味，他绷起脸。 贺揖云往外一递，一旁伺候的小翠将茶盏接走，他看着难掩抗拒的楼珣，又多看了两眼汤药，随即那双微挑的凤眼眯起。 九皇子养病期间，脾气倒是乖顺了许多，也不再动不动打骂过伺候的奴才，小顺子不再像从前那般怕主子，他给贺揖云行了礼，学着进喜公公哄小主子：“殿下，该吃药了，您吃完药，奴才就去端鱼，今日咱们宫里做的是红烧鱼呢。” 楼珣下意识瞥了眼贺揖云，才接过药碗，深呼吸之后一鼓作气，几口灌了下去。 一旁的小顺子动作麻利地送上蜜果。 “这几日奴才虽在御前伺候，”贺揖云轻笑着，慢条斯理道，“但也看过太医送去养心殿的脉案，殿下肺失宣清，风热犯肺之症令圣上担忧了许久。” 这是忍不住，开始试探我了吗？ 苦药刚下肚，楼珣捂住嘴，怕自己一张口就要吐出来，他点点头，为难地看着贺揖云。 贺揖云看懂了他的意思，继续道：“好在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得知殿下好转醒来，圣上龙颜大悦，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真心为殿下您高兴。” 楼珣：“……”点头。 贺揖云再次道：“只是听说这次殿下落水，反而吓到了王爷和世子。” 楼珣的脑袋点到一半，一愣。 【他把自己和主角攻从中择得很干净，】7458想骂一句厚颜无耻，硬生生憋了回去，【看来是想把这件事定为意外落水。】 【我也一样，如果日后能相安无事最好了。】 贺揖云用几句话“交代”了自己如今的想法，但楼珣不能和他握手说所见略同，他在心里一叹气，勉强压下犯呕的感觉，兢兢业业开始演了：“和荣王叔、堂哥他们有什么关系？其实，贺公公，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担心。” 要么摊牌，要么装傻，楼珣想也未想，选择了更适合自己、也有做过文盲经验的装傻。 贺揖云与这小崽子对视，小崽子默默移开了视线，他对接下来的话有了兴致：“殿下但说无妨，奴才愿为殿下分忧。” 楼珣忍住了咳嗽，苍白的脸色红润许多，他挥退小翠，在贺揖云的注视下下了长榻挪过去，不必弯腰，站着正好能够对视。 楼珣蹙着眉毛小声道：“我七哥是不是生病了？贺公公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七哥特别吓人，之前……” 他有点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之前楼景渊骂我是妖怪，皇兄知道了，说楼景渊是魇着了才会说胡话。七哥会不会也被什么坏东西魇着了？” 【我现在傻吗？】 【傻。】 贺揖云半垂着眸看了他许久，楼珣身体虚弱，在他坚持不住想要回到长榻上的时候，贺揖云忽然笑了下：“殿下长高了。” 楼珣心里敲个不停的鼓点一顿：“啊？嗯，好像是长高了点儿。” “奴才与七殿下不熟，”贺揖云见他身形微微摇晃了下，伸手去扶住了他，“殿下若是担忧兄长，不妨去请太医为七殿下诊治。” 楼珣下意识抓了一下他的手臂，既苦恼又害怕道：“我不敢。这件事让旁人听到，那些烂嚼舌根子的话对七哥肯定没有好处，而且皇兄说过，病好之前不许我出临芳殿一步。” 贺揖云起身，弓着腰扶他去长榻上坐着：“殿下说的是，既是太子殿下的旨意，奴才去想办法。” 听见他这么说，楼珣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心地露出了小梨涡：“有劳贺公公了。” 贺揖云撤回手后退，恰巧小顺子端着红烧鱼进来，贺揖云只瞥了一眼，收回眼神时发觉楼珣抿了下嘴唇，便没有再留。 小顺子在挑鱼刺，楼珣没什么形象地托着脸盘着腿，透过窗户去看贺揖云的背影：【希望今天之后，我可以轻松一点，只需要想着养病吃饭长高就好。】 他的愿望听起来简单，但这场大病来势汹汹，病去如抽丝，楼珣呼吸之间都是药味。 楼景珩想暂时在临芳殿住下，以方便照顾他，但章元帝驳回了他的请求，只许四名太医住在临芳殿的偏殿。 正值夏日，楼珣却拥着薄被坐在窗台晒太阳：“昨日楼景渊和苏铭来看我，我听他们说，皇兄选元妃的事儿交给了贺公公？” 楼景珩坐在阴凉处望着他，楼珣的包子脸快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尖下巴，原本可爱圆钝的五官逐渐变得鲜明，有了清晰的轮廓，楼珣的长发散在脑后，夏日的光洒进殿内，苍白的肤色格外明显，好似轻轻一碰，整个人便能凭空消散，或是生出翅膀振翅飞走。 “贺揖云办事妥当，”楼景珩忽然探身去摸了下弟弟的额头，“他去办这个差事，父皇和孤都放心，只是小九，哥哥更想着由你帮忙。” 楼珣不能说自己的课还没有补到这里，他嘻嘻笑道：“皇兄放心，我努力在皇兄迎亲前好起来。” 楼景珩却说：“若是顺利，迎亲会在冬腊月，小九，今年的秋猎你不想去了？孤还记得，你的生辰就在十月。” “……”楼珣抱紧了被子，很想说不想去，但是他闭上眼睛叹气，“想去。” “既然想去，就要乖乖听话吃饭、吃药。” 之前三天一顿，楼珣可以接受，但这两个月以来，顿顿喝得都是它，饶是习惯吃药的楼珣也感到了痛苦：“难吃，我都说了难吃，那几个太医还是不愿意换药方子，皇兄，他们是不是庸医？我要去告诉父皇！” 楼景珩闻言忍俊不禁，见弟弟是真的要生气了，连忙哄道：“好，哥哥去说，让他们给咱们小九换一副甜的药。” 他揉着弟弟的头发，温声道：“要快点好起来啊，小九。” 楼珣正在为终于换药方了而高兴：“谢谢皇兄！” 果然楼景珩的话比他的有用多了，第二日，小顺子再端着药碗进殿时，楼珣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不是熟悉的药味儿。 荣王世子楼景渊哼笑：“瞧把你高兴的。” “你懂什么？”楼珣试探尝了一口，虽然苦是苦，但能尝出一点儿甜味，“早知你是来看我喝药的笑话，我该留一帖让你喝下去！” “楼小九，堂哥也是哥，你不能对堂哥我说话好听一点儿吗？” 苏铭正在看楼珣写的大字，粗看细看是一点儿都没有长进，几眼之后他立马皱巴着脸，随口道：“殿下没有说错，世子就是来看你的笑话，这才三天两头厚脸皮拉着我跑来临芳殿。” 楼景渊冲着他比刀划脖子，楼珣喝完药第一次不需要蜜果，他舒舒服服窝在长榻上：“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楼景渊说他没出息，楼珣回一句你就是来看我笑话，彻底堵住了他的嘴。 “就对了五个？！” 斗完嘴的两人听见苏铭震惊的话。 “……比上次有进步。” 楼景渊沉默了会儿，干巴巴替堂弟找补。 楼珣现在对“嚣张但草包，我哥是太子”的人设得心应手，他一撇嘴：“竟然没有全对？又输给小顺子五两银子。” 苏铭不敢再接着看下去，连忙放下楼珣的试卷，给楼景渊递了个眼色。 “噢对了，”楼景渊招来自己的小厮，“前两天我和苏铭打了赌，赌谁在秋猎时打的猎物最多。楼珣，我们呢，也不愿被说胜之不武，这是堂哥给你准备的弓，珍宝阁的镇馆之宝。” 苏铭颔首：“之一。” 楼珣愣愣接过这把弓，被迫参与了根本不愿意参加的赌局里。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头，楼景渊拍拍他：“记得练习时用草人，留小顺子一命，他还得花光五两银子呢。” 小顺子一如既往没眼力见，高高兴兴道：“回世子，算上之前殿下赏奴才的，拢共二十九两。” “再赏你一两，”楼珣心里叹气，把弓递给他，“凑个整。” 第43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2 九月底一…… 九月底一连下了几日的连绵秋雨, 刚进十月，楼珣的身高已然超出了一米六。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新的药方子的缘故，楼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能够和小顺子打听着宫内筹备秋猎的事宜，也有力气和精力在临芳殿练习射箭，勉强拉开楼景渊带来的弓了。 在四名太医脱离了九皇子给的“庸医”之名, 得以搬出临芳殿的那一日，贺揖云亲自送来了针工局新做的骑装。 楼珣踢了脚毫发未损的草人, 接过小顺子递来的箭，一把插在了靶心上, 小顺子顺滑无比地开始呱呱鼓掌：“好！殿下神勇！” 楼珣一转身，便对上了那双含着戏谑的凤眼。 贺揖云说明了来意，楼珣自己绑的头发松松垮垮, 他边听, 边抬起手, 微微低着头绑头发：“有劳贺公公跑这一趟, 我要先试一下衣服吗？” 他这半年来像是雨后的春笋，被病痛一催促，抽条似的噌噌长高, 夜里时常因为小腿抽筋惊醒, 楼珣没有办法避免生长痛，只是逼自己啃骨头, 天天喝牛奶晒太阳。 一身的药味成功又多了一点奶味。 楼珣闻闻自己，皱起了眉。 他刚刚拉完弓，手臂酸软，没有注意到发带滑落，在半空中被贺揖云接到。 贺揖云终于知道九皇子这一头凌乱的头发是怎么来的了, 他将脏了的发带递给候在一旁的小顺子：“殿下刚出了热汗，待就寝之前再试也无不可，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殿下差底下的人去针工局走一趟便是。” 楼珣举久了手酸，干脆松开手散下长发：“好，多谢公公了，公公慢走。” 小孩子脸上装不了事，赶客的意味太明显，贺揖云笑了一声，朝着他走近两步：“殿下。” “……嗯？” “七殿下身体无碍，殿下莫要挂心了。” 楼珣一瞬间的惊慌凝在脸上，他张张嘴唇，听懂了贺揖云的言外之意。 “秋猎在即，奴才还有许多差事要去办，殿下见谅，奴才告退了。” 贺揖云不等他反应过来，先行行礼转身离开，他带着小太监踏出了临芳殿，习惯性低头整理袖口袍角，却看见一根银丝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贺揖云捻起银丝，一阵风适时吹来，他松开了手指。 【贺揖云是故意说那句话的。】 楼珣的头发已经扎好了，他拿着帕子擦拭汗，眼睛亮亮的：【楼煜他暂时放过我了？】 【大概是的。楼先生，但我们也不要放下警惕。】 楼珣自己抱着新衣服去屏风后面：【我知道，现在贺揖云说的话并非全部正确，他对贺揖云有恨，又被此人背叛过。】 7458应了声，楼珣换好衣服，走到铜镜前打量自己，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已经能够从镜子里模糊的眉眼中看到自己成年之后的影子。 他转身对小顺子道：“很合身，不必去针工局了。” “殿下正在长身体，奴才多跑几趟是应该的，”小顺子说完，讨好笑着，“这次秋猎殿下带奴才去吧？” 楼珣点点头：“自然要啊，带着你热闹点儿。” 小顺子听不懂，挠挠头. 十月初五，圣驾出行，足有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京郊南苑猎场。 楼景渊策马挑开楼珣马车的帘子：“整日待在马车里不闷吗？出来跑马比试比试？” “找苏铭去，”楼珣在宫里骑的自己的小马驹，这些高头大马，楼珣没有信心，“我要养精蓄锐，等到了猎场，杀你们两个片甲不留——” “苏铭被苏大人拘在身边呢。”楼景渊看了看，眼睛一亮，丢下一句“不说了”，扬起马鞭去追楼珣的几个皇兄去了。 楼珣趴在车窗上去看，没一会儿一群人打马而过，他赶紧扯下帘子，好险被扬起的沙尘糊了一脸。 等到了南苑猎场，已经是两日之后日垂西山的傍晚，楼珣跳下马车活动着筋骨，还没来得及看看四周的环境，楼景珩朝他一招手：“小九。” 楼珣连忙走过去，他现在个头高了，不愿意像个小孩儿被哥哥牵着走，楼景珩只好抬手搭在他的肩头：“明日跟着哥哥好吗？” “我是很想的，”楼珣说着一握拳，“可是我、楼景渊以及苏铭设下了赌局，就赌谁打的猎物多，皇兄，我一定不能输！” 楼景珩一向由着他惯着他，连说了几个好，兄弟二人去了章元帝的帐子里，楼珣匆匆看一眼，他的那几位还未封爵的皇兄已经早一步到了帐子。 他过去挨个儿喊皇兄，正在疑惑楼煜怎么不在，帐帘再次被挑开，冷脸的主角攻逆着落日余晖走了进来。 自从“意外落水”那一天起，这次是楼珣第一次见到楼煜，楼珣轻吸一口气：“七哥。” 得了楼煜一个不轻不重的扫视。 “我说七弟，小九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据剧情所写，楼珣这几个鲜少见面的兄弟打小便爱欺凌主角攻，只有楼景珩会为主角攻说几句话解围，听见五皇子明面为自己打抱不平，楼珣在心底叹气。 楼煜随意瞥一眼这几人：“我听到了，如何？” “如何？当然是向……” “五哥！”楼珣捧住了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好别致的玉佩！哇，皇兄你看……咦？这是刻的谁的名字？” 五皇子唰的把玉佩拽了回来，色厉内荏道：“哪、哪有什么名字？定是小九你看走了眼。” 楼珣仰着头对他眨眨眼睛。 “都聚在一起说什么呢?” 心情不错的章元帝走进帐子，圣驾行了一日，他面上不见疲累，反而精神奕奕：“说出来让朕听听。” 皇子们下跪请安，章元帝走到上首道：“父子相处，又在宫外，不必拘于礼数，都起来回话。” 楼珣想了想，站在楼景珩身边没动，他悄悄掀起眼皮，却没有在章元帝身侧看见贺揖云。 他边猜着贺揖云哪去了，边留着一只耳朵听见章元帝对五皇子等人说封藩的事情，连自己都被提了一句，可直到传膳，章元帝依旧没有提起楼煜。 楼珣心中费解，他偷偷去瞄楼煜，那张脸俊美透露些许桀骜，面沉如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翌日日出东方，远远瞧去，林间弥漫着薄薄晨雾，用了早膳之后，楼珣换上骑装抖擞精神，但看着自己的马时一愣。 章元帝被儿子错愕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两声：“贺揖云，去扶小九上马。” 贺揖云应是，他今日要紧随在章元帝身侧，脱去了太监宫装，束起衣袖干练利落，他走到楼珣身边作势要抱人。 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 楼珣连忙往一旁走了几步躲开他的手：“贺公公不用抱我，嗯……我先试试，应该可以。” 他说完，自己扒住马鞍，踩住了脚蹬，用力一蹬，身体向上跃起的同时，感到腰间多了一双手，一句温声的“奴才得罪”，楼珣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贺揖云将缰绳交给他，行礼退下。 章元帝搭箭穿环射中靶心，楼珣便听见将士震呼，章元帝策马，带着近卫率先进了林子。 “殿下，”苏铭和楼景渊就在楼珣身后，他提醒道，“皇子们该打马随君狩猎了。” 楼珣瞧见诸位兄长一个个跟了上去，只好扬起马鞭，马儿飞踏，他回头道：“片甲不留——” 苏铭茫然：“殿下说什么？” 楼景渊一耸肩，回答：“噢，楼珣说的是我和你。”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每每楼珣得意洋洋放狠话的时候，就没有见楼珣赢过，苏铭看了眼自己的箭筒：“我打算射只兔子。” “兔子？我还想着猎头鹿过不过分……那我，也射兔子？” 章元帝并没有将儿子们拘在身边，楼珣带着小顺子以及自己的侍卫随意挑了个方向，他胯/下的这匹马安静温驯，在林间漫步时，楼珣晃晃悠悠差点儿睡着了。 小顺子骑术不错，上前解下腰间的水囊：“殿下，喝奶。” 楼珣木着脸灌了两口，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顿时来了精神。 等楼景渊和苏铭各带着一只兔子找到楼珣时，楼珣正在岸边看小顺子和侍卫抓鱼，身边已经堆了几条。 苏铭下马，悄声走过去数了数楼珣的箭筒，回首对楼景渊做了个口型：没少，齐的。 楼景渊揪起兔子耳朵晃了晃：那怎么办！ 这俩动静有些大，楼珣一回头，楼景渊来不及藏起两只兔子，他嗯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借口：“这是，是侍卫射中的。” 苏铭点头：“对。” 楼珣眨了下眼睛，他指着小溪：“你们饿不饿？我打算吃烤鱼，不过要先挑一只大的，让侍卫先送回去。” 头一次听说猎物是鱼。 “真的，跑了这么一会儿就饿了，还是你会享受。” “殿下若是方便，不妨将这两只兔子一同送回去？” “可以啊。”楼珣感觉自己想要方便，本想自己去，但忍了下，伸手招小顺子上岸。 楼珣和小顺子钻进林间，他特意往深处走了走，小顺子和两个侍卫停下，侧转过身用余光关注着主子。 楼珣绕到树后面要解决个人问题，不过他刚要去解腰带，一旁的草丛诡异的动了动，吓得他赶忙后退两步。 【是什么？可不要是什么猛兽，我现在跑可以吗？】 7458看着草丛：【不像是猛兽，反而我看到了他的脚……】 “殿下，”草丛里忽然钻出一个人的脑袋，“您就是七殿下吧？” 楼珣：“……嗯？” 第44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3 楼珣刚要…… 楼珣刚要否认说不是。 但这人直接从草丛里爬出来, 跪在他的面前就说：“没想到殿下您来得这么快，幸好微臣早早在这里等候……” 他的话没有说完，候在远处的小顺子和侍卫已经听到了这异样的声响, 只听小顺子撕心裂肺喊“保护殿下”，两道白光在眼前闪过，两个人结结实实挡在楼珣的面前, 而那人的脖子上已经横了一把剑。 楼珣一惊：“等等！” 他推开正护着自己、摸来摸去找伤口的小顺子：“你们都退下，他不是刺客。” “殿下明鉴！微臣、微臣……”那人方才惊喜的神情变得惶恐委屈, 咚咚给楼珣磕着头，“微臣对殿下, 绝对无二心啊！” 你认错人了，少说两句表忠心的话吧。楼珣板起脸让侍卫退远一点，只留下不肯走的小顺子。 那人用衣袖擦眼泪：“谢殿下不杀之恩。” “你先起来, ”楼珣没能习惯别人跪自己, 楼景渊和苏铭还在河边等自己, 耽搁久了怕是会找过来, 他一脸真诚说，“你认错人了。” “怎会？！” 他站起来时动作麻利：“是殿下您昨夜里传信，吩咐微臣去西南溪旁找到四方的石头, 朝西走百步在此等候啊？微臣不过是早来了一个时辰罢了。” 楼珣听到一半差点儿想捂耳朵, 他知道自己因为想吃鱼，无意撞破了主角攻结交官员。关于楼煜的事情, 楼珣一概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而且臣方才听见，这位公公也唤您殿下……” “你叫什么？在哪儿当差？” “微臣李清映，太常寺寺丞, 李清映下意识回了话，“您……” 楼珣回想了下，没能想起来李清映是谁，尴尬地轻咳一声：“终于觉得不对了？我七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呢。不过你别慌，这事情你知我知天地知，本殿下不会和旁人说的。” 李清映的变脸速度令人惊讶，刚刚反应过来认错了人后是一副万念俱灰，听见楼珣的话又活了过来：“殿下，您真的不会说出去吗？还有这位公公呢？” 小顺子默默转过身去。 “你若能对旁人，包括我七哥一字不提今日的事情，”楼珣着重强调了下“七哥”，“我自当守口如瓶。” 这人看着不靠谱，能做上正六品的寺丞还是有点脑子的，他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七殿下，只是问：“那、那殿下您为何会来这里？” 楼珣麻木着一张脸，看了看自己的下面：“人有三急……你在这里等着七哥吧，本殿下换个地方。” 他不等李清映回话，转身带着小顺子等人离开，等估摸着离远了，这才道：“方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侍卫齐齐低头：“是。” 这次没有再出现意外，楼珣顺利解决了个人问题，回去后果然被苏铭问了两句，楼珣随口搪塞过去，他记着李清映说楼煜会在一个时辰之后来这里，顿时连烤鱼也不想吃了。 楼珣试了两次，姿势还算潇洒上了马背：“我不想吃鱼了。一起再去逛逛？顺便让你们观摩下本殿下的箭术，哼哼。” 楼景渊见他满脸都是“便宜你们了”的得意，扔下搭好的火堆，立刻翻身上马，阴阳怪气道：“成啊，九殿下，请吧？” 楼珣哼一声，给小顺子递了个眼神，扬起马鞭先冲进了林子里。 小顺子将火堆扔进河里毁尸灭迹，这才骑马跟了上去，寻到他们的时候楼珣正在搭弓射箭，小顺子立即闭眼开始吹主子神勇。 虽然什么也没有射中。 小孩儿的精力不比成年人，何况楼珣的身体虚弱，又许久没有锻炼身体，骑了半天的马已然疲倦到开始打哈欠，两只手臂都在轻微颤抖。 “殿下，”苏铭驱马上前，“该回去用午膳了。” 楼珣没有逞强，一群人找到了方向，走一下停一下慢悠悠回去。 他年纪小又是大病初愈，捉来的鱼还得了章元帝的几句赞扬，被楼景珩叫去坐在他身边用膳，许是太过疲倦，当夜又开始低烧了。 楼珣觉得热，掀开了被子坐起来，小顺子给他披上外袍：“殿下，让奴才去喊太医吧？” “明日就好了，”楼珣拢着衣服垂着眉眼，“那个太常寺的寺丞，叫李清映的，你之前有听说过吗？” 小顺子坐在床榻下面：“朝堂上的事情，奴才哪里会知道？殿下好奇？奴才回宫便去打听。” 知道可以聊聊，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楼珣可有可无摇摇头：“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殿下是说贺公公？” “嘘，”楼珣的帐子外有侍卫值守，他拽拽小顺子的衣服，“小声一点儿。” 小顺子不愧是打探情报数一数二的人，他放低了声音，先夸了自己几句：“这事儿换做旁人还真打听不到呢，不过殿下，奴才在调来咱们临芳殿之前有个师父，奴才师父的干爹的亲侄子当年就在内织染局当差。” 楼珣眨眨眼睛：“宜娘娘不就是……” “殿下记得不错，”小顺子继续掰着手指算着，“宜妃娘娘荣获圣宠之前，便多次接济过贺公公，那时的贺公公年纪小，都还没有拜李公公为干爹呢。” 还真是只有小顺子才能打听得到。 楼珣心道贺揖云原来是为了报恩，才会去扶持楼煜，也不知他最后看见被乱箭射死的楼煜，有没有心生后悔。 “李公公是谁？” 小顺子看着主子打了个哈欠，于是劝主子躺下，掖好被角才慢慢说：“殿下忘记了？是跟在圣上身边的李大伴，前些年得了急症才被送去宫外。” 楼珣听着贺揖云的八卦来了困意，耳边小顺子的话越来越轻，他闭上了眼睛。 章元帝正值壮年，在秋猎的第三天猎到了一只吊睛白老虎，第五天猎到了一头黑熊，其余寻常猎物不必多说。 秋猎的七天里，楼珣逐渐找到了跑马的乐趣，不过他不爱去和京城里的纨绔一起玩儿，只和楼景渊、苏铭去林子里骑马撒欢。 “这个月底是我十三岁的生辰，”楼珣吃上了果木烤鱼，鲜甜的鱼肉淋着酸甜的果子汁水，他不想撒手，“皇兄许我出宫玩一天。” 楼景渊来了兴趣：“叫声堂哥来听听，我带你玩遍整座京城！” 楼珣不理他，挪了挪身体，看向了苏铭。 “倒是听说新从江南来了个戏班子，也有西域人的杂技班子。” “听什么戏？楼珣，苑西新开了个斗鸡场，”楼景渊一拍手，“你之前有阵子不是爱斗蟋蟀么？” 楼珣推开凑过来的楼景渊，吃着烤鱼频频点头：“你们两个要和我一起去吗？” 苏铭闻言笑了下：“我爷爷那里好说，我爹一向对我们几个兄弟很是严厉，下了书房也要在家里背书做文章。这次可以借殿下你的名头出去逛逛呢，多谢殿下了。” “……好吧，”楼珣原本还想着去找大夫看病，又不好意思扫他们两个的兴致，迟疑着应了，“你们安排便是，小爷我可以付银子。” 三人又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说着京城哪里好玩儿，烤鱼吃光，火堆熄灭，楼景珩见天色阴沉遍布乌云，派来侍卫寻他们回去。 山雨下了两日，章元帝下旨回宫，将猎物分发给了大臣以及百姓。 行李一切收拾妥当，楼珣上马车前随意转了转脑袋，看见了李清映的背影，那人正在和几名官员说着话。 消息灵通、人脉颇广的小顺子提醒主子：“殿下，那些是户部的左、右侍郎，以及两位清吏司郎中。” 楼珣稍稍点头不再看他们，上了马车：【他想要李清映去户部么？】 7458回道：【毕竟重活一次，对朝堂一事自然比旁人得心应手。】 【也是，说不定是为了对付太子，】楼珣挑起车帘去看太子车驾，面上的神情并不轻松，【这么快就要开始走剧情了吗？】. 楼珣生辰前三天，章元帝下旨，封五皇子、六皇子为亲王，等过了这个年，再去他们的封地。 楼珣派小顺子给两位哥哥送了礼，自己去东宫找楼景珩说出宫的事情，却见温文尔雅的楼景珩在为什么而发愁。 “皇兄？”楼珣坐在他的身边，“皇兄在为何事烦恼？” 楼景珩侧脸去看弟弟：“小九，你与七弟一向不睦，近日他可有欺负过你？” 听到他提起楼煜，楼珣不明所以：“……没有，七哥还是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 楼景珩轻叹一声，似乎在纠结：“有两件事。” 楼珣表现得很好奇，他晃晃楼景珩的衣袖：“皇兄告诉我吧？” “其一是件喜事，秋猎回宫当日，含露宫上禀，宜娘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的确是喜事，可皇兄为何不开心？” “小九，”楼景珩拍拍他，“父皇听闻此事大悦，宜娘娘想七弟与五弟他们一同封王，但父皇却说……” 楼珣见他望向自己纠结吞吐，心里一咯噔。 “七弟未满十五，然还有八弟和你，决意让兄弟三人一同封王。” 【……楼先生？】 【不奇怪楼煜会恨我，】楼珣叹气，【被弟弟欺负，身为兄长还要等弟弟长大才能封王……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会不会在想如果我死了，事情也会简单许多？】 7458冷静道：【楼先生，他想过，并且付诸了实践。】 楼珣一闭眼睛：【哦。】 楼景珩担忧道：“小九，怎么了？” “皇兄，”楼珣坚强地对他笑笑，“我没事，只是觉得七哥可怜，宜娘娘也可怜。” 第45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4 我更可怜…… 我更可怜。 楼景珩不赞同他的话：“小九, 此事父皇还未昭告于众，但今日之后不许和楼煜走得近了，他这人……你只需知道, 并非是你眼中的好哥哥。” “可是……”楼珣顿了顿，“我听皇兄的。” 楼景珩满意摸摸弟弟的脑袋：“今日过来，是为了明日出宫么？要带上侍卫和你的贴身太监, 好吗？” 楼珣勉强笑着，又说了一遍：“我听皇兄的。” 封藩一事对楼珣自己实属无妄之灾, 楼珣依稀记得楼景珩说过，章元帝兴许会多留自己在身边尽孝几年, 他不认为楼煜能忍这么久。 毕竟上一世这个身份做的事情会更过分，而楼煜刚刚重生的时候，就想要杀了自己泄愤。 回寝殿的路上, 楼珣思及此打了个颤, 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细胳膊细腿。 进喜送他回了临芳殿, 在红色的宫门前停下, 凑过去道：“殿下，明日要不要奴才陪殿下出宫吧？” 楼珣抱着手臂看他：“干嘛。” “哎哟这不是太子殿下不放心您，”进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所以让奴才护着您嘛。” “我都答应会带侍卫了, 而且我和楼景渊他们一起玩儿，京城能有什么危险？” 进喜点头赔着笑：“是, 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太子殿下记挂着您的身体，吩咐了从前喝的汤药一定不能停。” 听见汤药，楼珣嘴巴里便开始泛苦：“知道了, 快走快走。”. 翌日清晨，楼珣先是乘马车去了荣王府，楼景渊站在车外看他，嫌弃撇嘴：“先别下来，我给你备了一身衣裳。” “不要，我穿成这样不好吗？” “我说堂弟，”楼景渊直接把包袱扔进去车子里，“你没瞅见这身衣服的袍角用金线绣了蛟龙？小顺子快上去伺候你家主子。” 小顺子缩着肩膀，便听见楼珣拉上了帘子：“我不用别人伺候。” 楼珣换好衣服，楼景渊贴心地准备了一件披风，他戴上兜帽，刚把头发塞进帽子里，便听见了苏铭的声音。 楼珣跳下马车，接过小顺子递来的钱袋子，兴冲冲道：“我们先去哪儿？” 苏铭看见他的装扮先是笑了下：“殿下匆匆出宫，想必现下肚子是饿了吧？王府隔街有间馄饨铺子，咱们去尝尝？” 几人没有异议，但刚走了几步，楼景渊随意摆手道：“今日你们不必跟上来。” 小顺子慌忙道：“世子爷，奴才是寸步不离我们殿下的，殿下，总、总要带着奴才一起吧？” 楼珣还在犹豫，肩上一沉，楼景渊揽着他：“带这么多人，玩什么都不尽兴，咱们三个又不是不会功夫，而且到时候回宫之后，若是有哪个多嘴的告诉了太子殿下……” “小顺子你们远远跟着，”楼珣选了折中的，“不让跟着他们才会告诉皇兄呢。” 苏铭开口打圆场：“殿下说的不错。” 三人在小顺子的喊冤声里到了馄饨铺，各自要了碗馄饨。 楼珣吹着刚出锅的馄饨，秋露深重，热气腾腾升起，却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如果能和予乔一起来这里就好了，离开皇宫，只是简单支一个小摊过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他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心里只想着完成任务，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生活不适合楼珣，他日渐思念的不仅是方予乔，还有与方予乔生活的那些年。 还好如今主角攻已经有所动作，剧情的开始这让楼珣感觉多了点盼头。 楼景渊吃完一抬头，透过朦胧的雾气，似乎看到了楼珣微红的眼眶，吓得他险些拿不稳筷子，弱弱道：“有这么好吃吗？” 楼珣一眨眼睛恢复如常，仿佛方才是楼景渊的错觉：“和宫、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都好吃，你会经常来这里吃吗？” “没有啊，苏铭比我常来，”荣王世子又要了碗馄饨，叹道，“因为他去你家的时候顺路嘛，喏，就是那个方向。” 楼珣顺着去看了眼，原以为会看到耸立的高墙，没想到放眼皆是低矮的院落，他想起那时在养心殿前看到的苏阁老，对苏铭道：“若是有时间，我想去拜访下苏阁老，上次有些，失礼。” 楼景渊被馄饨烫着了，嘶哈吐舌头：“楼珣，你不知道，苏铭家里最可怕的人不是苏阁老，是苏铭的父亲苏大人，你莫要单独一人去拜访。” “说什么呢？”苏铭捣他一下，站起来去拉楼珣，“走，我瞧他是越来越不靠谱。” “等等我啊！” 楼珣从钱袋子里掏出块银子扔过去，被楼景渊接住，又换了块小的放在桌上才追上去。 大雍皇帝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巩固朝堂的同时也不忘结交邻邦，因此楼珣在都城随意逛了逛，随处可见高鼻梁深眼眶的西域人。 楼景渊两人见他频频侧目，以为他对西域感兴趣，便带着他先去了胡人的杂耍班子，楼珣买了饼本想着边吃边看，最后只咬了几口，剩下的分给了上前对自己拱手讨食的小猴们。 “很乖，”离开时楼珣恋恋不舍，方才有只小猴扒着他的膝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手里的食物，让楼珣想起了上个世界养了十几年的小黑狗，“没有想象中那么调皮。” 楼景渊大大咧咧道：“那就买下来，直接让人送去珍兽馆呗。” 苏铭拉着楼珣闷头就走：“别理他。” 三个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刚到午时，肚子便开始此起彼伏响了起来，楼珣跟在他俩后面吃着糖人，一眼瞥见了眼熟的悦来客栈。 走在前面的两人发觉不对，一转身，楼珣指了指悦来客栈：“这家呢？” 吃饱之后已经未时，走着去苑西约摸花上半个时辰，只好上了自家的马车，一盏茶之后，他们站在了昌乐坊的门前。 即便是白日，仍旧有激烈的吼叫和“咯咯”声依稀传来，楼珣悄悄看了下身旁的两人，大概是家世的缘故，苏铭神色平平，楼景渊倒是跃跃欲试，不见惶恐惧怕。 楼珣还没有来过种地方呢，他木着脸，还没有说话，门里忽然有个中年男子小跑而来，他先是打量了三人的穿着，立即挂上了笑容，但并不显得谄媚惹人心烦：“三位小公子可是要进坊内游玩？” 苏铭家中有个不成器的兄长，听他说过几次这斗鸡场，挡在楼景渊和楼珣面前道：“我们兄弟三人来这儿长长见识罢了。” “您若是这么说，公子们可是来对地方了，小人乃昌乐坊的管事，”管事弯着腰伸手请他们进去，“公子们尽管放心，在昌乐坊无人敢闹事。” 几句恭维的话说完，楼珣已然看清了昌乐坊的内里样貌，从外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建筑，内里细细划分了多个区域，却显得并不逼仄，几人穿过雅致的游廊，管事道：“公子们若是玩累了，也可去二楼雅间里歇息。” 三人顺着他的话抬头去瞧，也不知哪些能工巧匠，不止这里曲径弯折四通八达，那二楼也是如此。 楼景渊嫌有人跟在身边烦，一抬手：“行了，你下去吧，不必伺候。” 管事眼睛咕噜一转，笑着便要退下，楼珣叫住他：“我有几个下人……” “小公子您放心，皆是好酒好茶相待。” 恰巧一旁传来一阵尖叫，三人齐齐捂住耳朵，苏铭随意指了个方向，他们边走着，偶尔也停下来看看，楼珣不高兴道：“和斗蟋蟀差远了。” 楼景渊两人也有此意，他们斗蟋蟀的时候，都是自己趴在草丛里一只只抓的，堪称溺爱自己的“常胜将军”，但如今看见这些英姿雄武的斗鸡只会吹毛求疵。 楼景渊干巴巴回答：“一定是这几只鸡长得丑……呵我就说嘛，原来是！算了算了，咱们换个地儿。” 他说到一半改了口，楼珣离开前朝对面望了一眼，是在秋猎时见过的那些纨绔。 “喙似鹰嘴，脖颈粗壮且长的斗鸡才是好斗鸡，”苏铭记着兄长念来念去的话，“这些太次了，咱们去各自挑一只如何？” 楼珣受不了吵闹，他时常捂着耳朵，放下手时带出了几缕白发，他恹恹道：“那挑好了，买下来带回去吧？” 他说着，低头翻自己的钱袋子：“小顺子身上还带了三百两的银票呢。” “买下来……得先找方才的那个管事，或者老板才行。” 三人环顾四周，走向端着茶水的小厮，苏铭低声与楼珣耳语：“殿下若是倦了，咱们先去二楼歇一歇？” 楼珣下意识抬起脑袋，眼神掠过的同时顿住了。 “殿下？” 苏铭顺着去望，也是一怔：“这不是御前的贺公公么？” 也不知贺揖云站在那里瞧了三人多久，贺揖云的长发用一根簪子绾着，他拢着外袍，被发现了也是好整以暇地翘起了嘴角。 贺揖云遥遥点头行礼，随即转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然而楼珣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人是来找自己的。 楼景渊和苏铭不知他的心思，还在说着被贺揖云瞧见自己来这里斗鸡，这位贺公公会不会向祖父和父王告状，说罢，纷纷看向了楼珣。 楼珣一捂脸，勉强跟着开始担心：“我一定会被父皇再罚写三十个大字的。” “殿下，”贺揖云踩着木屐，神情自若地再次出现，他似乎不在乎身处何处，“时间尚早，奴才带您玩一玩？” 苏铭与楼景渊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圣上身边的公公不放心皇子出行。 楼珣吸一口气想要拒绝，但贺揖云唇角的笑意加深：“殿下，请。” “去吧，知道你累了，我和苏铭帮你挑一只鸡冠最红的斗鸡，放心吧！” 第46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5 楼景…… 楼景渊说完, 甚至将楼珣推向贺揖云，他小声道：“贺公公跟过来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还是不是兄弟了？帮我拜托贺公公, 千万不要在我父王面前说漏嘴啊。” “我……” 楼珣还没有开始拒绝，已经站在了贺揖云两步之外，那两人已经笑着冲他们挥挥手, 转身很是放心地离开了。 楼珣迅速抬起眼皮看了贺揖云一眼。 “殿下，随我来。” 贺揖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先行走了两步又回首，轻声细语道：“昌乐坊鱼龙混杂, 殿下若是不能跟紧些，丢了就大事不妙了。” 【他威胁我。】 楼珣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终于抬起步子。 楼珣不擅长和疯子打交道。在他看来, 楼煜是个心理黑化偏执阴郁的疯子, 最为可怕的是疯狂中残留着一抹理智, 楼珣时常会在想, 或许没有贺揖云，楼煜也能轻松要了自己的命。 但贺揖云与楼煜不同，初次接触时, 楼珣甚至对他有几分好感, 然而现在贺揖云在楼珣的心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如今楼珣也不能确定他对自己朦胧模糊的友好，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现在是在临芳殿里，楼珣不会慌张，但他左右看了看四周，跑不过打不过, 心一沉跟着贺揖云走上了去往二楼的阶梯。 穿过二楼那道虚掩的竹门，又是几次左拐右拐，贺揖云挥手让伺候的小厮退下，他为楼珣推开门：“殿下，请。” 楼珣抿着嘴唇忍住没有看他，进去之后先摘了戴了一天的兜帽，这间雅室没有点熏香，只在角落里放着几盆花果，处处可见竹叶纹样，楼珣的脚步渐渐停了，身后的那人却是缓步越过了他。 走动之间，贺揖云袖口、袍角看得楼珣一怔，莫名有一种直觉，这个房间就是贺揖云的。 “殿下，”没有外人，贺揖云虽是一口一个殿下叫着，却好像只把它当做一个普通随意的称呼，他绕过屏风，稍稍弯着脖颈垂头，拿起茶壶在沏茶，“我方才听见了世子的话，过来坐下歇一歇吧。” 楼珣摸不准现在该以何种态度对他，便站着没动，又被贺揖云眯着眼睛催促两声，才慢吞吞走过去。 刚坐好，一杯热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我瞧殿下身子渐好，今日可以饮茶了么？” 楼珣的嘴唇动了动，但不等他回答，骨相分明的手探了过来，他下意识要躲，却被那只手灵活地捏住了后脖颈。 仿佛那是把抵着后心的刀，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会猛地刺进来，霎那间楼珣的腰背从头到尾哆嗦了一下，贺揖云没有放过这个反应，轻笑一声，在楼珣挣脱前松开了手，和颜悦色道：“喝茶。” “……”楼珣憋了会儿忍下去，干巴巴道，“今日出宫之前喝了一次药，这茶，贺公公喝吧。” 贺揖云坐在另一侧，抬手打开了窗，底下嘈杂的声音传来，他笑道：“殿下是怕我下毒？可殿下分明清楚，我若是想要您的命，实在用不上那些东西。” 楼珣听见他直白的话语立即一惊：“你……” “莫要紧张，”贺揖云瞧见他的反应太有趣，眼里的笑意不减，“我请殿下来这里，不过是才知道前段日子，在昌乐坊外候着的小顺子四处打听过我的事情，尤其是，打听过我和宜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外面的喧嚣声越大，却比不过楼珣心里的鼓声。 “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早已看出来我与宜妃、七殿下之间有些牵扯，”贺揖云继续道，“但好奇的话，殿下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他转过脸，望着惊疑不定的楼珣，好一会儿才说：“怕什么。” 楼珣捏着桌角，一脸麻木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模样，我倒是见多了，”贺揖云忽而探手掐了把他的脸，“啧，可怜，在宫里精心细养十几载，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可怜模样。” 他的话里玩味太浓，似乎楼珣在他的眼里只是个有趣、逗弄两下的小玩意儿，楼珣不想听他拐弯抹角说下去，索性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挑明，是，是我让小顺子去查的，但是贺公公，我日后可以保证不会和七哥作对，也不会碍你们事……” “死人才不会碍事。” 楼珣后退几步离他远一点：“……你不能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边警惕着贺揖云想往门口挪动，一边冷静道：“今日京城里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算杀了楼景渊和苏铭，杀了外面的小顺子和侍卫，还能杀遍全城的人么？只要父皇和皇兄细查，总会查到这里。” “亮爪子了？”贺揖云坐着没有动，“殿下，半年之前是奴才救了你，你怎会认为我要杀你？” 楼珣被他的阴晴不定逼的攥紧拳：“因为七哥那时候是真的想要我去死。” 贺揖云一挑眉，朝着他走过去：“楼煜是楼煜，我是我……于我而言，更想看着殿下活下去，出乎他们预料的活下去。” 小孩儿这半年卯足了劲抽条长个儿，如今一眼望过去，已然是个唇红齿白、稚气未脱的俊俏小少年了。 他迈着轻缓的步子紧逼，楼珣的汗毛竖起，躲不开直接撞倒了屏风，“砰”的一声，屏风倒在地上，镶嵌的玉石四处迸溅，有几颗砸在了他的靴面上。 贺揖云凤眼一转，冷了下来：“还跑吗？” 楼珣一咬牙，往旁边迈了一大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假如七哥是因为被父皇拒绝封藩一事迁怒于我的话，我只能说一句冤枉，更何况皇命难违……” “你比那些小崽子有意思多了，”贺揖云拢一下外袍，在楼珣眼里又恢复了从前的道貌岸然，他退后，“日复一日斗来斗去，没什么意思。” 他再次坐到窗边：“殿下，你不同，你天真笨拙，没人告诉你，靠装傻根本在宫里活不久么。” 楼珣张张嘴，知道他没想要自己的命，稍稍放松下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再笨，也有父皇和皇兄倚靠，难不成你想让我管你叫爹吗？” 闻言，贺揖云笑出了声，他对依旧在戒备的楼珣招手：“过来。” “……我要回宫了。” “过来，再说两句，就让你回去。” 楼珣不情不愿地走到窗边，贺揖云让他往下看，他随意瞥了一眼，嫌弃说：“好吵。” 方才再怎么张牙舞爪，可现在还是如此不设防地站在窗边，将背后露了出来，贺揖云只是勾唇笑了下：“殿下说迟早会查到这里，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查到我。奇怪，殿下这般怕我，怎会愿意跟我过来？” “如果你为了七哥来杀我，我跟着楼景渊他们也是连累，说不定你会嫌麻烦放他们走。” “顾虑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贺揖云啧了一声，示意他离开，“回去查查你喝的药，还有你的母妃。” 楼珣迫不及待的脚步一顿，猛地回首。 “早说过了，殿下，你好天真啊，”贺揖云对他笑得温和，却无故让楼珣打了个颤，“能救你的人，绝非是你口中的倚靠。”. 苏铭和楼景渊挑来拣去，还算满意地买了三只斗鸡，昌乐坊的糕点尝着不错，两人吃了几块，便看见管事领着楼珣走了过来。 “贺、咳，怎么自己一个人？” 楼珣现在的思绪如乱麻，拿什么话敷衍过去的也不知道，不过楼景渊两人没有起疑，只是更关心失魂落魄的自己。 他们被管事恭恭敬敬送出了昌乐坊，小顺子等人见天色渐晚，也是该回宫的时辰了，便各自驾马车候着。 苏铭家里管得严，斗鸡只能先放在荣王府，楼景渊走去自家马车，还未上去，听见楼珣唤了一声自己。 楼景渊：“何事……楼珣？” 残阳余晖里，楼珣静静望来，那张日渐鲜明漂亮的脸上，竟有几分难言的委屈和难过。 贺揖云和他说了什么？楼景渊朝他走过去，连带着惊扰苏铭也下了马车：“什么事情？” “……我想在今夜宿在荣王府。”楼珣的心绪难平，嗓音也哑着。 两人闻言立即感到了为难，怕他耍从前执拗的性子，苏铭道：“这恐怕不行，殿下，明日是你的生辰，按例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等你午后用完寿宴，我和世子下了书房去临芳殿找你，如何？” 楼珣沉默着点头，再次看了眼楼景渊才上了马车。 小顺子找出今早的衣衫，楼珣默默换了回去，小顺子帮主子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轻声问：“殿下为何不开心？” 可楼珣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回了临芳殿，他忽然拉住小顺子：“有一件事，需要你再去打听。” 小顺子摸不着头脑说：“殿下吩咐便是。” 楼珣一顿。贺揖云提及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但他对其印象只来源于楼景珩，他也问过临芳殿的宫女太监，可没有侍候过琼妃的，他们只知道是外族送来与大雍和亲的公主，因为生下自己伤了身体，在惹怒章元帝之后郁郁而终。 无论是药，还是母亲，有哪里不对吗？ “我母妃，”楼珣抬手遮了下自己微红的眼眶，“明日又是……小顺子，我想她，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母妃的画像也没有见过。” 小顺子怕他哭：“殿下，奴才知道殿下您思念娘娘，奴才明日便去打听。” 楼珣又想起了贺揖云的话，他不禁攥攥小顺子的手，叮嘱道：“谨慎一些，找一些可靠的人，还有，送进临芳殿的药，务必是你亲自端进来。” 第47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6 小顺子对…… 小顺子对后面的话一知半解, 但他深知一仆不侍二主，心里只有楼珣一个主子，楼珣说什么他只管照做：“是, 奴才都记下了，殿下，奴才去叫水。” 小顺子说完, 低着头退下，寝殿内只留主子一个人。 楼珣拽下披风坐在长榻上出神。 在贺揖云说完那两句话之后, 楼珣一路上不停猜想着其中的含义，7458飘出来, 让他静下心来慢慢想。 楼珣一嗯，他和贺揖云费了些口舌，直到现在一点水没有沾, 楼珣随手倒了杯茶水, 看了两眼咕咚咚喝了下去。 【上次我还在病中, 贺揖云曾经来过临芳殿, 】生母的事情麻烦久远，自己无从下手，楼珣只好着重回想着贺揖云和药的关联, 【那时候还没有换药方子, 我记得，特别苦。】 苦得他的心肝肺都要皱了起来, 根本不会忘记那种滋味，楼珣从前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生了病，落水之后重病缠身，他还以为是剧情又在为自己逃离命运而不满。 7458接着道：【楼先生，换了药方之后, 您的身体好得很快，比落水之前要健康许多。】 的确，在楼珣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他拉不动一石的弓，只能骑小马驹，一身的肉软软的像水，那时楼珣为了跑过贺揖云和楼煜、保住自己的命，每天认认真真地锻炼，然而依旧却没有丝毫的长进。可月初秋猎，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的他甚至可以和平常的小孩子一样，整日里跑马撒欢。真的是药的问题吗？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么想着，几个猜想渐渐浮现，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握紧了茶盏。 【我……】楼珣叹气，【先过了明日再说。】 他默默又喝了杯茶水，小顺子回来请他去浴室，楼珣起身，忽然再次想起贺揖云几次三番说自己天真. 翌日，楼珣满十三岁，他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换上皇后亲手做的新衣裳。自从殿下致力独立之后，小翠终于等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贴心地给殿下编了几条细辫子。 楼珣努力抚平了低落的心情，夸她心灵手巧，赏了小翠和其余宫女太监银子，之后用了一点汤羹垫垫肚子，这才重振精气神，去养心殿给章元帝请安。 也不知是楼珣去得早了，章元帝尚未下朝，他又是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瞧见御驾的影子。 却没有看到贺揖云，楼珣神色一动，没有多问。 离开养心殿，又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楼珣生母已逝去，今日便要待在养母身边。 皇后见到他先摸了摸他的头发，眼含怜爱说：“可怜珣儿在生辰当日受委屈，今天本该设生辰宴宴请宗室才对，但不久前钦天监上禀，说你的命格虚弱，不宜大办。” “儿臣不觉委屈，儿臣更喜欢和父皇、母后以及皇兄在一起，就像是寻常人家一般。” “好孩子，”皇后拍拍他的手背，慈爱地看着他转了一圈展示新衣服，“幸好本宫记得小九正在长身体，特意做得大了一些，你们都过来瞧瞧，是不是衬得小九丰神俊朗？” 侍候的宫女上前几步，笑着说出夸奖的话，听得楼珣挠挠脸颊：“因为母后做的衣裳是儿臣穿过最好的！母后，让这些姐姐快停下吧。” 皇后招他坐在身边，仔细问他的功课，之前去秋猎开不开心，又问昨日里出宫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 楼珣一一回答，正说着京城里的西域人如何奇怪，小宫女进殿说章元帝与太子已来长春宫，等待摆宴的间隙，楼珣再次将方才的一通话说了遍。 “小九，这是怎么了？”楼景珩给他夹了菜，“瞧着无精打采的。” 章元帝皇后纷纷望过来，皇后道：“是哪道菜不合口味吗？” 席上的饭菜精致美味，为了迎合小寿星，从前雕龙雕凤的，现在是兔子老虎小羊等等，楼珣戳戳碗底的饭菜，扭捏说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堂哥说城楼口有一家做糕点很好吃的李记……” 楼景珩笑道：“贪嘴。” 楼珣扔了筷子去拉他的手，又蹭蹭他的肩膀：“可是皇兄，我真的好想吃。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正巧父皇也在，皇兄帮弟弟说几句好话呀。” 直到生辰宴结束，章元帝要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这才点点小儿子的额头，说了准。 礼物已经送去了临芳殿，他以想回去拆礼物为借口，和楼景珩一同离开了长春宫，楼景珩随意瞥一眼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怎的今日不见之前那个小顺子呢？惹我们小九生气被打发了？” 楼珣摇摇头，哼一声：“他比我还贪嘴呢。” 眼生的小太监上前半步行礼递话，委婉道：“回太子殿下，小顺子公公昨日随殿下出宫，一时贪嘴，将殿下吃剩的东西全吃了，如今正在临芳殿喊腹痛呢。” 楼珣被揭了短，扁起嘴巴：“就是他贪嘴，和我没关系，皇兄你笑我……我先回宫了。” 他说完撒腿就走，在楼景珩止住笑意要叫住他的时候，楼珣已经腾腾跨过了长春宫的宫门，小太监在后面追着喊“殿下慢一些，等等奴才”之类的话。 “这脾气，”楼景珩看着楼珣消瘦的背影缓缓笑了下，“越发骄纵了。” 进喜替主子系上披风：“九殿下年纪尚小，日后还需殿下您多多照料，有您看着，能出什么乱子？” “今日的汤药记得送去临芳殿。” “这是大事，奴才万万不敢忘。” 7458将几句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楼珣，之前一人一统听见便会觉得楼景珩是个好哥哥的话，如今却令楼珣察觉到了一丝不适。 小太监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殿下，奴才方才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楼珣整个人绷了这么久，面上已是难掩疲累，“做得很好，回去找小顺子划一两银子。” 生辰不能大肆操办，但送进临芳殿的礼物仍旧快要堆成了小山，小翠捧着册子清点入库，看见楼珣走进来连忙道：“殿下，世子和苏公子已经在殿内候着了。” “小顺子回来了吗？” 小翠说还未。 “他回来之后，让他等一等进喜送来的汤药，一并端进来。” 楼珣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匆匆快走几步踏进殿内，没有和朋友打招呼，先转身关上了门。 楼景渊和苏铭刚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变得疑惑，下一刻，楼珣走过来，小脸严肃道：“我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两人对视一眼，苏铭率先道：“殿下何必这般客气？” “是啊，你是我弟弟呢，尽管说就是。” 长榻离窗太近，楼珣拉着他们坐在桌前，他心绪不平时总爱抿起嘴唇：“以前对你们颐指气使是我不对，但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苏铭，你……” 苏铭一脸“殿下好棒”的神情：“殿下，这个词用得很是恰当。” 楼景渊捂着嘴憋笑，楼珣卡住：“我，我是想说……” “楼珣，”苏铭正了正神色，“有些话不必多说，我能为了楼景渊和皇子打架，也愿意为你分忧解难，殿下若是信我，直说无妨。” 楼景渊结巴：“我也一样。” “……我出宫多有不便，”楼珣对他们两人笑了下，“想麻烦你们帮我去找大夫，或者是精通草药的人，查个东西。” “是什么？” 楼珣尚未开口，打听消息的小顺子已然回来，他敲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楼珣吐出一口气：“来得正好。是我喝的药。” 他没有去理会两人的惊愕，找出一个水囊，和小顺子配合着将汤药灌了进去。 “这些就是太医煎的药，”楼珣将水囊放在桌上，“我……帮我。” 楼珣说着，微微转头看向楼景渊：“堂哥，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只想知道半年前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楼景渊的视线从水囊挪到他的脸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迟早会长大，”楼珣抓住自己的头发让他们去看，“我连出去玩儿都要戴着兜帽，我的病到底是……” “病？” 在楼珣费解的注视下，楼景渊终于动了，他惊讶于楼珣的用词：“不，不是病，你是……” 他提起此事略有些磕绊，苏铭按住他的肩膀：“慢慢说吧。” “此事，皇伯父下旨不许泄露于你，但是楼珣，你迟早会长大的，”楼景渊满脸的纠结，最后握成拳无奈叹气，“旁人说你和琼妃娘娘一样，是外族雪山里的妖怪。” 【遗传病？】 楼珣蹙起眉，一咬嘴唇：【只是这样？那贺揖云他……】 小顺子适时上前，轻声道：“殿下，琼妃娘娘生来白发，肤白胜雪，绝世之姿，圣上多次盛赞娘娘，方入宫便赐居临芳殿，我师父之前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娘娘仙去入棺的时候，竟然化成白蝶飞走了。”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楼珣已经捂住了脸。 7458斩钉截铁：【不可能。】 见他捂脸，楼景渊差点儿想仰天长叹，他忍住了：“这个，只是别人这么说嘛，你怎么会是妖怪呢？” “我当然不是，”楼珣说完沉默一会儿，他将水囊推至两人面前，“那是假的，我母妃她也不会是妖怪。” 楼景渊连忙点着头：“对对对，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苏铭收了水囊：“比起世子，还是我行事更方便一些，殿下，我能否问一句，是贺公公透露的琼妃娘娘一事吗？” “嗯，是他。” 楼珣对他们笑了下：“多谢。记得离开时装得开心点儿。” 第48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7 苏铭听见…… 苏铭听见他的回答, 有一瞬间欲言又止，但身边的楼景渊已经开始应声了：“这儿我在行，无论是谁问, 今天我俩就是来给你送礼物的。对了，那几只鸡我可是派人好生照料着，就等你寻到机会出宫了。” 楼珣现在哪还有斗鸡的心思, 但他方才还在拜托他们，现在不好拂楼景渊的好意, 只能笑着应下。 楼景渊还想再说些什么，苏铭已经站了起来, 他最后道：“记得看我送你的礼物！不是玉如意！” 小顺子跟在他们后面，行礼后关上殿门，刚走回来, 听见楼珣问：“你来临芳殿几年了？” “回殿下, 奴才十岁时被调来咱们殿里, 如今已经快要六年了。” 小顺子不明所以, 方才灌汤药的时候太急切，流了许多在地面上，他找来布擦拭, 一抬头发现楼珣蹲在自己面前：“殿下？” 楼珣扶着自己的膝盖：“之前我的生辰, 包括母妃的忌日，我都没有祭拜过母妃么？” 他被问得一愣, 仔细回想了会儿点头。 楼珣拉他起来：“小顺子，楼景渊说父皇不准谈论我母妃，你是去找谁打听的？还算顺利吗？” “很顺利！殿下，您昨夜里叮嘱奴才要谨慎，奴才便自己跟着师傅去找了那些宫里的老人, 只是并没有世子所说得困难，奴才刚提了一嘴自己心疼殿下，再加上有师父做担保，那些老人便没有隐瞒，将所知道事情都告诉了奴才。” 楼珣的神色凝滞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在后面“帮”了自己一把。 “殿下，”小顺子的手脏，背在身后不停地搓着，“其实您别看奴才去得久，但那些人吵了起来……” 楼珣摇摇头：“如果和你刚才说的没有什么区别，那就不必说了，你去叫水吧，我有些乏了想歇息。” 小顺子说是，退了出去。 【楼先生，贺揖云让你知道这件事有何用意？】 【他说话时常会留一半，】楼珣看着自己住了半年多的临芳殿，【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或许上一世他和楼煜走到那种境地，也有这个原因吧。】 7458听完没有应声，楼珣许是真的不待见贺揖云，它跟在楼珣身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出了略显刻薄的话语…… 它有些幸灾乐祸，暗道一句“该”。 楼珣为了不暴露自己，鲜少去问这种私密的事情，也不知道从前楼景珩如何哄他的，兴许因为章元帝忌讳传言，除了那个锦枕，寝殿里没有母妃的痕迹。 不管怎样，自己已经成为她的孩子，楼珣在殿里转了一圈，最后没有法子，只好撩起袍角对着西方跪下，郑重恭敬地磕了三下. 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楼珣度过了一个草率的生日，翌日天际蒙蒙亮，楼珣迷迷糊糊醒来，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感到了明显的凉意一颤，彻底清醒了。 小顺子听见动静探头一瞧，楼珣披着外袍，正坐在床边蹬靴子。 “殿下怎么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顶着困意的楼珣才迟钝道：“去书房。” 在他养病期间，楼景渊和苏铭常常带着功课来探望，也会带旬试的卷子。但每每看见楼珣惨不忍睹的卷子，苏铭难免对自己的学识产生了怀疑，再到面对他时隐隐绝望，最后已经彻彻底底看淡了。 如今身体好了，楼珣不愿在宫里乱跑处处挑事欺负人，只能去学习打发时间。 去书房的时间尚早，楼珣围着临芳殿慢跑几圈，换了一身衣裳用早膳，小顺子提醒他该去书房了。 时隔几个月九殿下再次出现在书房，除了楼景渊和苏铭之外的所有人，对楼珣的印象还停留在打架斗殴和病恹恹的模样，楼珣没在意旁人的注视，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边和楼景渊闲聊边等上课。 然而直到讲官出现，楼珣也没有见到楼煜的影子。 “之前便听说过京城里有几个名医，”午饭时，苏铭打开自己的食盒，“我想你不愿让旁人知晓此事与宫里有关，便打算让家里的小厮先去打听，明日便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 楼珣点点头道谢，他瞥了眼空荡荡的角落：“我刚才发现，七哥的东西是不见了吗？” 楼景渊看看三人的食盒，最后筷子伸进了楼珣的饭菜，他边夹菜边道：“是几天前的事儿，好像是宜妃娘娘专门去养心殿，求皇伯父给楼煜择几位师傅。毕竟再过一月，他要十五了嘛，都是要封藩建府的年纪了，肯定不愿意继续和我们一起读书。” 原来是见封藩不成，楼煜退而求其次。 这样也好，见不到他的人，楼珣的心里都只觉轻松不少。 楼景渊夹走两只白灼虾，皱着眉说：“我说楼珣，你也别怪我说他的坏话，但你没看出来楼煜他站在太阳底下都有点阴森森的么？你还不如去找八殿下玩儿呢。” 阴森森……楼珣无精打采吃着饭菜，咽下去才道：“八哥一直养在太妃身边，这都快要过新年了，我还是只在上次中秋家宴和秋猎的时候见过他……你做什么？” 楼景渊拍拍自己的胸膛：“没事儿，你还要堂哥我呢。” 楼珣推开他，继续和苏铭说话：“……让他小心一点，如果可以，试探下大夫可不可靠。” “好，但是你还想亲自去？你近日能出宫么？” “能，”楼珣弯起嘴唇笑了下，“正好呢，后日是旬假，我们在荣王府碰面？” 两人齐齐点头：“没问题。” 旬假那日飘起了雪，楼珣的披风换成了斗篷，他匆匆去东宫找太子央求出宫，差点儿一狠心咬牙打滚耍赖，半盏茶之后楼景珩终于松了口。 楼景珩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费解道：“李记的糕点这般好吃？” “唔，皇兄想吃吗？我带回来让皇兄尝尝？” “孤瞧你哪是为了什么李记，是难得撒欢，一心放在宫外，都快要收不回来了，”楼景珩递了自己的手炉给他，“快去快回，小心雪天地滑，嗯？” 楼珣嘻嘻笑着点头：“若是晚些时候积起了雪，今夜我便宿在皇叔府上，劳烦皇兄明日帮我去书房告假了！” 楼景珩还未来得及拦他，楼珣脚底一滑，带着小顺子溜了。 方出东宫，楼珣抿平了嘴角，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着，他看着手炉眼神复杂难辨，听见小顺子说荣王府到了，这才将手炉放在一旁。 他抬手挑开帘子，目光触及苏铭时一顿。 苏铭的喉头干哑发涩：“殿下……” 楼珣先是摇头让他莫要再说，寻了个理由让侍卫退下，他请楼景渊和苏铭上马车，小顺子心领神会，驾马车随意在京城里逛着。 车轮的咕噜声清晰入耳，三人相对无言，苏铭的视线从楼珣的白发落在颜色浅淡的眉眼，他攥紧拳，正要开口。 楼珣轻声问：“是毒？” 水囊一直被楼景渊捏在手里，苏铭一顿，点头：“我起初不敢信，以为是王神医老眼昏花随意拿话搪塞，便让阿明去找了第二家、第三家……皆是和王神医所说相差无几。” 苏铭见他久久不动，以为是被魇着了，小心去拍他的手背：“楼珣，你喝这药、姑且说是药，喝这药多久了？可觉得哪里不适？王神医名扬四海，一定能治好你的。” 他二人始终避开了这“药”是谁要楼珣喝的，只一眨不眨盯着楼珣。 听见最后的那句话，怔怔的楼珣神色一动，楼景渊劝解的话只冒了个头，楼珣若有似无摇摇头，忽然对驾马车的小顺子道：“去昌乐坊。” 三个字出乎他二人的预料，楼景渊问去昌乐坊做什么不该现在去看大夫吗，苏铭则问：“你是要去找贺公公？但是他今日会在昌乐坊吗？” 闻言，楼珣极快地弯起嘴角笑了下：“他若是不在，我再跟你们去看大夫，但我心中疑惑甚多……” 鹅毛般的初雪拂来，到了昌乐坊时，小顺子说话时上下牙都在不停地打架。 然而昌乐坊里依旧热闹喧嚣，楼景渊叫住即将迈上二楼的楼珣：“我们陪你一起去。”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楼珣掸去斗篷上的雪，“你们和小顺子在这里等我就好。” 候在一侧的管事适时上前说好话，楼景渊见楼珣转身踩上木楼梯，伸出手却没能抓住人。 楼珣的记忆力还不错，轻易地走过熟悉的路，底下的吵闹仿佛被隔绝于外，他站在雅间门前，抬手去摸门，试探性轻轻一推，竟然轻易地打开了。 角落里的瓜果桃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炭盆，楼珣踏入房间，清甜的暖香扑鼻而来，他慢慢挪动视线。 贺揖云果然在这里，他坐在炭盆前，正捧着一本书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殿下不冷吗？关门。” “我是来……”楼珣呼出一口气，先回身关上房门，再朝他走过去，“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料到了，”贺揖云合上书，从容打量他，“殿下有话？先坐下再说。” 楼珣捏捏手指：“贺公公，除了我会再次来这里，你还料到了哪些事？小顺子打听到的那些关于我母妃的事情，还有苏铭为我找大夫，那些大夫相差无几的回答……我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全部来自你的意思？” 贺揖云笑着为他沏茶：“这次能喝了？殿下，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想明白，能救你的是谁罢了。” 第49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8 楼珣在外…… 楼珣在外面待久了, 手脚冰冷僵着，他听见贺揖云玩味的话，心绪激荡下一口气没能喘匀, 偏过头狠狠咳了一阵。 “殿下，喝……” “不喝。” 楼珣咳得两颊多了两片淡淡的红晕，两人隔桌相坐, 他从斗篷里拿出那个水囊，“这里面装的东西有毒无毒, 还不是取决于你想让我知道什么。贺公公，你曾经想要我的命, 现在要我相信你救我，哪有这般轻易的事情？” 贺揖云听完，恍然大悟笑道：“比起我, 你更相信太子, 但我何苦大费周章地骗你？” 楼珣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这副倔强的模样逗得贺揖云笑意不断, 轻笑几声才道：“殿下, 亲近的人往往最不可信。奴才八岁时老家闹饥荒，地里颗粒无收，我幼时本想读书考取功名, 但我父亲蒙骗我去县老爷府里做小厮, 私底下托人将我送进宫里做奴才……” 7458打量着楼珣的神色，果不其然隐隐有一丝不忍。 “做奴才的, 各有各的苦，在宫里的前几年幸好有宜妃娘娘接济一二。” 贺揖云的话戛然而止，突然的沉默令楼珣攥紧了水囊。 他略过了是如何认御前的内监为干爹的，再开口的时候直接道：“李福安贪婪好色，背着圣上卖官鬻爵, 他酒量不佳，醉酒后几次三番想要打死我，我寻到机会后便把他剥皮抽筋，砍下四肢……就养在昌乐坊里，殿下若是好奇，奴才带您去瞧瞧？” 楼珣听完很不自在，控制住好奇，对贺揖云的惧意又增添了一些：“可你们不一样……” 贺揖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你在宫里，一无外祖依靠，二无母妃得圣宠，虽说圣上厌恶楼煜，但他比你的处境好太多了。殿下，你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太多人，除了太子，你还有其他的选择么？你以为，他当真是个心甘情愿替你收拾烂摊子的好哥哥？” 熟悉的凤眼再次冷冰冰又戏谑的望过来，楼珣率先微微低下头，他不是真的傻，又看过剧情和自己的人设，哪里会不清楚贺揖云的话？ 可他现在举目四望，身处沼泽进退两难。 楼珣不愿再和贺揖云谈论此事，转而道：“其他的话不必多说了。我于你、于七哥而言，也没什么用处。希望你实话告诉我，这汤药，到底有没有毒？还有楼景渊说我不是生病了，难道母妃和我真的是妖怪吗？贺公公，你别骗我，我想听实话。” 贺揖云倾身探手取走了水囊：“殿下，我要先告诉你，你生来正常健康，与他人没什么区别。另外，不是两个问题。” “是一个？” 楼珣不解，他蹙着眉苦苦思索，素白的脸似乎在散发着弱弱莹光，贺揖云抬手刚关上窗，便听见这小孩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望过来。 贺揖云微微叹气：“琼妃娘娘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 “皇兄，皇兄为什么要我喝下它？” 方才他的眉眼间的犹疑惊怒不见，贺揖云只觉炸毛咬人的小豹子勉强冷静了下来，此刻虽难掩惴惴，却执着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琼妃娘娘仙去时是章元十二年，”贺揖云捏起茶盏送到楼珣面前，小豹子听见他开口才接过去，仰起头一口喝光，贺揖云笑了笑，“我那时还未进十二监，但之后听李福安吃醉酒后骂过太子。那几个老太监只知娘娘入棺迟了几日，可不知内里详情，太子那时不过八九岁，正是童言无忌的年纪，竟因为好奇娘娘是否会显露真身起死回生，便……” 楼珣下意识狠狠一哆嗦，嗓子低哑：“别说……” 贺揖云挑眉：“好。” “抱歉，”片刻后楼珣回过神，倒了杯茶喝下去压惊，“你继续说。” “圣上疼爱长子应许了，可惜太子等了三日大失所望，但临芳殿里还有一个孤苦无依的你。之后的事情，还需要奴才一一说清楚么，殿下？” 7458：【楼先生，我收回之前说楼景珩是好哥哥的话。】 楼珣摇摇头：“不必了，我大概能猜到答案了。” 无非是不死心，给自己喂毒罢了。 贺揖云见他神色郁郁迷茫，便道：“我观殿下与我有缘，不忍殿下一无所知白白送死，如今我这儿有法子送你离宫，殿下若是愿意，点头便是。” 离宫？ 他怔住：“你想怎么做？” “殿下生辰那日，我正在宫外办差事，听闻平阳子道长与殿下遥遥一见，认为殿下身骨奇佳，想要殿下去做仙童呢。宫里养不活殿下，不妨早早离开，寻一条生路。” “……” 楼珣巴不得离他们这些人越远越好。他兢兢业业维持人设，一抬头竟然发现都在等着要自己的命，可因情势所迫，任务所逼，哪怕不是为了攒积分为了方予乔，楼珣也已拖着这具身体受了这么多的苦，此时答应贺揖云离宫，与选择主动放弃有什么两样？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又在上一个世界和伴侣安稳平淡度过了十几年，无论遭遇了什么打击，仍然心性坚韧。 楼珣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盯着炭盆里不安分的火苗，摇了摇头拒绝：“多谢你的好意。”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明了，他没什么留恋，站起来：“至少皇兄现在并不着急想要我去死。” 贺揖云嗤笑他：“殿下又天真了，只是太子一人，哪里能喂你吃这么久的毒？” “随你怎么说，”斗篷松了些，楼珣低头系紧，“那日我所说皆是真心话，还望贺公公和七哥说我几句好话，让他留我一命。”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都出乎贺揖云的意料，贺揖云看着他，眼底的玩味逐渐褪去。 楼珣打理好自己，识趣地后退两步，主动划清界限：“我与贺公公在宫外从未见过。” “殿下，”贺揖云没有否认，定定看着他，“慧极必伤，日后多多留心身体。” 楼珣闻言心头一动，他再次瞥一眼那双熟悉的眼睛，嘴角轻轻动了下，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昌乐坊的管事就在二楼候着他，瞧见楼珣的人影儿连忙迎上前，楼珣走了两步才问：“李福安真的在这里？” “是，”管事护着他下楼，显然事先被贺揖云叮嘱过几句，“贵人慢点儿。李老爷在咱们这里享清福呢，咱们好生伺候着，必不会让李老爷吃半点儿苦。” 楼珣微微张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今日天寒地冻，楼珣在雅间找到了楼景渊三人，一同出了昌乐坊后，小顺子去牵马车，楼景渊和苏铭这才仔细打量着楼珣的脸色。 “如何，去了这般久，定是见到贺公公了吧？” “你都告诉他了吗？这若是让皇伯父知晓……” 呼吸变成了明显的白雾，楼珣颔首笑道：“他不会让父皇知道的。那水囊我留下了，劳烦他再帮忙查看。带我去王神医那里吧，总要先看看大夫。” 楼景渊揽着他的肩膀拍拍几下，被推开之前及时放开了手：“楼珣，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三个人联手，一定能让那人付出代价。” 苏铭连忙咳了几声：“你就不能小声点吗？” 马蹄声愈近，楼珣侧脸去看，鹅毛雪仍在飘落，入眼白茫茫一片，他的皮肤素白，又是一头的白发，打眼一瞧，差点儿以为他要融进雪天里了。 楼珣轻声说：“但愿能好，但愿如此。”. 三年后。 今日春闱放榜，满京城的学子们翘首以盼，有点钱的聚在酒楼客栈，花点银子告知名姓打发店小二去挤人山人海。 李清映紧张地握着弟弟的肩膀，兄弟二人叫了一桌席面，心思却纷纷落在旁处，弟弟的肩膀疼，连忙去拿酒：“大哥，喝两口酒缓一缓，还有半个时辰呢，没这么快的。” “我参加殿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李清映好歹浸淫官场几载，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官了，他摸过酒壶喝了几口，“李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还有七殿下保佑，一定要保佑阿弟考取功名……会元定会是苏铭了，不求第一，但求第二。” 他的弟弟说：“苏兄学识过人，说不定能够三元及第，大哥，你去哪儿？” 李清映捂着肚子，苦着脸说：“我去方便一下，去去就回啊！” 茅房前的人也比平日里多出百倍，李清映好不容易解决，刚回到酒楼，便听见众人口口相传：“会元是京城人士苏铭——” 他刚吃了点酒，闻言一心想着弟弟的名次，提着袍角噔噔上楼，进了房间闷头就喊：“是第几！” 三个字喊完之后才惊觉不对。 不说房间里比他的大了许多，里面待着三四个人，除了坐在窗边支着脑袋看街景的那人，其余几个纷纷疑惑看着他：“你是哪位？” 李清映没有回答，他眼神木楞，直直盯着那人不放。 一根玉簪子挽起润泽的白发，露出了半张姣好漂亮的侧脸，他浅淡的眉眼低垂着，似乎藏着散不去的愁绪。 楼景渊要骂人了：“你看什么呢！” 楼珣后知后觉感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他先是放下手坐直了身体，这才慢慢转身抬首去望。 “咦，”楼珣眨眨眼睛，认出了他，“你是那个……” “微臣李清映，”李清映扑通跪得利落，“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楼珣听着头疼，连忙打断他：“起来再说。” 第50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9 李清映跪…… 李清映跪得利落, 站起来也麻利。 几眼瞧下来，苏铭认出了他是谁，轻声对楼珣道：“怎么会认识他？” “说来话长, ”楼珣从窗子边的软榻上下来，“李大人不必多礼，今日你我二人倒是有缘再见。” “是, 是，”李清映酒意上头, 脸颊酡红，说起话来险些咬到舌头, “殿下，一、一如往昔，从前一事, 微臣还未寻到机会感谢殿下。” 苏铭已经将这冒失的人是谁告诉了楼景渊, 猝不及防又是听见这话, 楼景渊一撇嘴, 切了一声。 楼珣落座：“既是往事，李大人还是不要重提为好。” 他避而不谈，让李清映清醒了些, 逐渐认出了其余几人, 他慌忙又对楼景渊行礼，得了一句不痛快的冷哼, 荣王世子道：“莫非七殿下也在这小小的悦来客栈吗？” 楼珣去端茶盏的手一顿。 贺揖云当年所说不错，他在宫里除了继续倚靠太子没有别的选择，且不说楼煜，不知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失去靠山，好落井下石。这三年来, 楼珣依旧在太子面前装乖，做一个皇兄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的“好弟弟”。 只是那汤药，他虽然避免再喝下，但对他身体的影响仍在，楼珣也看过许多大夫，只是免不了时不时的病痛滋扰， 等他日渐长大，便开始为楼景珩在宫外做些小事情，顺理成章成了朝臣眼中的太子党。而李清映…… 世子的话一语惊醒醉酒的李清映，他愣愣看着眉眼平和的楼珣，尖锐地认识到了两人已然是立场不同，他效忠七殿下，将来争夺储君之位势必要对付太子，势必要先解决九殿下。 “……七殿下在何处，在下不知。微臣是来陪同胞弟等候会试的名次，”李清映低下头，找回了平日里的机敏，“方才一时贪嘴吃了点酒，误入到此，还请殿下、世子谅解一二。” 楼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碍事，我就不留李大人叙旧了，令弟该担心了，大人快回去吧。” 李清映喏喏称是，行礼之后随小顺子退了出去。 小顺子没有回来，关上门站在外面替主子看门。 失魂落魄的李清映被兴奋的胞弟找到：“大哥！我中了！我中了！哎大哥，你怎么了？” 李清映摇摇头，他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毕竟明面上是各为其主，”苏铭将放远了的糕点端到楼珣面前，“如今一向不起眼的七殿下却在朝堂上频频动作，这李清映也多次为七殿下说好话，可谓是忠心耿耿。” 楼珣捏着糕点吃了一半：“听不懂。” “我都听懂了你听不懂？”楼景渊晃晃他，恨铁不成钢，“苏铭是劝你少和李清映接触！” “哦，是这样啊，”春困秋乏，楼珣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可我就是前几年见过一次，也算是帮过他吧，他记恩情，我还能怎么办呢？” 楼景渊重重叹气：“我早说了，楼珣就是被毒傻的！你还不让我说！” 苏铭作势要拿茶盏砸他：“你再说？这些年私底下看过多少大夫了？吃得他眼睛都要坏了。” 楼珣：“……哎两位哥哥，我还在这里听着呢，我不傻……” “好，”楼景渊按住苏铭的手，“小九，堂哥问你，方才李清映是来做什么的？” “……来看他弟弟的考试成绩，但是喝醉了所以走错了房间。” 楼景渊看着无辜的楼珣，再次叹气：“他定是发现你在此处，为了楼煜来探你的虚实。” 哪有根据答案问问题的？楼珣默默推开他，糕点也不吃了，重新坐上软榻看向窗外思考人生。 【他们似乎是认真的。】 【啊，是啊，】楼珣再次推开楼景渊，【在我们发现的时候，我的草包人设已经深入人心了。】 7458笑了下。 不过毕竟苏铭会试头名是件大喜事，楼珣本就没有生气，在楼景渊凑过来想自己道歉之后，他才侧脸去说：“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像你们想的一样复杂，李大人虽与七哥交好，但他为人守诺，是个好人。” 如果李清映透露过那年秋猎的偶遇，心思缜密疑心渐重的楼煜可不会重用他，当然也有贺揖云这个例外。 苏铭与楼景渊对视一眼，苏铭先笑道：“是，我先前听父亲提起过这位李大人，刚正不阿秉公行事。但如今他与我们道不同，合该泾渭分明，不过既然殿下说李大人守诺，我也能放下心了。” “方才就是在逗你嘛，”楼景渊挠着脸道歉，“我与苏铭还不是怕你拎不清轻重？” 苏铭轻而易举化解了又要开始较真斗嘴的两人，街道连带着两旁的客栈酒楼依旧水泄不通，他们干脆就在这里开了几坛子好酒为苏铭庆祝。 楼珣身为皇子，还未封藩离京建府，章元帝命十四岁之后需要每日参加早朝，得知此消息的楼珣，已经心平气和地想又是我的事？他怕又被主角攻记恨，干脆跑去养心殿耍无赖，甚至把八皇子拉下了水，如果不是当时十皇子才刚满月，楼珣势必也要带上幼弟。 好在章元帝松口允了。 他身体不好酒量也差，但实在是为苏铭高兴，只浅酌几口，最后听着他们闲聊，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楼珣低着头打了个哈欠。 昨儿楼珣醉后被楼景渊带回了王府，今早初闻鸡鸣一声，小顺子麻溜地叫他起床。 “殿下，”小顺子知道他不愿意让人帮忙，在一旁加油打气，“快点呀殿下，您还能搭王爷的马车回宫上朝呢。” 楼珣轻轻一嗯，半阖着眼洗漱穿衣，最后拿着几块糕点坐上了荣王的马车。 “皇叔早上好。” 荣王看着有气无力、明显没有睡醒的侄子，气得开始吹胡子。 他吃完糕点，就着酽茶顺下去，马车停在午门前的时候，楼珣勉强打起了精神。 他没有官职在身，迷迷瞪瞪想要缀着荣王身后被小顺子拉住，楼珣一抬眼，瞧见临芳殿的人捧着自己的朝服候在不远处。 楼珣带上乌纱帽，换上绯袍，掩饰了消瘦的身形，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他拿着笏板从暖阁里出来后，又被荣王瞪了一眼。 哎，楼景渊随了他爹，都是豆腐心，楼珣几步跟上去：“谢谢皇叔等我。” 他没有留意荣王说了什么，楼珣看着站在前方的人，吞吞口水：“七哥早上好，八哥早上好。” 楼煜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九弟，”八皇子心善也体贴，“脸色怎么如此差？” 楼珣慢下脚步和他同行：“昨日春闱放榜，苏铭考中头名，我一时高兴多喝了点儿，八哥莫笑我了，头好晕，想吐。” 八皇子伸手搀他一把：“我去帮你向父皇和皇兄说一句，你先回宫里歇息，如何？” “我也好想，”楼珣揉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可一定会被父皇斥责的，谢谢八哥，我还可以再忍下。” 章元帝在位二十余年，一向励精图治宵衣旰食，楼珣躲在兄长们的身后忍不住打哈欠，努力竖起耳朵去听。 “……江南多地暴雨连绵，持续不断，已有半月之久……” “河水溢满，恐有灾祸，此时又非夏秋，正值春耕……” 他一边听着，一边将视线放在了楼煜的身上，主角攻如今也已十八岁了，章元帝却依旧不肯谈封藩的事情，也只委任了他几次不大不小的差事。 楼珣对朝堂上的博弈不感兴趣，不过通过楼景珩的情绪也能知晓大概，楼煜目前动作频繁，只是为了找到一件足够让章元帝重视，并且要将其办得漂亮的差事，从前避其锋芒是迫不得已，如今再韬光养晦，那便是白白将机会拱手让人了。 也终于让楼珣看到了一点任务完成的曙光。 龙椅之上的章元帝一直沉默，楼珣盯着兄长的背影出神，终于等到了下朝，他草草和皇叔、兄长们打一声招呼，脚步一转抱着笏板就要回宫。 但刚刚走出了金銮殿，小太监追了上来：“殿下，圣上有旨，请您前去养心殿议事。” 议事？我？ 小太监躬身退到一旁：“殿下，请。” 【怎么感觉，】楼珣没有法子，只好将笏板扔给小顺子，【又有什么锅在等着我去背。】 7458安慰他：【楼先生，作为路人的你该习惯了。】 【没有办法习惯，真的，我是说真的。】 楼珣心里不情愿，加上脸色差，去了养心殿行礼之后先被章元帝问了句，楼珣瞧见几个哥哥都在，不能说是因为喝酒，只说自己昨夜里没有睡好。 “今日朝上议事，江南、中原接连暴雨，”章元帝端着茶慢慢道，“以平江郡中最严重。” 楼珣一听，接着蹙眉，两年前盛夏平江郡忽发洪涝，损伤惨重，可如今不过才春三月…… 章元帝继续道：“为民君主，该未雨绸缪才对，朕打算让老七去巡视几地，小九也去。” 楼珣一愣：“儿臣也去？可是父皇，儿臣不通水性。” “是要你跟着老七巡查，哪里让你亲自下水治水？都这么大了，是该出去办差事了。” 楼煜上前一步，侧影堵住了楼珣未说完的话，他沉声道：“儿臣领旨，但平江一带多生匪患……” “既是如此，为保皇子安全，贺揖云，你领禁军随行左右。” 话音刚落，贺揖云从角落里几步走了出来。 楼景珩见他一直未动，低声提醒道：“小九，还不快快领旨？” 楼珣一闭眼：“儿臣领旨，保证一定会时刻跟在七哥和贺公公身后。” 50-60 第51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0 他领…… 他领完旨后退到楼景珩身侧, 继续听着章元帝与其他人议事。 【楼先生，你还好吗？其实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我们在宫中多年, 几乎与两位主角天天见面，但和他们甚少交涉，任务很难有进展。】 楼珣不动声色去瞥贺揖云, 又去暼楼煜：【嗯，你说的我都能理解, 但感觉不会很容易。】 他说完顿住，抿着嘴唇郁郁难欢。 去往平江郡一事已经敲定, 楼煜没有回自己的临芳殿，跟着楼景珩去了东宫。 骄纵蛮横的九皇子甚至没有忍到迈进宫门：“皇兄，我真的不想离京, 明明七哥自己一个人, 噢, 再加上贺公公, 他们就能将差事办得不错，我去了只能帮倒忙呀！” 无论想不想去，态度还是要给到的, 楼珣只觉自己如今要处处揣摩上司的脸色行事, 还好自己就不是什么聪颖的人设，装傻足以应对大部分状况。 楼景珩要的就是他去给楼煜搅局添堵, 闻言没有生气，很是溺爱地笑道：“小九慎言，父皇既然让你一同去，自然有他的用意。” “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有什么用意呢？而且！” “哎哟我的殿下，您慢一些。” 楼珣想跳两下，但走得快了便感到头疼，遂放弃，只偏头哼道：“那个什么郡，远在江南，距离京城好远的，我真的不想去，皇兄都不心疼弟弟了，我到了那里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办？” 他们说话间进了东宫，楼景珩淡淡一笑，本想安抚他两句，但迎面走来一位女子，她长相清秀柔美，梳着妇人发髻，护着腹部对他们行礼：“殿下回来了。” 楼景珩顿时面露紧张，几步上前扶住她：“你双身子不便，身旁伺候的人呢？怎么也不拦……” 三年前腊月择定的太子妃如今怀有身孕七个月，她靠在夫婿怀里笑着：“是妾身想着殿下该下朝了，便来这里迎接殿下。” 楼珣姗姗行礼：“弟弟见过皇嫂，还有小侄儿。” “呀，原来九弟也在，”太子妃这才看见楼珣，“不知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许久不见九弟，今日在东宫一同用午膳吧？” 楼珣丝毫不露怯，他一哼：“皇嫂就是想看我吃汤药出糗，我才不呢，小顺子说临芳殿里炖了麻辣鱼，我要回去吃。” 太子妃笑得眼睛弯起，楼景珩板起脸训斥他：“越发贪嘴了，你不是喜欢吃鱼么？平江郡鱼脍最为出名，这下子乐不乐意？” “真的么！”楼珣一听，眼睛都亮了，“乐意！乐意！小顺子，快回去收拾东西——” 楼景珩又叫住不着调的弟弟：“这次是正经的差事，并非是从前与景渊他们胡混乱来，此行可不能事事麻烦老七去做，小九，不能偷懒，你也要帮老七分忧。” 话是这般说，楼景珩心里如何想的，楼珣自然清清楚楚，不情愿噢一声。 他走远了一些，模模糊糊听见太子妃嗔责太子一句“这话传到九弟的耳朵里，他该伤心了”。 【楼先生，你不会为那句话伤心。】 【嗯，说句心里话，我是感谢这位嫂子的。】 从小仗着童言无忌说出那种话，又因为好奇妖怪是什么对亲弟弟下毒，这般心理扭曲的楼景珩竟然找到了真爱，楼珣不止感谢太子妃，还很感谢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那孩子还没有出世，楼景珩已经隐约对应付自己流露不耐，连“汤药”都是隔三差五才送来临芳殿，也不再是进喜亲自送，因为那位进喜公公去忙着迎接真正的小主子了。 楼珣的事情在东宫里已经快要变成琐事。 大概连当年的贺揖云也没有料到这个意外。 任务窥见曙光，楼珣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些，不过面上他还是大大的不快，回到临芳殿让小翠领着宫女们都下去，自己闷在被窝里先睡了个饱。 小顺子轻手轻脚替他收拾好了行李，楼珣睡懵了，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吃鱼，小顺子给主子捏捏肩膀：“殿下，这次您会带奴才去平江郡吧？这一路上我小顺子一定能把殿下伺候得舒舒服服！” 楼珣拍开他的手：“是会带你去，不过我哪里用着你伺候了？” 小顺子不服，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这差事来得急，约摸着这两日便会出发，一盘麻辣鱼吃到一半，他叫停算账的小顺子：“我牌子呢？你带回来了吗？快找找，咱们现在就出宫。” “您今日才刚回来呢，”小顺子嘴上再劝，已经摸出了楼珣的腰牌，“这若是被那些御史大人揪住，又要上奏您的不是了。” 楼珣在屏风后面换常服：“我如今有正经差事在身上，而且又不是出宫做坏事，不去弹劾那些贪……咳，不弹劾他们，偏偏逮着我不放。” 小顺子没敢接这话，跟着主子又是一溜烟的出了宫。 楼珣十四岁之后便不在宫里的书房读书了，虽然有明面上的师傅，但实际上课业交给了太子楼景珩管教。 他和楼景渊、苏铭在昨日的悦来客栈雅间里碰面。 这两人昨日一坛坛的酒下肚，现下看起来竟比楼珣还要精神，楼珣告知了自己要去平江郡巡查一事。 “谁？等等，你是说，皇伯父让你和楼煜一起去？不是还有你八哥在京城里吗？” 楼景渊不敢置信问了两三遍，最后怜悯看着堂弟：“皇命难违，你自个儿机灵点，别被欺负了，最好全须全尾的回来。” 楼珣瞪他：“我七哥也没有这么可怕。” “哎！傻弟弟！” 苏铭一把把唉声叹气的楼景渊推到一边：“殿下，你如今与太子更为亲近，不过这次是同七殿下出京办差，遇到事情，最好都让身为兄长的七殿下去处理。” 他说完，还是不放心道：“世子身负官职，我若不是一个半月之后会有殿试，该随同你……” 楼珣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我记得，不然我今日也不会特地出宫来知会你们了。你要好好准备，说不定我还能赶上你去春风得意游街——” 话未说完，楼景渊捂住他的嘴：“你这张嘴一向说好的不来，坏的最灵。” 苏铭让他松手，又对楼珣道：“殿下，你一人在外，万不可和七殿下争锋相对，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还有啊，你上月身体才好呢，别吃生食，别喝生水，也不要逞强去河里凫水，有什么事情呢，你就给我俩传信，我肯定去帮你撑腰。” 他们二人说着和楼景珩截然不同的话语，听得楼珣想叹气：“两位哥哥，日后我总要封藩离京的，别担心了。” 楼珣说完起身，给他们沏茶，一时没有注意到两人凝重的神色。 “我今日不能在宫外留宿，那些御史……” 他说着眼前模糊一瞬，失手碰到了茶盏，微烫的茶水顺着桌面流下，小顺子连忙上前收拾，楼珣静静坐了回去。 苏铭被热茶打湿了袍角，楼珣轻声道歉，楼景渊见不得他安静下来：“是不是那些御史找你麻烦？” “可不是嘛，我们殿下可怜……” 小顺子接过话去，和楼景渊一言一语说了起来。 楼珣又待了会儿，被苏铭劝几句起身回宫，他坐上马车，悄无声息叹气：【他们两个因为我才会偏向太子，这不是什么好事。】 【根据剧情来看的确如此。】 【幸好只是偏向，】楼珣勉强笑了下，【希望我离开之后他们能够安全。】 7458闻言，古怪地沉默，它对楼珣的两个朋友，感到一点不对劲，不过无论在想什么，只要对楼珣没有坏处就好. 平江郡一事对于楼煜来说迫在眉睫，翌日，他便上折子，带着废物弟弟离了京城。 头两天废物弟弟被他勒令不准乘马车，必须骑马，第三天一早，楼珣开始头昏脑涨，又吐了两次。 楼煜怕他死在路上碍自己的事，冷着脸雇了马车。 贺揖云挑起帘子，楼珣缩成一团，听见动静慢吞吞睁开眼睛，哑着嗓子说：“到了吗？” 从未出宫的小殿下受不住艰苦的路途，日思夜想着就是“到了吗”，贺揖云轻笑一声：“殿下再坚持一日，明日咱们乘船，走水路去平江郡。” 楼珣默默翻身，昏昏沉沉之间，感觉手边放了个东西。 “吃点吧，生津的梅子干，”贺揖云的话响起，外面的光斜照进来，他还没有离开，“再吐下去难保要带你去看大夫。” 贺揖云等楼珣探出指节分明的手指才放下帘子，转身与楼煜对上了视线。 楼煜冷笑道：“你的好心已经能泛滥到他那边儿去了？” “奴才奉旨随行两位殿下左右，”贺揖云不卑不亢，“自当好生照顾病中的九殿下。” 客气的话说完，他一顿，唇边似乎挂着一抹似曾相识的冷笑：“你若是想尽快赶去平江郡，少找他的麻烦为妙。” 楼煜沉默几瞬：“我竟然不知，你与他早有勾结？” “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何时改一改？” 楼珣就在马车里吃梅子干，他是身体不适，又不是耳朵聋了，这两人也不避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来，自己迫不得已、光明正大地开始偷听。 贺揖云面不改色骂他：“蠢得要死。” 这话说完，楼珣不知楼煜作何感想，他自己倒是差点儿被口水呛着：【苏铭劝我不要和他争锋相对，现在看来能够和他争锋相对的另有其人，这进展好慢，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呢？】 第52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1 【楼…… 【楼先生, 不要心急。】 外面再没有谈话声传来，楼珣猜想应该是楼煜猝不及防被骂了一句蠢，感觉没面子拂袖而去了。 他往被窝里又缩了缩, 决定若无必要，晚饭之前不出去触霉头：【我怕出现什么意外。】 7458犹豫再犹豫，忍不住道：【楼先生, 以后可以少说几句丧气话吗？】 楼珣可有可无点点头，他吃了几块酸甜梅子干, 整个人舒服了不少，没一会儿听见隐隐有人说了句“出发”。 小顺子捧着方才烧开的水进来, 安置好后又询问殿下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楼珣吐了两次将肚子腾空了，不过现下要继续赶路，他不愿意难为去驾着马车的小顺子, 而且自己实在没什么胃口, 他举起那一小纸袋的梅子干：“我吃这个, 你先拿包袱里的糕点填一下肚子。” 小顺子嘿嘿傻笑两声, 只拿了两块钻了出去，很快马车晃悠动起来，楼珣听见马鞭的破空声, 他默默缩成一团。 贺揖云没有骗他, 翌日晌午，一行人下马, 将行李搬上船。 上船之前还是艳阳天，没有人敢使唤两兄弟，楼珣躲在树荫下看着他们忙碌，还被楼煜不悦瞪了几眼，楼珣只当自己没看见, 反正他心里明白，也有一定的把握楼煜不会在此对自己下手。 为了赶路，除非补充补给，船行途中很少在某处停留。 不过还好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楼珣曾经陪方予乔参加过公司的年会，或是一些学术会议，有几次便是在游轮上举行的。 小顺子本来已经准备好照顾晕船的主子，没想到楼珣和岸上相比堪称活蹦乱跳，倒是船刚启程，自己先晕了。 他挣扎着要起来，最后连楼珣在哪儿都摸不清，只能在船舱里好好休息。至于楼珣，他听见了船尾的动静，慢慢走过去一瞧，发现是禁军们打了一网的鱼。 有禁军看到了他，转身对他行礼：“臣给殿下请安，这里脏乱，还请殿下移步。” 楼珣没有建府，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近卫，只带了小顺子一个贴身太监，楼煜倒是单枪匹马，但楼珣认真想了想，有贺揖云与这些禁军随行，等他们到了江南又有中都军营和平江郡郡守接应，兴许主角攻是为了赶路才轻装简行的。 楼珣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蹦来蹦去的鱼不放，禁军们与他相处几日，发现这位九殿下的确娇生惯养，但不娇气，病了硬捱着也没有喊过苦，本来听说蛮横莽撞，没想到对上了七殿下却很快认怂。 是个色厉内荏，张牙舞爪咋咋呼呼但不伤人的主子。 他壮着胆子，轻咳一声问：“殿下想吃鱼？” 楼珣没有迟疑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后问：“怎么不见贺公公？” “大人不喜鱼腥，便没有过来，臣送殿下去找大人？” 大人？对了，贺揖云虽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章元帝赐过他玉带和衣服，之前小顺子提到过，贺揖云好像是武官，什么提督还是同知来着。 楼珣不会在这个世界久待，只浅显了解过，他摇摇头：“不必了，待会儿鱼烧好之后，送去我的房间。” 几个禁军低声应是。 【楼先生，我看见他正和主角攻在一起。】 楼珣往回走着，时不时去看郁郁葱葱的江边，闻言一顿：【有禁军值守在船上，他们还是要注意一点，被人怀疑有所勾结该怎么办。】 7458笑了下：【或许只有你担心他们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楼先生，不要再往前面去了。】 楼珣应了。他不会游泳，身边没有人，很担心自己掉下去，他拽着帆索在外面吹了一会的风，直到打了两个喷嚏才回去。 鱼做好送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小顺子吐了一天，又睡了一天，竟然神奇地适应了，他跟在楼珣身边伺候多年，摸清了楼珣的脾气：“嘿嘿，殿下，今儿是十六呢，那月亮就跟圆盘似的，亮得连衣服上的花纹都一清二楚。” 烛火就放在楼珣的手边，他安安静静吃着挑干净刺的鱼，不为所动。 小顺子绞尽脑汁，可又怕自己说错了话，他终于灵光一现，想到了一句顶顶好的，刚开口喊了句殿下，房门被敲响了。 小顺子去开门，见到来人恭恭敬敬弯下腰：“您来了。” 楼珣手中的筷子抵在碗边，他抬头，眯起眼睛去瞧：“是谁？” “是……” 站在门外的贺揖云多看了眼里面的人，船在飘荡之间难免摇晃，昏黄的烛光映在楼珣的脸上，落下了影影绰绰的斑驳影子。 贺揖云抬起步子：“殿下，奴才来给您请安。” 他没有放过楼珣一瞬间莫名的怔然。 继而楼珣疑惑，问他：“请安？” 贺揖云瞥一眼小顺子，小顺子小步走回去，低声说道：“殿下，这是宫里的规矩。” “……噢，我这里一切都好，”楼珣心道贺揖云才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他干巴巴说，“贺公公回去吧。” 贺揖云站着没动，继续笑道：“今夜月色不错，殿下若无他事，奴才陪殿下去前面赏月，如何？” 楼珣迟疑着回绝：“不了，太晚了。小顺子，送贺公公出去。” 还好贺揖云没有再强留，小顺子关上门一转身，便见到殿下端着烛台，站在大开的窗前，好奇地望着江面。 他走过去，轻声道：“殿下用完晚膳了么？” 楼珣隐隐感到了一丝遗憾，他慢吞吞转身：“你去叫水，我想睡了。”. 即便是走水路，他们也花了将近五天的时间才赶到平江郡。 小顺子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手里提着，后背背着。楼珣不能说自己可以拿一部分，只好让他去找禁军帮忙拿一些，然而小顺子振振有词：“奴才不放心别人碰殿下的东西，殿下放心好了……哎殿下！外面飘着雨，奴才给您打伞！” 楼珣没听他说完抬步离开。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感觉又闷又无趣，平江郡飘着细雨，江面弥漫着薄雾，甲板湿滑，楼珣走得小心谨慎，一抬头发现楼煜已经立在船首，负手在身后，隔着朦胧雨幕之中去遥望隐约窥见的河岸和码头。 贺揖云站在楼煜身后，瞥见楼珣时笑道：“殿下，尚未到岸，先回去歇息吧？” 他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一把伞为楼珣挡住了风雨，楼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他问身边的禁军：“还要多久？” 禁军估摸了下时间，正要回答，孰料楼煜忽然侧身望过来：“九弟，过来。” 楼珣浑身一凛，磨磨蹭蹭走过去，站在……站在了贺揖云的身边。 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离楼煜有一臂的距离，楼珣隔着贺揖云，对楼煜道：“七哥，早、嗯，下午好。” 这是上船以来，兄弟两人第一次说话，楼煜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你若是在平江郡给我惹麻烦，尤其是在各地府衙，我不介意替父皇好好管教你。” 又在威胁我，楼珣憋了又憋，没什么骨气：“……噢。我一定不给七哥添麻烦的。” 江面风大，细雨斜斜打在伞面上，打伞的禁军替他遮住，直到到了码头，楼珣的袍角靴面也是干燥干净的。 他接过了伞，跟在楼煜身后下船。 平江郡的郡守以及几位知县早已在此等候，这是楼珣第一次见到大雍的地方官，草草看了眼郡守，却觉得有些眼熟。 官员们齐齐行礼，楼煜喊了起，楼珣在他的后面想得出神，但坐了几天的船，连停靠岸边补充补给的时候也没有下船，如今刚走了两步，加上地面青苔湿滑，楼珣腿脚一软径直歪向一旁—— 被贺揖云握住肩膀，拉住腰带带了回来。 正在和郡守说话的楼煜投来冷冷的一瞥。 贺揖云收回手：“奴才多有冒犯。殿下，雨天路滑，要小心一点。” “微臣见过九殿下，”郡守朝向刚刚回神的楼珣行礼，“没想到殿下如今这般高了，不知三年未见，殿下还记得微臣么？” 猝不及防面对陌生人热情的寒暄，怕滑倒的楼珣僵着身体，面露迟疑问：“你是……” “当年秋猎，微臣遥遥见过殿下，风姿令人见之难忘……” 楼珣苦思冥想的神情快要裂开了，三年前他才不到十三岁呢，楼珣已经听到了贺揖云的轻笑，他黑着脸打断郡守的话：“停停停，凡事由七哥做主，你来找我说什么？马车停在哪儿？快带本殿下去住宿的地方，小顺子！” “殿下，奴才在这儿！” 大包小包的小顺子从禁军里挤出来，跟着主子就走。 楼煜暗暗嗤道一句惺惺作态，对着愣住的郡守道：“路途遥远艰苦，九弟怕是累着了，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说。” 郡守顺着他给出的台阶走：“是，是微臣思虑不周，便去微臣的府邸吧，府上已经为两位殿下和贺公公备好了接风宴，殿下，贺公公，请。” 楼煜一颔首，负手走在了前面。 禁军分出一拨去保护楼珣，楼珣坐上马车，挑起帘子去看郡守，忽然想起了这人是谁：【难怪他对我是方才的态度，原来是太子的人，那年秋猎他还是京官，大概是年后便外放到了平江郡吧。】 【原来如此。】 马车里备着姜茶，小顺子放下行李倒了一碗递过来，楼珣放下车帘：【我知道的事情，楼煜不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对他来说有什么？】 第53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2 一定…… 一定是什么足够重要东西, 让楼煜和贺揖云筹谋来到平江郡。 【知道的越多，】楼珣小口喝着姜茶，驱散雨水带来的湿寒, 【我就越危险，这次可不是好差事。】 他没有等7458回答，自顾自想着：【如果按照原来的小太监身份, 待在楼煜或者贺揖云的身边也很危险，算起来不会比这个身份轻松多少, 而且到时候贺揖云死遁，以楼煜的性格, 身边伺候的人一定会被牵连，会被赐死。】 这么一想，对于哪个身份, 活下来都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楼珣对这个世界的身份颇有微词, 7458每每在他比较利弊的时候, 总会心虚到哑口无言。 马车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楼珣叹气：【系统，下次的任务，你们不要再为难我了。】 7458沉默, 它将对某人咬牙切齿的无奈吞下去, 颇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意思，生硬说道：【抱歉, 楼先生，下次我一定会注意这个问题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我们还是专注这个世界，专注楼煜以及贺揖云吧。】 楼珣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梅子干。 春雨不绝, 小顺子掖实马车的帘子，他在发愁：“殿下此行要遭罪了，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若是生病该如何是好？不如奴才先去药馆里拿些药，给殿下备着？” 这些年，连带着上个世界，楼珣一直没有断过喝药，喝到心里都是苦的，他没有说不：“是药三分毒，只去拿些治风寒的。” “是，奴才这段时日里，给殿下多煮些祛寒的姜茶，放在水囊里让殿下随时都能喝到。” 他们两人说着，很快便到了地方，小顺子先出去打伞，楼珣跳下马车，好奇地打量郡守的府邸。 府门瞧着并不高大，也不是朱红府门，对于正四品的郡守来说有些简朴，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楼珣踏上台阶，想要去摸门上的雕花。 “九弟。” 短短两个字里，流露着毫不客气的不悦，楼珣一下子站直了，郡守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殿下尊贵，又是客人，便是把微臣这府门砸了砍了，臣也绝无二话。” 方才楼珣还认为是过分热情的寒暄，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巴结讨好了，楼珣对付脸皮厚的陌生人一向没有法子，索性装作丧气懊恼的模样，垂着脑袋走回楼煜身后，让郡守自己琢磨去。 他听着楼煜同这些人说自己被父皇骄纵惯了，还望海涵云云，再次寒暄几句过后，郡守请了又请，楼珣的靴面都要被雨水打湿了，楼煜终于松口，率先抬步走入了府邸。 楼珣也松了口气。 “两位殿下、贺公公以及禁军的兄弟们的住处，内子都安排在了西苑，西苑安静，景观别致，待宴席过后，望两位殿下好生歇息。” “王大人客气，”楼煜走在这熟悉的府邸，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我等来此，是有差事要办，这段时日要劳烦大人多费心了。” 王郡守的府内几乎可算是一步一景，别有乾坤，楼珣转着脑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越走越慢，最后一只手抵住了他的后背。 他一惊，听见贺揖云低笑道：“殿下若是好奇，用完膳之后，奴才陪您出来逛一逛便是。” “是啊，”王郡守时刻注意着九殿下，“微臣可以陪殿下……” 楼珣几乎同时得了楼煜的一个冷眼，他笑不出来：“你还是和七哥谈正事吧。” 他摆明了自己此行就是来凑数的，在宴席上也是只专注吃着面前的菜，从不插话，王郡守几次想和他说句话拉近关系，楼珣统统用“哦”“嗯”“不知道”打发了过去。 这几日在船上吃得最多的就是鱼，难得瞧见新鲜的菜，楼珣的肚子填了半饱，就边听着他们闲聊，边拣别的菜吃。 听了一阵，忽而见楼煜举起酒盏，对准了下位的一位知县。 这位给楼珣留下心理阴影的主角攻竟然温和笑了下：“久闻柳河县知县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才知相见恨晚……” 柳河县知县立即站起，楼珣捏着筷子去望，那人约是弱冠年岁，长相周正，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一股不得志的郁郁之色，使其多了几分愁容苦相。 “殿下抬举了……” 楼珣记住了这人的长相，又默默去看坐在自己下手的贺揖云。 贺揖云对席间的事儿没什么兴趣，倒是身边这位殿下自以为很是隐晦地频频侧目，又极快地撤了回去，像是探头探脑的某种动物。 他等了会儿，等下次楼珣再次投来视线，“恰巧”侧脸，温和笑着：“殿下？” 楼珣被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对贺揖云笑了下：“没事。” “殿下吃饱了，是想离席去玩儿么？”贺揖云捉住了，没想放过他，楼煜在郡守知县之中左右逢源，他便压低了声音，似乎意有所指道，“再待一会儿，天便会黑了。” 这是在赶我离开吗？ 楼珣摸不准，他又看了眼正在努力礼贤下士的主角攻，但小顺子去收拾房间，现在还没有回来。 贺揖云仿佛没有看出他的迟疑：“是奴才疏忽了殿下……看他做甚？” “……不去，”楼珣坐回去，继续若无其事吃着菜，他与贺揖云交过底，也不藏着掖着真正的脾性，“不看他也不看你，贺公公别问了。” 贺揖云快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楼煜看重柳河县的知县，席间大部分时间在和他说话，堪称嘘寒问暖，听得王郡守的脸色快要变成酱油色，还要尽力插话捧着楼煜，楼珣默默看热闹。 直到月上柳梢，宴席到了尾声，小顺子抹着一额头的汗水跑过来，而此时，楼煜也已停筷，站了起来。 楼珣早已经吃饱了，他悄悄打了个哈欠跟在楼煜的身后，就等楼煜再说几句话，自己回去睡觉。 但楼煜看向了柳河县的知县，主动道：“方才在席上，与知县大人相谈甚欢，意犹未尽，且大人的文采，本殿下也是略有耳闻，不妨移步再聊？” 楼珣：【……他也不遮掩一下？这里至少我和郡守就是太子的人啊，而且贺揖云还在呢。】 柳河县知县假意推脱几句，最后在同僚的注视下随楼煜离开，方才郁郁的人，如今瞧着步子都轻快了。 剩下的人又纷纷看向楼珣，郡守拱手道：“殿下，明日巡查……” 乏累的楼珣听得头疼，木着脸打断他的话：“明日的事情，你明日再去和七哥商量啊，我乏了，明日见吧。” 怕他再拉着自己说话，楼珣赶忙离开，小顺子知道路，提着灯走在前面，楼珣走了几步路，熟悉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楼珣回头去看，贺揖云神色平平，他张嘴又闭上，忍不住小声道：“你，你不跟上去看看吗？” 贺揖云感到疑惑一挑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才笑道：“七殿下身边有禁军护卫，奴才为何要跟上去扰七殿下的兴致呢？” 他很认真地反问，楼珣一时没看路，被石子绊了下，他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几双手，恍然大悟道：“贺公公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都知道。” “你知道……”贺揖云慢条斯理重复着，看着小心翼翼走路的楼珣，低低笑了两声。 他恪尽职守，到西苑之后又送楼珣去了他的院落，禁军分散值守四处，贺揖云走了两步，视线落在院子里的几棵杏树上，近日多雨，枝头的杏花被打落，薄薄一层盖住了土地。 楼珣一无所觉，继续踩着落花往里走去。 贺揖云没有再跟上去，他站定，若有所思看着楼珣消瘦高挑的背影，从前的小孩儿现在身高都快要赶上自己了…… “谁！” 贺揖云一凛，快步冲了进去，点着琉璃灯的房间里，忽然传出楼珣的惊叫声，值守的禁军拔剑冲进院子里，便见贺公公已经捉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几瞬之后，九殿下和小顺子公公探出脑袋，九殿下惊疑未定：“这、这里怎么会有人？” “殿下，小女是郡守——” 贺揖云眼神一冷，立即点了女子哑穴，他对禁军道：“去，交还郡守，就说此人不知礼数，冲撞了殿下。” “是。” 烛光微弱昏暗，楼珣松了口气，贺揖云回身行礼：“殿下早些歇息吧。” 楼珣不自在点着头：“多谢贺公公，以及诸位了。” “臣等分内之事，殿下客气。” 楼珣缩回房间里，小顺子心焦愧疚：“还好有贺公公在，都怪奴才，是奴才没注意，明明知道殿下的——” “唉，”楼珣这时真的累了，他拍拍小顺子，“别想了，你去叫水，再换一床被褥。点一柱安神香吧，明天还得出远门呢。” 主子让闭嘴，小顺子老实听话。 楼珣无精打采坐着，7458安慰他：【楼先生，她没有碰到你。】 【嗯，这郡守很会自作主张，不难怪会被外放了，】楼珣转着茶盏，【不过既然他往我这里塞人，那楼煜的房间里……】 7458正色道：【是狗血文必不可少的误会桥段，也是虐点。】 楼珣一挑眉：【知道了，既然是剧情，我就继续装傻好了。】 不过贺揖云，楼珣按住茶盏，不像是会那种委屈自己的人。 翌日清晨，楼珣起床之后在房间里先跟着7458做了一套养生操，王郡守派人请楼珣去花厅用早膳，不过楼珣假装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回绝了，半个时辰后才神清气爽出门。 没有意外地又被楼煜瞪了一眼。 短短几天，楼珣已经快要习惯了，他问好，知道楼煜不理自己，便去问贺揖云：“贺公公，今天我们去哪儿？” 贺揖云一派温和，道：“回殿下，是柳河县。去年洪灾，柳河县的灾情较轻，七殿下想先去那里瞧瞧今年的状况如何。” 随着他的话，楼珣的视线便落在那些官员里，柳河县知县适时上前行礼。 楼煜不耐烦，但弟弟长高了，不能扯领子，况且也有失体面，咳一声道：“现在便去吧。” 今日的雨势比昨日大一些，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柳河县的乡下，楼珣自己撑伞，瞥见地里的庄稼时一叹气。 “这雨不停，百姓们便没法耕种，”柳河县知县走在前面，“好在地势高，现下还没有淹田……” 楼珣听着，看向楼煜，楼煜紧锁眉头：“柳河县与附近的河流相距多远？” 楼煜仔细问了去年所建的堤坝，又要了平江郡的舆图，不过现下无人带在身上，只能回去再商议。 他重生过一次，对于这次暴雨春汛所知甚多，虽说他来柳河县是有私心在，但所说皆是直中要害，又言简意赅，听在众人耳中，不由得纷纷点头赞同。 午时，王郡守提出用完午膳便回府，被楼煜冷脸拒绝。雨势催人，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转去了隔壁的青石县。 平江郡临江又靠高山，楼煜着重提了句要小心山石滑落，府衙最好先封了几条进山的路。 青石县知县道附近闹了几年的匪患，是自己办事不力，只能驱退，无法清剿。 楼珣顺着他的话去看远处的山峰，忽然一蹙眉。 “大人莫忧心，待回京之后，我必去向父皇请旨，为百姓剿灭匪患。” 楼珣改为挑眉了，明白了楼煜的心思。 的确那时请旨领兵很顺理成章，到时立功之后，章元帝许是会准他封藩离京了，这些年楼煜在朝廷里必定有几位同李清映一般的心腹，何况楼煜的母妃近两年得盛宠，又有年幼的胞弟吸引章元帝的注意，且不说日后，只看现下，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贺揖云已然决意扶持他，如今太子势头正盛，也无大过错，楼煜有了王位之后避开也是明智之举， 大费周章，但这就是不被章元帝偏爱的孩子所走的路. 楼珣虽然认为自己是来凑数的，但楼煜不许他待在郡守府里享福，不许他去县城里玩乐，就是要折磨这个废物体虚的草包弟弟。 不过楼珣也十分关心各县的灾情，他一连跟着去了三天，今日太晚，他们便没有再回到郡守府上，宿在了知县的府上。 但他夜里被饿醒了。 楼珣掀开被子，烛台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披上外袍穿鞋子：“小顺子？” 没一会儿，小顺子绕过屏风走过来：“殿下怎么醒了？还未到子时呢。” “傍晚累得我没什么胃口，现在又觉得饿了，还有糕点么？” 小顺子摇摇头：“殿下稍等片刻，奴才去厨房里给殿下下碗面？” 楼珣的肚子扁扁的，饿得他感到心慌：“好吧，一小碗就好。” 小顺子提着灯笼，给禁军兄弟说了几句快步去了小厨房，楼珣睡不着觉，躺着也不舒服，索性端着烛台走去软榻，知县大人想要投其所好，给楼珣的房间搬了一箱子的话本子，楼珣随手摸出一本借灯光看着。 然而烛光一跳动，楼珣微微垂头，离书本更近，却是一支利箭破空直直射进来，擦着他的发丝打翻了烛台。 楼珣还未回神，便听见禁军大喊：“有刺客！保护殿下——” 【楼先生！】 【我……】 话来不及多说，已经有人闯进了院子，楼珣扔掉话本子，凭着记忆摸索到了一柄短剑，外面传来兵器相撞的铮铮声，越来越激烈，楼珣听着7458的指挥躲在了门后，一手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来了！】 几乎是7458说完的同时，他的房门被撞破，楼珣先发制人，虽然武功一般，但打得来人猝不及防，楼珣被的手臂被划伤，但他的短剑刺中了刺客的腹部。 他拔出来，捂着流血的手臂转身，正要再躲好，又有人闯了进来，楼珣一咬牙，抬手的同时被来人制住。 “殿下。” “贺揖云？”楼珣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又饿又惊惧，嘴唇都在颤着，“是你？贺公公，我刚刚，好、好像杀了个人。” 贺揖云扶着他的腰带到身边，瞥一眼地上还喘着气的刺客，手起剑落割了他的喉咙，他拍了拍楼珣的后背：“不是你，是我杀的。” “不能继续在这里，”贺揖云随意瞥一眼散着白发、穿的单薄、露出修长脖颈的楼珣，拿来搭在屏风上的披风裹住楼珣，“这些刺客太多，我们人数不敌……” 说着便是一声闷哼，楼珣摸着绳子想要系上披风，外面的动静他已经听到了，听见贺揖云说话间又是解决了两人。 血溅在他的袍子上，贺揖云不悦皱了下眉，看着楼珣朝自己伸来手，他保持着不动，一挥剑扎中了刺客的胸口。 拔出剑的同时，那只手摸到了他的肩膀，又是往旁边一摸，碰到了他的脸颊和颈侧。 楼珣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抱歉，我只是想……” 他收回手，却是另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脸颊，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贺揖云碰了碰楼珣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轻问：“你的眼睛……” 原本漂亮灵动的眼睛，此刻看向自己，视线却落不到实处，茫然无措转着浅淡的眼珠。 楼珣没有多难过，摇摇头：“它早就这样了。快先离开，让禁军也不要恋战。” 贺揖云没有再多说，他背起楼珣，楼珣想要挥那柄短剑，被他制止，所剩无几的禁军护送他们离开，楼珣忽然一顿，急忙问：“七哥呢？七哥也逃出来了吗？” 贺揖云反手杀敌，沉声道：“楼煜他不在那里。” 第54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3 今夜…… 今夜, 楼珣时不时出现在贺揖云的背上以及怀里。 他问完楼煜的状况，得到了答案，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感受到贺揖云停下了脚步。 夜里光线昏暗，楼珣这几年因为吃药，眼睛坏了, 此时如同盲人一般看不见情形，耳边只有贺揖云的心跳以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抱着贺揖云的肩膀, 趴在贺揖云的颈侧，惶惶问：“安全了吗？” 贺揖云目光沉沉, 盯着拔剑紧逼的刺客，两人身后是一道萦绕着山岚的山涧，他甩去衣袖沾上的血污, 按了按楼珣的脑袋, 原本如丝绸的白发被雨水淋湿, 有些乱糟糟的。 “殿下。” 楼珣听出些许不对劲, 他的呼吸一滞，稍稍抬起头，隐约听见了湍急的水声, 一瞬间他清楚了贺揖云的想法, 他没有说不行，只是收紧手指, 几乎是在掐了，也没有徒劳去问那几个断后掩护的禁军如何：“贺揖云，我不会水……” 贺揖云已经站在了崖边：“放心，不会死。” 话音刚落，箭雨的破空声追来, 楼珣却感到了一股失重感袭来，贺揖云一跃跳了下去—— 7458和贺揖云的声音同时响起：“憋气！” 楼珣连忙憋了一大口，紧接着进了水，即使有贺揖云垫着自己，楼珣依然感到了整个人拍进水里的疼。 这河不知深浅，他还没来得及庆祝活下来，淴泱的河水已经趁楼珣与贺揖云不注意的时候，蛮力地将两人分开、冲远，楼珣两三次冒出头，刚要喊一句贺揖云，又被水浪砸了进去，沉下去咕噜噜吐着泡。 他不会凫水，胸腔里的气息即将干瘪殆尽，幸好贺揖云及时找了过来，无力伸出的手被攥住，贺揖云捏着他的双颊渡了一口气. 楼珣是被饥饿催醒的。 他虚弱地缓缓地睁开眼睛，顾不上打量自己在哪儿，坐起来倒在一侧干哕，还未彻底缓过劲儿，一阵脚步声渐近，最后手被捉过去探脉。 “你身上有伤，勿要乱动。殿下，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揖云拨开他的白发，楼珣抽回手再次无力躺倒，捂着肚子蜷成一团，没有太多的庆幸，更多的是茫然：“竟然没有死。” 他慢吞吞眨着眼睛，这一夜已经过去，只是林间枝繁叶茂，乌云依旧遮天蔽日，他只勉强看得出挡雨的是几根层叠的茂密枝条。 贺揖云半跪在他的身边，两人被刺客追杀不穷，跳下山涧获救之后只能用狼狈不堪形容，楼珣躺在他的披风上，雨水浸染过后，素净苍白的眉眼是湿漉漉的清透，但半干的白发沾上了泥土，因为受伤失血，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楼珣没有听见贺揖云再次的问话，反而他走了出去，楼珣静悄悄眨眼睛，恍惚再次道：【我又活下来了。】 7458的柔光没有温度，紧紧贴着楼珣，也没有办法让他取暖，它在为难：【楼先生，我该说一句恭喜吗？】 【谢谢。但谁要杀我？】 他喘了两口气，没有觉得鼻息变烫，这次身体还算争气。楼珣在思考问题，贺揖云看向树枝继续修补挡雨的容身处，他来来走走，最后带回了几颗果子。 楼珣也不挑，拿起一个就吃，贺揖云坐在他的对面，笑着：“殿下，这是我第二次救你。” 吃完了手里的这个，楼珣这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皇兄喂我的毒，虽未毒发不致死，但已经成了沉疴疾痼，苏铭和楼景渊为了治好我的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下搜寻名医，许是药吃得太多太杂，半年前……十六岁的那日生辰，依例要早去养心殿给父皇请安……” 他明明睁开了眼睛，眼前仍旧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直到小顺子点起琉璃灯，橘色的烛光蔓延过来，照亮了楼珣的眼睛。 “别笑了，”楼珣忽然道，“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真傻子，很累，现在没有心思装下去。” 贺揖云唇角的笑意凝住，慢慢散了，一时沉默，他并非算无遗策，尤其是对上楼珣的时候。 雨水拍打着两人头顶的树枝，楼珣觉得有些吵，仰起头多看了两眼：“贺公公，七哥他去了哪里？” 贺揖云捡起果子，用衣袖擦了几下：“柳河县与青石县的两位知县请楼煜过去详谈剿匪一事。” 树枝挡住了雨，挡不住随处可去的山风，楼珣身上的衣物还未干透，打了个哆嗦：“这么巧。” “殿下是在怀疑楼煜？”贺揖云性子难改，没说几句话，又温和地笑了起来，“殿下聪慧过人，应该明白此时杀你，对楼煜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楼珣低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贺揖云继续道：“到时你身死，与你同行出来办差的楼煜回宫之后，定会被圣上猜忌，会被太子以此为借口打压。” 像是惊扰到楼珣，他的声音放得轻柔和缓，说到最后，几乎算是在低语呢喃了。 【有道理，】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上，【楼先生，主角攻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楼珣薄薄透着红的眼皮一动，他去看贺揖云，昏暗的光线下，只模糊看到了贺揖云的轮廓，以及那双眼睛。 “皇兄？” 既是已经相互交过底，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楼珣冷静沉声问：“贺公公，你几乎是在明示我，是皇兄派刺客来杀我，然后将此事嫁祸给七哥的么？” 嘴里喊着皇兄和七哥，但贺揖云没能窥见楼珣多余的情绪，仿佛是只是陌生人而已，这三年里，不止楼煜有所变化，楼珣也在成长，他似乎已经不是贺揖云口中那个天真的孩子了。 “四年前宜妃娘娘解禁足之后，”贺揖云如今看见楼珣便觉得手痒，但怕动手动脚惹得这小孩儿炸毛，他只能遗憾地搓着袖口，道，“便越发得圣宠，十皇子年幼又备受圣上喜爱，而太子瞧着风光霁月是位翩翩君子，可无人能比他更心胸狭隘了。殿下，从前他都不会放过孤苦伶仃、刚满三岁的你，现在会看着楼煜一点点起来与他作对吗？” 楼珣与他对视，良久之后道：“你的话，从一开始到方才最后一句，我能相信多少，相信哪一句？” 贺揖云的笑意渐消，正要回答。 但楼珣再次开口了：“旁的我不想听，我只问你，在发现我被刺杀、继而失踪之后，七哥会不会派人来找我？” “七殿下如何想的，”贺揖云一顿，徐徐笑了，“奴才怎么知道？但我救了你，就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谢谢。无以为报。” 楼珣低头咳了一阵，咳到眼圈泛着红，他似乎在难过：“我以为皇兄成亲之后，已没有杀我的念头了。” 贺揖云静了须臾，避开了回答：“奴才去探路，殿下既已得了风寒，待在这里莫要出去。” 他起身拎着剑离开，直至雨幕即将将他的背影掩去，楼珣才抬眼去看，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解：【原来这条命这般重要，你争我抢的。】 思及此，楼珣的心情常常是难言复杂，但今日在平江郡连绵多日的春雨却是罕见地停了，甚至乌云散去，露出了高悬的太阳。 他从这个树叶搭起来的洞里出去，看见了印在身上的斑驳树影，探路的贺揖云揣着一兜的果子回来：“殿下。” 得了风寒的楼珣只觉头重脚轻，他迎过去：“找到回去的路了？” 贺揖云笑道：“山上的碎石滚落截住了管道，暂时辨不清方向，倒是那些刺客仍不死心，正在林间搜寻，奴才不得已只能解决了他们。” 楼珣顺着他的话去看，果不其然，贺揖云的佩剑还在滴着血。 “顺着水流走下去，总能找到人家，”楼珣虽然一直没有看清过院子里的惨状，但是他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不想再聊刺客，“我生病了，手臂上的伤口泡了水，怕是会感染，不能再待在这里。” 贺揖云一挑眉：“但凭殿下吩咐……殿下，小心一点。” 楼珣听了为之一顿，撇他一眼之后神色莫名，抿着嘴唇率先抬步离开。 怪哉，又是这种看故人的眼神，贺揖云从前只是好奇，如今竟隐隐感到了不悦。 沿着河流走了一阵，楼珣扶着树在咳，贺揖云上前塞给楼珣一个果子，其余的扔了，抓住他的手臂背了起来。 “你的身体已经差，”他说着一停，换了个说辞，“还能看到谁输谁赢么？” “贺公公还大我整十岁呢，”楼珣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处，呼吸滚烫，说着话也费力，还好时不时的阳光将背晒得暖洋洋的，楼珣昏昏欲睡，声音越来越低，“贺公公先担心自己吧，至于输赢，我早就知……” 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忽然滚落，贺揖云躲过，没能听见楼珣含糊不清的最后一句话。 楼珣在他的背上小睡片刻，被叫醒时还在迷迷瞪瞪，喉咙胀痛以至于嗓音干哑：“贺揖云？” 贺揖云将他往上托了托，不知为何言语之间多了几分莫名的咬牙切齿般的愠怒：“嗯，咱们落入贼窝了。” 如今发生何事，楼珣都不会觉得惊讶，他转着视线，看见自己和贺揖云被十几个人围了起来，这些人穿着破旧甚至是褴褛，他们有些拿着刀剑，有的竟然拿着农具。 他眨着滚烫微微刺痛的眼皮，低声道：“青石县附近的山匪？” 贺揖云这句话没有骗他，当真是贼窝。 第55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4 “让我下…… “让我下去。” 楼珣微微垂眸与他耳语, 贺揖云一弯膝，放下人，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 楼珣刚抓住贺揖云的手臂站稳, 拿着一把大刀的络腮胡子壮汉怒斥两人一句，不过他说的是本地土话，语速也快, 楼珣只听清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显然贺公公也听不懂, 这些山匪们见他们一言不发，顿时更是生气, 有个年轻的拦住了兄弟，说起不甚流利的官话：“哪、咳咳，你们两个, 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楼珣迟钝地想清楚了他的意思, 但这话难回答, “那些人”是指昨夜的刺客, 还是上山来寻他们的人？ 他还没能想出两全的回答，但他的身边站着位一向对装好人很有心得的贺揖云。 贺揖云将楼珣护在身后，扬起一抹让人瞧见便十分亲近的笑容：“几位大哥, 我家小弟自小身体虚弱多病, 老母为此担忧以泪洗面，便让我带小弟前来平江郡看大夫, 不想突逢暴雨，我兄弟二人千里迢迢误入此地，多有冒犯了。” “这话老子都听腻了，别想诓我，”那年轻人拉着长脸,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脸色苍白的楼珣，“老子问你，是不是那些人是一伙的？” 上一个自称贺揖云老子的，已经被砍去手脚，在昌乐坊里苟活余生了。 楼珣默默偏过脸去。 贺揖云不动声色：“家中只有我和弟弟两人，在下实在不知这位大哥所说为何人，若无他事，我们便先离开了。” “谁让你们走了？” 山匪们拿着武器逼近一步，贺揖云按住腰间的佩剑，好言好语不听，他已经快没有耐心，眼底的笑意没了大半：“还有何事？” “懂不懂规矩啊？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通通交出来，还有，你弟弟也留下来！” 【呸！】 “嘿老子就说他话这么多，就是犯老毛病看中人家弟弟了！” “你放心，老子最会心疼人了，”年轻人没理会山匪的哄笑，他搓搓手指，一边走近一边已经朝着楼珣探出手，“瞧着细皮嫩肉，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啊！” 惨厉的叫声响起，在血迸溅过来之时，楼珣迈一步，让贺揖云挡住了自己。 贺揖云手腕一翻甩去了剑身上的血，他冷冷一笑，在难得灿烂的阳光下，竟阴狠到令人胆寒：“手这么贱，留着也是无用。”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贺揖云稍稍回头对楼珣道：“闭上眼睛。” 楼珣默默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短剑防身：“不必，你上吧。” “住手！住手！都住手——” 楼珣往这道声音的方向看去，有几个和这些山匪穿着打扮没什么区别的人跑来，楼珣看清了为首那人的长相，心头一惊，下意识看向贺揖云，正巧和贺揖云对上了视线。 那人草草打量了一翻情况，竟然先甩手给了络腮胡一巴掌：“寨子里明令制止，不许伤人，你们在做什么？” 络腮胡一偏头，吐掉一口血水，里面混着一颗牙，他几乎要怒不可遏：“干什么？自然是开张之后下山给兄弟们买肉吃啊！” “伤人？赵军师，我们可没伤人？是他们砍了二狗的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二狗的毛病，”赵军师努力压抑着怒火，“没了手也是他活该，是他这些年的报应！赶紧滚上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山匪们面面相觑，络腮胡咬牙恨恨瞪了眼赵军师：“走，回寨子！” “那二狗……” 贺揖云抬手挡在楼珣的眼前，割破了正在哀嚎断手的二狗的喉咙：“抬走。” 他这一番手起剑落，彻底镇住了穷凶极恶的山匪，二话不说抬着二狗的尸体和他的手翻进了山林间，楼珣被血腥气呛得咳了两声，才发现赵军师竟还在。 见两人纷纷看向自己，赵军师神色僵硬一拱手：“山间多野兽，难免会被这里血腥气吸引而来，何况这几日一直暴雨不停，顺着河边下山并不安全，两位若是信我，一直往西边去就好。”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尴尬地说了句告辞。 等这里没有旁人，楼珣辨认了下方向：“贺公公，方才的那位赵军师，你可看清他的长相了？” 两人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贺揖云笑道：“殿下，你我如今也是共患难的交情，直说无妨。” “怎么和柳河县知县长得这般相像？”楼珣慢吞吞说着，“一个是正七品的父母官，一个是山匪的军师，我如果没有记错，知县也姓赵，是不是？” 前面是个约三米高的斜坡，贺揖云一挑眉：“奴才抱殿下下去？” 楼珣瞥他一眼：“谢谢，我可以绕路。”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贺揖云没用抱，背着他跳下坡，落地之后也没有放他下来，往上一托，自然而然转到刚才的话题里：“殿下的记性不错。” 楼珣低声道一句谢，赶路要紧，他没有和贺揖云矫情，继续道：“就方才的意外来看，山匪的日子过得不算好，赵军师似乎与底下的人有矛盾，如果能加以利用……” 说到这里，楼珣渐渐多了几分迟疑：“我大概能够猜出来七哥想要做什么，只是，这个赵军师与赵知县的关系，七哥知道吗？” 贺揖云没有瞒他骗他：“知道。” 背上的人忽然没了声音，贺揖云感到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掌心滚烫，只虚浮无力地攥住了一点布料。 他借着走路的姿势，一低头看了眼仿佛被精雕细琢过的指尖，视线一瞥转回，贺揖云问：“殿下在想什么？” 楼珣不想告诉他，含糊糊弄：“想事情。” 贺揖云听了一顿，先是闷笑一阵，震得楼珣不得已压下身体，环住了贺揖云的肩膀，他的头发丝丝缕缕垂在了贺揖云的身前，又被他手忙脚乱地捞回来。 “殿下，”贺揖云又托了下，温声道，“您还记得平阳子道长吗？” 楼珣张张嘴，狐疑地看他：“记得。” 贺揖云不慌不忙继续说：“平阳子之前欠奴才我一个人情，他的医术也不错，回宫之后……” 楼珣听到这里，脱口便道：“你们想要把我送去灵心观？” 只是他说完，贺揖云沉默了片刻，竟然道：“是个好主意。” 两人一时无话，雷声阵阵轰鸣，打乱了楼珣的思路，他这才发现天际再次积攒起了层层乌云，他再遥望远处，猛地回想了从前。 他的性子内敛，和方予乔在一起平淡的十几年里，好像没有向对方吐露过爱意，也从来没有问过方予乔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如果这次回去了，他想认真地问一遍。 想起方予乔，楼珣不免感到了委屈，他一闭眼睛，将思念憋在了心底：“要下雨了啊。” 贺揖云心细如发，却没有追问楼珣在想什么，继续道：“殿下多想了，奴才只是担忧你的身体，既然已经看过那么的名医，多一个平阳子也无妨吧？” “……多谢，”楼珣轻缓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我不愿对苏铭和堂哥说，但这病药石罔效，治不好的，那份人情贺公公留着自己用吧。” 楼珣心态还算平和，他已经在7458模棱两可的态度里，猜测到大概是自己被它找到的时候时日无多的缘故，他也会有一些毛病，从前是腿伤，如今是渐渐眼盲，即便是没有楼景珩下毒，那也会是别的病。 贺揖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黑沉的乌云像是承受不住，哗啦一声像是在耳边炸开，暴雨倾盆，任两人有再多的想法，再多的话，也被这雨浇了个干净. 九皇子深夜遭遇刺杀，护卫其左右的禁军死伤惨重，而九殿下与贺公公却是一同失踪了。 接到消息的楼煜紧急停下与赵知县议事，他亲自带着禁军，在大雨里随踪迹一路追查到了山崖上，被告知那里已经是青石县的地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楼煜站在崖边，大雨擦去了贺揖云留在此处的鞋印，夜里也无法看清山涧的高低深浅，他转身的同时道，“搜。” 禁军以及两县的捕快接连不停搜了六个时辰，期间雨歇放晴，复又下了起来，但却不见九殿下与贺公公的踪迹。 “青石山的山匪猖獗，”青石县知县战战兢兢，生怕九殿下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算是死也难逃其咎，“兴许是被山匪掳走了……” 楼煜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奇差。 小顺子昨夜去给殿下煮面，端着面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躺着一具具尸体，而殿下的房门大开，人却不知所踪，他虽然死里逃生，心里却没多少庆幸，小顺子坐在阶下四目无神，默默流着眼泪。 他听见了知县的话，摇摇晃晃起身，跪在堂前：“殿下，让奴才去寻九殿下吧，我们殿下的身子骨弱，他等不了太久，他还饿着肚子，奴才……奴才给殿下带一碗面……” 楼煜一言不发，小顺子砰砰磕头，却是有两人一齐飞奔入府，楼煜的眸光沉下去。 先到的那人跪地便道：“殿下，找到人了！” 在座的诸位大人解释松了一口气：“好好好！九殿下在哪儿？” 楼煜的神色不见轻松，他看向另外一人：“所报何事？” 那人沉声只道四个字：“平江决堤！”. 决堤一事，楼珣是在翌日清醒之后，从小顺子的嘴里得知的。 他与贺揖云顺着赵军师所指，冒着雨找到了村子，但那时楼珣已经发起了高热昏了过去，还好被前去搜山的捕快发现，并就近送去了青石县的知县府。 小顺子赶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火烧匕首，他心里一惊，匆匆走进房间。 便见到不省人事的楼珣靠在贺公公的怀里，一只手臂褪去里衣，露出一道泛白翻开、周围红肿的伤口。 大夫拿着匕首走过去，小顺子急忙拦住他：“殿下千金之躯，你拿着这东西想做什么？” “让开，”贺揖云不悦斥道，“你耽搁不起。” 楼珣被喂了碗麻沸散，但贺揖云为防止意外，他被匕首误伤，依然巧妙地钳住他。没有小顺子的阻拦，大夫虽是鬓发花白，但一双手稳当当地割去了坏肉。 看得小顺子的心肝脾肺都绞在了一起，还好楼珣沉沉睡着，没有喊痛没有挣扎。 大夫将包扎好，小顺子又跟着去抓药问医嘱，再次回来时，楼珣已经穿好里衣躺在了床上，贺揖云正坐在床边，帮着掖被角。 他放轻脚步，对于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而言，有时贺揖云比主子更令他们惧怕，他不习惯跟着旁人叫贺公公“爷爷”“祖宗”之类的话：“贺公公，我们殿下……” “让厨房里备下清粥，”贺揖云起身，神色冷漠，“等他醒了便端过来。七殿下呢？” 小顺子答了，又送他出了房间，关上房门自己坐在床下，时不时抬起袖子抹眼泪。 他本来打算等主子好些了，便劝主子先回京城养病，但楼珣得知了决堤一事，险些将粥打翻。 小顺子端走碗，楼珣拢了下滑落的外袍，这才恍然昏倒之前听到的那道沉闷响声，怕不就是决堤的声响。 “决堤之后会有洪水，”楼珣攥紧了手指，蹙眉细想，“但是平江郡的堤坝……” 小顺子端来药：“殿下还未康愈，莫要太过忧心了。奴才不懂这些，但听说七殿下早早疏散了百姓，也吩咐了各地府衙开仓赈灾，命令捕快加强各地的巡察。” 是了，楼珣刚刚提起的心慢慢落了回去，楼煜重生一次，有意来到此处，一定知道决堤这种没法预料改变的天灾，也会早早有所应对。 楼珣点点头，弯起嘴角笑了下：“这样最好，只要人还活着，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都能重来。” 他喝完药，靠在软枕上翻看话本，7458贴贴他：【楼先生，你似乎还有心事。】 【我与他们各怀心思，这些人太聪明，我有点累而已。】楼珣的手指划着书页，最后按住了一个“计”，又是几不可闻的一叹气，【此次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东宫，你认为太子会是什么反应？】 7458认真模拟了下：【大发雷霆，有三成的可能会派第二批刺客。】 楼珣碰了碰这颗小圆球，7458的柔光范围很小，也比较黯淡，他笑了下：【我倒认为不会，楼煜不得圣心，稍微一个差错便能摁死他，这件事，在我们几个兄弟之间算是一个共识，所以对于楼煜而言，他现下比谁都需要办好治洪这件大差事。】 【我不会怀疑他会搞砸，但是楼先生，这是功，在太子和皇帝的眼里，让你遇刺是过，以主角攻的性格，大概是不会接受功过相抵的……关键在于你，楼先生。】 楼珣的目光悠远平静，轻轻一嗯：【这也是我完成任务的机会，我要借此机会，利用他们和太子割席，倒向楼煜。】 7458顿了几秒：【楼先生，你还是这么坚定自己的想法。】 楼珣的小梨涡露了出来：【嗯，我想回去见他。】 党争悄无声息，又确实有所变化，此行之前，楼珣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这场令他吃尽苦头的刺杀，敲醒了他的侥幸。 楼珣只短暂静养了两天，便去找楼煜道谢。 暂时用来议事的花厅里还有旁人，楼珣解下披风走进去，挥手让人不必起身行礼，随意找了个太师椅坐下。 他听见各县上报受损的房屋等情况，在楼煜早做准备的前提下，那些数字相比往年，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末了这几位圆滑的人精看出了两位殿下有事相谈，真心实意称赞几句七殿下，不约而同起身告辞。 花厅里只剩下兄弟两人以及贺揖云，楼煜扔了笔，看向怏怏不乐的楼珣。 贺揖云慢条斯理起身去关门，楼煜沉声道：“既是身体未好，怎么还出来乱跑？” 楼珣温吞抬起头，这语气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倒是有几分楼景珩“关心”自己的口吻了，看来厌恶的弟弟以及有用的棋子，主角攻对这两者的态度把握的很好。 “天天躺着也很累，”楼珣郁郁寡欢，“便想着来看七哥办差事，灾情如何？” “方才没有听清楚么？” “听清楚了。” 楼珣顿了会儿，起身走过去，他扭捏着拱手：“多谢七哥派人去救我，也要谢谢贺公公没有把我丢在山里。” 贺揖云笑了下，行礼说：“奴才不敢受您这声谢，奴才本就是奉皇命护卫殿下。” “好吧，那我就不谢贺公公了，”楼珣又看向楼煜，“七哥事情忙，弟弟不打扰，先退下了。” 他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道谢，道完谢后毫不留恋地走去门口，贺揖云垂眸不作反应，楼煜忍了又忍，在楼煜掀开珠帘的时候叫停：“等等。” 楼珣只是转身：“七哥还有事要和我聊吗？” 反正着急“拉拢”自己的不是他，楼珣一派天真。 “九弟，过来详谈。” 楼珣慢腾腾又走了回去，与楼煜对桌坐好。 楼煜先是问了他的伤势如何，有没有按时换药，等楼珣一一回答之后，感觉时机差不多，这才幽幽开口：“今日见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七哥在说什么？” “我是怕你对我有所误会。” 三四年前的时候你就想杀我呢，楼珣一默，张口便是熟练的装傻：“贺公公说，那些刺客都是皇兄派来的。” “我已经掌握了证据，”楼煜见他依旧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蠢样，渐渐放下提防，“九弟，你可知他为何想要杀你？” 楼珣难过，低低回答：“贺公公都帮我分析了。” 贺揖云将他面前的拿走：“殿下可知，将来回京之后，要面临的是什么？” “我不懂，”楼珣蹙眉，病白虚弱的脸满是不解，“七哥和皇兄在争什么？我不想相信皇兄要杀我，也不敢去想要如何和皇兄见面相处，他如果突然掏出匕首刺我怎么办？” 楼煜实在受不了他的蠢，倾身看着他的眼睛：“楼珣，你该长大了，天家无父子，手足相残有什么稀奇的？你看父皇，他不也是踩着兄弟的骨头坐上龙椅的吗？你不信贺公公，也该相信我吧？楼景珩没有把你当做弟弟，你变成这样！” 他去拽楼珣的白发：“变成这种怪模样，都是他害的，还有你的母妃，至今无人知晓尸骨所在，你还口口叫他皇兄？” 贺揖云一错不错看着楼珣。 楼珣被拽疼了，不敢往后缩身体，他惊恐地看着楼煜说不出话，楼煜恨恨道：“蠢货你看！父皇有了十弟，楼景珩即将得亲子，如今哪个对你还似从前一般？你只有用来诬陷我这一个用处，明不明白？！” 楼珣推开他站起来：“贺公公……” 贺揖云看一眼有些过分的楼煜，拍着楼珣的后背安抚：“殿下，七殿下所言虽是难听了些，但句句属实。” “可是……” 楼煜冷静了点儿：“没有可是，九弟，如今能救你的，只有我，若你不信，回京之后去见一面楼景珩，便知我有没有骗你了。” 他拧眉不知所措，7458恨自己没有手用来鼓掌：【和楼先生你设想的没什么区别。】 【还好，顺便证实了一件事，贺揖云没有想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暂时可以不要打扰我。】 楼煜等不及这个蠢货弟弟想清楚，已经坐了回去开始处理正事，楼珣一抿嘴唇：“贺公公，方才七哥说诬陷，是什么意思？” 贺揖云没有停顿：“许是过两日太子得知消息后，便会在早朝，或是养心殿面见圣上时，参七殿下一本，无非是一些没有照看好殿下您类似的话语。” “但是和七哥有什么关系？还是七哥去救我的呢！” 贺揖云听见这话心里不痛快，轻咳一声。 楼珣眼睛不眨一下更改道：“还是七哥和贺公公去救我的呢。” 第56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5 楼珣讲完…… 楼珣讲完这句话, 又去看楼煜。 他真的对装傻这件事太得心应手了，毕竟实践时常长达三年多，此刻丝滑不带一点儿的停顿气鼓鼓道：“七哥, 你放心，虽然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但也不看下去你被皇兄冤枉, 我一定会告诉父皇，这件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不可以赖在你的身上，而且……” 楼珣又去拽贺揖云的袖子：“还有贺公公作证, 七哥，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啊，现下平江郡的事情这么多, 你还得……” 楼煜忍了又忍, 这蠢弟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是, 平江郡的事情已然快让他焦头烂额，这次哄骗楼珣还是他拼命挤出来的一点时间，他听不下去, 一摔书册。 吓得楼珣差点儿咬到舌头, 下意识将贺揖云的衣袖攥得更紧了。 如今他越来越能看清自己如今的形势，也是真的有些怕这个主角攻, 更觉得剧情里有关主角攻的描写还是太过温和片面了。 “七哥，怎么了？” 楼煜呼出一口气，告诫自己如今楼珣有用，冷静下来道：“九弟，哥哥我先谢过你的好意了。” 楼珣呆呆点着头：“七哥客气了, 我们是兄弟嘛。” “外面乱，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养病，”楼煜已经不耐烦应付他，捡起书继续看，勉强维持着好语气，“没事儿少出去，缺什么东西让你的贴身太监告知就行。” 贺揖云笑着询问：“奴才送殿下回去？” 楼珣看了眼他，小声道：“麻烦贺公公了。” 青石县的知县府简朴许多，只是下了许多功夫造了流水的景致，九殿下在府上养病，暂居的院落有些偏僻但胜过安静，去那里要走过一片杏树林。 楼珣迈出花厅，系上披风，贺揖云已经接过了小顺子手里的纸伞：“殿下，请。” 两人并肩，共撑一把描着锦鲤的油纸伞迈入雨中。 去年十月，没有钦天监的多话，楼珣的十六岁生辰得以大办一场。他长高了，从前初见贺揖云时还在羡慕感慨这人好高，如今站在贺揖云的身边，虽然还没有彻底长到自己的身高，但楼珣已经不必仰头，稍微侧脸一抬眼，便能和他对视。 他压住披风，在贺揖云的提醒下跨过了水洼：“短短两日不见贺公公，似乎清减了些。” “七殿下事事亲力亲为，奴才自然不敢偷懒，”贺揖云一瞥，轻易看见到了楼珣浅淡生动的眉眼，“殿下手臂上的伤势如何了？” 楼珣听着雨水落在伞上的声音：“还好，已经渐渐开始愈合了，谢谢你留下的药。” “眼睛呢？” “一切如昨，没什么变化。” 春月的杏花开得正盛，如今混在春雨里，扑簌簌落下来，石子小径上已经铺了一层，两人从石桥步入杏林里，踩住了零落的杏花小径。 小径狭窄，两个男性并肩而行只能靠得更近了一些，楼珣抬手挑开斜着挡路的树枝，手指被雨水打湿，他下意识轻轻甩了两下，便听见贺揖云道：“殿下这几年的长进不小，尤其是装傻的本事，若不是知道殿下聪慧，险些将奴才骗了过去，你也不怕被楼煜看出来。” 楼珣微微翘了下嘴角：“自然不怕，与其说是七哥从不防备我，不如说他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去关注我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倒是很惊讶，七哥真的派人来找我和你了。” 贺揖云没有说“你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这话放在楼珣、楼煜两人的身上实属讽刺，拐着弯儿另说：“奴才是借殿下的光了。” 要是仔细掰扯到底是谁借谁的光的话，还真要费点力气，楼珣又是静静笑了下，主动想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七哥的心思难测，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 一阵风裹挟着雨丝以及清甜的花香拂来，楼珣的话说到一半，先偏头咳了一阵，贺揖云停下，打量了下他的穿着：“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楼珣摆摆手，缓下来继续道：“但这次平江郡突然遭此大灾，除却我方才听到的那些，虽说这几日情形繁琐复杂，但最好督促底下的人将受灾情况情况登记造册，还有，那些我们遇到的山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七哥最好提防他们趁机下山劫盗滋扰……你看着我做什么？” 贺揖云不慌不忙移开视线：“前面的，楼煜已经吩咐了下去，但关于山匪下山作乱，他却没有提过。” 楼珣摸了摸自己的脸，先是被自己手冰了下，后才发现肩头上落了两朵杏花，他没在意拂去：“是因为赵知县吗？或许七哥更为深思远虑，是我多虑了。” “病中切忌忧思，”贺揖云接着道，“殿下应该牢记，方能长久。” 楼珣一歪脑袋：“长久？” 他想了下，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两个字。 不过这件事没有必要同外人说道，楼珣只是一笑略了过去：“七哥提前疏散了百姓，但家禽牲畜溺死后兴许会滋生疫病，还是要有所准备，贺公公若是有时间，多多让人留心一下各府衙的药材吧。” “是。” 已经可以看到暂居院落的小门，楼珣顿了顿，又小声道：“别提我。” 贺揖云笑出了声：“嗯，好。” 值守的禁军推开院门，贺揖云将他送到了廊下，楼珣喜静，又不习惯被人伺候，在这里身边也就只有小顺子。 他要将伞收起留下，楼珣一蹙眉，瞥了一眼外面不绝的雨丝：“你拿着吧，如今正需要人手呢，贺公公小心别生病了，何况杏雨也扰人。” 贺揖云顺势笑道：“的确扰人，多谢殿下了。” 他说完又行礼，楼珣慢吞吞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比之前好说话，是我的错觉吗？】 7458默了两秒，挑一个不会出错的想法回答：【大概是这几天太忙，没有多余的精力当谜语人了。】 【我还在想他和楼煜的感情是不是有了进展，】楼珣翘了下嘴角，转身进了厢房，【但是我心存侥幸了。】. 贺揖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翌日便将查看药材的人派了下去，而且他确实没有和楼煜提起楼珣的事情。 楼珣喝着药忽然冒出了四个字，貌合神离，用在如今这两人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虽说前几天情况乱糟糟的令人头大，但楼煜亲自带着禁军抓了几个闹事的，平江郡治灾终于渐渐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楼珣待在院子里感觉无聊，除了护卫自己的禁军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带着小顺子去看赈粥，看了一个早晨，第二日去买了粮食，雇人熬成粥，支起了棚子。 在楼珣听到山匪劫盗的时候，他正在和小顺子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先是赶了三天的路后乘船五天，之后遇到了刺客，”楼珣眨眨眼睛，“算来咱们出京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两天前，平江郡终于放晴，楼煜忙得不见人影，洪水退去之后又要开始勘探具体灾情如何，哪里最为严重等等。 楼珣帮不上忙，跟着去也多是耽误事，只好在院子里晒太阳祛病气：“再有半个月便是殿试了。” “苏公子学识过人，”小顺子在打扫走廊，大声喊着，“殿下，说不定咱们回去之后，苏公子就是状元郎了！” 楼珣闻言，露出了明晃晃的笑意：“那我该备下大礼送去苏府。” 听到提到备礼，小顺子跑过来：“殿下还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奴才跟着殿下离京之前，进喜公公还说太子妃已有将近八个月的身孕，再过些时日殿下就要做叔叔了呢。” 楼珣一顿：“……我没忘，我早已经备下送给小侄儿的礼了。” 小顺子不怕主子了，想说自己怎么不知道，这时候禁军进了院子，一脸严肃地行礼：“殿下。” “是何事？”楼珣坐直了身体看过去。 “七殿下派人来报，青石山山匪流窜，七殿下与贺大人近日不在青石县，让臣等护送殿下回郡守府。” 楼珣抓紧了扶手没有说话。 他最不想听到这个消息，曾经在朝堂上他便对青石山的匪患有所耳闻，也听太子提过几句，只用了短短的“无恶不作”四个字形容。 禁军又是请示了一遍。 楼珣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没有料到会有赵军师这个例外，这人十有九成是赵知县的亲戚，既然楼煜也知道此事…… “贺公公可有传话过来？” “大人只是让我们务必确保殿下的安全。” 这话让人怎么猜？楼珣垂下眼睫，无奈道：“现在收拾了东西便出发吧，你们再回来帮着青石县剿匪便是。” 小顺子得了令，连忙起身去厢房里，禁军应是。 一盏茶之后，他坐上回平江郡的马车，小顺子道：“殿下不开心吗？奴才已经派人去施粥铺子那里了。” “嗯，”楼珣轻轻点头，随口说道，“只是舍不得那一片杏花林罢了。” 他回到郡守府后打发禁军回青石县，三日后才得到楼煜等人回平江郡的消息，楼珣连忙放下话本子，系上披风快步赶过去。 途中便撞见了几人。 楼煜和赵知县走在前面，面上一派轻松的喜意，而贺揖云走在后面。 “七哥好。” “见过九殿下。” 楼煜眉一压：“你来……咳，怎么跑得如此急？” “听闻七哥回来了，”楼珣知道多说几句相当于主动去触霉头，于是简洁问道，“七哥，那些山匪可都抓住了？咱们何时回京呢？我每日待在府上不能出门玩儿，都快要发霉了。” 又是听着就厌烦的叽叽喳喳，楼煜一咬牙：“我与赵知县有事详谈，你……”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楼珣迈了两步，去拉贺揖云的衣袖，“我去问贺公公好了。” 贺揖云等楼煜两人走后，才悠哉开口：“赵知县可是立了大功，将来的青云路必定是扶摇而上，日后殿下便能在朝中见到他了。” 楼珣随他的话瞄见了远去的背影，不知赵知县和李清映相比如何。他知道贺揖云说一半留一半的喜好，幸好自己也不笨，仔细斟酌细想便道：“赵知县的离间计吗？七哥的运气真是好，剿匪与治灾，可都是政绩。” 他说着运气好，但面上没有羡慕嫉恨，贺揖云多看了两眼楼珣：“殿下可以早做准备了，待他写完折子，一切后续安排妥定，咱们就能回京了。” 贺揖云所料不错，楼煜也顾忌着平江郡的匪患便没有多待，此次回京，少了十几个禁军，多了一位王郡守以及赵知县。 楼珣在船上日日看着楼煜与赵知县相谈甚欢，很纳闷两人在说些什么，忍不住大着胆子磨蹭不走偷听几句，结果被不耐烦的楼煜捉到，提醒他有没有写折子。 楼珣大吃一惊：“我也要写吗？” 赵知县显然比他懂得多：“这是自然，虽说殿下没有官职在身，但您此行是办正经的差事，自然是要呈奏折到御前的。” 一个字都没有写的楼珣直觉大事不妙，他看向了楼煜：“七哥，你的呢，让我看一眼吧？” 楼煜找到了折磨弟弟的新法子，他冷漠无情笑道：“自己写，写完拿过来。” 楼珣连好奇的心思都没了，生无可恋地转身回去补作业。 他有事一般直接去东宫或者是养心殿，就没有写过折子，这奏折写到下船，赶在回京的前夜终于是写完誊抄好了。 他们一行人在平江郡待了月余，离京时还是春三月，如今已经花落要春去的五月了。 楼珣站在楼煜身边打了个哈欠，他进宫后没来得及回临芳殿换身衣裳，便直奔养心殿等候面圣述职。 没一会儿，养心殿紧闭的门打开，几位眼熟的大臣走了出来，他瞧见苏阁老时眼睛一亮，没什么规矩地迎上去：“阁老早上好。” 九殿下自小被骄纵的没什么礼数，一直被好事的御史揪住不放，但苏阁老见到他，笑着眯起了眼睛：“久不见殿下，殿下在外奔波，身体可好？” 楼珣抿唇内敛一笑：“谢谢阁老挂念我，我想问新科状元是苏铭吗？” 苏阁老乐呵呵地摸着花白的胡子点头，又替孙子传话：“前两日铭儿还念着殿下何时回京，想与殿下叙旧。” 养心殿的公公已经小跑过来催促楼珣进殿，楼珣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恭喜阁老！对了，我待会儿便出宫！”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匆匆抱着自己的折子进了养心殿，见到章元帝后先高高兴兴行跪礼，听见起身后又高高兴兴道：“儿臣可想父皇了，父皇不知……皇兄也在！” 太子见到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小九似乎又长高了点儿。” 章元帝正在看楼煜呈上去的折子：“朕不知什么？” “平江郡的鱼肉甜滋滋的，”楼珣说着吞一下口水，“很好吃！待日后父皇南巡一定要尝一尝！” 楼景珩笑着摇头：“父皇，儿臣可是说对了？这小九就是贪嘴，” 他们父子三人“其乐融融”，一旁的楼煜低眉敛目，神色淡然。 章元帝伸手要楼珣的折子，楼珣磨磨蹭蹭递过去：“之前也没有人给儿臣说过折子的事儿，还是七哥提醒的我呢。” “这些事，你的那些师傅们早该教你了，”章元帝说完，笑意消散，楼珣初次见到这个“父亲”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然而如今瞧着竟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模样了，“老七……” 楼煜上前：“父皇。” “小九在外遇刺，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章元帝突然震怒，手边的几份折子砸在了楼煜的身上，他不觉得痛，立即跪下，却只会硬邦邦地说一句：“父皇息怒。” 太子朝着楼珣招手，楼珣迟疑着往他那里走了两步，他说：“七弟，九弟从未离父皇那么远，我听闻你遇刺时，是贺公公救了你？” 后面的话是对楼珣说的，楼景珩上下打量一番楼珣：“长高了，但是也瘦了许多，平江郡的鱼脍合你的胃口，怎么也不见吃胖一点呢？” 楼珣正要张口，但楼景珩继续道：“有关你遇刺的事情，我和父皇也是从信中得知，小九，如今回到家里，快告诉哥哥和父皇，又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 【太，太会说话了，】7458被这几句话惊得系统结巴，【反派精通说话的艺术。】 是不是艺术，楼珣不知道，楼煜还在直挺挺跪着，楼景珩就已经拉着自己准备长谈了，楼珣心里一叹气，开始演。 “我哪里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鬼，他们就追着我和贺公公不放，那时候下着好大的雨……” 他没有细说，只是简略带过。 章元帝看向楼煜，正要开口，楼珣几步走到楼煜身边，想了下也跪下去：“还好有七哥救我呢，父皇你们不知道，我和贺公公碰到了青石山的山匪，很吓人的！” 楼景珩方才不让他开口，此刻楼珣也紧接着开始总结：“总之呢，如果不是贺公公救我，七哥寻我，我大概是回不了宫见父皇和皇兄的！七哥，你快起来呀，父皇不会罚你的。” 楼煜跪着不动。 楼珣一番胡搅蛮缠，又到了章元帝的身边：“父皇，您不是教儿臣要明辨是非么？七哥救我，我理当相谢，那些刺客杀我，山匪辱我，父皇替我出气。” 也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儿子，章元帝无奈摇头：“好，父皇会给小九出气。” 他开口，温和地让楼煜起来，楼珣悄悄松了口气，又去瞄楼景珩的脸色，不过太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此时也在笑。 此去平江郡足足两月，折腾完刺杀一事，殿里的四位主子之间和缓许多，太监们连忙收拾好散落地上的折子，章元帝一一据折子询问楼煜。 这其中没有楼珣的事儿，他无所事事陪着，听主角攻对答如流，有些难以说明的事情，他也编造了令人信服的前因后果，即便有心细究，也寻不到什么差错纰漏。 但楼煜并未在此时提出剿匪一事。 “让郡守、知县明日朝上启奏，”章元帝喝着茶，“先下去歇息。” 兄弟三人齐声告退。 宫外还有苏铭、楼景渊等着自己，楼珣要告辞离开时却又被太子叫住。 “皇兄？”楼珣站定，“怎么了？” “两月未见，小九与哥哥都生疏了，”楼景珩看着弟弟叹气，“也不愿意和哥哥说说话。” 楼珣很想承认，但这几日他须和楼景珩继续兄友弟恭：“皇兄多虑了，只是皇兄知道我自小与苏铭交好，方才又在养心殿外见到了阁老，弟弟已经请阁老转达了话给他，苏铭现在还在等着我呢。” 楼景珩笑着放手：“如此，你便先去赴约吧，你我兄弟在宫里随时可以见面。” “皇兄说的是，弟弟先出宫了！” 楼景珩站在原地，看着楼珣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进喜轻声走近，只听见太子沉沉道：“……总是让我失望。” 进喜听懂了里面的意思，控制不住打了个颤。 楼珣在小顺子时不时一句“还是京城好”的感慨下，坐着马车到了悦来客栈，他推开熟悉的雅间，还没说句话，就被楼景渊大力抱住拍着后背：“可算是回来了！咦，怎么就剩一把骨头？” 楼珣熟练地推开他，苏铭就站在一侧，笑着道：“若是再耽搁几日，我和世子便要去平江郡寻殿下了。” “先不说这些，”楼景渊拉着楼珣坐下，“我父王在皇伯父那里听了一嘴……” 楼珣终于能说出一句话了：“遇刺是不是？” 第57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6 随机吓到一个…… 楼珣吩咐小顺子在外面看着门, 他拉着两个朋友走进雅间里。 一坐下，楼珣先饮了几口茶：“遇刺这件事，我说得嘴都要干了, 不过我今日匆匆来，是还有件别的事要和你们商量。” 楼珣难得在他们面前肃着脸，楼景渊觉得新鲜, 下意识想调侃几句：“瞧着你这幅大动干戈的模样怪唬人的，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儿直说呗。” 楼珣看了两人一眼, 忽然弯起嘴角，温婉又带了点苦楚。 他自从那日想过借楼煜的势脱离楼景珩之后, 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如何实施，也不是自身的安危，反而令他感到为难的是楼景渊和苏铭两人。他们两人已及冠也已入官场, 楼珣告知自己的想法后并不会左右他们的抉择, 他更烦恼的是该如何向朋友们提起呢？ “说来话长, ”楼珣一抿嘴唇, 他为两人斟茶，“与此行去平江郡有关，也关系到我几位皇兄。” 楼景渊端茶盏的手一顿, 偏头与苏铭对视一眼, 两人心有灵犀想到了“党争”。 苏铭隐约有了猜测，也说：“殿下, 但说无妨。” “说起此次去平江郡遇刺，因为从小我与七哥就有些矛盾，他近几年不爱搭理我，又在朝堂上初露锋芒，我原以为那些是他找来的刺客。” “不瞒你说,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但苏铭却告诉我不是，想要杀你的另有其人，不过我们远在京城，并不知晓平江郡的情况。” 楼珣扯出一个笑：“贺公公也说不是，他说……” 他迟疑了，短暂的沉默立即揪起了楼景渊和苏铭的心，苏铭动动嘴唇，只见楼珣一闭眼睛，眼尾明显红了起来，怅惘难过地叹气：“不是七哥，是皇兄。” “怎……！” 已经开了这个口，之后的话好说很多，楼珣继续缓缓说：“我的根基被毒烂了，这件事还是贺公公不忍心看我被瞒在鼓里，才特意告知的。但这次七哥派人冒雨去救我，我病好一些便打算去向他道谢，然而七哥竟然说我变成如今这样，都是皇兄害的。” 两人看着面前白发、浅淡眉眼，素白胜雪的楼珣，又想起了这些年楼珣看过的大夫，喝下了多少汤药，却仍然小病不断，如今连眼睛都被药坏了。 这几年受了这么多的苦……他怔怔，许久才找回思绪：“可是真的？若这些话是他为了扳倒太子，故意编来骗你的呢？” 楼珣定定看望向他：“我……” 楼景渊哽在心口的一股气骤然松了，他干咽一下：“小九，你早就开始怀疑他了？我和苏铭之前问过你那汤药是从哪儿来的，你每次都不愿意说，是不是早就怀疑是太子了？他还是人吗！” 楼珣难过地垂下眼睫：“对不起，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皇兄是有给我下毒的嫌疑，但他这些年来对我是真的很好……” “不，殿下，那不算好，”苏铭打断楼珣的话，“如果你是指把年幼的弟弟接到身边，却不加以管教，任由他在外面惹事，只是为了让弟弟除了依附自己别无选择，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不算好，他就是想毁了你。” 楼景渊长长呼出一口气：“而且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是皇子。” 长久的沉默后，楼珣轻声说：“我知道。” 苏铭与楼景渊也松了口气，苏铭温声提起别的事情：“平江郡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出了正月后圣上龙体偶尔欠安，而七殿下这次的差事办得漂亮，定会借此起势，下一步便是谋求王位，将来势必会与太子因为争储而起争斗，往后朝中的局面只怕不会像从前平稳了，殿下现在得知真相，时机恰到好处。” 楼珣正想说的话顿住，他忽然心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费解地蹙着眉：“时机？” 只见苏铭点头，字斟句酌道：“太子与七殿下，皆非好兄长，我和世子想……” 楼珣听着，慢慢睁大了眼睛。 “帮你做得利的黄雀，助你荣登大宝。” 被吓到的楼珣还没有反应，7458先道：【很有野心，但可惜这个想法注定不会实现。】 苏铭说出口之后有些许后悔，他的确不该在楼珣大受打击的时候提此事，但已经说了，他拍拍被吓到的楼珣：“殿下？” “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楼景渊出来打圆场，“小九一切照旧便好，只当做没有听见……” 楼珣从震惊中回神，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有点崩坏，也不知道苏铭他俩凑在一起竟然是商量这种事情。 但楼珣初心不改，他没有说痴心妄想这种难听的话，而是认真道：“我会当做没有听见，不过苏铭，堂哥，我志不在此，以前没有想过争储夺嫡，以后也不会，别说这种话吓我了。” 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苏铭按住要开口的楼景渊，他笑道：“我与世子只是想想，没有它意，殿下……” 他说到一半，莫名一顿，原来楼珣静静坐在他与楼景渊的对面，阳光透过窗棱落进来时只有点点影子，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殿下不愿的事情，”苏铭一缩手指，“不会有人强迫。” 楼珣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连带着饿了一晌午的肚子也叫了两声。 苏铭起身去门口，让小顺子叫几道饭菜，他们几个常来这间悦来客栈，银子也给得痛快，店里早已将常点的、新推出的饭菜备好了，没一会儿小二便放下最后一道退出雅间。 不甘愿的楼景渊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楼珣开始安安静静吃鱼，忍了忍道：“正事还没有谈完呢，我支持你离太子远远的，可是你要去支持他楼煜吗？” 楼珣摇头：“七哥哪里是想拉拢我？他最看不起的人就是我了。” “不怕你生气，我也这么觉得，他那人眼高于顶的，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装什么啊。” “许是将来要借殿下扳倒太子，”苏铭讲出自己的猜测，“我私认为七殿下并非良主。” 听见他这么说，楼珣的心里生出了愧疚，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封存，到那时楼煜登基，苏铭和楼景渊许是会因为自己，而受到君主的猜忌，说不定会影响到仕途。 他忍不住抬眼看过去，这一眼瞧得苏铭一愣，温声问：“殿下在想些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和堂哥。” 苏铭闻言，心里一酸，明明现下有危险的是楼珣自己……楼珣越是纯粹真挚，他和楼景渊越是厌恶太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楼景渊去摸楼珣的额头，“也不烫啊。别担心我和苏铭了，党争自古没有重拿轻放的，不过苏阁老三朝元老呢，还能护不住孙子？大不了我将来承袭了爵位，收留他去封地做个父母官，日后咱们还能约出来跑马玩呢！” 苏铭面上笑着，猛地狠狠捣他一下：“收留？世子，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 楼珣看着他们打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苏铭，还没有恭喜你中了状元呢！” “这是件大喜事，”楼景渊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在这里先吃着，我再去要几坛子好酒，咱们兄弟三个今夜不醉不归！” 上一次因为贪杯吃了点小苦头的楼珣率先拒绝：“不要，明日要上朝。” 已是翰林院修撰的苏铭紧跟着：“明日是我当值，世子难道要告假吗？” “而且，”楼珣眯着眼睛看他，“你们两个肯定已经庆祝过了。” 楼景渊连忙坐在他的身边：“哪有？当时可正巧在传你遇刺的事儿，我和苏铭可没有心情喝酒。” 楼珣酒量太差，苏铭最后放下筷子：“一坛，浅酌几口算了。” 楼珣是赶在宵禁之前堪堪回了宫，他打着哈欠走回临芳殿，路过花园时听见小孩子的哭闹声。 又是走远了一点儿，小顺子蹭上前：“怎么两个月不见，十殿下还是这么爱闹腾。” 楼珣和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没有太多的接触，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的变，兴许现在碰见了，自己还认不出来呢，他自然也听说过十皇子就爱在花园里捉迷藏，有几次还吓到了章元帝。 不过章元帝素来溺爱幼子，从前是他，如今是小十，被吓到了也是笑笑，没有多做追究惩罚。 楼珣嘘了一声：“小声点。”. 翌日，楼珣换上朝服，揣上笏板去上朝。 前段时日八皇子领了差事不在京城，楼珣这次要挨着楼煜站，他悄咪咪瞄了眼主角攻，神色正常，瞧不出多余的情绪。 他这次没有宿醉，昨夜躺在熟悉的床上睡得也香，整个早朝没有打哈欠，还能竖着耳朵精神百倍听朝臣议事。 照例是贺揖云询问朝臣有无事启奏，便有朝臣出列奏事，直到最后，龙椅之上的章元帝淡声道：“传，平江郡郡守，柳河县知县上殿。” 几道传唱之后，两道脚步声交错响起。 两人见过圣上行礼，王郡守品阶高先行开口禀事，他说得大部分是楼珣知道的事情，甚至还想见缝插针给楼珣按点功劳。 听得楼珣的脸都要红了，他装作没听见，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去瞄楼煜的神色，好在很快轮到了赵知县，比起王郡守，他多说了关于山匪的部分。 果不其然，章元帝开口问起此事，楼珣余光瞥见楼煜抬步走出去，求请带兵再回青石县剿匪。 也不知昨日他们离开之后，贺揖云向圣上述职时说了些什么，兴许也是因为楼煜的这次差事是朝臣公认的办得漂亮，临危不乱地救灾算是超标完成了，章元帝对这儿子比从前更加和颜悦色，他没有太刁难，只是问了几句，例如“你可有把握”之类的话语。 但是王郡守主动跳了出来，明晃晃地给楼煜挖坑使绊子。 楼珣一挑眉，觉得他大概和太子通过了信，说不定已经见过面了：【唉，从京官到外放地方，郡守应该要自省下哪里出现了问题，想挑刺，也要学习一下说话的艺术呀。】 【但是他对反派忠心，】7458冷静分析，【不过主角攻这边有伶牙俐齿的赵知县。】 楼珣听了会儿：【忽然发现这些和打牌很像，就看谁的牌更厉害了。】 从结果上来看，楼煜的牌压住了太子的，赵知县舌灿莲花，不卑不亢地几句话将楼煜的处境逆转，王郡守落了下风，有些气急败坏，最后还得了章元帝一句“够了”。 【楼煜去一次平江郡可以算是满载而归，尤其是得了这个赵知县。】 楼煜趁此机会跪下表明自己的决心，立誓要将平定平江郡的匪患，他说起这些，倒没有之前立的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设模样，但章元帝没有起疑心。按照楼煜所想，他顺利地拿到了中都军营的兵权。 这次返回平江剿匪一行，章元帝没有下旨令贺揖云随行，他点了几个将领，楼珣听着觉得无聊，他站久了腿麻动来动去，无意之间一垂眸，看见了楼景珩反反复复攥紧又松开的手。 【楼景珩现在应该是，】7458一顿，【很生气。】 楼珣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点心慌。】 上一次心慌是在遇刺的时候，楼珣想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散朝之后，太子、楼煜等人去养心殿议事，他回到临芳殿换下朝服，看了眼小顺子放在桌上的礼盒。 他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去东宫。” 楼景珩在平江郡上一点好处没捞到，还险些吃了大亏，十有九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过无论如何，楼珣还是想在摊牌之前去见一见小侄子。 想来平江郡剿匪议事要商讨许久，他故意挑这个时候去东宫，小太监跑去通传太子妃，楼珣一愣。 算一下时间的话，太子妃不应该还在坐月子吗？ 小太监去而又返，楼珣来过东宫无数次，他熟门熟路跨进殿门，见到太子妃后拱手行礼：“嫂嫂早上好。” “九弟也是早上好，”太子妃视他像是家里调皮的弟弟，先是拉着他说了半晌的话，楼珣笑着说了几件，她见到楼珣摇头晃脑不安分的模样，一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嫂嫂我的，你呀，再晚回来几日，可是要错过他的满月宴了，去，让乳母把小殿下抱过来。” “满月？”楼珣惊讶，“我离京时，小侄儿在嫂嫂肚子里还未满八月……”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散了些，一旁伺候的宫女屈膝行礼：“九殿下，您不知道，太子妃是在花园里散步时与十殿下冲撞了，当夜见红才会早产，还好太子妃没有事……” 楼珣默默算了下时间，大概就是刺杀自己失败的消息传入东宫的那几天：【这账定是会被算到楼煜身上。】 他在一旁也庆幸了几句，等小侄儿被抱进来，楼珣拿出了自己给他打的长命锁，又逗了逗小孩子，这才起身打算告辞。 又被太子妃叫住，问他有没有去母后宫里请安。 楼珣挠挠脸颊：“昨日回宫的时候已是宵禁，便没有去打扰母后……” 他的话刚要说完，太子妃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殿下，您回来了。” 楼珣的身体一僵，听见楼景珩温和笑道：“嗯，小九也在？是来看自己小侄子的么？” “皇兄，”楼珣悄悄吐出一口气，转身行礼，“看来议事很顺利，这么快就结束了。” 太子妃见兄弟二人要谈政事，带着孩子与侍候的宫女离开了正殿。 楼景珩像是没有把自己此次的失利推给楼珣，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只是多了几点疲累：“老七对领兵剿匪有备而来，准备周全，方方面面的应对挑不出差错，父皇对他也很满意，连我也心生佩服。” 进喜端着茶水进来，楼珣坐在长榻上，随意翻着手边的书：“原来是这样啊，之前皇兄叮嘱我在外面不能事事麻烦七哥去做，但我去了平江郡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倒还真的不知道七哥想着剿匪呢。” “小九，”楼景珩坐在另一边，“许是日后最受父皇宠信的儿子，怕就不是你我了。” 楼珣心说我本来就不是，但他依旧一副担忧的模样：“皇兄瞧着很疲倦，是在为此忧心吗？可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七哥也是，而且七哥优秀，将来能更好地辅佐皇兄，这不好吗？” 楼景珩静静看着他，叹气道：“罢了，你不懂这些。” “我也不想懂啦，”楼珣将书页翻得很快，“皇兄不要把我想得太聪明了。” 换做往常，楼景珩该开口哄他几句，但这次是进喜见情形不对，连忙沏好茶端过来：“瞧咱们九殿下说的，您哪里不聪明了？太子殿下是在为您烦恼呢，如今七殿下渐渐在圣上面前崭露头角，他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呀，这不，去平江郡也要您跟着七殿下一起去，就是怕您被落下。来，殿下喝茶。” 楼珣先是瞥了眼楼景珩，这才接过来慢慢喝着。 “说起来，小九，你自幼和苏铭交好。” “也不是自幼，从前他和堂哥一样讨厌烦人，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楼景珩眼神一沉：“前些日子苏铭高中状元，孤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母后曾经提前这位状元郎的家世，听闻他还有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妹妹。” 楼珣听到此处顿住，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吓才慢慢抬起了眼帘。 “小九，你也知道母后如今最挂念的便是你的婚事，”楼景珩说着这种话，竟然还对楼珣笑了下，“苏家女性情温柔体贴，母后派人打听之后很是满意。” 楼珣可以忍受一切事情，但唯独涉及到了婚姻绝对不行。 他的脸色比刚进殿的楼景珩还要难看几分，但楼景珩没有让他开口说话，言语之间多了强硬：“小九，你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父皇都看在眼里，已经着人给你拟封号了，正好，封王的同时一同赐婚。” 进喜在一旁帮腔，嬉笑道：“这不就是人家说的双喜临门么？奴才在这里先恭喜殿下！” 【楼先生……】 楼珣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茶盏，磕在桌上咚的一响，他没有再装傻，也没有生气，神色平淡但又决绝道：“我不要，我也不会同意。” 楼景珩也不再维持着面上的温和，他冷下脸时竟然和楼煜有几分相像：“小九，你最好不要惹哥哥生气。” 楼珣笑了一声：“可明明是皇兄先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 “哎哟殿下，都怪奴才这张嘴……” 楼珣鲜少真的动怒，他又怒又怕，楼景珩竟然会有这种心思，他做不出泼人茶水的事情，只是眼神凌厉，断然呵斥一句：“闭上你的嘴。” 他再也待不下去，也说不出告辞的话径直离开。 7458担忧地飞在前面看着他：【楼先生，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 楼珣蓦的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他刚刚提过皇后早在苏铭中了状元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楼煜还说陷害他是我唯一的用处，他没想到我还可以用来笼络苏家。】 【苏铭虽是你的至交好友，但毕竟年轻，立场不明，是比不过姻亲关系牢固。】 【我没法继续装下去，】楼珣努力找回了冷静和理智，【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7458默了几秒，提问：【好，但是楼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件事太突然，你应该还没有想好对策。】 【贺揖云，】楼珣别无他法，【灵心观。】 第58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7 楼珣：我有心…… 楼珣渐渐平复了心情, 小顺子跟在不远处，见主子的神色缓和许多才蹭上来，他好歹是在宫里当值十余年了, 隐约猜出来主子和太子之间闹了矛盾，什么话也没问，缩着肩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在这里, 】楼珣默默回到了临芳殿，窝在长榻上出神, 【从前得罪的人比相熟交好的人都多……楼煜之前还说过只有他能救我，这话现在想想有一点好笑。】 无论是楼煜还是楼景珩, 都没有把他看做弟弟，楼煜说是救他，也是因为自己还有点用处, 等自己去求他罢了。 楼珣说着好笑, 便自嘲地笑了一下。 7458这时说道：【楼先生, 你知道能救你的并非是楼煜, 是贺揖云。】 这时小翠进殿行礼之后道：“殿下，东宫的进喜公公过来了，说是要给殿下您赔罪。” 楼珣心思一转, 故作冷哼道：“不见, 让他滚回东宫去！” 在临芳殿当差侍候的人听见此话，齐齐一惊, 小翠直接抬头望了眼殿下，小顺子频频给她使眼色，小翠还带着点慌乱回话：“是。” 楼珣又看向小顺子：“你吩咐下去，这几天东宫若是有人求见，或是送来东西, 统统不准进入临芳殿。” “是，”小顺子赶紧沏了盏茶递过去，“殿下的身体刚好没多久，莫要再气坏了。” 他正要退出去吩咐，手臂被楼珣抓住。 “你去打听下贺公公这几日的当值时辰，”他听见主子小声道，“我有事情找他。” 小顺子立即眼睛一亮：“殿下放心，保证办得妥妥的！”. 有关平江郡剿匪一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贺揖云回京述职之后，跟在章元帝身边接连三四天没有歇息，等终于敲定了日期，他为章元帝端上了宜妃娘娘送来的莲子汤。 章元帝喝着莲子汤，念起了放在心窝窝上的幼子：“是有些时日不见小十了。” 贺揖云温声笑道：“陛下想见十殿下？奴才这就去传旨，让宜妃娘娘带着十殿下来养心殿。” “这时辰也不早了，别折腾了，去含露宫吧，”章元帝喝完莲子汤，看了眼窗外，“你这几日也没停下，今日你不必跟着去后宫伺候了，让李传恩跟着。” 贺揖云一垂眼，笑道：“是。摆驾含露宫。” 宫里耳目众多，在楼煜及冠之后，贺揖云一般不会在宫里歇息，不过近期楼煜忙着点兵…… 伺候他的小太监见他换下贴里，去拿常服，懵了下道：“现下天边擦黑了，祖宗还要出宫吗？” 贺揖云让他去拿嵌着碧玉的腰带，临了出门前随口道：“叫什么祖宗？” 从前叫过几次，也听别人叫过，但头一次被“训斥”，小太监一惊，差点儿就要给贺揖云跪下了：“贺公公，是小的失言了，还请公公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的人已经迈步离开了。 贺揖云出了宫门，此时还未日落，他上了一直在宫门外候着的马车，赶在夜色之前到了苑西的昌乐坊。 管事远远瞧见了人，快步赶过来，贺揖云低垂着眼，抚平皱起的袍角，问：“我的人呢。” “贵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贺揖云微不可察勾一下嘴唇，挥退管事，他上了二楼，推开房门。 便见一位唇红齿白的玉面小郎君坐得离窗远远的，一只手拿着本书看得入神，另一只手正在去摸果干。 今夜要见他的不是楼煜，是楼珣。 此时天已黑，琉璃灯就在楼珣的手边，他一时没有听见声响，还是7458提醒贺揖云已经到了。 “殿下，”贺揖云在他抬起头的同时开口，转身关上房门走近，“殿下已有三年多不曾来到这里了。” 楼珣将书倒扣，他来这里是有事相求，没有说拐弯抹角的话：“只要一想到李福安李公公在这里，我就浑身不自在。” 原来是之前把人吓狠了。 贺揖云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不嫌闷？” “但是很吵，”楼珣说着一蹙眉，又是拍拍身边，“贺公公，你先坐下。” 贺揖云只开了一点的缝，撩起袍角刚坐下来，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斟满茶的茶盏，贺揖云顺着白皙的指尖一瞥，溜进衣袖里，看见了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 他接过茶，却没有喝，摩挲着茶盏缓缓道：“殿下这般着急要见奴才，是有什么要事吗？” 楼珣给自己拿了一个果干，嚼了几口咽下去：“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想一个办法出来。” “殿下请说。” 楼珣简明扼要，直接说重点：“皇兄要我娶苏铭的妹妹，但我不愿。” 他见贺揖云侧脸看着自己，慢慢复述那日的发生的一切，末了停顿几瞬，又是一句：“我不愿意，可仔细想想，此事也没有人能帮我，只能来找你。” “殿下别急，或许是太子察觉出了殿下与楼煜之间的古怪，”贺揖云抿了一口茶水，“是在借此试探殿下你的心思。” 7458赞同：【我认为他的这个猜测有道理。】 但是楼珣听了，紧绷凝重的脸色没有缓和，他微微侧身，与贺揖云对视：“我知道贺公公说的也不是并无可能，可是贺公公，你也算是看着皇兄长大的，他既然已经提起了我的婚事，那就意味着没有苏家，还有李家王家在等着。” 他说到此处，眼神忽然冷静了下来：“我是不会和旁人成亲的。” 这句话他一共重复了三次，贺揖云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楼珣被问得一怔，继而眼睫一颤，直愣愣盯着贺揖云的那双眼睛。 太像了，但是予乔从来不会这般看我。 恍惚的难过在楼珣素白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轻声坦白：“我早已有心上人了，怎么可能会再接受别的人呢？” 他的话音刚落，贺揖云几乎立即想起了楼珣望着自己的那几个眼神，以及那日楼珣在自己的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回应自己的那个名字，贺揖云忽然莫名生出了一点被欺骗的荒唐。 楼珣讲完，窝在长榻里慢慢想着方予乔，无论友情还是爱情，过往的感情经历都是一片空白，但方予乔对楼珣是特殊的，再没有人可以给自己带来宁静平和的生活，他就是最完美的，无比契合自己的伴侣。 楼珣感到身心俱疲，越发怀念属于方予乔的抚慰。 “在想什么？”贺揖云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想他？” 夜里渐重，大雍的宵禁严厉，昌乐坊里逐渐安静了下来，雅间里点着寥寥几盏琉璃灯，但楼珣的眼前仍暗了下去。 因为看不见，猛地听见贺揖云的话语，竟是感到了一股子阴恻恻的冷意，楼珣先打了个哆嗦。 贺揖云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的眼疾还未好，又见他打颤，藏不住话里的玩味：“殿下现在还会怕我么？” 楼珣徒劳地眨着眼睛，温吞笑了下：“不知道贺公公还记得，那一次我意外落水吗？我那时候生着病，整日里躺在床上将养，夜里时常做噩梦，在那些梦里，你和七哥四只手把我按在水里，直到我自己飘上来。” “……哪怕我救了你？” 楼珣从这句平静的话语里辨认不出他的情绪，他沉默，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明白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 7458适时提醒道：【楼先生，已经偏题了。】 “现在知道贺公公不是我梦里的那种人，”楼珣生硬地回了一句，再生硬地将话题掰回去，“贺公公可愿意帮我想个办法？” 贺揖云仗着楼珣看不见，仔细打量着这人，从眼尾眉梢，到鼻尖、饱满微翘的唇珠，又去盯着腕间的小痣画了个圈，最后落在这双漂亮的眼睛上。 他没有再扫兴地追问下去，摩挲茶盏的手指越来越慢，慢条斯理道：“可我瞧着殿下自己并非没有主意，如今来找我，是想让我帮殿下的忙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漂亮的眼睛灵动又警惕地转了转，好似真的会说话。 楼珣稍稍一抿了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像是为接下来的话感到了难为情：“是，之前还说你留着人情自己用，如今才过去两个月。” 虽是没有彻底讲明，但贺揖云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道：“事情太过突然，确实没有比去灵心观更好的法子了。” 听见他的话，楼珣松了一口气：“只能暂时用这个方法躲避一段时间，但足够了。如何实施我也有了一点想法。” “殿下请说。” 楼珣慢慢说了，原以为贺揖云会再说自己一句天真或是幼稚，倒是没有料到这人会耐心和自己商讨，贺揖云没有提出新的方法，只是带着自己一点点完善。 7458就坐在楼珣的头顶：【不愧是将来买通小太监、果断死遁的主角，果然很擅长逃跑。】 【贺揖云是很厉害，我也只是借用了三年前他说过的方法。】 楼珣伸出手小心翼翼摸索，拿到了琉璃灯，他要靠得很近，几乎要紧贴着眼皮才能看清一点，他本想找纸笔，碍于眼疾无奈作罢，贺揖云探手过去挡在他与琉璃灯之间。 “殿下，离得太近了，不觉得烫吗？”他将灯拿开，放在自己这边，“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严重一些？不过等到了灵心观，殿下可以安心治眼疾了。” 楼珣对他笑了笑：“多谢。” 烛光燃了许久，贺揖云稍稍倾身，在桌上找剪刀剪烛花，他也笑，不过没有楼珣认真诚心，多了些意味深长：“算起来，我不止救过殿下一次，事不过三，如今殿下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多谢？” 楼珣倒是不怕他狮子大开口，总归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到那时贺揖云也不能追着自己讨债，而且……楼珣以后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守护他和楼煜的爱情。 “贺公公想要什么？”楼珣不太熟练地给他画饼，“只要是我有的，或是我得到后能给你的。” 贺揖云剪着烛花，他看着烛光下的楼珣，只觉得越发的生动了，他定定看着，温声道：“殿下先欠着吧，这话日后可算数？” 楼珣想了想，正色道：“算。不过贺公公可要想得快一点儿。” 贺揖云不置可否，他听着街上传来的打更声：“一更了，殿下今夜要宿在昌乐坊么？” 他说完，想起楼珣说只要想到李福安就浑身不自在，又补了句：“去年腊月，李福安没能撑到新历，尸骨也不在这儿。” 楼珣没有去问在哪儿，他默默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估摸着方位距离一抛，正正巧巧砸在贺揖云的怀里，但楼珣不知道：“好，我看不见，劳烦贺公公去帮我另开一间雅间。” 贺揖云收起钱袋子：“殿下若不嫌弃，歇在这里便是，殿下的贴身太监呢？需要奴才伺候殿下洗漱就寝么？” “……不必了，”楼珣朝他摊手，“把灯给我，我还没有彻底看不见。” 过了会儿，手里才多了沉甸甸的琉璃灯，贺揖云拉铃叫人送水送各种用具，等小厮抬水进来，又吩咐道：“点灯。” 昌乐坊的小厮不会多话，贺揖云捡起那本倒扣的书：“殿下请便，奴才等殿下就寝后再离开。” 楼珣是有些乏了，这几年在宫里的生活，早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只是把小顺子换成了贺揖云，楼珣慢吞吞起身，在7458的指挥下，花费了一些时间洗漱，这才躺在了床上。 贺揖云再一拉铃，让人进来收拾东西，他往床边走了两步，瞧见楼珣呼吸平稳，他已经睡熟了. 三天后，去平江郡剿匪的一切事宜打点完毕，楼珣接连告了几日的假，但这次送军出行时出现了。 毕竟是一位皇子，章元帝率领众朝臣相送儿子，骑在马上的楼煜将要离京时忽然勒紧缰绳，看向城楼的目光如火般烈烈，点燃了眼底的野心，丝毫不遮掩的显露了出来。 楼珣轻轻一叹气，这或许才是楼煜正式争储的开始，他带走了赵知县等几个心腹，留下了贺揖云在京城里替他打点，也间接地帮了自己一个忙。 【楼先生，反派正在向你走来。】 楼珣回过神，扁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揣袖子就走，一直听到楼景珩喊了三声“小九”，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楼景珩站在楼珣的面前，摇头叹了一口气：“那日是哥哥说得不对。” 回答这句话的，是楼珣偏过头去。 “你从小的性子就是如此不乖，”楼景珩叹气，虽说是来道歉的，但也忍不住数落他，“孤和母后，也不过是想找帮你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好日后有个人照顾你，你怎么不听完就走了？” 他们兄弟二人没有避着朝臣聊此事，路过的每位都听了一嘴。 楼珣这次没有动。 楼景珩想去揉他的脑袋，又被躲开了，楼景珩不觉得尴尬：“还在生哥哥的气？旁的事哥哥都可以依你，你告诉哥哥，是不喜欢人家吗？” 一句看似道歉的话后面，还要再接一句教训的话，楼珣见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废话，立刻抬起头，怒视道：“皇兄！你与母后不要再逼我了！” 磨磨蹭蹭、只为听得更多的朝臣们一惊，还未有所反应，便见到九皇子一甩袖子，闷头离去。 只剩太子殿下追了两步：“小九？楼珣！” 朝臣们面面相觑，各自的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 此事还未完。 当夜，九皇子似乎因为和太子怄气，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宫。 翌日，临芳殿便来禀殿下病重，无法起身，章元帝准了九皇子的病假。 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太医前去临芳殿，却是没有见到九皇子的面。 “听说，我也是听说，”下朝之后，几个凑在一起提到了此事，“那日九殿下病得都开始说胡话，听见太子便委屈地哭，几声之后竟然昏厥了过去，诊治的太医壮着胆子才劝太子离开呢。” 另一个接着道：“九殿下的身子骨是出了名的弱，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气病了。” “咦，不是因为吃酒么？” “若是因为这个，还能不让太子进去见见殿下？不就是怕殿下急火攻心么？太子一向爱护这个九弟，自然不会强行闯进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与九殿下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两位皇子起了争执，一位还病倒了，不过到底是皇家家事，朝臣们也只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只是没过几日，宫里又传出了新消息。 章元帝龙体抱恙，司礼监的贺公公发现圣上久睡不醒，连忙宣了太医诊治，不过恰巧灵心观的平阳子道长正在宫里做法事，此人不仅精通道法，而且有一身高明的医术，太医们焦头烂额冷汗连连，幸得平阳子道长出手，圣上才安稳睁开了眼睛。 朝臣们纷纷放下了吊在半空中的心。 然而半日之后，章元帝却是下旨，命九殿下离宫，去灵心观清修养病。 “陛下，”平阳子半阖着眼睛，仙风道骨的做派，“殿下命格中有此一劫难，此次陛下龙体欠安，便是为父慈心庇佑殿下，但一时并非一世，殿下沉疴难愈，继续待在宫中怕是会有碍寿命。” 章元帝醒来后没多久已经恢复了精神，他紧紧锁着眉头：“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贺揖云微微低着头，神色平平听见平阳子说出了“离宫清修”的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章元帝深深叹气，想起临芳殿日日来报楼珣的病情，他无奈，心疼皇子的慈父终于还是下了旨意。 既是离宫养病清修，所带的东西不宜太多，小顺子和小翠上上下下忙了两天，赶忙收拾出来五辆马车的行李，“昏迷”多日的楼珣得到了父皇庇佑，难得清醒，只是如今虚弱到需要被人搀扶才能站起来行走。 小顺子轻声道：“殿下您放心，一切准备妥当了，而且今日是贺公公来送您……见过太子殿下。” 闭目养神的楼珣费力地抬起了眼皮，他藏在披风里的手攥成拳：“皇兄是来送我的么？” “是啊，”楼景珩神色淡漠，“你下去。” 楼珣咳咳几声：“我如今离不开人，皇兄若是有话，便直说吧。” 楼景珩冷哼笑道：“小九确定要让这个太监留下？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楼珣扶着马车：“你下去。” 待小顺子轻声退下后，楼景珩看着自己溺爱了十几年的弟弟：“孤从未想过，会和小九你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楼珣的那两瓣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嗫嚅两下。 “小九，你是何时与孤离心的？” 他说着，步步走近，语气逐渐凌厉：“这一出好戏，你筹谋了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楼珣退无可退，抬起眼皮看着太子，他沉沉叹气：“是自从发现皇兄骗我自己喝下毒药，发现皇兄为了构陷七哥，竟然派杀手刺杀我，是发现皇兄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我没有办呃！” 楼景珩听到此处，竟是掐住了弟弟的脖子，他没有用力，方才狰狞的神色逐渐平静，萦绕着打心底透露出来的失望：“小九，你怎么敢有怨言？你这么久都没有变成妖怪，枉费哥哥对你的一番苦心。从小到大，桩桩件件，你太没用，太令哥哥失望了，难道听哥哥的话不好吗？” 他松开了楼珣的脖子，退后一步，看着楼珣扶着马车咳嗽，却是接着道：“只有这张脸，真想扒……”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贺揖云适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走过去搀扶着楼珣，他笑着说：“奴才奉皇命保护九殿下前去灵心观。” 第59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8 世子：哪来的…… 他说完, 又低头看向楼珣：“殿下，可好些了？” 楼珣咳得眼尾含着泪，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半个字, 只是抿嘴摇摇头。 “如此便好，殿下身体欠佳，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方才在和太子殿下相谈什么要事么？原来是奴才来得不巧了。” 本就来这里一肚子怒火的楼景珩冷下脸：“贺公公, 孤和小九说几句体己话，还得什么都要让这些奴才听见吗？” 贺揖云嘴角一弯, 正要说回去，但抓住自己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楼珣的嗓子哑着：“走。” 贺揖云便改了口：“时候不早了，虽说灵心观离京不远，但今日许是会有雨, 太子殿下若无别的体己话要说, 奴才便送九殿下启程了。” 楼景珩的手攥成拳, 一言不发看着贺揖云将楼珣送上马车, 贺揖云给太子行礼，跟着上了楼珣的马车。 “小九。” 太子发话，小顺子只能勒停马, 但马车里的楼珣顿了顿, 没有挑开帘子。 楼景珩恢复了如常的脸色，又变回了温文尔雅的太子：“小九, 好好养病，哥哥等你回宫。” 贺揖云笑了一声，淡声吩咐：“启程。” “我看见他掐你的脖子了？” 楼珣是要去道观养病，今日穿着直裰，修长的脖颈半遮半掩, 贺揖云的视线在那四周游移不去。 楼珣的喉间刚刚被重重卡了下，现在还觉得怪怪的，他点点头，清咳两声：“还好，没怎么用力，是有印子吗？能看见？” 贺揖云静静看了几眼，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过去：“殿下，自己抹上去。” 这马车是临芳殿的马车，楼珣接过来，熟练地在一旁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块小镜子，他扯松衣领，侧着脖颈对着镜子，垂着眼睫去瞥哪里有印子。 他的皮肤白，平日里碰到了或是一掐一挠便容易留下印子，瞧见了淡红的痕迹时叹气，指尖蘸着药去抹，再轻轻将药膏抚平。 贺揖云看到了那粒微微凸起、略显稚嫩的喉结，过不了五个月，便到了九皇子十七岁的生辰，是到了成亲娶妻的年纪了，贺揖云听说过皇后曾将想为养子挑选近身伺候的宫女，但一直都是不了了之。 楼珣皱了下鼻子，拿起小瓷瓶凑近去嗅闻：“好熟悉的气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说完稍稍回想了下，抬眼去看贺揖云，问他：“小顺子说过，那次我落水，是贺公公将我送到了寝殿，那么我脖子上的指印，也是贺公公拿这东西抹去的吗？” “原来殿下记得，”贺揖云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我虽在司礼监当差，但也有武职在身，在圣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可不能污了圣上的眼睛。殿下收下吧……手臂上的疤痕我再想办法。” 楼珣道了谢，将镜子和药膏一并塞回暗格里，他望向贺揖云，郑重其事道：“多谢贺公公愿意帮我，也谢公公方才及时赶来，拦住了皇兄。” 说话间，马车出宫，又是一队禁军护卫左右。 贺揖云轻笑道：“之前殿下已经谢过了，不过提起方才，殿下是没有瞧见，我倒是将太子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 楼珣难掩低落侧过了脸：“我与皇兄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已离宫，殿下别想太多了，此行殿下一共带了多少人？” “算上小顺子，一共是三个小太监，还有一个太医，”楼珣想了想，“是不是太多了？贺公公，你再……” 贺揖云接上这话：“今日的这些禁军，会留下一半在灵心观保护你，殿下放心，这是圣上提起的。” 楼珣瞪大了眼睛。 “殿下是不是认为现在太子不会再对你动手了？但是人的心思难测，”贺揖云又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楼珣的膝头，“说不定将来他头脑一热呢？就算是我多虑，也要提防着山间盗贼。” 闻言，楼珣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心里话，收下匕首道了一声谢。 灵心观与国寺一南一北，它建在北山的山腰处，一队人马行了半日，刚过午时，终于到了灵心观。 山间云雾似要截断山腰，楼珣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被贺揖云搀扶下了马车，他刚草草打量一番灵心观，发现平阳子道长已在门口等候了。 平阳子道长的脸上挂着淡笑：“殿下似乎脸色不好，陛下已派人收拾将殿下的院落收拾好了，殿下早点歇息。” 便有一个梳着道髻的小道士从后面走出来，引着小太监和禁军去放行李，楼珣轻轻点头回礼，在小顺子的搀扶下迈进了道观。 “殿下，”正在和平阳子道长寒暄的贺揖云叫住了人，“一路乏累，殿下不请奴才进去坐一坐？” 楼珣回首，先是看了眼天色，才对他疏离客气道：“贺公公还要回宫向父皇复命，待下次有机会，我再请公公进来喝一杯茶。” 他说完，没有等贺揖云的回答便抬步离开，走远了些，听见贺揖云在和平阳子在提起他的眼疾。 楼珣暂居在灵心观的避雪居，环境安静清幽，从院子的东侧门走出白步，穿过竹林竟是一片茫茫的湖泊，湖心建了座亭子。 五辆马车的行李耗费三个时辰才收拾妥当，小顺子点上安神香，悄声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楼珣借着日光打量着匕首，它相比自己那把镶嵌着宝石玛瑙的短剑锋利太多，他想了想，把它放在了枕头底下。 翌日朝臣休沐，楼景渊和苏铭冒着飘起的细雨，骑马赶到了灵心观。 自从楼煜、楼珣有了自己的师傅后，他们这些“陪读”的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常常入宫，尤其是临芳殿本就在后宫里。此次楼珣病重的消息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即便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府里干等着。 楼景渊下马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一跤，幸好被苏铭及时扶住，两人进了灵心观，随手抓住一个小道士便问九皇子在哪儿。 小顺子正在拿着掸子清扫避雪居廊下的蜘蛛网，今日天色暗沉，乌云仿佛就压在房顶上，小顺子又起得早比往常一些，刚打了个打哈欠，听见一声呵斥“让开”，一转头看见了楼景渊两人。 “世子？苏公子？” “你家主子呢！”楼景渊推开挡在面前的禁军，大步流星地扔了马鞭走过来，“他在哪儿？病得重不重？那日他明明没有喝——” 小顺子一个激灵，连忙双手合十“嘘”。 苏铭按住楼景渊的肩头，盯着小顺子：“这是何意？” 不等小顺子解释，身着道袍的楼珣推开窗探出了脑袋，他的白发只有一根簪子挽在脑后，几缕落在胸前，他看见两人时很惊喜：“堂哥，苏铭！你们怎么会来？” 楼景渊伸出手指指着可以说是活蹦乱跳的他，一咬牙进了房间，随即楼珣一阵“饶命”听得苏铭放下了心，吩咐小顺子守在外面。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楼珣揉揉被捏疼了的脸颊，楼景渊见状冷哼：“一点肉也没有，揉什么揉。” 立马被苏铭捣了下。苏铭温声问道：“殿下，圣上怎会突然下旨命你来灵心观清修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楼珣疑惑不解地眨眨眼睛，“我有拜托过贺公公给你们传信，难道你们没有收到吗？” 苏铭与楼景渊对视一眼，苏铭笑道：“许是贺公公忘了，不过怎么和贺公公扯上关系了？” 楼珣又关上了窗，三人凑近了一些，听楼珣讲了来龙去脉，最后楼景渊顿失世子风度和修养，一砸桌子开口便骂楼景珩不是人。 这次苏铭没有捣他，甚至面无表情听了会儿，直到消了气才提醒一句：“可以了，再说就过了。” 楼景渊深呼吸将脏话压了下去，理智回笼，他撞撞楼珣，挤眉弄眼道：“诶，小九，苏铭的妹妹我见过，其实如今你娶了他妹妹……” “我为什么要娶，她也为什么要嫁我？”楼珣的眉头紧紧皱着，“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不瞒你们，我喜欢男子。” 吓得楼景渊话都说不利落：“啊！断、断袖吗？” 楼珣一点头，十分坦荡不遮掩：“大概是吧，不过我只喜欢他，只是他恰巧与我一个性别罢了。” 苏铭好奇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只是想到这个名字，楼珣的眼神肉眼可察地柔和了，他轻轻笑了下：“……方予乔。” 三人自小便认识，楼景渊和苏铭见他是认真的，并非是胡诌敷衍，凑在一起把这些年来出现在楼珣身边的男人想了一遍，甚至堪称丧心病狂地算上了太监，但没有叫做方予乔的男人。 楼景渊使了个眼色：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 苏铭回：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楼景渊一闭眼，眼神发着狠：哪来的野男人！ “你们好像在说……”楼珣试图看懂，“唔，在生气？” “哪有？”楼景渊咧开嘴笑了两声，“额那个，就是那个贺公公人挺好的，竟然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帮你。” 苏铭也是点头：“这件事算起来确实只有他能帮上忙，贺公公在圣上身边十余年，自然无人比他更清楚圣上的心思，祖父向来不给弄权的宦官好脸色，但贺公公不一样，他虽说洞悉朝中局势，又是司礼监掌印，却不涉党争……殿下，可有机会拉拢他吗？” 楼珣觉得自己听岔了：“……嗯？拉拢谁？” 第60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29 楼珣端来鸡汤…… “贺揖云, 司礼监的贺公公。” 楼珣很想夸苏铭看人的眼光真不错，一下子挑中了最强的辅助。 “我拉拢他做什么？”楼珣想要推脱出去，“你刚才都说了, 贺公公他不涉党争，而且跟我几个兄弟都挺……” 楼景渊一锤掌心：“我瞧着和你关系最不错，也许是因为你年纪最小？” “我下面还有个十弟呢。” 楼景渊嘿嘿笑了两声：“不, 你和他不一样，可以这么说, 你是贺揖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你有点儿偏心说得过去吧？” 楼珣听见7458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对贺揖云本人也说过这种话，几年前楼珣还对他说过“难道要让我管你叫爹吗”……楼珣干笑：“这，贺公公还未到而立之年……” 苏铭点头：“算是虚长你一旬。” 要是这么算, 楼珣想了下自己上一个世界的年龄, 7458不得不提醒他又歪题了。 “反正我不要, ”楼珣咳几声, 抱着手臂闷闷道，“还是那句话，我拉拢他能做什么？你们不是答应我了, 不再去想那件事情吗？” 楼景渊默了会儿：“但别的皇子说不定已经开始打贺公公的注意了。” 楼珣推了他一把, 正色道：“贺公公又不傻，如今我父皇龙体康健, 皇兄和七哥他们闹得再狠也闹不到明面上，而且那件事一点也不容易，我只是稍稍误入，就迫不得已来到灵心观避难，堂哥, 你是世子，苏铭刚刚步入仕途，即便我有那个想法，我们拿什么和他们争？” 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话毕，楼珣去摸茶水润嗓子，楼景渊和苏铭脸色沉沉，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怎么能行？将来楼珣离开之后，怀揣二心怎么能行？ 楼景渊目光如炬，让楼珣想起了前几日楼煜离京前的那个眼神，只听他道：“楼珣，他们也并非完人，也并非是大雍期待的君主，你懂得避让，一点也不傻，为什么不愿意争——” “我的眼睛。” 只是四个字堵住了楼景渊的口，楼珣淡然一笑，道：“谁会忠心辅佐一个时日无多的瞎子呢？” 话音刚落，苏铭的眼泪立即落了下来，他侧身紧紧抱住楼珣，既心疼又不甘，楼珣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人无完人，无论是谁坐上那把椅子，都会有受到一些人的诟病，注定得不到所有人的满意，既然如此，不如就单单是为了大雍，为了百姓，也为了自己。” 但千万不要为了我，只有一点也不可以。 雨天路滑，楼珣只留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喝了楼珣的“鸡汤”，两人好说歹说打起了精神，楼景渊夹起鸡翅：“俗话说山珍海味，日后我们兄弟三人再去东海一游如何？咳，可以带上你那个相好。” 楼珣默默吃肉，含糊应付：“如果有机会的话。” 用完午膳已是天色不早，楼珣打伞在道观侧门送他们，两人穿蓑衣戴斗笠，苏铭左右看了看：“这里倒是真的清净，又有禁军小顺子等人……” 楼景渊挤过来：“你是来过神仙日子的么？不必天天上朝，还能去钓鱼。” 听见钓鱼，楼珣的眼睛亮了起来：“放心好了，我钓的鱼肯定会给你们送过去。” “殿下，”苏铭走上前两步，“日后你能在这里养病，我和世子爷也能放下心了，但你若有旁的打算，切记不要瞒着我们。” 楼珣抿了下嘴：“抱歉，只是这次特殊，牵扯到了苏家，我才拜托贺公公传信的。” “行了，苏铭没生你的气，”楼景渊穿着蓑衣，怕过了寒气给他，上马之后道，“我们走了，善自珍重，我等着吃你钓的鱼。” 苏铭行礼之后上马：“去林子里打猎一定要带上侍卫，殿下，我会和世子常来的。” 楼珣笑着道：“公务繁忙的话只需遣人拿鱼就好。” 他一直目送两人策马下山，等不见了人影，打伞的小顺子劝了两次，楼珣这才几不可察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比起规矩繁多森严的宫里，楼珣在灵心观确实是像在过神仙般的日子。 春去秋来，林子枝叶泛黄，连着果子落了一地。 已是十月初，一日未时末，楼珣拢着披风从湖边站起来，小顺子提着装鱼的篓子，夹着鱼竿跟在后面：“往后天气变得寒凉，咱们又在山间肯定更冷，殿下，您可不能再来湖边钓一整日的鱼了。” 楼珣听见不让去钓鱼有点不乐意，呼出一口气：“今日的笨鱼多，留三条，剩下的送去荣王府和苏府。” 他正说着，以后平坦的路面不知从哪儿多了块石头，楼珣踩上去差点崴了脚。 吓得小顺子提着鱼篓冲上前去：“殿下！没事，是块石头，殿下没事……殿下？” 楼珣静静目视前方，小顺子不敢再说话，片刻之后，他只觉得殿下的手都染上了寒意。 楼珣无奈叹气：“没事了，走吧。” “……这次比前几次还要久，”小顺子憋不住担忧，“奴才去请道长来避雪居，再为殿下一次施针吧？” “再施针多少次也是枉然，还是不要麻烦道长了。” 小顺子听着楼珣平静淡然的话语，似有一股气哽在心口，他低低一嗯：“世子和苏公子上次还说去请了南疆医师，说不定可以治好殿下呢。再、再不济，日后奴才寸步不离殿下左右，就做殿下的眼睛。” 7458听了有点不满：【楼先生，是我先预约的，他只能排在我的后面。】 楼珣只是弯唇笑了笑。 两人带着一统慢慢走回避雪居，禁军推开东小门，低声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七殿下已经剿灭了匪患，不日得胜回京，大人有言，皆在信中。” 他说完，双手递来一封信，楼珣捏在手心里：“我知道了。” 等回到了房间，小顺子去办主子吩咐的事情，主子怕冷，房间里早早烧起了银霜碳，楼珣净手后喝了口热茶暖暖身体，这才拆开了薄薄的信，信纸之上是苍劲潇洒的字迹，只有寥寥几个字。 封王，宁，睿。 【这是什么意思？】 楼珣将信封一起丢进炭盆里，很快蹿起一股火舌舔舐殆尽。 【楼煜立了大功，回京之后必会有重赏，】楼珣捧着茶碗暖手，【但他是皇子，又早已到了年纪，礼部、兵部等诸位朝臣奏请封王情理之中，皇上应该想到了，你看，楼煜还未回京，就已提前定好了封号。】 【所以……】 【我在朝中的风评较差，所以睿字不可能会是我；宁，楼煜可是得胜回京，一个宁字保不准会让部分朝臣寒心。且等着吧，许是等我过了生辰，宫里便会来旨意了。】 楼珣靠着软枕漫无目的地思索，封藩之后，最早过了新年，最迟再赖在京里一年的光景，便要去往自己的封地。楼珣倒不是在担心离开京城，他不想去，直接拜托平阳子说几句病重未愈不能离京。 只是，眼见即将开启的任务怎么办？是赖着楼煜，还是跟着贺揖云呢？按照字面来看，他要在关键的时候把贺揖云的难处告诉楼珣，但楼珣皱了下眉，他想不出、现在也不知道贺揖云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不能到时候拦住楼煜之后扯谎吧？ “殿下，”分完鱼的小顺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点了琉璃灯，“今夜咱们吃烤鱼吧？方才奴才见厨房里堆了两盆的果子，再淋些果子汁水解腻。” 楼珣说好：“窗户开一条缝透气，再帮我把那本书拿过来。” 小顺子照做，又给他拿了叆叇放在手边。 虽然对外宣称清修养病，连宫里的中秋家宴，楼珣都是称病没去，但贺揖云和平阳子道长打了招呼，除了治病，如非必要，道观里的人不会去避雪居打扰这位殿下，而楼珣也并非一直待在灵心观。 在楼珣的眼睛还没有变得这般糟糕之前，他也会去打猎，爬到山顶上看日出日落，去附近的集市上买东买西，他在湖边开垦了几片菜畦，偶尔去林子里摘点野果子，顺便喂点松鼠、兔子。 在灵心观的这几个月，让他时常恍惚，似乎回到了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反而让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如果予乔也在该多好，他总会对7458这么说。 然而随着楼煜领兵返京，这种像是偷来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了。 楼珣很快要过十七岁生日，这次不必回宫里应付，7458考虑到有可能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生日，翻出了蛋糕的做法，简易版。 他和小顺子等三个小太监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连禁军也叫进来帮忙，做出来的成果分下去，楼珣吃了一口：“好甜。” 生日前两天，小顺子自己就能做出蛋糕，他送楼珣去湖边：“殿下就等着吃吧！奴才和小安子他们这次要做个最大的！不过今日许是会起风，殿下不要乘船去湖心亭了。” 楼珣点点头，自己坐在湖边，身边放着一个炭盆，他一边烤火一边钓鱼，午间盖着毯子小憩了会儿，7458叫醒他，楼珣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先是被落在脸颊上的东西冰了下。 他怔怔看着毯子上的落雪，又抬眼望着湖面：“下雪了？” 【刚刚开始，山上气温低，是今年的初雪，楼先生，有人来了。】 大概是见到下雪了，来叫自己回去的。楼珣一嗯，掀开毯子抖了抖，还好炭火没有灭，他坐起来取暖，察觉到有脚步声渐近，于是侧脸看过去。 贺揖云站在不远处：“殿下，许久不见了。” 60-70 第61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0 小楼：两眼一…… 雪落在楼珣的身上, 一时分不清是雪的颜色还是他的。 贺揖云也白，只是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贴里，显然是从宫里当差的时候奉命赶来的灵心观。 “看来道长的医术不错, ”贺揖云定定看了会儿，被发现了从容自若地走过去，“我瞧着殿下现在的气色好许多了。” 楼珣刚睡醒, 还带了点迷茫，他一动, 身上的毯子滑到了地上：“贺公公怎么会来？” 贺揖云稍稍弯腰捡起了毯子，他想顺势给楼珣披上, 楼珣一抬手拒绝，先是站起身：“是许久不见了。” 灵心观离京不远，但这几个月里两人之间只有寥寥几封的书信往来, 写的也大都是和定封号等差不多的要事。 贺揖云先是看了下毫无收获的鱼篓, 与他并肩往避雪居走去, 忽然发现楼珣长高了, 也长大了。几月之前，这张素白清透的眉眼还残留些许稚嫩，如今渐渐长开, 不肖象琼妃娘娘的惊艳逼人, 反而不争不抢，也不张扬, 但总会让人一时半会儿挪不开眼。 贺揖云将毯子递过去后便收回了眼神：“后日是殿下的生辰，圣上恰巧在近日下了旨意，奴才是来宣旨的。” 楼珣的眼睫一垂，瞥见了他怀里的一角明黄色。 他没有想跪下接圣旨的意思，继续走在风雪里：“是与七哥的一同下的吗？不过贺公公, 我的病还未愈，恐怕不能回京，去太庙出席册封大典。” 贺揖云一挑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既然如此，奴才自当如实回禀陛下。殿下今年的生辰打算如何过？” “吃……” 话只说到了一半，楼珣唇边柔和的笑意凝住，他停下脚步看着陌生的士兵，这些人接替保护自己的禁军，将避雪居严丝合缝地围成了一个圈。 楼珣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费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楼先生，你在明知故问。】 “睿王……就是楼煜的亲卫。” 两人慢慢走过去，这些侍卫目不斜视行礼：“见过宁王殿下。” 楼珣猜对了两个封号的归属，他站定，披着毯子打量了跟前的这名侍卫，听见吱呀的开门声后再一回眸。 楼煜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贺揖云请他过去：“奴才奉命前来灵心观宣旨，恰巧睿王殿下也在，他在圣上面前提及与殿下您许久未见，便跟着奴才一起过来了。” 这话是说给旁人听的，楼珣轻声说知道了，穿过东小门走到廊下，对那人微微点头：“七哥，弟弟还未恭喜七哥凯旋。” “九弟都长这么高了？”楼煜与他一向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他实在没有将楼珣放在眼里，“进来再说吧。” 这人说完，率先转身进了房间，楼珣将被雪沾湿的毯子扔给廊下的侍卫，跟了进去。 主子秋冬畏寒，前几日一场寒凉的秋雨之后，避雪居里落了满地的枯叶，小顺子几人时常备着炭火方便楼珣取暖。 楼煜自顾自坐在长榻上，举起茶盏细细品茶：“看来九弟就算不在宫里，这份例也没有缺斤短两。” 楼珣站在炭盆前长身玉立，他正在摊手翻面仔细耐心取暖，闻言道：“这些东西都是四司八局送来的，我哪里知道对不对账？七哥今日来，不会是想要和我商讨如何整治四司八局吧？但贺公公应该比我更合适，七哥不如去找贺公公详谈？” 这一番话说得出乎楼煜的意料，记忆里的蠢弟弟不再犯蠢犯傻，他重新好好打量楼珣一遭，笑道：“好啊九弟，几月不见变得牙尖嘴利，从前竟小瞧了你，这些年装得累不累？” 楼珣取了把太师椅坐在炭盆前，一耸肩，挑着眉头笑了下：“还好，乐在其中。” “我想也是，否则不得憋成疯子？”楼煜看着他，冷笑，“如此甚好，想来今日我不必多费口舌。” 正要开始说正事，贺揖云这才推门而入，楼珣算是主人，看他一眼：“贺公公请便。” 复又转过脸看向楼煜：“既不是为了四司八局，那七哥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让弟弟我听听。” “有关平江郡你被刺杀一事，我才回京不久，便得知你竟然和楼景珩起了嫌隙，被逼离宫来到灵心观过苦日子了，可怜啊九弟。不过我好奇，楼景珩如此对你，你的心里没有一点的怨恨吗？” 楼珣平静沉默，火盆烤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有些犯懒，抬手遮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楼煜强忍住对他敷衍走神的不悦，继续道：“你不在京中，得到的消息兴许还不如我灵通，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父皇年轻时耗费太多的心神，如今老了竟寄要希望于缥缈的丹药，太子监国之后却是频频不利……” “七哥说这么多做什么？”楼珣一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翘着腿，吊儿郎当不着调，“无非就是你想夺嫡，想和皇兄斗高低分上下，只是皇兄作为大雍太子，在政事上鲜少出错，七哥是不是在为此感到焦头烂额呢……今日既是贺公公也在，我不像七哥素爱试探来试探去，有话便直说了。” 此言一出，贺揖云、楼珣纷纷眯了眯眼睛。 “七哥今日找我为了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那时在平江郡，两位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兄想要杀我，于是便有了这一出将计就计？或许贺公公救我，七哥夜里还和知县商讨要事，甚至是连我遇见那群山匪，好让你顺理成章请兵剿匪，都是你们安排算计好的。” 楼珣提到将计就计，贺揖云的呼吸乱了下，这副得意炫耀的模样令他的心口细细密密痒了起来，修长分明的手指搓着衣袖解心头的瘾。 他一直知道楼珣有些小聪明，旁人眼里的楼珣仗着有太子撑腰，处处嚣张地惹是生非，却了解之后又看出了楼珣内里的傻笨、胆小和怂，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也就只有上次被太子触到了底线，才会动了动脑筋为自己谋划，也不难怪太子得知之后那般动怒。 贺揖云的眼神玩味渐重，似乎得到了个令他十分愉悦的惊喜，盯着楼珣没有错眼，从前混不吝的小豹子长大了，不止扬着下巴亮爪子，甚至还向旁人炫耀地呲了呲日渐锋利的牙。 楼珣的脸上扬着笑，继续道：“皇兄派人刺杀我是真，只是七哥你更想要我痛恨皇兄，彻底不再相信他，这些呢我都知道。所以类似的话不必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长久的沉默里，静得似乎能听见雪落在避雪居顶上的声响。 楼煜看向弟弟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认真，嗤笑道：“方才还说自己不爱试探，既是看得这般清楚，你会猜不出来我如今的心思？” “好吧，只要七哥能保证护我周身安全，”楼珣端起茶盏，对他示意道，“我便答应你，将来可以做人证。” 楼煜扬眉，斟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房间太暖，只是说了会儿话，火气旺的楼煜已经开始冒汗，他待不下去，起身对贺揖云道：“今夜雪深，宿在灵心观。” 贺揖云动了下眼皮。 如今已是睿王殿下的楼煜走到楼珣身边，他多看了几眼，讥讽一笑：“原来九弟也是个背恩忘义的小人。” 这话实在没法扎楼珣的心窝，他只是浅浅一笑：“也？之前的那位是谁？避雪居太小，七哥快去找道长寻过夜的地方吧。” 睿王冷哼离开。 太师椅坐久了硌人，楼珣的身体也暖和了，他起身走到长榻边：“贺公公还有别的事情吗？对了，若是离开，要记得把圣旨留下。” 贺揖云看着他，慢慢笑道：“有些事情我认为需要讲明白。我和楼煜确实有讨论过救殿下一事，但遇到那群山匪只是意外，殿下可别随意冤枉人。” 是不是意外，有什么区别吗？楼珣一眨眼睛，温吞笑了下：“好吧，我向你道歉。” 贺揖云低眉，他的手里转着个茶盏，薄唇挑起，温声细语道：“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楼珣闻言一顿，视线里多出了一个散发着柔光的小球，他翘起嘴角，竟然比从前活泼生动，若是仔细看还透露着一点点的狡黠：“贺公公，我知道的，要比你和七哥预料中的多多了。” 贺揖云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是么，殿下的惊喜真是层出不穷，令奴才期待。” 【真假掺半更不会让人起疑心，】7458贴贴楼珣，【就让他们以为楼先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吧，反正楼先生的面具扯下一张还有另一张再等着。】 【系统，你是想夸我演技好吗？】 两人说话间，在厨房里忙到此时的小顺子，终于做好了最大的蛋糕，小安子等人收拾厨房，他端着蛋糕刚迈出门就被陌生的侍卫吓了一跳，差点儿把蛋糕糊自己脸上。 “欺软怕硬”的小顺子颤颤巍巍好不容易走到房门前，他敲敲门，嗓音都在颤：“殿、殿下？” 楼珣扬声道：“进来。” 蛋糕先进，小顺子被挡住了视线没有看见贺揖云，开始叭叭告状：“殿下，那些是宫里新派来的侍卫吗？太不懂规矩了，您不知道，奴才险些被长枪戳中脸……贺、贺公公？” 他一声惊呼，得了贺揖云一个撇眼，小顺子立即闭上嘴，小心翼翼把蛋糕放在桌上，贺揖云看向楼珣：“这是何物？” 楼珣：嗯……称呼这个为蛋糕好像有些愧疚感。 但小顺子很是干脆：“贺公公，这是鸡蛋糕，是奴才们为了殿下的生辰准备的。” 贺揖云刚想张口，楼珣连忙道：“快，切一块给贺公公尝一尝。” 第62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1 小楼：这么突…… 小顺子看看殿下。 楼珣再补充道：“给贺公公的要切大一点。” “大一点”的重音太明显, 贺揖云瞧了一眼楼珣，伸手接过了那块满当当一碟的鸡蛋糕，小顺子的状还没告完, 但也不敢在多待，缩着肩膀喏喏退出去。 贺揖云端着碟子没有吃，笑道：“有这么难吃吗？” “甜, 很甜，”楼珣郑重其事回答, “贺公公尝一口？喜欢的话可以都吃了。” 贺揖云吃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 他看见了楼珣期盼自己都吃下去的眼神，不禁轻笑，淡声道：“还好, 奴才从前吃惯了苦, 挺好吃的。” 楼珣一愣, 想起了贺揖云讲过他的童年, 刚要张口道歉，但贺揖云继续道：“许是殿下这些年来喝了太多的苦药，小顺子几个一直在临芳殿侍候, 看在眼里便也想这法子让你吃些甜的。” “……甜没有办法缓解药的苦, ”楼珣没有料到会听到这句话，他没有解释这是7458提出来的, 只是神色无奈，“太甜了也会让人无法招架，也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只是想不苦的话……” 贺揖云不慌不忙道：“殿下认为要如何做，才不会觉得苦？” 怎么会说起了这个？不明所以的楼珣静了片刻, 翘翘嘴角又很快落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吃药，也可以换个药方子。” “良药苦口，”贺揖云先随口劝了一句，说完又吃了几口，放下碟子面无表情道，“是太甜了，奴才还是去见见平阳子，替殿下问一问让药变甜的法子。” 楼珣嘴唇翕动却没有出声，贺揖云站起行礼，体贴关上了房门，楼珣也依旧垂着眼睫保持着沉默，7458飞出来贴贴他：【楼先生，不要难过。】 【我没事，不是在难过，】楼珣摸摸自己的眼睛，眼疾并非令他始料未及，长久的变化中楼珣已经接受了它的发生，【这里的病瞒不住，他和楼煜早晚会知道，我只希望他们可以更看重我的用处，从而忽略我的残疾。】 7458的柔光照亮了楼珣的眼前，它说：【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在主角攻眼里，楼先生已经对他的争储没有了威胁，如果贺揖云再劝劝他，说不定他会放过楼先生。】 楼珣淡笑着：【是啊，他本来就对我有很大的偏见，知道这件事情也许会高兴地笑出来。】 他说着，眼神落在蛋糕上面，再次无奈地叹气，只吃一口，顶多一口. 这场山间初雪下了整整一日，林间、山道，以及避雪居的房顶上都积着厚厚的雪，第二日午时末日头才破开了密布的阴云。 小安子提前多日将楼珣的斗篷和氅衣收拾出来打理一番。外面雪寒，即使有阳光，但挡不住刺骨的寒凉穿过厚实的衣物，楼珣穿着狐狸毛的氅衣，也只敢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睿王的亲卫随主撤离了避雪居，小太监们以及禁军此时一趟趟将推着厚雪到角落里，小安子看了眼楼珣：“这半年来殿下虽说没胖没瘦，但长高了许多，上一次宫里送来的冬衣是按去年身量做的，你知道不，里衣外裤都快遮不住脚脖了。” 小顺子正在憋气咬牙扫雪：“那、那没事儿，贺公公不是还在灵心观？他回宫之前是要来向殿下请安拜别的，到那时候我就提一句这事儿——呼，哎到时辰了，殿下该喝药了。” 他放下铁锹去小厨房，等端着药回来时候正巧看见楼珣站在往东小门走过去，他吓了一跳喊出声：“殿下！” 忽然的一声喊，楼珣差点儿滑倒，他站稳后一脸无辜道：“不是去钓鱼，我就去外面看看。” “奴才陪着您，”小顺子放下药碗走过去，“今日这般冷，都是白茫茫的雪，殿下怎么还要出门看看？” 楼珣拢着氅衣笑了下：“方才听小安子几个闲聊，说是湖面结冰又盖了层厚厚的雪，像是盖着棉被，我还没见过结冰的湖面，虽然冷是冷了点儿，但又不想错过。” 小顺子要劝他的话哽住，他不再说话，跟在楼珣的身边谨慎小心，推开了东小门。 今早雪还未停，禁军已经早早清扫过这条前去湖边的小路，楼珣踩上去，听见靴底发出阵阵的咯吱声。 鞋印一路朝向湖边，楼珣在自己经常钓鱼的地方停下，他往一旁看了看，小顺子从雪里找到半截断掉的鱼竿，楼珣用它扎进雪里戳戳湖面，感受到阻隔后再一用力。 “是结冰了，不过有些薄，看来是不能上去踩踩了。” 听到这略带可惜的话，小顺子提起的气放心地松了。 楼珣扔了鱼竿环顾一眼四周，雪漫群山，一白无地，他想再随意走走，但又觉得冷，对小顺子道：“你回去拿一个手炉过来。” 小顺子哎一声：“奴才去去就回。” “一会儿去前面找我。” 楼珣慢悠悠顺着湖面走：【我想可以在这里搭个小亭子，四面挂上遮风挡雪的棉门帘，以后就能在这里赏雪，还能试试冰钓。】 他一向喜欢把住处打造装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又是望了眼湖心的凉亭：【可惜已经结冰了，现在不方便乘船过去，之前若是搭座桥也好。】 【是，不过建亭子的事情，要等化了雪，才能去山里砍树做准备……楼先生，你先停下不要动。】 楼珣原本满足地眯着眼睛在听，闻言立刻顿住身形。 【躲起来。】 躲？楼珣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他转着脑袋看到一块靠墙的石头，轻手轻脚躲在后面蹲下身，他谨慎收起氅衣时瞥见了背对自己站着的亲卫，楼珣一眨眼睛，原来楼煜是宿在了这里。 【请放心，很安全。】 院墙太高，模糊的声音隔着几堵墙传来，楼珣虽然听不清楚一个字，但距离近，有7458兢兢业业转达，他继续听下去，楼珣脸颊一绷，震惊过后神色渐渐凝重。 【楼先生，恭喜，现在可以算做是触发剧情了。】 楼珣还没有去了解贺揖云的难处，猝不及防得知这个消息时抿紧了嘴唇，他有些紧张：【我现在就要冲出去吗？你先等一下，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7458正在烦恼楼珣冲出去不得当即丢了小命，闻言赶忙回：【什么问题？】 【这个紧要关头，有且只有这一次吗？】 按照楼珣接受到的剧情来看，他曾经一度猜测这个所谓的紧要关头，是指两位主角产生几乎无法调和的矛盾的时刻，也应该在两人产生感情之后，楼珣还在傻愣愣等着，怎料如今楼煜却在谋划杀了贺揖云？ 难道他对贺揖云没有爱，只剩下恨了？ 7458没有停顿：【不，楼先生，现在只是触发剧情，什么是紧要关头，需要你自己的判断。】 楼珣缩在石头后面犹豫不决，7458看见他紧紧拧着的眉间，权衡了下还是道：【如果你没有把握这次机会，就要想办法保住贺揖云的命了。】 寂静之下，楼珣思虑几个来回，终于慢慢站起来，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即便不是出自真心，贺揖云也救过我三次。】 7458是一个话很多，往往需要楼珣制止的系统，它这次忍了忍，没有憋住：【那么这次楼先生想要尝试救贺揖云，是出于真心吗？】 楼珣已经看到了揣着手炉找来的小顺子，他愣了愣，弯起嘴角笑了下：【大概，我的确不想让他死。】 小顺子老远跑过来：“殿下冷不冷？” “你去请贺……” 楼珣下意识说出话，他摸到了手炉，也不知道小顺子放了多少炭，烫得他一抖。 “殿下？” “……不，”楼珣一顿，慢慢走回去，他在思考，语速轻缓，“等雪化了，你陪我去一趟京城，我有一些事要拜托苏铭和堂哥。” 他虽然及时停口没有让小顺子去请贺揖云，但自己生辰当日，这人却来了避雪居。 一早，楼珣刚刚洗漱过后坐在长榻上，在避雪居伺候的人挨个儿上前说着吉祥话，楼珣分发金叶子，另一个厨艺最佳的小太监道：“奴才给殿下做了一碗长寿面。” 楼珣等了等，没有听见小顺子或是谁说给殿下做了鸡蛋糕，他悄悄松了口气：“嗯，一会儿端来吧。” 小太监们退下，小顺子又走了进来：“殿下，贺公公来了。” 楼珣靠着软枕有一搭没一搭弹着金叶子玩儿，听见此话道：“请他进来，你先下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 小顺子应是，房门几次开合，楼珣眯起眼睛，看见贺揖云逆着晨光走进来。 例行的行礼请安之后，楼珣请他坐下不动声色打探道：“贺公公何时回宫呢？是要和七哥一起回去吗？” “奴才瞧着雪消融了大半，”贺揖云淡淡一笑，“若是顺利，今夜便会启程赶回宫中，至于睿王……” 楼珣追问：“七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是，他另有圣上吩咐的差事。” 还好是这样，贺揖云前来宣旨一定有禁军随行，现在楼煜又有别的事情要忙，等贺揖云到了宫中常伴圣驾，楼煜也不会轻易找到机会，不过他若是聪明人，也该知道此时下手实在太蠢。 楼珣这般想着，正要说句客气话混过去，只是刚刚撩起一点眼皮，便是骤然漆黑。 他蓦地攥紧手指。 便听贺揖云笑道：“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殿下玉叶金柯，想必要什么都会有人抢着送到殿下手里。这几日奴才苦思冥想，寻常百姓家里有个说法，体弱多病的孩子往往要取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名，殿下就叫，弱疾，如何？” 楼珣眨了下眼睛：“不好听。” 第63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2 贺揖…… 贺揖云反问：“不好听？奴才再想第二个。” “还是不要了, 且不提我的身份，”楼珣抿着嘴唇，“我与贺公公毕竟非亲非故, 还有，如今我也快到了及冠的年岁，取小名太晚了一些。”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听见贺揖云独特的轻柔和缓的嗓音轻笑一声，低笑说道：“听殿下这般说, 倒是奴才疏忽了。” 楼珣的眼疾突如其来的发作，他这人虽然并不对腿疾、眼疾感到避讳自卑, 但也不会主动示弱寻求帮助，他镇定道：“我知道公公的好意，在此心领了, 只是……” 他说着, 原本搭在小桌上的手臂收回, 却是宽袖带倒了盛着金叶子的瓷盘, 楼珣只觉有什么砸在了自己的腿上，已经挪到了桌边的手警觉地顿住。 房间里只有两人，瓷盘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贺揖云的视线慢慢从下上移, 看见金叶子洒在了楼珣的身上，有几片飘了飘落地, 贺揖云掠过它们，去看楼珣的眼睛。 楼珣刚要动一动，贺揖云说道：“殿下，前面是碎片渣子，还是先不要动了。” 这话说完, 楼珣听见了一些声响，贺揖云会武功且武功不低，身姿矫健，步履轻盈，他还记得之前打探消息的小顺子回来后，十分夸张地说了句“贺公公走路几乎无声”，许是自己失明，也许是贺揖云看出了什么故意为之，他清晰地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 一只温热的手拂过楼珣的膝头，楼珣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被贺揖云顺势按住。 “殿下别动，那一盘的金叶子都在殿下的身上。” 因为骤然失明，楼珣整个人不自在地僵着，他咽了下口水：“去叫小顺子他们来收拾就好。” 贺揖云一点点捡起金叶子，随口说：“我不也是奴才么。” 他又撩起袍角蹲下去去拾碎瓷片，一抬眼，将楼珣纠结难为情的神情尽收眼底。 贺揖云一寸寸打量过去，那日他是去找了平阳子询问楼珣的病情，不过得到的答案却令贺揖云的心渐渐沉了。 平阳子道长先是摇头叹气：“宁王殿下身上的毒残留太久，这几个月里，贫道常去为殿下施针压制毒素，但奈何医术平庸，无法彻底将其拔出，若再任由毒素侵扰，如此下去，殿下所剩时日无多。” 贺揖云听完，一直在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许久道：“他的眼睛呢？” “……宁王殿下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平阳子道长再次摇头，沉声道，“贺大人，劳心劳力，太过忧虑，都只会让王爷的眼疾加重，大人多劝诫几句，让他在避雪居里安心静养。” 回忆戛然而止，他将碎瓷片摞好放在一边，站起来后伸出手在楼珣的眼前摆了摆，方才的难为情已经淡去，楼珣一无所知地目视前方，眼睫颤着，但空空如也的眼神却不知该落在哪里。 贺揖云直勾勾看着他，丝毫没有掩饰眼底浓重复杂的情意，他的手缓缓蜷起，一点点凑到楼珣的脸旁，但在指节即将触碰到细腻的皮肤时又收了回来。 凤眼闭上再次睁开，将眼底的不同寻常的一切掩去，贺揖云笑问：“殿下方才是想去哪儿？” 楼珣顺着声音仰起头“看”他：“没有想去哪儿，坐累了，想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贺揖云轻轻一嗯，没有走开，站在他的面前俯身，楼珣后知后觉嗅到了扑面而来的清爽回甜的气息，认出了是贺揖云沾惹在身上的果香，他正要往后避开，一动，察觉到背后多了个软枕。 他靠着软枕，僵了许久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听见贺揖云坐在长榻上，似乎在拨弄那些金叶子。 “方才殿下的眼睛好好的，”贺揖云将金叶子放在一边，“怎么会突然发作？” 睁着眼睛也是徒劳，楼珣索性阖眼：“时常会这般，贺公公不必在意。” 贺揖云问：“会好吗？” “兴许吧，”楼珣一顿，含糊不清回答，“等一等，会好的。不过平阳子道长果真如公公所说，医术精湛……” “殿下，”贺揖云笑了一下，嗓音和缓道，“你我这般熟识，何必再说客套话？我问过他了，之后会再为殿下留意别的医师。” 楼珣的手指动了动，之前他对贺揖云说过是治不好的，不过贺揖云显然没将这话听进去，他静了会儿，无奈笑道：“提前谢过贺公公了。” 两人随意聊着事情，楼珣还在有意无意套有关楼煜的事情，他本以为贺揖云察觉出来后会绕过去，但贺揖云几乎称得上知无不言，无论是楼煜、太子还是朝野之中的事，甚至楼珣有一些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他也会耐心引着楼珣想明白。 楼珣再次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贺揖云是在有意教导自己，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点点的古怪，没来由地记起楼景渊的那句“你是贺公公看着长大的”，古怪更大了。 仔细想想，贺揖云是对自己有一些莫名的友善，偶尔会让楼珣联想到他是在逗弄解闷的小玩意儿，他想要小玩意儿活下去，也不过是在期待所带来的新鲜惊喜。 但谁会对解闷的小玩意儿如此堪称悉心的教导，几乎是在手把手地教了。 “殿下，”贺揖云看出了他在出神，温声道，“方才说到楼煜提出的新军制，殿下有别的不同的看法吗？” 楼珣跑远的思绪扯了回来，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这种政事一知半解，他沉吟片刻才说：“七哥这几个月来领兵作战，我想新军制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谨慎提出来的，不过七哥这么急着想动兵权，皇兄大概是不愿的吧？若是有机会，贺公公不妨劝……” 贺揖云淡笑着：“劝睿王？他那人素来一意孤行，狠戾无情，喜怒无常，怎么会听奴才的话？” 楼珣怔愣，眼睛都忘记眨了，那边楼煜谋划要贺揖云的命，这边贺揖云都快要把主角攻贬到地里去了。 他有一点懵，越发看不懂两位主角，不过楼珣很快自我开解，从昨天触发剧情来看，他们有没有产生感情不重要，这次的任务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爱不爱、恨不恨的，如果不是被恋爱部门的系统7458绑定，楼珣对别人的爱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七哥是有些吓人，”楼珣不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委婉提醒道，“贺公公平日里也要小心一下……” 他说着，忽觉漆黑的眼前染上了朦胧的橘色，楼珣眨着眼睛，一转头对上了贺揖云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句“贺公公看着我做什么”还没有说出口，贺揖云从容垂眸：“一个时辰，之前也这般久吗？” 楼珣一静，笑了：“不是的，会越来越久，直到……今日的天色真好，亮堂堂的，贺公公若无别的事，不如尽快回宫吧。” 晨光透过窗棱斜照进来，正好将两人框在了里面，贺揖云默了片刻，笑着说了一句保重后站起身。 楼珣轻轻推开一条窗户缝，看着贺揖云远去的背影，避雪居院子不大，这人长腿迈了几步，很快便跨出了院门，7458落在他的手边：【楼先生，关上吧，已经看不到他了。】 【嗯，】楼珣关好窗，【希望他能够对楼煜多几分的戒心。】 小顺子端来了一碗长寿面，楼珣净手捡起筷子，边吃面边听见小顺子指着碎瓷片大呼小叫，他听了几句，夹起一片金叶子举起来，小顺子立即特有眼力见儿的闭上了嘴. 天晴化雪，楼珣没有贺揖云、楼煜心急，也没有他们的本事，等到只剩下角落里还有几个雪堆后，楼珣才装备齐整坐着马车去了京城。 恰巧今日是休沐，小顺子送殿下先去悦来客栈，自己驾着马车去接苏公子和世子，去到荣王府时看见两人正打算提溜着一堆东西，去灵心观找楼珣呢。 “还好遇到了小顺子，”楼景渊进了雅间，先是灌了一杯热茶，“要不然咱们三个谁都得白跑一趟。把那些东西搬到你家王爷马车里，省得待会儿走的时候忘记了。” 楼珣一摆手：“不必这么急，我这几日会待在京城里，你先下去守在外面。” 苏铭待小顺子退出去，才道：“我和世子前几日得知了陛下已下封王的旨意，恰逢殿下生辰，我们本想着去灵心观一同庆祝，但没有料到山上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恭喜殿下，如今已是宁王殿下了。” 三人说了几句话围着桌子坐下，苏铭打量着他的脸色，继续道：“山路可好走？殿下怎么下山了？” “因为我有一件事，很需要、也只有你们帮我。” 苏铭和楼景渊交换了个眼神，楼景渊大大咧咧道：“尽管说，我和苏铭办不到，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嘛。” 楼珣弯起嘴唇笑了下：“我想见李清映一面。” “……殿下，你多日在山上养病，许是不知道，今年方入夏，李大人擢拜户部左侍郎，”苏铭入仕未满一年，已经快要摸透了朝局，“他这人脾性倔，简直就是个铁公鸡，因为他经常压着不批银子，弹劾他的折子多如鹅毛般送去内阁，不过此人却两袖清风，让人抓不到把柄，他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楼珣稍稍眯了眯眼睛：“我便是看中他的知恩图报，此事，缺他不可。” 楼景渊一挑眉：“这话说得唬人，到底是什么事？” 第64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3 李清…… 李清映此人瞧着和气, 但性格乖僻古怪，一张嘴时常堵得旁人说不出话。 他借着七殿下的势在户部已有三年多的光景，可平日里谈话交心的寥寥无几, 旁人见到他总是假笑一通，在背后对李清映往往撇嘴指指点点，李清映从不这些闲话放在心上, 偶尔遇见了还会凑上去，笑眯眯地说一句“在聊什么”。 尤其是在李清映做上户部侍郎之后, 更加肆无忌惮地对所有人阴阳怪气，除了八面玲珑的尚书大人。 他当了一天的值, 见时间差不多了，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地下班，准备绕去翰林院接弟弟一起回家。 “大人, 您的马车已经牵过来了。” 李清映抱着自己的乌纱帽上了马车, 户部上下都知道他要去翰林院接弟弟, 这次也没有多做叮嘱, 谁知刚才喧闹的街市很快变得安静，他心觉不对，挑起车帘探出头要看一眼四周, 就被蹿上马车的那人捂住了嘴。 李清映会一点拳脚功夫, 只是又被人轻易地制住，啧一声道：“乱动什么？只是带你去见个人罢了, 又不是要你的命，爷还不稀罕呢。” 说话间，马车再次一晃，另有一人温声道：“李大人莫要担心，已经有人去翰林院通知令弟了。” 提到他的弟弟, 李清映顿时安静了下来，感到捂住自己的嘴的手松开，他慢慢坐起，警惕道：“别动我弟弟，谁要见……怎么是你们？” 马车已经朝着悦来客栈跑去，楼景渊拿出帕子擦手，哼道：“你也知道有很多人排号等着打你啊。” 李清映心思转得飞快，警惕的神色越发浓重，他拧着眉不解：“不知是谁能支使两位绑我？难不成是太子？” 楼景珩在苏铭两人心里是个一踩就炸的雷，听见他提起太子，两人的脸色齐刷刷黑了下去，楼景渊冷笑扔了帕子，苏铭也不愿多说：“大人只管自己去见一见他吧。” 李清映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除了太子，难道现在的京城里，还有谁请得动荣王世子亲自绑人么？ 他皱着眉苦苦思索，隐隐有了个猜测，直到马车停下，他看见了熟悉的客栈. 如今白日里即便是坐在阳光下，楼珣也要借着叆叇才能看清书里的字。 “虽然自从湖里结了冰，”小顺子正在替主子挑鱼刺，苦口婆心劝道，“殿下许久没有吃鱼了，但也不能天天除了鱼就是鱼呀，道长说过，殿下要多吃些绿菜，对眼睛好。” 楼珣翻着书页：“哦，那你下去再叫几道。” 小顺子将挑好的鱼肉放在他的手边，高高兴兴走到门口，一开门碰到了正要敲门的苏铭几人。 楼珣听见声响，抬眼去瞧。 “九、宁王殿下？” 猜测被证实，李清映险些叫出声，他堪堪压低了嗓音，迈进雅间就要跪下行礼，被楼景渊一只手架起来走了两步，“放”在凳子上面。 李清映正要继续再说话，一转眼左边坐着苏铭，右边坐着楼景渊。楼珣没有放下筷子，轻笑道：“先吃饭，吃完之后再说。” 这一顿饭李清映是食不知味，等楼珣放下筷子，雅间里也早早点上了琉璃灯，他连忙道：“殿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小顺子收拾着桌面，几人转到屏风后的软榻上，楼珣笑道：“多谢李大人挂念。” 李清映闻言放下了一半的心：“灵心观清幽，最适合修养了……不知殿下找臣来此是为了何事？殿下的恩情，臣一直铭记于心，若是有事情我能帮上忙，一定万死不辞。” 楼珣知道他所指的恩情是什么，以此相求心里总归有些愧疚，他温声道：“哪里需要李大人赴汤蹈火？只是一件小事。” 他顿了顿：“前几日贺公公去灵心观宣旨，我与他坐下聊了一会儿，说起来今年天灾不断，春夏的洪涝、秋季的蝗灾旱灾过去不久，这不还未入冬，北境两州又开始了雪灾……” 楼珣是皇子，李清映为大雍臣，闻言连忙低头道：“殿下，北境两州新官上任，许是没有防范的经验，不过朝中已经着手赈灾的事宜了，殿下勿要忧心，身体为重。” 楼景渊啧道：“还有两月才是新年，五堂兄这时请奏回京，他不会也是想去赈灾吧？说起来，离北境更近的，反而是睿王殿下的封地。” 话音刚落，李清映抬起头去看楼珣，小心试探：“殿下是想揽下这个差事吗？” “我畏寒，冬日难以出行在外，对此不感兴趣，”楼珣沏了杯茶，双手递过去，李清映稍稍起身接过来，他才轻描淡写道，“也不愿和五哥一样涉入党争。” 李清映的手一抖，热茶泼到了手上。 楼珣掏出自己的帕子搭在他的手背上：“七哥有心怀天大的抱负，而我皇兄是父皇册封的储君，可在我的心里我们都是兄弟……李大人，七哥刚刚立了大功回京，赈灾一事你能否再帮七哥一点忙呢？” 贺揖云对楼煜来说太过特殊，他既有那种心思，必定是要亲自动手，无论楼煜是否想去赈灾，楼珣一定要想个办法先把他支出京城。 万万没有想到是为了睿王，李清映放下茶盏，擦着手道：“但是睿王殿下不得圣心，恐怕是争不过旁人……” “争得过，”楼珣笑了下，“七哥的封地本就靠近北境，赈灾一事是顺理成章。五哥那里我有办法，至于皇兄，只要朝臣不会上奏反驳，户部愿意说一句看在七哥的面子上放心尽快拨银，皇兄必不会当面阻挠。” 说起来，这是楼珣第一次算计别人，借着衣袖的遮掩，他紧张地攥紧拳。 李清映不知楼珣的目的，他思来想去，此事对楼煜而言百利无一害，又可以不违逆楼珣：“赈灾一事紧要，户部不会压着不放银子。” 楼珣笑意渐深，继续说：“大人近日可要和七哥提一句此事，对了听说柳河县的赵知县如今是通政司的参议了？” 苏铭送李清映下楼，回来后笑着打趣：“你这最后的一句话，是故意说出来戳他的心吗？侍郎大人的脸色都要变了。” 【看来李清映并不喜欢那位比自己更得上司器重的同事。】 【他是一个心气高的人。】 楼珣无辜望着他，苏铭拿他没有办法，摇摇头道：“我已经告诉李大人了，你会在京城里带上一段时日。” 楼景渊不情愿：“你之前还说不帮楼煜，怎么现在都开始帮他出主意了？” “又不是为了他，”楼珣小声顶了一句嘴，“你别想着捣乱啊。没有让旁人看见你们吧？” “呵，笑话，我和苏铭打小就在京城里混，哪里人多人少我还不清楚？” “那就好，实在也是我没有别人可以拜托帮忙。” 苏铭坐下后喝着茶：“我很想知道殿下说对五殿下的办法是什么。” 楼珣轻咳两声，有些心虚：“有一年秋猎，我看见五哥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名字，他却凶我说没有，我当时才不听他的，就让小顺子去查查，小顺子没花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那位姑娘，五哥封王前去封地的时候还想着带她走呢。” “小顺子行啊，这都能知道。” 苏铭点点头：“若是这招行不通，还可以让世子去下点泻药。殿下是要等赈灾的事情有了着落再回灵心观吗？” “嗯，”楼珣笑一笑，“等过了年，我便要去封地了，趁此机会多看两眼京城。” 三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一阵话，天色已晚，顾及到明日早朝，很快雅间里只剩下楼珣一个人，他挑开窗户，目送楼景渊和苏铭打马离去，又去遥望挂在夜幕上的一弯弦月，良久微微叹气。 【天下不平，急需明主。】 7458的柔光闪了闪：【但他不免太过着急了。】 【也许正是因为贺揖云还没有和他交心，常常作壁上观，除了贺揖云，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劝他要韬光养晦，】楼珣说着一皱眉，【我之前疑惑过上一世他是怎么认识赵知县的，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封王的时机。】 上一世没有贺揖云的提醒，这个身份怕是活不到十六岁，兴许楼煜也在其中动了一点手脚，得以在及冠之前获得爵位，想必就是在那年的春日去往封地的时候，遇到了赵知县。 【楼先生？】 楼珣从沉思中回神，他一垂眼睫，第一次对剧情生起了费解和怀疑：【没有贺揖云，楼煜自认活过一次，隐约有刚愎自用的苗头，他将来还会顺利登基吗？】 7458不理解楼珣的担忧，它冷漠无情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不在我和楼先生的任务范围内，楼先生只要先保住贺揖云的命，之后在恰当的时机完成任务，我会立即送楼先生回到那个有方予乔的世界。成败在此一举，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也很想他吧？】 楼珣怔了会儿，默默弯弯嘴角：【嗯，很想。】. 楼珣在京城的事儿瞒不过贺揖云，只是最近章元帝龙体抱恙，身边离不开人，也只是让昌乐坊的管事送了几次东西去悦来客栈。 楼珣拢共在京城待了十天，李清映来找过他三四次，最后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楼煜不日便启程前去北境赈灾。 李清映看着楼珣明显是喜悦的神情，又想起睿王殿下嘲讽意味十足地说贬低九殿下的话，他心里叹气，又觉得九殿下可怜，如果是他的弟弟就好了，体弱多病但体贴乖巧的弟弟，自己定是半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辛苦李大人了，”楼珣抓了把昌乐坊送来的果干递过去，“你且放心，天知地知，我也会让堂哥他们‘忘记’这件事。” 李清映攥住果干，想要跪下又被楼珣制住，他深呼吸几次：“殿下客气了，臣从未怀疑过殿下。此事利国利民，睿王殿下的确是不二人选。” 毕竟楼珣的身份尴尬，李清映没有多待，楼珣又在京城里多待了几日，直到亲眼看见楼煜出京往北去了才安心。 半日后，贺揖云接过章元帝喝空的药碗，与前来侍疾的宜妃娘娘说了几句话，本想趁着难得不当值的空闲，出宫见一面楼珣，不料却见到了报信的小太监。 “已经回去了？” 小太监毕恭毕敬道：“是，宁王殿下担心管事空跑一趟，派荣王世子的小厮去昌乐坊送了口信。” “今日……” 贺揖云负手而立，看向北方的青青群山，小太监根本不敢抬头，片刻后竟然听见贺公公轻笑出声，似乎在为什么高兴的样子。 多日过去，贺揖云手上多了个扳指，心里头觉得痒，便爱转着玩，他轻笑，也像是在喟叹：“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第65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4 小太监又…… 小太监又等了会儿, 壮着胆子抬眼，看见了贺公公微扬的眉眼和嘴角，他小声道：“公公还要出宫吗？” 贺揖云略带遗憾地收回了眼神, 抚平有些皱起的袍角，淡声道：“再过半个时辰，太子殿下要来给圣上请安, 待会儿机灵点儿，可千万别让太子和娘娘在圣上面前大吵起来。” 小太监闻言心中一喜, 从前这种事儿哪里轮得到他：“是，公公的吩咐, 奴才们都记在心里。” “让管事的去宅子里等我。” 贺揖云最后扔下一句话，便去换下了贴里，直至回到自己的宅子, 见到了昌乐坊的管事, 转着扳指的手也没有停下。 管事上前为他沏热茶, 说着都是有关楼珣的事情：“这入了冬, 殿下好似不爱吃梅子干了，偏爱吃些天香枣、桃脯，吃了些桂圆, 主子提到的那书, 也一并送过去了，殿下还想着给银子, 只是哪敢收呢。” 贺揖云嘴角微微上扬，盖去茶沫，抿了一口。 管事打量着他的神色，继续道：“主子别怪小的多事，小的也是不放心殿下, 便派人暗中时刻盯着。这几日除了世子和苏大人，便是户部李侍郎常去找殿下。” “李清映？” “是，”管事好险是摸准了贺揖云的心思，少了些战战兢兢，“那位被五皇子强行拘在府外的女子外出时被绑，似乎也是殿下所为。殿下遣人传信后没过多久，那位女子也被人送回了京城。” 贺揖云津津有味地听着，挑起了眉：“心软才会使的小手段，也不怕别人看出来。” 管事陪笑了两声：“殿下聪敏，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哪里能让主子这般上心。” 心狠手辣四个字一说出口，贺揖云的一双凤眼微眯，似乎在因为想起了什么感到了不悦。 “……也、也不知殿下要做些什么，”管事一个激灵，不再敢乱说，满脑子开始挑拣着讨好的话，“反正有主子您护着。只是这事儿要不要小的找人善后？” 贺揖云脸色稍缓，他听见了管事的疑惑，虽是已经心有猜测却不想回答，片刻后一笑，饶有兴致地在期待：“不用，挑些他爱吃的，趁还未下雪，尽快送去灵心观吧。”. 楼煜赈灾之后从北境返回京城的时候，已是腊月下旬。 龙体欠佳抱病卧床的章元帝终于得见好转，甚至接连上了三天的早朝，他如今老了，不知怎么的怀念起从前的天伦之乐，和贺揖云谈起时也是感慨颇深，贺揖云不动声色提了几句楼珣，章元帝念着小九，下旨令在外清修养病的宁王回宫过新年，参加家宴。 得知楼煜回京，楼珣这次没有拿病推脱，一早平阳子道长前去避雪居为他施针，小顺子送道长出门，回来后看着满脸疲倦的主子，劝道：“殿下，您这些时日过于劳累，不曾停过，咱们晚些回宫吧？” 靠着软枕的楼珣慢腾腾抬起了眼皮，他不是什么绝顶聪明、时时刻刻都能灵光一现的人，随着楼煜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楼珣难免感到了焦急。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猜测自己被圣上厌弃，与皇长兄反目，养病是假，被赶到灵心观才是真的，这样的自己是他们谈资，任谁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可能和御前的贺公公有交情。 楼珣自己闷头想了半个月，看着7458叹气，知道问它大概也是一句“抱歉，我不知道”，他思来想去拿不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在楼景渊和苏铭上山看望的时候叫住了人。 他纠结良久：“我有个朋友……” 话没说完，被楼景渊嫌弃地瞥了一眼：“朋友？除了我俩，你还有别的朋友？” 好难听的话，但又不得不承认是事实，楼珣改口：“好吧，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 苏铭狠狠捣了楼景渊一下让他住口，对楼珣道：“最近荣王有意让他娶妻，以至于得意忘形时不时疯疯癫癫的，别理他，殿下继续说。” 楼珣纠结了下没有说恭喜，他轻咳一声，只看向苏铭：“就是，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无意间偷听到了七哥要对贺公公不利……不对，应该要从这儿说起……” 他有点紧张，说话虽然颠三倒四，但好在苏铭两人一脸的认真，楼珣深呼吸，慢慢从自己遭遇的那次刺杀开始说起。 一盏茶之后，苏铭温声道：“殿下原来是想如何？” 楼珣迟疑：“贺公公对我有恩……” “所以殿下想要帮贺公公？”苏铭的心眼多，看到也透彻，一语道破了楼珣的想法，“殿下借由去北境赈灾的差事让睿王离京，这个想法不错，旁人更多的会朝着党争去想，而睿王也是实打实地得了好处，自然不会生疑。” “我触、得知消息太突然，只能先把他支走。” 楼景渊不满：“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呢？我就能……” 后半句“正巧找些人杀了楼煜”，在苏铭瞪视下咽了回去。 楼珣羞愧难当：“抱歉，我是真的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他不想，但毫无疑问，楼景渊和苏铭知道此事是高兴的，甚至一个个的开始蠢蠢欲动冒起了坏心思。 不过还是解决此事要紧，苏铭沉吟良久：“我竟不知贺公公早已看中了睿王，还以为是殿下你呢。我也不会拦着殿下报答恩情，这些殿下烦恼的事儿不难办，我们可以反守为攻，既然睿王、太子以及贺公公给殿下下过套，殿下也可以礼尚往来啊。” 楼珣的脾性温吞内敛，还从未这般想过，他一眨眼睛，恍然大悟：“反守为攻？你是指……我明白了。” 楼景渊笑道：“也不笨嘛，还不快谢谢哥哥们。” 苏铭又捣了他一下：“殿下可想好时机了？” “一目了然，”楼珣缓缓笑起来，灿然的梨涡出现，“就在我离宫赶去封地的时候。还要继续麻烦两位哥哥帮我了。” 楼珣和他们两人推演过几次，最后找7458要模拟的视频，7458欲言又止，卡了一会儿还是给了。 他几乎日日都在想着此事，小顺子看在眼里，却帮不到一点忙，急得转圈也不敢打扰主子，好不容易今日趁着回宫提一句，楼珣打起了精神，摇摇头站起来：“好了，父皇的旨意不可违，马车备好了吗？” 小安子抱来他的氅衣：“殿下，外面风大。” 楼珣一嗯，寒风刺不透暖和厚实的氅衣，他在上马车时停下，回首再望一眼住了大半年的避雪居，小顺子不明所以跟着转头打量左右，但听主子几不可察地叹气：“走吧。” 宁静的日子终究是远去了。 马车在冬日里缓行，午时末到了神武门，递了牌子径直驶进了皇宫里。 此次他是奉诏回宫，必须要先去养心殿拜见章元帝，楼珣装作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还好他本身皮肤白，不需要搽粉掩饰，只要在外面走几步，被凛冽的冬风一吹，素白的脸立刻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大半的血色。 小顺子搀着他，刚走到养心殿前正要找小太监通报，不料下一刻殿门打开，面如冠玉的贺揖云神色淡然的出现。 这么巧？楼珣一歪脑袋：“贺公公。” 贺揖云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凤眼一撩眼皮，直勾勾望了过去，缓缓笑道：“奴才给宁王殿下请安。” 楼珣往里面看一眼：“我刚回宫，前来拜见父皇，劳烦贺公公通传一声。” “圣上一直惦记着殿下呢，吩咐过若是殿下回来无需通传，直接进殿便是。” 贺揖云上前几步搀住了人，小顺子松手退到了一边，楼珣感到贺揖云的手无意间按了下自己的腰，他身体僵住，但下一刻那只手便移开了。 “又是两月不见，”贺揖云的嗓音压得低，像是在与他耳语，“殿下瞧着又消瘦了几分。” 楼珣哪里再管那只手，立即回道：“公公说笑了，我是长胖了点儿才对。” 几声短促的低笑在耳边响起，两人迈入养心殿内，楼珣猛地闻见了熏香被呛了口，憋不住偏头去咳。 只听章元帝难掩虚弱道：“是小九回来了？” 贺揖云低声答：“回陛下，是宁王殿下来请安了。” 养心殿里点着炭火，楼珣拂去搀扶着自己的手，上前几步跪地行大礼。章元帝让他起来，楼珣一抬眼，看见面前有些陌生的老人一怔，顿时百感交集：“父皇，前段时日父皇身体不适，是儿臣不孝，未能回宫侍疾。” 说话间，贺揖云上前为他脱去厚重的氅衣，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几乎不必垂眸，便将他微红的眼尾看得清清楚楚。 章元帝慈爱地看着儿子，招手让他坐在身边，贺揖云退到一旁，低眉敛目听着父子两人的闲聊。 楼珣在养心殿陪着章元帝用了晚膳，又陪着用了汤药，章元帝这才让贺揖云送儿子回寝殿。 出了养心殿，才发现夜里飘起了细雪，楼珣捧着手炉，贺揖云撑着伞询问：“殿下要坐轿撵么？” 他摇摇头，戴上了兜帽：“难得回宫，贺公公若是不着急，一同走走吧？” 两人往临芳殿里走去，小顺子在前面提着灯引路，楼珣忽然道：“父皇可有说过，何时让我去封地？” “至少要等到初春了，”贺揖云不动声色问，“殿下是想，还是不想？”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七哥、八哥我不知道，我自然是想尽快离开，越快越好。” “因为太子？” 楼珣闻言瞥了眼他，他只是说：“到那时，贺公公会去送我吗？之前去平江郡，还有上一次去灵心观，都是贺公公送我去的。” 好似听见了新奇的话，贺揖云看着他，挑眉笑了下，却没有说话。 “我担心皇兄会故技重施，”楼珣重重叹气，眉眼之间流露出忧愁，“他若是想，我哪里挡得住那些刺客？贺公公，就算是为了七哥着想，你就去送我吧？” “为了楼煜？呵。” 贺揖云古怪地重复这几个字，却不在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殿下莫要忧心。”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可以，楼珣的心思转着不停，大不了自己再去章元帝那里耍一次无赖，只要贺揖云跟着自己走，再引诱楼煜动手，到那时顺手推舟助攻一把。 与其等着紧要关头来时自己措手不及，不如准备完全，主动创造所谓的机会。 遥遥看见了临芳殿的宫女太监们站在宫外等候，楼珣掸去肩头、前襟的落雪，他客客气气请贺公公回去时慢一些，贺揖云笑道：“殿下。” 已经转过身的楼珣再次回首看他：“什么事？” “记得喝一碗姜茶祛寒，至于东宫，称病不可去。” 楼珣一顿，微微点头应了. 这是章元帝登基后的整三十年。 除夕天还未亮，小翠找出了殿下的衮服，楼珣还未及冠，只是将一头的白发扎在脑后，他换上衮服，先是跟着章元帝、几位在京的哥哥以及众朝臣祭祀，午间回宫后楼珣小睡休息了一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小顺子叫他起床，楼珣又换上常服去了紫宸殿。 既是家宴，没有太多的拘礼，楼珣见过了几个姑姑、皇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哈欠，没一会儿，楼景渊做贼似的溜了过来。 他还未开口说话，楼珣费解道：“堂哥，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楼景渊塞给他药丸：“吃了，解酒的。瞧瞧你这脸色，是不是累着了？” 楼珣咽下药丸，端着茶盏喝了口水：“嗯，还好今日祭祀结束得早，回宫里歇了会儿，现在好多了。” “你这……这个眼睛现在如何了？” “……回宫之前，有道长日日替我施针，不碍事。” 楼景渊知道他没有说假话：“苏铭说的那个南疆医师，我的人说是已经找到些许线索，你放宽心，再过两月，定会将他带来京城。” 楼珣眨了下眼睛：“许是那时我已经在封地了，堂哥别让他白跑一趟……谁？”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楼珣只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他一低头，是个虎头虎脑胖乎乎的小孩儿。 “九哥！” 十皇子丝毫不认生，抱着楼珣的腿，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脆生生打招呼，不等楼珣反应，他又去抓楼珣的头发：“真的是白的！” 小孩子不知轻重，楼景渊捏着他的手让他松开：“你的乳娘呢？” “我从来没见过九哥，”十皇子不肯撒手，又去踮脚抱住了楼珣的腰，“九哥抱弟弟去找乳娘。” 楼珣清楚地看清了这个弟弟的五官，他笑了下：“十弟，九哥很累，抱不动你，堂哥。” 楼景渊很有技巧地将小孩儿扯进怀里，制住了乱扑腾的胳膊和腿：“走，堂哥有力气，我带你去。” 小孩儿嘴里喊着九哥被抱走，楼珣抚平袍角，小顺子上前替主子斟茶：“这位主儿是个不安分的，奴才昨日去见师傅顺便闲聊了几句，得知十殿下吵着要去东宫看小殿下，太子很是疼爱小殿下，简直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直不愿松口答应呢。” 楼珣喝完茶：“之前嫂嫂早产，也是因为小十。” “殿下竟然知道这事儿？”小顺子震惊之后继续道，“总之如今太子忙于政事，还要分神提防十皇子。”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楼珣敲敲茶盏，示意他斟满，“可不能同别人说道，小十只是年岁小，孩子心性罢了。” 楼景渊去送十皇子，回来时恰巧章元帝与皇后驾到紫宸殿，他只好朝楼珣使了个眼色，这个眼神太过匆忙，楼珣没能看懂。 整场家宴下来，楼珣除了起身敬皇兄们、姑姑叔叔们喝酒，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没有离开，坐在自己身边的楼煜却是和太子相互阴阳怪气，还能听见五皇子像是跟墙头草一般来回帮腔。 楼珣觉得无聊，甚至撑着脸颊在看歌舞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但7458听得不亦乐乎：【如果现在宣布撤席，他们有八成的可能性会动手。】 【他频频立了功，】楼珣笑了下，【如今也是终于有底气、实力，和太子对着干了，唔，这火药味很冲，看来是把对小十的气，一并算在了楼煜的头上。】 楼珣看着歌舞杂技，竖着耳朵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他打了个哈欠，终于章元帝也听不下去，一怒之下拍着长桌：“都闭嘴，之前在朝臣面前争论不休也就罢了，今日是家宴！不嫌丢人吗？！” 楼珣默不作声，跟着众人起身跪下。 “老七这次赈灾一事办得不错，”凶了几句话，章元帝勉强冷静了下来，“该赏，你送来有关新军制的折子，以及内阁呈上来的折子，朕都已经看过，你和太子吵什么？这事儿想办，要去兵部！” 楼煜立即俯首：“是，儿臣得空便去兵部请教尚书大人。” 楼景珩脸色难看，想说些什么又忍了回去。 两人持续已久的争吵被章元帝几句话堵了回去，北境两州其一划给了楼煜。另一州则出乎众人意料地划给了荣王。 荣王颤颤巍巍俯身行礼，章元帝摇摇头，终于还是更偏心太子，他看了看楼煜，又看了眼楼珣，道待到春日，几位皇子便回封地去。 楼珣稍稍抬眼，瞥见了楼煜不甘心地攥紧了拳。 【楼先生，这对于你来说，是好消息。】 楼珣移开视线：【是啊，得去找李清映再帮一下忙。】 第66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5 殿下对我好像…… 章元帝生着气, 原本还说着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守岁，但揣着一肚子的气实在坐不下去。 楼景渊等着章元帝离开后又溜了过来，楼珣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啧啧道：“着凉了吧？” “只是被刚刚的冷风吹了下。” 楼景渊和他说悄悄话：“你说他们有什么好吵的？今天各个都不对劲儿，别是吃错药了，还有那老五,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他煽风点火的本事这么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章元帝离开紫宸殿，几位皇子又是接连冷着脸, 这除夕夜怕是守不了了，楼珣要来自己的氅衣穿好：“堂哥今晚是不是不出宫了？不如去我的临芳殿住一宿吧？” “也行, 那我先去知会父王一声，你等着我啊。” 楼景渊很快去而又返，堂兄弟两人又去向太子请辞, 楼珣没有把他当外人, 缩着肩膀抱着手炉, 走出紫宸殿后, 这才慢慢回答楼景渊的话。 “皇兄觉得不忿不奇怪，他一贯是天之骄子，又喜欢拿长兄的身份教训我们几个兄弟, 如今有人蹿出来和他争高低, 又是他最看不上的那个弟弟，哪里忍得下去？七哥回嘴也不奇怪, 你且算算他今年立了多少的功？我久不上朝，也知道现在有许多朝臣，还多是武将支持他。依我看呢，不吵起来才是大大的问题。” 他说着翘起嘴角笑了下：“若是我这两个哥哥一声声皇兄七弟叫着，装作嘘寒问暖兄友弟恭, 到那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怀疑他们疯了？” “不对劲，我说楼小九，”楼景渊像是见到了新奇的事儿，“今夜的酒定是有问题，方才的话哪里会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楼珣一歪脑袋，很认真回答：“就是我说的啊。” 楼景渊没理他，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十分嫌弃说道：“提前吃了解酒的药丸还能醉？出息呢？” “我没有喝醉酒，因为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我这个身体才十七……” “行了行了，”楼景渊招呼小顺子去传轿撵，“什么未成年？除了你那个七哥，哪个哥哥不是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娶妻成家的？” 楼珣一默，楼景渊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羞涩：“我和予乔，是打算结婚的，我知道他一直不提，是怕我不愿意……” 吓得楼景渊捂住他的嘴：“喊，你怎么不去养心殿，去你父皇耳朵边儿喊呢？好弟弟，你真不怕被别人听见啊？快少说两句吧，睡一觉也行，和你那个相好去梦里成亲啊。” 小顺子动作很快，楼景渊将楼珣塞进轿撵里，此时才能看出一些醉意，腰背挺直端坐着，楼景渊挥手：“快走快走！” 好在楼珣吃醉酒后比较老实听话，临芳殿里早已备好了醒酒汤，见着主子回宫，连忙端了上来，楼珣安安静静喝完。 翌日初一，楼珣迷迷瞪瞪起床，穿戴整齐后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又被楼景渊抱着手臂冷嘲热讽一顿。 楼珣推开他，今日早晨要去给章元帝和皇后请安，还要跟着朝臣觐见圣上，挺忙的。 此去不免与太子碰面，不过楼珣明白自己如今的尴尬情形，遇到楼景珩恭恭敬敬说几句话，道完之后直接离开，一切很顺利，直到太子妃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两道孩子的哭喊声响起。 楼珣没有迟疑地走过去：“嫂嫂……” 他离得有些远，已经有宫女护住了太子妃，昨夜宿醉，楼珣慢半拍看了眼四周。 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熊孩子小十。 不等楼珣反应，在殿内陪皇后说话的太子快步走出来，小十见没有人理他，自己爬起来哭着去找楼煜。 【楼先生，】7458提醒他，【现在发生的剧情和你没有关系，离远一些吧，小心被波及。】 楼珣没有动，宫女太监们牢牢围在前面，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楼煜牵着小十走来，按着小十的脑袋和后背，让他道歉认错。 很快要到朝臣朝见圣上的时辰，楼珣只听太子妃柔声劝了几句太子，楼景珩强忍着怒火，护着妻儿进了殿内。 路过楼珣时，楼珣后退一步拱手行礼：“皇兄，嫂嫂。” 他察觉到楼景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请安发生的意外，很快口口相传传了出去，朝臣觐见章元帝之后，楼景渊手疾眼快追上了他，一开口就是：“你那个弟弟可真是能耐。” 人多眼杂，楼珣带着他找了个偏僻的亭子：“什么？你知道了？” “这事儿都传遍了，”楼景渊叹气，“还好昨日你听我的，没有再理会他，我听说他今日闹着抱小殿下，差点儿绊倒太子妃。” 楼珣摇摇头：“当时离得有些远，我不知道细节。不过倒是看见小十身边没有乳母跟着，宜娘娘和七哥也不在身边。” 楼景渊一拍手，笑道：“这就有意思了，嘿，这往后的日子热闹着呢。” “看热闹可以，别插手搅混水，”楼珣哪里不知道他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脾性，连忙拦了下，“我这两日怕是不能出宫，你去找苏铭，让他和李大人见一面。” 楼景渊啧啧：“小九啊，你如今也会用挑拨离间的手段了，这算不算近墨者黑呢？” “一边儿去。” 楼珣撞开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方才有楼景渊遮挡，现在才瞧见贺揖云就站在拱门前等候。 “殿下，”贺揖云行礼，“圣上有旨，请您去养心殿。” 楼珣一顿，回首和楼景渊说了一句话，跟着贺揖云前去养心殿：“父皇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昨夜着凉，今日起得早，没来得及喝药，此时说起话来闷闷的，贺揖云偏头，看着他：“奴才不知，只是殿下不要提及太子和睿王。” 懂了，从前懂事的儿子忽然叛逆，被气到之后，反而觉得还是一直不入眼的自己最听话。 楼珣了然地点点头，快要到养心殿的时候忽然看了眼贺揖云，贺揖云不明所以回望过去，楼珣弯着眼睛，难得笑着灿烂，说了一句“贺公公等着吧”，便转身先进了养心殿。 贺揖云一挑眉，跟进去伺候，又是过了会儿，听见章元帝将护送宁王殿下去封地的差事给了他，他敛下若有所思，躬身领旨之后退到一旁. 楼珣一直没有再回到灵心观，留守在避雪居的小太监也在十五之后回到了宫里，跟着临芳殿的人为了殿下离京一事忙上忙下。 “过几日便要出发了，奴才肯定是要跟着殿下去王府的，”小顺子这几年也学会了几个大字，他握着毛笔，“咱们宫里的小翠和小安子……” 难得天气清明，楼珣竟然找出了小时候练箭的弓和草人靶子，他许久没有看得如此清楚，此时只需一眯眼睛，瞄准之后松开手指。 “咻”的破空声短暂，随即是中靶的闷声，小顺子说到一半赶忙捧场：“殿下！中了！正中红心呢！” 楼珣擦去额头上的汗：“不带他们。” 小顺子一惊，连忙冲着树后面偷听的小翠小安子摆手：“怎么能不带些熟悉的人伺候殿下呢？虽说还有奴才我，可到了梁州后……” “再说一个字，”楼珣再次搭箭，“你也留下来，不必跟着去梁州了。” 小顺子立即住口，楼珣没听见他的声音还有些遗憾，此行若是顺利，用不了半个月，宁王殿下身死的消息便会传到京城，相比护送的侍卫，近身伺候自己人反而有性命之忧，他已经拜托了楼景渊，妥善安置小顺子等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毕竟也是练过几年的箭，从射不中靶到如今的次次正中红心，楼珣把弓箭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太监，揉着酸软的手臂望向蔚蓝的天际，只盼不要出现任何一点岔子，好让自己离开这里吧。 二月底结束春祭后，章元帝叫来几个儿子去养心殿用膳谈话。 也不知是人老了，隐隐感知到了什么，他拉着楼珣不放手，楼珣怔怔看着父亲已然花白的鬓角，久久，章元帝叹气：“珣儿，你是个好孩子，你爱吃鱼，但身体弱，去了梁州后不要下水，好孩子，若是委屈、想父皇了，便写折子送过来，记住了吗？” 楼珣点点头，又对他笑了笑。 相比楼珣，楼煜与几个哥哥都可以说是轻装简行了，太子楼景珩送兄弟们到城门十里外，楼珣年纪小，一位位送别，最后只剩下了他。 “小九，”楼景珩负手望着他，“此去不知何年月才能相见，你还要继续躲着哥哥吗？” 春风拂面，路边已有一些野花冒出了头，楼珣一身道袍，芝兰玉树立着，衬得整个人唇红齿白匀称修长，闻言道：“我实在不知该和皇兄说些什么，但，还是要多谢皇兄从前的护佑，弟弟在此拜别了。” 他拱手弯腰行礼，小顺子挑开马车的帘子，上了马车后：“贺公公，启程吧。” 贺揖云敛眉，拱手行礼后上马。 一行人浩浩汤汤越过太子，往梁州方向去了。 顾及到殿下的体弱，此行没有走太险太陡的的路线，要比平时多耗费些时日的教程。 因为临时改道，这日傍晚，四处无人，探路的人回禀不远处有座废弃的荒庙，贺揖云看了眼马车紧闭的帘子，下令去那庙里避风借宿。 其他人去安顿，他走到马车前，挑开了车帘：“殿下，今天怎么没有去跑马？” 只是一句话说完，便怔了下，马车里点着琉璃灯，然而楼珣素白的脸上尽是茫然惶惶，他循声偏头：“贺公公，我看不见了。” 贺揖云心里一凛，面上仍柔声道：“何时的事？别怕，会好起来的。” 楼珣闻言，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很快回过神：“今早。” 他不是怕，只是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只是其中的打算不便同别人说起，连小顺子也是一知半解，楼珣憋在心里，忧心忡忡。 “先下来吃点东西，”贺揖云探身想要去搀他，却被攥住了衣袖，“殿下？” 楼珣问道：“几时了？” “刚到戌时。” 贺揖云答完，看着楼珣眨动着眼睫，担忧、期盼杂糅在一起，即使失明，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是灵动的，他无声弯起嘴角笑了下。 【算一算时间，也快了。】 7458应声：【是的楼先生，昨天傍晚还没有日落，苏铭传信已经发现了主角攻的人，而且这里正适合偷袭。】 【我，】楼珣想着，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要跟着贺揖云才行。】 “贺公公，把吃的端进来吧，”楼珣闷闷不乐道，“咱们说说话。” 贺揖云应是，没一会儿去而又返，楼珣吃着干粮，心里装着事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贺公公来送我，七哥会生气吗？” 7458想抱住自己：【……太、太直接了。】 楼珣一个激灵，想要再找补来不及，贺揖云虽是笑着，语调却是冷漠的：“生气？殿下为什么会这般想？” 为什么？ 贺揖云见他愣住，嗓音缓和继续说：“我只答应宜妃娘娘，照顾楼煜直至成年封藩，至于别的，不过是各为利益，随时都可以分道扬镳。” 楼珣惊住，脱口而出：“不！” “不？” 【楼先生，一定要冷静。】 楼珣攥紧拳，掐着自己：“贺公公，七哥胸怀大略，自当有他的一番天地，贺公公自然也是如此，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龃龉吗？不然为什么要……”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贺揖云已经说出了理由，楼珣张张嘴，想再换个角度劝一劝已经来不及。 贺揖云一眯眼睛，直觉令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轻声问他：“殿下似乎对我有些误解。” 误解？这哪里是误解？又哪里是对你的误解？ “没有，”楼珣心里苦，烦闷得吃不下去东西，摸索着放下干粮后开始赶人，“我累了，贺公公回去吧。” 贺揖云看着他耍性子不理人，也没有多说，收拾了东西离开。 7458一颗小球乱转：【楼先生，也许他是骗你的。毕竟他怎么会直接对别人说自己和皇子暗中勾结？从前都是我们的猜测，他和主角攻从来没有承认过。】 【是吗？】楼珣在柔软的被褥上翻了个身，徒劳地睁着眼睛望向车顶，【真的吗？】 7458一嗯：【事已至此，楼先生，不要放弃。】 楼珣伸出手，7458了然地贴过去，蹭了蹭温热的掌心，他笑了下，又很快变得失落苦恼：【可我的任务……总要告诉楼煜。】 【楼先生，你真正的要做的是引导两位主角消除芥蒂，是对主角攻说一句“他都是有苦衷的啊”这种话，】7458苦口婆心安慰他，【如果找不到、问不出理由，就想办法带着贺揖云去见主角攻。】 只能如此，楼珣叹气，好难，感觉自己是要做两个人的嘴，7458听着这些话，再一次用上了它的万能句式：“抱歉，楼先生，我可以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一人一统勉强达成了共识，却是忘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荒庙破败不堪，四处漏风，楼珣便宿在马车里，夜里飘了会儿细密的春雨，楼珣晚间只吃了几口干粮，此时口渴，从梦中醒来，掀起眼皮看到了模糊的光亮，他心中稍安，哑着嗓子道：“小顺子，有水吗？” 递水进来的却不是小顺子，楼珣没有察觉，喝了几口忽觉马车剧烈一晃，马儿长长嘶鸣，他没有拿稳，直接撒在了身上，楼珣懵懵问：“怎么回事？” 刚问出口，刀剑的相撞声响起，听见一声声“有刺客”“保护殿下”，楼珣才反应过来，是楼煜！ “小顺子，”楼珣顾不上擦拭打湿的衣服，他挑起车帘，摸索着要跳下去，“快躲起来！贺公公，贺公公！贺揖云！” 太暗了，楼珣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面前就站着个人，那人一眨不眨盯着他焦急担忧的神情，周遭的打杀死伤似乎皆与他无关。 贺揖云享受一般看了会儿，才缓缓抬起手，无措的楼珣如同慌不择路一般撞进了他的掌心里。 “谁！” 楼珣被吓了一跳，难得疾言厉色呵斥，那只手在他去打之前放肆地揉了一把，狎昵意味甚重地按了按他的嘴角，最后灵活地避开楼珣的手，落在他的后脖颈上。 下一刻楼珣闭上了眼睛，身体脱力一软，向前倒去。 贺揖云张开手臂，如愿以偿地抱住了人，他稍稍低头，一偏，吻落了薄薄的眼皮上，他低低笑道：“殿下，好梦。” 第67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6 楼珣…… 楼珣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眼睛又坏了。 他好像睡了很久, 不止头昏脑胀，稍微动了动便想吐。 楼珣躺着缓了一阵，感觉好些了, 才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他随手在身下躺着的东西上摸了几下，顿住。 在这个世界养尊处优多年, 楼珣已经能轻易地分辨出东西物品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何处, 竟然比之自己在临芳殿的用度不逞多让。 昏昏沉沈的他转着眼睛，小心翼翼摸索着周身, 等他摸到了边缘，想要挪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了罗帏，顿时阵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楼珣这才后知后觉方才是有多么的安静。 他张张嘴唇, 不敢乱动了：【系统？你还在吗？系统？7458？】 7458慢吞吞应了：【楼先生, 我在。】 楼珣终于听到除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那阵铃铛声之外的声响, 他重重松了口气：【我还没有死……打晕我的人是谁？是楼煜吗？等等，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 在哪里？7458沉默地环顾楼珣所在的环境, 除了这张床, 竟和楼珣在避雪居的卧房差不了多少，真是居心叵测用心良苦, 它想说脏话。 7458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要开始自己不知多少次的撒谎，但方才的铃铛声叫来了人，透过窗户能够瞧见了一道挺拔的人影，身影停在门前, 似乎顿了顿才轻轻推开了门。 楼珣放松下来的弦猛地绷紧，警惕地循声望过去：“你是谁？” 贺揖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楼珣，他爱看楼珣穿道袍的样子，远远瞧去像一只立在雪原上的鹤，矜贵孤傲不爱搭理人，又爱看楼珣受到惊吓从而警觉的模样，像一只炸毛呲牙的小豹子。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楼珣攥紧拳，试探去问：“七哥？是七哥吗？” “殿下为什么认为会是他？” 贺揖云慢悠悠说出口，看着楼珣一瞬间怔愣不解的神色，又接着道：“不能是奴才我呢？” 楼珣眨了眨眼睛，不解道：“贺公公是你？这个，嗯，说来话长，你先不要问，七哥也在吗？正巧，我要去见他。” 他有些焦急，一心想要去找楼煜，但因为自己失明，白净的脸上浮现几分难为情：“贺公公，你能来扶我一下吗？” 7458的光闪了闪。 贺揖云意有所指笑道：“殿下确定吗？” 楼珣刚伸出去的手僵住。 他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缩了下，贺揖云站在床前，挑起散落的罗帏，他低着头，眼里只有对自己一点儿不设防的楼珣，又轻声问了一遍：“殿下确定吗？” 【楼先生，】7458不忍，艰难回答，【没有主角攻，只有贺揖云，只是他。】 楼珣直接愣住了，他刚清醒，脑筋好像转不动了，一时没能想明白：“什么意思？” 是问7458，也是在问贺揖云。 他似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怪异，意识到的那一刻，楼珣只觉后背发凉，明明看不见，却恍惚认为自己被什么虎视眈眈盯着。 “这几月来，殿下算是大费周章，”贺揖云没有立即逼他，先是挑起了个话头，“又是找世子，又是找李大人的，奴才差点儿以为殿下终于是对皇位有兴趣了。” 这人笑着说话，语调轻柔，明明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却莫名令楼珣不寒而栗，他咬了咬牙，定定心神道：“我对皇位没有别的心思，无论是谁，反正我确定永远不会是我。” 贺揖云仗着他失明，倾身，探手，轻佻地勾了一缕白发在掌心里：“为什么？难道和殿下离京前说的遗言有关么？” 楼珣微张着嘴唇，说不出话。 “怎么，不是遗言吗？世子和苏大人，知道殿下骗了他们吗？” 贺揖云看着他怔然回神后偏过头去，笑道：“竟是真的。” 在这个世界，或许楼珣最对不起的就是两个朋友和小顺子，苏铭和楼景渊真心待他，而小顺子如今不知所踪，也不知生死。 楼珣无可奈何，没有心思再和贺揖云装傻：“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但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楼煜分道扬镳？” 几秒的沉默里，只能听见两人彼此的呼吸声，忽然贺揖云轻笑出声，似在咬牙切齿道：“怎么还要提楼煜呢？” 楼珣茫然，他一仰头想要再问，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这个举措太亲密，楼珣要躲，又听见了贺揖云的声音：“如果可以留下殿下的命，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什……唔！” 他刚一张口，熟悉的回甜果香铺天盖地袭来，贺揖云捏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重重亲了上去，将他未说完的话彻底堵住。 这个吻急不可耐，贺揖云像是要将把他整个人连皮带肉嚼烂了吞下去，又像是恼怒楼珣的不解风情，啃咬厮磨着姣好柔软的唇瓣，楼珣吃痛，这下子终于缓过神，拼了命去推他的肩膀，但身前的人施了巧劲儿轻松地制住了他。 贺揖云才解了心头的瘾，如今肆无忌惮地探进舌尖，撑开他的牙关后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容不得楼珣拒绝，强势挑/逗着。 “啪！” 一声脆响，贺揖云倏地掀开眼皮，楼珣颤着因痛发麻的手，大口喘着气，震怒惊惧之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他快要被恼哭了，又推了两把面前的人，因为看不清，不知道自己撑着贺揖云的心口推开的，楼珣含着隐隐的泪光，抬手狠狠擦着方才被人含住亲吻的嘴唇。 贺揖云则碰了碰自己泛着疼痛麻痒的侧脸，眼神深沉莫名看着他。 “殿下……” “别叫我！”这次是彻底碰到底线炸了毛，楼珣心头闷痛，咳了一阵道，“出去。” 安静里，贺揖云又去抚他的脸颊，楼珣抗拒地偏头躲过，扬起手拍开，他咬着舌尖，说了骂人的话：“滚出去。” 楼珣等了等，贺揖云笑着靠近：“气成这样？我的殿下，这才哪到哪呢。” “你！” 楼珣又想要去推开他，但这次却扯到了罗帏，清脆的铃铛声如今变得嘈杂难听，贺揖云一顿，用指节轻碰他的眼睛，终究还是心一软，没有继续说些重话，他舔了下嘴唇，还算是心满意足，笑道：“殿下好生歇息。” 脚步声渐远，随即是关门的声响，楼珣心绪太过激烈，此时仍旧难平：【真的走了？】 【嗯，离开了。】 楼珣泄力靠在床边，他还在不停擦拭嘴唇，试图将果香擦干净，楼珣脑袋里混混沌沌，半晌忽然道：【我待不下去了。】 7458的柔光暗了下去。从前楼珣吃了多少的苦头，又是中毒，又是重病，甚至跳落山涧，但那一切比不过一个亲吻让他难以承受。 【别放弃，楼先生，不要放弃，】碍于不能说出口的原因，7458只能让自己安慰他，【我明白你的生气，但这次失败后，你还要再经历下一次任务才能见到他，再等等，一定会有转机的。】 方才说的待不下去，是心里话也是气话，楼珣静坐片刻，喃喃道：“予乔……”. 楼珣失踪的事情传入荣王府时已经两日后的清晨，那时天未亮，王府的人带着小顺子快马加鞭回京，小顺子头发乱糟糟的还扎着几根枯草，他见到楼景渊的面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还未开口，两行眼泪唰得落了下来。 楼景渊正在吃早膳，见状心里慌，端在手里的碗掉落。 “楼珣人呢！” “殿下他……”跟在后面的侍卫低下头，“回世子，我们按照您和苏大人的吩咐，追寻到睿王的踪迹后一直跟在后面，当夜睿王突然袭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寻不到殿下，只剩下受伤惨重的宁王亲卫，还有小顺子公公。” 楼景渊愣愣听完，一砸桌：“楼煜！” 苏铭尚未成亲，前些年因为读书考功名，房里没有女眷，楼景渊毫无顾忌地冲进了他的院子，苏铭听见动静，走出书房，一见到楼景渊的脸色登时心中一紧。 “出事了，”楼景渊言简意赅，“小九失踪了。” 苏铭稍稍移开视线，小顺子哭得眼睛都肿了：“苏大人，我们殿下、我们殿下……大人，世子，奴才要去宫里告诉皇上！” “去了有什么用？”苏铭勉强握住手里的书卷，“几位殿下方离京，圣上才结束春祭，又与亲子骤然离别，第二日便已经卧病，你此时进宫，见到的只会是太子。” 小顺子绝望倒在地上：“太子……就是太子害我家殿下变成如今那副模样……” 楼景渊当即大骂几声：“一定是楼煜！” 苏铭一摆手劝道：“别急，现下此事不能由我们声张。既然没有找到殿下的尸身，殿下便一定还活着，小顺子，你进来，把一切细细地告诉我……对了，御前的贺公公呢？” “回大人，贺公公和我家大人一样，也是失踪了。” “你还让我别急，”楼景渊怒目圆睁，若不是还残留着一点理智，怕是现在就去找楼煜拼命了，“不是他楼煜还能是谁！” 苏铭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书房，再次出来时端着一碗茶，楼景渊还以为他是要让自己喝茶冷静冷静，刚伸出手，苏铭猛地将茶泼了他一脸：“楼珣若是出事，责任全部在我。你先闭上嘴，让我想一想，成吗世子！” 楼景渊擦去脸上的茶叶：“我……他明明保证过，楼煜不会对他动手的。” 那日楼珣笑盈盈又狡黠说出这句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见他冷静下来，苏铭遥望着梁州的方向，许久后：“我有一次见到殿下流鼻血，他习以为常地摸出帕子擦去……景渊，你我小时候还骂过他，嘲笑他，可我如今真怕是他早早心生死意，将来就和琼妃娘娘一样，化成蝴蝶飞走，什么都留不下。所以他提出要报恩，提出这个想法，我根本没法拒绝。” 楼景渊默了会儿：“他不会的，南疆医师快要到京城了，只要让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苏铭缓缓抬眸：“平阳子道长的医术不错，你派人，以殿下的名义请他去宫里替圣上诊治。这次圣上病重，许是与党争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是谁的手笔，不过无论是谁，过不了几日，离京的皇子们必须回宫尽孝侍疾，至于楼煜，殿下既然说出那句话，他又有把握，被楼煜绑走也只会是好生养着，你先别急，知道吗？” 楼景渊忍了又忍：“难道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小九这几个哥哥，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铭疲惫道：“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小顺子先留在我家中。” 如今的大雍朝堂看起来平静祥和，底下却是藏着潮涌波涛的暗流，楼珣郑重说过两次、平日里也有所表示自己不愿跻身其中，苏铭与楼景渊除了他也不愿为其他人做事，已经早早退到了岸边，此时要进去着实有些吃力。 三日后，离京不久的皇子们接连回宫，宁王殿下与贺公公不知所踪一事，终于再瞒不住了。 太子监国，听闻此事险些昏厥，苏铭和楼景渊听得清楚，正当楼景渊想要上前揽下搜救宁王的差事时，睿王楼煜先他一步站出来开口。 楼景珩紧紧盯着，还是交予了楼煜。 两人见状心生疑窦，散朝之后回到苏铭府中，楼景渊还未开口，听见前头的小厮来报，说是自称姓李的李大人听闻苏阁老染疾告病，递了拜帖要来府中看望。 第68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7 那就把我当做…… 楼景渊一听到“李大人”登时反应过来, 偏头去看苏铭：“还真是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苏铭已经转了一圈心思，闻言不动声色对小厮道：“请李大人进府。” 小厮领命退下，苏铭又去吩咐下人去倒茶水：“年后殿下不是让我给他送赵参议的, 呵，‘把柄’么？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欠了殿下的人情，但短暂几句话也可以看出, 他与我们并非同路人。” 楼景渊眉头一动：“所以你才没有去找他帮忙。” “我考虑过，但咱们和他实在是没什么交情, ”苏铭喝着茶，“今日他若是为了殿下而来, 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他说着猜测的话，语气、神情却都透露着笃定，楼景渊放下心没有再说话, 也坐下, 从容自得开始品茗。 一炷香之后, 院落外传来动静, 只见小厮领着李清映走进了苏铭的院子，楼景渊啧道：“还真来了。” 苏铭让他收着点脾气，放下茶盏, 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李大人。” 李清映回礼：“苏大人客气, 见过世子。” “李大人请坐，”苏铭笑了下, 伸手邀他坐下，“春日乍暖还寒，祖父着凉得了风寒，劳烦大人走这一遭了。” “阁老是我的座师，自当前来看望, ”李清映道完，接过苏铭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呆呆愣坐在那里，半晌后，“唉。” 楼景渊笑道：“叹什么气啊李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总不能你比我兄弟两人更心烦？” 李清映撤出一个难看的笑，他一向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我将宁王殿下视作弟弟，想必两位也是在为殿下担忧吧。” “李大人直说无妨。” “赵海那人善妒，心胸狭窄，自从赈灾一事后他时常在睿王殿下面前与我对着干，我嘴拙，比不过他伶牙俐齿，如今殿下对我竟然已有猜忌之意，不过还好有宁王殿下送来的那些把柄。” 苏铭与楼景渊对他如何用那些把柄的不感兴趣，径直问：“这个赵海可是与宁王失踪有关？” 李清映点头：“那日我腹痛去了茅厕，回来时听见赵海在向睿王进言，他道，‘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殿下要记得前车之鉴’。” 苏铭拦住将要止不住怒火的楼景渊，继续道：“有意思，这是指的谁？如今可不止楼珣一个人失踪。” “就是，楼珣还是个病秧子，能碍着他什么？” “当然不是宁王殿下，”李清映叹气，“是贺公公。我虽知道贺公公与睿王殿下关系匪浅，似乎与宜妃娘娘有关，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一概不知。但那日赵海说完，似乎是见睿王未应，竟道，‘至于宁王殿下，圈起来养着便是，时机到了带到御前，殿下还能搏得美名，毕竟太子对宁王的杀心是真’。” 楼景渊大骂了句：“所以就是他绑了楼珣？你主子还有没有脑子？” 李清映摇头，又叹了一句：“不，宁王殿下现下的确不知所踪。” 仿佛电光石火一般，苏铭被自己的猜测惊住，他慢慢捏紧了茶盏，道：“你是想说，是贺公公？” “睿王没能杀了贺公公，也没有绑了宁王，”李清映一声苦笑，“此行两手空空，还要被两位怀疑。” 苏铭看向李清映：“大人也不必拐着弯儿去说睿王的好话，宁王殿下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我和世子清清楚楚。” 楼景渊拧着眉：“睿王与贺揖云反目成仇，但贺揖云抓小九做什么？难道还想着拿小九做人质吗！”. 楼珣的眼睛一直没有再好起来。 他花了几日，将这个房间探索得差不多，意识到这里与避雪居的卧房很是相似，又试探性地推着房门，原以为贺揖云要关着他，不成想竟然轻易地打开了。 “公子，”这几日在他身边侍候的下人恭声道，“您要去哪儿？” 楼珣扶着门框，静默一会儿反问：“我能去哪儿？” 下人回道：“主子吩咐过，公子哪里都可以去。” “……我饿了。” 楼珣站了会儿，扔下一句话转身慢吞吞走回去：【你觉得，我现在像不像剧情里的他？】 他想到这里，相比茫然，更多的竟然是冷静，上一次贺揖云离开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这让楼珣紧绷的弦渐渐放松了些。 7458捕捉到楼珣的想法，心虚地落到了一边，回答之前的问题：【是很像。】 【我也能像他一般逃出去吗？】 楼珣按照记忆走到长榻坐下，没一会儿几个下人端着饭菜推门而入，方才和他说话的那个走上前，轻声道：“公子，是否要传大夫来帮您诊脉？” “……让他们都下去。” 下人没有迟疑照做了。 楼珣朝他倾了下身体，毕竟没有做过这事儿，此时紧张到心里头不停敲着鼓，楼珣吞咽了下口水，压低嗓音道：“你能出去吗？就是离开这里。” 下人低下头，不敢回答。 “我现在看不见，你不用放我离开，就帮我带一封信出去，寄到……” “寄到哪儿？” 楼珣立即一惊，险些咬了舌头：“你？！” 下人吓得直接跪地求饶：“主子，主子饶命！” “下去，”贺揖云缓步走近，“关好房门，不必在外守着。” 房门？楼珣一颤，浑身如坠冰窖，忽然意识到贺揖云一直在房间里，或许这段时间，这个人一直如此，跟着下人进出，在一旁看着自己。 他嗅闻到了果香，喝道：“站住，别过来。” 贺揖云一挑眉，看着他惊疑不定的模样，轻笑出声：“好，殿下说什么，奴才一切照做。” 春日渐暖，因为楼珣失明穿衣行动会不便，里衣外套着绣了翠竹的宽松直裰，他不喜旁人伺候，一根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拢在后面，在明媚灿烂的光下，透露着几分温润，只是因为精神紧绷，又有几分难言的憔悴。 楼珣捏住了布料，木着一张白净的脸：“你到底想做什么？吓唬我很有趣吗？” “殿下不愿见我，但奴才又太想殿下，只能出此下策了。至于我想做什么……”贺揖云笑意不减，“奴才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和殿下游历天下，过神仙日子，觉得如何？” 楼珣闻言心生抗拒，稍稍偏头，郑重道：“贺公公，也许你有所误会，但从前我说过有心上人不是在撒谎骗你，我很爱他，也只爱他，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 他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贺揖云已经悄声走了过来，猛地开口吓了楼珣一跳，贺揖云眼里是不知对谁的嘲弄：“勉强不得？殿下近日喝的汤药是苦是甜？” “……” 许久之前两人在灵心观说过的话让楼珣恍然一会儿，他仍坚持自己的想法：“甜又如何？就像那块蛋糕，你给我的东西我不想要。” 话音刚落，温热的手再次捏住了他的下巴，差点儿惊跳起来的楼珣被贺揖云按住，搭在肩头的那只手用力，身体随之覆来，楼珣无处躲藏被压倒在长榻上，慌乱地支起双手：“滚——” 又是一记狂风骤雨的吻。 上一次的餍足此刻化作了催促的饿意，寸寸不肯放过，咬得楼珣的舌根都在疼。 在楼珣几欲喘不上气的时候，贺揖云稍稍放过了他，手指揩去楼珣唇角的水渍，楼珣无力地转着眼睛，扬起手打过去。 这次却在中途被贺揖云捉住，楼珣病弱乏力挣不开，斥道：“放开我！” 贺揖云见他这副样子，吃吃笑了几声，轻巧地捉来手腕，他敛着眉眼，瞧见宽袖垂下，露出那截伶仃瘦弱的手腕来。 方才的吻有多么急切，此刻落在腕间的那颗小痣上的吻便有多么的珍惜爱重。 “殿下不能老老实实听话么？” 他说着，手顺着楼珣的衣襟往下探去，楼珣阻拦不及，几次拦住又被这人轻而易举挣开，最后感到那只手顿住。 楼珣打了个激灵，他恨恨道：“别碰我！” 贺揖云思量片刻，又去吻楼珣，只是楼珣恰巧偏过了头，吻落在脸侧，又顺势亲了亲耳垂：“你身体不好……” 说着身体不好，楼珣真的被气到了，好声好气换来的是又一次的欺辱，他浑身微微颤着，呼吸急促无力，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却又在极力地抿紧嘴唇不肯示弱。 贺揖云放开他的手，托着他的背抱在怀里，一下下拍揉着他的后心：“殿下生什么气？” 怎么还好意思问？ 楼珣后悔自己没有防身的武器，他再也不想和这人有一点的接触，就当做被狗啃了两口，楼珣气得要没了理智，挣不开躲不掉，自暴自弃地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 贺揖云拨开他的脸颊上的发丝：“殿下，睡着了？” “你，你，”楼珣气喘不匀，断断续续说，“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贺揖云柔声道：“奴才我舍不得。我有个疑惑，不妨今日问了。殿下既已有了心上人，却为何看着我时常恍惚？” 方才阖上的眼皮一动半睁开来，怔怔“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我和他，很像？” 贺揖云若有所思，强行扣住楼珣的手，捏着那根食指去碰自己的脸：“我和他哪里像？” 沾着凉意的指尖从嘴唇由下自上划过。 “嘴，鼻子，”贺揖云一个个问过去，最后碰到了眉眼，“是这双眼睛？” 楼珣堪堪积攒起了力气，他猛地用力抽回手，胡乱撑着什么东西要离开：“一点也……” 贺揖云握住了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轻声道：“殿下把我当做他，我不介意。” 第69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38（完） 贺揖云…… 楼珣从未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震惊之下甚至忘了打掉抚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 贺揖云则趁机把玩着握住的骨节分明的手，虽说楼珣失明，但他垂下眼睫, 为了掩饰不甘和妒意，意有所指问道：“他会如何称呼你？是叫殿下，小九, 小珣，还是殿下允许他直呼姓名, 叫你楼珣？” “住口。” 又是一番话听得楼珣回了神，比起两次令他气恨的吻, 这句“把我当做他”，更让楼珣既是震怒到控制不住一直颤着身体，不敢置信, 又是难以明喻地感到了难过。 他不自觉按住自己剧痛的心口, 撑着一缕游丝道：“我不可能答应, 即使没有予乔, 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话太过决绝，贺揖云默了一瞬，想要再问一句为什么, 孰料楼珣闷咳两声后, 整个人摇晃了下，软软倒了下去。 贺揖云长臂一捞, 将人重新抱在怀里，他捉住楼珣的手腕探脉：“传大夫。” 又转回来盯着怀里的人，即便已经昏过去，楼珣也在皱着眉，贺揖云抚平他的眉眼, 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楼珣再醒来时，心口的闷痛减轻了许多，他刚动了动眼珠，便听见一句“殿下醒了”。 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涌来，楼珣不想理他，想要偏开脑袋，侧身继续睡，贺揖云轻笑着挠挠他的下巴，很是亲昵：“别闹脾气了，起来吃点东西？” “你走，”楼珣虚浮无力说道，“你不在这里我就吃。” 贺揖云又捏了捏他的耳垂，最后握住他的手腕不放，指腹摩挲着那颗小痣：“殿下又在妄想了。不吃点东西吃药对身体不好，这地方不适合殿下养病，咱们去寻一处山清水秀的福地如何？” 楼珣愣了下，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往下深想几分生起了狐疑，这么急着离开，是怕被别人找到吗？莫不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了？ “我病成这样，”楼珣尽力掩饰诸多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贺公公就没想过我会死在半路上么？” 贺揖云摸到了微弱的脉，笑道：“殿下别怕，你若是死了，我会随你去。” 闻言，楼珣的眼睫颤了颤，他不知道贺揖云对自己哪来的这般情深。爱情那么的莫名其妙，自己的性子慢，和予乔产生的感情细水长流般，又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一般，可贺揖云呢？他的感情让楼珣无措，心生恐惧又生气，又清楚知道无从招架，也没法子给予回应。 可我明明拒绝了，楼珣想到这里又是茫然，这人怎么和没听见一样？如今还要和他说这种类似殉情的话？ 贺揖云说完，又放柔了嗓音：“下一世，殿下可愿许给我？” 楼珣跑远的思绪收回，他抽回自己的手：“不可能，贺公公也在妄想吗。” “殿下真会说笑，”贺揖云帮他掖掖被角，起身道，“肖想殿下这么久，可不就是痴心妄想成了真？我怎么会放手。” 果香和脚步声远去，楼珣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直觉贺揖云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已经和这人讲不通道理了。 7458忽然出现，它说：【贺揖云大概是知道楼先生时日无多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偏激的事情。楼先生，你还好吗？】 它的措辞尽量委婉，楼珣闻言恍然。随即又坚定了下来，7458刚想松口气，却听楼珣道：【一点也不好。他如今和楼煜有什么区别？】 【……性质类似，客观而言，没有楼煜过分。】 【客观？对我来说，已经很过分了，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现在强撑着，】楼珣不愿再谈，另道，【我知道自己命数所剩无几，只希望楼煜还是剧情里的楼煜，希望他能找过来。】 贺揖云去而又返，走到床边道：“我在金陵有一些生意，咱们先去金陵，找几个医术好的大夫为殿下看诊，春月草长莺飞，原本想带殿下去北疆草原上跑马，在那儿待到夏日……殿下意下如何？” 楼珣动了动嘴唇，要说话又被贺揖云打断：“我知道殿下要说什么，去北疆草原吧，殿下是爱骑马的，对不对？”. 那日李清映离开苏府后，苏铭和楼景渊凑在一起合计商量，却始终想不到贺揖云为什么要绑了楼珣。 “好好地扔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不当，”楼景渊绞尽脑汁，很是纳闷，“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亏我之前还以为他偏心楼珣，向着楼珣呢。” 实在是这位御前公公珠玉在前，救过楼珣多次，此举令他们难以相信，苏铭沉思，缓缓道：“他在御前伺候已有十余年，如今圣上恐怕是凶多吉少，许是认为与其等待新帝发落，不如趁此离去。我刚刚在想会不会又是睿王设下的局？但殿下之前已经避开了朝堂，低调行事，对他争权夺位构不成威胁的，说句不吉利的，即便殿下真的身死他乡，在现下朝中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对睿王而言，只是少了个针对太子的手段。” 楼景渊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指，楼煜的目的只是杀了贺公公，小九是被无辜牵连其中的。” “哪里是被无辜牵连，”苏铭的脸上尽是悔意，“是我推了殿下一把。” “他不会这么认为，我也不会，”楼景渊叹气，“别想这些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求他楼煜了？” 苏铭勉强笑了下：“世子就别去了，我……” 此次一去，日后只能违心靠向了睿王，楼景渊心知他的言外之意，摇摇头：“你还记得小九每次有事情办不成，来找我们帮忙都会说什么话吗？圣上难得对他有了慈父心，可也是缠绵病榻，除了你我，还有临芳殿里的小顺子小翠等人，还有谁是真心惦记着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恼，我怕他的身体耽搁不起。” 苏铭静默片刻，点头。 只是楼煜此人倨傲得很，两人的拜帖接连递了两次，王府的小厮直说殿下在忙，请大人回去吧。 直到第三次，从平江郡柳河县来的赵海佯装恰巧路过，这人看见他们，立马满面春风地请两人进了睿王府。 楼景渊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真是红脸白脸都唱了，给咱们下马威呢。” 苏铭：“少说两句。” 毫不顾忌的赵海引两人进了府里，这一路上进退有度说着客套的话，楼景渊忍着脾气，全程让苏铭回答。 “世子和苏大人且在此等候，”赵海笑道，“我先去禀告殿下。” 苏铭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此人绝非善类，若有机会，必除之。” 两人在花厅里等候片刻，楼景渊喝了三盏茶，才看见楼煜大刀阔斧地走进来，苏铭起身行礼，还未说话，楼煜便直截了当道：“可是为了我那个九弟来的？” “是，下官与世子、宁王殿下从小一同长大，如今听闻噩耗，哪里还待得住？”苏铭不卑不亢道，“不敢瞒殿下，那日世子本欲接下搜寻宁王殿下的差事。” 楼煜多与军中接触，又有了重生的经历，越发杀伐果断：“苏大人是在怪本王多管闲事了？” 苏铭按下楼景渊，继续道：“怎么会呢。我二人此次来，只是想问殿下有几成的把握？世子和下官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楼煜看着苏铭，不期然又想起了前世，苏阁老三朝宰相，儿子稍次，孙子却是十分的惊才绝艳，但前世自己死时，苏铭虽官拜高位，年纪轻轻进了内阁，却那时已回乡丁忧，他未曾和苏铭有过接触。 想到此处，楼煜对他笑了笑：“苏大人客气，随本王去书房详谈，堂弟若是不急，一同来吧。” 进了书房竟是赵海沏茶，楼煜没有隐瞒：“我是没料到九弟也会耍小心思了，竟差点儿把我骗了过去。” 苏铭替楼珣解释道：“殿下不过是想报答贺公公的救命之恩罢了。” 楼煜嗤笑：“救命之恩……随他，我大概能猜出他如今要去往何处，只是本王救下九弟之后……” “殿下对夺储一事没有其他的心思，”苏铭沉沉道，“以后睿王殿下若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即可。” 楼煜还算满意，抚掌笑道：“好，真不愧是九弟的至交。”. 贺揖云说要去北疆草原，第二日便已经备好了马车，一切妥当后，他去请楼珣上马车启程，只是一进房间，看清之后先挑了下眉。 楼珣坐在长榻上，不知何时拆了一条椅子腿，听见动静后稍稍歪歪脑袋，辨认出了是他的脚步声后，又恢复了默不作声，只是手里还攥着椅子腿不放。 “这小玩意儿伤不到我，”贺揖云好心善意提醒，“殿下若是有别的力气，不如让奴才吃个……” 他的话未说话，已经神奇听懂的楼珣立即黑着脸，打断他：“住口。” 贺揖云轻笑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惹他恼，走过去要搀他，楼珣拿起椅子腿指着他：“我是腿废了吗？取根树枝，我自己走。” “莫要胡说。” 贺揖云斟酌一二，向后看了眼，下人低头应是，没一会儿砍了截翠竹递来，楼珣站起来，一丝感慨在心头滑过，从前拄拐是因为伤腿，如今…… 楼珣没有要扔下椅子腿的意思，也不想搭理贺揖云，听着7458的引导慢慢走出去。 他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不知出了这道房门，还要多少的门等着自己，身后的那道脚步声一直紧紧跟着，楼珣摸到了马车，没有借助别人，自己踩着矮凳钻进去。 贺揖云跟在后面：“殿下，吃梅子干么？” 楼珣没接，他不觉得自己能坐着度过几天几夜的路程，自顾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窝进去，甚至为了防止贺揖云对自己动手动脚，还是朝着里面躺着的，椅子腿和竹竿就放在手边，半个字没说闭上了眼睛。 不被搭理的贺揖云笑着摇摇头。 郁结于心，又遇上赶路的疲累，马车里再舒适，但楼珣的身体仍旧感到了不适，第三个夜里刚过子时便发了热，直到凌晨才渐渐退烧。 楼珣在睡梦里迷迷瞪瞪，感到自己的衣襟被解开了些许，有人拿着浸湿的帕子替他擦拭，他勉强睁开眼睛，却看不见，只拽住了那人的衣袖。 他喊：“予乔，你抱抱我吧，我想回去。” 天还未亮，仍有薄薄的晨雾笼罩，楼珣呼吸一重，醒了。 高热之后骨头缝都像是在叫疼，他不自在想要活动一下，随即混沌的脑筋立即清明了。 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额头抵着自己的后脖颈，沉沉匀匀的呼吸清晰可闻，锦被之下，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腰间，温热的手护住了肚子。 楼珣动弹不得，长吸一口气：“起来。” 贺揖云稍微一动，楼珣感到后脖颈传来的几次温热柔软的触感，打了个激灵，汗毛都要起来了，又哑着嗓子道：“起来。” “渴了？” 贺揖云说着，坐起来时还在顺着他的后背，他倒了碗热水：“殿下？” 楼珣真怕打翻之后洒在自己身上：“不喝，你怎么能……” “嗯？” 见楼珣难以启齿，贺揖云笑道：“昨夜里，殿下似乎把我认做成他了。” “……”楼珣没有被他带进这个坑里，“我那时都快烧糊涂了，说的话哪能当真。还有多久能到北疆？” “我当真了，”贺揖云放下茶盏，挑起车帘问了一句，才回道，“今日傍晚。” 楼珣的眼睫慢慢落下去，怎么楼煜还没有来？ “日后殿下不想离开，”贺揖云拨开他的头发，“就待在这里，地老天荒也有奴才陪着殿下。何时想去别的地方，再离开。” 楼珣躺得头晕，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软枕上：“贺公公又在妄想了，难道我还能活过这个春日么。” 贺揖云唇边的笑凝住，楼珣摸了摸手边：“我的东西呢？” 他说完，紧张地攥着拳头，时刻防备着贺揖云再非礼自己，躺着太危险，坐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楼珣等了等，竹竿和椅子腿被送到了手边。 楼珣不明所以，7458这时候才敢说话：【是因为楼先生生病了吧……但大概不是怕被传染发烧。】. 楼煜来时，楼珣正薅了一把草在喂马。 那日傍晚将要日落，伪装成商队的他们到了北疆草原，楼珣自己跳下马车，听见贺揖云轻声道：“这里的草很厚，殿下放心大胆走，摔倒了也觉不到疼。” 楼珣推开他的手，离他远一点儿。 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地方暂居，楼珣听不懂这里的人说的话，上一个世界因为腿伤，时常去各个地方看病，其余时间里方予乔也要忙着工作养家，他们坐过游轮看海，却没有来过广袤的草原。 他倒没有因为失明感到遗憾，恢复了一点精力之后，拿着竹竿敲着草地，好奇地在草原上走来走去。 贺揖云见过了北疆的巫医，出了帐子见此情形，心里像是化成了水一般软下来。 来这里说要跑马，但楼珣也没有肆意地玩上一圈，他换上了这里的衣裳，喝着奶听这里的小孩子叽叽喳喳说话。 【听不懂，】楼珣数着日子翘首以盼，【楼煜怎么还不来？】 他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每日要问7458好几遍，贺揖云看了出来，却没有说破，也没有提离开，只会带着楼珣去挑马，等楼珣坐上马背时，牵着马让他过过瘾。 楼煜带着轻骑出现时，吃草的马舔了一口楼珣的手。 他喊道：“九弟。” 楼珣正要在马身上把手擦干净，听见久违的称呼时愣住，寻着声音看过去。 “贺揖云在哪儿？” 没有问他现状如何，直接问贺揖云的去向。 贺揖云端着楼珣的药从帐子里走出来，听见楼珣扬声说，却因为病重而底气发虚：“七哥，你带了多少人来？” 他没有戴冠，也没有挽起头发，一头的白发随这里的习俗编了小辫、缀着彩珠。 楼煜默不回答。 楼珣还是擦干净了手：“七哥，你若是带了私兵，便会被说作触犯了他国的国威，去年大雍连发天灾，不宜在此时生战乱。” “我无意于此，”楼煜打马上前，他已经看见了贺揖云，双目紧紧盯着，“果然你会来这里。九弟，哥哥是来救你的，顺便诛杀害你的逆贼，贺揖云。” 7458肃然起敬：【好一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嘴，楼先生，轮到你了。】 贺揖云冷笑道：“逆贼？” 楼珣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嘴，闷咳一阵后道：“七哥停下吧，这些年来他为你筹谋了多少事情，也不曾对不起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九弟啊九弟，”楼煜嗤笑讥讽他，“这些年哪怕有一丝长进，也不会说出这句话。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只记得他的好，忘记了贺揖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即便现在端着药，下一刻也能掏出一把刀插进你的胸口里。” 他说着，仰着头看着朝阳，似乎与那一个被乱箭射死的自己重叠了起来，楼煜的脸上闪过恍惚，进而是狠毒的恨意：“从前是太子，我不知缘由，如今你为何又选了他！我被你蒙蔽多年，看透你是怎样的人之后更是后悔。” 贺揖云将药碗放在围栏上面，他的人从四周的帐子里拔出剑走出来，贺揖云正要嘲弄几句，却听见楼珣又是一阵咳。 楼珣知道这是好机会，忍着胸口的剧痛，说出自己找到的贺揖云的难处：“七哥，他，他哪里是选了我？贺揖云是喜欢我罢了！” 这话说完，楼珣再也撑不住，捂着心口跪倒在地，贺揖云不顾越围越近的轻骑，冲过去将他抱在了怀里：“殿下，楼珣？” 楼珣伸出手碰到了7458，他看不见轻骑，看不见楼煜身后的大军，看不见楼煜震怒难以置信的神情，只知道说：“带我回去……” 7458蹭蹭他：【好的，楼先生，已经获取本世界全部积分。】 楼煜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你说——” 楼珣的意识甚至没有听完后面的话，7458不愿意再管这两位“主角”，也不想知道后续的发展，即将要离开时又收到了第二个指令。 知道是他醒了，7458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贺揖云”睁开眼睛，楼煜的表情滑稽定住，他抚着楼珣的脸，低头凑上前蹭蹭，又亲了亲嘴唇：“好事？” 【你不和我商量，擅自更改了他的身份，】7458见他这副不认错的模样，恨不得放电电他，一股脑地数落，【有想过他会这么辛苦吗？知道这个篓子我补不过来，只能装智障吗？而且他是失忆了又不是笨，他快怀疑我了你知道吗？！不过你还“知道”不能太过分，知道给他作弊，否则他就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闭嘴。” 【心虚，】7458学着他常会的冷笑，戳他的痛处，【难怪他不喜欢你。】 “贺揖云”闻言，茫然不解：“是啊，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我，却喜欢那个身份，对他念念不忘？” 说着又萌生了醋意，想捏捏楼珣的脸，但又舍不得：“上一次还会叫我，这一次满心里只有他。” 7458哼一声：【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他现在又回去找你了。】 “贺揖云”抱着人沉思。 【没有别的事情，我要恢复这个世界的时间了，】7458一颗球转身，【再见。】 “留存，”他说，“我不甘心。你不愿意？他迟早会知道都是我，你想让他后悔吗？” 第70章 重回世界一01 我重生了但我对象呢…… 又是熟悉的叮咚提示音。 远在别的世界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楼珣还没有彻底清醒，恍神间只觉得背被硌得疼，他皱起了眉, 家里的藤椅有这么硌人吗？不如干脆和予乔商量一下换一个新的好了。 楼珣动了动，嗓子忽然的痒意让他弓起腰背闷咳几声，但随即右腿传来了刺疼, 楼珣倒吸一口凉气，彻底醒来, 他睁开眼迷蒙看去，想要喊方予乔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他不在家里, 是在一处山洞，面前是个火堆，火堆周围坐着三个人, 地上还躺着一个。 刚刚的动静打破了那三人之间的沉默, 离他最近的方予乔稍稍侧脸, 温声问：“楼珣？” 楼珣抬起眼皮, 怔怔看着他。 方予乔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抬手过去碰他的额头，不再是滚烫冒着汗, 他松了口气, 笑了下：“还好退烧了。” “……嗯，予乔……” 7458及时出现, 除了楼珣，谁也瞧不见有一颗发光的小球，挡在楼珣和方予乔之间，外面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山洞里光线昏暗, 柔光模糊了方予乔的五官，叫醒了愣神的楼珣，它说：【楼先生，你先冷静。】 楼珣一闭眼睛，怀疑自己究竟在哪儿：【我怎么会回到这个时候？不该是回到我和予乔的家里吗？】 年轻不是坏事，“重生”也不一定是坏事，但是我那个已经同居多年的对象呢？ 说到这个，权限没有某人大的7458又想去狠狠数落一番了，它是系统，可以忍住骂人的冲动，但还是心虚地不敢回答。 不过楼珣很快调整了心情。 和方予乔在一起的十几年来，两人鲜少说过爱和喜欢，也是方予乔说的居多，这很怪，但楼珣不觉得，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拒绝过予乔，予乔表现爱意时时克制，仿佛方予乔的心里有一杆秤，每每给出的那份总是恰到好处的。 楼珣不止一次想过，假设能和方予乔重来一次的话，那该多好多幸运。 如今机会难得，楼珣暂时没有时间追究这次又是出了什么问题：【先让开吧，再不说话他们会起疑心的。】 话音刚落，7458才飞起，等了几秒没有等到下文的方予乔，面露担忧道：“楼珣？怎么了？” “头有点晕，”楼珣对他笑着，“还没有睡醒。” 楼川啧一声：“没睡醒？是差点儿烧成傻子才对吧。” 方予乔把他的鞋拿过来：“鞋干了，先穿上吧，等雨停了我们就下山。” 楼珣先和楼川打了声招呼，道谢之后曲起腿穿鞋子，动作越来越慢，楼珣猛地想起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虽然时间久远，但有些关键剧情还是历历在目，方予乔和楼川两人上山采什么东西来着，偷听到这件事的女配柳淼想要捡漏，也跟着上了山，不过因为自己高烧昏迷，断断续续清醒，对后续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还好现在没有需要完成的任务，没有剧情的限制，楼珣刚要松下一口气，便听见柳淼怯怯唤道：“楼珣……” 楼珣记不太清她要说些什么，不过演技还是有的，他抬起头：“柳知青，你没有受伤吧？”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柳淼的眼眶立即红了，她知道楼珣善良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于是抢在楼川和方予乔之前道：“没有，谢谢你拜托楼川哥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找我。” 楼珣被提醒了，又转着脑袋去看楼川：“川哥，你呢，没有受伤吧？” “哟哟哟，”楼川称奇，阴阳怪气道，“小三儿还记得你哥我呢？” “我……” 楼珣说了一个字顿住，他想了想，楼川一向看不过柳淼，不难怪现在对自己是这种态度，肯定是认为自己对柳淼有意，等等，那予乔呢？也是这么认为吗？ 他努力转着脑筋，想尽力不着痕迹地翻新一下自己在他们，尤其是方予乔眼里的形象：“柳知青无须谢我，前几天川哥、予乔和我聚在一起喝酒，他俩提起过等收完麦子，一同上山采点野蘑菇，晒干后到县城里卖掉，我早晨听到了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知道会有暴雨，实在担心川哥和予乔……” 方予乔闻言，神色一动，却没有插话。 说了这么多的话，才退烧的楼珣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但我没想到会看见柳知青你们……你是女孩子，我担心你会吃亏，也不敢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还好遇到了予乔和川哥。” 坐在他的头顶的7458肃然起敬，上一个世界辛苦是辛苦，但经过几年的特训，虽不至于谎话信手拈来，至少楼珣现在不会脸红了。 楼川摸着下巴，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却又很合理。 柳淼听着便已经低下头，裙边沾上了泥水，她盯着，手指拧着裙子：“谢谢你，楼珣。” 这一声谢谢听得楼珣心虚愧疚，下意识扭头去看安静的方予乔，只是对方也在看着他，楼珣久不见他，先是一愣，感到了不好意思又将视线默默移开了。 7458道：【楼先生，你是害羞了吗？你和方予乔已经算是老夫老夫了。竟然还会害羞吗？我知道了，这是不是叫做小别胜新婚？】 楼珣被它几句话臊得耳朵尖都红了。 方予乔见状，心里仿佛被戳中一般软了下，他笑道：“原来是这样，柳知青，真是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柳淼放松下来，楼珣的一番话也算是在维护她。 “不过，”方予乔说完，看着柳淼再一次浮现紧张的神色，越发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现在虽然不比往日严查严管，志哥也是个有担当负责人的好人，但是楼珣的担心并无道理。” 柳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只是点头。 “今天的事情我们几个都不会说出去，”湿重的风钻进了山洞里，方予乔扔了几根柴，才继续道，“你尽管放心。” 他说完，几人纷纷去看仍在昏迷中的王志，楼川踢了他两脚，他才哎哟叫着坐了起来。 楼珣看着他，眨眨眼睛。 一向看重自己形象的王志总会将自己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平心而论，这人长得端正，只是因为落水，现在像是有一块瓜皮倒扣在他的脑袋上。 趁这人还未清醒，楼川捏着手指，威逼几句，吓得人老实了。 不过这人的眼睛却频频不老实地去瞥那两个背篓。 楼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去问方予乔：“予乔，那里面是你和川哥采的野蘑菇吗？” 就像7458所言，毕竟十几年的伴侣，楼珣仍是本能地靠近方予乔，方予乔有所察觉却不说破，笑道：“嗯，留下一些炖鸡汤，或者清炒。” 王志轻咳两声，想要开口又被楼川的眼神吓了回去，他觉得没面子，但又不敢找回场子，只好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柳淼，这才想起来柳淼怀着自己的孩子，顿时神色一紧就要凑过去。 正在和楼珣、楼川两人说炖鸡汤的方予乔瞥见，不动声色问道：“志哥，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就是问问柳淼冷不冷，”王志一个激灵，回过味来后讪笑道，“这不是关心一下女同志么……” 柳淼方才还在听着鸡汤吞口水，她自从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却依旧每日粗茶淡饭，只有上一次吃了一顿黄鳝，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怨怼起了王志，她的面上不显露半分，摇摇头怯怯说不冷。 没有剧情限制阻挠，这场雨很快见晴，提着心、绞尽脑汁回想从前的楼珣终于能够缓一缓，他拿着拐杖，只是多年不曾熟悉这条伤腿，走了两步差点儿摔倒。 “小心点，”走在侧前方的方予乔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等人站稳后才很有分寸地慢慢放开，护着他的身侧，担忧问道，“头还晕吗？” 已经走到山洞外的另外三人回头看过来，楼珣去拽方予乔的衣角，带了点歉意说：“有一点不适应，我会走得有些慢。” 方予乔一愣，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楼珣的那一天。 “没事，小心一点，慢慢走就好，不碍事的，”方予乔温柔笑了下，低声道，“别怕。” 真的是很久没有听见方予乔声音了，楼珣稍稍慢了半拍才应一声，拄拐向前走着，试图找回从前的感觉。 楼川没什么耐心：“小三儿来，哥背着你下山。” 今天不会再下雨，楼珣意识清明，何况予乔也在，他不愿麻烦人，方予乔赶在他婉拒前道：“今天是没有雨水了，你背着走山路也不安全，就在楼珣一旁护着点吧。” 楼川说行。 虽然速度慢一些，但有惊无险下了山，楼珣要去村里的卫生室开一些感冒药，柳淼因为小腹阵痛，打算去一趟县城，几人到了山脚，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分路而行。 楼川拎着背篓先回村西的家，方予乔陪着楼珣去卫生室，拿到药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林婶子叫去进山找他们的村民，楼珣不禁庆幸柳淼没有跟来。 他说着感谢的话，哄得叔叔伯伯们开心，叮嘱几句离开。 天刚放晴，村里的喇叭又在喊着去大树下看电影，两人走向村西，见不到旁人。 楼珣忍不住想念，悄悄去瞄方予乔，却是再次对上了方予乔望来的眼神。 予乔也在偷看我？楼珣的心口一甜。 “抱歉，楼珣，”方予乔偷看被抓包，索性大大方方看过去，他说着道歉的话，“今天是我误会了你和柳知青，也是我的不对。” 楼珣：“哪里？” 方予乔怀着内疚，微微叹气道：“如果我再警觉一些，上山的时候常常注意身后就好了。” 70-80 第71章 重回世界一02 你要记住你们还没有在…… “予乔, 你别这么想。” 楼珣感到无措，怎么把错揽过去了？ 他想去握方予乔的手，但手指刚动了下, 又想起来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只好温声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硬是要这么说, 不是我求你和川哥帮忙，你也不会知道啊。” 方予乔勉强弯一下嘴角：“我只是担心你会生气, 生气我平白误会了你。” 楼珣先说了句不生气，蹙眉回想着有没有发生这件事, 想了片刻后没有收获，只是深深觉得不能再和柳淼几人有牵扯了。 因为楼珣刚找回拄拐走路的感觉，两人慢悠悠走了将要二十分钟才到家。 他们两人都无可避免地在山上淋了雨, 尤其是楼珣还摔了一跤, 现在脏兮兮的, 看着有点狼狈。 楼珣还记得林婶子怎么开门的, 他有样学样打开门，这一场雨将楼珣的小院子冲洗得干干净净，跟在他后面的方予乔道：“泥水脏, 你的腿上还有伤口, 先去井边清洗一下，再洗澡换身衣裳吧？” 方予乔来过他的家里, 熟门熟路去了厨房晃了晃热水壶：“还好是夏天，这些兑下凉水，足够冲一下澡了……楼珣？怎么在愣神？” 直到再次见到熟悉的家，再次看到方予乔站在家里耐心叮嘱，楼珣才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触景伤情, 从前鲜明的记忆一股脑地涌来，楼珣晃了晃，瞧得方予乔连忙走下台阶。 还好经历了上一个任务，楼珣轻松地将百般感慨压下去，甚至还能笑一笑，不露声色地跳过了这个问话：“今晚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方予乔闻言没有拒绝，他还想着去套楼珣的话，只是冲他摆摆手：“先过来冲一下右腿。” 楼珣说好，院子里的木板凳被雨水打湿，方予乔看了看，也没有去堂屋里拿一个出来，他将两个桶打满井水：“坐在石桌上，不介意的话，让我看一看？” 诚如7458所言，楼珣哪里会对他设防。 又是一应声，他坐在石桌上，长腿自然曲起落地，楼珣稍稍弯腰俯身，卷起了自己的裤脚。 方予乔打了一盆水走过来，一低头，上次只是借着余光匆匆瞄了几眼，如今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泥水顺着裤脚钻进去。似乎是久不运动锻炼的缘故，这截白皙修长的右小腿看起来有一点瘦弱，上面有干掉的泥巴，但也能够看清遍布的狰狞伤口，他控制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最深最长的那一道伤：“骨头还好吗？” 曾经方予乔碰过这里很多次，在自己睡觉之前，无论他有多忙，都会坐在床上边按摩这条腿，边和自己说话聊天，那些日子太普通平淡，似乎没有特殊到值得单拎出来说的，却一点点，一天天让楼珣的心安定下来，心甘情愿爱上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方予乔。 “还好，”楼珣想了想，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文盲，知道不该把病例详细背出来，“打了钉子，医生说会长好的。” 方予乔及时克制了情绪，他舀来水，感觉井水凉，又放下去兑热水。 楼珣拦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方予乔没有再坚持，帮忙舀水，楼珣细细洗去泥沙，看了看伤口，仰头对他笑着说：“还好，没有新添的，结的痂也都好好的。” “那就好，楼珣，裤脚先这么挽着吧，脏，”方予乔看出了他脸色没有掩饰的疲惫，“你去找衣裳，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 “好，谢谢你啊，予乔。” 方予乔说不客气，将脏水泼了。 楼珣去卧室找衣服，7458这才敢说话：【楼先生，你要记住，你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楼珣打开衣柜：【……我很想抱抱予乔，但又有些庆幸是在这里重新开始，谢谢你，系统。】 7458心虚得不敢说话。 他也帮方予乔找了一身，都拿上，走去家里的浴室，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如果我现在邀请予乔来家里住下，会不会很唐突。】 【会，】7458一本正经，【楼先生，贸然提出同居很唐突，这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他之前就是拿治病做借口，邀请你同居的。】 楼珣没有细想：【找一个理由倒是简单，我可以说出很多。我就是担心予乔会不会以为……】 “来了？”方予乔挑开浴室的帘子，“快去吧，小心一点。” 楼珣一点头：“我也帮你找了一身，想着你在家……咳，在我家里冲凉比回去方便。” 险些嘴瓢，还好方予乔似乎不在意，他说着好。 楼珣进了简陋的浴室，解扣子的时候打量了下，他上次因为时间到了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太阳能的淋浴已经全国普及，现在家里也只是舀水冲凉，像是村里牛棚里的知青，因为顾忌着男女之防，要么去河边，要么去澡堂里。 【要铺瓷砖，至于淋浴……】楼珣小心挪到水桶边，【想想办法看现在能不能买到。】 他洗到一半，听见院子传来了说话声，不过模糊听不太清，又有方予乔在家里，楼珣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顶着乱糟糟又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去。 不是长发，就算是忘记拿毛巾也省了很多事，楼珣喊着：“予乔……” 方予乔从院子出现，他递给楼珣一条干毛巾。 “刚刚是川哥来过吗？” 楼珣坐在板凳上，歪着脑袋擦干黑发，因为洗了个澡感到舒适，半眯着眼睛：“是找我或是你有事？” 方予乔移开视线，落在院子里：“不是，是林婶子知道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顺便送了一些菜。我已经告诉婶子你没什么事，有点感冒不过也去卫生室拿了药，本来想让婶子去客厅坐下等一等，不过婶子说她女儿要生了，得收拾东西去隔壁村陪着，我也不好再留她。” 楼珣想到林婶子，后知后觉意识到在林婶子心里，自己已经差不多要和柳淼结婚，事实上按照原来的剧情走向来说确实如此。 但楼珣默默抬眼去看方予乔：“……该和婶子说清楚的。” 方予乔对他的话不明所以，笑着问：“嗯？说什么？很急吗？” “还好，”楼珣想了想，林婶子人好，也不是乱说八卦的人，“等婶子回来再说也不迟。” “这样啊，”方予乔点点头，往浴室里走了几步，又再次折回来，“那我可以知道吗？” 楼珣一愣，笑了：“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 要想一个理由，楼珣擦拭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毛巾放在脑袋上：“我忽然觉得自己为了不孤单想结婚是错误的想法。” 听到这话，方予乔眉头一挑。 楼珣没有注意，专心想接下来怎么说：“虽然柳知青很好，心里知道对不起柳知青还有婶子，但我想这也是对我和柳知青负责任的做法。” “原来是这样，”方予乔笑吟吟道，“可以听一下我的意见吗？” “嗯，你但说无，咳，说就是，我听着呢。” 方予乔看着莫名窘迫的楼珣，轻笑出声，他温声细语说：“楼珣，还好婶子有急事不在村里，你先不要告诉婶子好吗？虽然我知道婶子的为人，但她总归是向着你的，如果事情传出去，柳知青找上门来，你哪里说得清一二呢？” 7458：【说得对，不是没有发生过。】 方予乔慢慢道：“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就像我们不会把柳知青和志哥一同出现在山上的事情说出去，村里乱嚼舌根子的人可不少，她也不愿意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你找个时间，先和她说清楚，最好……是尽快。” 楼珣点头：“好，我会和她讲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及态度。” 方予乔一嗯，凤眼弯成了月牙：“柳知青知情达理，肯定也会感激你这么做的。头发还滴水吗？把毛巾给我吧，我顺便洗干净。” 楼珣把毛巾递给他，看着方予乔的背影深深叹气：【看得出来予乔没有和柳淼有过接触，但这件事能悄无声息解决最好不过了，好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楼珣起身进了厨房，竟然发现桶里有活着的黄鳝，又是被回忆击中，楼珣眼神一软，随即……撸起了袖子。 方予乔冲了个澡，换上楼珣的衣服走出来，他端着一盆脏衣服，正想问要不要现在洗了，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到楼珣在处理黄鳝。 “我来吧，”方予乔一愣，想要叫停，“你不是说不会……” 做菜的吗。 在看见楼珣熟练的动作后，话顿住了。 楼珣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还歪歪脑袋对他眯着眼睛笑：“我会啊，而且予乔，你不是不爱这些滑溜溜的东西吗？也不爱吃鱼。” 方予乔又是愣住。 7458哪里知道楼珣要说这句话，想拦住来不及：【楼先生，你要记住，你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本来嘴角带着笑的楼珣僵住，他有些失落，抿抿嘴唇：【抱歉，我和予乔在这里也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些恍惚才忘记了。】 “你知道？” 楼珣低头，假装在忙，好在上一个任务的特训效果出色，楼珣几乎是面不改色：“嗯，是我观察出来的，难道不对吗？那也没有关系，就当我帮你打下手了。” 清隽的知青没有多想，实在是也想不到“重生”这件事，他笑道：“好啊，再洗点黄瓜和别的菜，顺便扒几瓣蒜。” “黄焖黄鳝？” “嗯，你想吃的话，就做这个。我先去把衣服洗出来。” 第72章 重回世界一03 想要他也能来找我 方予乔洗完衣服搭在晾衣绳上, 又去冲干净手，这才去了厨房。 楼珣已经把他刚刚说的都做完了，也刷好了锅和碗, 现在正在烧热水。 “辛苦了，”方予乔看了看，有些意外楼珣处理得这么干净, 见水滚了，又去拿来热水壶, “饿不饿？” 楼珣站起来，往旁边挪了几步：“有一点, 等会儿我也帮你吧。” “好啊，你想吃面吗？我再擀两碗面条。” 想吃，楼珣很爱吃方予乔手擀的面条, 他有些难为情, 摸不准现在两人是哪种好朋友, 方予乔现在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 要不要麻烦他呢。 方予乔装满热水壶，放在角落里，避免楼珣不小心碰着了被烫到, 林婶子有给楼珣送过面粉, 他找了出来，看见楼珣在迟疑, 笑了下：“不要不好意思啊楼珣，因为我也有点想吃面了，所以才会提出来，还要蹭你家的面呢。” 楼珣慢慢走过去：“没事的，予乔, 别算得这么清，你会包小馄饨吗？” “会，”方予乔找到了搪瓷盆开始和面揉面，“想吃吗？过两天我和楼川去县里，到时候买点肉回来，包完馄饨再包几个肉包子，你留下热着吃。” 楼珣说好，又补了声谢谢，看着他没一会儿便动作麻利地扯出面条，便再次坐在了灶台前。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快要落山，隐约听见了电影结束后，村民们散场回家的声音。 今天下了一场雨，外面凉爽，楼珣去拿了两把椅子，看着方予乔把菜端出来放在石桌上，又去煮熟了面。 “吃吧，”方予乔坐下，“还有什么……” “真香！嚯，我就知道是方知青下厨！小三儿，给哥腾个位子。” 楼珣听见说话转头去看，楼川已经翻过墙头阔步走来，这人脚步一转去了堂屋，再溜去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碗筷和椅子。 楼川看了眼，乐道：“吃的面啊。” 方予乔瞧见他就气不顺，一脸冷漠：“你喝汤。” 两人齐齐去看楼珣，楼珣还拿着筷子：“嗯……川哥，你吃饼吗？那竹筐里有婶子拿来的豆饼。” “蹭吃蹭喝的，不用问他吃不吃，”楼川伸出筷子去捞楼珣碗里的面，被方予乔敲掉，“楼珣，别给他，让他喝西北风。” 楼珣护住自己的碗，看着楼川忍不住去和方予乔理论，7458飘出来，落在楼川的头顶上：【楼先生，我想你应该还记得现在的楼川对方予乔有好感。】 【记得，】两人阴阳怪气相互挤兑，从前楼珣看得多了去了，他见怪不怪，低下头去吃面，【可惜现在不能和他说清楚，还是要先解决柳淼那边的问题才行，不然川哥要把我当成男女通吃、不负责任的疯子流氓了。】 楼川被方予乔几句话说得起身去了厨房，方予乔对楼珣说：“他是不是天天欺负你？” 嗯，熟悉的话，接下来的话应该是…… “你身体不好，正是要多补营养的时候，”方予乔把黄鳝放在他的面前，“怎么这都要来抢？如果你是我弟弟，我才不会像楼川这样过分。” 楼珣无奈：【就知道是这句话。】 他嗯嗯是啊是啊，坚定两边都不得罪：“川哥对我还挺好的……予乔你对我也很好，你快吃，川哥拿着豆饼回来了。” 饭吃到中途，楼川开始说到他们今天从山上采下的东西，楼珣听着，抬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方予乔稍稍抬眼望过去：“楼珣，上次你和我说过自己刚回家没多久，院子光秃秃的不好看，想往家里添置些东西，有没有写好清单？” 楼珣尴尬：“我不认识字……我想着把这个院子改一改……” “没事儿改院子，想干什么？”楼川揶揄他，“改得漂漂亮亮娶媳妇啊？” 楼珣脸一红，没有反驳，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嗯。” 楼川吐掉一块姜，不好直接说柳淼做过的事，还算委婉道：“如果是那个姓柳的知青，我劝你还是再想想吧。” “不是她，”楼珣连忙否认，“虽然我是在婶子的介绍下，认识了柳知青，也和她见过面，说过话，但是，但是结婚和感情，始终不能将就，日子不能凑合过。” 方予乔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温声道：“那你需要买些什么？到时候说了，我帮你记下来。” 7458：【楼先生，你说着让他写吧，不然他以后还要拿着那张纸笑话你。】 【那不是笑话，】楼珣反驳，【是想和我一起回忆过去的事情。】 “好啊，”楼珣没有拒绝，他想了下，顺势说，“咱们村里是不是要建小学？” 楼珣等他们两个人点了头，才窘迫难为情道：“我在家里没有别的事情干，这腿还没好利索，没法跟着大家下地干活，只是待着太无聊，就想着能不能认多识几个字，看懂书解闷。” 楼川大吃一惊：“啊？小三儿你想跟那群皮小子上小学？” “如果……”楼珣一点点抬起眼皮，期待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方予乔，“予乔，你平时有空闲的话，可以教我吗？” 方予乔一愣，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心思被戳中，他压下惊喜，想要在确定一次：“我？” 楼川摸着下巴皱着眉看这两人。 楼珣点头笑了下：“嗯，我和旁的知青也不熟。川哥？川哥认识的字还没我多呢。你别担心，我会给学费的，如果太晚了，你还可以住在我家里。” “那我回去找找书，”方予乔温声说着，“等你改好了院子，我们就开始。” 这一次王志和柳淼也不知道是否会被王志的妻子发现，但没关系，很快要恢复高考，做不成学校的老师也不会心有不甘，世界这么大，之前十几年都没有看遍，这次他和方予乔也不会留在楼家村，即便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但还是能走路啊。 楼珣弯着眉眼：“嗯，不着急，我不着急。” “不对，”楼川心中是警铃大作，但他没什么资格制止，憋了会儿道，“咋就半天不见，方知青你就要住在小三家里了？” 方予乔冷冷瞥他一眼：“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只听见住在楼珣家？难道我只是教楼珣读书，这是坏事？你就要去找村长举报我？那隔壁几个村的知青，天冷了不大都是住在熟悉的老乡家里吗？” 楼川哎哎半晌：“我不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和小三儿关系这么好了？” 楼珣捧着碗，无辜道：“一直都挺好的，予乔人好嘛，川哥你吃的还是予乔做的菜。” “行，”楼川抄起筷子，“我吃饭不说话了。” 三个人吃完了晚饭，蹭饭的楼川去刷碗，方予乔起身要离开，他没有拒绝楼珣的相送，到了院门口，方予乔回身：“今天下午一直没有听见咳嗽，感冒药先吃这一次吧，夜里记得盖被子，不要贪凉。对了楼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柳知青？需要我陪同吗？” 楼珣一眨眼睛：“你提醒我了，以前有事情都是婶子帮我转达的，现在婶子去别的村照顾堂姐，得月子之后才能回村，我还真的不能直接去牛棚找柳知青。” 方予乔了然：“我试试吧，带句话而已。” 楼珣说了句谢谢，和方予乔互道再见和晚安后，看着他离开。 他也是才回来，忙碌了大半天，终于空闲下来好好想…… 不过一转身，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审视自己的楼川，楼珣一顿。 【已经刷完了？我和予乔有说这么久的话吗？】 【不，楼先生，】7458就在他的肩头上，【他的观察力很强，大概是已经有所猜测了。】 楼珣眼睛一转，一步一停地朝着楼川走过去：“川哥？” 楼川不仅眼力过人，观察入微，也十分的谨慎，没有把握不会轻易问出口，这次也一样：“去验验货吧，可别说我糊弄事，我先回去了，小三儿，你有事就喊一声，知道吗？” 正在打腹稿的楼珣被打断，斟酌几秒后点点头：“好。” 等楼川翻墙回家，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楼珣走了几步，想起门没锁，又返回去锁门，转身看着院子感慨：“好不适应，我以为会在某一天，心血来潮想起这个家，和予乔回来看看罢了。” 7458一板一眼道：【那时候这里也是大变样，还好，不是物是人非。】 楼珣出神好一会儿，才嗯了声，他走回去点上蜡烛，摸摸记忆里的老物件，直到因为走了太多的路，站得有些久，腿开始疼了，他才去洗漱，又找到玻璃瓶子装上热水，走回卧室里。 热敷按摩伤腿，楼珣躺在床上，扯来薄被子的角，腿上有伤，也不能像上个世界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太习惯，睁着眼睛和7458随意挑着话说，才觉到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7458这时沉默了下，才道：【楼先生，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楼珣的睡意退了点儿，他消化完7458的话，才说：“不会啊，是我和予乔的生活，不会再掺和其他的人和事，如果明天，不，下一秒就能在一起，在我看来也不太快。” 【你说过你喜欢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感情。】 “十五年，”楼珣困乏地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却是含糊说道，“我好希望他也能来找我。” 检测到他已经熟睡，7458幽幽道：“你能有这个想法，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接连几天都是晴天，方予乔为了晒乌灵参，每天都会来楼珣家里，不过却是告诉楼珣，柳淼不在牛棚。 “大概是那天淋雨感冒，又被吓到了，”方予乔接过楼珣递来的纸，“听赵小芳说，在县城里住院。” 楼珣懵懵，他只记得自己出院之后，柳淼来看自己，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很严重吗？” “志哥磕到了头，喊头晕，一起去了县里的医院，回来后说柳淼没什么大事，等她出院回来……嗯？这是画的小鸡吗？” 方予乔指着分不清是鸡是鸭的图案，笑着问：“是鸡？这是花盆？这个毛金，楼珣，不是这个金，是这个。” 他摊开柔韧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写着笔画：“是这么写。” 楼珣凑过来看着他又写了几遍：“我记住了。” 说完也跟着描了一遍：“我画得不好看，是不是很难认？要不还是我说着，你再写一遍好了。” 方予乔避开他的手：“没事，很清楚，这个最好。” 第73章 重回世界一04 这个家没有7458我…… “看得懂就行。” 方予乔点点头, 将纸折好收起来，他想了想，迟疑问道：“楼珣, 你在县城里有没有认识的朋友？你别误会，我是听楼川说的这事儿，你因为受伤, 把工作给了亲戚家的孩子，单位没有补偿吗？” 楼珣颇是复杂地看他一眼。 两人在一起后, 方予乔也提到过这件事，大概是他和楼川合伙开的厂子里的机器, 是走了自己前同事的路子，年底过年，同事带着孩子打听到了自己的家, 拜年闲聊的时候聊到了楼珣的伤。 那晚方予乔紧紧抱着楼珣, 即便是睡熟了, 也要在背后…… 楼珣猛地回头。 方予乔看出了他的警惕, 又怕惊到他，温声问：“怎么了？” 被楼珣强行忘掉的事情如影随形一般浮现在脑海里，他差一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病重孱弱的, 不被人重视的皇子身份。 楼珣缓了缓, 去望方予乔的眼睛。 “没，想到了昨晚上做的噩梦, ”楼珣要站不稳，走到石桌那里坐下，说着话，神情是盖不住的恍惚，“朋友？我有两个关系要好的朋友, 认识很多年了，只是现在相距太远，很难见上一面，不过我相信他们会有一番作为的。” 方予乔一向知情识趣，他没有追问：“这样啊。既然没有睡好，待会儿觉得凉快了，再去打个盹？我不打扰你了，就先回去。” 楼珣去看他，方予乔笑道：“我……明天傍晚再来。” 一直等他离开，院门关上，楼珣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淡下来，面无表情地静坐着。 7458分辨出了他的负面情绪，思考两秒，问道：【楼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知道答案，在我们成功绑定、要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在和谁发消息？】 楼珣猝不及防：“嗯？” 【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朋友指的是苏铭和楼景渊，难道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 楼珣眨眨眼睛：“该怎么说呢，他应该不是朋友。我被抢救成功醒来，护士除了告诉我患有绝症时日不多，询问我要不要治疗，就是告诉我，我的同伴他还活着。” 也许从未想过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楼珣说几句便停一会儿：“我没见过他，是他主动联系我的。拿到手机后他就在联系人那里，没有人理我，只有他。他告诉我我们是在登雪山的时候遭遇了雪崩，被埋在雪里很久，直到被救援队发现。” 【我记得楼先生你说过，医院和警方没有办法确认你的身份，难道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叫楼珣，”楼珣顿了顿，“其他的也不清楚，似乎只是在我爬雪山的途中和他偶遇，临时结伴同行的，不过这些记忆我也没有了。” 他说到这里，神色渐渐轻松：“还好离开前已经道别，不回去也不会为自己的失踪而内疚。” 【不回去？】7458在警铃响起来的同时关闭，【这是什么意思？是，累了吗？】 楼珣悠悠望着远处的山：“还好，只是任务而已。但在哪里生活不是生活？我想留在这里陪予乔，你现在可以物色新的宿主吗？” 以楼珣的性格能做出这种选择，7458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上一次的任务是那么的刁难，楼珣直到最后被贺揖云缠上才说了句“强撑”，想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临时通知的，自己挑不出差错。 这个家没有7458我，迟早要散。 7458没有把打算一股脑和盘托出，它说：【好的，楼先生，谢谢，但如果有别的变故，我也可以和你说吗？】 “可以啊，”楼珣摸摸它，“当然可以。” 7458蹭蹭他，又暗搓搓问：【那楼先生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吗？】 楼珣一眨眼睛：“姓贺，名字……” 似乎因为太久没有去想从前的事情，楼珣拧着眉仔细想了想：“贺羽真，他叫贺羽真。”. 楼珣自己在家里觉得无聊，手边没有书，只好捡起上一个世界培养起来的兴趣，在村西逛了逛砍了截竹子自制鱼竿，他的动手能力不错，一个上午做完，简单吃了点午饭，在家里找到一顶草帽，拎着桶和马扎夹着鱼竿去了河边。 楼珣看看水流，便开始慢吞吞的钓鱼打发时间。 傍晚月上柳梢头，楼珣才提着空空如也的小桶，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他到家之后又等了等，才听见驴车的声音，随即院门被推开，楼珣拄着拐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看着两人一趟趟搬着眼熟的东西。 这一次楼川还完驴车又赶了回来：“你瞧瞧，方知青留不住钱，还买了辆自行车，败不败家啊……” 楼珣看看方予乔：“不败家，自行车很重要。” 方予乔也笑了笑。 一瞬间感到自己是个外人的楼川：“……哎不是等等……” “楼珣，过来吃饭吧，”方予乔直接忽视了他，“等吃完饭，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收拾。” 楼珣来了精神：“好啊，谢谢你。” “那我也留……” “没事的川哥，”楼珣去看楼川，真诚理解，“我知道你很忙，今天有予乔帮我，过两天我再请牛棚里的知青们过来帮忙，很快就能结束的。” 又是一口气堵住，楼川看看善解人意的弟弟：“是忙，但吃口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楼川食不知味，自己多次的暗示被方予乔忽视，还要看着方予乔和楼珣有说有笑，但自己没有醋的立场。吃了一顿饭，又是怀疑楼珣和方予乔，又是怀疑自己，最后带着分了一半的饭菜恍惚飘走了。 “这自行车车是我买下来的，”碍眼的人终于离开，方予乔又能光明正大去看楼珣，“牛棚那里没什么空地，先放在你这里，我有需要就过来推走。” 楼珣点点头：“可以，我就不给你钥匙了，我家这扇门，谁都能打开。” 两人对视先笑了两声，方予乔继续道：“肉买回来了，待会儿我调好馅先包点儿，你明天当早餐。” “明早会不会就酸了？”楼珣戳着碗底，“予乔今晚可以住在我家里。” 方予乔忘记了刚想要说的话，他之前以为楼珣是在客套，没想到是认真的：“可是我睡在哪儿？” “浴室边那个小房间也是卧室，”楼珣难为情地笑笑，“不过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没怎么收拾过，你可以先睡在我的房间里。” 楼珣坦坦荡荡，方予乔却想歪了，他不太敢赌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等楼珣睡着了偷亲，又或是拿睡相不好当借口，趁机抱着人不松手。 “还是不了，”方予乔艰难拒绝，“又不是冬天……” 楼珣一眨眼睛，亮了：“冬天……” 那个时候他们肯定是在一起了，但楼珣谨慎道：“我把那个小房间收拾下，予乔，冬天你就来我家里吧。” 这个很难拒绝，也不想拒绝，方予乔点点头：“谢谢，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这件事。” 两人吃完晚饭，将买来的东西分类，之后方予乔在那儿包小馄饨和饺子，楼珣坐在一边和他聊天，最后学着包了几个。 “钓鱼？” “打发时间，”楼珣在擀饺子皮，“一条没有钓到。” 方予乔笑了下：“明天还去吗？带张细网去抓点小螃蟹，到时候裹上面粉炸一炸，再放上辣椒花椒干煸出锅，放那儿当零嘴解馋。” 楼珣跟着笑：“你这么说，我明天肯定要去，这两天都去。” “好，收网的时候我去帮忙，”方予乔说完顿了下，“昨天回去后听志哥说，柳知青约摸着是这几天出院。” 楼珣眼睛又是一亮. 也不知道方予乔怎么和柳淼说的。 楼珣在河边网螃蟹网鱼，第三天傍晚，听见身后的动静后一转头，看见方予乔和柳淼一前一后走过来。 他抓来拐杖起身，方予乔笑道：“楼珣，你和柳知青聊吧，我先下去看看有没有黄鳝。” “好，麻烦你了。” 方予乔在这里，楼珣不怕他偷听，也觉得心里稍安，他顾及着柳淼，离河边远一些才道：“柳知青，听说你前几天在住院，身体现在好了吗？” 柳淼脸色苍白唇色浅淡，她去了医院之后被告知先兆流产，只能住院保胎，整个人疲惫瘦弱，她知道楼珣腿脚不便，倒也没有抱怨怎么不去医院看自己，只是弱声说道：“已经好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楼珣非礼勿视，一直看着方予乔，说着直截了当的话：“我……抱歉柳知青，我仔细想了下，觉得我们不合适，相亲的事情就先算了吧，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放心，婶子不是嘴不严的人，我也不会先告诉她。” “为什么？是因为我！” 慌不择言戛然而止，柳淼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和楼珣没有确定关系，现在自己也没有损失，她忍着打圈的眼泪看着楼珣。 楼珣连忙否认：“不是。” 柳淼心里头乱成麻，一边在为失去了楼珣这个有钱的冤大头而心疼，一遍又在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如果这次方予乔没有跟来就好了，还能赖在楼珣身上。 她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让楼珣忽然想起来上次她的结局，犹豫几下，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委婉道：“柳知青，你要多爱重自己，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说不定不久后就能恢复高考了，女孩子以后考到大城市里上学，扩宽眼界，找个好工作……” “楼珣，”恢复高考在柳淼看来遥远，既是不会再有关系，她不耐地打断楼珣的话，柔弱可怜，“我身上没有钱，这次住院还是赵小芳她们凑钱帮我垫付的，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点钱？不多，十块就好，我，我肯定会还你的。” 【我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是楼先生，她应该是不会还你的。】 【我得……】 楼珣低声道：“你等我一下。” 借还是不借，不就是一句话吗？柳淼一愣，竟然看着楼珣慢吞吞走到河边。 楼珣手里有钱，在这个年代，十块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不想让方予乔多想。方予乔捉到了黄鳝扔了桶里，一抬头看见他，先是笑了下，才说：“说完了？” “还没，予乔，”楼珣压低了声音，认真道，“柳知青想向我借十块钱。” 方予乔听完，怔愣了下，他张张嘴，想问楼珣为什么要来问我，却抬眼对上了楼珣澄澈明亮的眼神，心头忽地一动。 “你想借吗？”方予乔先问他的意愿，又慢慢说，“既然开口，大概是真的有困难，我这里有些闲钱……” 楼珣摇摇头：“说起来是我耽搁了她的时间，现在抓得严，她也承受了不小的风险，是我给她的补偿。” 方予乔笑了下说好，他没有担心这种事有一便会有二，柳淼拿了这钱，以后再找楼珣借钱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他看着楼珣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又有柳淼说了几句话，女知青才抹着眼泪离开，方予乔收了网子，把东西收拾齐整：“楼珣，咱们也回去吧。” 楼珣终于能够送了这口气：【和川哥说明白，等予乔高考之后，我和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7458嗯一声：【楼川已经看出来了，但仍然还想着再努力争取，大概是楼先生你和方予乔在暧昧阶段。】 自从楼珣确定这个时候的方予乔喜欢自己后，也不着急了，反而还有点沉浸这种纯情的、没有戳破的相互暗恋，他听见7458的分析：【我会向川哥道歉的。】 7458一板一眼：【可别扎他的心了。】 第74章 重回世界一05 你想再见到他吗 楼川吃着抢来的几只小螃蟹, 心里酸不溜地看着那两人。 方予乔捧着一本书，一旁的楼珣在皱着眉翻看一本新华字典，他的手边放着小碗的螃蟹, 但怕弄脏手一直没动过，少的那几个在楼川这里。 他看了半晌，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红了, 实在忍不下去道：“哎，你俩挨在一起不热吗？” 几天前, 楼珣雇知青们改造自己的小院，知青们热情, 也都是勤快的人，楼珣院里的活儿也不多，两三天就能完成, 而且楼珣还包午饭的, 多好的同志。 楼珣现在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乘凉“学习”, 方予乔教了一部分之后便不管他, 由着他随便翻书，只是这种相处太令楼珣感到熟悉，他总是下意识靠近方予乔, 想亲一下, 再抱一会儿。 听见楼川的话他下意识坐直，方予乔和楼川看着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一个笑笑，一个感觉自己要喷火了。 “前两天村支书去了牛棚，”方予乔慢悠悠道，“说是已经挑好了学校建在哪儿，过来是问问我们有没有想做老师的意愿。” 嗯？楼珣愣住, 这次王志怎么没有从中作梗？ 虽然纳闷，但楼珣稍稍一细想，觉得好极了，他正要说几句支持方予乔的话，楼川赶在他之前开口问：“你想去？” 只是三个字，楼珣却莫名听出了“你想提前散伙”的意思。 方予乔合上手里的书：“村支书提到的各种补贴和工资都挺实在的，如果想在村子里扎根，当老师是个不错的选择。” 楼川：“扎根？噢，你还不如和那个姓刘的知青一样，跟我们村的姑娘好来得简单。” 话音刚落，方予乔看向了楼珣，楼川还在得意自己的玩笑话，见状直接拉下脸来。 “如果予乔这么想，是个办法，”楼珣没有注意变脸的楼川，“但是不久后也许会恢复高考，那个时候……” 楼珣说着，触到了方予乔望来的眼神，坚定柔和，他懂了，慢慢停下，决定等楼川离开再聊这件事。 厨房里熬着小鸡蘑菇，方予乔只是笑笑，起身道：“我去添柴。” 楼川则看着弟弟叹气：“恢复高考的事儿，保真吗？” “我是听知青们闲聊知道的，”楼珣端起碗递过去，“这事儿谁都说不准，川哥，再吃几个？” “吃的舌头疼，”楼川嫌弃两句，“小三儿，昨天方知青住在这儿？” 方予乔添柴回来，闻言道：“是啊，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楼川一急，“我不就是好奇。” “楼珣，”方予乔没有理会他，先低头去看楼珣，“你要不要去尝尝汤的咸淡？” 楼珣说好，放下书慢慢走去厨房，不过他耳朵还算尖，模糊听见方予乔冷声说话。 大概是说楼川闲得慌，看什么都脏，自己和楼珣能有什么云云。 唔，楼珣抿抿嘴，如果不是相处了半辈子，他还以为予乔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楼珣尝了几口汤，探头问：“我可以加一点点盐吗？” 方予乔点头：“只能加一点。” 楼珣缩回去，谨慎地加盐，刚放下盐袋子，方予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楼珣道：“真的就放了一点。” “我来看看，”方予乔走过去，低声道，“别理楼川，也不能怪我总说他的坏话，他这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谁听见了会不生气？” 两人挨在一起，楼珣想了想：“川哥看着不着调，但其实很可靠的，就是有点爱装傻。” 方予乔闻言抬眼去看他，楼珣将勺子递给他，又笑道：“不过他这人拎得清。” 方予乔若有所思。 这一顿饭除了楼珣，另外两个吃得心不在焉，刚吃完，宋陆军跑来找方予乔，方予乔一听有事，叮嘱楼珣把剩下的鸡汤盛到盆后离开。 楼珣起身去照做，发现楼川也要走，连忙叫住了人：“川哥，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鸡肉带走。” 楼川的脚步一顿，跟在后面，他这个弟弟从小安静内向，做什么事情都是文文静静，即便是长着这张过人的脸，如果不是有意留心，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他在哪儿。 但往往看到了，便很难移开视线。 “小三儿，”楼川摸出一根烟，想点，又想起楼珣身体不好，只好作罢夹在指间，“哥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楼珣心下了然：“川哥，什么事啊。” 楼川把方予乔的话一字不动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我是想说，你也许不懂，这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产生那种男人对女人一样的感情，就是……” “爱情。” 楼珣怕他说出来觉得尴尬，方予乔的那几句话是在说什么，楼珣都明白，和楼川的意思相差无几，无非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不是真正接受同性之间的爱请，又怕被人发现之后，自己受到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他坦坦荡荡指了出来，楼川要说的话卡住，临了道：“你怎么懂？你对他……” “嗯，”楼珣羞赧地低头笑了笑，“我喜欢他。” 楼川恍恍惚惚一会儿，竟也说：“我也对他有意思。” 楼珣放下铲子，转身认真看向他：“予乔很好，我知道。抱歉川哥，这不是先来后到，也不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东西。” “……还用得着你让？”楼川说话都有气无力，难得看上一个人，结果还没有开口表白，直接没了希望，他叹气，又像是在自嘲，“你看他那样子，巴不得你天天挨着他。我走了。” 哪个的坏话都说不出来，楼川满腔郁闷沮丧憋在心底，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肉给我。” 慢半拍的楼珣赶紧把碗递过去。 直到厨房里安静下来，楼珣回神：“我刚刚的话才说了一半。” 7458蹭蹭他：【没关系，他已经明白了，在他调整好之前，大概是不会出现的。】 “你怎么会知道？” 【楼先生，】仔细听，7458的语气里还有点无奈，【上一次就是这个发展。】 楼珣皱着眉回想，恍然道：“所以说……难怪。”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总要比遮遮掩掩、被他撞破来得好. 楼川果真像上次那样说着事多要忙，一直没有再露面。 那一天方予乔被宋陆军急急忙忙喊回牛棚，楼珣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他把房间收拾干净，方予乔渐渐会在家里留宿，有几次楼珣在梦中醒来，会望着那个方向再次入睡。 楼珣有时会忘记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很想得到来自方予乔的抚慰，却又在碰到他的衣角时反应过来，再尴尬停下动作，趁方予乔没有注意，不自然地假装忙碌。 【该怎么向他表白？】楼珣为此烦恼，不得不去问7458，【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7458终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实在险恶，又无耻。 7458半晌才回答：【抱歉楼先生，我们系统只会直来直往，干脆利落。】 楼珣去瞄方予乔：【你是劝我痛快点，别犹豫？】 这话一出，7458放在楼珣身上的视线多停留两秒，它不得不承认特训是有效果的，楼珣体验过扮演过青春期的小孩儿，性子确实“活泼”了一点。 【……是的。】 【我想想，上一次予乔说的那些话。】 方予乔似乎和楼川断了合作，偶尔骑车或者借驴车带楼珣去县城里，楼珣渐渐摆脱了别人眼中内向的印象，拎着小桶去钓鱼的时候遇到了人，也会停下来打招呼说几句话。 平淡的生活在楼珣多次推翻自己的表白大计中悠悠度过，他在7458的帮助下想过华丽的、温馨的、展望未来或是从童年起娓娓道来的语句，但楼珣每每写到一半就开始卡壳，而方予乔坚持温水煮青蛙的原则也不主动说，在7458看来，他们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村里的学校开始招生上课，楼珣吃完午饭，一直在院子里看书，看到一半时发现方予乔忘记拿的东西，他不知道要不要紧，起身拄拐去送。 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了方予乔，楼珣招手：“予乔？怎么回来了？” 方予乔笑了下：“下午是陆军上课，但他一直没有出现，我想着去牛棚叫他，你呢？天这么热，钓鱼还是散步只能下午去。” 楼珣说了，又道：“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宋知青。” 两人转过一条胡同，遥遥便见着牛棚外堵着几十口子人，楼珣一眨眼睛，这段时间里他时常想起上一次自己看懂方予乔感情的那一天，几乎不用回想，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重来一次是有点好处的，楼珣的脚步慢了下来，方予乔心细，问他是不是累了。 “我在这里等你吧，”楼珣对他笑着，“人太多了，我怕碰到腿。” 方予乔左右看了看：“去那儿石头上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他来去很快，坐在石头上的楼珣也已经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和上一次大差不差，只是柳淼说自己怀的孩子是王志的。 方予乔回来时，堵在牛棚外的人还没有走，挤得宋陆军的草绿色军便装皱皱巴巴的，他见到楼珣便道：“想不到王志乱搞男女关系是柳知青举报的，还找来了他的老婆，听说，我是听说啊，柳知青怀了孩子想堕胎，但是必须要结婚证才行啊，王志这人不负责任，柳知青没了办法……” 方予乔赶他去学校：“说书呢？快去吧，都晚了半个点了。” 宋陆军求饶，赶忙溜了。 等他走远了，方予乔道：“咱们回去吧。” 楼珣从震惊中回神，嗯一声站起来，两人并肩往家里走去，这条路上安静，兴许是都去牛棚看热闹了，他忽然道：“他们会怎么办？离开楼家村吗？” 方予乔见他心神不宁，意有所指说：“这事儿已经捅了出去，王志可能会进去待几天几个月，但柳知青，就算是愿意留下来，以后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背地里说各种的闲话。” 他说完，微微侧脸，深深地看了眼楼珣。 楼珣低着头看路，片刻后才说：“我们也会这样吗？” 薄薄的纱被这句话轻而易举戳破，温水煮青蛙的效果潜移默化，两人甚至没有太惊讶，几乎一瞬间方予乔听懂了楼珣的话，他轻声问：“你害怕吗？” 楼珣一抿唇，站定后说：“予乔，我不怕，之前你说想在村里扎根，是打算陪着我？但我一直明白你的担心，这里待不下去，我们就去别的地方生活，去爬山，去乘船，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 “愿意，”方予乔没有迟疑说完，去牵楼珣的手，稍微用力一攥，想要松开又被楼珣反抓住，他笑了下便没有挣开，凑近耳语，“我想亲你。” 楼珣眉眼稍稍一动，他一偏头凑过去，嘴唇印在了方予乔的上面：“抱抱我。” 方予乔没说话，抱住了他，熟悉的怀抱让楼珣先是一怔，随即眼眶红了下，他低头，脸颊贴着方予乔的颈侧：“你不知道我为了……” 话没有说完，可方予乔仿佛像是明白他的委屈，他隐秘亲了下楼珣的耳朵：“不会再离开你了。”. 【虽然现在打扰两位是我有违道德的行为，】7458出现，【但是楼先生，我想你应该不愿意等方予乔生命走向终止时才得知这个消息，我不希望你怨我。】 【我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楼先生的意愿，但好宿主千载难逢，我愿意给出第二个方案，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不要冲动。】 【楼先生，你想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再见到他吗？】 第75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1 一个懦弱的，老实…… 【楼先生, 这是你的第三次任务，预祝成功。】 7458叮咚一声响后，楼珣慢慢抬起了眼皮, 一根斜斜长出来的叛逆枝丫近在咫尺，就要戳到他的眼球，楼珣一惊, 连忙后退几步，手里的东西没拿稳掉了下去。 楼珣怔怔低头去看, 一把园艺剪躺在脚边，帆布鞋、工装裤、短袖, 他再一抬头，入眼竟然是一片翠绿，好像是在花园之类的地方。 我这是在哪儿？ 楼珣疑惑嗯了声, 却没嗯出来, 只是一个模糊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 要弯腰捡起园艺剪的动作停住，楼珣摸摸自己的脖子，他皱着眉想要努力说话, 喉结上下滑动, 但自己只听见徒劳的气声，尝试几次怔怔放下了手。 没有声音, 我是哑巴？ 【楼先生，现在是中午，在你的左侧十米处有一长椅，去那儿坐下看剧情吧。】 楼珣一点头，还是把园艺剪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他顺着7458的话找到了在绿植里的长椅。 【……先让我看一下剧情。】 楼珣弯腰，摸了下长椅，看看掌心干干净净，他坐下，“接”到了剧情。 只是粗略看了几下，楼珣微微挑了下眉。 这次剧情的顶部先给出了自己的身份，是A市顾家的一个花匠，一个懦弱的、不敢抬头去与别人对视的老实人，别人甚至忘记了他的姓名，只知道他姓楼，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顾家，顾老爷子今年六十二，上个世纪乘着东风白手起家，在A市站稳了脚跟，夸张一点可以说顾老爷子咳一声，整个A市都要抖一抖。但这顾老爷子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自从他过了六十岁大寿，身体每况愈下，逐渐变得疑神疑鬼，终于在无法行走的时候找人去寻道士，那道士当即给出了“治疗方案”。 找一个八字契合顾家的人接进家里“冲喜”，幸运的话顾老爷子可借他的运渡过此劫，老爷子找了半年，阴差阳错还真让他找到了。 这人姓谢，叫做谢臻，也就是剧情里的主角，楼珣看了看谢臻的身世，很典型的主角标配：亲生母亲因为生下自己难产去世，对他还不错的后妈去年查出了癌症，亲爸一天不赌就手痒，他还有个不省心的弟弟，小小年纪已经进了两次少管所。 谢臻早早离家，大学休学，准备打工赚钱给继母做手术，没想到刚搬了两天砖，只凭着一张脸被星探看上，顾老爷子找到他的时候，谢臻已经是两部小网剧的主角了。 他只看了一眼协议，便答应了下来，从此顾家多了个新夫人。 楼珣看到这儿，稍稍睁大了眼睛：【嗯？结婚了？】 他有点怀疑，继续看下去。 有了钱，继母手术也十分成功，谢臻和家里断了往来，他依旧出去拍戏，只是在片场偶遇了他的继子其一，顾大少爷顾怀风身居高位，一向目中无人，在顾家和父亲面前，还会淡淡称呼一句“妈”，但在外面偶遇却是当做不认识。 谢臻晚上必须要回顾家，停车的时候又碰到了顾小少爷顾怀宁，顾怀宁行事浪荡不羁，他没见过谢臻，觉得谢臻长得好看起了色心，以为是新来的佣人，直到听见亲哥叫了声妈之后愣住，对谢臻越发起了兴致，在几次相处中沦陷其中。 顾怀宁用手里的资源献好，谢臻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靠着角色走红，顾怀宁坚持不懈，一腔沉甸甸、摸得着的真心打动了谢臻，他答应顾怀宁，在一年协议期满之后给一个答复。 只是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顾老爷子摔了一跤进了医院一直昏迷不醒，两人暧昧的感情也被顾怀风发现，顾怀风古板，不能接受弟弟和“继母”乱来，便去找谢臻谈条件让他离开，却没有发现偷偷跟来的顾怀宁。 谢臻和顾二那时恰巧本就在为谢臻的工作吵架，顾怀宁偷听几句，竟是误会谢臻见老爷子不行，想再攀上顾怀风这个高枝，一怒之下闯进去和谢臻分手。 看得起劲儿的楼珣略带可惜道：【怎么没有了？】 7458收起剧情：【后面的事情不需要楼先生的助力。】 【好吧，】楼珣看了眼远处的顾宅，他对自己的花匠身份很满意，7458这次很靠谱，【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说实话，我猜不出来。】 【我对前两次的任务进行了仔细的复盘反思，楼先生，首先，我们要确定任务的目的，主角和顾怀宁的感情阻碍来自顾家，尤其是被顾怀风发现之后才会分手。】 楼珣点头：【感觉和顾怀宁的性格也有关系，忽然觉得我不能说话很合理，这种事情确实不能被别人知道。你继续说。】 【楼先生，主角和顾怀宁偷/情时需要提高警惕，】7458一板一眼说，【所以为了帮助主角加强这个弱点，本次楼先生需要完成我颁布的即时任务，有时间限制但不限次数，积分奖励随次数以及完成度翻倍。】 楼珣考虑了会儿，点头答应下来，他看着园艺剪问7458：【予乔在哪儿？也在顾家打工吗？】 那时候他选择答应7458提出的解决方案，在自己和方予乔年过半百，在外旅行的某一天夜里，两人看着电视机播放回归的消息，方予乔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楼珣抓住他的手，与他对视许久，楼珣坦白了自己的来历。 也是方予乔没有相信，他认识的楼珣一直都是自己，但在楼珣询问他的意愿时，方予乔按着他的手腕内侧的小痣，没有迟疑，说了愿意。 7458又开始心虚：【抱歉楼先生，方予乔的身份随机投放，不过他会和你见面。】 没关系，听见这话楼珣放下了心，自己除了不能说话，身体健康能跑能跳，一定能找到方予乔的。 他正在想着，不远处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冲自己招手：“小楼，小楼！该吃午饭了！” 楼珣连忙拿着园艺剪走过去，他张张嘴，慢了半拍想到自己是哑巴，男人笑道：“不是说了么，我看不懂手语，你有什么事拿手机打字。” 楼珣点头，垂着脑袋腼腆笑笑。 这人像是个引导npc，带着楼珣去了餐厅吃午饭后，又带着他回佣人房，男人打开自己的房间，看见楼珣还跟着自己：“小楼，你忘记你前两天续了一年的合同？王管家给你安排了走廊尽头的房间，以后不用再跟我挤一间了。” 楼珣故作镇定，摸出手机打了[谢谢]，他放慢脚步走去自己的房间，听见男人关上了房门，这才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一把把试过去打开了房门。 顾家财大气粗超乎想象，佣人房都是一室一厅一卫，楼珣换了拖鞋走进去，打量一周后走向摆放着书本的茶几。 他翻了翻，看到了夹在里面的工作时间表，他坐下来，开始翻开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点击搜索园艺修剪。 7458看着他连续下单了几本书，很想夸楼珣一句干一行爱一行，接着看见楼珣又打出了两个字，眼镜。 他犹豫了下，又添上大黑框。 【……楼先生？】 楼珣买了一堆的东西，再次点开了视频软件，搜索手语教学：【系统，不止你复盘过，我想了下，之前应该是因为我的长相才会出现意外，我们先杜绝掉这个可能……还好我这次是个老实人。】 7458无言反驳，干巴巴道：【是的，我同意。】 老实人楼珣没有睡午觉，学了两个小时的简单手语，他记着时间，在衣柜里找出简单普通的短袖换上，太阳晒，又拿了防晒帽。 他熟悉了下工作内容，无非是打理杂草，修剪花枝，偶尔根据顾老爷子或者顾少爷的心情，给顾宅的花草换个造型。 楼珣拿着园艺剪在花园里晃来晃去，买的书到了，头一天晚上做了笔记，第二天就逮到机会摸索实践，也会抽出时间熟悉顾宅的每一个角落，争取在7458发布任务的时候及时赶到。 7458见他难得这么有干劲，也知道他是为了谁。 楼珣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天了，他是老实的哑巴花匠，不必去宅子里，因此也没有见到谢臻和顾家人，只是远远看到过车子离去的背影。 今天要去花房里修剪月季，楼珣技术不太熟练，搜完教程不小心把手机丢进了水桶里，还差点儿戳到手，等他背着包从花房里出来，发现头顶的天遍布乌云，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 要下雨了，这个念头刚冒出，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很快织成了雨幕，楼珣收回刚迈了一步的腿：【这么厚的云，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工作间和花房有些距离，楼珣记得那里有伞，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关上花房的门后往工作间跑去。 但是楼珣刚来不久，顾家太大，他记混了路，跑了一阵后才发觉不对，他慢下脚步想看清四周，7458却道：【楼先生，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或是借一把伞回去。】 楼珣额发被雨水打湿，随手捋了一把，闻言有些挫败地抿紧了嘴唇，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车笛声，举着包遮雨往那里走去。 他没有来过这里，越走越感觉陌生，直到被人叫住。 “下着雨，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楼珣很确定，但循声望过去，却是看见一个穿着收紧腰身长裙的……高挑女人？ “女人”打着伞越走越近，瞧见是楼珣的脸后怔愣一瞬，化着淡妆的脸柔和下来，温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不是女人，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还有一双令楼珣恍若梦中的眼睛。 【楼先生，他是主角，谢臻。】 谢臻见他淋了个干净彻底，但还是靠近，把手里的伞移过去遮住两人，他饱含歉意看着楼珣：“你是顾家新来的佣人吗？” 楼珣如梦初醒，偏头打量了下这个主角，剧情里没有说他会穿女装，顾怀宁对他一见钟情，自然是生得好看，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五官像是精雕细琢一般，那双凤眼望向自己温柔清澈，明亮有神，虽是穿着女装，仍然遮不住眉眼之间的英气。 他抱着湿透的包，又一次忘记自己是哑巴，张着嘴唇想要说话，反应过来生疏地比划着手语。 谢臻一直看着楼珣，却没有让楼珣感到冒犯，他的视线从楼珣的嘴唇移到那几根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上。 “抱歉，”他再一次道歉，“我看不懂。” 楼珣尴尬地缓缓收紧手指，从包里掏出泡了水报废的手机，指指它，又指指谢臻。 第76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2 一无所知路过 谢臻静静看着他, 没有动作。 冷风吹来，湿透的楼珣偏头打了个喷嚏，忽然意识到自己“借”手机的这个举措太过冒犯, 主角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一定十分看重自己的隐私。 “手机坏了吗？” 清淡的香气袭来，楼珣觉得手臂有些痒, 低头一瞧，谢臻靠得有些近了, 假发发尾有几缕粘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以为借不到手机了, 徒劳地“说”着简单的词汇：水，坏了。 谢臻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几下，眼神一黯。 他柔声说道：“对不起, 刚刚你在低着头, 我没有看清, 可以再说一遍吗？” 楼珣老实巴交给他看手机, 还在按着开机键，屏幕一直黑着没有变化，抬头：坏了。 我不会说话, 你看不懂手语, 手机又坏了。 谢臻轻轻笑了下：“这次看懂了。” 他示意楼珣先拿着伞，楼珣接过来, 顺着他的动作这才看见谢臻挎着一个女士小包，从里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包里拿出手机，解锁之后又打开了备忘录，才递过来。 “给，”雨伞再次回到谢臻的手里, 等楼珣拿到了手机打字，继续问，“你是新来的佣人吗？” 楼珣闻言点头，因为低头的动作，方才被捋到后面的额发一缕缕垂落，他过了一会儿举起手机：[您好，我刚来所以对这里不熟悉，请问您有多余的伞吗？可以借给我吗？] 自己这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一眼认出顾家的新夫人。 谢臻垂着眼睫去看，这时候倒是没有说送你回去之类的话，笑道：“有是有，不过是在车里，不知道你从哪儿过来的，我的车就在那里，要不过去拿伞？” 楼珣的眼睛亮了下，点头，又打出了两个字：[谢谢。] 得了谢臻的一句不客气，他示意楼珣跟着自己走：“小心淋雨，可以靠近一点，没有关系。” 楼珣要把手机还回去，谢臻当做没有看见，又道：“对不起，我也刚来顾家没多久，看到你的时候觉得眼生，所以才会多问一句。” 这不难怪，楼珣低头，很快再抬起手：[我是新来的，现在在花园里工作，偶尔会去几处主宅里换花草。] 谢臻了然点头，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没有在说话，很快走到车边，楼珣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想起这里是为来访顾家的客人准备停车的地方，每次自己要路过这里去东区花园。 此时这儿只停着一辆孤零零的黑车，楼珣爱钓鱼，对车没什么研究，他跟着谢臻走过去，谢臻又从女士小包里找到车钥匙，扶着车门弯腰探进车里。 谢臻身上的那件连衣裙的剪裁十分出色，巧妙的将他的腰线描得清晰，让他这种个子的男人看起来也只是高挑而不是壮硕，毫不违和，楼珣默默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谢臻找到了伞，自己撑着：“我大概知道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有车挡着风，楼珣抽抽发堵的鼻子：[我来过这里，认识回去的路，谢谢您的伞。] 他等谢臻看完，又犹豫了一秒：[您就是夫人吧？] 谢臻眉眼间的柔和笑意骤然减淡，也不知那短暂的一秒里他想了些什么，嘴角依然翘着，没有应下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既然你记得路，快回去吧。” 他伸出手要去接自己的手机，楼珣递过去，又弯腰做了一次鞠躬，才慢慢转身离开。 等雨幕彻底遮住了拿到背影，谢臻神色淡淡地收回视线，却是一低头，眉头稍挑。 [谢谢夫人愿意把伞借给我。] 遇到谢臻是个意外，楼珣之前修建花草时仔细想过剧情里对谢臻的描写，除了写这位主角长相上佳，竟没有总结过他的性格。 楼珣撑着借来的伞回到自己的宿舍，先去洗了个澡换了睡衣，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水，这才慢慢感到鼻子好受了点。 他尝试拿吹风机吹干手机，但仍然无法开机，放在一边，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登上微信，和npc哥说了下手机进水坏了，又点开视频学习手语。 几分钟之后，楼珣忽然点了暂停：【主角人挺好的。】 7458知道他想说话，于是接着话头道：【是的，可以看出这人没有什么架子。不过楼先生，这句话很熟悉。】 楼珣本身不是内心阴暗的人，他潜意识不愿把人想得太坏，也不会点评别人的癖好，7458心知，提醒道：【楼先生，你也要提高警惕心才可以，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这句话楼珣当然知道，甚至还吃过亏，7458好心的提醒让楼珣不期然想起了那次即将遗忘的经历，是一段被与方予乔的温存快要抚平抹去的记忆，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楼珣的心情跌落，他合上电脑，走了几步躺在了床上，许久后才回道：【我……算了，说到底，他是好是坏，除了可以辞退我之外，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7458真诚道：【可以辞退，这个关系就很大了。】 ……确实。 楼珣一眨眼睛，又换了句话：【就算他以后没有和顾怀宁在一起，也和我没有关系。】 这话不能乱接，7458机智地对此保持沉默。 下着雨，楼珣躺了一会儿萌生困意，他起身去拉窗帘，对着阴沉的天色，以及明净的窗户上的雨痕渐渐出神。 7458状似无意说：【虽然是自然天气变化，但是楼先生不觉得雨天对你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吗？】 楼珣闻言，茫然不解看着它：【哪里？有吗？】 仗着自己只是一颗球，没人能看出球的情绪，7458镇定道：【当我没说。】 楼珣狐疑地多看了它两眼，拉上窗帘时还在想所谓的特殊含义. 那天起，楼珣时常会在结束工作的时候“偶遇”谢臻。 说是偶遇，也只是无意间会瞥到谢臻的身影，谢臻似乎有穿不完的女装，大多数是各款式的裙子，他的比例好，骨架比普通男性看起来轻盈，有那么一两次穿了旗袍，反而是穿回男装时显得有些消瘦。 搬着盆栽月季的楼珣感慨：【他的衣服好多啊。】 【主角目前的职业是演员，】7458一本正经，【也许是工作需要，也许是个人的癖好，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楼珣只是瞥一眼便继续工作，他放下手里的花盆，随口道：【嗯，是什么？】 【是顾老爷子的要求。】 楼珣点头：【有可能，毕竟我们不知道那份协议里写了什么。】 “小楼，”npc哥姓李，是这个身份的远方亲戚，楼珣捋不清该叫他哥还是叫叔，他拍拍楼珣的肩，“愣什么神呢？刚才听到王管家说的话了吗？” 楼珣摇头。 李哥蹲下来，和他一起移栽月季：“二少爷嫌弃主宅东面墙上的那些常春藤难看，王管家过来是想让我们明天去扯下来收拾干净。” 楼珣点头，李哥笑骂他：“跟个愣头青一样，幸好你胆子小，惹不出什么大事。” 楼珣抿着嘴唇，小小傻笑了下。 第二天一早，楼珣跟着李哥几个人工作，这是他第一次走去主宅，还好楼珣曾经当过皇子见过世面，没有看见顾家主宅就惊讶得走不动道。 李哥扛着梯子嘿一声：“还以为要拉着你，你才能继续走路呢。” 楼珣上前去帮忙，绕着主宅走到东面的墙上，看见了爬满墙的常春藤。 这墙太高，正对的又是顾怀宁卧室的阳台，只能先搭梯子去扯上面的部分，楼珣在下面扶住梯子，听见李哥和别人的闲聊，这才知道原来是顾怀宁要求种的常春藤，只不过这人阴晴不定，昨天喜欢的东西，今天瞧见又觉得难看恶心。 【楼先生。】 楼珣半落的眼皮稍稍抬起，听见7458道：【现在发布即时限时任务，目前顾怀宁即将骚/扰谢臻，你要在他们亲密时一无所知地路过那扇落地窗，该项任务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 “小楼？” 楼珣收回戳李哥的手指，举起手机：[哥，我肚子疼，想去洗手间。] 李哥摸着后脑勺爽朗一笑：“这也快干完了，你快去吧。” 楼珣转身：【在哪里？】 【地点主宅西面的落地窗，】7458又加上一句，【楼先生不要着急，时间充裕。】 充裕的时间是为了让楼珣找到地点，楼珣一边走着，一边心道还好今天来了主宅，否则还不知道是哪种的手忙脚乱。 他走了几分钟，才瞧见那扇重要的落地窗，正要走过去，7458提醒道：【还没有到最佳剧情点，请楼先生稍等。】 楼珣止步脚步，他虽然不能说话，耳朵却很尖，落地窗打开些许，那两人所说的话，一句句传了过来。 一墙之隔，顾怀宁说了几句调情话，很不正经地去拉谢臻的手，谢臻躲过去，掩饰下眼底的冷冷的厌恶和恶心：“你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顾怀宁天生一双桃花眼，眼神黏腻，缓步逼近谢臻，“难道要像我大哥一样老古板，才算是正经吗？” 他推着谢臻的肩膀将其按在墙上，早有预料地握住了那只要扇自己耳光的手，他制住了人，看着浑身抗拒，却又不得不压抑怒火的谢臻，凑近，盯着他的眼睛黏黏糊糊，没脸没皮叫道：“小妈，你是不是特喜欢我这么叫你？” 谢臻攥紧拳，偏过头想要劝自己忍耐，却是正巧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路过。 那道身影高瘦，因为工作，把袖子挽在肘间，明明是个普通人，谢臻却能一眼认出他。 顾怀宁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跟着转头去看。 第77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3 瞧着不像是花匠…… 顾怀宁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一眯眼睛, 正要说话却是被谢臻一把推开，顾怀宁踉跄两步，磕在玻璃桌上站稳了, 想要撒火却在看见谢臻的脸时哑了，又笑了起来。 “看见什么了？我爸现在还在上面睡午觉，没个把小时起不来的, ”顾怀宁以为他害怕，觉得有趣, 放轻了语调安抚几句，“除了被他看见, 就算是我大哥，谁路过都……” 谢臻斜睨他一眼：“我昨天回来，听见王管家说花匠今天来主宅清理那一墙的常春藤, 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也没有关系吗？顾二少爷。” 顾怀宁想说没关系, 但谢臻整理了下长发, 似乎在勉强忍守着羞辱, 深呼吸一次平静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请二少爷让开。” 二少爷思量几秒, 脚步一动, 谢臻便已迫不及待地绕过他离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道背影上, 谢臻个子高，为了角色需要消瘦许多，也正因为身高，没有穿高跟鞋，平常来去都是踩着平底。 “喂, ”顾怀宁玩味笑了笑，“我不会放手的，你最好想清楚，听话一点。” 两人的对话听在楼珣的耳里，他若有所思最后看了眼落地窗，没有久待，去找李哥。 【恭喜你，楼先生，本次任务完成度100%，】7458例行提醒之后，【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顾怀宁没有注意到您。】 楼珣想起自己刚刚路过落地窗时不自然的模样，好像被迫参与了其中，这种怪异的错觉让楼珣不适，如芒刺背一般迫使他本能地加快脚步，然而更让自己震惊的是顾怀宁的话。 【我……】楼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摸摸低头走了会儿，推了下黑框眼镜才说，【有一点不理解。】 7458没有忽视：【是对哪方面不理解？】 楼珣看它一眼，却意外地没有问一问。 他顺着原路走回去，没有注意到谢臻出现在不远处，只是有墙壁遮掩，谢臻也没有看见他的衣角。 去哪儿了？谢臻拧着眉，环顾四周，看不到熟悉的背影，沉吟几秒，索性拿着自己包往东边去了。 他比楼珣晚了两三分钟，没有走近和花匠工人们搭话，就站在远处看了几眼，这次一眼就找到了人。 楼珣戴着一顶鸭舌帽，像是担心后面的头发扫着脖子，随意扎了个指节长的小辫，随着起身、抬头的动作一点一点的，他收拾好了东西，扛着梯子转身，谢臻这才看见他的脸上多了副黑框眼镜。 谢臻一愣，楼珣偏头去听身边的同事说话，他慢慢回神，笑了下。 瞧着不像是花匠，更像是个学生。 手里捏着的手机一直震动提醒有新消息，谢臻瞥了一眼，滑动接通的同时转身走远。 “喏，看到了吗？” 李哥朝着谢臻的方向努嘴：“小楼啊，那就是顾夫人了。” 楼珣顺势看过去，装作是第一次见到谢臻，几秒之后才带着疑惑点头。 “你续签了合同，”李哥也扛着梯子，“以后呢，我们还是同事，但就不用我一直带着你了，排班也可能会分开，你自己见到夫人和两位少爷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唉，你又是个哑巴。” 多亏了李哥是个话痨，楼珣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这个身份的来历，小时候家里穷，高烧耽搁了变成了哑巴，性格内向，说不定还因为是哑巴被欺负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敢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学习，考上了一个普通的学校，父母有了新的孩子也不管他，他因为自身残疾找不到工作，幸好遇见了李哥。 李哥发愁，李哥没办法还要尽力想办法：“你爸妈如果来找你，也别跟他们回去了，小楼啊，你别想其他的，就安心努力工作，多赚点钱，争取将来在A市买个房子，毕竟也要有个家是不是？行，别说了，我看不懂。” 楼珣的嘴唇张开又合上，他腼腆笑着点头。 把梯子和其他的工具放进工作间，又把扯下来的常青藤收拾干净，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楼珣回去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着李哥借自己的备用机要出门。 【本来还想找找寻人的办法，】楼珣骑着自己的电动车顺利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但是你说予乔来到这里没有记忆。】 楼珣对这件事倒没有很惊讶或是沮丧，7458向他保证过，方予乔虽然相貌、身份以及有没有记忆都无法确定，但一定会与他相认。 甚至是拿7458的统格担保的。 它能够让方予乔来到这里，将来也能去往自己要去的每一个世界，现在不过是再重新谈几次的恋爱而已，楼珣已经很感激了。 楼珣坐着出租车到了市里，他先去买了一支新手机，又想去商场买了几身偏日常的衣服，在里面逛了好一会儿，只买了一身，决定还是回去网购。 他去收银台付钱，回头瞥到商场在挂广告牌，等拿到衣服再一瞥，觉得有些眼熟，竟然是换上男装的谢臻。 褪去了女性化的妆容，那些眉眼间的英气清莹秀澈，楼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谢臻的脸，他停了脚步，仰头盯着那双含笑的眼睛，神色莫名。 7458坐在他的头顶没有出声，它已经做好楼珣质问自己的准备，但楼珣只是看了会儿，便拿着东西没什么留恋地离开了。 楼珣又在商场里逛了会儿，李哥帮他找工作，又带着他适应工作，他给李哥的女儿买了一套玩具，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东西，找了家店吃饭。 【我觉得，我可以考一下驾照。】 回去的路上，楼珣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我的腿是好的，可以考驾照。之前我和予乔想去自驾游，但怕他太辛苦了，还要分神照顾我的腿……这次不会了，即使在这个世界我们可能不会像之前富裕，但也可以租车，或者买辆便宜的车。】 7458表示同意。 楼珣虽然性子温吞，但不是一个举棋不定的人，他有了这个想法，回到顾家之后，先把备用机和礼物给了李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洗澡换上睡衣，打开手机开始找驾校报名. 在没有任务要去做的日子里，楼珣的生活和工作安稳平淡又忙碌，他考过科目一之后，会在休班的时候去驾校练车，平常里为了不穿帮，不被辞退，还要学习本职工作的修剪移栽等等知识，晚上回到房间也要练习手语。 也没有注意到半个月不见谢臻了。 悠悠到了盛夏，楼珣的鸭舌帽换成了遮阳帽，楼珣举着绿篱剪喀嚓喀嚓，忽然听见到有一道轻咳声在身后响起。 他转身，抬了下帽子，看见了撑着遮阳伞的谢臻，惊讶地稍稍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连忙垂下眼睫。 “好巧，”谢臻的凤眼含着化不去的笑意，他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纱裙，假发用细发绳扎了几道搭在身前，温婉柔声道，“我刚刚走过来，还以为是又认错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谢臻的声线偏清亮，有些陌生，听得楼珣一愣，向他一弯腰，放下绿篱剪，去摸手机：[夫人好，我忘记把您的伞带过来。] 他以为除了做任务的时候可能会接触，自己和谢臻，甚至是顾怀宁都不会私下见面。 谢臻的视线趁他低头打字的时候，绕到了楼珣的脑后，他近期理发了，那个会一点一点的小辫不见，利落的发尾却没有改变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是温和的。 “没事的，它不值钱，”谢臻若无其事收回视线，“顾家是太大了，尤其是花园。你下次再去花房的时候，记得提前看天气预报。” 楼珣弯弯嘴角，正要“说”谢谢，一杯带着冰的果茶递了过来。 谢臻说：“助理买的，但备注放了半糖。今天气温高，我看见你的额头上也流了不少的汗，你要不要喝？” 楼珣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谢臻见状，顺势又提出去不远处的藤椅休息一下。 他很难拒绝这种询问式的好意，楼珣拿着绿篱剪和果茶跟着谢臻走过去，谢臻请了两次，楼珣才拘谨地坐下。 他戳开果茶小小抿了一口，原以为会很甜腻，但酸甜适中，挺好喝的。 谢臻把包放在玻璃桌上，他收起自己的伞，像是随口说道：“我们这是第二次，唔，还是第三次见面了？” 楼珣没有察觉他的话外之意，伸手比了个二。 “第二次？好吧，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有些晕头转向的记不清楚，”谢臻对他笑了笑表示歉意，嗓音软下来，“嗯，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楼珣一眨眼睛，他既然问了，自己找不到不告诉他的理由，迟疑着解开手机，打字，转了个方向推过去。 谢臻倾身去看：“楼珣。我的……是这个。” 他再次把手机推回来，楼珣看了眼，是谢臻两个字，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我自从来到顾家，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父子三人之外的人说话了，”谢臻看着在烈阳下有些蔫的花朵，“算起来你是第一个和我聊天的。” 楼珣闻言神色一动，谢臻的话细究可以说是假的，但楼珣偏偏又将之前生出的一点不理解捡了起来。 对那天被顾怀宁骚/扰强迫的谢臻，楼珣是感同身受，也是有过切身体会。那些话以及谢臻的态度，令他立即回想起那个叫贺揖云的人，他对剧情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被这样对待了，将来的谢臻还会爱上顾怀宁。 楼珣没有去问7458，毕竟他清楚自己不能代表所有人。 第78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4 你都看见了？…… 楼珣庆幸自己不会说话, 只能抬眼去看着谢臻，做不出别的反应。 谢臻似乎没有察觉，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你也, 那天见到我的时候，包括这第二次见面，没有认为我恶心。” 这话从何而来？楼珣茫然地推推眼镜。 【他说的应该是指穿女装, 】7458为他分析，【除了这件, 我想不到其他的缘由。】 楼珣觉得有道理，本来想继续装傻, 但他对谢臻有了一点恻隐之心，犹豫了下，斟酌着敲出几个字递过去：[很适合你, 也没有必要在意我的看法。] 打字就是比不过说话来得精准, 猜不透看不出楼珣难为情的内心, 但这话客气的夸奖又带了疏离, 谢臻看了却是舒心地笑了下。 他将一缕鬓发撩到耳后，柔声问他：“好看吗？” 楼珣的眼里坦然又真诚的，没有旁的意思, 他看着谢臻点头, 又将视线撇开。 “谢谢，我很开心, ”谢臻的凤眼笑得一弯，看见果茶的杯壁挂了水，“快喝吧。我这段时间太忙。” 他又说了遍自己忙，楼珣喝着果茶，想起了上次出门在商场里看见的广告牌。 谢臻缓声道：“接了几个新工作, 我想趁着年轻多赚点钱，以后去国外留学……对了，我以后可不可以来找你说说话？” 楼珣不想和剧情里有名有姓的人有太多的接触，他想要拒绝，7458悄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辞退”，又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努力委婉想要他改变想法：[夫人，这不合规矩。] 谢臻见到这句话沉默，楼珣不了解也还没有摸不清他的脾气为人，不由得提心吊胆，正要吐出吸管，再把手机拿回来补一句，听见谢臻轻笑了几声。 “不合规矩？”谢臻念了遍，还是止不住被逗笑了，他支着脑袋，轻松舒适地看着局促小心的楼珣，调侃道，“怎么比顾，大少爷还要古板？你年纪轻轻的，说这话倒像是个老古董，哪有什么规矩？” 楼珣有点尴尬，7458安慰他：【没关系的楼先生，还算符合你的人设。】 对，人设，楼珣在谢臻的注视下埋头打字：[之前李哥提醒过我，我是来顾家打工的，无论是夫人您，还是两位少爷，觉得我做的不好都可以辞退我。]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现在外面不好找工作，尤其是我这种说不了话的。] 楼珣逐字逐句斟酌，自己又默读了一遍才推过去。 谢臻看完，又看了一眼楼珣，他伸手删去指代自己的三个字，对楼珣道：“没有我，我的事情有些复杂，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 他的话音刚落，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谢臻拿出来一看，没有接而是顺手挂掉，他打开伞站起身，楼珣也跟着站起来。 “你坐下吧，喝完之后休息好了再去工作，”谢臻拎起自己的包，“我有些事情要忙，过几天再见了。” 楼珣张张嘴唇，“说”伞，谢臻看懂了，但没有顺着说，而是笑道：“楼珣，下次见。” 他看着谢臻渐渐远去的背影，晃了晃果茶：【好巧啊，竟然会遇到主角。】 7458：【嗯，很巧。】 【看得出来他在顾家过得有些压抑，】楼珣喝了两大口，【竟然会想和见过寥寥几面的人聊天谈心……】 他的心声模糊不清，7458疑惑：【楼先生，你在想些什么？】 楼珣捏了下果茶，满手心的水，他甩了两下，又去看谢臻的背影，心里再多的想法，几秒之后也只有一句：【静观其变吧。】. 他心里想着静观其变，没有再主动去接触过谢臻，遥遥看见了人也没有想上前打招呼，不过相比从前，会多注视几眼。 【三天后要去考试，】7458学着楼珣，给自己变出了一副小眼睛架在球上，【楼先生，你准备得怎么样？】 楼珣正在花园的阴凉处拿着水管浇树：【大概是可以通过的。多亏了你平时帮我模拟练习，考试才能这么顺利。】 7458谦虚：【是我的本职工作，楼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楼珣腾出手去摸它，7458蹭了蹭，忽然飞出去，楼珣好奇：【怎么了？】 【很好，】7458咳咳两声，【楼先生，你的第二次任务来了。】 楼珣悄悄将水管拧上：【在哪里？】 【正在往这里赶来……楼先生？】 【我先躲起来。】 他悄悄躲在金叶假连翘后面，还谨慎地带上了水管。 两分钟之后，楼珣听见了两道脚步声，他知道自己个子高，又缩了缩肩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怪又有点熟悉，像是做贼。 “……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听见？” 顾怀宁去拉谢臻的手，谢臻往旁边一动恰巧躲过，他停下来：“好，二少爷是终于有正经事要和我说了？” “感情不是正经事吗？”顾怀宁上次被他推开，私底下借着发小的名头联系了谢臻的经纪人，这才得知谢臻因为减重看着弱不禁风，其实还练拳，他不敢像上次轻举妄动，毕竟这里没有玻璃桌，只有被打湿的土地，“我对你是真心的。” 谢臻掩饰住内心的嫌恶，似笑非笑看着他。 顾怀宁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就这个眼神，小妈，你看得我都要石更了……好好好，我闭嘴，不说。” 见到要转身离开的谢臻顿住脚步，神色还算平静，顾怀宁笑道：“这不是前几天秦晋提过一个姓姚的导演来找他投资，我听着那个人有点耳熟，回家见到你，不就是小妈你正费力讨好的那个人吗？” “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谢臻撩了撩头发，轻轻扯了下嘴角，嗓音轻轻的，莫名低哑，“威逼不成，又想利诱吗？” 顾怀风哈哈笑了两声，又开始装起人来：“小妈说的什么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我这不是看你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来来回回，却费力也讨不到好，替你着急啊。你怎么不去和我爸提一句？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偷听的楼珣眉间一动，悄悄转眼，透过枝叶的缝隙去看谢臻。 谢臻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楼珣心里一叹气。 “小妈想要哪个角色？”顾怀宁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言语之间越发的放肆，“我之前还听过几句闲话，是不是因为我哥在外面装作不认识小妈，你生气了？小妈也不能迁怒我啊，我多无辜，瞧你几天不给我笑脸，我还不是巴巴的把好东西送上到你面前？” 【不知道谢臻怎么想，】楼珣苦苦紧锁眉头，【我听着有点不适。】 7458落在一边，静静看着楼珣，几秒之后才十分严谨地回答：【我推断他之后会有追夫或者追妻火葬场这一情节。】 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谈恋爱的楼珣一呆：【那是什么？这么严重吗？谢臻会不会犯法？】 7458心想上一次如果不是跑得快，你就会有亲身体验，它正色道：“当然不会，只是一种形容。” 7458毕竟是个老前辈，它敬业地为楼珣解答疑惑，隔着假连翘，又有话传来。 顾怀宁渐渐接近谢臻：“你一句话，我就能万死不辞，管他是姓姚还是姓什么，小妈想要什么，我都能替你拿过来。” 谢臻后退一步，没说好也没有说坏，只道：“二少爷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顾怀宁一笑，“平常小妈多对我笑笑，私底下能和我多说几句话，最好拍戏的时候我能去探个班什么的，是不是很简单？” 谢臻还没有说话，楼珣先捏住了手指，他知道按照剧情进展，谢臻是会答应的，但他的内心深处，又不想谢臻应下顾怀宁。 他掐了把自己，闭了闭眼睛，把一些不必要的情绪抹去，恢复了冷静。 谢臻语调是轻的：“简单？在我看来二少爷的心思也很简单。” 顾怀宁站在他一步之外：“我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见到小妈这么年轻，心疼你……” 7458当机立断：【楼先生，在一分钟之内打开自动旋转喷水器，打断两人的谈话，让他们知道谨慎的重要性。】 【什么？】楼珣往喷水器那里走了两步又停下，【等等，是认真的？】 【是的，还剩下53秒。】 楼珣哪里还有心思听谢臻答不答应，他更担心这次过后会不会被开除，7458顶着的倒计时飘过，楼珣一咬牙。 突如其来地浇了顾怀宁和谢臻两人一身水。 顾怀宁今早精心抓的发型直接塌了，破口大骂了一句我草：“谁啊！” “你喊什么？不就是洒水器定时洒水吗？赶紧离开，”比其他，谢臻冷静许多，他撩开头发，身上的裙子被打湿黏在了身上，“一会儿把人都喊过来，你真不想要脸了？” 楼珣听见谢臻的话，慢慢放下一半的心，又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剩下一半的心也放下了，他一边问着7458任务的完成度，一边拿下挡水的遮阳帽子—— 和站在假连翘后面的谢臻对上了眼。 洒水器还在兢兢业业喷灌，把两人浇得湿透，楼珣的心一咯噔，“啊”的一声虽然轻，却很清晰，他下意识想要解释，但动嘴皮子也是徒劳，只说了个“我”便顿住。 “关上吧，”谢臻先动了，指了指洒水器，“你会关吗？” 楼珣点头。 很快杂音和喷洒的水消失，楼珣畏畏缩缩站起来，局促地看着他。 谢臻没有管湿漉漉的假发，他攒起裙角拧水，瞧见楼珣尴尬地挪开视线，又笑了下：“我是男人，不用这么避嫌。” 楼珣点头又摇摇头。 谢臻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皱巴巴的裙子，觉得自己狼狈难看极了，他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楼珣的脸：“……你都看到，都听到了？那上一次，也看到了吗？” 楼珣倏地抬起了眼皮。 第79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5 是花匠，是司机，…… 无论是偷听, 还是看见了又谎称自己没看见，楼珣都对此有点心虚，没敢去看谢臻。 还以为这种新形式的任务会比之前要简单一点, 现在看来不尽然，各有利弊，反而少了许多的自由—— 短时间之内离不开顾家。 楼珣一抿嘴角, 悄悄去瞄谢臻，正好瞧见谢臻抹了一把脸, 楼珣愣了下，微红的眼尾猝不及防露在视线之中。 谢臻吸了吸鼻子, 嗓音也哑了：“我……我先回去了。” 楼珣没有想到这种发展，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谢臻转身走出几步之外, 他才慌慌张张追上去。 他说不出话, 急得发出几个模糊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在呜咽的哭。 谢臻感觉自己可耻的……他闭了闭眼睛, 呼出一口浊气。 楼珣很快便追上了穿着打湿的裙子的谢臻，两个人的个子差不多，楼珣隔着假连翘去拦他, 连遮阳帽掉在地上也没有功夫去捡, 一个没留神脚下被树根绊了下。 等他再次站稳，看见了回头面露担忧的谢臻, 楼珣急切地向他摆手，又去摸兜里的手机。 谢臻看着楼珣。 一同淋了个透彻，他却觉得楼珣没有自己狼狈，楼珣长得白，脸庞被水一浸, 白皙剔透，湿发的发尾滴着水，黑框眼镜的镜片沾了水，他却知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在无措地看着自己。 他拦住楼珣打字的动作，开头之前先叹了口气：“你是想说你不会把看见的那些说出去？” 楼珣忙不迭点头，又是一顿，轻轻摇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洒水器。 谢臻顺着看了眼：“楼珣，我相信你，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你……” 楼珣无声抬起头，像是在问他，我？ “不会丢了这份工作的，”谢臻声音轻轻的，“我先走了，这次别追了。” 他收回按住楼珣手腕的手，这次没有再停下，楼珣静静看着他：【他不想让我看见。】 7458飘在楼珣的身边：【他把楼先生你当做朋友。虽然是签的协议假结婚，但这些和自己名义上的继子之前的不可告人的事情，当然不会想让你知道。】 【朋友？】楼珣湿成几缕的睫毛扇了几下，【可我和他才见过几……】 楼珣想到这里，忽然顿住，那天他喝着果茶，听到谢臻落寞又难过说的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楼珣微微叹气，转身去捡自己的帽子，还要先把水管放好，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继续工作。 他收拾好东西往回走，等待许久的7458问：【我刚刚还在等楼先生有关朋友的回答。】 楼珣叹气：【我对你的猜测有一点不同的看法。我还是会继续做任务……】 7458察觉到他的停顿，道：【继续顺其自然？】 【我……】楼珣在纠结，【我再想想，再想一想。】 许是7458的猜测是对的，谢臻说话算话，没有想要辞退自己的意思，前几天楼珣还在担忧王管家会不会来让自己收拾行李滚蛋，不过一直等他考完试，他也没有见到传说中能干专业的王管家。 他渐渐放下了心，和李哥坐在一起休息闲聊的时候，说了自己今天要去拿驾照。 李哥一连说了三个真好：“我闺女可太喜欢上次你买的玩具了，小楼啊，什么时候休假，跟着哥回家吃顿饭。” 楼珣摆摆手表示不了，他把手机递过去：[李哥，我想先买个二手车，去市里来回也方便。] “对对对，”李哥赞同地一直点头，“车很重要，你手里头还有钱吗？” 楼珣的回话还没有打完，李哥又说：“可以先买个电车，便宜，也够用了。小楼，你得记住财不外漏，尤其是你现在身边没有个厉害的人相互照顾，到时候来找你借钱怎么办？” 楼珣想到了设定里自己的那对父母和弟弟。 且先不提上个世界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为钱烦恼的身份，他们家里一直是方予乔赚的钱多，家里的大钱小钱也都由方予乔管，这还真的是楼珣第一次自己理财，楼珣看了看余额，对李哥的话表示十分的赞同。 他傍晚将要日落的时候才回到顾家，这次给李哥的女儿买了个超级大的毛绒玩具熊，回去的时候在自己房门前见到了个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结，和蔼温和地对他笑着：“小楼，回来了？是给小李女儿的吧？” 楼珣对这人是谁隐隐有了猜测，他点头，去指李哥的房门。 中年人笑着看他敲门，把玩具熊塞进去，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一贯笑道：“你拿了驾照，明年如果还要留在顾家，我会在合同上添上这个。” 短短几句话，楼珣听出了他的身份，也听出了自己将来的晋升之路，从花匠，到司机。 他抿着嘴唇，拘谨地笑了下，用手语比划“说”了谢谢。 王管家笑着客套了一句。 终于遇到一个看懂手语的人，楼珣一停顿，继续：[您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今天二少爷来找我，说是在……”王管家说了个日期，“大概是下午逛花园的时候丢了块怀表，让我过来问问。” 楼珣眼睛一眨，顾怀宁竟然准确地说了时间？是看出谢臻的异样了吗？他心思翻滚，面上摇摇头：[我一直没有见过少爷，这几天工作也没有看见少爷的表。] 像楼珣这些住在顾家的花匠不多，一般在一段时间内所负责的区域是固定的，自从楼珣来到这里，他一直负责东花园比较偏僻的一角和其中的花房，家里的少爷丢了贵重的东西，当然要来问问他见没见过。 王管家没有过多的追问，只道：“小楼，你这几天多留意一点，要是捡着了就去主宅告诉我。” 楼珣点头应下，7458道：【那天我没有见到什么怀表。】 【不知道他是怎么怀疑有第三个人在的，】楼珣拧开房门走进去，【其实那里虽然是监控的死角，但他只要去查监控，再对照下时间，就知道会是我。】 【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自己丢了表呢？如果担心楼先生乱说话，直接开除最简单。】 楼珣好歹在上一次任务中特训过心眼，他坐下后仔细想了想，忽然叹气：【既然查过监控，怎么会不知道谢臻和我接触过？或许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我的老实巴交的人设，还不至于让他对我产生防备。】 晚饭是一碗面，只是有些咸了，楼珣喝了几口水：【谢臻现在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他在讨好追求谢臻，不方便直接辞退我，知道我懦弱怕事，干脆借着怀表丢了吓唬我一顿，最好我能自己提出辞职……你还记得吗？这都是从前宫里懒得用的招数。】 7458：【那么，楼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 楼珣想了想：【不知道，赖着吧，这份工作大概是丢不了的。】 他说着，渐渐又开始出神：【那天谢臻为什么要离开，而不是让我别说出去？】 【可以直接问问他。】 楼珣眉眼之间含着愁，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想要作罢的时候，顾怀宁找了过来。 楼珣正在扫落叶，扫把一只看起来就很贵、自己赔不起的皮鞋踩住，他没敢使劲儿拽，抬眼看见了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顾怀宁。 他只打量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弯腰问好。 “真是个哑巴？”顾怀宁踢走扫把，他打小仗着父亲和大哥纵容，行事无法无天，脾气怼天怼地，青春叛逆期差点儿走岔路子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我那块怀表呢？” 【这是终于忍不住，亲自过来了？】 楼珣低着头，顾怀宁看不清他的脸，只好上下囫囵打量，楼珣吃不胖练不壮，清瘦高挑，腿挺长，腰挺细，人挺白。 顾怀宁忽然啧一声：“人是哑巴，也是个不识时务的哑巴，我问你，你都听见了什么？” 楼珣：…… 他指指自己的嗓子，开始摆手“说”不。 “什么玩意儿？”顾怀宁骂了句，“你是说你说不了话？” 楼珣：…… 他掏出手机，又被嫌弃的啧了一声，楼珣倒没觉得自己手机太差，打完字递过去：[二少爷，我答应过夫人，什么都不会说的，你问我，我也不会说。] “你拿他来压我？”顾怀宁看完，沉默一瞬，忽然笑道，“好，一个佣人。” 楼珣心说我是花匠。 顾怀宁问：“有驾照吗？” 楼珣迟疑着点头。 “新夫人正在拍戏，”顾怀宁对他嗤笑，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楼珣，“去，开车带你家少爷我探班。” 我不是花匠吗？不是明年才能晋升成为司机吗？而且谢臻……答应他了？ 楼珣接过车钥匙愣住，这人难怪能看上自己的“继母”，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打得楼珣措手不及，来不及拒绝，被顾怀宁冷声笑道：“再磨磨唧唧，就带着你的东西滚出顾家。” 7458适时出现：【楼先生，这是第三次任务，送顾怀宁去探班谢臻，为两人打掩护。】 楼珣又一弯腰，东西也没有收拾，就被顾怀宁带走，他边走还在担心会不会扣工资。 【我不仅是花匠，是司机，】楼珣坐上顾怀宁的车，有7458在，很快上手，【还是爱情保安。】 收回之前离不开顾家的话，是离不开这两个人才对。 楼珣心中感慨，顺着导航，载着顾怀宁去找谢臻，临出发前不忘给李哥发了条消息，让他帮自己扫干净最后的那点垃圾。 第80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6 老实的人最不老实…… 车子不启动, 顾怀宁拍了下驾驶座问：“鬼鬼祟祟做什么？” 正巧此时李哥回复了个好，楼珣先摇摇头收好了手机，系上安全带。 楼珣性子温吞, 开车也是不紧不慢的，顾怀宁坐在后面，看着楼珣的后脑勺, 想起来王管家对这人的形容。 做事细心，说了一个开始卡壳, 王管家想了许久，好像没有其他的优点, 只能说出一个词，老实。 老实？这两个字在顾怀宁的齿间碾来碾去，唇角慢慢勾起嗤笑, 老实的人往往才是最不老实的。 如果他的心声能被楼珣听见, 楼珣不会和他多费口舌辩解, 只会笑一笑。 楼珣将顾怀宁送到摄影棚所在的大厦下, 他边停车，边在想该如何找个借口跟着下车，他想得有些认真入神, 听见车窗被敲响时还有些惊讶。 车窗降下, 一个男人毫不避讳地将手臂搭上来：“喂顾二，我很忙……哟。” 这人看清楼珣优越的五官, 轻浮地吹了声口哨：“顾二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标致的人物？不会是会所新来的吧？我瞧着也不像啊，哎，叫声哥哥让我品品。” 楼珣身体比脑筋反应的快，几乎立即竖起了寒毛，7458人性化地倒吸一口凉气：【楼先生, 你好像被人用言语和眼神调戏了。】 顾怀宁下车：“收敛点，是家里的司机。你还愣着干什么？下车。” “顾二你凶什么凶？”男人打开车门，听到是司机后去掉轻浮，十分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在顾家见过你？” 楼珣拔掉车钥匙，默默下车。 “别浪费唾沫了，他是个哑巴，”顾怀宁拉了把人，“秦晋，你能不能先收着点儿？” 秦晋硬生生被迫离开楼珣，闻言眼睛噌的亮了：“哑巴？哑巴好……咳，听起来真可怜，那什么，咱们互换下联系方式，我正好有认识的医生……” 一直低着头的楼珣却是抬起头，为自己治病已经成为了方予乔的执念，即便重来一次，方予乔仍义无反顾选择了学医，他若有所思打量秦晋，这人长得是那种硬朗的英俊，但楼珣看见了他眼底的虚浮，又想起来这人刚刚的话，眼皮一垂，失望到不去看他了。 【不是予乔。】 7458一哽，差点就要脱口说他当然不是，好险及时换了句话：【我也这么认为。】 顾怀宁急着去见谢臻，如果不是秦家的产品，得借着秦晋拐着弯儿探班，他早就把这人丢到一边儿去了。 楼珣依旧唯唯诺诺跟在两人身后，他装作听不见秦晋的话，在心底问7458：【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也认不出予乔吗？】 7458：……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弥补，系统也不例外，它干脆道：【楼先生，方予乔是你的伴侣，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和你绑定的。】 楼珣听完，浅浅笑了一下。 “哎小楼啊，”顾怀宁受不了秦晋，把楼珣的名字告诉了他，他大呼小叫，“这是酒窝吗？再笑一个，让哥哥我看看。” 【他想泡你。】 楼珣立刻收了笑，悄悄走得慢了一点儿，顾怀宁拉着秦晋，秦晋还想在说什么，不远处的秦氏的经理瞧见了自家总经理连忙走过来。 秦晋熟稔地介绍了顾怀宁，又是彼此客套几句，不动声色提起了谢臻。 “刚刚还在这儿呢，”经理左右看了看，“他今天状态好所以现在能收工了，应该是在化妆室换衣服卸妆。” 顾怀宁笑道：“家里长辈很喜欢谢臻，我是来找他要签名的。” 经理也没有想要戳破这个拙劣的借口，指了化妆间在哪儿，秦晋跟着笑：“我正好有空闲的时间，你带我去看一看刚刚在拍什么，哎小楼啊，先跟着我……” 顾怀宁带楼珣来是有用处的，他瞥了眼不安分的秦晋，对楼珣道：“跟着。” 这话一出，楼珣松了口气，低眉顺眼跟上去。 经理心生疑惑地看着两人一起走向化妆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敲门进去后，化妆间只有两三个人，谢臻却不在，顾怀宁笑着问了句，便见换上自己私服的谢臻打开了隔间的门。 “谢哥，”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起身，她大概是谢臻的助理，接过谢臻手里的衣服小声道，“这两位先生是来找你的，谢哥，你认识他们吗？” 谢臻卸了妆，素面清透，他看见装得人模人样的顾怀宁脸色一沉，随即瞥见探出脑袋看向自己的楼珣时一怔，谢臻的心思转得快，猜到发生了什么后，脸色比刚刚还要阴沉。 “嗯，认识，”谢臻对助理笑了下，“今天没有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小姑娘脑袋灵光，拉着其他人一同走出了化妆间，贴心地带上门，谢臻看了眼楼珣，收回视线淡声道：“你来做什么？” 方才还嫌弃秦晋跟开了花似的，现在顾怀宁也凑上前，装模作样指着楼珣：“我知道你脸皮薄，就怕家里有人知道咱们之间的事儿，还真是让我逮着个漏网之鱼。” 成了漏网之鱼本鱼的楼珣：…… 7458道：【倒打一耙，不过楼先生应该也会用这种春秋笔法吧？】 楼珣一抬眼，正好和谢臻对上了眼神，他张张嘴唇，摇头。 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的顾怀宁见状笑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和我说的，现在就一五一十再跟夫人讲一遍吧。” 【我不是很喜欢和别人争辩，向别人解释，尤其是顾怀宁这种人，】楼珣面无表情抿着嘴角，【之前是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现在是因为讲不出来话。】 说来奇怪，顾怀宁与贺揖云行事作风两模两样，却在某种时刻让楼珣冷不丁记起那几天短暂的相处。 谢臻没有理会顾怀宁，助理今天又买了果茶，但有旁人在，谢臻没有拿过来递给楼珣，他看着楼珣，勉强笑了下：“你先出去等着吧。” 楼珣没有动，他去看顾怀宁，又返回来看谢臻。 谢臻嘴角的笑快要撑不住：“我没事。” 等化妆间里只剩下两人，谢臻冷下脸：“你带楼珣来是什么意思？” “生气了？”顾怀宁托着两腮眨巴眼，“小妈，我有许多的说法，你想听哪个？” 他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谢臻在心底冷笑连连，面上还要装作羞愤将要崩溃的模样，他抄起手边的水杯砸向顾怀宁泄愤，因为强忍着情绪，嗓音都是在颤着：“你们顾家，一个个的太会欺负人了。难道我和别人说几句话还不行了？” 顾怀宁伸手抓住砸向自己的东西，闻言笑了：“我爸年纪大了，新娶的老婆年轻，我这个做儿子的可不得替他小心看着点儿管着点儿？” 还是没有讲实话，竟还想赖在别人身上。 “冠冕堂皇，”谢臻厌恶地撇开眼神，“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我把楼珣当做朋友，你就要让他知道我什么样的人，被你纠缠，还要被别人说上一句不安分，你把楼珣带来的时候想过要脸么？你还做不做人？” 被骂了句，自己的追求被说成纠缠，从小顺风顺水的顾怀宁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站起来朝着谢臻走去：“原来我是这种人，还以为我自己犯贱——” 砰砰不停的敲门声打断了顾怀宁的话，拦住了他的脚步，方才针尖对麦芒的两人齐齐一顿，顾怀宁黑沉着脸，暴躁地问：“谁？” 楼珣敲门的动作不停，因为7458发布的任务，他一直守在化妆间的门外，但听见了有什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声音，又听见两人仿佛在激烈的争吵，楼珣担心会引来摄影棚里的其他人，犹豫再三抬手敲门。 这敲门的声音一顿顿的像是在敲木鱼，顾怀宁又问了遍，没有人回答，谢臻忽然意识到门外的人是楼珣。 他越过顾怀宁，打开门，楼珣没有时间掏手机打字，动着嘴唇“说”：[夫人，不要打架……他打你了？] 谢臻摸了摸自己因为过敏而泛红的侧脸：“没有，没有动手。” 话音刚落，顾怀宁冷喝一声：“滚进来！” 简直不要太过分，楼珣抿嘴唇要进去，又被谢臻拦住：“你再等我一会儿，今天你坐我的车回家吧。” 这是有话想和自己说，楼珣想拉住他问一问，但谢臻先自己一步关上门，这次楼珣听不见里面的声音，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换成了顾怀宁。 楼珣微微弯腰，“叫”了一声少爷，被顾怀宁冷冷嗤笑：“扫兴。” 被这么说，楼珣的心里却是一松，他隐隐感觉到刚才如果自己不敲门打断，顾怀宁不知能对谢臻做出什么事情，他眉眼低垂看着地面，那双踩过自己的扫把的皮鞋在他的视线里远去。 “楼珣？”谢臻的语气里藏着浓浓的疲累，他这次没有换女装，只在短袖外面穿了件防晒衣，“没事的，他不会开除你，今天的事情……你是无辜的，是他误会了。” 楼珣默默转回视线看着他。 谢臻笑着，唇边的笑意柔和得像一朵湿润绵绵的云：“走吧，有些话，我想和你去车上再说。” 谢臻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自己担忧的工作还在，难道是要解释顾怀宁今天发疯一般的缘由吗？楼珣不是很想知道，但他自己已经猜出大半了，无非是想和谢臻打心理战。 谢臻走了几步，发现他愣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便停下驻足回首静静去望，楼珣心里叹气，认为自己是和这两人扯不清了。 80-90 第81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7 谁把你教坏了 他跟在谢臻后面, 看着谢臻和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道别，楼珣心里装着事情，只顾着埋头跟着走, 即将要走出这里时又被秦氏的经理拦住。 “这位先生留步，”经理笑脸相迎，“我们秦总本想送您回去, 但拗不过也是担心顾二少爷，这不, 叮嘱我送您。” 楼珣差点儿把秦晋给忘在脑后，听见“秦总”时还疑惑了下。 谢臻脚步停住, 他半转回来身体，嘴角抿平了，道：“秦总？” 经理又去看谢臻, 这位长相佳, 虽然是半路出道但演技难得的不错, 小火一把之后资源也跟了上去, 逐渐在圈里小有名气，他没有忽视谢臻的话：“是，秦总特意叮嘱的……” “不用了, ”谢臻看了一眼两耳空空的楼珣, “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会送他回去的, 麻烦你转告秦总，不必他多费心。” 经理又去看楼珣，楼珣还在想谢臻本来的声色原来是这样的，察觉到在看自己，默默点头, 往谢臻那里走了两步。 他想了想，掏出了手机依旧笑着：“这样吧，我加一下楼先生的联系方式，您到家了说一声，秦总问起来我也算是有话交代。” 谢臻按住楼珣的手臂，或许是今天太累，他说着客套话，却是没有一点笑意，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用不着这么麻烦，刘经理不是有我的微信吗？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发条短信通知刘经理。” 送人送不成，联系方式也要不到，经理讪讪收起了手机，看着谢臻带着人离开。 出了摄影棚迈入电梯，谢臻轻声问：“我虽然没有和秦晋说过几句话，但是楼珣，他这个人风评算不上好，你……” 楼珣默默把手机送到他的眼前，谢臻的话顿住。 [如果不是刚刚那个人，我已经要把他忘记了。] 谢臻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又见楼珣再次打了一句话。 7458拦得不及时，楼珣已经递了过去：[他问少爷我是不是会所新来的，是我想的那种会所吗？二少爷也会去？] 【楼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是嫌将来的火葬场的火不够大吗？ 楼珣盯着谢臻的反应：【实话实说。】 他一腔好心，但不知道谢臻的眼神一直落在前半句，想问楼珣你生气吗，又觉得自己这句话也是冒犯，不尊重他。 平时谢臻的心思再玲珑活泛，却不知该拿楼珣该怎么是好。 “这些……我知道，”谢臻稍稍偏过头去，“不过顾怀宁是成年人了。” 楼珣收回手，点头，知道了就好。 电梯打开，两人走出大厦去找谢臻的车，谢臻示意他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道：“饿不饿？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楼珣感受了下，不算很饿，疑惑看着他。 “我不饿，”谢臻看懂了这个眼神，笑了下，“你想吃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句话。 [想吃鱼。但是夫人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谢臻沉默着，抬起眼皮看了眼楼珣，大概是被顾怀宁找到的时候，他还在花园里工作，穿着棕色的短袖，工装裤的口袋有一两个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谢臻定睛看了几秒，辨认出来是楼珣常戴着的黑框眼镜。 “是有些话……”此时接近傍晚，谢臻降下车窗让晚风吹进来，他扯了下嘴角：“我……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家里穷，从小一直住在我外婆家里，我妈去世后，她的精神不太好，我是上了小学之后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性别，但外婆见到我剪头发，穿裤子就会生气，也不会让我进家里，我只好在学校，在外面的时候当男孩子，回到家里再穿上裙子，带上外公买来的假发做女孩儿。” 这个让人觉得自己奇怪，甚至是个变态的癖好，谢臻一直没有改掉，他穿着女装，会想起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楼珣听完不免觉得惊讶，谢臻穿女装的原因竟然和7458的推测毫不相关，谢臻看起来是在难过，楼珣无措，匆匆打完字后把手机递过去。 谢臻便见到两个好看出现，他去看楼珣，楼珣知道他看不懂手语，就傻愣愣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谢臻望着他，眼神柔和下来，“你之前说过了。” 楼珣一顿，又添上一句：[你这样也很好。] 谢臻真心舒心地笑了下，他说了一句谢谢，继续刚刚的话说下去：“我外婆外公去世，他只好把我接回了家，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再婚了，我的继母是个很好的人，她为了我那个弟弟，为了家操心劳累，腰都直不起来，连检查出患了癌症也挂念着家里人，可我父亲是个赌徒，就像家里没有钱养活刚出生的我那样，现在也没有钱治她的病……不过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他说的几乎是剧情的扩充细节版本，楼珣虽然早已经看过，但比不过当事人亲口告诉自己，谢臻不愿意告诉自己什么是天无绝人之路，但楼珣心中太清楚。 再讲下去就要提及顾怀宁，谢臻顿了许久，他缓缓道，“楼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人？是顾怀宁名义上的长辈，又和顾怀宁纠缠不清，明明是个男人，却总是穿着裙子在你的面前晃来晃去？” 楼珣歉疚地摇头：[我没有这么想过。抱歉，是我不该看见了还要撒谎骗你。] 这次没有再叫自己夫人，谢臻的心情好了些，轻声道：“我不想在你的面前卖惨，说自己有什么苦衷。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你没有那样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说完，去看楼珣。 按照楼珣的任务，他现在该劝谢臻“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想法”“不过怎么说你们以后也要小心谨慎”诸如此类的话，但他犹豫了，只是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 谢臻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应，不过也很满足，他劝诫自己耐心，启动车子的同时问道：“想吃鱼？前几天听他们说起过有一家新开的烤鱼店还不错，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楼珣点头，扭头吹着晚风，默默看着窗外。 7458久久等不到楼珣找自己，它又是个话多的系统，忍不住先开口道：【楼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你是不是……】 代入自己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楼珣叹气：【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7458：【……嗯？】 【我认为谢臻对顾怀宁没有感情。】 【显而易见，】7458没有反驳，它不知道楼珣在纠结什么，【不过两人产生感情要在谢臻出去拍戏的那段时间，顾怀宁的贴心，以及离开了时刻提醒自己身份的顾家，那时候产生感情合情合理。】 楼珣慢吞吞看它一眼。 7458罕见地在其中看见了不赞同，以及一点跃跃欲试的叛逆，它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楼珣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也尊重谢臻自己的想法。】 7458最后挣扎：【任务……】 楼珣一嗯：【不会影响任务，就像之前的予乔，不会影响的。】 谁把你教坏了……7458想到这里顿住，它当然知道是谁，或许他会鼓掌叫好，还巴不得楼珣变得更坏。 这家店环境比较安静，除了烤鱼之外，谢臻又叫了两道菜和海鲜拌饭，楼珣低着头挑鱼刺，独自干掉半条鱼解馋，一抬头发现谢臻只动了几次筷子。 谢臻发完消息后发现楼珣的视线，他笑了下：“我过几天进组，所以要少吃东西，味道怎么样？” 楼珣点头，又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好，等你吃饱了，剩下的打包，你拿回去还可以当夜宵，”谢臻挑了几根青菜放进碗里，“我已经和顾怀宁说清楚了，你别担心，也别害怕，安心工作就好。” 楼珣迟疑地看谢臻，他不认为顾怀宁会听进去。 谢臻想了下：“我这段时间不会回顾家，如果他再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我，实在不行，顾怀风的话他总是要听几句的……对了，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 两人见过几次，确实没有提过这件事，楼珣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眼睛渐渐亮了，是了，顾怀风，听谢臻的话里意思，他对顾怀风的印象还算不错。 楼珣吃着海鲜饭，开始盘算这个歪门邪道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谢臻事情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结了账，手里提着打包盒。 楼珣多看了打包盒几眼，谢臻道：“是他家炸的小鱼干，还有几只虾，你好像很爱吃鱼？” 他听见这个问话先笑了下，才慢慢点头。 谢臻晃晃手机：“吃饱了吗？走吧？” 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将要晚上九点，楼珣知道只要谢臻是在A市工作，无论多晚一定会回顾家，也许是顾老爷子的要求。 谢臻停好车，难为情地笑了下：“顾怀风说我这车上不了台面，只能停在这里。” 楼珣还想买个差不多的二手车呢，他摇摇头。 “谢谢你，楼珣，”谢臻解开安全带，“不过我们要从这里走回去了。” 楼珣拽了一把要下车的谢臻，在谢臻再次坐回来的时候，他把手机递过去：[夫人，二少爷还会像之前的几次一样，去纠缠你吗？] 谢臻看见这句话，凤眼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夫人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这次谢臻沉默一会儿，他叹气，无奈：“楼珣，我暂时别无选择。” 第82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8 哎，我真坏 暂时？ 是指那份协议吗？ 可这件事楼珣不会知道, 他也不能问出来。 谢臻没有继续说，静静等着他的反应，思绪却跑远了, 几次相隔多日又短暂的相处，谢臻渐渐发现楼珣对于自己说不出话并不感到自卑，反而泰然接受, 每次想起那天雨中他朝自己比划手语，自己告诉他看不懂的时候那副沮丧尴尬的样子, 谢臻总忍不住会心笑一下。 他就像……谢臻顿了顿，不易察觉地一笑, 像一棵含羞草，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自在安静，稍微一接触, 又会立即谨慎地垂下脑袋, 缩起肩膀, 然而再坚持了解下去, 又会发现楼珣的内里是温暖的，包容的。 谢臻不觉得这是自己对楼珣的美化，人总是会偏爱自己喜欢的东西。 楼珣没有有其他的表示, 他想事情还是得慢慢来, 太急切崩人设又有可能会露馅，他默默收回手机, 指指车外。 “嗯，走吧，”谢臻下了车，把打包的吃的给了楼珣，“你们现在是不是都住在西角小楼？有微波炉吗？” 楼珣手里拎着东西, 其中还要一盒汤，不方便拿出手机打字，夜色深重，只有路灯的边缘堪堪伸了过来，他沉吟几秒，张大了嘴巴：[我有锅。] 他重复了两次，谢臻才看懂，失笑两声，他比穿女装时少了些柔和温婉，要爽朗洒脱一些：“我知道了。” 楼珣心满意足地抿了下嘴唇，小梨涡若隐若现：【你可不可以提醒我回去后把晚饭的钱A给他？】 7458也道：【楼先生放心，而且我已经记下了这家店的位置。】 两人不顺路，楼珣要穿过这个停车场往西边去，走到路灯下，他正要再对谢臻道一声晚安，看见谢臻若有所思、十分明显地瞥了眼自己的脖间。 “楼珣，你……”谢臻迟疑着，似乎因为接下来的话感到了难为情，“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楼珣下意识抬手，碰到了自己的喉结，他摇摇头，又点头。 谢臻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是暂时没有医治的办法，他不想再问，戳楼珣的痛苦，温和地笑了下：“你还年轻，不着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留意这方面的医生。” 楼珣又不能说自己这个病不会治好的，他帮不上谢臻的忙，谢臻把自己当做朋友，自己知道谢臻两难又可怜的处境，却…… 袖手旁观。 楼珣动了动嘴唇，“说”谢谢。 两人互道了晚安，楼珣看着谢臻消瘦高挑的身影沿着路灯慢慢离开，默默叹气：【他是个好人。】 【他是主角嘛。】 楼珣再次问了那个问题：【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7458道：【哪方面？】 楼珣也慢慢往西角小楼那里走去，他也交过几个好朋友，他和方予乔四处旅游，也会记着给楼川、宋陆军等人寄一些当地的特产，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也有不打不相识的楼景渊和苏铭，还有一直照顾自己的小顺子、小翠等等，但是唯独谢臻，从一开始楼珣对他的印象便是复杂的。 他会让楼珣不自觉想起从前，楼珣只觉得谢臻是可怜的，无助的，却没法对现状做出改变，只能强行掩饰这些故作坚强。 【你说过，后面的剧情不需要我的参与助力，那么我以后……我是指你不再颁布任务之后，在我找到予乔之后，】晚风送来花的清香，楼珣缓慢道，【还能和谢臻做朋友吗？】 7458：【按照剧情来说，是不可以的，但我无法阻止。楼先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主角的爱情。】 它说得隐晦，希望楼珣可以听出什么其他的意思，但楼珣一心想着自己过不过分，忽略了小细节，他了然地点头：【看来是可行的。】 【……楼先生，什么可行？】 【对不起，在我看来顾怀宁并不尊重谢臻，或许有寻求刺激的原因，但他甚至还和别人不清不楚，我想不明白谢臻会爱上他，更想不通两人分手之后还会在一起。】 他说得还算委婉，但7458听了：…… 这还真是你不懂了，楼先生，这就是火葬场文的狗血所在。 楼珣沉默几秒，斩钉截铁：【顾怀宁不是主角，会有更好的人配得上谢臻。】 几个小时前的叛逆只是蠢蠢欲动，现在几乎算是挑明了，7458心情复杂：【楼先生，你是想要谢臻换伴侣吗？】 【他和顾怀宁还没有在一起，】楼珣认真纠正错误，【我也没有办法去左右谢臻，只能说……如果他有这种想法，我会支持。】 7458看着坚定想法的楼珣，心想他原来一直是在纠结这个，虽然因为本身的性格脾气，楼珣比较重情重义，不是一个特别洒脱的人，但许是曾经的失忆，没有方向却心里依然纯粹又坚定，楼珣从来没有困囿在上一次任务的影响之中，他没有代入自己，而是分得太清楚了。 【好吧，】7458一边发放第三次任务的积分，一边道，【我是恋爱部门的系统，不是修补烂尾剧情的那种部门，我的底线是主角谢臻找到爱情。】 楼珣摸摸它：【不一定会发生，但要做好准备。】 7458看了眼志向远大的楼珣，心道你只是个花匠啊. 那天晚上回去后，楼珣把晚饭钱转给了谢臻，谢臻没有和他推脱拉扯，收了钱又发来几个餐厅的地址。 楼珣觉得好奇，一一点开看了遍，都是招牌菜是鱼的店，他道谢，看见谢臻回了个狗狗递玫瑰花的表情包。 楼珣长按，添加表情包，也回了一个。 他把打包的饭菜放进冰箱里，第二天当做早饭吃了，带上谢臻买的炸小鱼和小虾去工作。 这次顾怀宁没有再来捣乱挑事，也许是谢臻的话起了作用，楼珣忙忙停停，累了就找个地方乘凉，吃零嘴喝水摸鱼。 他渐渐对花匠这份工作熟悉上手，打理花房里的花草，偶尔再去给假连翘做做造型，他会拿手机拍下来，建了个新相册，想着等以后拿给予乔看。 那次东墙的常春藤被扯下来，顾怀风路过几次，瞧见光秃秃的东墙觉得难看，又让王管家从花房里搬几盆吊兰或者别的花装饰。 李哥自己拉着小拖车去了主宅，回来告诉楼珣里面有多么的豪华，多么的金碧辉煌，角落、桌上放的花盆都是一个个的古董，听得楼珣打了个哈欠，吃了口饭一抬头，又见到王管家走向这里。 “大少爷说，东墙突然没东西实在不好看，”王管家和蔼笑着，“我记得过两天要从国外空运回来一批爬藤，先移到东墙那里吧。” 李哥哎一声。 王管家又看向楼珣：“小楼上次陪二少爷出门，二少爷说要给你奖金。” “……”楼珣对顾怀宁没有好印象，他犹豫了下，弯弯眼睛和嘴角。 又是过了三天，几个花匠和工人带着那些从国外运来的珍贵品种到了东墙，楼珣这次没有装作肚子疼，谢臻已经离开顾家，昨天晚上他们还聊了几句话，楼珣想过不了几天，顾怀宁也会追着去。 他还在烦恼如果7458在这个时间段发布任务，自己该怎么快速到达现场，一不留神磕到了手。 他立即皱着脸抽回手摘掉手套，仔细看了看，发现手背侧面磕破了皮，很快开始往外渗血。 “去洗手间清洗一下，”李哥想训他走神怎么不注意一点，但刚刚见他吃痛也发不出声音，还是作罢，“找个创可贴……嗯，别贴了，贴不住。” 那些血虽然慢，但没一会儿便汇在一起滴落，楼珣用手套垫在掌心里，小心没有碰到伤口，他点头，起身去洗手间，也许因为自己本来的身体就不好，来到这里做任务时愈合能力也很差，方予乔带他去医院体检过许多次，都没有找到原因，两人只好平日里多加注意。 楼珣洗完伤口，等了一会儿看见止住血才走回去，7458提醒道：【楼先生，你的右侧方。】 是顾怀宁吗？楼珣闻言随意抬起头，他现在大概是在住宅的东南方向，旁边邻着一片草坪，曾经听李哥他们说过少爷们会在这里打高尔夫，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用了壕无人性四个字形容。 此时这片草坪上出现了顾家父子三人，虽然自从谢臻留在顾家后，顾老爷子的腿渐渐有了力气，能够站了起来，但久站仍旧乏力，需要借助外力，顾大少爷顾怀风推着轮椅，他的弟弟顾怀宁就跟在一旁，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折来的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挥着。 父子三人随意说着话散步，瞧着其乐融融，楼珣多看了眼顾怀风，这人和顾怀宁有些几分像，也是一双桃花眼，只是看起来比顾怀宁成熟，眉宇间沉静不露声色，辨不出喜怒。 他率先察觉到了楼珣的注视，侧脸瞥过去。 楼珣眼皮一垂，弯腰示意了下，低着头离开。 “大哥，你看什么呢？”顾怀宁昨晚和秦晋几个朋友组局喝酒，又被大哥叫起来陪着父亲散步，此刻精神有些不济，也跟着看过去，“呵，他啊。” 顾怀风的视线收回，落在弟弟的身上：“认识？” “一个花匠，我认识他干什么……哦，是小妈认识的人。” 顾老爷子迷信，两个儿子在他的面前只能乖乖称呼谢臻小妈，顾怀风知道今天花匠来住宅移栽爬藤的事儿，闻言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顾怀宁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了昨夜里秦晋的话，他扔了树枝伸了个懒腰：“我去去就回来啊！” 他是在花匠堆里找到的楼珣，移栽已经完成，楼珣正在收拾工具和花盆，冷不丁被顾怀宁吓了一跳。 “跟我过来。” 顾怀宁冷冷扔下一句话，楼珣心思一动，放下手中的活儿跟过去，他的手受了伤，楼珣胁肩低眉，还攥着自己的衣角。 见到他这副害怕胆怂的样子，顾怀宁实在不清楚秦晋看上这人哪一点了，不过也就是脸还是可以，他打断比划手语的楼珣：“我过两天要去一趟W市见谢臻，你跟我一起去。” 楼珣的眼皮稍稍掀起，打瞌睡送枕头固然让他为解决心中的问题感到高兴，但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楼珣惊讶抬起头，看一眼顾怀宁又再次低下去，他指指自己，反复三次。 “对，你，不愿意？”顾怀宁看懂了，不耐烦啧声，“跟着我出去还能拿奖金，有的是人愿意拿钱办事。” 也没说为什么要带我去，难不成是谢臻要求的？可是说不通。楼珣过了几秒后才点头，他掏出手机打字，顾怀宁难得耐下性子等了会儿。 [少爷，我要准备些什么吗？这次去是做什么？和上一次是去找夫人探班吗？] 顾怀宁压住眉毛：“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不是个哑巴吗？让你去你就去……” 楼珣默默再递过去手机：[可是我刚拿的驾照，还不能上高速。] “坐飞机！”顾怀宁头一次见到这种人，“没见过世面？” 一言不合开始歧视人，楼珣慢吞吞收回手机，对他的印象一减再减，如果谢臻真的非他不可，楼珣希望火葬场的火越大越好。 【哎，】楼珣叹气，【我真坏。】 7458不明所以：【嗯？】 它没有等来楼珣的解释，几天后，楼珣装作第一次出远门，跟在顾怀宁坐飞机去了W市。 落地之后拿到托运的行李，楼珣想问顾怀宁是夫人来借机吗，没想到看见了一个抱着花束，看着挺眼熟的男人。 秦晋朝着楼珣走过去：“小楼，可算是再见面了，来，抱一个——” 楼珣立马边后退边把行李箱拉到身前挡住自己，顾怀宁扯住丢脸的损友：“你行不行啊？看不出来他都不记得你了吗。” 第83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09 骂人，难不倒小楼…… 不记得但眼熟, 他一说话就想起来了，毕竟楼珣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对自己是这种态度的只有一个。 秦晋嚷道：“不可能！你看看小楼, 那眼珠子盯着我滴溜转呢！” 顾怀宁对他的话表示怀疑，扭头去看，楼珣已经低下头在研究行李箱的把手了。 “接受现实吧兄弟, ”顾怀宁拉着他往外走，听起来苦口婆心实则实在幸灾乐祸, “有些话骗骗兄弟我得了，没必要破防啊。” 秦晋骂了他一句, 将那一束花扔给跟在后面的楼珣，楼珣默默又带上了花。 出了机场，有秦晋的车在那里等着, 秦晋想了想, 怎么着也得把人搞到手, 否则自己要亏死了, 于是殷勤地折回去帮楼珣放行李，楼珣抢不过他，默默把花递给了看笑话的顾怀宁。 一瞬间, 两人的脸拉了下来。 “是送你的, 给他干什么？”秦晋啧一声，走到副驾打开车门, 很绅士地伸出手，“小楼，来，坐在前面，咱们聊聊天。” 顾怀宁绷不住笑出声：“和一个哑巴聊天, 你降智了？” 楼珣看了看手里的烫手山芋，他当做没有听见顾怀宁的话，指了指驾驶座，又指向自己，顾怀宁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坐在了后面，他打了个哈欠，道：“对，去开车。” 既然楼珣已经绕去驾驶座开车，秦晋觉得无趣，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顾怀宁的身边。 【等会儿下车的时候，就可以装作忘记把花留在了车里。】 楼珣把那束花放在副驾驶座子上，后座的秦晋还在不死心地要和自己说话，他没回头，因为顾怀宁拉住了秦晋。 “你先安静一会儿吧，”顾怀宁报了地址，是一个影视基地，继续对好友道，“我可告诉你，他刚拿的驾照。” 秦晋顿时不敢打扰新手司机楼珣，坐回去小声道：“这你也放心？刚刚为什么要拦我？” 顾怀宁瞥他一眼：“他开车挺稳的，还不是你要求一定要带他过来。你知道吗？刚刚坐飞机，他什么都不懂，就跟个少爷一样等着，倒是我忙前忙后……再说了，他是个哑巴不是更好？省得出去乱讲。” 【原来楼先生来到这里是因为秦晋。】 开车的楼珣对最后的话表示同意：【我也觉得顾怀宁招司机的时候，最好添上不能说话的条件。】 7458冷不丁听见这句话：【……我们应该严谨一些，改成“不能乱说话”会不会更好一点？】 楼珣弯了弯嘴角。 影视基地距离机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等终于到了地方，秦晋抱怨顾怀宁被谢臻冲昏了头脑，连午饭也不吃，看了眼楼珣又问：“你住哪儿？” 顾怀宁理了理衣服和发型，掏出墨镜戴上：“谢臻的剧组都住在哪个酒店？” “真把我当秘书了？”秦晋啧啧，“有本事自己去打听啊。” 顾怀宁一锤他的肩头，对楼珣说了句行李放这儿，满打满算楼珣快活了三辈子，尤其还当过皇子，他没觉得这里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安分老实走在后面，等剧组的副导演找到了三人，楼珣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影视基地是秦家的。 难道是上次谢臻和顾怀宁聊的那部剧吗？ 楼珣揣着疑惑，跟着副导演到了剧组，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觉袭来，竟然是古装剧。没有人注意到他，楼珣就站在不远处，隔着黑框眼镜的镜片打量这里。 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怀念，又有些失落：【也不知道现在楼景渊和苏铭怎么样了。】 7458心虚地没有应声。 顾怀宁贴心地没有打扰谢臻的工作，他不动声色套了副导演的话，知道剧组住在哪家酒店后回头去看楼珣。 楼珣慢半拍懂了他的意思，他要掏出手机，秦晋笑嘻嘻道：“我说顾二，你真跟我客气？酒店我早就订好了，就是……” 他说着停下，打发走好奇的副导演，两步迈到楼珣面前：“小楼啊，长夜漫漫，你也别去打扰你家少爷和，咳，和谢先生了，走，哥哥我请你去喝酒？” 【含蓄了，但没有完全含蓄，】7458一本正经评价了句，【楼先生，你的酒量很差，而且不能留顾怀宁和谢臻在这么多人面前相处。】 即便它不说，楼珣也不会答应，他慢吞吞摇摇头，要往顾怀宁那里走两步，被顾怀宁瞪了一眼，只好站在原地。 “这么老实？” 秦晋跟着挪动脚步：“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顾怀宁轻咳两声，终于憋住了笑，他怕再看下去难免大笑，索性转身，正好瞥见谢臻拿着小风扇走了出来。 如今还在盛夏的余热里，谢臻穿着青绿色长衫，假发束冠，露出了精致又英气的眉眼。 几场戏下来，热得他的额头、鼻尖都在冒着汗，手里的小风扇风力还算足，吹动着缕缕发丝，身上的长衫环着腰带，衬得整个人身形颀长腰身柔韧，他弯下腰，和导演一起去看自己刚刚的那场戏。 顾怀宁瞧见心上人，只觉得心跳加快，他不由自主地往那里走去，引得楼珣跟着投去视线。 谢臻的扮相出色俊秀，他边站直身体，边侧脸望来，楼珣只看清一眼，当即怔住了。 没有顾怀宁当电灯泡，秦晋抬起手，试探地一点点地去揽楼珣：“小楼，哥对你意思这么明显，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为了我们小楼，我还学了几句手语，待会儿咱们吃饭的时候比给你看看，嗯？” 话音刚落，这只手就要落在楼珣的肩膀上，他猛地回神，迈了几步让秦晋落了空。 楼珣还有些晃神，差点儿给秦晋一拳头，他说不出话来，无措又斥责的眼神看得秦晋一愣，一颗急切的心忽然静了下来，他正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解释几句，注意到这里的谢臻没有理会顾怀宁，快步走了过来。 “楼珣？” 楼珣抿住嘴唇低下头，告诉自己谢臻除了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哪里都不像那个人。 他平复好心情，才抬起头对谢臻笑了下。 谢臻敏锐地察觉到楼珣情绪低落，但这里又太多人，他只能先压下疑问，把手里的风扇递过去：“热不热？又是他带你来的吗？” 对，还有顾怀宁在，楼珣悄悄去瞄，见到顾怀宁的脸色黑沉，不善地盯着自己，楼珣心想难怪自己觉得后背发凉呢。 他点头之后拒绝了谢臻的小风扇，谢臻没有再坚持，转身对顾怀宁道：“我一会儿还有一场戏，你和秦总先去吃点东西，再回酒店休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顾怀宁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儿，一是因为谢臻没有当面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装不认识，二是他没有想到谢臻的语气还算不错，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被压住没处发，勉强笑笑说行。 一旁的楼珣：【我刚刚已经做好顾怀宁大放厥词的准备了。】 7458道：【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只要他和谢臻不发生争吵，一般不会有意外发生。】 谢臻的小助理过来提醒他回去，顾怀宁是打算在W市多待几天，他和秦晋去见了姚导，聊了几句话之后才准备去酒店。 秦晋几次三番想要和楼珣搭话，楼珣只当自己听不见，之前的那些冒犯的话楼珣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上一次任务还有人骂过他妖怪之类的话，楼珣又是个哑巴，又担心秦晋恼羞成怒之后，顾怀宁开除自己，但动手动脚就严重多了。 【我得想个办法，】到了酒店门口，顾怀宁和秦晋下车去入住，楼珣则去停车，他瞥了眼秦晋的背影，【尽快让他歇了这个心思……你觉得我说自己有爱人了，他会放弃吗？】 7458认真道：【他会更兴奋。】 楼珣拧着眉不解：【为什么？我有些想不明白。】 【楼先生，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以后的任务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如趁现在有条件，多看些爱情小说吧。】 楼珣若有所思：【谢谢，这个提议我记下来了。】 他停好车，顾怀宁的行李早就送去了房间里，楼珣拿好自己的去了前台，退掉秦晋早先订好的房间，自己重新订了一间。 楼珣收拾好了东西，手机震动几下，他拿过来一瞧，是谢臻发消息来问自己吃过饭了吗。 虽说此行顾怀宁是让自己暂当司机的，但要是真算起来，还是因为秦晋的要求，顾怀宁大概是没心思搭理自己。 他今天只吃了早餐，诚实地回了句：[还没有。] 又是过了会儿，谢臻发来几个分享页面：[如果不想出去吃，可以订外卖，地址填这个，换成自己的房间号。] 紧跟着附上一张截图。 楼珣打开看了看，下载外卖软件登录，刚填上地址，又有消息弹了出来。 谢臻：[楼珣，无论秦总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只当做他在胡言乱语就好。] 楼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这句话想了一会儿：[他那时候是想约我出去喝酒。] 这次等楼珣点好了外卖，谢臻的回复才姗姗来迟，也许是因为在拍戏，忙里偷闲回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别去。] 楼珣没有再回消息，他静坐半晌，忽然眨了下眼睛回神，问道：【你认为谢臻的眼睛是像予乔多一点，还是和他更像？】 7458一板一眼：【楼先生，对于我们系统来说没有区别。】 【嗯，的确，】楼珣没有生疑，他笑笑，【你是系统，像与不像并不是问题。】 永远偏离正确答案，7458顿了几秒，无奈应下。 楼珣之前没有这么纠结，只是忽然见到谢臻的今天的扮相，那一瞬间还以为是贺揖云也来了这里，不过好在两人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楼珣不至于将他们弄混。 外卖很快送到，楼珣打开先吃了一口，拿起手机点开和谢臻的聊天框：[第一家很好吃，谢谢。]. 那天之后，楼珣对于秦晋的话不再装作听不见，对于一些明显的暗示和邀请，楼珣会摇头拒绝，秦晋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急得嘴边起了泡。 顾怀宁嘲笑他，鼓动他软的不行来硬的，秦晋颇为心动，但很快又偃旗息鼓，他莫名觉得楼珣的性子虽然看起来软和老实，实际上却是那种犟脾气死心眼，如果硬来强迫，他什么都不会得到。 秦晋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找机会献殷勤，顾怀宁看不下去，好心帮他一把，支使楼珣去奶茶店和水果店买点东西送来剧组。 楼珣拿着副导演递给自己的小电驴钥匙，他默念着蓝色的车，找到的时候却发现秦晋早已在那里等待许久。 “哎，小楼，怎么扭头就走了？”秦晋摆的姿势显腿长，但人已经走远，他连忙追了两步，“我带你去？” 他说学过手语，楼珣“说”不用，但对上了秦晋茫然的神色。 7458：【他看不懂。】 楼珣抿抿嘴角，无奈地放下手，秦晋心想自从挑明了自己的心思，这人可真是绝情，他上前几步拦住了人：“走什么？我这儿有件生意想和你做。” 楼珣不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大生意就是去为全剧组的人买奶茶和水果捞。 秦晋没有办法，只能简单明了道：“我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玩一场，你要多少我都给，如果你我觉得合适，再续，续到你我腻了为止。” 楼珣花费了几秒的时间才想通这句话，他无法理解秦晋的想法，觉得无比荒谬，气愤得攥紧了拳。 “小楼，”秦晋的态度忽然又软和了下来，像是在哄骗引诱，“你是不是花费许多的力气才能留在顾家做花匠？你想一想，你是个哑巴，在这里无权无势，以后遇到什么风风浪浪坑坑坎坎的，单靠自己该多么的难过？我觉得你好，喜欢你，不会为难你的。” 楼珣许久没有这般恼火了，他想了想，以秦晋的脑回路，说不定手语的滚都能解读出别种的意思，楼珣掏出手机，打了个滚，音量键按到最大，机械音替他说了出来。 7458：即便是哑巴，但骂人根本难不倒楼先生。 楼珣推开不敢置信的秦晋，生怕他再拦住自己讲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话，快步离开。 7458暗搓搓道：【和秦晋相比，贺揖云都算是好的了。】 【……】被气昏的楼珣闻言，真的在心底比较了下，【不，各有各的混蛋之处，而我是倒霉。】 想到这里，他摘下眼镜，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用。】 第84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0 好想回去做花匠…… 7458都看呆了。 楼珣鲜少生气, 更别说做出拿眼镜撒气这种事，不对，他被贺揖云压在床上吻得喘不开气的时候, 甩过贺揖云耳光。 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7458小心道：【楼先生……】 只不过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楼珣打断了：【真可怕。】 7458：【？？？】 【你不要拦我, 】楼珣抿平了嘴角，一脸的不快, 【如果他还不死心地纠缠我，我会打他一顿。】 它倒是不担心楼珣打不打得过, 毕竟上一个任务楼珣是跟着武状元学枪剑拳脚，他只是很想告诉楼珣，斗殴是会被关进看守所里的, 但7458想了又想, 认为不必如此担心：【我保证不会, 我会帮楼先生望风。】 兴许是顾忌这里来往的人太多, 秦晋从被一个哑巴骂了的震惊中回神，想追又担心楼珣应激，站在原地目送楼珣离开, 7458看着他的神情, 心想还好没跟上来，否则就不是一句滚, 是一顿打了。 楼珣先回了剧组，准备把小电驴的钥匙还给副导演，谢臻刚做完妆造，这次换了身素白的劲装，扎了马尾, 整个人利落凌厉，他见到楼珣时一皱眉，现在不忙，顾怀宁还坐在导演旁边聊着天，谢臻走过去：“楼珣？怎么了？” 没有那大黑框眼镜的遮挡，楼珣才散了怒气，神情鲜活，与平时判若两人，他动动嘴唇，摊开手，又指了指副导演。 谢臻的眼睫一垂，看见了车钥匙，心里泛起了古怪，他知道以楼珣的脾气肯定不是为了电动车生气，但他没有多问，接过钥匙：“是没电了？我替你还给副导演。” 楼珣交给他，又摇摇头。 顾怀宁惯会折磨人，明明可以在外卖平台上下单，支使楼珣跑来跑去，谢臻又在心底骂了几句顾怀宁，不过面上依旧温和道：“我去借小禾的电动车，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他看见楼珣点了头，笑了下离开，回来时身边多了个之前见过的女孩儿，楼珣一点头和他们打招呼，谢臻走近几步，轻声道：“我这里暂时走不开，让小禾带你去好吗？” 靠得有些近，楼珣听完这话才后知后觉感到不自在，他点点头，正要往旁边躲，谢臻已经先让开了。 “那行，谢哥，我去送楼先生，一会儿就回来。” 小禾听谢臻提过几句楼珣的情况，小姑娘长相清秀，说话落落大方的让人生不出厌烦，只是把钥匙给楼珣的时候才说：“楼先生，你不要出去找奶茶店，从这里……” 她给楼珣指了下就近的奶茶店和水果店：“谢哥让我告诉你，今天恐怕会下雨，点完后让店里人送来剧组就好，楼先生不要在店里等，尽快回来吧。” 楼珣点头，骑上小电驴，7458按照小禾的说法为他指路，一人一统顺利找到了那两家店，他付完款，刚从店里出来，看见了天际积攒起来的云彩。 他骑着车往回走：【发生了今天的事情，顾怀宁大概这两天就会赶我回顾家，但是你还一直没有发布任务。】 7458诚恳：【楼先生，我也不知道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地点。】 顾二少爷想请全剧组的人吃下午茶，临时司机原花匠楼珣任劳任怨地跑来跑去，微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楼珣叹气：【别这样，可以行一些方便吗？】 7458为难：【我尽量，但楼先生，我不能保证。】 楼珣办完少爷吩咐的事情，先找到小禾还了车钥匙，又去找顾怀宁，结果看见秦晋竟然没有离开，两个人霸占着休息的躺椅，活像两个监工。 他没有慢下脚步，走了过去，被骂过渣男还没被骂过滚的秦晋看着他走近，一腔的火气散了大半，他就没见过这么合心意的人，长得哪哪都是恰到好处的好看，很难分出个高低，评出最优越的那一点，更何况老实人发脾气更让他心痒难耐。 楼珣只当做没有看见秦晋，他对这种纠缠厌烦透顶，掏出事先打好字的手机要给顾怀宁看。 顾怀宁对秦晋扬扬下巴：“你不是学了手语吗？我懒得看，给我翻译翻译他的话。” 7458看热闹：【嗯，这就尴尬了。】 “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吧？”秦晋会不会手语，顾怀宁能不知道？他没好气地戳破顾怀宁的心思，又去看楼珣，“小楼，你的眼镜呢？丢了？没事，哥再帮你买一个，来，坐这儿歇会儿，走着去累不累？这么远还不让我送你，真……” 剩下的话楼珣没听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听见顾怀宁哈哈几声在嘲笑秦晋，楼珣觉得不舒服皱起眉，7458学着他说话：【我刚刚已经做好了楼先生对秦晋大打出手的准备。】 【动手，也要挑一个没有人的僻静地方，】楼珣面无表情，【心烦。】 他走远了，那两人还在说着，顾怀宁笑道：“舔成这样，现在倒好，直接不搭理你了，没想到会这么难搞吧？” 从前秦晋兴许还会生气，说楼珣不知好歹，但他咂摸几下嘴：“你说说，他喜欢什么？追人不就是投其所好吗？” “我哪里知道？”顾怀宁说着，瞥了眼远处的谢臻，“送包送车送房子，再带着去旅游……要不你带他去治病？全程陪护，我就不信这个土包子不动心。” 秦晋摸了摸下巴，摇头否认道：“那多可惜？他现在这样最好。” 顾怀宁冷冷骂一句：“你是不是人？什么都不愿意做，还想着追人，想着人家死心塌地跟你好？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 “哟，”秦晋阴阳怪气，“二少爷，您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顾怀宁哼一声：“你是这部戏的制片人，还没看过剧本吗？” 秦晋：“……还真没有。” 他去翻剧本，顾怀宁抱着手臂盯着谢臻不错眼，最近谢臻对自己堪称和颜悦色，要不要再进一步呢？ 楼珣不知道顾怀宁的心思，他想回酒店，没一会儿又被顾怀宁打发去洗车，楼珣一眨眼睛，不明白前两天提的新车哪里脏了。 【想回去做花匠。】 来来回回又是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两家店来送下午茶，楼珣忙着交接，因为是顾怀宁以谢臻的名义订的下午茶，忙前忙后的楼珣竟被认成了谢臻的助理。 楼珣看着长桌上的奶茶，忽然想到：【对了，谢臻也是顾家的人，如果顾怀宁赶我回去，我可以请假，赖在这里当做探朋友的班，也可以去找谢臻，当他的司机。】 7458顺着他的话考虑：【没有漏洞，很合理，而且我认为主角不会拒绝的，这样的话楼先生留下，还可以向管家申请一份司机的工资。】 【那我，】楼珣说到一半，忙着看下午茶停住。 期间有谢臻的粉丝来探班，谢臻过来拿了几份，顺便和楼珣说了几句话，楼珣看着他，忽然察觉出有几分的不对劲。 他又换了一身墨色的衣衫，许是剧情和角色需要，露出的修长脖颈画着几道伤痕，在妆容的掩饰下，脸色苍白稍显疲累。 但谢臻提着奶茶刚转过身，楼珣却一皱眉，看出了他的身形稍顿随即恢复如常，似乎身体哪里不舒服在强行忍着。 7458问：【楼先生，刚刚你想要说什么？】 楼珣盯着谢臻的身影看了会儿，他不想打扰谢臻的工作，思考几秒后：【我，嗯，我晚上问一问他吧。】 没过半个小时，积攒起来的云彩变得黑沉，好在下午茶在雨水落下来之前领完了，楼珣又忙着和剧务收拾长桌，打扫卫生，刚扔完垃圾，又收到了顾怀宁的消息。 让他去买几杯咖啡。 楼珣向外瞥了一眼，雨水哗啦泼得正欢快，又想起来刚刚洗干净的车，他回了个好的少爷，蹲下去挽起裤脚，露出踝骨和半截小腿，然后打伞走进了雨里：【我知道这是有意捉弄、耍我玩看笑话。】 【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老实能干……】7458一连串报了几个词，【辛苦楼先生了。】 雨下的急，又有风裹挟，楼珣的衣角和裤子被淋湿，他回道：【还好，不过奖金很高，我可以哄自己是看在钱、任务以及人设的面子上。】 楼珣买完咖啡回来，找了许久没有看见顾怀宁，甚至没有看见秦晋，他没有办法，拿出手机想要问一下，结果消息发出之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等等，】楼珣点了下重发，感叹号还在，他有点懵，【这是我被拉黑的意思吗？】 这里才关了冷风，淋了半湿的楼珣偏头打了个喷嚏：【幼稚。】 还好楼珣已经打算换个“老板”，顾怀宁不见人影，楼珣索性把那些咖啡交给了小禾，小禾见到他一愣：“楼先生，你还在呀。” 楼珣不明所以，歪歪脑袋像是在疑惑。 “今天谢哥收工下班了，”小禾接过那些咖啡，“我留下来整理下谢哥的戏服，谢谢你呀楼先生。” 这话的意思……楼珣摸出手机：[他回去了？] 小禾一点头：“是的，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去找谢哥的那个人。” 楼珣无奈：【我也算是为主角的爱情淋过雨了。】 他说了谢谢和再见，小禾又叫住了他：“楼先生，谢哥的车钥匙在我这里，他让我如果见到你就送你回酒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一直忘记说了，我老家就是W市的，不是谢哥不给我订房间啦。” 楼珣看了依旧瓢泼的雨，站在一边等了几分钟，小禾收拾好东西，把咖啡分下去，两人坐上车，楼珣这才知道这车是谢臻租的。 “没办法，”小禾叹气，“公司不给配保姆车，不过我相信很快就有了，这部戏的角色是谢哥辛苦争取来的，也该谢哥走运一回了。” 她送楼珣到了酒店，楼珣又打了个喷嚏，7458问：【楼先生你着凉了？要不要买点感冒药吃？】 楼珣摇摇头：【不像是感冒，倒像是有人在背后骂我，真的没有任务吗？】 【没有，楼先生请放心，不是你错过了任务。】 他叹气：【有些累，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7458也叹气：【但仔细想想，楼先生是一直在忙没有停下来。】 楼珣因为腿伤残疾，找工作一直碰壁，方予乔安慰他自己的工资足够养家，他便在家里看书逗狗，在方予乔回家之前备好菜，做家庭主夫，现在到了这个世界……楼珣走出电梯，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以前予乔说工作辛苦，很累，我已经体会到了，以后找到他，我们能一起工作养家。】 他打开房门，先去洗澡换了身睡衣，正打算去洗衣服，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楼珣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外面的人似乎知道自己回来了，也知道自己不能说话，敲了几声门，楼珣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了消息。 是谢臻：[楼珣，你回来了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拿着毛巾打开了门，谢臻穿上了宽大的衬衫和长裤，踩着拖鞋站在门口，他似乎也刚刚洗了个澡，乌发柔顺垂落，在走廊的灯光下，竟有些脆弱的可怜。 楼珣让他进来，指指唯一的一张椅子，又指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楼珣对他笑了下，去吹头发：【感觉谢臻不开心的样子，是和顾怀宁发生矛盾了吗？】 【我不知道，】7458认真回答并提出建议，【楼先生好奇？可以去问他。】 楼珣吹干头发，随手抓了几下，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虽然忙碌了一天，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 7458蹭蹭他：【楼先生你是路人嘛，但是很重要的，没有楼先生，顾怀宁就要亲自订下午茶，亲自去洗车，亲自去买咖啡……】 楼珣被他逗笑了：【我没有在抱怨，只是在感慨，相隔多少年，好久不做任务，已经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 他担心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吵到谢臻，是关起门在浴室里吹的头发，楼珣打开门下意识去寻谢臻，但是。 灯光下，谢臻坐在楼珣的床边，宽大的衬衫只有一半还挂在身上，露出了修长的后脖颈以及消瘦却紧实的后背，他偏头似乎在努力看自己的背，听见动静，就着这个姿势抬起眼睫，和楼珣对上了视线。 楼珣的心口一滞，晃神之后立即转过身去，随即后悔了。 谢臻动了动嘴唇，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第85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1 你的手腕那里有一…… 楼珣后悔怎么就转过身来了, 还是被谢臻发现之后……他扶着墙，在一片静默之中想了许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谢臻。 为什么要转身回避？难道要告诉他, 自己喜欢男人？可这件事对于谢臻来说，不算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那还能因为什么？ 楼珣咬住嘴唇，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是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几天前楼珣认为谢臻的眼睛更像贺揖云，可是刚才, 单薄的肩头挡住了谢臻的下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向自己, 楼珣却差点儿脱口而出喊出予乔。 怎么会这么像？ 然而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但是楼珣不该转身。 楼珣还在不安后悔，长久的静谧忽然被一道什么东西落地声打破, 他听见谢臻轻微起身, 窸窸窣窣穿衣的动静, 又是几秒后。 “楼珣。” 楼珣缓缓攥紧拳, 暗自道不要问。 还好谢臻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他意识到了这种尴尬，没有多问, 把话引到自己的身上, 主动解释：“我……今天拍戏的时候，许哥入戏, 一时没注意手里的鞭子甩了下来。” 说到这里，楼珣已经慢吞吞再转过身看着他。 谢臻捂了下自己的肩膀，笑得有些勉强：“有点疼。” 楼珣一抿嘴角，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曾经看到了，却没有过问, 担忧地望着谢臻。 但谢臻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我不打扰你了，”谢臻深谙以退为进，他将碎发捋到耳后，低下头，语调轻轻的，“我先回去了。” 楼珣说不出挽留的话，见到谢臻说完已经往这里走来，很快要越过自己打开门，他伸出手拦人，记着谢臻身上有伤，张开手挡住路，在谢臻惊讶地抬头望向自己时摇摇头。 楼珣沉默几秒：[回去。] 谢臻的眼神比过来时黯淡：“不……” 拒绝的话没有说完，楼珣动着嘴唇打断他的话：[我看看。] 离开手机，楼珣也是才学了几个月的手语，为了能让别人看懂，他从来不会“说”太长太复杂的话，谢臻迟疑看了眼门，在楼珣的坚持下再次走了回去。 出发来W市前，楼珣的手因为移栽花草磕破受伤，他的愈合能力比普通人要差许多，楼珣担心稍不留神会感染，带了一小瓶的碘伏和棉签。 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他请谢臻再次坐下，在行李箱里上找到东西后转身，见谢臻依然拘谨地低着头，楼珣一顿，感觉两人之间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不，比那时候还要尴尬陌生。 楼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拉过来椅子坐下，他拿过手机打字，谢臻忽然轻声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学了几天的手语。” 说起学手语，楼珣难免会想起明明不会还要骗自己的秦晋，不过楼珣很相信谢臻的为人，他放下手机：[让我看看伤口。] 谢臻一开始没有动，楼珣穿着舒适的睡衣，比划了一下脱衣服的动作。 现在的楼珣又变成之前那个坦然、只是在单纯担忧谢臻后背的楼珣，谢臻没有再坚持，也没有矫情，他侧过身，解开衬衫纽扣，脱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很严重吗？” 与这话同时是楼珣递来的手机，谢臻低头一看，他在问：[很长，已经不流血了，疼吗？] 那道细长鞭伤从谢臻的肩胛骨中间，斜斜横过后背，所以刚刚楼珣没有看见这道伤，也不知道那个许哥用了多的力气，伤口的四周还几道条状的痕迹，显然是这场戏重拍过几次，谢臻当时穿着深色的长衫，斑驳的血迹晕在皮肤上，有些地方已经发白了。 谢臻轻轻一点头：“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来得及处理，刚才疼得厉害，我就想着看一看严重不严重。” 刚回来？楼珣一掀起眼皮，看了眼他潮湿的头发。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打了字递过去：[我帮你处理一下？还是打车去医院？] 谢臻摇摇头，侧脸去看楼珣，楼珣的心口又是一跳，他没有发现，弯了下嘴角：“楼珣，我现在去医院的话，我们今天凌晨就会上热搜，还会有许多人打听你是我的谁。” 这话有些怪，心中慌乱的楼珣没有注意，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没有想到这道伤会这么长，不过楼珣自己对于处理伤口比较有经验，他戳了下谢臻的手臂，指指浴室。 [先洗一下。] 谢臻听他的，楼珣跟过去：[我帮你吧。] 他去拿来干净的毛巾，再回头的时候，谢臻已经稍微弯下了腰，他生得好看，平时瞧着整个人高挑单薄，穿着女装也毫不违和，此时楼珣才看见谢臻紧实的后背，以及轮廓漂亮的腰身，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能够看出他有在坚持健身。 毛巾沾了温水，一点点擦去血，这家酒店的浴室不是太小，只是两个男人靠得近一些，谢臻清晰地听见了楼珣的呼吸声，他无声抬起眼，从镜中窥见了楼珣。 简洁的居家服很适合他，浑身上下透露着温柔平和，谢臻的视线停留在楼珣下意识微微蹙起的眉，微微抿起的嘴角上。 稍微清洗完伤口，楼珣拿起手机找跑腿买了绷带和抗生素软膏，等待期间，楼珣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淋雨了。 谢臻的衣服脏了，披的是楼珣的衣服，他先是逃避地看了眼别处，又觉得没有必要：“是小禾送你回来的？” 楼珣点头，暗暗指出：[是你的车。] “我……”想到发生了什么，谢臻顿了会儿，“我和顾怀宁吵了一架。” 这件事可以猜到，楼珣想了想，还是问：[因为什么？你是因为和少爷吵架了，才会淋雨？] 谢臻看着他的手指：“楼珣，你慢慢说，我有些看不懂。” 楼珣的手语是跟着视频自学的，陪练则是7458，他去摸手机，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谢臻看着这几句话陷入了沉默，楼珣想来很有耐心，他也不着急，片刻后，谢臻点头：“算是吧。我本来想和你说一说，但现在一想，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其实谢臻不说，楼珣也能想到是为什么，正所谓蛇鼠一窝，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但秦晋那么轻浮，顾怀宁大概是差不多的人。 也许谢臻是对顾怀宁有所改观，所以才会选择坐他的车。 楼珣心里一盘算，他写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谢臻温声说：“好，我在听。” [今天二少爷让我去订下午茶，这件事你知道的，是不是？副导演的电动车没有坏，是我找到车的时候遇到了秦总，他说……] 楼珣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告诉了谢臻，果不其然看见谢臻登时皱起眉，楼珣继续道：[我认为二少爷有些过分，他在下飞机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秦总的要求，不会带我来找你……我没什么本事，也没有钱，但是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那种不健全的关系，说到底，我和顾家只是雇佣关系。] 他有些天真，谢臻没有告诉楼珣，如果顾怀宁想的话，能够轻易地让他在A市孤立无援，找不到活路。 楼珣眼睫一垂，不动声色：[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吗？] “你害怕吗？”谢臻沉默，先问了这句话。 【楼先生，你这时候应该是要说害怕，很害怕。】 【我还在等你制止我暗搓搓说顾怀宁的坏话。】 【那些话实话实说，更何况没有夸大的成分，所以我没有权限说不可以，而且我是站在楼先生这边的。】 楼珣没有继续和它聊下去，在谢臻的注视下，点着头，楼珣知道谢臻如今是弱小的，事业刚有起色，那份协议支撑他衣食无忧，却又令他不得不依附于顾家，想到这里，楼珣觉得趁人之危的顾怀宁又可恶了几分。 谢臻看着他头顶的旋，心里一软，温声道：“别害怕，我会想办法的。” 【唉，】闻言，楼珣在心里叹气，【谢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房间门被敲响，谢臻是公众人物，楼珣去开门，拿了买的东西回来，他担心自己的手不干净，是用棉签在伤口上一点点涂了层抗生素软膏。 谢臻还要拍戏，又为了避免得罪人不能去医院，楼珣拆开纱布，从他的背后绕至身前帮他包扎，谢臻微微低下脑袋看着那只手。 他忽然轻笑了下，柔声道：“你的手腕那里有一颗小痣。” 楼珣一双打结的手顿住，这颗痣就在白皙柔韧的手腕内侧，是一颗平平无奇，不值得过多的关注的小痣，楼珣缓缓抬眼看向谢臻，心中思绪翻涌，百般疑惑。 “楼珣？”谢臻许久等不到他的动作，侧身去看他，“我来吧。” 他从怔愣的楼珣手里接过纱布打了个结，没有注意到楼珣略显复杂的眼神：“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楼珣回过神摇头。 “我刚才想了下，”谢臻转身，与他面对面，离得近了，能看清楼珣那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又翘，眼神明亮灵动，似乎会说话，谢臻从容自若盯着楼珣，“楼珣，秦总这个人难缠，你要不要先回顾家？” 这是正事，楼珣难为情地笑了下，谢臻又瞧见了那个恰到好处的梨涡。 [我有点担心如果二少爷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八道，你该怎么办。谢臻，我可以留下来做你的司机吗？助理也可以。] 谢臻一愣，慢慢笑了：“助理的话好像不可以，小禾是个很好的孩子，做司机……你确定吗？” 楼珣眨了下眼睛，他点头。 第86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2 可以不提他吗 顾怀宁和谢臻相比起来哪个脾气更好, 简直是一目了然，想都不用想。 即便楼珣不是什么因为人往高处走的更高追求，单说剧情里没有定下顾怀宁是主角, 那么自己跟在顾怀宁的身边，嗯，可以预料没有什么前途。 想到这里, 楼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拿到手的剧情里写的几乎是谢臻与顾怀宁的感情纠葛, 直到两人分手，剧情戛然而止, 通篇也只是轻描淡写交代了几句谢臻靠着角色走红之类的话。 但楼珣还记得谢臻说过自己想要出国继续上学。 他莫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找不到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古怪，只好暂时将心思压下去。 楼珣想了很多, 但面前的谢臻没有察觉几秒的走神, 他笑了下, 又是觉得难堪地眼神下撇：“车是我租的车行的, 因为时不时要去外景拍摄，租车比较方便一些。” 楼珣点头：[我知道。] “明天我把车钥匙给你，”谢臻见他没有别的反应, 似乎很理解自己的做法, 他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借口在留在这里, 再不舍还是起身告别，“我先回去了。” 楼珣又拦住他，指指他背上的伤口。 谢臻下意识弯了下嘴角：“没关系，真的，不去医院没有关系。” [可是这两天里你要怎么换药呢？] 谢臻愣了下：“可以麻烦小禾。” 还好没有听见让顾怀宁帮忙的话, 不过小禾……楼珣一掂量，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 [我帮你，在车里换药就好。] 谢臻看完这句话，忽然粲然笑了：“好，这几天就多多麻烦你了。” 他说完告辞，楼珣送他离开，关上门，拿到手机给自己点晚饭，7458飞到他的面前打量上下，明明是一板一眼的机械声音，但却听出了几分幽幽：【楼先生，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一般，】楼珣又瞥见了顾怀宁拉黑自己的红叹号，他因为自身经历，对顾怀宁这种人有很大的偏见，手指一滑，删除聊天框，但面对7458，楼珣没有说重话，委婉道，【抱歉，目前我还是没有看出来他的优点，尤其是和从前的楼川、楼煜甚至是贺揖云相比。】 楼珣对待爱情太过纯粹。他懂得尊重别人，极少插手改变将来，往往会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印象，虽然结局总是事与愿违；楼珣也会担心楼景渊和苏铭，尽自己所能不去影响两人的仕途，即使明白他们只是书里的角色。 所以对待谢臻也是如此吗？ 它意有所指：【我以为在楼先生你的心里，他和贺揖云不相上下。】 楼珣点完外卖，将纱布和药撞进干净的袋子里，收拾了下桌面，他垂着眼捷，因为五官立体精致，暖色橘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几份阴影盖住了他晦涩郁郁的神色：【可以不提他吗？】 【你先提的。】 【……所以，我们以后可以不提他吗？】 【……可以。】. 第二天一早，洗漱之后换好衣服的楼珣看了眼明亮的晨光，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来自顾怀宁的消息，他熟练地拒绝了秦晋添加消息，正要去吃早餐，听见了门被敲响了。 楼珣走过去打开房门，谢臻穿着防晒衣，里面套着黑色的短袖和宽松的长裤，他的脸色比昨天傍晚好太多。 谢臻一见到他，便扬起了笑容：“早上好，昨晚我已经告诉王管家你暂时不回去。” 楼珣闻言，眼睛一亮。 “小禾在下面等我，要一起下去吗？”谢臻笑意加深，温声道，“只是跟着我可能会比前几天更辛苦。” 楼珣摇摇头，回去带上手机和昨天的药和纱布，跟着他下去。 他要帮谢臻拿着水杯，谢臻没有给，两人走出酒店，楼珣绕到驾驶座，里面的小禾不解地看着他：“楼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臻替他解释道：“这段时间楼珣暂时过来做我的司机，小禾，你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禾懂眼色没有多问，下车之后笑着道：“哎呀，真好！楼先生，谢哥给你开多少的工资呀？” “当着我的面就打听这个？”谢臻看了眼小禾。 小禾眨巴眼睛：“好奇嘛。” 三人坐上车，小禾主动坐在了后面，她说：“我买了早餐，虽然多买了一份，但是不知道够不够吃。” 副驾驶座的谢臻翻开瞧了眼：“够了。时间还早，吃完再去片场吧。” 楼珣点头，他和谢臻分了早餐，之后载着他们去影视基地，谢臻去了化妆间做妆造，小禾利落跟在后面，发现楼珣站在原地，连忙摆手让他过来。 “楼先生……小楼哥，”小禾看着带着鸭舌帽，一股学生气的朝气鲜嫩的楼珣，迟疑喊了声哥，“之前你是跟着那位先生进出片场的，待会儿我带你去找制片，登记之后领一个工作牌。” 她看见楼珣点头之后放下心，楼珣站在化妆间外面等：【在这里我也要叫谢臻谢哥吗？忘记问我和他谁比较大了。】 他自从存了支持谢臻换爱人的心思，也因为现在离开了顾家，便有意识不再称呼谢臻为夫人了。 【只是一个客气的称呼，】7458说完，又道，【而且楼先生你也叫不出来，大概是无所谓的。】 听见它这么说，楼珣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他跟着小禾去拿了工作牌，回来后看见谢臻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是许清言，”小禾悄声道，“这部戏的男一，虽然谢哥不让我说，但是小楼哥，他和我们不对付，我还觉得他总想欺负谢哥。” 姓许？是那个“失手”打伤谢臻的许哥吗？ 楼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小禾进了化妆间帮谢臻收拾东西，他则走近几步，竖起了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谢臻今日换了件整体银灰色的宽袖长衫，与自己穿过的直裰样式差不多，他一手握住自己另一只手臂，面对许清言神色淡淡。 “小谢，”许清言背对着楼珣，楼珣只能看出这人身形仪态不错，声音温润含着歉意，“昨天我本来想找你道歉，找了一圈后才发现你已经收工回去了。” 谢臻薄薄的眼皮动了动，没有说话。 许清言也没有生气，好脾气似的继续道：“说到底是我的不是，一时忘记在拍戏，没能控制住力道，我原来是想带你去医院看看……严重吗？” 那一鞭子下去打出血，现在却说自己没控制好力道，楼珣直觉他并非真心而是假意，是假惺惺的一个人。 谢臻终于开口说话，他淡笑着，眼底却没有几分笑意，模棱两可道：“还好，大家的进度要紧。” 许清言看出谢臻有气，但并不将其放在心上，自己说几句好话，谢臻就算再多的不满，不还是要憋着对自己笑脸相迎吗，许清言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这次的角色对小谢你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像这次的小事，你就处理得很好。” “是吗？谢谢许哥传授经验了。” 许清言还想再和他说几句话，却是见到他一瞥自身后神色变了变，许清言心想难道是导演，还是那个要包养谢臻的那个顾总？ 他翘翘嘴角，正要回头寒暄，便有人从他的身后越过，谢臻的视线一直跟着这人，温声细语：“不用一直在这里站着等，你可以先去车里休息会儿。” 一个陌生的男人，比自己还要高几厘米，只是简单走了几步，站在那里，一道背影便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许清言忽然想着来他是谁，不就是昨天订下午茶的谢臻的另一个助理吗？ 楼珣摇摇头，给他看自己新拿到手的工作牌，谢臻笑道：“挺好的，以后会方便一点了。” 昨天因为下雨，导演说有几场戏要再拍一下，谢臻让楼珣找个地方休息，他离开后楼珣去找小禾取工作经验，没注意许清言在看自己。 中午吃完了午饭，小禾去扔垃圾，谢臻微微蹙着眉，对楼珣无声说了句“后背”。 楼珣了然，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楼珣翻出自己带来的纱布和药，扯扯他的宽袖。 谢臻手里没有多少钱，租车也只是为了方便，后面的空间有些局促狭窄，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并排坐在一起，差点儿就要大腿紧贴着大腿。 谢臻看了眼关好的车窗，楼珣记着他敏感的职业，甚至贴心地把车窗遮住，谢臻在楼珣担忧暗暗催促的眼神里，只觉得要热出了汗。 他解着腰带，兢兢业业的小风扇带不走燥热，那伤口在背部，谢臻脱下袖子，将衣服褪到腰间，再将假发捋到身前。 楼珣递来手机：[我先看看。] 今天气温高，他又穿着厚重的戏服，楼珣看见了有几颗汗珠在谢臻的皮肤上滚落，小心翼翼解开纱布，看见伤口时松了口气。 还好，已经在慢慢愈合了，昨天泡了水的地方也在好转。 车里太安静了，现在又是正午，没有人会路过这里，谢臻听见塑料袋的窸窣声，没一会儿感到了后背的刺痛，他下意识绷紧腰腹，坐直了。 楼珣抹完药膏，缠纱布的时候才发现谢臻的额头仍在冒汗：[很热吗？] 谢臻摇头说没有，他顿了顿：“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专业。” 专业？楼珣腼腆地低下头笑了下，伴侣是医生，难免耳濡目染，会这些不算奇怪。 谢臻不错眼地看着他。 第87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3 误会我和你是恋人…… 楼珣收拾好东西, 才看向他：[车里闷热，穿好衣服去外面吹风凉快吧。] 谢臻一点头，他没有追问楼珣方才在想着什么笑得那么的温情, 见不到一丝阴霾，就像是在怀念某次忘不掉的从前。他边穿衣服，一边止不住地猜测, 难道是自己的话让楼珣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父母还是对自己很好的长辈？ 虽然从昨天楼珣的反应, 他可以大致确定楼珣的性取向为同性，但是谢臻从来没有听说, 也没有打听到楼珣有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不过想想也是，楼珣这么老实，许是会听父母的话去相亲, 许是会沉默抗拒去接受陌生的人, 但他大概是不会自己找对象, 更别提私底下交男朋友了。 烂桃花倒是怪多的。 谢臻想到了秦晋, 眼神冷了下来。 楼珣见他遮住了受伤的后背，便要去打开车门，谢臻按住他的手臂：“先等等, 我系一下腰带。” 穿这些衣服有多么的麻烦, 楼珣深有体会，他点头又坐了回去, 看着谢臻低头，系好之后又觉得难看，拆开、再系、再拆开。 他正索性随便系上得了，但楼珣忽然拍拍他的手，随即低头俯身靠向自己, 谢臻的呼吸微微一滞，本能地后仰靠在椅背上，他只需要一垂眸，就能看见楼珣柔顺的发丝，近在咫尺，似乎就这么靠在自己的胸前，似乎自己一抬手就能将其揉乱，捏捏耳垂顺着抚摸脸颊，也能按住他的后脑。 因为车子热，楼珣上车之后便摘了帽子，他的发质偏软，仔细看有几分泛黄的栗色……像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 楼珣对系腰带得心应手，上一次任务他不习惯被人伺候穿衣，几年下来也和小翠学了几种系法，方才上车之前他曾经瞥到过谢臻的腰侧，几下就系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他坐直，谢臻连忙将欺负人的眼神敛下，瞥了眼腰间的腰带，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厉害。” 楼珣腼腆地弯弯嘴角，再笨的人活过几辈子也能学会一点技能，何况楼珣只是性子温吞不是笨，又是接收的古代版精英教育。 他递给谢臻纸巾，示意谢臻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扯下遮挡车窗的衣服，打开了车门。 [我一会儿开车去加油，你要吃什么吗？] 谢臻呼出一口气，他理着假发：“可以买一杯咖啡吗？对了，我先给你转点钱。” 楼珣摇摇头，这些东西可以申请报销，自己的工资也是顾家发放的。 “真的不要吗？”谢臻笑了下，又转身，扶着车门弯腰探进车里去找小电风扇，这熟悉的场景让楼珣忽然记起来谢臻的伞还在他那里。 谢臻起身，正要再说话，顿住。 隔着车，小禾拿着两个苹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张大了嘴巴。 楼珣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 “苹果，拿稳了。” 小禾刚要松开的手连忙握紧，讪笑着磕磕绊绊道：“谢、谢哥，你和小楼哥在做什么呀？” “小楼哥？”谢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去看楼珣，笑着问，“这是叫你吗，小楼哥？” 最后三个字特意念得慢了些，大概是在调侃，楼珣眨了下眼睛，感到不好意思地点头。 谢臻心想楼珣可能没有看出小禾误会了他们，但谢臻也没有去解释，他问小禾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是来问问谢哥你要不要趁现在去眯一会儿？等下该到谢哥的戏了……谢哥，你的衣领有些皱。” 谢臻便抬手整理衣领，说了好，小禾把苹果递给他，暗搓搓留下来，等谢臻转弯不见了人影，她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楼珣：“小楼哥。” 楼珣觉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歪了下脑袋。 “我是想，咳，”小禾绕到他的面前，做贼一样，“小楼哥，原来你和谢哥是这种关系吗？天哪我前几天竟然还以为谢哥和顾先生是一对，罪过，得罪！我向小楼哥你道歉。” 楼珣飞速听懂了，连忙摆手—— 被小禾塞了另一个苹果，小禾冲他眨眼睛：“哥，不用多说，我都懂！但是小楼哥，一定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公关费很高的，咱们公司太穷了，比如今天中午的事情，最好呢，不能再发生了。” 楼珣看看脑回路清奇的她，再看看还敞着的车门。 轰然像是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几乎一瞬间，楼珣的脸颊通红，连带着耳后红了一片，他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的说“没有”和“不是”。 楼珣终于吃了不会说话的亏，他要掏出手机从头解释，结果还没有掏出来，小禾笑得眯起眼睛：“哎呀小楼哥，我可是一直跟着谢哥的，你还不放心我吗？小楼哥我就放心你！你一看就是个老实诚恳的，不是那种作妖的人！我知道了是好事呀，可以打掩护呢！” 楼珣捂住了自己的通红发烫的脸：【她有点兴奋，我要怎么让她先冷静下来，再向她解释清楚？】 7458看着可怜巴巴多次想要解释无果的楼珣：【这件事，我认为要交给谢臻去处理。】 一人一统说话间，小禾记着时间准备回去：“小楼哥，你放心，我的嘴可严了！” 她走得很快，楼珣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下子不用纠结了，等我找个时间和谢臻提一下，尽快解除这个误会吧……好尴尬，还好谢臻刚刚并不知道。】 7458没有应声，毕竟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的事情楼珣不会放在心上，它看着楼珣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按照他给谢臻说的那些话，先开去加油站给车子加满了油，又去咖啡店买了三杯咖啡带回去。 这一天将要过去，顾怀宁和秦晋没有露面，除却中午的那一段小插曲，楼珣心里放松，但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看。 楼珣把咖啡递给小禾，蹙着眉四处去找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或是人，小禾悄声道：“小楼哥，有件事我得给你说一下。” 楼珣点着头，还在找。 “就许清……”旁边有人路过，小禾改了口，“许老师来问过你，他还以为你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呢，说真的小楼哥，你有没有想过演戏出道什么的？我觉得你超帅，而且很上镜，人也高，就是那种，很干净很好看也很难得的长相。” 楼珣：…… 可能其他人有过这种想法，但是楼珣，对于他来说人生就是演戏，演戏的演戏他不感兴趣，相比之下花匠，甚至司机都是一份理想职业了。 他摇摇头，文静地小小笑了下。 小禾可惜地喝了口咖啡。 既然有了“嫌疑人”，楼珣很快和看向自己的许清言对上了眼神，许清言对他客气一笑。 楼珣移开视线，又看了眼听导演讲戏的谢臻，他觉得好奇，拿出手机打了一句话递给小禾：[小禾，为什么许清言会和谢臻不对付？] 小禾看完，不开心地哼一声：“小楼哥，你应该知道谢哥是休学之后才进入圈子里拍戏的吧？谢哥的家境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他考上全国排名靠前的学校不是造假，但是许老师之前可不知道，还拿这个买黑热搜嘲笑谢哥，咱们公司穷，难得签了一个能火的摇钱树，刚想一咬牙公关，撤热搜的钱还没转过去呢，然后就被谢哥的老师和同学狠狠打脸了。” 简短几句话，已经足够楼珣想象，他又指了下手机上的那行话：[为什么？] “说起来是他心眼小，”小禾喝完了咖啡，“大概是我哥演的第二部戏，几秒的路透连挂两天热搜，不是我夸张，虽然也有我们公司花了点钱推波助澜了一小下下，然后，有那么一次谢哥和许老师撞了航班，结果都去看谢哥了……当时谢哥刚从深山老林里拍完戏，断网半个月不知道自己小火了一把，口罩不戴帽子也不戴，我是不知道捂得严严实实的许老师干嘛对这事儿斤斤计较。” 楼珣也不太明白，应该是被气谢臻抢了他的风头，觉得谢臻是故意这么做蹭热度？但也不能打人啊，这不就是蓄意报复？ 谢臻听完讲戏之后往靠在墙上的他们这儿走来，小禾很有眼力见地挪到几步外，楼珣还在拧着眉，发现谢臻时人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把谢臻的咖啡递过去。 因为后背的伤口正在愈合，混着痒和疼蛰得谢臻午睡没有睡好，有些乏意垂着眼睫，小声问：“在想什么？” 楼珣的长腿随意支着身体，这个姿势使他要稍微抬一下眼睛才能看清谢臻的脸，他动动嘴唇：[许清言。] 谢臻眯着眼睛猜了两次才看懂他说的是什么，他想了想：“他也不是故意的，是一时失手，再说了，我这里没什么大碍。” 楼珣看他几眼。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不说，小禾有话要说，小姑娘把许清言打听楼珣的事儿告诉了谢臻，谢臻放下咖啡，说自己知道了。 他去拍戏，楼珣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公司很穷吗？] “富二代创业，黄了一次又一次，从家居、广告转行几次开始签艺人，”小禾沉重点头，“公司里只有谢哥赚钱，其他几位之前闹着解约，这段时间不怎么说了。噢老板是谢哥的学长呢，也正因为关系好，有时候谢哥的待遇还不如其他人，比如，保姆车。” 是剧情里没有写出来的谢臻的事业，楼珣听完心道：【看来不必担心谢臻将来的事业了，毕竟是公司的摇钱树。】 【不愧是主角，】7458跟着说，【天无绝人之路，无论怎么样都是顺遂的。】 【这不奇怪。】 楼珣眼神一闪，念着最后几个字，他听见导演喊卡之后夸赞谢臻，又看见许清言一瞬间不自然的神色，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炮灰，还是反派的那种炮灰。】 炮灰许清言为什么要打听自己，楼珣是晚间才知道的，那时候小禾接到妈妈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她的电话，骑着小电驴乐呵呵回家了。 谢臻换下戏服卸完妆，他坐在副驾眯了几分钟，感觉精神了些：“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吃外卖？” 楼珣眨了下眼睛，开车的时候不便去看旁人，他点头。楼珣是很想出去在附近逛一逛，但顾怀宁见不得他悠闲，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等着楼珣去做，所以这几天楼珣还真是一直在吃外卖。 “明天要去拍外景，肯定是吃盒饭了，今天请你吃些好吃的，”谢臻笑了下，解锁手机，“小禾从小在这边长大，她给我列了几家好吃的店，你想吃鱼吗？” 他说完，便见到楼珣的喉结动了动。 谢臻替他点开导航：“那就这里吧，我请你吃。” 楼珣看了眼导航，离酒店不是很远，约摸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这家饭店外，谢臻要了间包厢，两人坐下之后喝着润口的茶点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退出去，谢臻笑道：“环境还可以是不是？小禾说她考上大学之后，谢师宴就是在这里办的。” 包厢隔音效果还不错，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楼珣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我听小禾说，公司的老板是你的学长吗？] 谢臻笑着道：“是，我和学长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有些交情，希望以后也能相互成就。对了，我下午的时候问了下许哥。” 楼珣还在想谢臻很会说话，听见许清言抬起头。 “许哥也没有别的事情，楼珣，”谢臻将茶杯放得远一些，倒了温水递过去，“他说你的底子不错，他去年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算是出来单干，见到你之后考虑了几天，想签下你。” 还以为是什么事，楼珣抿着嘴唇摇头：[我不想答应。] 包厢的门敲响几声后从外打开，饭菜陆续上齐，谢臻说自己要忌口，把一盘鱼和几只螃蟹放在他的面前，楼珣自己挑刺吃得认真欢快，余光却瞥见谢臻的手机亮了又暗，反复多次。 他渐渐一直去瞄，连带着谢臻也注意到了，他拿过手机看了眼，皱着眉锁屏，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7458架在球身上的小眼镜上下一动：【打个赌，是不是来自顾怀宁的消息。】 【十有八九，】楼珣吃了口米饭，【这是后悔吵架，来求和要给彼此台阶下吗？】 他这么想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楼珣咽下嘴里的饭，拿过来手机一看，又是迟疑看了眼吃蛋炒面的谢臻，把手机递了过去。 谢臻看着来电显示，没什么反应，滑动接听。 “楼珣，你行啊，直接找谢臻去了？”仿佛隔着屏幕，也能嗅到顾怀宁身上浓浓的酒气，“赶紧他.妈的滚过来！” 楼珣不会说话，谢臻也保持着沉默。 顾怀宁等不到回应，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不说话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炒了你？” 联系不到谢臻，开始找司机撒酒疯，楼珣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默默喝了口汤压惊。 谢臻敲了敲桌面：“你把脑子喝傻了？” 电话那头忽然静默，谢臻直接挂了电话，他静静想了会儿：“我会和顾怀宁说清楚的。” 【好！】 心里赞同，但楼珣面上带了点为他担忧的怯意。 “虽然不能让顾怀风和顾董知道，”谢臻感到为难，“楼珣，我对他的这种纠缠的行为感到厌烦，尤其是他私自把你牵扯进来。” 可怜，楼珣看着他，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旁人难以理解，甚至谢臻刚刚还骂了顾怀宁一句，但楼珣总是觉得谢臻是孤零零的待在那儿，他有许多优点，长得好看只是其中之一，明明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成为更好的自己，现在虽然厌烦却又为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未来，不得不忍受着顾怀宁。 为什么？楼珣晃神之下扪心自问，细细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楼珣理不出头绪，他去看谢臻，低头打字：[二少爷的做法是很过分，你昨天受伤，还……] 说到这里，楼珣顿了顿，把上面的那些全部删掉：[你吃饱了吗？] 谢臻谈起顾怀宁就没有好胃口，他看见楼珣点删除，心里有些好奇删了什么：“差不多。” [就是，]楼珣打字的时候，看着谢臻凑了过来，他没有挡住屏幕，[今天中午我在车里帮你换药，被小禾看见了，好像产生了一些误会……] 谢臻读完，心思转了转，故作费解：“什么误会？” 7458落在手机旁：【直接告诉他吧。】 想要委婉的楼珣迟疑着：[小禾好像以为我和你是恋人关系，我想解释，但是当时找不到插话的机会，之后人又太多。] 谢臻盯着“恋人关系”看了几秒，柔和笑了下：“原来是这种误会，你不要担心，我会挑个时间和小禾解释清楚……还是让小禾帮我换药吧。” [我来吧，]楼珣没有停顿，[也没有谁会误会这个，小禾也是撞见了才会……] “小禾的想法挺有意思的，”谢臻只浅浅说了这句话，没有坚持让小禾换药，“还要吃吗？再点份海鲜饼带回去吃？” 楼珣点头，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去山上，一待待到第二天凌晨，两人又将没吃光的饭菜打包。 等回到酒店，谢臻说麻烦楼珣再帮自己换一次药，两人提着东西进了酒店，倒是没有注意到顾怀宁的车紧跟其后进了停车场，不过不是顾二少爷开的车，顾怀宁醉得不省人事，随意揪了个搭讪的人带了回来。 第88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4 楼珣，顾怀宁在敲…… 半夜又下起了雨, 楼珣睡得正熟，被7458叫醒了。 【楼先生，醒一醒, 你的手机在响，还有楼先生，这是第四次任务。】 楼珣迷迷瞪瞪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7458的柔光让手机的灯光不再刺眼，楼珣一眯眼睛, 看清了来电显示。 是谢臻。 他支着身体坐起来，捋着头发, 知道自己说不出话，接通之后尽力咳了一声。 发出这些笨拙模糊的气声对楼珣来说并不困难，但楼珣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反而会招来别人怜悯自己的眼神, 平时尽量保持着安静。 因此谢臻听见之后, 先是试探地问：“楼珣？” 楼珣敲敲手机, 又咳了声。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谢臻放下心, 道完歉之后没再说废话, “我太害怕了，顾怀宁在敲我的门。” 短短几个字, 楼珣已经听出了他的担忧和为难，紧接着隐约的敲门声传来，甚至能听见顾怀宁在扯着嗓子喊谢臻的名字。 楼珣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我马上过去，你不要出去，也不要和他说话。] 如果是别人会好办许多, 实在不行报警处理，但顾怀宁这个人，真怕他一激动把什么话都吐出来。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任务内容是什么。】 【虽然楼先生这么说，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说清楚，请楼先生在十五分钟之内，将没有酒醒的顾怀宁带离谢臻的房门前，倒计时开始。】 之前谢臻发过自己的房间号，楼珣穿上拖鞋，爬楼梯走上去，拐了个弯儿便看到了顾怀宁的身影。 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谢臻听见顾怀宁的声音越来越大，便知道他已经到了。 楼珣朝着顾怀宁走了两步，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他在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过去，顾二少爷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露出大片的胸膛，脸颊酡红，两眼迷离，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正要去把人拉走，却看见不远处的房间门口还有个人，楼珣想了想，记起那是顾怀宁的房间。 这件事单是捕风捉影被传到网上，难保会有心人扒出谢臻和顾家的关系。楼珣顾不上去看那人是谁，他和顾怀宁差不多高，又学过武，上前利落迅速钳制住顾怀宁的手臂。 顾怀宁吃痛叫了一声，痛骂着：“他妈的是谁！” 看起来人模人样，怎么天天骂人？楼珣要带他走，顾怀宁死活不愿意，不过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毫无章法地挣扎，期间踩掉了楼珣的拖鞋，害得楼珣一个踉跄，和顾怀宁照了面。 “楼珣！”顾怀宁像是没有想到会是他，认出之后狠狠瞪着他，“给老子滚开！” 楼珣不说话，还开始装聋了，从远处看来是楼珣搀扶着喝醉了的他，顾怀宁还在纳闷楼珣看着瘦，可自己怎么都甩不开也打不到人，他一心想着骂楼珣不长眼之类的话，喊了几声的谢臻被忘在脑后，很快被送到自己的房间前。 楼珣上一次任务虽然长时间重病缠身，被楼景渊说是三脚猫的功夫，但他眼睛半坏看不清东西的时候还能反“杀”一名刺客，算是回光返照的时候还能箭箭射中靶心，顾怀宁的肌肉虽然练得漂亮，但一时挣不开真会点武功的楼珣。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是不是和谢臻商量好的来骗我们——” 楼珣被酒气熏得眯着眼睛，他听不下去，踩了下顾怀宁的脚，在顾怀宁吃痛的时候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他刚刚亲眼看见那个人进去了。 敲了几下房门才缓缓打开，门口站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房间里的灯光一直延伸到门外，清晰地照出了这人赤着脚，披着浴袍，他怯生生看过来。 楼珣把顾怀宁往前推了两下，男人还想撒谎说不认识顾怀宁，但看见楼珣的脸色时又改了口：“我，我不知道他怎么跑出去了，还去骚扰别人……” 他要上前扶住顾怀宁，被顾怀宁一巴掌推开，楼珣拿撒泼的酒鬼没有办法，巧劲儿制住人带进去。 这间房比自己的大很多，是一个套间，楼珣轻轻松松将人带到了卧室，看见了凌乱的床铺脸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楼珣放下了人，不管这人挣扎着要再起来，他拍拍手，指指外面示意自己要走了。 年轻男人不敢拦人狠话不多、单枪匹马制住酒鬼的他。 外面下着雨，酒店走廊闷热，楼珣抹去额头冒出的汗，体贴地关上房门，感到衣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低头去掏，看见自己只穿着一只拖鞋。 谢臻在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 [没事的，我已经送二少爷回房间休息了。] 【这次是真的做了“保安”，】楼珣顺着原路折回，去找自己的拖鞋，【他可真重啊。对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恭喜楼先生，任务已完成。】 7458暗道很好，还差个送外卖和保洁，这路人职业也就收集得差不多了。 楼珣捏了两下有些酸的手臂，看到了自己孤零零的那只拖鞋，他走过去穿上，抬眼瞧见谢臻的房门开了条窄窄的缝。 手机恰是时候的一震。 谢臻；[我看到你了，有没有受伤？] 顾怀宁一通胡闹，也不知道吵醒了多少人，7458提醒他尽快回去，最好不要久待，小心被人拍到和今晚发生的事情编排些有的没的，楼珣应下，边走向楼梯边低头发消息。 [没有受伤，二少爷喝醉了，你不要出来，快回去睡觉吧。] 楼珣听见房门关闭的轻响，谢臻回复也随之而来：[好，晚安。] 两人在线上互道了晚安，楼珣回去后冲干净脚，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又睡了几个小时，天还未亮，楼珣打着哈欠起床，拉起窗帘看了眼窗外，夜里的雨已经停了。 他洗漱的时候接到了谢臻的消息，听见敲门声含着牙刷去开门，他比划着麻烦谢臻等自己几分钟。 谢臻的视线在他新换的睡衣上停留几秒，楼珣转身去漱口，他站在浴室门口，似乎感到了难堪，语调是轻的：“夜里的事情太突然，我还没有谢谢你，楼珣，你会怪我没有出去帮你吗？” 要说的话太多，楼珣摸出手机：[不会怪你，不提你身上还有伤，而且你没有贸然出来才是对……] 楼珣含着一口水，两腮鼓起来，他在迟疑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顾怀宁带了人回酒店这件事告诉谢臻，但别的不提，顾怀宁的行为很让楼珣迷惑，怀疑他对谢臻是认真的吗。 7458幽幽道：【总有一些人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并不是特指并且内涵顾怀宁。】 楼珣对这些人、这种行为无法苟同，他明白一定也会有许多人不能理解自己，强求所有人的喜欢未免不现实，也太累了。 他吐掉漱口的水，对谢臻摇摇头，又笑了下：[而且我们是朋友，我现在是你的司机，不要这么客气。] 楼珣抓紧时间洗了一把脸，眉眼沾着水珠，莫名让人感到了清透和朝气，随即那些水珠被擦去了。 谢臻心觉可惜，又见楼珣走到床边，脱下睡衣换衣服。 清瘦的身体只露了短短两秒，便被白色的短袖遮住，但谢臻看了个遍，在楼珣没有察觉、要换裤子的时候不慌不忙转身。 楼珣随意抓了两把头发，带上自己的帽子、手机以及一把伞，还有昨天打包回来的海鲜饼，戳戳谢臻，示意他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电梯里没有别人，楼珣递过去手机：[关于这次意外，你要不要和公司通一下气？] 谢臻看完，温和沉静地笑着：“嗯，这件事不仅要告诉公司，提前做好准备，还要让顾怀风知道。” 告诉顾怀风？是要实话实说吗？可这样下来，不就得说明顾怀宁对谢臻的心思吗？楼珣蹙着眉不知这样做是好是坏，但既然谢臻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楼珣掂量几秒，没有再去问。 今天不必去影视基地，小禾来酒店和他们汇合，再一起去山里，她提着两个保温桶坐上车：“这是我妈妈煮的粥，还有几道小炒菜，我想着咱们留着午饭的时候吃。” 谢臻笑着说了谢谢阿姨，小禾帮他打开装粥的保温桶：“帮谢哥你带早餐是我的工作之一，再说了，当时多亏了谢哥借我钱，帮我家联系律师呢，所以不用客气。小楼哥，我吃过饭了，你喝呀。” 楼珣笑得弯着眼睛接过来，尝了一口竖着大拇指。 两人吃完了早餐，楼珣开着车，两个小时后天微微亮起，车子沿着山路行驶，已经能看见剧组亮起的车灯。 他们来得早，谢臻先去做妆造，他底子好很快做好，出来后本能地去寻找楼珣的身影，却看见楼珣跟着剧务在搬东西。 夜里下了雨，又是在山里，是可以穿着薄外套的气温，楼珣却抬手用手背抹汗，也不知道是搬了多久，谢臻想到这儿，一眯凤眼，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等楼珣几人放下东西，才喊：“楼珣，你过来一下。” 楼珣快步走过去，看着他有些疑惑，似乎在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谢臻上面两步，顺手拍去站在楼珣衣袖上的灰，小声道：“别过去了，怎么这么老实？那些东西我之前搬过，死沉，你又说不出话，不小心砸在身上怎么办？尤其是腿……” 楼珣看看自己的袖口，又去看自己的右腿，最后去看谢臻。 [为什么是会砸到腿，不是最有可能压到手吗？] 谢臻一愣，回神后滴水不漏地笑道：“嗯，手也很重要，总之，我会很担心你，好吗？” 楼珣掩去心底的异样和复杂，笑了下点头：[我不过去了。] 第89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5 为什么每次难堪的…… 【我觉得谢臻有些奇怪。】 7458出现：【具体是哪里？】 【刚刚的话, 那种语气不太像他，我们才认识多久。】 【按照时间跨度来算，即将入秋, 楼先生，再过三天，你和主角已经认识满四个月了, 虽然之前只见过几次。对于楼先生的疑惑，也许他是关心则乱, 毕竟被砸到之后不能及时呼救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已经这么久了？他是一个好人。】楼珣又看了眼自己的腿，【……我要再想想。】 今天的这场戏因为许清言的心不在焉, ng好几次，谢臻身上的威亚一直没有脱下，整个上午在空中飞来飞去, 休息间隙, 楼珣去给他送水, 身边有化妆师补妆, 两人没有太多交谈，只是楼珣见他神色平平喝着水，一边看被姚导训斥的许清言, 想了想挥手引起他的注意。 谢臻眼睫眨了两下, 对楼珣笑道：“怎么了？” [这个东西，勒得疼吗？] “有一点, ”谢臻活动了下手臂，指指自己的腋下，“这里会被磨得比较厉害，其他的地方还好……后背也是。” 楼珣点点头，化妆师看着他点头摇头、比划手语就是不说话, 这才知道他是个哑巴，惋惜地多看了两眼楼珣：“谢老师别心急，姚导要求比较严格，等许老师来了状态，这一条很快就能过了。” 谢臻看她一眼：“嗯，麻烦你了。” 姚导训完离开，谢臻把水杯递给楼珣：“我记得车里还有些松子，你让小禾去找找，别干等着，吃点东西吧。” 楼珣听见这话，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你饿吗？] “饿，”谢臻先是一顿，觉得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又无奈笑了下，“被这东西吊在上面，现在也吃不下东西，我怕吐出来。” 楼珣一听这话，更觉得他可怜了，只是现在要开拍，楼珣一点头在清场的喊声中快步离开，他找到小禾，小禾一脸“快夸我”的骄傲表情。 【她这是怎么了？】 楼珣迟疑，7458幽幽道：【不清楚，很复杂。】 楼珣隐约直觉和那个误会有关系，他聪明地不去问，拿出手机打字，问小禾松子具体在哪里，他得到了回复，让小禾留在这里以防谢臻有事要找人，自己走过去，一通翻找，除了松子，楼珣还在车子里找到了几块糖果。 他给小禾看，问还能不能吃。 “是谢哥的经纪人刘姐结婚的时候，发的喜糖，她开机之后就回去了，能吃的，”小禾笑着说，“我还忘记了有这个，谢哥减肥减脂的时候就爱吃这些坚果，说起来，小楼哥，你是不是爱吃鱼？” 楼珣一愣，他和小禾没有一起吃饭聚餐过，这几天吃的也是剧组发放的盒饭，谢臻应该不会把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说给别人听，她是怎么知道的？ 小禾瞧见他狐疑的表情，更是骄傲地哼哼：“因为谢哥不爱吃鱼啦，他不喜欢滑溜溜长鳞片的动物，鱼也是，但那天他问我这附近有没有哪家店做鱼比较好吃，我一猜就是为了小楼哥你呢。” 【可以，】7458了然，【被她嗑到了。】 目前听了7458的建议，真的在看各种小说的楼珣：【嗑到了？是我和谢臻吗？好奇怪，小禾为什么会对那个误会深信不疑？】 7458学着他叹气：【楼先生，别挣扎了，现在无论是你还是谢臻开口解释，她都不会信的，甚至会坚信那是你们为了保护对方的说辞，何况她的最后那句“谢臻是为了你”不是假话。】 楼珣打字的动作一顿，是了，仔细想想谢臻确实不爱吃鱼，那么不爱吃鱼的谢臻问那个问题还能因为什么。 怎么忽然有一种再也洗不清的感觉？ 那几颗喜糖还被楼珣握在掌心里，楼珣不知道该不该拿出去了。 他的犹豫还没有个结论，远处的导演又喊了卡，许清言黑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挨骂，谢臻被放下来，朝他们望过来，小禾：“小楼哥，你去给谢哥送水吧？” 楼珣又吃了不能说话的亏，小姑娘很信任他，楼珣拿着水杯走过去，看着谢臻面容疲累，闭着眼睛仰头喝水，心里无奈。 谢臻喝完水，便看见楼珣朝自己摊开掌心，几颗糖果躺在手心里，谢臻回神笑了下：“给我的？” 他看见楼珣点头，说了声谢谢，拿了一个撕开包装纸，扔进嘴里几下嚼碎。 回去之后果然看见小禾对自己笑得和蔼，楼珣装作看不出来，神情自若地坐在小凳子上吃松子。 正所谓事不过三，楼珣盯着谢臻若有所思，慢慢翻找自己心中曾经出现过的疑惑，又仔细回想了下与谢臻寥寥数次见面，沉思之中忽然听见小禾倒吸了一口凉气：“谢哥！” 楼珣的心里一咯噔，却见离地约有四五米高的谢臻从半空中猛然下坠，似乎极快地抬头往这里看了一眼，几乎瞬间楼珣站起来冲向片场，松子撒了一地，他的鸭舌帽也因为太突然的动作翻落。 片场的人几乎都往这儿涌出，楼珣虽然反应快但离得远，被一圈人挡在了外面，乱糟糟的听不见谢臻的声音，楼珣虽然知道底下有保护的垫子，但一颗心仍高高提了起来。 慢他两步的小禾跟上来，说着“让一让”，楼珣跟在她后面挤进去，看见倒在垫子上皱眉咬牙的谢臻。 “谢哥！” 楼珣走过去，跪在垫子上要扶谢臻起来，谢臻喘着粗气微微抬起了眼皮，瞥见是他之后放心地松了口气，不止小禾在问，姚导、甚至是许清言都在问：“摔到哪儿了？哪里疼？” 楼珣扯了下谢臻穿在身上的那些钢丝，很快有人上前替他解开脱下，谢臻借着楼珣的手臂和力气坐起来：“还好，是被威亚扯到了。可能拉伤了，倒是没感觉摔着。” 他说着，看见楼珣伸出手来指指他的腿和手臂，谢臻忍住回头想看楼珣表情的念头，笑着道：“都好好的，最后做了下缓冲，所以没有问题。” 姚导还是不放心，黑着脸让剧务再去好好检查设备，他想要谢臻去医院检查，谢臻说自己没事儿，姚导摘下眼镜，抬手去抹吓出的冷汗：“怎么能不去？你说自己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小谢，你今天不去检查，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该怎么和……” 扶着谢臻的楼珣自动接了句：和秦总交代？ “和魏总交代……” 楼珣一呆：【……魏？又是谁？等等，这么说来，谢臻能来拍这部戏，和秦晋、顾怀宁没有关系？】 7458十分自然地接话：【前面问题的答案我不清楚，但是我很赞同楼先生后面的推测。】 他去看谢臻，谢臻无奈笑着：“姚导，学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吧，我待会儿去医院，没什么问题再回来。” 噢，楼珣暗中了然点头，原来魏总就是谢臻的那个学长。 姚导思量了会儿，答应了下来，谢臻侧脸低声道：“楼珣，扶我起来可以吗？” 楼珣记得他后背的伤，也记得他说自己被扯得疼，小心避开那些地方，和小禾一起扶他站起来，谢臻走下垫子，又是和姚导演几人说了几句话，三人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路过那些掉在地上的松子时，谢臻低头看了两眼，楼珣松开手，要过去捡起来，他抓住楼珣的手腕，很快松开了，温声道：“脏了就不要捡了，我早上看见这山里有松鼠，留给它们吧。楼珣，你喜欢吃吗？待会儿从医院回来再买一些。” 小禾咳咳两声，示意谢臻注意一下：“我去收拾下东西，小楼哥，你先带谢哥去车里吧。” 楼珣木着脸：【怎么回事？误会好像又加重了。】 他感觉如此下去迟早会解释不清，但他刚刚想了会儿，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十分的粗暴简单，无非就是谢臻宣布和某人交往，或是自己找到了予乔，想到这里，楼珣眉心一蹙，他弯腰捡起自己的帽子：[走吧……你这样去医院可以吗？] 谢臻顺着他的话看了眼自己：“没事的，打一把伞，戴上口罩就差不多了。” 楼珣不懂这些，两人并肩，他听见谢臻又道：“魏总……就是我的那个学长，他其实比我还看重这部戏，我争取这个角色一直没有结果，学长看不下去，提了水果去拜访了姚导……楼珣，你应该还记得那次花园里，顾怀宁说的那些话。” 楼珣默默点头。 “我没有答应他，”谢臻轻声道，“我听见那些话，觉得恶心，但对此又无可奈何，这个圈子和他说的差不多，我这个角色也是走了偏路……我不会在这里久待。” 人各有志，楼珣不会评价他的打算，反而有些庆幸谢臻没有顺势同流合污，他和顾怀宁之间没有利益纠纷，干净坦荡，也不难怪会有底气和顾怀宁吵起来。 楼珣对他笑了下，两人到了车里，谢臻靠着椅背，沉沉呼气忍痛按揉自己的手臂腋下，楼珣感到无措，他帮不上忙，坐在一边呆呆看着。 小禾过了一会儿才拿着东西过来，她一上车，就皱着眉不太高兴：“我刚刚收拾咱们的东西，可能有东西挡着没有看见我，我听见那些人说设备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刚刚的意外原来是因为许清言ng次数太多，操纵机器的人没什么耐心所以出错了，害得谢哥！真是的，谢哥，你还好吗？” 楼珣启动车子，闻言从后视镜惊讶地看了眼小禾。 “没事，别担心，”谢臻接过她递过来的口罩，“你先跟公司说一声吧。” 小禾缓和了神色，应了一声。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三点钟，人不怎么多，他们挂了号，谢臻去里面做检查，小禾难得没有笑，情绪低落说：“小楼哥，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意外，我当时都在想如果谢哥哪哪不舒服，刘姐不知道该怎么骂我。” 楼珣看了她一眼，默默打字：[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 “你会不会也想骂我？” 楼珣木着脸：【……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骂她？】 【楼先生，你要记得一个前提，她误会了你和谢臻的关系。】 【……】楼珣尝试了下，【好的，差不多能理解了。】 只是承认否认都不对，楼珣的手指抬起收起：[你误会了，我和谢臻只是朋友。] 小禾刚探过头，只看见了前面的那句“你误会了”，便察觉到有人靠近，昂贵的皮鞋停在两人面前，小禾好奇收回视线，抬起头。 顾怀宁头发凌乱，显然是跑过来的：“谢臻在哪儿？” 又是一道脚步声，楼珣去看，是同样头发凌乱的秦晋。 “在里面？”顾怀宁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问哑巴当然得不到回答，他去看谢臻的助理，“到底是在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掉下来了？” “你着什么急？嗨小楼，咱们也有几天不见了，我可真是太想你了，来抱一下……” 顾怀宁推开见色眼开的秦晋：“滚一边去。” 短短几句话，足够小禾的脑筋转得飞快，她张着嘴巴去看楼珣，心想这关系可真乱，又听见顾怀宁的问话，吓得一个激灵才把原委和盘托出。 顾怀宁又把秦晋扯回来：“把那个人开除！” “还用得着你说，”秦晋整理下西装，显然是被顾怀宁从公司里薅过来的，“那种人我用起来也不放心。” 他的话音刚落，谢臻神色平平走了出来，看见顾怀宁时一眯凤眼，不悦地抿平了嘴角。 顾怀宁瞧见了，多情的桃花眼一亮，随即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尴尬起来。 什么都知道的楼珣站在一边默默看戏，小禾也安静着吃瓜。 “谢臻，”顾怀宁忍了忍，没憋住，“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谢臻没再看他：“检查报告待会儿出来，我去买点消炎药。” 他穿着古装在医院里实在格格不入，楼珣指指自己：[我去吧，小禾留下陪你。] 谢臻对他笑了下：“也好。” 楼珣留下伞，转身离开，秦晋哎一声连忙跟上来：“小楼，怎么对我这么冷漠？我想了下，那天确实是我不对，不能着急，应该和你慢慢来……” 楼珣低头打字，语音播放：[再跟上来，我不会对你客气。] “别和我客气，”秦晋可不怵这种话，顾怀宁昨夜里吃了大亏也没脸和他说，他继续黏上去，“打是亲骂是爱，我求着你打我，咱俩就是亲亲爱爱……” 楼珣眼神流转，在医院不便直接动手打他一顿，想了想抬手按住了秦晋的肩膀，秦晋见他如此主动，眼睛亮起正要凑上去，却忽然觉得肩膀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楼珣看着他脱臼的手臂：[正好在医院，不用再跑一趟。] 他擦着手心，没有再管这人，直接去拿药，刚付完款，收到了小禾的消息：[小楼哥，谢哥和顾总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要去找找看吗？] 7458：【不可以，如果顾怀宁说漏嘴，被她听见会很麻烦。】 真的不能对顾怀宁的嘴放心，楼珣回了句“我去找”，提着药在7458的指引下一路到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在不远处的长椅前看见了谢臻。 他慢慢走过去，竟然听见顾怀宁在说自己的坏话。 显然两人也是才走到这里，顾怀宁多次想和谢臻搭话，但被冷脸拒绝，他本就因为宿醉头疼，一着急恨恨道：“是不是楼珣把昨晚的事儿告诉你了？我就说他那个人最不老实。” 不老实的楼珣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行径，觉得他说得也没有错。 谢臻语调平淡：“你指什么？” “是，我是昨天带了人回酒店，”顾怀宁捏着眉心想要努力冷静下来，“但我真的没碰他，我喝醉了，硬不起来，我心里只有你……我是不该大半夜的去敲你的门，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酒店……但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咱俩吵架，我心烦吗！” 他见谢臻的脸色见缓和，试探性地凑近一些，低声道：“小妈，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听见你掉下来的时候人都慌了……我现在头还疼着，小妈你帮我揉揉？” “二少爷用不着拿这个称呼威胁我，”谢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昨夜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被传出去，你现在还觉得不够我头疼的吗？还有，二少爷既然知道这个称呼，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 顾怀宁闻言一愣，骤然变了神色。 谢臻不惧他：“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你真以为我在乎？” “……那个哑巴呢？” 谢臻极快地弯唇笑了下，可惜戴了口罩，顾怀宁瞧不见，只能看见这双凤眼里尽是冷漠：“你还想着硬来强逼，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懒得再看一眼顾怀宁，他说完直接离开，楼珣没想到会戛然而止，瞥见谢臻劲装系的腰带时才反应过来，这时想要躲起来也来不及了。 他心虚地和谢臻对视，谢臻率先垂下眼神，低头迈开了步子，他从前一直避而不谈、难以启齿顾怀宁对自己的相当于“乱/伦”的纠缠，虽然心知楼珣早已明白，但谢臻一直在自欺欺人，没想到会是出现如今这种情形。 楼珣怔了几秒，赶忙快步追上去。 谢臻无地自容地捂住脸，几秒之后闷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难堪的时候都会被你看见。” 楼珣：…… 心虚地不敢说话。 第90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6 我和楼珣………… 他是真的心虚, 尤其是在谢臻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也懂谢臻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反而更内疚了。 谢臻偏过头不让他看见，默默花了些许时间平复情绪, 这个时间花园里太晒，他又穿着戏服，假发还没有拆下来, 楼珣怕他中暑，又担心顾怀宁回过味来出现, 想要他离开这里。 他为难地上下打量了谢臻，谢臻一身劲装, 袖口也是收紧的。 楼珣小心拽了下他的腰带，在谢臻望过来时指指医院。 [先进去吧，我, 对不起。] 谢臻看着那几根细长的手指松开, 腰带垂坠, 他低低一嗯, 抬手轻轻按了下眼尾。 楼珣一直等他越过自己也没有回过神，方才他看见了谢臻微红的眼尾，又安静瞥向自己的那一眼, 只觉得头皮一麻, 顿感手足无措。 楼珣见不得别人流眼泪，更何况是这双眼睛, 猛然令他想起来记忆犹新的那一天，他拒绝过方予乔，那天方予乔也是抹着眼泪离开他家的。 他慢慢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后悔一股脑地涌上来，但这里没有方予乔, 除了方予乔，没有谁会懂他。 【楼先生。】 楼珣不近不远跟在谢臻的后面：【什么事？】 【如今听见主角对顾怀宁明确拒绝的话，】7458一板一眼的，【你把主角的爱情拆散了。】 【抱歉，】楼珣闻言，抬眼便看见了谢臻的背影，【我一直做不到不顾谢臻的主观意愿，去做他和顾怀宁的助攻，而且你的话有歧义。】 7458虚心问：【哪一句？】 楼珣眼帘一垂，再次看向石子路：【是我拆散的吗？顾怀宁所作所为，很自私，又很幼稚，即便有秦晋做对比，可他的优点仍然不出色，谢臻不喜欢他是情理之中，我是路人，人微言轻的花匠，哪怕和谢臻是朋友，可在感情这一方面，即便我为顾怀宁说好话，也无足轻重，改变不了什么。】 说好话不可能，楼珣差点要说他的坏话。 【很有道理，我向您道歉，是我武断，差点冤枉了楼先生。】 谢臻已经走到阴凉的地方，他站定，转身静静去寻楼珣。 楼珣的心一沉，自从有了那次错觉，开始了猜测，总会时不时觉得谢臻熟悉，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你会判定这次任务失败吗？】 【楼先生不是早已经有了备选方案了吗？剧情还没有到我们退场的时候，楼先生，你先不要着急。】 楼珣随意应了一声，他走到谢臻的面前：[对不起。] 方才几步里，谢臻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眶微红，看了一眼楼珣很快移开视线：“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看不起我？” 楼珣没有停顿地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少爷他……] 谢臻一抿嘴：“可我之前几次，并没有回绝，在别人看来就是半推半就。” [你说过你有苦衷，我记得，]楼珣停顿两秒，[别哭。] 也许是最难以启齿的事情被看见，谢臻想通了，没再侧脸，他的脸上还有淡妆，当着楼珣的面按了下眼尾：“没哭。” 他垂着眼眸，看着楼珣紧张地攥着装药的塑料袋：“去找小禾吧，她等久了也许会出来找我们。” 又要绕过这个话题了吗？楼珣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他有些不明白，无论是从客观来讲，还是出于楼珣对朋友的偏心，谢臻都是一个优秀的人，但他好像在自己面前偶尔会感到自卑，不对，也不是自卑。 楼珣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等有机会要解释清楚。 小禾在机器那儿都拿到了报告，可还是没有看见谢臻的人影，她左顾右盼，一咬牙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楼珣，问一问找到了没有，却是见到谢臻朝自己走来。 “谢哥！”小禾连忙迎上去，“你去哪儿了？小楼哥……小楼哥！” 楼珣晃了几下装药的袋子。 小禾放下心：“谢哥，我拿给医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咱们吃完午饭再回去吧？幸好中午那条是过了，否则不知道还要在上面挂多久。” 谢臻一嗯：“我给姚导打个电话，你和楼珣等我一会儿。” 他说着接过小禾递来的手机，往走廊的窗户边走去，小禾等他走远一些，冲着楼珣挤眉弄眼，悄声八卦：“小楼哥，你和谢哥闹矛盾了？” 闻言，楼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你不是爱生气的人呀。” 还想八卦下他们四人复杂关系的小禾见状歇了心思，她想劝劝，又犹豫了下，楼珣的脾气那么好，几乎是她见过的人里情绪最稳定的了，她作为谢臻的助理，不怎么反对谢臻和楼珣谈恋爱，除了自己反对也没什么用，大部分是因为这两人的性格，如果那天不是自己意外撞见，很有可能就会被他们瞒过去。 如果楼珣知道小禾在想什么，一定会头顶问号，现在听见刚刚的那句话，无奈笑了下，小禾不懂手语，他就拿出手机打字：[没有闹矛盾，我也没有生气。] 小禾不信，她悄声道：“小楼哥，要我说都是顾总的错，我是看不出来谢哥对他有一丁点的意思……我靠！顾总？” 楼珣见她望着自己身后，跟着转身去看，顾怀宁整理好心情，被拒绝了但依然重振旗鼓，看见楼珣时自信的脸黑了几个度。 楼珣一弯腰，顾怀宁停下，抱着手臂，讥讽一笑：“你倒是能耐，跑去找谢臻了。” 听不懂，不会说，直接装傻。 小禾躲在楼珣身后，小声叫了声顾总。 刚才谢臻说自己没长进的话仿佛仍在耳边，顾怀宁不是不懂谢臻的顾虑，但很多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通电话、甚至不算麻烦的麻烦，他习惯高高在上，无所顾忌，从来没有为谢臻考虑过，现在终于想通了一点关窍，知道收敛了：“明天就给我滚回来，要么就滚。” 楼珣抿嘴：【不想要这样的老板。】 7458叹气，好似感同身受一般：【楼先生，你这种心情，我懂你。】 见他一直装傻充愣，顾怀宁冷哼，正要在多说几句，谢臻打完电话回来，冷着脸道：“你又要做什么？” “谢臻，我……” 小禾噌的转移到谢臻的身后，她小声道：“顾总想要小楼哥回去，回哪儿去？” 还能回哪儿，已经算是撕破脸，谢臻不给他好脸色：“想做少爷回顾家做去，在这儿耍什么威风？” 换做旁人，顾怀宁都能随便回怼几句，但现在在谢臻面前，只能憋着。 谢臻拽了下楼珣的衣角，示意他过来，又对顾怀宁道：“楼珣现在跟着我，是我的人，顾少爷缺司机的话，再雇一个不就行了？” 一番话说完，谢臻不再理会他，领着两人离开，小禾听得就要捧起自己的脸傻乐了：“谢哥，咱们去哪儿？” “我在那儿还有一场戏，姚导还在等着我，”谢臻翻看着手机，“要委屈你们了，先随便买点午饭吃吧。” “没事儿，我那保温桶里的饭菜应该是温的，凉了也没关系，我还有加热包。” 谢臻说给她发奖金，小禾嘿嘿傻乐，他忍不住再稍微一侧脸去看楼珣，楼珣正在若有所思静静看着他，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小禾看看自己的站位，机智地慢下脚步，再绕到谢臻的另一边。 谢臻缓缓的，一点点的半垂下眼睫，再移开，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鳗鱼饭可以吗？” [谢谢，]还好小禾去了另一边，楼珣比划手语的时候不用担心打到她，他怕自己说想聊一聊，影响谢臻工作，犹豫几秒，[你不要想太多。] 谢臻轻轻一嗯。 他们去停车场找到了车，上车之后楼珣瞥见谢臻系安全带的动作，想起一件事：[今天没有换药。] “小禾，待会儿你下车去买好吗？”谢臻沉思了下，扭头对坐在后排的小禾说，“我有几句话想和楼珣聊一聊。” 楼珣闻言，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怎么不直接说？ 谢臻看出来了，他无奈一笑：“我还没有告诉她。” 小禾莫名亢奋：“好的谢哥！你们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吧？】楼珣瞥了眼后视镜，【还是我理解错了？】 这次换药是在街边，小禾笑眯眯下车之后，楼珣本想让谢臻去空间更大、更方便的后排，谢臻摇摇头：“这要是让小禾看见了，不知道会想到什么。” 楼珣笑了下，他找出衣服遮上车窗，谢臻解开安全带，侧身露出后背，楼珣凑过去剪开纱布，这一看，他微微蹙起了眉。 原本以为过两天便不用再换药的伤口，因为今天的意外，结痂愈合的地方被再次扯开，血洇湿了纱布，楼珣瞥了眼谢臻的戏服，没有在其中看见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忍一下。] 衣服遮住了车窗，车里光线昏暗，手机的光起了照明的作用，楼珣拿出纱布和药膏，看见谢臻尖削的下巴点了点。 楼珣抿着嘴唇，他要先把这些血擦去，只是才动了两下，谢臻的呼吸一沉，猛地绷紧腰背，抬手抓住了拉手，楼珣愣了下，拿起手机照过去，看见了一片淤青。 意外发生的时候，楼珣被一群人挡住了视线，没有看见谢臻是怎么落地的，难怪会觉得这么疼，他有些无措，谢臻温声道：“没事的，尽快一点吧。” [刚刚在医院里，该去看一下的。] “在那儿处理，”谢臻感到了背上传来的刺痛，也感到那只手若有似无触碰着自己，他忍着酸酸麻麻的折磨，语调没什么变化，“和麻烦你帮我，没有区别，该什么时候好，就是什么时候。” 话是这么说，可楼珣毕竟不是专业的，他想反驳，又瞥见了被钢丝勒出来的几道淡下去的痕迹，楼珣抿嘴，动作迅速利落地换好药，戳了下谢臻的手臂。 谢臻放下手坐好，楼珣帮他缠好纱布，避开那些痕迹，在腰间打结，谢臻问了句“好了”，又被戳了下肩膀，笑着一层层穿上衣服，依旧麻烦楼珣帮自己系好腰带。 楼珣把遮光的衣服扯下来，他拿出今天买来的那些药：[待会儿吃完饭再吃药，怎么吃护士都写在上面了。] “谢谢，”谢臻挨个儿看了下，给小禾发了消息后又沉默片刻，“今天麻烦你了。” 楼珣拿出湿巾一点点擦着沾上药膏的手指，闻言笑了，他特意用手机打了出来：[这些不算什么，但是谢哥也会给我发奖金吗？] 谢臻看完，心中的不安忐忑散了大半：“你……发。” 今天鼓鼓囊囊发生了许多事，不过才过去大半，楼珣看着小禾提着饭往这里跑来，他第一次在谢臻面前长长叹气，明晃晃地表示自己有心事。 谢臻想要追问，小禾已经打开了车门，他只好闭上嘴。 “谢哥，这是你要的蛋炒饭，”小禾递了勺子过去，“你先吃。” 谢臻道了谢，小禾把另外两份放好：“我和小楼哥待会儿吃，对了，我刚刚接到了刘姐打来的电话，竟然没有凶我哎。” “刘姐说了什么？” “说，一周的蜜月正好也结束了，她知道了今天的事儿，先是痛骂许清言三分钟，然后让我劝你安心拍戏，其他的事情有公司在，原话是这样的。” 小禾咳咳两声：“就算老魏只剩下半口气，我也能把他拉去公司当吉祥物。” 谢臻咽下米饭，笑了下：“刘姐有这个本事。” “我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小禾看着他，“那几个营销号经常被许清言买来发咱们的黑稿，都可以说是他养着的了，难怪今天许清言不在状态，敢情真的是熬夜写黑稿呢，还有那个顾总也真是的，我早就看出来他比不过小楼哥可靠！” 楼珣一眨眼睛，他对谢臻公司的事情不敏感，现在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了。 谢臻瞥了一眼楼珣，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小禾，有些事情可能是你误会了。” “什么事呀谢哥？难道投咱家黑稿的另有其人？” “我和楼珣，”澄清这个谣言对谢臻来说有些困难，但更难在楼珣就在一边听着，谢臻心里叹气，“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有些话会对他产生一些烦恼。” 楼珣随即点头。 但7458说的一点没有错，小禾听了，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她做谢臻的助理也小小半年了，谢臻为人斯文温和，虽然“谢谢”“麻烦”句句不落，内里却是疏离冷清的，无论是面对刘姐，还是魏总，她还是第一次见谢臻露出这么多次真心实意的笑，多到有时她都想提醒谢臻稍微收敛一下。 小禾心想管他是真是假，我嗑的一定是真的，她压下不情愿，道：“好吧，对不起啊小楼哥，是我想太多了。” 正在开车的楼珣对谢臻笑了下。 谢臻勉强扯扯嘴角，低头去吃饭。 赶到片场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姚导过来关心几句，谢臻补了下妆，便跟着他离开，楼珣和小禾搬了小凳子吃饭，见状有些惊讶地去问小禾。 [他不再看一眼剧本吗？] 小禾嘿嘿笑：“谢哥过目不忘啦，小楼哥惊不惊讶？” 还好，楼珣吃了口饭，予乔的记忆力也很好，他学东西快，和自己说起从前的事的时候也是不会出差错。 想到这儿，楼珣又是心生古怪地去看谢臻。 这场戏拍完，一行人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沿着山路去了山顶拍夜戏，小禾很有经验地开始冲泡咖啡和茶。 “超级累，”小禾抽抽鼻子，“我很早之前跟着谢哥第一次拍夜戏，熬到凌晨三点就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谢臻笑了下，他一会儿就要过去，便没有坐下，站着喝了几口：“这次困了就去车里睡，不用一直盯着。” 楼珣不爱喝咖啡，他捧着茶碗喝了口，觉得有些糟糕皱着眉，闻言一点头，竟然看见不远处搭了几顶帐篷。 小禾艳羡地锤头顿足，直呼自己忘记还有帐篷这种神器。 “好奇？”谢臻低头，看见楼珣一直没有移开视线，他小声问，“过去看看？也许有卖帐篷的。” 楼珣腼腆地摇摇头，又是笑了下。 夕阳西沉，橘黄色扑洒沾染天际，偶尔有一群鸟掠过，他像是被晚霞笼罩着，素净清透的脸庞散着光，每一根发丝翘起来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朦胧美好又让人觉得暖洋洋的，谢臻觉得自己忽然如同不经事的莽撞的毛头小子一样，怦然心动。 他喝了下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态，听见在喊自己，来不及说几句话直接离开。 小禾果然很了解她自己，咖啡和茶双管齐下，还是在凌晨两点准时犯困，楼珣让她去车里睡，这里有自己看着，小禾过意不去，提议自己先去眯一个小时，之后来接班。 楼珣的手机没有电，他拿了谢臻的充电宝充电，点开新一本小说，7458问：【第几本？】 【这个类型的第三本，】楼珣翻了翻简介，念了出来，【先婚后爱，嗯，带球跑。】 7458找的每一种类型，都是在楼珣认知之外，楼珣从一开始的皱着眉，到现在可以和7458讨论剧情了。 他看了十几章，和7458闲聊几句之后锁屏，披着外套抬头去看天空，觉得脖子累了，又去看谢臻，片场灯光通明，他坐在暗处，位置挪了几次，几乎融于夜色里，可谢臻却是抬眼望来，似乎很确定楼珣就在这里，还对楼珣弯起嘴角笑了下。 谢臻的夜戏拍到将近四点便差不多了，以免要补拍，他没有换下戏服往这里走来，楼珣指指车。 “不过去了，天亮了回酒店睡，”谢臻撩起袍角坐下，“也别叫小禾，让她休息好了载咱们回去。” 楼珣点头，迟疑几秒问：[刚刚你是看到我了吗？] “嗯，”板凳太矮，腿伸直不舒服，谢臻看了眼抱着自己的膝头，像是坐在地上的楼珣，学着把腿曲起来，“很好辨认。” 几句话说话，楼珣又是一阵犹犹豫豫，他想夜深虽然并不人静，但此时暗里无光，又没有人关注这里，他一定心，咳出声吸引了谢臻的注意：[我有几句话，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谢臻，你要相信我。] 谢臻眼神凝在这句话里，他只觉得苦涩，又有一点难言的甜蜜，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反复几次才道：“不觉得我说一套做一套，很恶心？” 楼珣疑惑地嗯出声，摇头。 “我，那我和顾怀宁，你猜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吗？” 楼珣摇头，点点手机屏幕。 [你相信我。] 90-100 第91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7 好，我不喜欢他…… 山顶晚风徐徐, 楼珣披着外套，谢臻坐在他的身边，半垂着眼帘看手机, 假发被拂来的风轻轻扬起，他们两人坐得有些近，有几缕便落在了楼珣的身上。 楼珣的注意力分开一部分, 担心自己动一动会扯断假发，小心翼翼捏起来放手, 谢臻跟着撇去，笑了下捋了几下：“没事的。” 不远处灯光将那些人影照得细长, 楼珣听着他们的声音，心想有误会就解释清楚好了，继续道：[我之前说过, 希望你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包括我, 尤其是你现在是一个公众人物, 要承受的评价会更多。] 谢臻稍稍朝他靠近了一些，低头看着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屏幕，他轻声说：“是在想办法安慰我吗？” 楼珣的手指一顿, 停在屏幕上方微微蜷起来, 他一点头：[我中午看见你好像在哭，感觉你在难过。] “没有……”谢臻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楼珣澄净真诚的眼神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他压低了声线，改口，“觉得丢脸，那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事情。” [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你也知道我知道。] 谢臻看见这行字，慢慢一点头。 [二少爷这次要我当他的司机，包括上次，我其实明白他在想什么，很过分的做法。] 既然谢臻说不出口，好不容易捉住机会，又是个适合谈心的时间地点，楼珣不想看到谢臻再次绕过去。 他见谢臻怔愣，顺势继续道：[你不要先说。我们认识也有几个月了，我是不能说话的哑巴，但我的眼睛是好的，脑子也是好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会有自己的判断，这一点你应该是相信我的吧？] 几行字打出来，谢臻看得慢极了，他稍微一抬眼，视线落在了楼珣的脸上，近在咫尺，睫毛浓密，高挺的鼻子，因为带着凉意的山风，嘴唇的颜色变得浅淡，再往下去看，是楼珣的下颌以及隐没在黑暗里的脖颈和锁骨。 他不知道别人见到楼珣时会不会觉得楼珣长得好看，但谢臻自己是。 [你说过有苦衷……] 谢臻见他纠结地打字又删掉，眉毛好似都要拧在一起，他拍拍楼珣的手背，在楼珣看过来之后，拿过他的手机，谢臻写道：[你想知道吗？] 楼珣思量一番，点头。 “楼珣，你好久不叫我夫人了，我其实明白，你之前对我为什么在顾家有疑惑，”谢臻笑了下，是温柔的，又带了点苦楚，“说到底是我运气不好。” 他顿了片刻，楼珣以为他不想提了，体贴地递了保温杯过去，正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叫夫人，顺势追问运气哪里不好了，谢臻却再次开口。 “我继母治病需要钱，我可以做到不去管父亲和弟弟，但做不到看着阿姨等死。” 楼珣披着的外套滑落，谢臻随手帮他扯上来：“我休学之前就有人塞给我联系方式，当时只有一个小公司愿意和我立即签约，算是稀里糊涂拍了第一部戏，后来那部戏反映平平，公司又恰巧遇到了经济意外，我才知道之前签的是阴阳合同，具体的就不说了，总之，我想解约，他们要违约金，但是那些钱我已经用来给阿姨交了前期的医药费……” 【楼先生，是主角会遭遇的事情。】 楼珣静静看着谢臻，即使光线暗淡，他也能清晰地看到了谢臻颤抖的嘴唇，那是一种混杂着遗憾、气愤以及一丝羞惭的神色。 谢臻喝了口水，觉得嗓子不再发紧：“我和顾家，不对，我和顾董之间只有一份协议。” 楼珣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他没有想到谢臻会告诉自己这件事，他戳戳谢臻，装作才知道的样子询问：[没有结婚？这件事两位少爷知道吗？] “没有，我只说给你听过，”谢臻难堪捂了下脸，声音闷闷的，含糊听不清情绪，“楼珣，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你会不会觉得我为了钱，轻易地把自己卖了？” 楼珣闻言一个激灵，生怕他又红了眼眶，但谢臻捂着脸，自己又不会说话，只能尝试去碰他的手，谢臻长长吸气，：“我留在顾家之后，拿着那笔钱先去前公司解约，剩下的都用来给阿姨治病，做配型，化疗，手术，预后，七七八八花得差不多……我运气不好，阿姨刚做完手术，我才遇到了学长。” 这……本来是想解一下谢臻的心结，怎么反而感觉自己过于残忍了？楼珣暗中叹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的他明白都是剧情的安排，说不定顾家也好，魏总也罢，都会是谢臻的金手指，但谢臻作为亲身的经历者，却归结于自己运气不好，也许他曾经懊恼后悔签了协议，想过当时能再等等就好了。 他没有办法说清楚，只好苍白无力地安慰：[不要这么想。] 谢臻对他笑了，不像从前那种温和，多了点脆弱：“所以，你知道了这些……” 楼珣戳戳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又是想了想：[对不起，我不该好奇，这些本来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只是，你我知道是假结婚，但二少爷他不清楚，在这个前提下，他还要这么对你。] 谢臻和顾怀宁在医院花园里说的那些话，楼珣几乎听到了全部，包括谢臻明确拒绝的话语，谢臻心思一转，小声问：“楼珣，顾怀宁其实对我，更多的是追求刺激。” 楼珣叹气，他写道：[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的，还有就是，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我觉得，之前二少爷的做法不能算是追求，他没有做到尊重你，没有问你愿不愿意，只顾着自己的想法，甚至还要强迫] 字打到这里，楼珣却似乎因为想起了什么顿住，7458在他的头顶上疯狂记着笔记，没看见下文，暗搓搓问道：【楼先生，还有呢？】 【……什么？】 【缺点，】7458咳咳，【顾怀宁的缺点。】 楼珣的眼睫扑闪，忽然抬眼，与认真看着自己的谢臻对上了视线，楼珣分不清这双凤眼里暗色是谢臻的情绪，还是沾惹的夜色，楼珣愣神的时候，听见谢臻在问：“还有呢？” 楼珣低下头，却没有接着列下去：[别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你会很累。] 这倒是可以预料，两人折腾来折腾去，就是等顾怀宁成熟，知道承担责任，想清楚谢臻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才能皆大欢喜。但楼珣对此不明白，只是现在的谢臻就被顾怀宁纠缠得担忧疲倦，剧情是那么安排的没错，但也许谢臻更想要安稳的幸福呢？ 楼珣在拆散谢臻和顾怀宁，头顶的7458则满意地收下了笔记。 那十几个字，谢臻盯着看了许久，他笑道：“好，我不喜欢他。” 楼珣稍稍放下了心，打字也快了许多：[你还年轻，将来攒够钱去留学，见识的世面大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会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的。] 更好的人？楼珣的心思澄澈坦荡，单纯到不掺杂一丝别的打算，就是希望自己过得好，谢臻清浅一笑，没有反对。 夏夜暧昧，谢臻能闻到楼珣涂的驱蚊水的薄荷香气，他忍不住要在楼珣面前，将自己的内心再剖开明晰几分：“好，楼珣，其实我已经有……” “谢老师！” 正在认真听谢臻说话的楼珣率先抬头去看，是个剧务跑过来：“谢老师，我就说您刚刚是往这里来了，姚导叫您过去，说是想趁着天没亮，再拍两条看看效果。” 谢臻闭了闭眼睛，将情绪压下去，他先说了句知道了，又对楼珣道：“累不累？回车里去吧？” 楼珣捂住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又对他摆摆手，他便笑着离开，楼珣站起来，将外套团成一团放在板凳上，他活动着身体，舒心地伸了个懒腰：【看来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最好，比如向小禾解释误会，又比如刚刚和谢臻聊的那些。】 【楼先生，】7458飞到他的面前，【刚刚你劝主角的话，我都看见了，很庆幸你没有忘记我们是恋爱部门。】 楼珣笑着去看它：【我知道，可我之前还想着辞职呢。】 7458冷酷：【所以我带上了方予乔。】 听见爱人的名字，楼珣转身望向灯光通明的远处：【系统，予乔会在哪儿？他会是什么样的身份？真的不可以透露一下吗？】 【好系统难做，】7458背过去，飞起来不去看楼珣，【楼先生，请不要让我感到为难。】 楼珣回了句好吧，探究的想法一闪而过，没有坚持地往下细想。 等谢臻彻底收工，已经能看见蒙蒙亮的天边，剧组里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垃圾集中处理，其他的设备一点点抬上车，楼珣和谢臻收拾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驱蚊水、暖水壶、保温杯等等，小禾揉着眼睛懵懵推下车门：“天亮了？小楼哥怎么不叫我……是日出！” 楼珣和谢臻齐齐抬头看向东方，火红的太阳一跃出现山间的云雾里，谢臻站在他的身边，声音很轻，楼珣只听见了几个字。 “……看过日出日落……” “谢哥说什么？”过来帮忙的小禾有些感冒，她抽抽鼻子，“小楼哥守了整整一夜，是不是超级累？快和谢哥下山，吃完早餐回酒店补觉吧。” 三个人背着晨阳坐上了车，小禾摸着方向盘，系安全带的时候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话，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的谢臻叹气：“好，帐篷，会准备的。” 小禾得意地对楼珣挤挤眼睛：“不用啦，下次我就能和小楼哥在保姆车上等啦。对了，谢哥，你觉得房车怎么样？” 下次？ 想起楼珣的身份，两人对小禾的话皆是一怔。 第92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8 谢臻为什么要摸这…… 如果今天之前, 楼珣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答应下来，可在几个小时之前，谢臻已经告诉了他有关协议的事情。楼珣没有做出回应, 侧脸去看谢臻。 既然是协议，就有结束的时间，就算顾老爷子不按照剧情安排的那样发生意外, 满打满算谢臻留在顾家还有将近六个月的时间…… 谢臻看了眼似乎在纠结犹豫的楼珣，没有为难他, 笑着对小禾道：“楼珣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这次是赶巧了, 顺便来帮我忙的。” 在看路况的小禾没有瞧见两人的神色，她哎呀一声：“我还不知道小楼哥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呢？” 谢臻又看了看楼珣，楼珣分辨出了他眼里的询问, 他不觉得当花匠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算是有, 那也可能是因为有顾怀宁这个老板, 楼珣对谢臻一点头，谢臻一笑：“是花匠。” “花匠？小楼哥很厉害啊，”小禾开上下山的路, “好可惜, 我本来还想着给小楼哥说一下咱们公司的福利，说不定小楼哥心动之后再一冲动, 立马辞职来和我做同事呢。” 谢臻心里也想过这种好事，但他没有立场为楼珣做决定，最多只能委婉说一下自己的建议，他闻言会心笑了下，开玩笑似的：“我觉得挺好, 但我算是半个老板，你有机会私底下和楼珣说吧。” 楼珣听见却是眼睛一亮：【对啊，就算被顾家开除，或是谢臻将来离开了顾家，我也可以来应聘谢臻的司机。】 7458看看他：【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楼先生，你要等满一年之后才能开车上高速，这是你应聘司机时最大的劣势。】 好吧，7458已经开始为楼珣设想投简历的优劣点了。 【不过，】7458话锋一转，【和谢臻认识，是楼先生的优势。】 楼珣表情木木的：【这话是实话没错，但我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小禾和谢臻都不知道楼珣才拿到驾照不久，小禾听见谢臻的话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那，那我就偷偷和小楼哥说，小楼哥，你觉得怎么样？” 楼珣想了想，竖起大拇指让她看见。 他和谢臻两人熬了一夜，几乎是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此时困意涌来，各自找了舒适的位置，小禾开车很稳，车子里安静了片刻，她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两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熟了。 山路蜿蜒，小禾不敢再多分神，专心开车。 谢臻身上的钱不多，租的车子也比较小，两个人都是一米八几的身高，两双长腿勉强安放在狭窄的空间里，只是谢臻昨天摔到了后背，又劳累了整整一天，此时感觉浑身不舒服，哪哪都叫着酸痛。 身旁的楼珣平稳的呼吸清浅，几不可闻，谢臻皱眉，微微抬起眼皮，忍住不适想要侧一下身体，孰料刚悄无声息地再次坐好，车子颠簸了下，谢臻只觉自己的肩头一沉。 小禾没注意忽然出现的坑坑洼洼，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道歉：“抱歉，谢哥，我……” “嘘。” 被噤声的小禾下一刻从后视镜看到了什么，立即瞪大了眼睛，连忙挪开。 谢臻的肩头沉甸甸的，楼珣细软的发丝挠着他的脖颈、脸颊和耳朵，什么困意倦意，什么后背的酸疼不适，谢臻都没有了感觉。 楼珣似乎不爱用什么香气太杂的沐浴露、洗发水，谢臻之前和楼珣靠得近了，也没有嗅到别的气味，楼珣整个人是干净的，现在多了淡去的薄荷香气，又是几分清爽的。他大概是太过困乏，就这么毫无戒心地靠着自己，谢臻略微低头，视线一点点地从楼珣光洁的额头，眉骨，鼻梁鼻尖扫过去，最后落在那点唇珠上。 他仗着人睡着了，肆无忌惮、勉强克制地看了许久，心中的甜蜜里又有几分得不到的苦楚，还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难过。 谢臻盯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皮一垂，眼神绕了下，却看见了楼珣的手很放松地搭在身上，手腕内侧翻起朝上，那颗小痣静静地露了出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但谢臻却觉得这颗位置隐蔽的痣很情/色，又惹得自己心生怜爱，谢臻耐不过心底的怂恿，缓缓抬手伸过去，指尖触到了那片细腻的皮肤，继而虚虚握住了那只手腕，如愿以偿地按住了那颗小痣，心头的一点藏掖不住的痒仿佛因为这个举措解了渴。 谢臻按了几秒，又是得寸进尺地摩挲，但谢臻实在有些过分，几乎将所有的心思放在楼珣的手腕上，倒是一时没有注意到楼珣的呼吸一沉一顿。 半梦半醒的楼珣迷迷瞪瞪：【予乔又在摸这颗痣……】 7458心虚，还好楼珣不会说话。 楼珣困得眼皮都是沉的，他等了等，没有等到方予乔凑过来亲亲小痣，再亲亲自己，这几乎是两人睡前、起床前的默契，楼珣闭着眼睛，尽力地哼出模糊的鼻音表示自己的疑惑。 可那只手却似乎被惊到了一般撤走，楼珣皱起眉，这才惊觉到了不对。 他不是在去奔波治腿伤、或是旅游的路上，他的身边哪有什么予乔？他楼珣心里一震，想起了自己在哪儿，靠着的人又是谁。 谢臻的呼吸有些乱，楼珣不知道要不要睁开眼睛去面对尴尬的一幕，他在等谢臻的反应，要是主动提起…… 但是谢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楼珣更加无措，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在思考要不要假装刚刚是在做梦，继续靠下去，又忽然在满心疑惑地问自己。 为什么谢臻要摸这颗痣，为什么自己现在总会把谢臻错认成方予乔？ 一个接一个疑问在楼珣的心头盘旋不去，两人各怀心思，依旧靠在一起，默契地闭上眼睛装睡。 还好车子又是一次颠簸，楼珣立马趁此机会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睁眼、打哈欠、发现自己靠在谢臻的肩膀上惊讶、不好意思地连忙坐了回去。 甚至还能悄悄去瞄谢臻的反映。 7458差点要给他一连串的动作鼓掌了，只可惜自己是颗球，没有手，干巴巴地夸：【很优秀，没什么差错。】 楼珣还在演，一边为自己没有吵醒安安静静的谢臻感到庆幸，一边困乏地眯着眼睛，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这才松口气：【谢臻比予乔还要敏感，唔，也可以说是脆弱？我刚刚如果就醒来，大概会伤害他在我面前的自尊吧……】 【很有可能，】7458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主角之前还多次确认楼先生你对他的看法。】 楼珣慢慢蜷起手虚握成拳，他应了一声，又是半晌后，忽然问：【系统，予乔会有可能是……】 话戛然而止，7458追问：【楼先生，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回答？】 【没什么，等我再确定一下。】 楼珣语焉不详，说完闭上眼睛装睡顺便沉思，7458没有继续打扰他，看见谢臻往楼珣这里瞥来眼神，也只是沉默。 小禾送他们回到了酒店，路上买了一些早点，小禾把钥匙给楼珣的事情神情之复杂难辨，思绪混乱的楼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她不会全部看见了吧？】 车钥匙好像也变成烫手山芋，小禾动作快，骑上电动车一溜烟没了人影，楼珣徒劳追了两步，戴上口罩和帽子的谢臻提着早餐，见状不解：“……走吧，怎么了？” 楼珣摇头，握着钥匙巴巴看着他。 谢臻想了下，恍然笑道：“楼珣，小禾说的话你不用全部放在心上，不过我也有过这种想法，我担心顾怀宁拿你出气，为难你。” 两人并肩进了酒店，楼珣一直沉默，谢臻刷房卡进了电梯才继续道：“如果因为我害你丢了工作，楼珣，一定要来找我。” 楼珣叹气，顾怀宁做坏事，是这个人行事有些问题，怎么能赖到谢臻的头上？ 到了楼珣房间的楼层，谢臻递给一份早餐：“今天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多休息会儿，不过补觉也不能忘记吃三餐，晚饭要不要一起吃？” 楼珣想了下，默默点头。 “下午见。” 这句话也要点头，楼珣对他摆摆手，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楼珣嘴角的弧度抿平，他转身走了几步路进房间，忍着困意洗漱。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很少失眠，吃完早餐看了会小说，便躺在床上睡到了下午三点钟。 不是被饿醒的，楼珣拿出震动的手机，看见谢臻发来了消息。 [醒了吗？] 楼珣翻了个身：[嗯，刚醒。] 谢臻似乎一直盯着手机，几乎是秒回复：[抱歉。] [饿不饿？刘姐刚刚到了酒店，如果你想的话，叫上小禾，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刘姐？谢臻的经纪人吗？楼珣的“不”已经输入，他想了下，还是删掉了：[可以吗？] 谢臻发了个小猫wink的表情包：[也没什么事情，我想着早上我们约好了吃晚饭，现在不想因为别人鸽掉，又怕你会多想。] 这几句话楼珣在心里默默念了遍，冷不丁脑海里幻化出一个方予乔绘声绘色重复，楼珣的手一抖，控制不止自己的想法，如果是谢臻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尽力将想法甩开：[我不会，什么时间？] [我知道。半个小时之后，我下去找你好吗？] 楼珣慢吞吞掀开被子坐起来：[嗯嗯。] 半个小时后，楼珣见到了谢臻的经纪人，她比小禾要高一些，栗色的头发齐肩，戴着一副银丝眼镜，一身裁剪恰当的西装，像是刚刚开完会，马不停蹄地赶来了W市，刘姐见到楼珣时一笑，先是欣赏地打量楼珣一周，这才伸出手：“你好，我姓刘，是谢臻的经纪人。” 楼珣老实巴交地和她握手。 想来谢臻早已经说过楼珣的情况，刘姐收回手：“这几天多谢你的帮忙，小禾那孩子能力不错，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她单独跟着小谢，怕到了片场太忙，累到他们两个。” 楼珣看一眼谢臻：[不用客气，小禾很厉害。] 谢臻替他说了，三人走出酒店后直接开车去了饭店，又是上次的那家店。 小禾早已经到了包厢，她一见到刘姐，扑上去抱了下，谢臻拉着楼珣绕过两人坐下。 “早上订好的，”谢臻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如果觉得不自在，你只管吃就好。” 刘姐笑道：“我又不会把小楼怎么着。” 楼珣抿嘴笑了下，刘姐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又被谢臻的眼神堵了回去，这些楼珣没有看见，饭菜陆陆续续上齐，楼珣拿起筷子矜持地夹菜。 小禾看见菜式嘿嘿一笑，刘姐去问谢臻：“什么时候改了口味，爱吃鱼了？” “给你们点的，”谢臻这次要了碗海鲜馄饨，“怎么这么突然？我还以为要过两天才能见到你。” 刘姐吃了几筷子垫垫肚子：“原本老魏想自己来的，不过因为他抠，没买到特价机票，只能看着我先过来了。” 小禾有话想要吐槽，但四个人里，她是和楼珣一个地位的，默默夹了几只虾吃。 谢臻无奈地摇摇头：“是学长能做出来的事情，还好他只对自己比较抠门。” 楼珣闻言，不期然想起了小禾心心念念的保姆车，嗯，魏总对学弟也是比较抠的。 “身体还好吗？做过检查了没有？” “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刘姐托着脸打量公司的摇钱树，“蜜月假先给我留着吧，毕竟和许清言的对手戏比较多，我先在这里陪你拍完这段时间的戏，等新接的综艺开拍，咱们再请假回A市……这段时间，可能要多麻烦小楼了。” 楼珣看看刘姐和小乔，再看看谢臻，他在三人的注意下点头。 “好，”刘姐一拍手，“小谢给你的工资是多少？” 小禾赶紧拉住刘姐，和她说了楼珣有工作，真的就是过来帮忙的。 这边楼珣在对谢臻说：［你不要额外给我工资，只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我……］ 客气的话没有说完，楼珣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怎么，谢臻方才高高兴兴的心忽然一咯噔，楼珣一无所觉去掏手机，因为认识楼珣的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楼珣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了，没接过几通电话。 他将手机翻面，只看了一眼疑惑的心思顿时停了。 竟然会是“妈妈”。 第93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19 我也会担心你 楼珣看着来电显示愣住, 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他去过三个不同的世界生活，包括自己原来的世界，他继承了原身份, 和原身份的父亲、哥哥、堂哥等等相处过，却没有和母亲这一角色有过接触，哪怕是说一句话。 楼珣又想起了从李哥哪里听来的有关自己的事情。 谢臻见他似乎在愣神, 凑近一点儿，先是不着痕迹地瞥一眼楼珣握在手里的手机, 这才轻声问：“怎么不接？” 楼珣面露难色，对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谢臻小声说抱歉。 这时候来电中断，楼珣为不必接电话松了口气，他刚想去找李哥旁敲侧击问几句, 只是才打开微信, “妈妈”又打来了电话, 楼珣刚忙按了静音。 这次不止谢臻在看他, 小禾和刘姐停了聊天，也望了过来，楼珣拘谨地站起来, 他指指外面和自己的手机, 在铃声的催促之下快步离开了。 “怎么感觉，”刘姐一眯眼睛, “小楼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 谢臻放下筷子，神色淡淡：“你们先聊，我过去看看。” 包厢的门很快再次被关上，刘姐若有所思，忽然转头去问小禾：“你爱吃鱼吗？” 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的小禾内心正在疯狂刷着“好嗑好嗑”, 冷不丁听到这话，她下意识摇摇头：“还好啊，唔，一般般吧。” “这样啊。” 刘姐的视线扫过这一桌的菜，慢慢看向楼珣的桌前。 由于楼珣对感情方面有些迟钝温吞，谢臻近来是有些放肆过分，他还不知道刘姐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出去后遇到了服务员，问清楼珣在哪儿后径直寻过去。 在一个安静的围栏小角落里看见了人，就躲在高胖的花瓶一旁，有供客人休息闲聊的长椅，楼珣却还是站着。 他还是没有接电话，低着头，细碎的额发垂下来，谢臻只看见了楼珣紧紧抿着的嘴唇，手里的手机响起按了静音，过了会儿再次响起。 “楼珣？”谢臻向他走去，“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楼珣迟疑点头，虽然这个身份早已离开家自己闯荡，但李哥提过“父母”对自己不算好，楼珣毕竟对他们一无所知，接了电话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为难纠结，看着谢臻忽然想到了办法，眼睛亮起：[你帮我接，可以吗？] 谢臻没有拒绝，伸手：“好，拿来吧。” 正巧下一通电话打进来，谢臻示意他先坐下，自己滑动接听，开了外放降低音量：“您好。” 没想到会听到声音，那头楼母要说出的话卡住，谨慎地问：“是小珣吗？” 谢臻眼睫一垂，看见楼珣平淡的神色，似乎没有为母亲这句话感到难过，谢臻等了下，很快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先是骂了句楼母，才道：“你儿子是说不出话的哑巴！喂，你是谁？拿我们小珣的手机做什么？” 谢臻看着楼珣：“伯父伯母好，我是楼珣的朋友，他现在有些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您可以告诉我，我替您转达。” 楼父在那边咳咳清了两下嗓子：“也没别的事，就是他今年夏天刚毕业的弟弟，我听说小珣现在在A市首富家里工作，他是家里的老大，顶梁柱，想问问能不能托点关系帮他弟弟在顾氏找份工作？” 弟弟、听说、顶梁柱、托关系…… 以及那句小珣。 谢臻不自觉搓了搓裤子，他捂住听筒去询问楼珣的意思，楼珣无奈地摇摇头：[我帮不上忙。] “嗯，好，”谢臻说着客气的话，“我会把这些话转告楼珣的，只不过我听说顾氏比较难进啊。” 楼父哈哈笑了两声：“难进？小珣从小是什么的孩子我能不知道？他弟弟不比他差。” 谢臻没有说话，这沉默让楼父后知后觉感到了尴尬，又被楼母训了句“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收敛了想要炫耀小儿子的心情，他讪笑着又对谢臻说了几句“麻烦”“拜托”诸如此类的话，手机又被楼母抢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楼珣。 谢臻应对几句，挂了电话，角落里陷入了安静，谢臻估摸着楼珣该平复心情了才开口，小心翼翼轻声问：“是你的父母？” 这话问的，还好芯子是楼珣，不过就算是假冒的，楼珣也分辨不出来，他未雨绸缪先打补丁，点头：[是，不过我和爸妈很久不见面了。] 显然而已的事情，楼珣在顾家没什么存在感，又是做的花匠，除了王管家和那个李花匠几人，也许别人都不会注意到楼珣，谢臻没想到楼珣是生长于这种家庭里，看着楼珣，心里是一阵钝疼。 “如果是帮你弟弟找工作……” 楼珣见他是真的在想办法，连忙拉住他，摆手：[别，我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先……先回去和李哥商量下。] 谢臻一拧眉，觉得会不会太凶，又松开了：“回去？” 楼珣点头，面露愧疚：[对不起，刚刚还答应了你们。] “……没事的，没关系，”谢臻把手机递给他，“我过不了多久会回A市录综艺，我们到时候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楼珣这两天看的小说里面，十有八九肯定有一个或多个受到原生家庭影响的角色，要么为了钱“卖”掉他们，要么害他们丢了工作，楼珣还不想工作泡汤，思来想去，只能先回去解决这件事。 他让谢臻别担心，先回包厢里吃饭，谢臻说自己不在，两个女孩子聊得更开心，于是两人凑在一起买机票。 “明天早晨我送你去机场，”谢臻看着他付款，“别和我客气，我挺担心你的。” 楼珣一眨眼睛：[我也会担心你的。] 谢臻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走吧，先回去吃饱饭，再回去收拾行李。” 两人站起来，回到包厢后，刘姐打量两人，见到衣衫整齐，神情也没有破绽，放下心问：“做什么去了，出去这么久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 “保温功能不是开着吗？”谢臻拿了筷子尝一口，还是热乎的，“楼珣临时有事要回A市，只能再辛苦小禾了。” 小禾摇头摆手：“我不辛苦，就是看不见小楼哥会伤心……嗯？你问我为什么伤心？许清言有几次妆造真的很难看，我都是看看谢哥和小楼哥洗眼睛的。” 楼珣觉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下。 这顿饭除了中间打电话的意外，气氛还算和洽，刘姐没有小禾说的很凶，即便楼珣要离开，她对楼珣的态度也很和善。 小禾有家里人来接，他们三人等小禾坐上父母的车之后才离开，回去依旧是楼珣开车，刚刚刘姐和谢臻在饭桌上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开了啤酒，刘姐还想邀请楼珣一起喝，楼珣想想自己糟糕的酒量，摇头拒绝了。 在车上他们又不免聊起谢臻的保姆车，说起房车的优缺点，楼珣默默记了下来，他和方予乔经常去旅游，要说喜爱，倒是谈不上，只是方予乔看着他的腿，总想和他去世界各地看一看，走一走，如果他们当时有房车就更好了。 到了酒店，身旁有刘姐盯着，谢臻只是有分寸地和楼珣道了句晚安，等电梯合上门上升，刘姐抱着手臂上下打量谢臻，语出惊人道：“我再晚来两天，你是不是就要郑重地通知我，你有男朋友了？” 谢臻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笑容也是淡的：“小禾说的？你信？” “小禾如果知道，刚才就不会吃撑了，她向着你，当然会帮你打掩护，”刘姐说到这儿，噗嗤笑道，“你现在是没有追到手呢，还是楼珣是根木头？” “我不着急，”谢臻直接默认了自己对楼珣的心思，“我和他有的是时间，足够等他开窍。” 刘姐一挑眉：“这么有信心？” 谢臻没有再回答：“明早的戏差不多都是别人的，我去送他。” “行，这种事随你，拦你你不得跟我急？你记得小心点，别太过了就行。对了，你和顾家那个少爷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我忙着备婚，还是小禾提了一句。” 到了楼层，谢臻迈出去，待在里面的刘姐只听见“他有病”三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楼珣买的是早晨七点的机票，中午之前到A市，楼珣还能赶上去顾家的食堂吃午饭。 他之前是被顾怀宁带来这里的，中途换了个老板，这次回去没有和前老板汇报，顾怀宁大概是想不到要把他放出黑名单这件事。他来之前能猜到要在W市待上许久，26寸行李箱里装的大多是衣服。 谢臻按照约定敲响楼珣的房门，门打开，楼珣穿着白T黑色休闲裤踩着灰色运动鞋站在门里，他示意谢臻等自己一下，走回房间，再次折回来的时候，戴上了鸭舌帽，推着行李箱，递给谢臻一个塑料袋。 [是你的伤药，]楼珣指指他的后背，[前天我看见了，摔得严重，这次要记得按时换药。] 谢臻捏在手里，点头。 楼珣退了房间，这次是谢臻开车载他去了机场，早上六点钟，W市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机场，谢臻默默跟在楼珣身后，等楼珣要去安检的时候，他叫住了人。 “有人来接机吗？” 楼珣摇摇头，又点点头：[李哥会在公交车站等着我。] “那还好，楼珣，如果事情太麻烦，一时半会儿没法摆平，”谢臻说着一顿，楼珣在W市待了半个多月，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尤其是这几天，只要他想，随时转头侧脸，就能看见安静等待的楼珣，“你先去风扬找学长，我昨晚和他打过招呼，学长会帮你的。” 楼珣没有拒绝谢臻的好意，他再次点点头，在谢臻坦然张开手臂的时候，楼珣没有躲，也没有回避，他轻轻和谢臻抱了一下，感到谢臻放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微微收紧，可谢臻没有说别的，很快放开了手。 楼珣动了动嘴唇，只是一笑，转身离开。 四个小时之后，楼珣下了飞机，谢臻仿佛掐着点发来了消息：[下飞机了吗？] [正在拿托运的行李。] [那就好，快回去吧，我去忙了。] 楼珣打了嗯嗯发过去，他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坐着公交车绕着A市半圈，便看到了早已等着的李哥。 “嚯小楼啊，”李哥帮他把行李放后备箱，“沉，你这箱子可真能装啊。这是给我女儿买的礼物？” 楼珣打字给刚上车的李哥看：[嗯，是的。李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李哥立即熄火看过去，楼珣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一一复制过来，末了道：[我，我没有办法，我帮不了他们。] “呵，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李哥啐一口再骂了句，“你这孩子，就是咱们老家里出了名的愚孝！当初你弟考不上高中，死活要复读，你妈催你辍学打工，还有那些破事我都不想提！这次还厚着脸皮打电话过来，真是见不得你过得好啊。” 楼珣装作犹豫和不知所措。 李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慌什么？这事儿简单，哥给你出一个主意。” 楼珣立即想打字，被李哥制止：“第一，你别想办法去托关系。你自己的工作来得不容易，如果不是你老实勤快肯干，心不贪，做事踏实，单靠我你能留在顾家当花匠？一个花房里的加起来得几百万。” 不愧是靠自己从山沟沟的老家里拼搏混到大城市买房买车结婚生娃的人，李哥看得透彻，心里对楼父楼母的盘算门清，他教楼珣：“第二呢，就是装穷，这两年也别提想买二手车的事儿了，先把想吸血的父母打发走更重要。” 楼珣歪歪脑袋，似乎在说自己不理解。 李哥摸着下巴，似乎因为类似的事情吃过亏：“咱们是普通人，像是大少爷二少爷，扔一沓钱、保镖再一威胁，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小楼，我给你讲，这贪心的人，是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满足的，现在说得好听，只是要一个不起眼的工作，可你一旦办成了这事儿，过不了多久就该抱怨工作太小，工资太少。” 7458严肃：【楼先生，他说的很有道理，并且与我模拟的结果没什么差别。】 李哥掰碎了说给他听，生怕他吃亏：“待会儿我带你去地摊上买几件破洞的便宜衣服，你就穿上去见你爸妈，他们一个劲儿催你，催得再紧，到时候你也得硬拖，等他们不耐烦了，小楼，你就哭着说自己尽力了，还被人骗了存下来的几万块钱，现在身上吃饭的钱都没有……” 楼珣、7458：【听起来很厉害。】 “小楼，你放心，听哥的保准儿没错，而且你的事情我早就给王管家说了，也别怕他们闹到顾家，害你丢了工作。” 前面的话听得楼珣想叫一声李老师，不过最后几句话……楼珣心里苦笑，如果顾怀宁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当然不必担心。不过现在……唉，如果真去顾家闹，自己被开除了，就算真的是顾怀宁抓住把柄辞退了自己，谢臻也没有别的话好说，生气都没有理由。 先顾眼前的事情吧，楼珣对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太清楚，他一边点头应着李哥的话，一边打算去搜搜自己是个残疾人，如果被父母起诉自己要不要尽赡养责任。 7458听见了这个心声：【已经想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楼先生，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您，是不需要的。】 【……那就好办多了。】 第94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0 这次也和谢臻有关…… 李哥讲完, 还问了楼珣的意见，别说楼珣现在觉得这事儿棘手极了，对此几乎没有头绪, 他为了保持老实巴交的人设也得答应下来，他点头，攥拳竖起大拇指“说”谢谢。 “小楼啊, 别怕，只要他们知道你再也帮不上家里的忙, ”这么简单的手语李哥还是能看懂的，他系好安全带, “别说打电话了，恨不得和你这辈子都没有联系。走，我先带你去家里吃顿饭, 晚上咱们再去夜市逛逛, 买点道具。别比划了, 和我客气什么？安全带系上。” 7458的机械音经也能听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好是打扮成穷困潦倒、饥一顿饱一顿的样子。】 楼珣默默坐好：【不是的, 要先装穷……唔，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多少钱。】 【嗯，我看过、关注着楼先生的账户余额, 】7458贴心提醒, 【记得报销这次出行的费用。】 李哥带着楼珣回了自己的家，楼珣进去之前极快地扫了遍, 房子不大，布置得很温馨，今天是礼拜天，楼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凉白开，和李哥闲聊, 没一会儿听见门锁拧动的声响，李哥的妻子领着女儿走进来。 楼珣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李哥喊着“小宝”，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介绍道：“小宝，这就是经常给你买玩具的小楼叔叔。” 小女孩儿好奇地看着楼珣，奶声奶气叫人：“小楼叔叔好，谢谢叔叔买的玩具。” 楼珣摆手，李哥的妻子上前接过女儿：“你哥都给我说了，坐下歇歇吧？早就想让你哥请你来家里吃顿饭，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弄几个菜……” “不用，我去接小楼之前做了几道，”李哥按着小楼让他坐回去，“小楼不是外人，热一热端上来，能吃饱就行。” 楼珣在李哥家里吃完午饭，陪小孩儿玩了半天，等天边擦黑，李哥将给楼珣念故事念到睡觉的女儿抱到房间里，两人静悄悄离开。 楼珣听着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李哥说自己女儿好，他点头，确实是个懂事的女孩儿。 “别看她这么听话，”李哥摇摇头，又像是在忍不住地炫耀，“平时可有主意了，会很严肃地讲道理，一般人拗不过她。” 楼珣有一些恍惚，同是父母忍不住对别人炫耀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这般天差地别？他仔细感受了下情绪，没有伤心难过，楼珣若有所思：【难道我本来也没有父母吗？】 7458：【……很有歧义的一句话。不过抱歉，楼先生，我不知道。】 【没事，我也不知道。】 他不再纠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路人，还会有这种复杂的亲情支线剧情，毕竟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父母并不爱这个身份。楼珣只想尽快而且干净地解决掉这件麻烦事，至少要在六个月内不会再来找自己。 但还是好怪，楼珣悄悄摸了下自己的心口，哪怕是生气呢？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楼珣跟着李哥买了两身衣服，其中有一条薄裤子，布料差到楼珣怀疑自己穿几天后直接撕开个口子。 李哥眼力惊人，几下子帮他挑了双摊上最差的板鞋：“以我的经验，这双鞋穿不了几次，指定能在这儿裂个缝。” 【做工很差，我赞同他的推测。】 老板闻言脸都黑了，刚想抢回来说一句“爱买不买”，李哥一拍掌：“就这个，再拿一双包起来，小楼，扫码付钱。” 老板听着到账的提示音响起，看着专卖便宜东西的两人起身离开。 “你刚回来，明天去找王管家销假的时候记得提一句你爸妈的事儿，”李哥和楼珣找了个台阶，坐着吃买来的几份小吃，“还有，去和他们见面一定要……” 楼珣咬着饼，愣头愣脑地听李哥教自己，事无巨细，甚至考虑到了头发乱糟糟的细节。 一直到晚风吹走白天的炎热，李哥偏头打了个喷嚏，两人这才扔掉垃圾返回顾家。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回去之后，楼珣顾不上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先去搓洗新买来的衣服，【我和谢臻的家庭情况以及童年经历，竟然差不了多少……难道又是剧情的安排吗？之前是“罚”我生病，这次发现谢臻拒绝了顾怀宁，给我搞事情下绊子？】 7458落在盆边：【楼先生，你不要多想，我和你，包括剧情，都是为了主角的爱情服务的。】 楼珣闻言，眨眨眼睛：【所以，这次也是吗？和谢臻有关系？抱歉，除了谢臻帮我接了那个电话之外，我想不到是哪个方面。】 7458给了楼珣的自己经典回答：【我也不知道。】 楼珣拧干水去晾衣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后进浴室洗漱，7458非礼勿视留在外面，过了会儿楼珣换上睡衣，擦着头发走出来，他看了看7458，又去看自己的手机。 7458表示自己看不懂他的意思，想要说自己一个球没法儿帮他拿手机，却看见楼珣顶着毛巾摸着下巴：【要不要把李哥的话告诉谢臻？】 【有句话说的好，】7458若无其事又落了回去，【当你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道理。楼珣想了想：【等我和他们见一面，看看到底和谢臻有哪些关联，再和他说也不迟。】 他的话刚说完，7458身边的手机亮起，随即震动了下，楼珣两步走过去，稍稍弯腰拾起来，解锁，是谢臻发来的晚安。 楼珣极快地瞥了眼7458. 第二天一早，楼珣去找王管家销假，去得有些不是时候，刚走到主宅，便看见顾怀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赶紧垂眸低头，让开了路。 顾怀风的皮鞋在自己面前一顿停下，楼珣感到这人在打量自己，保持着一动不动，心里感到了疑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引起了这位大少爷的注意，好在顾怀风什么也没有说。 楼珣和7458讨论着“这就是所谓的气势吗”，见到王管家之后说了自己早早回来的原因。 “前天下午夫人已经通知我了，”楼珣脾气好，做事踏实，王管家对他的印象不错，“夫人在那里还好吗？” 楼珣点头，视线落在绿植上。 王管家叹一口气道：“夫人经常要在外面奔波，没有给夫人配车、配司机，是家里和我的疏忽，不过还好夫人没有放在心上。” 真协议假结婚，谢臻只是留在顾家一年的时间，王管家在楼珣面前是这般说法，可楼珣心知，这顾家知道真相的人里肯定有王管家，谢臻在顾家不提要求，王管家几乎不去打扰他。 王管家对谢臻的态度，是否就等同于顾老爷子呢？ 楼珣轻轻一蹙眉，好像自从决定回来后，脑筋一直在转，没有停下来过，明明谢臻和顾怀宁都不在这里。 听见王管家提到要给谢臻配司机一事，楼珣犹豫要不要自荐，又认为这个举动不符合怕事的老实人的人设，再说了，顾家会缺司机？ 他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一边，等王管家像npc一样把话说完整，才听李哥的话，提了几句家里的事儿。 楼珣的情况比较可怜复杂，王管家记得清楚：“我知道了，小楼，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先回去……” 楼珣默默把准备好的发票递过去，尴尬地笑了笑。 李哥说要等他们联系自己，楼珣就老实安心地做回了花匠，不过李哥比楼珣还要着急，按照三餐，一天打听三遍，楼珣见他这么兴奋激动，甚至还有一丝迫不及待，和7458偷偷猜测：【不会是想帮我接电话，借机会骂他们吧？】 【很有可能，他是一个很仗义的人。】 楼珣赞同，颇为感慨：【不管是在哪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不过李哥再怎么虎视眈眈，也没有机会骂出口，楼父楼母兴许是顾忌着会被别人接听，这次没打来电话，而是选择了发短信。 楼珣看着前面短短两句的关心，剩下的话像是命令，最后“约”好明天见面，直接附上了餐厅的地址。 楼珣没有答应，复制了地址，点开地图搜索，看见结果时一愣。 竟然就在顾氏大楼不远处。 这是什么意思？楼珣不太理解，他打出“好的”发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楼珣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换上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他出门前忽然感到眼皮在跳，感到不安时7458安慰他的财运来了。 可这一趟出门，明显是去花钱的，楼珣笑着和7458开了句玩笑，这次他没有借李哥的车，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之后坐出租车到了市里，最后换乘了公交，又走了几步路，才看见了餐厅的招牌。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是有催促自己的消息发来，楼珣设置静音和免打扰，走进去后在7458的指引下看见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父母和弟弟。 楼珣再次挠挠抓抓头发，缩着肩膀一副胆怂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弟弟还在抱怨楼珣来得晚，一扭头催上菜的时候看见了楼珣尖削分明的下颌。 楼珣和他们三个人一点也不像，他只打量了几眼，低下头掩饰陌生感，慢慢“叫”了爸爸妈妈。 终归是有求于人，楼母应了，拉小儿子的手臂让让开位置，只有楼父阴阳怪气，冷哼斥道：“在A市待了不到一年，心就野了？知不知道找你是有重要的事，你也不会打个电话、发个消息问一句吗？” 楼珣今天势必做慢半拍的陀螺，问一句答一句，他瞥了眼弟弟：[哦。你找到工作了吗？] 第95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1 我希望他是 回答楼珣的是弟弟茫然呆愣的表情, 楼珣以为他“说”得太快，正要放慢速度再来一遍，被楼母制止了。 “你哥问你找到工作了吗。”楼母替楼珣转达。 之前楼母怕小儿子学会手语后跟他哥一样说不了话, 但现在忽然又觉得尴尬起来，她有些磕绊解释：“他……还不是你很久不回家了，小伟不记得不是很正常？” 楼珣慢吞吞地看了眼楼伟, 后者见他对母亲的偏心没什么表示，慢慢放下心：“都别说我哥了, 哥，就等着你过来咱们好点餐呢。” 楼父楼母点餐, 楼伟看不懂手语，还要拉着哥哥说话，他自认为悄悄打量着楼珣的一身衣服, 想到父母说的大哥出息了, 在首富家里工作, 不可能穿得这么埋汰上不了台面吧？ 楼伟轻咳两声, 扬起笑：“大哥，你穿的衣服是哪个牌子的？衬得你特别帅，我要是去顾氏上班, 是不是也得买一身西装什么的？” 【地摊货杂牌子, 】本质是话痨的7458总是接话接得很快，尤其是这个世界, 楼珣不能说话，它有些放纵自己，【楼先生，请允许我来翻译一下，他想委婉地逼你答应找工作的事儿, 还想要你给他买衣服。】 练过几年心眼的楼珣当然能听出来，他露出苦恼的表情，在楼伟期待的眼神里抬起手，正要说话，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楼珣瞥了眼桌上的菜式，楼母接着小儿子的话斥责道：“什么牌不牌的？让你别跟老谢家的那个臭小子玩儿，怎么不学点好的？比如，你哥就是能吃苦才……” 楼伟嫌烦，嘟囔：“他爱吃苦，我可不爱吃。” 谢？楼珣夹菜的动作慢下来，看着楼母拿筷子抽了下小儿子，在心里和7458嘀咕：【楼伟和谢臻的弟弟认识？如果是真的，这个世界好小啊。】 一人一统你一句我一句感慨，楼父猝不及防叫了楼珣：“今天就让你弟弟去你那里，你尽早托人把找工作的事办了，再帮他租个房子。” 楼珣丝滑地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先是拘谨又惴惴难安地瞥了眼父亲，低下了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帮忙？” 楼母听见这句压不住怒火的话，连忙放弃了训斥小儿子过来打圆场：“你和小珣生什么气？有什么问题，先问清楚再说，咱们把小珣拉扯大，他这孩子孝顺懂事，肯定会答应下来的。” 来之前，楼珣有想过一个愚孝的人在做不到父母的要求时有什么反应，他羞愧地涨红了脸，好半晌没动静，楼父已经忍不住要发火，楼珣这才慢吞吞抬起了手：[爸爸妈妈，弟弟没有工作，我也着急，可我也不想答应下来，最后让你们失望……] 楼母看懂了，声音尖利：“什么意思？你帮不上忙？你弟弟可是为了在顾氏工作，特意选了这家餐厅，你怎么心这么狠，舍得让你弟弟失望？” 没有人为楼伟转达楼珣的意思，但他听到了母亲的话，连忙跟在后面说：“哥，我只能靠你了，你小时候被人欺负，还是我帮你打回去的，你忘记了吗？” 7458的小眼镜动了动：【我不信这种亲情牌，也不相信他的话。】 楼珣去看他，状似无意：[你的那些朋友们呢？先……] “小伟的那些朋友？”楼母打断楼珣的话，嫌弃地撇嘴，“再跟他们胡混下去，过不了两年家底都得被败光，就那个老谢家的，最可恶！” 楼伟不太乐意，他刚成年没多久，还有点为兄弟打抱不平，听不得说兄弟的坏话：“妈，卓子都说了他决定要改掉那些毛病，等大哥帮我在A市找到工作之后，我就告诉卓子让他也过来。” 是叫谢卓？楼珣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他拉了下楼伟，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拍拍弟弟的肩膀：[工作的事，我回去再打听，但是我现在住在宿舍里，不能带陌生人去住。] 楼父一拍桌：“你弟弟还是陌生人？” 楼珣缩了下肩膀，弱弱补了一句：[被发现会被开除的。] “孩子都这么说了，快把手收回去。”见他已经答应下来，楼母又出来打圆场，“没事儿，小珣你也别担心，小伟和我们先住在酒店，来，菜都快凉了，快吃。” 这一顿饭除了楼珣，其他三人吃得还算满意，楼母坚信楼伟被谢卓带坏了，对他很有意见，多次提起来，又被讲义气的楼伟怼回去。 到了结账的时候，楼珣慢慢拿出手机，楼母虚虚一拦：“哎，怎么能让你付钱？爸爸妈妈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容易……” 楼珣闻言，听话地收回手机：[谢谢妈妈，妈妈你来。] 楼母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楼珣装傻充愣看她，她不情不愿地付了款，看见扣款消息时觉得心一梗。 一家四口在餐厅门前分开，楼珣迎着风，慢慢离开，楼母还在念叨花了一顿饭就吃了一千多，楼伟却盯着大哥的背影，越发笃定那件线头一个接一个的短袖是牌子货，否则怎么能衬得大哥像是个城里人。 【还好，不算难缠。】 楼珣觉得肚子扁扁的，在外面找了家面馆吃饱，这才骑着小电驴回到了顾家，他看了下时间，先是发消息问谢臻在忙吗，过了半个小时，谢臻才回了不忙。 楼珣想了想，点了视频通话。 请求连接的弹窗弹出来的时候，谢臻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轻咳两声，一颗心加速跳动，在小禾探究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接通，很快，与镜头靠得极近的楼珣出现在屏幕里，谢臻只见楼珣眨了下眼睛，拉开了距离。 谢臻的心一软，柔声问：“怎么了？” 小禾一哆嗦，自觉下了车。 除了谢臻，楼珣没和别人视频过，他找了手机支架调好距离，一吸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李哥出的主意，通通告诉了谢臻。 最后还问了句：[看清楚了吗？] 这几分钟里，谢臻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他默不作声在楼珣凑上前时截了几张图，闻言点头，又是想到什么笑了下，竟道：“楼珣，我今天才发现，你也许是个小话痨。” 认真倾听的楼珣一愣。 “我带你去治病，好不好？” 车子里光线较暗，楼珣看不太清楚谢臻说这话时的神色，但他微微张着嘴，盯了许久，久到谢臻以为自己是不是太唐突，让楼珣感到了冒犯，他又想道歉绕过这个话题：“抱歉，我不该这么突然……” 楼珣忽然凑近：[你近一点，再说一遍。] 谢臻心里感到疑惑，但还是照做，这次楼珣看得清清楚楚，如出一辙的话语，相差无几的眼神，连里面的小心翼翼的诱哄和坚定都在，楼珣像是被什么击中，忽然眼眶一热，连忙捂住了脸，谢臻轻声问：“抱歉，但是楼珣，是哪里……” [为什么？]楼珣要“说话”，必须放下手，短短几秒，这双漂亮的眼睛泛着红，[为什么要带我治病？] 直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在某一刻、这一刻楼珣执拗地想要确定着什么，他没有问谢臻喜不喜欢自己，令楼珣在意的另有其他。 谢臻不明所以，更想问楼珣刚刚是在哭吗，但是楼珣又问了一遍，他只好看着楼珣的眼睛，一边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楼珣一闭眼睛，没有现在告诉他自己的病治不好，而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五天后，已经和剧组请好假了。” 他好像不愿意提，谢臻善解人意，体贴地按下去心中的担忧不解，主动将话题绕了回去：“楼珣，李哥这个主意是不错。” 正事要紧，楼珣冷静下来：[对了，你之前提过自己有一个弟弟，他叫什么？] 谢臻一蹙眉：“叫谢卓。” 楼伟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谢臻的弟弟。楼珣直觉这个谢卓一定会有他的戏份，想了下，决定委婉提醒：[我弟弟认识你弟弟。] 谢卓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谢臻明白清楚，他听出了楼珣的言外之意，没有否认维护，笑道：“我之前听阿姨提过他去过两次少管所，第一次是因为偷东西，一次是因为把人打进了监护室……楼珣，你不用为我担心。” 就算两人只是朋友，楼珣又怎么会不担心？但楼珣想不到会发生什么，路人拿到手里的剧情都像是份大纲。 小禾敲车窗，提醒谢臻该去接受采访了，谢臻说了拜拜，视频通话挂断，楼珣静静坐着，面前放着手机却实在愣神。 看了全过程的7458磨磨蹭蹭：【楼先生，果真是和剧情……】 【系统，】楼珣伸手捧住了它，【予乔会是主角吗？】 心虚的7458：是，不管去到哪里，他都是。 但这大实话不能对楼珣讲，7458：【楼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隐约觉得谢臻有些，】楼珣想说怪，又换了个说法，【有些熟悉，他的眼睛和予乔一模一样，他不爱吃鱼，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和语气也很像，他注意到了这颗痣，他还想带我去治病……】 楼珣说着沉默下来，片刻后：【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常常把谢臻错认成予乔。】 【他是吗？】 7458被三个字问得卡壳，想要说话的时候再次被楼珣打断。 【当我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楼珣看着自己的手腕内侧，【我希望他是。】 第96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2 毕竟我们是块砖 在7458要说出确切的答案的那一刻, 它又听见楼珣在问：【我是不是有点自恋？】 太善解人意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何况这算哪门子自恋？7458沉默了一秒，问：【楼先生, 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就是……忽然想到了，】楼珣刚才说着希望谢臻就是方予乔，现在渐渐冷静下来, 又有些犹豫，【我怕……你不是不会告诉我答案？】 不, 刚刚想说来着，7458转念一想, 让他多吃点爱情的苦也不是坏事，反正追究下来，自己都是和他学的这些“折磨”小情侣的歪门邪道, 它轻咳两下, 没有比这更刻意的了：【此前说过, 方予乔不归我管辖, 为了不影响楼先生的判断，如非必要，我不会给出提示……】 说到这儿又觉得装模作样, 又问：【既然如此, 楼先生刚刚为什么不问清楚他是否喜欢你？得到答案，不是会更有把握吗？】 【如果谢臻就是予乔, 他喜欢我，当然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事情了，】楼珣弯起眼睛笑道，【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追他。】 7458蹭蹭他：【那么, 希望楼先生能得偿所愿。】 【我得，】楼珣先是说了谢谢，摸着下巴沉思，【想个办法试一试……】 说着，楼珣的视线下移，渐渐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天起，楼珣一天能接到父母打来的四五个电话，有几次是专门等到饭点的时候打来的，李哥还想着帮楼珣出口恶气，楼珣按住他，摆摆手说不必在意。 “我听家里老人说过，”李哥呼出一口气，三十多岁的人咬牙切齿，“小时候家里都穷，大家勒紧裤腰带熬过去，你爸妈还逼你去火车站跪着乞讨，也不怕你被人贩子拐走了。” 楼珣知道“自己”惨，但没想到这么惨，他隐隐有了点猜测，没有理会打来的电话，快速打了一行字递过去：[李哥，我不会不是他们亲生的吧？] 李哥唉声叹气：“如果不是亲生的，这事儿不就简单多了？” 楼珣默然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意识到了一个可能，不过继续问李哥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他转而去打听谢卓。 “这不是咱们老家的人吧？”李哥掰着手指头算给他看，“咱们那儿有姓王的，姓楼的，姓李的……就是没有姓谢的……噢你弟的朋友啊，不是我说你弟不好，但是小楼，有句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俩不是一路人，能玩到一块去？这个谢卓，很重要吗？我帮你去问问？” 楼珣摇摇头：[就是我听小伟说，等他找到工作，就让谢卓也来A市，我担心他是不是好孩子……] “哼，工作？”李哥吃完饭，犯了烟瘾，但现在在食堂，只能叼着，“你啊就是怂……好吧，心太软。要是我，打在火车站跪下去的时候，我就想着怎么坑死他们。” 楼珣听得愣住，要不然李哥能从山沟沟里混出来呢，还能带上自己找工作，果然是…… 【人狠话……也多。】 7458的小小停顿有些好笑，楼珣的眼里带了点笑意，李哥看出来了：“怎么？这是不信我？” 楼珣摆手，他见时间差不多了，花房里还有一大半等着自己去打理，收拾了碗筷赶紧溜了。 花匠是楼珣的第一份工作，粗略算一算楼珣会的东西其实挺多的，他有一个优点，做什么都是不分上下的认真，这一点可以从楼珣练箭看出来。 楼珣按照王管家的要求，小心翼翼修剪花枝，顺便插花，手机再次响了，楼珣放下剪刀，脱下手套，先是挂断，再发消息：[小伟，以后发消息就可以，打电话我不会接的。] 紧接着一段消息发来：[哥，我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哪天走得急，没有加你微信，是这个手机号吗？] 楼珣的微信联系人里有备注是父母的两个人，他有些疑惑：[爸爸妈妈没有给你吗？] [哦他们之前的号不用了。] 怪不得打电话、发短信联系，楼珣心中没什么波澜：[嗯，你加我吧，短信费很贵的。] 楼珣等了几秒，添加联系人之后，楼伟立即发来搓手坏笑：[哥，你这么有钱，还在乎那点儿短信费啊？] [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逛逛A市呗？我也想买件你那天穿的衣服。] 楼珣看了眼7458，迟疑问：【他这是喜欢的意思？】 【奇怪，】7458跟着一起疑惑，【质量还是太好了吗？】 质量没有问题，穿了半天，楼珣的后脖颈、锁骨现在还有点薄红，他看着楼伟的催促，想了想：[我最近有点忙，还要忙着想怎么解决你的工作，小伟，你和妈妈他们去逛吧？] 楼珣擅长装傻子，先把夜市的定位发过去，又给转过去二十块钱。 楼伟正看着聊天框摸不到头脑，下一秒新消息顶上来。 [小伟，你喜欢的可以去这里找找，买两件。] 楼伟来来回回读了几遍，骂了句脏话，一摔手机：“这哑巴是有病吧？跟我装傻还是装穷呢？没几个钱装什么逼。” 一家三口为了省钱，退了前两天的家庭套房，楼母担心小儿子自己住有什么意外，只好挤在双床房里，楼母正在化妆：“骂什么呢？你哥打小就节俭，下次见面我让他掏点钱，你拿去买点你说的那什么，什么马。” 楼伟气吁吁坐了会儿：“他要是真没钱，怎么办？” “怎么可能？那他的工资都花哪儿去了？不还是得给我交代清楚？” “谁知道，”楼伟忽然猜道，“说不定谈对象了，都给别人花了。” 还不清楚有几人在惦记着自己钱的楼珣，看着许久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满意地笑了，他放下手机，继续工作，过了约半个小时，7458兢兢业业提醒他该站起来活动一会儿，楼珣伸伸懒腰，叉腰晃了几圈。 “小楼。”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楼珣连忙站好看过去，王管家站在花房门口：“大少爷有事情找你问几句。” 顾怀风？楼珣眨眨眼睛，他指了下自己还没有插完的花，王管家看了眼：“没关系，最近顾董喜欢去看冒了花苞的桂花，这些工作可以等明天继续做。” 楼珣点点头，脱下手套去洗手，理了下衣服跟着王管家坐上车去了住宅。 “哎，年纪大了，这几步路我都嫌累，”王管家停好类似园区的观光车，“我带你去，不用紧张，大少爷很好相处。” 楼珣百思不得其解顾怀风找自己什么事，他看了眼王管家，感觉问了也不会告诉自己，楼珣在后面低眉顺眼，忽然想起自己从前还有“顾怀宁不行，顾怀风顶上”的想法…… 莫名心虚，还好没有让他发挥的机会。 顾老爷子身体差，顾家两位少爷从自己的小别墅搬到了住宅，王管家领着他一路上了三楼，站在门前轻敲两下。 低沉的嗓音响起：“进。” 楼珣悄悄吸了口气，跟进去之后，听见王管家介绍自己。 顾怀风随意一嗯，他放下正在翻看的合同，抬眼望去，依旧只能看见楼珣的头顶和一点五官，他道：“怀宁这次去W市，为什么要带上刚拿了驾照的你一起去？他去见谁了？” 王管家笑起来像是邻家的爷爷，他温声道：“小楼，和大少爷说实话。” 一上来就是来者不善啊，楼珣和7458唏嘘，迅速找到了不安胆怂的样儿，抬起手，又卡壳了。 人名很难用手语说出来，楼珣去摸自己的手机，机械音念了出来：[是秦总。] 顾怀风眯着那双和顾怀宁相似的桃花眼，楼珣适时露出羞愤厌恶难以启齿等等神色，演技之高超，层层递进，7458止不住地夸夸。 他相信顾怀风知道秦晋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连谢臻都清楚，也相信顾怀风自己能靠这三个字补全事实。 果不其然，有着良好教养的顾怀风没有揪着这一点继续问下去，甚至对眼前这个老实本分的花匠有了一点歉意，他喝了口茶清嗓：“你跟在怀宁身边，他都见了谁？” 【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听到谢臻的名字，】7458绕着顾怀风转了圈，又回到了楼珣的头顶上，【原来这个时间点就已经起疑心了，楼先生，这可以算是第五次任务，接下来，你要怎么编打消顾怀风的疑心？】 【我只是个司机，顾怀宁肯定要“防”着我，我能知道多少，尽力吧。】 因为残疾，楼珣不能立即回答，借着打字还能思考润色自己的答案。 [二少爷在W市见过秦总，姚导演，夫人，许清言等等，]他装作听不懂顾怀风的言外之意，认真诚恳地打了一串人名，[我只听二少爷和秦总说过，秦总是夫人正在拍的那部戏的制片人，二少爷也是陪秦总到影视基地视察去的，其余时间二少爷去过酒吧……] 楼珣暗藏私信，一颗心偏的不能再偏，暗搓搓添油加醋，他想把谢臻摘出去，但谢臻在W市是事实，不提反而更可疑。 顾怀风听完，敲了敲桌面：“为什么你中途又去帮夫人的忙了？” 楼珣闻言，极快地抬眼瞥了一眼顾怀风，他不必多说，顾怀风已经明了，楼珣故意从后半段开始，含糊不清杂糅在一起讲：[二少爷拉黑了我的微信，那天下着大雨，是夫人看我自己一个人，送我回到了酒店，因为夫人的经纪人正在度蜜月假，身边只有一个助理，我便想帮夫人一点忙。] 王管家笑道：“这和夫人通知我的，没什么区别。” 说不上滴水不漏，至少顾怀风想在自己这个小人物身上找漏洞是不可能的了，楼珣又去和7458感慨：【做司机比花匠累多了。】 【辛苦，毕竟我们是块砖。】 【被你绑定的时候，我已经有这个觉悟了。】 楼珣一边和7458闲聊，一边惴惴局促站着，顾怀风将他的话又细想了遍，心中对顾怀宁和谢臻的疑心散了点儿，他正要让楼珣下去，书房的们再次被敲响，随机进来一个佣人：“少爷，二少爷刚刚回来，已经去看望顾董了。” 顾怀风一顿：“我知道了，都下去。” 剩下的事情和楼珣没有关系，如何解释就是顾怀宁的本事了，不过兄弟相处二十几年，怎么也知道该如何蒙混过关。楼珣缩着肩膀离开主宅，他见时间还早，想去花房把工具和垃圾再收拾一下，谁料刚进去花园，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探过来，在碰到自己的脸颊之前，楼珣手疾眼快“啪”地打掉。 便听见秦晋吃痛嘶了一声。 楼珣往旁边走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又是看了看四周，想到什么一挑眉。 “小楼，这么久没见，上来就给哥哥这么一份大礼啊？”秦晋龇牙咧嘴揉自己的手，心想干粗活的人手劲就是大，“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楼珣转身抬步就走，秦晋连忙追了几步：“这些都是你打理的吗？我家也有个花园，小楼去我家赚点外快呗？” 他说着，蠢蠢欲动要去摸楼珣的肩：“上次在医院你把我弄脱臼的事儿我不计较……” 楼珣面无表情看着他，举起手机：[我上次说过，别再纠缠我。] “这叫追求你，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试试谈恋爱？” 【没有监控，顾怀风问得还真是时候，否则得想点办法解释我为什么要打他。】 7458放了个吹口哨的音效：【可以，天时地利人和。】 秦晋吃喝玩乐样样行，但许是连读书考功名的苏铭都打不过，楼珣一下攥住又探过来的手，在秦晋惊喜的眼神里，轻轻松松一个过肩摔，楼珣一弯腰，拽起他的领口，举起了拳。 短暂的几分钟之后，面无表情的楼珣用衣角擦干净手，拾起自己的帽子，在秦晋哎哟喊疼的叫声中迈步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看见了个熟悉的人逆着光、隔着假连翘站在不远处，似乎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看了个遍。 【崩、崩人设了？】 【也不算吧，楼先生，只能算作恼羞成怒大打出手。】 楼珣木着脸，见到谢臻的惊喜被尴尬和无措冲淡，他慢慢走过去，却看见谢臻似乎在笑。 [你回来了？] 谢臻先是打量了下楼珣，笑意渐深：“我都看见了，楼珣……你身手不错，很漂亮。” 笑起来更像方予乔了，楼珣转了转心思，忽然踉跄摇晃了下，两人之间隔着东西，谢臻慌忙去拉人，却没碰到，楼珣已经坐在了草坪上，仰头无辜地看着他：[他踹了下我的腿，有点疼。] 第97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3 是他 【……】 那一瞬间, 7458欲言又止：【……楼先生，你这招是和谁学的？】 楼珣被戳中，尴尬地眨了下眼睛：【无师自通？我只是感觉这个机会可以一试。】 果不其然, 谢臻的脸色一变，慌张担忧地往下看去：“腿？疼不疼？” 楼珣抿着嘴，低头看见自己的深色长裤上干干净净, 赶忙动了动掩住，他胡乱一点头。 “我看看……我先过去, 楼珣，你不要动。” 谢臻左右看了看, 去找路口，7458看见楼珣极快地踢了下自己，它：【？？？】 【差点露馅了。】 楼珣简短地说了句, 他看着谢臻的身影, 听着谢臻渐远又渐近的脚步声, 心里也跟着打起了鼓, 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谢臻快步走来，半跪在楼珣的身边, 去摸楼珣的腿：“怎么踹的？踹的哪一条？” 话是这么说, 手已经轻轻落到了右腿上。 楼珣心头一软，喉咙仿佛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 如果他能说话，一定是低哑的。 “楼珣？”谢臻柔声安慰他，“别怕，不疼的，我先看看, 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是右腿，]楼珣稍微一倾身，握住了他的手腕，[刚刚还疼，现在轻一点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很快地用力反握了下，谢臻实在笑不出来，又不想被楼珣看见眼里的慌乱，他不知道怎么了，偶尔梦到过几次楼珣的腿瘸了，眼瞎了，在杏雨天撑伞走过，在纷飞鹅毛大雪里，楼珣咳嗽不止，最后竟开始咳血。 往往梦的最后，谢臻会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见脸色苍白几乎变得透明的楼珣穿着病号服，身形消瘦单薄，孤零零地盘腿坐在病床上，抬起眼皮安安静静望过来。 只是一个梦，谢臻暗暗告诉自己，忍住了去问楼珣的眼睛。 他抿紧着嘴唇，怕梦里成了真，又像是分不清现在在哪儿，颤着手只想看一看楼珣的右腿。 “我看看，”谢臻说着，声音轻的近似呢喃，“我看一看。” 他的手即将碰到裤脚，再一次被楼珣握住，楼珣看着他，犹豫想要说实话：[我的腿……] 这话像是和梦里的那句“我的病”重合了，谢臻心里着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心里甜甜蜜蜜的楼珣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点不对劲，他正想和谢臻解释清楚并为撒谎的行为道歉，却听见身后不远处的秦晋摇摇晃晃的动静。 谢臻与楼珣两人一高一低对视几秒，很快眼神恢复了清明，彼此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谢臻轻咳两声，转头去看。 秦晋求爱不成，被楼珣揍了一顿，怄了一肚子的火，但又觉得楼珣挥拳的样子辣得够劲儿，他心想要不使点儿手段亲一口睡一次得了，可脸上、肚子和后背的疼又在提醒着自己的失败。秦晋哪儿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扶着自己的腰，阴沉着脸走出那个角落，对上了谢臻冷淡的眼神。 秦晋的视线再往旁边一撇，是坐在草坪上背对自己的楼珣。 “秦总怎么会在顾家的花园里？” 秦晋想直起腰板，感到疼作罢：“这也不是在外面，你我之间也不必这般生疏，我该跟着顾二称呼，是不是啊，小阿姨？” 谢臻讥讽的动了下嘴角，想要嘲讽回去，但意识到楼珣也在，咽回去，没在理会他，只低声问楼珣：“还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嚯，小楼这是怎么了？”秦晋似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刚刚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谢臻已经去搀楼珣，楼珣心虚又尴尬，想要解释自己是装的，但听到秦晋一番话的谢臻，忍不住理会，楼珣怕他吃亏，拦不及，谢臻张嘴道：“不是你踹的吗？他都站不起来了！” 楼珣、7458：【……】 还能怎么办？也不必解释了。楼珣与谢臻靠得很近，能够看见他说话时气愤的在抖，谢臻比予乔脆弱、敏感、还可怜，但为了自己正在和秦晋理论，一想到这里楼珣就心里软软的，立即装作腿疼得站不稳，靠着他，将脸低下去。 看着这一幕的秦晋：…… 不是，刚刚不是楼珣在单方面殴打自己吗？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秦晋觉得无比荒唐，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想喊谢臻你别冤枉好人了，但楼珣静静掀起了眼皮看着自己，秦晋无端抖了下，想起刚刚被按着打的时候，楼珣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 “……嗯，”这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字，秦晋认栽，“医药费我出了，赶紧让他滚。” 毕竟眼前的人是个情场老手，谢臻正直极了：“滚？你刚刚叫我什么？” 又是一记闷亏，秦晋烦得一啧：“行，我去找顾怀宁，小阿姨这也要拦我？还想管比自己还大的儿子交什么朋友吗？” 秦晋说完，扭头就走，只不过显得歪歪扭扭，明眼人一瞧，大概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楼珣微微皱眉：【这话好难听。】 【同意，楼先生，还好你刚刚打了他。】 “别怕，”人走远了，谢臻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这人要脸面，不会把今天的事儿往外说的，但是以后不要直接动手了。” 楼珣自己站直了：[我有把他引到监控死角这里才动手的。] 除非楼珣的身价立即涨到很高，或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忽然找上门来，热泪盈眶告诉楼珣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儿子或孙子，让秦晋知难而退。楼珣又不想将谢臻牵扯进来，他也不是事事躲在别人后面，等别人替自己解决的人。楼珣想了想，对付这种人，除了狠狠打一顿，他一时真没有别的办法。 谢臻先是笑了下，说很棒，又难掩担忧地问：“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我担心他收不住力气，真的踹出什么问题来。” 楼珣顿时感到难为情，他凭着自己的直觉，认定了谢臻就是方予乔，何况也没有别人对自己的伤了右腿是刚才的那种态度，他犹犹豫豫，7458却暗搓搓道：【楼先生，答应呀，你不想听谢臻的甜言蜜语吗？】 楼珣可耻的有点心动，他刚要点头，谢臻的手机铃声却骤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楼珣好奇。 “嗯……好……”谢臻接着电话，看了眼楼珣，“刘姐，今天晚上的活动我可能……” 本来就在迟疑理亏的楼珣连忙摆手：[你去，我没事的。] 谢臻捂住听筒：“可是我们要去医院。” [不疼了，]楼珣后退两步，吓得谢臻慌忙伸出手，他见状对谢臻笑了下，弯腰弯起裤脚，露出那截骨肉匀停的小腿，[你看，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摸摸看。] 楼珣不自觉要和谢臻亲近，谢臻却是被他的意思惊了下，在楼珣的注视下，脸颊红了点儿，明明之前在车上，偷摸楼珣手腕的人也是他，但谢臻就是感到了羞赧，甚至有些结巴：“摸、摸？” 电话那头的刘姐一眯眼睛，咳咳两声提醒道：“小谢，你是在和小楼说话吗？” 楼珣坦然从容的神色一愣，现在脸红的人又多了一个他，谢臻捂住听筒又放开：“我，刚刚有一些问题要处理，嗯我……我过一会儿出发去现场。” 刘姐也没有和拆他的台：“好，还是到老地方等你吧。” 谢臻应了，他挂断电话，没有真的去摸，局促地想楼珣是不是发现了，现在是在委婉地警告自己，但时间有些紧张，有些事情只能等回来再解释。 他说：“我提前一天回来，是为了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是临时拿到的邀请函，公司的宣发也已经……抱歉，真的没事吗？” 谢臻在紧张，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楼珣摇摇头，放下裤脚站起来：[你去吧，花房里还有点工作。] 楼珣听见了谢臻说好，以及走了两步又补了句晚上再见，他掸去粘在裤子和衣角上的草和灰尘，看着谢臻的背影，许久后才惊醒，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是他，】太阳落山，蚊虫也多了起来，楼珣往花房里走去，笃定重复，【是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就是他。】 因为太重要，楼珣犹豫不决，谨慎小心，甚至怀疑自己的直觉，认为那都是太过想念发生的错觉，但仔细一想，自己和方予乔两人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没有约定什么相认的暗号，只能单凭楼珣的直觉，如此情况下出现这些对得上的巧合，怎么可能不是他呢？何况方予乔本来就是主角，去到这里也变成了主角，很合理。 一点也不合理，7458暗道没想到楼珣不讲道理还偏心，它让自己变得更亮，从一颗球，变成一颗闪闪发亮的灯泡：【楼先生，方予乔没有你们共同生活多年的记忆，现在是另一个身份，甚至将来会是第二个，第三个“陌生人”，那么在你的心里，他还是方予乔吗？】 【当然啊，】走进花房的楼珣没有停顿，笑意柔和，【我不也是失忆了吗？从前发生过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如果我将来想起来，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吗？】 楼珣清理好垃圾，提着工具送去了工具房，锁上门的那一刻，楼珣又道：【不知道你会不会理解我，但不管他变成了谢臻，还是别人，就是他。】 7458嗯嗯答应着，在自己的笔记上，将“替身”两个字狠狠打了个叉，结果再次听见楼珣笑眯眯道：【所以谢臻会恢复记忆吗？】 【……将来，】7458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将来，我只能向楼先生承诺，将来一定会的。” 楼珣点头，语气轻了：【将来啊……我还想，予乔陪我到我那里一起生活，那就太好了，或者我们回到从前那个世界里，再过几遍，我也不觉得烦。】 第98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4 未来的男朋友倒是…… 面对楼珣这么明显的暗示, 7458顶住了话痨的本性，顶住了有问必答的职责，连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说。 楼珣失望地看了它一眼, 不过楼珣也知道刚才的要求有些过分，这才是自己的第三个任务，便没有再提。 他回到了顾家提供的宿舍里, 才关上门，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楼珣原以为是谢臻发来的消息，眉眼弯弯掏出来去看, 随即笑意淡了下去。 又是楼伟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7458飞过来看了眼：【好没有耐心，已经等不及了？】 楼珣没理会楼伟，将手机放到桌上, 先去洗了把脸, 他为了试一试谢臻, 在草坪上坐了会儿, 又拿起睡衣去洗澡，7458提醒他这几天要降温，该把衣柜里的秋装找出来了, 楼珣应下。 楼伟已经急躁地打了四五个电话, 楼珣划到最上面开始看起，话里话外开始打听自己有多少存款了, 还问自己交没交女朋友。 ……女朋友不会有，未来的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楼珣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从存款问到自己有没有对象，不过在他思考的时候，楼伟再次拨通了视频，楼珣挂断。 [刚刚下班, 有什么事吗？] [下班啦？太巧了，我和爸妈正好要去吃晚饭，大哥，你也一起来啊，太晚了咱们兄弟就睡一张床，说说悄悄话。] 7458觉得这句话应该由顾怀宁怼回去。 楼珣心思转了转：[今天太晚了。] 还躺在酒店的楼伟望向窗外，看见了漫天的晚霞，他一撇嘴，想这是不是楼珣找的借口，随即一条新消息顶上来。 [明天我去找你们。] 【楼先生？明天？】 【嗯，】楼珣将手机静音，打开了电脑，聪明地上微博看热搜，【谢臻这两天很忙，拍完综艺之后回W市剧组，好像过几天要去沙漠取实景，我想趁这段时间把事情解决。】 【你心急了。】 楼珣找到了xx晚会直播的词条，点进去一条条浏览，提到感情方面，他总有些不好意思的期待：【嗯，我不想和他分开了。】 说着，楼珣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7458凑过去一看，是谢臻的宣发图. 刚过凌晨一点钟，谢臻坐进自家公司的商务车，接过小禾递来的水：“这车……一百多万吧？学长买来充脸面自己都不舍得开，现在舍得借了？” “不借？我能撕了他，”刘姐坐在一遍刷着消息，又是对接商务邀请又是回复公司的事情，还能一心两用接话，“你是风扬的摇钱树，麻烦请你有点摇钱树的自觉。” 小禾笑道：“谢哥稳扎稳打，一步步地走红哎，虽然在外面看来是一夜爆红……” 谢臻喝完水：“矛盾的一句话。” “这一趟来得值，”刘姐满意地笑了笑，说完去看谢臻，“现在太晚了，咱们现在直接去明天的拍摄地点？你还能在那儿补几个小时的觉。” 谢臻摸出自己的手机，他今天傍晚在车里做妆造的时候冷静了下来，几天与楼珣不见的心情得到满足，渐渐品出了些许不对劲，楼珣好像对自己更亲近了点儿，甚至那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他很想立即见到楼珣，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晚会已经开启了直播，他只能忍到了现在，谢臻微微叹气：“不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 刘姐面无表情冷漠道：“到底是你黏人，还是他黏人？” 只是一句不满吐槽的话，谢臻却是仔细思索了几秒：“应该是我想黏着他，他比所有人印象里的都要，独立自由。” 这话说完，车子里其余两个人咳咳不停，刘姐觉得自己一个新婚的人还不如他暧昧期的肉麻，没好气的说：“我承认小楼人不错，但你这是上了多少层滤镜？我不管你谈恋爱的事儿，但是真的在一起了，请摇钱树务必通知公司一声，可以吗？” 摇钱树笑了下。 小禾开车，将谢臻放在老地方，看着甚至没来得及换下衣服的谢臻去开自己的车，她忽然想到了从前看的几则八卦，好奇地问刘姐：“姐，那些营销号说的是真的吗？就是，谢哥家在豪宅区，邻居是首富什么的，如果演戏红不了的话，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其实我觉得这话不应该说的是咱们魏总吗？” 刘姐打了个哈欠，听见问话眼皮都不抬：“假的，你也说了是营销号。” 小禾很相信她，点点头，看着谢臻的车子远去，她带着刘姐回了公司，刘姐工作，自己回宿舍补觉。 市中心与顾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夜里车少，谢臻比以往要快许多回到了顾家，他停好车，正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楼珣睡了没，还是等天亮了再…… 谢臻还没有决定好，却听见自己的车窗被敲响了。 “谢臻。” 隔着车窗，模糊的声音传来，谢臻听见就觉得心烦，暗骂一句阴魂不散，但又不得不出去，闭上眼睛整理好心情，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还穿着参加晚会的衣服，薄风衣挡着夜风又显身形修长，胸前别了个形状几瓣花的胸针，谢臻关上车门冷眼看去，声音也是冷的：“什么事？” 上次说得彻底，这次连二少爷的称呼都没有了，顾怀宁没和他计较小事，他笑道：“我们聊聊。” 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谢臻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机后壳，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我今天回家，在我爸房间里翻到了一份文件，”顾怀宁慢条斯理地说着，盯着谢臻观察他的反应，“有关你的。我就说老爷子对你怎么是那种态度，虽是二婚，顾家也没有穷到连个匆忙的婚礼也不办吧？老爷子身体不好，也没叫你在旁边照顾着……假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不会单单瞒着我？” “原来是这件事。” 谢臻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没有慌张，笑容清浅划过，说的话很无情：“来找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去找顾董啊。” “急什么？我还想着找我哥聊聊呢。” 那份协议里并没有写明来龙去脉，只写了双方履行的款项，谢臻不知道顾怀宁是从哪儿翻出来的，不过前两天王管家通知自己，说是因为换季，原本身体不好的顾董又感冒了，或许和这事儿有关。 谢臻冷笑，想骂顾怀宁一句傻逼，但忍住了。 “谢臻，”顾怀宁没被骂，误以为谢臻害怕，赶忙抓住态度软化的时机，道貌岸然劝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在W市，咱们吵架之前，我明明能感到你对我有意思，那为什么不能继续呢？就因为我差点儿睡了个mb？”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简直能听见回音了，谢臻一向懒得和顾怀宁这种人打交道，他呵了声，讥讽笑道：“二少爷，能不能要点脸？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擅长做梦呢？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那时候我在工作，如果不搭理你，你还不得大闹片场，把我的工作搅黄了？” 顾怀宁神色一滞。 谢臻连轴转了两天，累得捏了下眉心：“我这种小人物惹不起顾二少爷，你既然看了协议，该明白我留在顾家有缘由，但无论如何绝不会是因为你。” 顾怀宁恍惚，这才意识到之前在医院花园里，谢臻的话已经算是给他留脸面了。 “顾家算是对我有恩情，期限一到，我不会纠缠。” “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哥？他一定不会让你继续留在顾家。” 谢臻已经转身离开，他自知心情不好，放弃了今夜去找楼珣的打算，闻言头也不回：“随你，也随他。” 第二天一早，谢臻在餐桌上再次看见了顾怀宁，后者神色郁郁又落魄，只吃了几口便起身离桌。 谢臻和顾怀风无言吃完了早餐，他又去看望了下顾老爷子，老爷子虽然迷信，但也正因这个，对谢臻还算客气，又有一种看小辈的慈祥。 他犹豫了下，没有把顾怀宁偷看协议的事儿告诉顾老爷子，只是在老爷子感慨真的要服老的时候，像从前安慰外公外婆那样说了几句好听的。 谢臻退出老爷子的房间，接到了楼珣发来的短信。 正在一边吃早餐，一边试图教楼珣卖可怜的李哥话未说完，看见楼珣看了眼手机便噌的站了起来。 李哥立即激动道：“是不是他们？是不是？” 楼珣摇摇头，他想到李哥看不懂手语，停下来打字：[我忽然想起来……没有关浴室的水龙头。] “哎哟赶紧回去吧，这不得把房间给淹了？” 楼珣讪笑了下，没再说别的，快步走出了餐厅，他没有回房间，难掩心中雀跃地去了自己管理的花房，刚打开门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谢臻。如果楼珣能说话，刚才会喊出来，他走上前，伸手在专心抚摸花瓣的谢臻眼前摆了摆。 [今天好早啊，怎么会过来找我？] 谢臻弯着凤眼静静看着他，难为情低头笑了：“我还是担心你的腿，昨天做了一个梦，不太好，觉得不踏实。” 梦？楼珣一愣，是梦到自己的腿了吗？是，是梦到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吗？ 他险些要抱一抱谢臻，但手指微动了下，又觉得太突兀，忍住之后：[你发来消息说想见我的时候，我正在餐厅吃早餐，你看，我这么快就过来了，腿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谢臻心里不舍，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时间太紧张，只够两人道别。他抬手，为楼珣理了下衣领，“之前说过，我这两天要去拍摄一个综艺……” 楼珣抿了下嘴唇：[等你回来，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第99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5 我是个老实人，不…… 楼珣神情温柔, 亮晶晶的眼睛里仿佛只装着自己一个人，这个错觉太令谢臻心动，他怕吓到楼珣, 先偏头咳了两下。 楼珣眨巴眼睛：[昨晚回来太晚着凉了吗？最近要降温了，你这次去A市的海岛上更要注意及时添衣服。] “好，”谢臻笑着应下, 但心里的好奇和期待绊住了要离开的脚步，他犹豫着, 最终还是忍不下好奇，“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吗？” 可以是可以, 楼珣也很想，但他觉得说完之后无论谢臻是否答应自己，他可能都会舍不得谢臻走了。 要做一个深明大义, 支持另一半的好伴侣, 方予乔曾经这么做, 楼珣也会这么要求自己。 [还是等你回来再说, ]楼珣对他笑着，一狠心坚持，[好吗？] 谢臻只能点头, 他又和楼珣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刚才吃过早餐的楼珣没有回去，他坐在花房里, 摸出手机翻看有关谢臻的词条。 上一个世界他常用博客，没怎么关注过娱乐圈，导致楼珣现在看不太明白一些词，比如站姐，生图等等, 但是那些微博和评论对谢臻的夸赞，楼珣还是看得眼睛弯起来。 【确实很帅，】楼珣给7458指了下昨天谢臻的造型，【是不是？比其他人都要好看。】 楼珣渐渐知道了谢臻职业的一点好处，至少想他的时候，可以看谢臻拍过的戏，也可以去社交平台上搜索。 7458一本正经：【楼先生，你的评价出于主观，有失偏颇……嗯，这儿有个谢臻的黑粉。】 楼珣定睛去看，那个评论从昵称到评论，都透露着对谢臻的厌恶，楼珣皱眉，点击回复提醒他注册账号，7458沉默着看见楼珣跟着app提示，注册了一个初始昵称的账号，之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回复那些不友好的评论。 过了会儿，被骂回来的楼珣茫然地去搜什么是水军。 7458好心地解释了下，楼珣沉思几秒：【我可以帮他买水军吗？】 【这些负面评论，最好让他的公司和经纪人去处理，】7458不太同意，委婉说，【楼先生，你买的水军可能会是机器人，只会复制粘贴那些彩虹屁的水军，还有就是，你有钱吗？】 楼珣：【……没有。】 那还是好好工作吧，楼珣深深觉得和陌生人吵架浪费时间，影响心情，他退出微博，核对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又想起下午要去见楼伟他们，点开微信去和王管家请假。 花匠这份工作楼珣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做完之后收拾好东西，回到宿舍换了身灰扑扑的衣服，满意地出发了。 他坐上出租车没多久，收到了谢臻发来的消息，几张海岛的图片，以及谢臻和小禾的合影。 谢臻似乎很爱发各种比心递玫瑰的小猫小狗表情包：[小禾刚才还在问小楼哥哪天再过来。] 楼珣笑了下：[过段时间我请她和刘姐吃顿饭。] 那边的谢臻还没有放下手机，很快秒回：[现在在做什么？] 楼珣如实告诉了他，几秒之后新消息出现：[如果有其他的意外，记得告诉我。] 能有什么意外？楼珣思来想去，不觉得楼伟三人能打到自己，顶多是过过嘴瘾骂几句，不过自己是个哑巴，也可以适当装一下聋子。 但楼珣没有扫谢臻的好意，回了个好，想了下还是加了一句谢谢。 他到了公交车站，这才给楼伟发消息问他们在哪儿，等了几分钟，楼伟发了定位。 [大哥，爸妈昨天说想去这家餐厅吃晚餐，结果去太晚没有位置了，你先去这里点菜吧？] 楼珣过了两分钟才回：[小伟，我现在暂时没有太多的钱。] 7458这次坐在楼珣的肩头，它问：【他接下来是追问还是质问呢？】 【没什么区别，】楼珣刚回答完7458，那边楼伟不情不愿地发来了酒店的定位，他笑了下，【你看。】 【好吧，我同意。】 楼珣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到了酒店，他没有订房没法进电梯，又发消息让楼伟下来接自己。 “大哥，你刚刚在微信里是什么意思？” 电梯上升，楼伟抱着手臂本不想搭理楼珣，但还是忍不住去问，楼珣苦笑看着他，随即摇摇头。 楼伟：“……” 他毫不客气地一撇嘴，能看懂这是什么意思就怪了，又瞄到了楼珣身上穿的衣服，嫌弃开口问：“你这件衣服，不会就是十块钱一件的吧？” 楼珣觉得不好意思，电梯打开之后，他才慢慢点头。 【是挺嫌弃的，】7458观察着楼伟的神色，【但昨天的二十块钱收得也很快呢。】 楼伟收钱的速度快不快，楼珣昨天没有注意，他多看了两眼7458，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机械音，楼珣却总觉得7458在阴阳怪气楼伟。 不过也没有机会让楼珣去问一问，他跟在楼伟身后进了房间，映入眼帘的先是三个敞开的行李箱躺在狭窄的空间里。 他无措又局促地站在房门口，慢吞吞打量，电视里放着体育节目，而楼父躺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楼母则坐在唯一的桌前看手机，听见了动静望过来，又去看楼伟：“前台这次没为难你吧？” 楼伟迈过行李箱，直接躺在床上：“没，我哥来了。” “我又不是没看见，”楼母先是抱怨了句楼珣不懂事，“怎么空手来的啊？” 7458：【楼先生，加油。】 楼珣早已打好了腹稿，他一吸气，抬手：[妈妈对不起，我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昨天刚拜托同事联系到了一个经理，便把剩下的钱转过去打点了。] 除了站着的楼珣，其他三人一听这话，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楼伟直接弹射坐起来：“真的吗大哥？！他拿了钱，我的工作不就有着落了？” 楼父咳咳两声，想说什么被楼母抢先道：“小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爸爸妈妈呢？花了多少钱？不是，你来A市也快两年了，就没有攒到钱吗？” [没、没有多少钱……] 楼伟一眯眼睛，不相信，他本想拉楼珣过来坐下，又问：“大哥，你不会真的交女朋友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家里人的？按照咱们那儿的规矩，将来你们结婚，嫂子还得给爸妈磕头呢。” 楼珣尴尬地束手束脚站着。 楼母原本是不信之前楼珣谈对象，钱都花在谈恋爱上面的这种事情。她这个大儿子从小就老实胆小，上学的时候被欺负了也是憋在心里，还是学校的老师发现了不对劲通知了家长，楼母不相信楼珣敢谈对象，但她今天看到了楼珣的反应，甚至他没有否认。 “哪家的姑娘？”楼母努力让自己笑得和善，“这种大事儿也不告诉妈妈一声，妈妈也能帮你把把关。小珣，你赚的钱都是你自己的，但是你们还没结婚，彼此的钱还是得算清楚才行。” 她说着，给楼父使了个眼色。 楼珣听着这一家三口你一句我一句，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为了让我变得更惨。】 7458不懂：【楼先生，你在说什么？】 [他……他不坏，对我没有坏心思，]楼珣应了他们对自己的误会，笑得腼腆羞涩，“我们是打算结婚的，已经在商量了。” 楼父楼母的话嘉然停止，房间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就是楼伟的疑惑：“我哥说什么呢？” 楼母一句我不同意差点儿说出口，她笑了下：“好孩子，什么时候带人家来家里？” [我还没问过他。] “结婚是大事，”楼父说到这儿，又生硬地转了个弯，“你弟弟的工作也是大事，你托的那个经理，可靠吗？有保证过你弟弟什么时候去顾氏入职吗？” 楼珣在回忆，他好像记得谢臻提到过这次要在海岛上待三天。 [很可靠的，大概三四天？] 楼父板着脸：“小珣，咱们也不能干等着通知，他拿了钱不办事怎么办？你啊，最好一天多问几次，催催进度，能提前一天，你弟弟不就能多领一天的工资吗？” 【果然没有怀疑楼先生你的话，看来李先生对你的父母也很了解。】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被要求现场打电话求证，但是我是个老实人，怎么会撒谎？】 【有道理，楼先生，你已经学会合理利用人设了。】 楼珣和7458聊着天，同时一心两用，对楼父的提议佯装迟疑胆怯，楼伟接收到父母给自己的眼色，连忙走过去和大哥撒娇，最后差点儿要给楼珣跪下了。 7458冷漠道：【让他跪。】 果然7458刚才就是在阴阳怪气，楼珣把住楼伟的手臂，对他们点头，这下子三人可算是满意了，楼母高兴地拍手：“好孩子，今天妈妈请客，你想吃什么？” 楼珣不好意思，拿出手机指了指之前楼伟发来的餐厅定位：[还是听小伟的吧，他想吃这一家。] 他装做没有看见楼母瞬间变脸的瞬间，又无辜地补了一刀：[谢谢妈妈。] 这一顿晚饭的饭菜比较合楼珣的胃口，他比上次多吃了点儿，最后拒绝了楼伟的“盛情”留宿的邀请，先他们三人坐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很快开走，楼伟打了个饱嗝：“又忘记问大哥了，能不能带咱们一家去参观下首富的花园里。” 话音刚落，楼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见来电显示，磨磨蹭蹭落后父母几步才接通：“喂卓子，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什么？” 慌乱的、颤抖的声音传来，楼伟喜悦的神色倏的凝重。 “楼伟，我、我开车好像撞人了，怎么办？” 第100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6 楼先生，你喜欢？…… “这么晚了, 还要回去吗？” 楼珣刚下公交车接到了谢臻的视频电话。 他似乎刚刚结束拍摄，洗漱过后穿着柔软的长袖，头发温顺落下, 露出沉静温和的乌黑的眉眼，透过小小的屏幕望过来时在笑，看清楼珣在哪儿后又是担忧地问。 “要不还是别回去了？”谢臻看了眼时间, “不安全……或者坐出租车回去。” 来了个人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楼珣站起来去路灯下面：[还好, 才刚过八点。] 谢臻不同意地眯起眼睛，低声道：“可是回到顾家就要十点钟了……这样吧, 楼珣，你坐出租车去风扬，我的车在公司的停车场里, 我找人给你送备用的车钥匙。” 如果换做从前, 楼珣一定会拒绝这个建议, 但这次他只是犹豫了下：[会不会太麻烦了？他们还没有下班吗？] “最近有几个代言要签, 还有公司的一个前辈出了点意外，”谢臻无奈笑了下，“别的人不在公司, 学长肯定是在的, 他抠门。” 楼珣笑了下，他没有再拒绝, 谢臻等他坐上车之后才挂了电话，过了会儿发来了消息。 [学长答应了，十分钟之后他去门口等你。] 楼珣回了个好，退出微信后随手打开了微博，他现在的“爱好”已经从看小说, 变成了刷微博，7458隐隐预感他将来或许会沉迷刷短视频。 也不一定，楼珣刷微博的驱动力还是谢臻。 A市的晚高峰即将过去，楼珣运气不错，没有经历长时间的堵车，十五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风扬的大楼前，楼珣之前听谢臻、刘姐和小禾都提过魏总是个抠门的人，但他抬头看了看高楼，感到了迷惑。 7458为他解答：【楼先生，根据我在网上搜集到的资料上来看，风扬前两年亏空许多，风扬的魏总为了回血将一半的楼层租了出去。】 楼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人从门口走过来：“哎你……你就是楼珣吧？” 他走近了，楼珣才看清这人的长相，魏总个子高，长得不错，也许是在为公司的事情烦恼急躁，脸上起了几个痘，楼珣打量的眼神不着痕迹收回，记下这人的长相后，抿着嘴唇笑了下点头。 谢臻贴心地提到过楼珣的情况，魏总没有多问，也没有好奇地多问，只是欣赏又带了点可惜地多看了几眼楼珣的脸，对他招手：“走吧，我带你去找小谢的车。” 楼珣又是一点头跟上去，两人步入地下停车场，在谢臻的车面前，魏总把车钥匙交给他。 “……小谢前不久还提到过你有些麻烦事要解决，”魏总打着哈欠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这事儿折了回来，“楼，咳，小楼，你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提啊，我能帮忙肯定帮。” 难怪谢臻会留在风扬，会和他签约，楼珣笑着点头，攥拳竖起大拇指“说”谢谢。 他坐上谢臻的车，先发消息说自己已经拿到车钥匙了，现在就回顾家，谢臻的消息几乎是秒来，不过也没有别的内容，只是让楼珣安全回去之后再给自己报平安。 【这种感觉好奇妙，】楼珣降下车窗，让徐徐的夜风吹拂着自己，他看着夜里的A市，眼神温柔，时而迷蒙，【但我不觉得讨厌。】 没头没尾的话，7458动动自己的身体，落在楼珣的肩膀上，虚心请教：【楼先生，你是这指什么？在夜里开车吗？】 楼珣羞赧笑弯了眼睛：【不是……之前因为腿伤，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等予乔下班，虽然家庭主夫，是这么说吗？嗯，我不觉得家庭主夫没有用处，但能和他一起工作养家，比待在家里的感觉还要好。】 7458沉默了会儿，它说：【你们之间才刚刚开始……不过楼先生，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任务。我个统对你和谢臻会在一起持相信和支持态度，但现在，问题的重点不再是防备顾怀风或是顾家其他人，反而是……】 楼珣敲敲方向盘，顺着它的话想了想：【是谢臻的职业。】 他比预估还要早上半个小时回到顾家，一路畅通开进去停好车，拿上车钥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给谢臻发消息报平安。 【九点四十，他这几天又忙又累，应该是睡着了……】 楼珣这么想，准备去拿衣服洗漱，等到现在的谢臻发来了视频请求。 楼珣连忙坐下，找到手机支架接通，谢臻半靠在床头上望来，刚想要说话，瞥到了什么立即蹙起眉，他凑近了些，楼珣不明所以跟着看向自己。 轻轻的语调传来：“他们打你了？脖子为什么有点红？” 脖子？只有浴室里有镜子，楼珣下意识扯着衣领看了眼，想到是因为什么，赶忙摆摆手：[没有，而且他们三个打不过我的。这是被衣领扎的。] 谢臻仔细看了看楼珣的表情，笑了下：“吓到我了，我差点儿就要报警了……要去换一件吗？” 楼珣一点头，中午换下来的衣服搁在床尾，他三两下换上回来，又去拿湿巾擦了下锁骨。 谢臻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动来动去，觉得太过轻咳一声：“今天还算顺利吗？” 他开口问了，楼珣也不会瞒着他，将今天的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那家餐厅不错，我可以在那里请他们吃饭。] 谢臻看着“他们”的表述，笑了下，问：“我呢？不请我吃饭吗？” 十分了解楼珣为什么要请刘姐、小禾吃饭的7458，闻言差点儿笑出来，但它憋住了。 [你也要去的，]楼珣不太情愿现在草率地说出心里话，含混想要糊弄过去，又忍不住暗搓搓试探，[你会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谢臻觉得这是个严肃认真的问题，他说当然，顺着楼珣的意愿提起别的话题：“你告诉他们正在谈了恋爱，楼珣，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楼珣：…… 否认承认好像都不对，楼珣拧着眉：：[没有女朋友。] “这样啊。我刚刚想了下，”险些说出那就好的谢臻再次轻咳两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接下来的话，还是因为这两声咳，他的脸颊忽然有些薄红，“他们会不会想要见你的另一半呢？” 那肯定是想的，见到之后还会变着法儿要回钱。 楼珣一点头，正要说很简单，自己会找借口拖延，但谢臻抬起眼皮，凤眼望来又稍稍落在了旁边。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假扮你的‘女朋友’。” 楼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得小小“啊”了下，反应过来后比谢臻还要不好意思，他无措，抬手胡乱捂住摄像头，感到脸颊发烫又不停地眨着眼睛。 楼珣不是没有见过谢臻穿女装，甚至是经常见到，之前对其最多只是单纯的欣赏，他曾经和7458讨论过谢臻穿起女装一点也不违和，可方才谢臻提出来，被遗忘的记忆让楼珣瞬间红了耳朵。 7458震惊地观察楼珣的反应：【楼先生，你喜欢？】 【不，不喜，不，也不是不喜欢……】 7458心情复杂：【……我懂。】 谢臻喊了两声“楼珣”，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楼珣缓了缓，才放开手。 [还是不要了，]楼珣艰难地拒绝，[你是明星，如果被他们认出来会很麻烦。] 几秒之后，谢臻轻轻柔柔嗯了声：“你说的对，我刚刚只想着该怎么帮你了，忘记了这个。” 楼珣心里软乎乎的，巴巴地看着他：[你真好。] 真的不是错觉吗？楼珣对自己真的更加亲近了点。谢臻沉迷喜欢楼珣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别：“很晚了，你快去洗漱睡觉吧。请吃饭的事情我会转告小禾和刘姐的。” 楼珣点头，说了再见和晚安. 在谢臻出去拍摄综艺期间，他的车子暂时借给了楼珣。还发生过一次小插曲，也许是前一天顾怀宁看见了谢臻的车，以为他回来了，晚上特意等着，结果一连几天车子都在顾家停着，顾怀宁却因为降温冻感冒了。 顾怀宁抽着鼻子去查监控，发现将这车开进来的是楼珣。 但在顾怀宁怒去找楼珣问个清楚的时候，楼珣请完假，打扮落魄地开车离开了顾家。 留给顾怀宁的是车尾气。 楼珣不知道、但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顾怀宁甚至算不上自己的情敌，毕竟谢臻不可能会对顾怀宁产生感情。 他打算在谢臻回来之前，解决那一家三口带来的问题。 上一次自己说的工作答复的期限已经到了，从昨天傍晚开始，楼珣的手机就没有停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之前说过自己不会说话，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但还是会一个个电话打进来。 【我知道，】7458动动小眼镜，【话费套餐会有免费的通话时间。】 楼珣觉得7458的猜测很有道理，他很快到了酒店附近，找了个商场停好车，快要走到的时候按掉了打进来的电话，去给楼伟发消息：[小伟，我在酒店下面。] 他为了今天颓废一点，特意找了几部电影看了一整夜，刚刚又滴了眼药水，使劲儿揉红了眼睛，情绪之类的东西有楼珣精修两世界的演技支撑，楼伟已经迈出了电梯，楼珣深吸一口气。 “大哥。” 这几天楼伟一直在担心好兄弟谢卓开车撞人的事儿，谢卓未成年无证驾驶，根据监控来看应该是全责，楼伟愁得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他想要求楼母帮帮忙，但楼母怎么说都不愿意，此刻见到楼珣，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忽略了楼珣的不对劲。 一定，一定要是好消息。 他看不懂手语，迫不及待带着楼珣上楼，但楼珣进了房间，两行眼泪落了下来，他捂着脸，哭得伤心。 楼伟顿时预感是晴天霹雳，他仿佛听不见父母的叫喊询问，直愣愣地推了两把楼珣：“大哥，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楼珣咬着嘴唇侧过脸，他有气无力“说”：[钱没了，没了……] 100-110 第101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7 想和你，喜欢你 “怎么会没有了？！” 楼母只觉得仿佛有什么在耳边、脑子里炸开, 她几步上前推开小儿子，与楼珣面对面，她惊愕之下, 又恍惚意识到楼珣已经长这么高了。 楼伟愣愣地问：“什么没有了？妈，大哥说什么啊？” 这几句话叫醒了出神的楼母，她板着脸：“你给妈妈说清楚, 怎么会没有了呢？” 楼珣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慢慢将自己和李哥共同编造的话表达出来。 “跑了？”楼母眼前阵阵发黑, 她连忙扶住墙，“不是顾氏的经理吗？你不会去顾氏找他？！” 楼父接话道：“我不是让你把这事放在心上, 常打电话问问吗？你没问？还是你根本没把你弟弟的将来当回事儿？” 楼珣被吼的一哆嗦，他抽抽鼻子：[爸，你别骂我, 我问了, 他一直说好, 我现在才知道他就是骗子……现在钱没了, 我也不敢和我对象说，只能先过来告诉你们。] “和我们说有什么用？小伟的工作怎么办？” 楼珣缩着肩膀，害怕得不敢抬头：[我、我在想想办法, 但这两天会比较忙, 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楼母坐在椅子上缓了会儿：“报警了吗？” [我不敢，]楼珣抬手抹去眼泪, 心里一点不慌，[毕竟这笔钱的用途不清白，我怕他们追究起来开除我。] “对对对，不能报警……小珣啊，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 你还认识别的能帮上忙的人吗？” 楼珣顿了顿，他对这一家三口没有亲情，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与他们再也不见面，他犹豫不决，还是放弃了李哥教自己再坑他们一把的建议。 他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没有几个朋友……] “你这孩子，”楼母上前两步，伸出手要掐他的手臂，恰巧楼珣畏缩着后退，她的手落了空，但没有人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你小时候我就教你要和别人打好关系，这下好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你那个女朋友呢？” 楼珣悄然攥紧了拳，他还是摇头：[他知道了肯定要和我分手，妈妈，你别逼我了。] 楼父沉声道：“我和你妈妈哪里有逼你？” 这些话足够楼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年轻小，又没上过几年学，但楼伟还是知道大哥是因为自己，所有的积蓄打了水漂，他一时六神无主，耳边是谢卓哭喊着自己不想坐牢，一边是父母嫌弃大哥无能的话语。 他愣愣的，直勾勾的睁着眼，看见了楼珣胆怯懦弱的没出息的样子，这几天的账单一笔笔忽然又被他想起，楼伟心里迷茫，明明今天之前，自己的前途还是顺遂光明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楼珣被训斥的脸色煞白离开，楼伟才被关门声惊醒。 楼父抽烟当做透明人，楼母没有眼泪哭喊着楼伟的命苦，自己的命也苦，怎么摊上这么个败事有余的儿子，事情没办成，钱也没了。 楼伟忽然一个激灵，他动动嘴，问：“妈，我们要把这笔钱还给大哥吗？” “还？还什么？”楼母一拍桌面，“你大哥胆子多小我能不知道？” 楼伟转了转眼珠，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拉起窗帘，没一会儿看着了大哥失魂落魄的背影。 【还差一点火候，】7458全程参与，有一丝不解，【楼先生，为什么没有采纳李先生的建议呢？】 楼珣慢吞吞走着：【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李哥教我向他们要钱，借此吓跑他们，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把他们逼急了，真的去报警，哪里还在乎我会不会被开除？】 7458清晰地看见高楼上楼伟的人影出现在某扇窗户前，它先提醒楼珣还没有走出楼伟的视野，才说：【所以是临时决定的？】 【嗯，】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楼珣沉吟几秒，【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离开……你觉得，我因为这件事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失手打碎了十几万块的花，合理吗？】 【很合理。】 【真是狗血文啊，连我的支线都是这么的，生硬。】 【……同意。】 一人一统达成共识，楼珣开车回去，又过了一天，焦头烂额、犹豫要不要回老家去的一家三口竟然接到了楼珣的电话。 这天飘着细雨，秋风刺骨，楼珣拜托李哥帮自己打过去，两人坐在工具房里，李哥按照他说的，凶神恶煞又不耐烦道：“是楼珣的父母吗？” 楼家三口人凑在一起，楼父清清嗓子：“是，我是楼珣的父亲，你是？” “你儿子就在旁边，”李哥冷笑，“他打碎了少爷花大价钱从国外运来的花，二十万，赔钱吧。” “什么？二十万？！” 李哥把手里拿远一点，他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楼珣，继续道：“既然是一家人，赶紧赔钱，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他刚说完，那边立即传来三个人嘈杂的声音，李哥捂住手机喇叭，楼珣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一统对楼家三口人如何商量的不感兴趣，李哥再放下手时，通话已经挂断了。 楼珣接过手机，李哥啧啧道：“应该是不敢再联系你了，说不定再打回去已经被拉黑了。”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是如此，但样子还是要做一下，楼珣准备学着他们，也来两天的电话轰炸，他向李哥道谢，李哥嫌他和自己客气，起身之后拿起自己的工具要离开，没想到一转身，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哎哟，”李哥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两下小心脏，“谁啊，站那儿不出声是想吓唬谁呢……哎，你有点眼熟啊？” 李哥没怎么见过顾家的新夫人，也只是遥遥看见过，他专心回想觉得眼熟的原因，没注意到身后的楼珣一脸惊喜地站起来。 穿着薄风衣的谢臻只摘下了帽子，没有摘下口罩，他咳了两声，嗓子有些哑：“你好，我姓谢，是……” “我想起来了！”李哥一拍手，“你和那个叫什么的明星有点像，哎你还没说怎么进来的？” 谢臻的视线越过他，柔柔软软地落在了楼珣身上，闻言含糊道：“我是楼珣的朋友。” 楼珣戳戳李哥，递上自己的手机：[李哥，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这人穿得一身贵气，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长相不赖，李哥对他是楼珣的朋友的这个说法十分存疑，但又怕得罪了人，转身和楼珣确认几次后才离开。 门被关上，外面秋风夹杂着沙沙作响的雨，阴云遮住天际，工具房里光线有些暗，开了半扇窗还是会有些闷。 上次早晨在花房里匆匆道别之后，又是几天不见他了，楼珣对于等待得心应手，可谢臻不同，他觉得自己比之前更想念着楼珣。 他情不自禁走近几步，嘴唇动了动，一句没有经过思考的话说了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短短一句话，楼珣忽觉眼眶热了下，他眨眨眼睛，对谢臻笑着：[我记得。你是打车回来的吗？] “出租车没法儿进来，是学长刚买了辆二十万的代步车，”谢臻想起了什么，唇角翘起，“他一咬牙买下来的，被我开来了。” 他说完，一错不错盯着楼珣看，又是走近一步，轻声询问：“楼珣，你那天的话……你想和我说什么？” 7458看清了形势，礼貌地闪了闪柔光，选择了消失。 楼珣顿了顿，慢慢抬手：[有很多话。] 谢臻再迈一步，摘下口罩：“我在听。” [我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不会再来找我。] 楼珣知道谢臻今天结束拍摄，原本是想着待会儿问一下谢臻，自己可以去接他吗，但是没有料到谢臻回来得这么快，此时面对表白有些措手不及。 和之前要和方予乔表白一样，楼珣这次也认真仔细写了几种稿子，可无论是直抒胸臆或是委婉暗示，楼珣都觉得差点儿意思。可到了现在，那些写好的、记下来的话仿佛从脑海里飞走了，楼珣又觉得自己嘴拙。 哪怕自己是哑巴。 他吸了口气，“说”着不相干的话，心里想着要不干脆直接一点？ 谢臻在听，他道：“那太好……嗯？” [你……你人很好，]手语不如打字，可以删除撤回，楼珣僵在原地两秒，[不是，我是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算上楼珣在临终关怀病房的那些天，楼珣在网络遨游才多久，他不知道有种拒绝叫做发“好人卡”，但谢臻知道，听见他的话，方才雀跃期待又紧张的心突地一沉。 “楼珣，”谢臻忍不住开口打断，“我也有几句话，让我先说，可以吗？” 正在组织语言的楼珣点头。 谢臻沉沉看了他一眼，侧脸去看打在窗上的秋雨，谢臻轻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淋了雨，用来挡雨的包也被雨水打湿，你就这么试探的，一步一步的走来，站在雨里看着我……我知道，你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楼珣，你还记得那次在山顶，我们一起看日落，凌晨收工之前，我们坐在一起聊了许久吗？” 楼珣点头，他当然记得。 谢臻再次看他，许久后笑了下，这个笑容柔和却带了点楼珣看得懂的苦涩：“在下山的车上，你靠着我睡得很熟，我握了你的手，摸过你的那颗痣，更想和你接吻，想和你……” 楼珣听着，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慌忙急切地抬手想要捂谢臻的嘴，但是谢臻已经笑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是好人，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第102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8 男朋友能做的事 我怎么就是个哑巴呢。 听见谢臻的表白, 楼珣沮丧懊恼，不能说话，就这么哀怨地看着谢臻, 明明是我先准备的。 但谢臻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原本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他静了几秒, 自嘲笑道：“抱歉，贸然说这些, 让你感到为难了……” 他本来没有打算说出来的，也许是这几段时间楼珣比之前更亲近自己, 也许是猜到楼珣刚刚想要委婉拒绝自己，谢臻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出来，可能永远不会让楼珣知道了, 即便得到的是这个结果, 但谢臻不后悔。 “我……我先回去了。” 再待下去也只是会让两人感到难堪, 谢臻很知分寸, 他很快调整了好心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不能逼得太紧, 追着要回应, 以免消磨了心软的楼珣对自己的怜悯。 谢臻对楼珣浅浅笑了下，转身的同时想要戴上口罩, 却是刚刚抬起手，便被楼珣拉住了。 谢臻的手指一抖一松，口罩从指尖挣脱，落在了地上。 他维持僵硬的动作，心里意识到了什么, 在模糊巨大的惊喜下，薄薄的眼皮一点点、一寸寸掀起，他要回头再看楼珣，楼珣已经从他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楼珣仔细小心打量谢臻的眼睛，见不得他哭，也舍不得。 有几缕秋风顺着半扇窗溜了进来，吹动了谢臻的发丝，楼珣忽然发觉虽然谢臻和方予乔是同一个人没有错，7458也是默认了，可谢臻在自己的面前却比予乔少了许多的自信。 从前担心自己会不会看不起他，现在是不自信自己会不会爱上他。 楼珣只能偶尔变得强势一点，他想了想，有问题就要解决，而有些话不能说一半就让谢臻离开，指不定谢臻会胡思乱想什么呢。 虽然楼珣觉得在杂乱的工具房里接收伴侣的表白过于草率，但楼珣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他所愿，不如就顺其自然。楼珣指指供花匠休息的干净凳子，他想两人坐下聊一聊，谢臻却偏头打了个喷嚏。 [你想在这里听，]楼珣瞥了眼窗外，做出了决定，[还是去我的房间？] 谢臻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下意识重复：“你的房间？” 楼珣把这句话当成了回答，他看到了谢臻放在门口的伞，拉着谢臻的手腕，带着他走过去推开门，楼珣指了指工具房门口的监控。 [虽然里面没有，但是也许会有人过来这里，]楼珣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盯着自己看的谢臻，温和包容地笑了下，[而且，你不是想和我接吻吗？] 这话实在太有效，话音刚落，谢臻的眼睛一亮，想问又怕楼珣后悔，他看着楼珣拾起伞，撑伞站在了风雨里，一如当时初见，又像是在曾经做过的梦里那般，看着自己。 谢臻闭了闭眼睛，走过去。 回西小楼的一路上，因为下雨，见不到第三个人，谢臻撑着伞，仍旧在看着楼珣，他不自觉地靠近楼珣，又很快察觉到是不是太近想要站直，楼珣扯了下他的风衣袖口。 他一顿，楼珣“说”：[你说你喜欢我。] 谢臻的心忽然加重跳动，他不像前几次，会解释自己说错了，那句“你不是想和我接吻吗”太有诱惑，谢臻心里想着的是这句话，视线里是楼珣素白清透的脸，是楼珣形状漂亮的红润嘴唇，他克制再克制，低声道：“喜欢，不是骗你的。” 楼珣莫名在短短几个字里听出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儿，有一种自己在欺负谢臻的错觉，他本想问“你会追我吗”“要怎么追”，犹豫了下，又不想这么问了。 谢臻心思敏感，楼珣仅仅几秒的迟疑被他察觉到了，他放纵自己靠近楼珣：“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我考虑过很久，包括带你去治病，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楼珣，你不要感到烦恼，你能……” 他说着，声音渐低，楼珣听着心里既是甜蜜又觉得不好意思，心想谢臻的甜言蜜语才不是骗人的话。 谢臻本能地靠近楼珣，楼珣知道自己稍微拒绝，谢臻又要缩了回去，便纵着他，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们与墙根越来越近，谢臻将伞压低，他看着楼珣，鬼使神差将到嘴边的话改了口，问：“我可以现在亲你吗？” 楼珣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被谢臻拉住手腕，谢臻瞥了眼淋湿的墙壁：“小心一点……可以吗？” 两人身高相仿，靠得近极了，楼珣一时没有拒绝还是答应，谢臻的那双凤眼半阖，屏住呼吸一点点试探地凑近。 在鼻息交错的那一瞬间，楼珣抬起手挡住了他。 哪怕伞压得这么低，哪怕是在墙角，可楼珣还是有些担心被别人看见，这和剧情里写的只是换了个人，在别人眼中、在顾怀风眼中变成了夫人和家里的花匠在雨中偷/情。 谢臻的眼睛里的光好像黯淡了些，他的嘴唇贴着楼珣的掌心，顿了几秒默默退后：“是我冒犯了。” 明显是多想了，楼珣难为情，但他知道该怎么“哄”好低落的伴侣：[会被别人看到的。] 他不再去看谢臻，指了指西小楼：[就在那里，你……忍一忍？] 秋雨从凌晨下到现在，仍然不见放晴得迹象，谢臻却觉得自己的心情起起落落，最后雨过天晴，他微微笑了下：“嗯，好。” 在摸清楼珣态度之后，忍耐亲吻的冲动是件困难的事情，谢臻勉强平心静气，跟着楼珣进了小楼，他站在楼珣的身后，看着楼珣掏出钥匙，等待他拧开门。 楼珣推开门，做出请进的手势，门再次关上，楼珣才转过身要换鞋，就被谢臻捏住手腕，逼近两步，无奈背靠在了门板上。 楼珣今早工作前见外面飘着雨，便没有将窗帘全部拉开，门口空间狭窄，昏暗的光线里，谢臻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楼珣“听”懂了他的眼神。 他又在摩挲那颗痣……熟悉的小动作总会让楼珣的心头不经意间一软，他抬起另一只手抚在谢臻的脸侧，在谢臻怔愣的时候，凑上前，温热的嘴唇轻轻落在了谢臻的唇上。 一个纯情的，带着安抚的，来自楼珣的吻。 楼珣稍稍退后，抬眼和他对视，他动了动嘴唇，虽然无声，仍是坚持说：“我也是，喜欢你。” 与方予乔过了两辈子，但楼珣心中，仍有一点遗憾和后悔，爱意渐深，生活越是宁静，楼珣越想有一次正式的说喜欢的机会，不是那种会得到方予乔温柔笑着说“我知道”的，而是…… 谢臻不费力气地辨认出来他的回答，他停了摩挲那颗痣，嘴唇颤了又颤，恍惚间还有着楼珣的气息，他感到楼珣的手要离开自己的脸颊，抬起自己的手覆上去，他稍微一低头，与楼珣抵着额头。 再一离开，偏头吻了上去，他的吻里带着渴求，吮吸两下唇瓣便迫不及待、情难自禁地探出了舌尖，探进轻启的唇缝和齿间，如愿以偿地与楼珣唇齿交缠。 门口地方小，两人身体紧贴，谢臻寻着楼珣，将楼珣压在门板上，他沉迷着楼珣的纵容温柔，放弃了克制和浅尝辄止，越发放肆去渴求，楼珣说不出话，有时实在被吻得急了，也只是从喉间、鼻尖哼出一点含糊的声音。 他觉得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满足和美好，在一吻间隙，谢臻揽住自己的腰，向上轻抚自己的后背，楼珣张开手抱住了他，随即细碎又密的吻落在自己的侧脸、耳后，连绵落在后脖颈上。 楼珣有些庆幸是带着谢臻回来了，他眨眨眼睛，有来有往也去亲谢臻的耳后和后脖颈。 “你、你怎么这么、好？”谢臻扶着楼珣的侧脸，所谓得偿所愿，他太激动，喘着粗气颤着嗓音说，“楼珣……” 楼珣对他笑了笑，凑上前主动含了下他的嘴唇。 谢臻便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他着了迷，任由楼珣温柔地吻着自己，等楼珣累了，自己再去咬他的嘴唇。 “楼珣……想听你亲口说喜欢我。” 楼珣极轻，却是费力地喘了下。 与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亲吻拥抱，耳鬓厮磨，又是身心正常的男人，不免有些反应，好在他们还有些理智，同时怀揣着“是不是太快了”、“不能吓着他”的想法忽略了需求。 楼珣脸皮薄，亲了好一会儿早已经脸红了，他揩去水渍，打开灯请谢臻去里面坐。 谢臻看着他挪不开眼睛，楼珣倒了两杯白开水，坐在了他的身边，好似刚刚的两个人不是他们，如今这般安静…… 谢臻捉过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住，楼珣喝水的动作一顿，之前在车上，怕被自己发现后慌乱抽离的手此刻正大光明，他放下水杯，侧脸去看谢臻。 “我们，”谢臻不想放开，就这么捏在手里，一会儿按揉那颗痣，一会儿又去捏捏尖细的指尖，“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吗？” 楼珣弯着眼睛，郑重地点头。 他要抽回手，拍拍谢臻的手背安抚：[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了。以后如果你愿意，你去哪儿，我也跟着去，我们可以拥抱，可以接吻，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这些是，男朋友能做的事情。] 楼珣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一件能够赶在谢臻之前提起的事。 但就在楼珣开口的时候，满眼笑意的谢臻轻声道：“结婚，也可以吗？” 楼珣：…… 第103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29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谢臻说完,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不见楼珣反应，没有答应也不拒绝, 十有八九是吓到他了。 他犹豫了会儿，正想再补救解释，没想到方才一动不动地楼珣忽然大大地叹气, 像是对什么懊恼丧气，自暴自弃地靠向自己, 额头抵住了自己的颈侧，是那么的亲近自己, 依赖自己。 谢臻想将自己的一切送到楼珣的面前。 “怎么了？” 谢臻张开手臂抱住楼珣，顺着他的后背安抚抚摸，遇事不决先道歉：“对不起, 我不该说提结婚吓你的, 我们才在一起, 唔, 半个小时？” 楼珣被他估算的时间逗笑了，他摇摇头，但两人在拥抱, 楼珣没回答。 “……我太高兴了, 有点昏头，胡言乱语, 口不择言，”谢臻听不见楼珣在笑，看不见楼珣的回答，以为方才的摇头是在安慰自己，小声一点点试探, “你不喜欢听吗？以后我再不说——” 还趴在他肩上的楼珣默默抬起手，十分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抛去再次被抢先这个前提，楼珣喜欢听他对自己表达喜欢，不过谢臻缺乏自信看来短时间内改不掉了，楼珣隐约能够猜出问题是出在哪儿，大概是那份生效的协议，因为它，谢臻在自己面前感到丢脸，感到不自在，甚至常常以为自己看不起他。 虽然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但是得改掉。 他在静心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心被谢臻亲了下，抚摸自己后背的一只手也离开，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楼珣坐起来，谢臻以为他有话要说，笑了下，松开了手。 不知道这颗痣哪里好摸。这个疑问困扰楼珣多年，他想问，但每每看见方予乔珍爱的样子，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楼珣极快地“说”了句：[没有生气，我喜欢的，只是现在谈结婚太快了。] 说完又主动把手送到了谢臻那里，示意他摸吧，想摸多久都可以。 谢臻下意识虚虚握住，看着楼珣掏出了手机，似乎打定主意要单手打字和自己交流了，他想起刚刚楼珣的话，心底里抗拒做出不结婚的假设，于是准备退而其次，道：“是我着急了。我想想，楼珣，我之前拜托认识的朋友打听医生，等治好病，我们再聊结婚的事？” 楼珣：…… 那，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结婚了。 楼珣悄悄叹气，没有说出自己这个病治不好的实话去打击他，想着提起别的事转移话题。 [好啊，你现在忙不忙？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吧？我想和你讲讲这两天的事。] 他看着谢臻点头说好，舒心地弯了下嘴角。 其实许多事情，谢臻是知道的，楼珣捡了重点说一遍，最后写：[你以后是会离开顾家的，对不对？] 谢臻低低一嗯，沉默几秒道：“还剩下半年左右。” 提起那份协议，谢臻从方才的温存里醒过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他不再去摸那颗小痣，和楼珣十指紧扣，轻声道：“抱歉，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向你保证，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如果7458在这里，应该会为谢臻的话感到欣慰，毕竟它和楼珣任务的直接目的便是让谢臻在这个方面提高警惕，让别人无法发现他和，现在该改成主角和花匠楼某的感情。 [我也会注意的，]楼珣不会把什么事情都推到他的的身上，他想了想，[你还需要司机吗？] 谢臻看见这行字一怔，楼珣的意思是？ [虽然用二十万把他们吓跑了，得以保住了工作，我也很满意这份工作，但我还是更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或是随随便便做下的决定。] 楼珣的随口一句话轻而易举让谢臻感到了心动，他笑意渐深，可耻的从中得到了满足，他想说自己也不想分开，可刚张开口，落在风衣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楼珣眨了下眼睛，看见谢臻走过去瞥了眼手机很快蹙起了眉。 谢臻接通：“什么事？” 也不知那边是谁说了什么，谢臻迟疑去看楼珣：“……嗯，我刚回到顾家，现在就去医院，把地址发给我。” 医院？坐在沙发上的楼珣心里疑惑，他先迅速把原来的剧情过了一遍，很快猜到了是什么事。 果然谢臻放下手机，他没有想瞒着楼珣，一边穿着风衣一边解释：“是顾怀风打来的电话。也许是因为下雨，顾董今天在外面摔了一跤，情况不太好，楼珣，我得去医院看看。” 他对自己忽然离开感到抱歉，望向楼珣的眼神是柔软的歉意，他慢吞吞穿好衣服，想要走过去再抱一下楼珣，但楼珣已经站起来朝他张开了怀抱。 他没有埋怨，也没有怪我，谢臻抱着人，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松开。 楼珣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门口，谢臻弯腰去拿伞，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他能感受到楼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谢臻不知为何除了不舍得，又多了点不忍心，他转身去看楼珣。 “你能开车送我去吗？我还想和你再待一会儿，哪怕是在车上。” 楼珣先是愣了下，很快笑着点头，他穿上外套，几步走到谢臻的面前. A市盛德私人医院，这是顾家的产业，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顾老爷子情况还算稳定，顾怀风见父亲入睡才稍稍放下心，只是随意瞥见了难得见面的弟弟，脸色又沉了下来，他踢了下发愣的顾怀宁，率先去了外面的楼梯口。 顾怀宁这几天买醉，除了那夜蹲守谢臻的车，一直宿在外面的房子里，少不了做了荒唐事。此时他的眼睛还有些红，他没胆子和亲大哥计较方才踢的那一脚，站稳之后靠着墙壁，不满地说了几句：“哥，你干什么啊？” “那天你从W市回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一聊，”对待弟弟，顾怀风多了几分耐心，“但你一直不回家。怀宁，我问你，你和谢臻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顾怀宁沉默，忽然笑了下：“大哥怎么不喊妈了？” 顾怀风神色淡淡，语气也是平淡无波给出理由：“爸不在这里。” 这次顾怀宁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因为宿醉，脑袋是一阵阵的疼，他也不嫌弃脏，直接坐在了楼梯上：“我不瞒着大哥你，我喜欢他，前段时间认认真真地追求过，除了强逼硬来，什么招都用过，但就是没用，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说着感觉失恋的自己好可怜，还要被大哥又打又训，不由得一股苦涩从心中来，顾怀宁叹气摇头：“大哥，你应该也知道这‘二婚’有猫腻吧？你别赶他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怀风捏捏眉心，“我有时候听你说话，真想一脚把你的头踢下来。” 顾怀风的秘书出现在楼梯口，他轻声道：“顾总，谢先生已经到了。” “嗯，带他上来，”顾怀风说完，低头理了理衣袖，“刚才的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见，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安分一点，记住他在顾家的身份，哪怕是假的。还有，你要清楚，那份协议已经表明在结束之后，谢臻会得到顾家的股份，除了这一点，他将来和顾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顾怀风最后看一眼弟弟离开，顾怀宁抓着自己的头发，虽然还是浑浑噩噩，但却听懂了顾怀风的话，方才的苦涩又化成了悲凉，顾怀宁直愣愣看着楼梯，难道自己和谢臻真的不可能吗？ 这个问题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在意，顾怀风在走廊站了会儿，等到了匆匆赶来的谢臻。 如今谢臻会有走在路上被人认出来的可能，刘姐严令他在外要戴上口罩和帽子，现在正好能遮住和楼珣亲吻而过分红润的嘴唇。 谢臻看了眼站着几个保镖的门口，随即收回视线：“顾董还好吗？” “麻烦你来这一趟了，”顾怀风淡声道，“还好，不过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谢臻听到他的客气，也只是在口罩下扯动了下嘴角：“我能进去看看顾董吗？” 之前顾怀宁拿协议这件事“威胁”自己，谢臻不信他那个自大狂会守住嘴不告诉顾怀风，索性默认协议已经放在了明面上，谢臻知分寸，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个尴尬的外人，他想去看看顾董，也是因为老爷子对自己还不错，甚至和自己讨论过演戏。 顾怀风打量了谢臻几下，没有过多的反应，点头带着他进了病房。 顾老爷子年轻时太过拼命，老了又迷信，谢臻站在病床前，看人尽灯枯的老人，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有关顾首富的报道，和如今的薄薄的病历，颇是感慨的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自己或许不必等半年，很快就会离开顾家了。 “既然你在这里，”谢臻走出病房，对顾怀风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做个交易。” 顾怀风一眯眼睛：“是……”怀宁？ 谢臻斟酌了下：“顾家的股份我可以不要，条件是你看好顾怀宁，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 这话说完，顾怀风视线放远，落在了谢臻的身后不远处，谢臻有所察觉转身，看见落魄狼狈的顾怀宁一脸震惊，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转身闷头走了。 忽然觉得这个条件简单的顾怀风一挑眉：“我同意了。” 谢臻：“……三分之一，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第104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0 楼珣坐在车里…… 楼珣坐在车里玩手机。 他和谢臻说好了, 会在停车场里等一个小时，如果谢臻还没有下来，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他就不等了，先回顾家。 憋了许久的7458终于“重见天日”，一个发光的球落在方向盘上：【你和他又在一起了？】 【嗯, 我认为没有必要延后表白，但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解决, 】虽然总是被抢先一步，楼珣对它笑笑, 【这个世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一定，我会视情况再发布几个任务，当然, 前提是如果楼先生有意多赚点积分的话。】 楼珣闻言, 撑着下巴古怪地看着它, 7458被看得不禁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楼先生,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随心所欲吗？楼珣心想难道系统都是这么不专业的？问出来会不会打击到7458呢？需不需要关爱系统身心健康什么的…… 不过仔细想想，积分多多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处，楼珣正要若无其事岔开话题, 谁知有个人朝着自己车子方向走来。 这也不是楼珣或是谢臻的车, 是魏总新买的代步车。 楼珣随意瞥了眼，眼神定住, 认出了这人是谁。 【顾怀宁？他不在病房里，咦，那是他的车啊，这是要开车离开吗？顾老爷子没什么大碍？不过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7458贴着车窗：【他在说……】 顾怀宁一脸的生无可恋，听见谢臻甘愿拿顾家的股份换自己的远离, 那种的淡漠和不在乎，一瞬间让顾怀宁丢尽了脸面，他闷头走进停车场，被秋雨一浇，勉强冷静了点儿，但还有点想哭。 这人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要什么都有人送到手边，没经历过什么坎坷，却在谢臻那里屡屡受挫，顾怀宁在雨水的掩饰下痛快地流下眼泪，还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悲情极了，他长长叹气，一口气没叹完，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也没有上车，掏出手机：“喂。” 【是秦晋打来的，】7458兢兢业业传话，还能顺便阴阳怪气，【我建议他们两个可以组成一个花心渣男互助小组，楼先生，你觉得如何？】 【不错的建议。】 秦晋正在酒吧里，他还没有接到顾老爷子在医院的消息，怀里抱着一个男孩儿，喝了口酒约顾怀宁来喝酒。 顾怀宁三两句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他听见秦晋低声让男孩儿一边去，这才长吸一口气，无计可施想和兄弟说几句心里话。 当然他虽然昏头，脑子不清醒，但还是将协议的事掩盖了下去，只说谢臻告诉了顾怀风。 “他就这么讨厌我吗？”顾怀宁踢了自己的车一脚，“我真是……” 这些话听得楼珣眨了眨眼睛，其实谢臻能做出这件决定，楼珣不觉得奇怪，无论何时离开顾家，顾怀宁的追求都是谢臻刻不容缓要解决的，不过和自己打秦晋一顿不同，至少还有个能派上用场的顾怀风。 但是听顾怀宁的口风，顾怀风已经很轻易干脆地应下了，以之前楼珣对顾怀风短暂的印象，以及剧情里对他的描写，楼珣皱眉，这不像是顾怀风做出来的事情。 这时候秦晋随口安慰了几句：“你也不想想他和你的关系，早劝过你玩玩得了。” 玩玩得了。让楼珣很容易想起了秦晋还想过包养自己，他对这种滥情的、为了上床不惜扮舔狗的人没什么好感，甚至感到不理解。 楼珣托住7458放在一边，他在顾怀风无意识望过来时降下了车窗，和狼狈的落汤鸡顾怀宁对上了眼神。 顾怀宁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惊讶都有些破音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珣无辜地看着他。 “你、你听见了多少？”顾怀宁几步走过来，“下车。” 酒吧里的秦晋大着舌头：“是谁啊，顾二，大惊小怪什么啊。” 顾怀宁咬牙切齿，楼珣坐在车里干干净净，曾经怯懦不敢抬头的人，现在竟然敢抬眼与自己对视，甚至连秋风都将冷雨吹向自己。 “楼珣。” 这个名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晋听了沉默几秒，只觉得身上哪哪还在痛，他僵硬地说：“哦，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你好好照顾顾伯父。” 【看来打一顿很有效果，】有7458的帮助，楼珣隔着风声雨声，清晰地听见了秦晋的话，【我想我稍微能理解渣男的想法了。】 7458虚心请教：【楼先生，怎么说？】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他没有必要和我耗下去。】 但顾怀宁不理解，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想说什么的时候，楼珣举起了手机，怕他看不清楚，贴心地用上了语音：[少爷，夫人刚结束工作回来，雨天路滑，我是送夫人才会出现在这里。二少爷要去哪儿？] 能去哪儿？顾老爷子还在病房里，他要是负气真的走了，顾怀风指不定会怎么教训自己。 顾怀宁偏头打了两个喷嚏，什么话也没有说，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楼珣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他很过分。】 7458知道楼珣对顾怀宁不加掩饰的坏印象，它继续问下去：【哪里？】 【之前有说过一些，他似乎很会，唔，自我欺骗自己很深情，】楼珣虽然穿着外套，但外面气温偏低，他关好车窗，【因为顾怀宁对谢臻的追求，谢臻在我面前缺乏自信，总是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怕我不开心怕我看不起他，好可怜。】 7458暗地里感到无语，还很想谴责某个人，可它不得不承认，摸清楼珣的为人以及脾性之后，从这句“好可怜”就可以看出，虽然是不要脸了点儿，但别说，有些招就是有效。 【说起来，】7458像是随口一提，【楼先生，你应该察觉到了谢臻和方予乔性格有些差别，如果将来相差得更大，他或许无理取闹，或许阴晴不定，也或许有别的缺点，到时候该怎么办？】 楼珣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办？为什么会这么问？好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问，如果予乔遇到的是第二次任务的我，他会喜欢我吗？】 7458有眼镜但没眼睛，一颗球没法传达复杂的心情，这回答会还是不会都不对，7458心疼自己，装作淡定说：【原来楼先生你喜欢他的灵魂。】 楼珣眨眨眼睛，羞赧地笑了下：【他也是这样喜欢我。】 楼珣又在车里等了会儿，谢臻腾出空，发消息说今晚要留在医院，楼珣回了嗯嗯，他看了眼时间，先开车去了营业厅办了一张手机卡，准备用来电话轰炸父母和弟弟，随后买了晚饭回到医院。 谢臻没有理会、看也不看垂头丧气的顾怀宁，教训顾怀宁有顾怀风负责，他看了眼乌黑的夜晚，心里想着的是楼珣，手机适时动了动。 [我买了吃的，你要不要下来吃一点儿？看你吃完我就回去。] 谢臻的嘴角翘了下，又抿平，他站起来，顾家两位少爷齐齐抬头看他，顾怀风问：“去哪儿？” “下去找个地儿吃晚饭。”谢臻神色淡淡，看不出别的情绪，也不等他们反应，戴上口罩走向电梯。 没几分钟，楼珣看见了谢臻打着伞的身影，他打开车门伸出手招了几下，便见到谢臻往这儿走来，自然而然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车里没开照明灯，谢臻收好伞，抽了湿巾擦干净手，随即先倾身过去抱了下楼珣，两人接了个不长不短的吻，楼珣感到他的手指按了下自己的唇角，微微偏头亲了一口。 这才开了照明，楼珣拿过来晚饭：[我之前吃过几次这家的面，你尝一尝，合不合口味。先喝点温水。] 谢臻摸了摸楼珣的手腕，接过水杯喝了两口，他拆着打包盒，说道：“好，我尝尝。我以为你回去了。” [我去办了张手机卡，又担心你会空着肚子待一晚上，忍不住回来了。] 楼珣犹豫了下，等谢臻吃了几口垫垫肚子，才问：[我今天下午，在这里看到了二少爷。] 稍微一想，谢臻也知道顾怀宁能说什么，他抬头要解释，却看见楼珣探手过来覆住自己的手，他一愣，刚要生起的不安瞬间消弭，谢臻觉得那些事情不再重要，他笑了下：“我可以先吃饭，吃完再说吗？很好吃的。” 楼珣眼睛一亮，他点点头，悄悄瞄了眼一旁的7458，7458看不懂楼珣的眼神，只好根据谢臻的话回答：【他说好吃……以后再去买。】 【不是这个，刚刚他算不算和我提要求了？】 谢臻吃饭不慢，很快吃完一碗面，他收拾好垃圾，扯纸巾擦嘴，准备一会儿带下去扔掉，楼珣一手撑着侧脸，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臻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曼语说了今天下午的事：“……如果是从前，我还可以忍耐，但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担心顾怀宁将来会死缠乱打，危及到你，所以我想拿那些股份和顾怀风做这个交易。” 他看着楼珣，轻声道：“钱没有了，我还可以再赚，但我更想将来和顾家再无瓜葛，你相信我。” 楼珣捏捏他的手指，笑了下。 【我就说顾怀风怎么会那么痛快，】楼珣一顿，莫名感慨了句，【主角……是当他想要，什么都会得到的意思吗？还好谢臻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也包括你吗，楼先生。】 【如果是予乔，是谢臻，我可以默认这句话。】 “很快会实现的。”谢臻接着说，轻轻叹了一口气，“楼珣，你会在我的身边吗？” 楼珣笑着点头：[你回去拍戏之前，我们请他们吃饭吧？] 谢臻看着“我们”微微愣住，这次终于明白了楼珣的意思：“好。” 第105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1 我和楼珣在一起了…… 谢臻吃完晚饭, 在车里找到了漱口水，楼珣还在想魏总车里东西准备得很齐全，谢臻的手已经摸了过来, 在说话的同时，关掉了照明灯。 他压低了声音，莫名有些贴近楼珣熟悉的：“亲一下？” 楼珣无声地笑了, 下一秒察觉到谢臻已经张开手臂搂过来，他抚摸谢臻的脸颊, 温柔地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里，”中途, 谢臻稍稍后撤了几分，他按着楼珣的嘴角，“被我咬破了点。” 楼珣闻言, 伸出舌头舔了下, 是有点刺痛, 大概就是个小伤口, 楼珣正要表示没关系，还好自己克制，没咬伤谢臻, 但话没说出口, 又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奋的谢臻按在驾驶座上，楼珣懵懵的被他亲了好一会儿。 “我走了, ”谢臻为他理了下衣领，又整理好自己的，戴上了口罩，“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慢一点, 嗯？” 楼珣点头，看着他推开车门，一手打伞一手拎着垃圾的背影渐远，最终被夜色和秋雨遮住，楼珣没有再待在医院里，估摸着谢臻进了医院大楼，便开车离开。 两人虽然说好了请刘姐小禾吃饭，不过计划不如变化，第二天谢臻依旧没有回到顾家，楼珣在工具房里捡起昨天落在这里的口罩，扔进垃圾箱的时候，李哥打着哈欠出现，问他昨天的那个人是谁。 楼珣还是很信得过李哥的，他没有说谢臻的身份，只是扭捏害羞地说是自己的男朋友，吓得李哥张大了嘴，片刻后才回神，磕磕绊绊：“小楼啊，你、你网网网恋？” 楼珣还想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听见这话疑惑地歪歪头。 “不是网恋？那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说楼珣勉强是自己带起来的徒弟，平时自己也多有照顾他的工作和生活，但李哥不会自大到认为楼珣认识什么人，自己都会知道，他只是担心老实巴交的楼珣会不会被人骗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楼珣微抿嘴唇，撒谎：[就是去练车的时候，遇到他的，他一直在外地工作，前两天才回来，我之前不敢说，就是怕李哥你听到之后心里会膈应。] 李哥一时找不出漏洞，看那人虽然带着口罩，但不太像是骗子，他老婆孩子偶尔也会来顾家找自己，没有怀疑谢臻是怎么进来的。他嘴上嫌楼珣最后的那句话，还是叮嘱楼珣几句，小心谨慎一点。 [嗯，谢谢李哥，但他真的不是骗子。过两天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算起来，楼珣在这个世界上身边的朋友只有李哥，楼珣想把谢臻介绍给他，见父母什么的，就免了。 李哥回了句行啊，这个话题跳过去，他又说起雇主的事。 “昨晚凌晨，顾董进医院上了微博热搜，”时间还早，李哥干脆坐下来和楼珣八卦，“你看见了吗？” 楼珣逐渐对花匠这份工作得心应手后，睡觉前的固定活动是先看一会儿小说，再刷一会儿谢臻的微博词条，偶尔心平气和地评论几句黑粉的微博，因为这个，楼珣还被谢臻的粉丝私信，邀请他进了谢臻的粉丝群。 不过顾老爷子进医院这事儿，楼珣比热搜早知道，他点头，问：[是不是很严重？] 李哥叹气摇头：“你来顾家晚，又老实不爱和我们凑在一起聊天，去年顾董的情况才叫凶险呢，出院之后也只能坐轮椅，年纪大了就怕摔着，这次啊，唉。” 楼珣沉默，没有回答。 “不过我有点好奇，”李哥摸了摸下巴，“顾董要是真的，咳咳咳，新夫人去哪儿？小楼，不是哥八卦，你对这些豪门的事不好奇吗？” 新夫人的男朋友楼珣默默移开视线，摇摇头，一场秋雨在今早黎明前停了，花园里多了许多枯枝落叶，他找到大扫把，指了指外面。 选择和老实人八卦就是错误，不过这种事也不能随便和别人闲聊，李哥无趣地拿到工具也去工作。 两人负责的区域不同，楼珣扫了一早上的落叶，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不错，最近又是多做力气活，前两天能看见薄薄的腹肌了。 楼珣坐在长椅上喝着水解渴，他在想李哥的话，那句“夫人会去哪儿”。楼珣看的剧情里只到现在这个时间点，顾老爷子病重住院，顾怀风发现年轻继母和弟弟的不伦之情，“棒打鸳鸯”后，两人分手，因为后面的剧情不会再有顾家花匠出场的机会，拿到手里的剧情戛然而止。 【会怎么离开呢？】楼珣下意识敲着水杯，想起谢臻又抿了下嘴唇，【他今天怎么都不理我，我也不敢打扰他……还真有点……】 偷/情的感觉了，真是怪了。 7458强迫自己忽略后面的那句话：【楼先生，对于顾怀风这个角色，我倒是和你有不同的理解，我认为他会很赞成、甚至是巴不得谢臻离开。】 楼珣没有和它争论，微微蹙着眉思考它的话：【谢臻提到过一两次顾怀风，也许你是对的。】 【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楼先生，你这是有点关心则乱，在谢臻拿股份和顾怀风做交易，表明自己对顾怀宁的态度之后，顾怀风便没有阻拦谢臻离开的动机了。】 它的话音刚落，楼珣的手机震动两下，一人一统停下，楼珣去看手机，是谢臻发来的消息。 刚刚还说谢臻不理自己，楼珣轻笑了下，看完之后又有些失落。 【还想着今天请吃饭呢，】楼珣的眼睛还盯着屏幕，【他明天就回W市，再见面就要十天半个月之后了。】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恋情，即便只是小禾和刘姐，顶多再加上魏总，也有点欠妥，楼珣想了想，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在谢臻离开顾家之前，两人难免会经历短暂的分别，这是楼珣在计划表白时就想到的事，不过他刚开始谈恋爱，不舍得谢臻是正常的。 楼珣在想事情，消息晚回了几分钟，谢臻便已经开始说抱歉了。 楼珣看见新消息，又苦恼又甜蜜，7458看着他回复，暗道幸好楼先生还算冷静，没有提出送谢臻去机场。 它安慰还是有点郁郁的楼珣：【……再等一段时间就不会这样了。】 【不，我只是在想……】 楼珣眨眨眼睛，拂去落在腿上的落叶。 在想，之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仿佛做什么事情，哪怕是帮谢臻上药都是理直气壮的，怎么现在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这厢楼珣在思索是不是自己想太多，那边谢臻看到了楼珣的回复，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在叹气，不过他知道楼珣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去提要求。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他收起手机，转身看见顾怀风站在几步之外。 “关于昨天你说的条件，三分之一，可以，我已经让律师过来了，”顾怀风冷漠看着他，“以及，我想和你谈一下陪同我父亲出国的事宜。” 谢臻的视线越过他，瞥了眼病房，这才低声道：“出国？我在国内有工作。” 顾怀风眺望窗外，他从来把谢臻当做透明人，以前不知道协议，只当将来分出点钱养着谢臻。对顾怀风来说，谢臻的出现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何况弟控如他，认为是谢臻引诱了顾怀宁，虽然他已经知道事实大相径庭，但不会改变他对谢臻的看法，只是多了一条识时务的印象。 “我以为你足够聪明，出国之后，母亲不必再回国了，至于你在哪儿，顾家不会插手。” 谢臻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争论他对自己的嘲讽，谢臻一手插着风衣的兜：“行，我同意，不过要在我有空闲的时候。现在我要见你的律师。” 顾怀风知道谢臻的行程，他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谢臻一勾唇无声笑了下，这一瞬间，他觉得身上轻松了大半，只想和楼珣拥抱在一起，分享好消息。 可惜只能视频，或是发消息告诉他了. 协议的事情处理起来挺麻烦的，不过对谢臻来说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其余的都是顾怀风要操心的。 谢臻又在医院待到晚上十点钟，期间顾老爷子睁开了眼睛，谢臻几人以为老爷子清醒了，但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老人家又闭上了眼睛。 谢臻要去坐夜间的飞机，落地之后还能赶上拍摄，他和顾怀风打了声招呼，装作没有听见顾怀宁要送自己的建议，走出医院后坐上了小禾的车。 半夜出发，小禾早有准备睡到下午又喝了咖啡，她精神奕奕道：“谢哥，我今天见到小楼哥了呢。” 谢臻闻言抬起眼皮：“什么？” 他说完，才认出这是魏学长的车。 “小楼哥今天来还车，”小禾边开车，边道，“难得遇到他，我和他聊了几句，这次可算是加上微信了。哦对了，谢哥，你旁边那个袋子，是小楼哥买的松子和糖果，还有巧克力，小楼哥分了我一点儿，好吃。” 谢臻侧脸去看，手指微动，他将袋子拉近一些，翻了几下，除了小禾说的，里面还有几盒洗好的水果，谢臻摸了摸，心里又开始疯狂地想他。 小禾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和楼珣聊什么，忽然听见谢臻清了清嗓子，她停下。 谢臻的语调轻轻，含着温柔，又有点满足的喟叹。 “我和楼珣在一起了。” 小禾心里简直想大笑几声，但她忍住了：“恭喜恭喜，那个，谢哥，我能否问一下是谁先表白的吗？” 谢臻被这句话再次回想了当时的情形，他笑了笑，大方承认：“是我。” “yes！”小禾抽空攥了下拳，“我赢了哈哈！” 第106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2 [睡了吗？小…… [睡了吗？小禾说她和刘姐打了个赌。] 晚上十点半, 楼珣还没有睡，他今天去风扬还车，要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小禾, 顺便和小禾聊了几句知道了谢臻的航班。 楼珣在看着时间，准备待会儿估摸着谢臻到机场了发一个晚安，没想到谢臻的消息先弹了出来。 他一愣, 对这话有些不解：[赌了什么？] [赌你和我谁先表白。] [小禾赢了。] 提起表白的先后，楼珣还是有点不开心, 不过他没想表现出来，以免让谢臻再敏感地胡思乱想, 但楼珣心里仍然忍不住念叨，明明是我要先说的。他翻了个身，意识到什么：[你把我们的事儿告诉小禾了？] 谢臻凤眼一弯, 他仿佛能从这句话, 看到楼珣亮晶晶的眼睛。 [嗯, 这是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情。] 楼珣不甘落后：[我也告诉李哥了, 他没有认出你，我就说是在练车的那段时间，和你认识的。] 李哥可能不会知道实话了, 楼珣有点心虚, 心想这两天给他女儿买个大城堡玩具。 谢臻主动说了请李哥吃饭，楼珣一笑, 瞄到了自己枕头边的7458，这位才是大功臣，他伸出手摸了摸这个球。 等他睡觉也要进入休眠的7458了然：【也要请我吃饭吗？我可以理解你们庆祝的方式，但是楼先生，谢谢你, 我没有嘴。】 【不，是我要谢谢你。】 7458一顿，楼珣没有继续说，他继续抱着手机和谢臻聊着天。 过了会儿到了机场，谢臻搬下行李箱，拍了车照发给魏总，好让他白天过来取车，小禾没和他抢着拿楼珣买来的一袋子东西，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 谢臻看着手里的东西，鬼使神差打了一句话发过去：[好想让你和我一起去。] 楼珣的心一软，他也很想，但看谢臻这么忙碌，实在不想生出别的意外打扰谢臻，他抿了下嘴唇：[下次，下次我一定陪着你。] 这次回复的消息不是文字，是谢臻含笑的语音，他说好，他也说了晚安. 谢臻这次在W市待了将近两周，两人才确定关系不到两天便开启了异地恋，只能白天偶尔发消息，谢臻晚上没有戏的话，就会打视频。 李哥见楼珣常常拿出手机看两眼的样子，还笑话他，楼珣腼腆笑了下：[他是我的初恋。] 初恋两个字一说出来，李哥立即表示自己理解，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大都这样，再老实的人也逃不过。 他咳咳两声，来找楼珣是想八卦的，楼珣猜到了，安静地看过去。 “顾董都在医院待了两个星期了，”李哥拿着铁锹，“昨天我去找王管家，想把攒的年假请了，结果让我偷听到了。” 他在故弄玄虚，楼珣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捧场的睁大眼睛。 看得李哥满意点头：“顾董人还没醒，听说情况不太好，大少爷打算把顾董送去国外。” 从顾老爷子进医院开始，之后楼珣便不知道了剧情的发展，不知道大体的走向，一听李哥的话，先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真的吗。 “小楼，哥是那种瞎说的人吗？我是听到王管家吩咐下去收拾顾董和夫人的东西。” 楼珣一顿，没有听谢臻提过这事儿，是没来得及告诉我，还是谢臻自己也不知道……他打字：[夫人也会去国外吗？] 李哥拍拍他的肩膀：“那肯定的，这种豪门风波的瓜，咱们吃不明白是正常的，虽然顾董在外面的风评不错，但谁能想到顾家又有了个新夫人呢？我想两位少爷说不定已经提防着顾董的私生子了，接下来顾氏也许不太平，当然得先把夫人一起送到国外。” 楼珣装作恍然大悟，点点头，又给李哥竖了个大拇指，李哥帮着他栽完这几棵树，也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了，去工具房放下铁锹水管这些东西，再一起去餐厅吃饭。 走了几步，楼珣忽然想到他刚才说请年假。 “这短时间孩子一直咳嗽，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最近换季的影响，我和你嫂子想着带她去南方，看看换个地方能不能好一点儿，再在那里玩上十天半个月。” 楼珣犹豫了下，没有和他提自己最近辞职的打算，辞职的理由其实很好找，有楼父楼母这现成的借口。 李哥问他有什么事，楼珣告诉他自己前两天给侄女儿买了个玩具城堡，让他记得给嫂子说一声，别拒收了。 李哥没和他客气，那就有点生疏了，楼珣看着他去打菜：【果然和你的猜测差不多，顾怀风想让新夫人悄无声息离开顾家。】 【这也要感谢顾怀宁，】楼珣和谢臻的感情趋于稳定，7458开始了悠闲的度假模式，【他蹦跶得越高，顾怀风越是迫不及待。】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顾怀宁这个名字了，楼珣只是过了下耳朵，没有放在心上，他由衷开心：【能够这么轻松解决，没有对谢臻的事业产生影响，真是再好不过了。嗯，我得和谢臻商量一下，过两天去找管家提辞职，这份工作虽然不错，但已经不适合我了。】 想起曾经刚来到这里的打算，楼珣低头轻笑了下，希望以后的每一次都可以这么的顺利。 他和李哥一起吃完晚饭，李哥回去收拾行李，他想将自己的小车借给楼珣开，楼珣摆摆手，连忙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之前我还和你说过李哥像是个尽职的npc，】楼珣换上拖鞋，洗干净手，【但这四个，嗯，应该是三个世界走过来，感觉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王管家多走了两步会说自己老了，小禾和刘姐会打赌调侃我和谢臻，李哥会为了女儿请年假。】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尤其是在楼珣进行自己的“支线”的时候…… 楼珣想到这里，忽然没有拿稳手里的水杯，水杯滑落摔在地上，溅湿了他的裤脚，楼珣皱着眉，他没有去捡水杯，反而有些疑惑：【我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悠哉哉的7458出现：【什么事情？】 【就是，谢臻的弟弟，谢卓，】楼珣走到沙发坐下，【我当时一心想着吓走他们之后和谢臻表白，这几天也没有想起来过，是我疏忽了。】 楼珣和7458聊过，他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如果没有系统，说话说和李哥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王管家、小禾和刘姐重要，那么剧情大费周章给自己安排支线，重点不在于自己，而是和主角有关。 他暂时想不通哪方面会出现问题，尤其是在自己和谢臻在一起之后，或许它曾经被安排在火葬场的相关剧情里，不过现在楼珣可以保证两人的感情，十有八九是谢臻的事业方面了。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楼珣掏出手机去搜谢臻的相关词条，7458看着他的眉一直蹙着没有松下来，安慰他道：【楼先生，你不要着急，或许事情还没有发生，或许并不重要。】 楼珣看了几分钟，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爆料和这方面的黑稿，又听见7458的话，他稍稍放下心：【也许是我想多了。】 【楼先生，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谢臻还有经纪人，有公司的团队。】 楼珣微微一笑，又淡了下去：【我怕他受委屈，被欺负，他和我不一样，那个阿姨对他很好，谢臻大概是把她当做妈妈了。】 他对此感到为难，沉默好一会儿：【只能先注意着。】 两天后，剧组结束了在W市的拍摄，当天中午，谢臻下飞机之后直奔地下停车场，找到熟悉的车后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穿了件牛仔外套的楼珣对他笑着：[不能抱，我看见这里有人一直没有离开，是不是记者？] “好吧，想你了。” 谢臻眼底划过可惜，不过他看着楼珣的笑容可以忍住。两人在外面的时候一般是谢臻开车，谢臻开出去之后，才道：“吃饭的事情，我和小禾他们说了，这次要再过半个月才会回剧组，他们说时间你定。” 楼珣点点头。 “你买的松子很好吃，”谢臻时不时去看楼珣，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楼珣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小梨涡透着甜，看得谢臻手痒，伸过手按了按，忽然轻声道：“就当我亲了。” [你专心开车，]楼珣抓抓他的手心，放回去，[我们去哪儿？] 谢臻嗯了两声：“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自从那天在医院见过顾怀风的律师之后，谢臻边想搬出顾家，不过他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也舍不得麻烦楼珣，就拜托魏总帮忙租一间暂时居住的房子，魏总一拍胸膛说包在他身上，没几天发来了房子的各种信息，谢臻看下来觉得有些眼熟，路过的刘姐帮他指了出来：“这不就是老魏在xx区的房子吗？他连房租钱都想赚你的啊，真抠。” 魏总连忙解释是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买的，没住过几天，他愿意降房租，谢臻心想还是很抠。 房子的钥匙被提前放在了保安亭，谢臻拿到钥匙，带着楼珣按照地址找到了那间房。 “过几天咱们换一把密码锁，”谢臻拧开房门，推开，他看向身边的楼珣，柔声道，“来。” 楼珣恍惚再次回到了从前，他攥住谢臻的手，又被谢臻反握了下。 “我们的家，”谢臻低低笑道，“虽然是暂时的。” 第107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3 要忍住，男朋友 我们的家。 没有比这句话更令楼珣心动的了。 他站在门口挪动着视线打量, 仔细小心，想是什么探头探脑的动物，谢臻没有催, 站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 楼珣的心绪平复了几分，他稍微侧脸, 紧接着谢臻凑过来亲了下他的嘴角，低声再次道：“要进去吗？” 楼珣蹭蹭他的额头, 眯着眼睛点头。 谢臻牵着他走进去，关上房门后在鞋柜里找到一次性拖鞋, 他还没有站起来，忽然觉得背上一沉，楼珣蹲在自己的旁边抱住了他。 他一顿,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自己无意间触到了楼珣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怎么了, 楼珣？”谢臻转过头看他, 他们靠得近，声音低到近乎在耳语，“我们去沙发上坐着说, 好不好？” 楼珣不好意思对他笑笑, 亲昵地去蹭他的脸颊。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还是抱了会儿, 之后楼珣慢吞吞站起来，他换上拖鞋，一间间大致看下来，不是很大，窗明几净, 装修风格偏向明快温馨，楼珣看了一圈，觉得很喜欢，谢臻也说过是从顾家搬出来之后暂时住在这里，但楼珣没有特别多、特别难以实现的要求。 大概只要是和谢臻在一起的家，楼珣就会很满足。 他和谢臻不会有孩子，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但楼珣想过要有一个空间大一点的书房，可以供两人一起工作；要有一个厨房，如果谢臻不会做菜，自己可以试着做；还想要一个阳台…… 谢臻捏捏他的手指：“怎么不说话？” 楼珣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抬手比划：[因为很喜欢。] 听见他说喜欢，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谢臻估算了下自己的存款，以及这片的房价，他斟酌几秒：“这房子是学长上学的时候买下来的，没住过几天，这里环境不错，安保也可以。你也知道，我现在要比以前更意点，临时还真租不到合适的……你喜欢的话，我去问问学长，看看能不能把它买下来？” 楼珣一呆。 确定租下这房子之后，魏总赠送了一次全屋保洁，谢臻牵着楼珣坐在沙发上，楼珣回过神，一脸的认真：[很贵的。] “也不是全款买下来，”谢臻对他温和笑着，“难得看见你喜欢。” 楼珣眨眨眼睛：[不是难得，我们只看了这一套。] 谢臻玩着他的手：“嗯……我努力赚钱，以后你有喜欢的，争取再买下来。” 这话楼珣没有怀疑，虽然有些不相同，但谢臻和方予乔本质上都有点争强好胜，不过楼珣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是主角，在这样的剧情里安于现状多少有点出戏，崩人设了。 他知道在买房子这事上谢臻是认真的，楼珣思考了会儿，摇头拒绝了：[我不想你太辛苦，而且你不是想出国留学吗？] 谢臻一张口，又被楼珣抬手拦下来。 [除非你同意用上我的钱，]提到钱，楼珣连忙把自己打算辞职一事告诉了他，又道，[我听说，大少爷让你陪同出国？] 谢臻原本想拒绝的话被绕到了一边，他点头，笑了下：“是假的，顾董大概是……我借这个理由离开顾家，就算以后有人觉得奇怪，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即便有，顾怀风会处理的。” 他有心先在这个圈子里闯出一片天地，可以预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盯着，谢臻本想连那股份的三分之一都不要，但他要给自己和楼珣一个保障。 这和楼珣猜测得差不多，楼珣点头：[是什么时候呢？我打算今天回去后，就去找王管家提辞职，你……] 谢臻爱不释手地揉捏楼珣的手：“嗯？” 楼珣挠挠侧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还需要司机吗？] “需要你，”谢臻说完，代替那根手指，去抚楼珣的侧脸，“我去和学长、刘姐他们谈。” 是要说清楚，尤其是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如果楼珣要多次、长时间出现在谢臻的身边的话，公司也要备下恋情被曝光的预案，楼珣对这些懵懵懂懂，他以为谢臻是要去给自己争取薪酬，摆摆手之后：[我，我这算不算关系户？你别和他们提太高的工资啊，我们要有关系户的自觉。] 谢臻抱住他：“好，我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偶尔停下来接个温情的吻，说着对未来生活的规划，怎么改造这间房，各自喜欢什么颜色、料子的床品，要添置什么家具，谢臻说他会做些家常菜，两人便开始说起给光秃秃的厨房买锅碗瓢盆…… 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上，拿着小本子奋笔疾书。 谢臻说到口干，他起身去接水，7458趁机道：【全部记下了，顺便帮楼先生你们查询了相关的价格，为了让你们可以尽早在这里安顿下来。】 楼珣暗想7458除了偶尔阴阳怪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他看着端着两杯水走回来的谢臻：[我今天回去提辞职，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我来买吧。] 谢臻笑道：“好啊。” 他坐下，看着楼珣喝了几口水，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正正巧巧落在楼珣的身上，楼珣的头发丝因为营养不良有些泛黄，在阳光下更加明显，却衬得原本素白的脸成了半透的瓷白，谢臻知道是自己的错觉，但他仍不自觉伸出手去摸，想要知道触感是不是也像瓷器一般细腻。 楼珣不知道他的心思，蹭了蹭温热的掌心。 谢臻看着这样依赖自己、喜欢自己的楼珣，忽然心底生起了不舍，他轻声问：“今天一定要回去吗？” 楼珣放下水杯，回看谢臻。他不能说话，和谢臻相处时表情会比平时更丰富一些，闻言此时眉眼低垂，“说”着自己低落的心情，楼珣微抿着嘴唇点头：[要回去。] 虽然楼珣也很想和谢臻腻在一起，但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在一起。 楼珣抬手，按住谢臻轻抚自己脸侧的手。 已经入了秋，柔软细腻的脸颊触感微凉，这一会儿又在自己的掌心里沾上了暖意，谢臻微微吸了一口气，正要放手，眼神落在楼珣的手上。 楼珣一脸严肃：[要忍住，男朋友，我知道你可以。] 他说完倾身抱住了谢臻，尴尬地咧了咧嘴：【本来想说要懂事的，不过有点怪，又担心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教育他……】 7458认真回答：【不，是谢臻的话，他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 是吗？楼珣还想琢磨，却被谢臻吻住了，接吻不方便出神，楼珣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楼珣在他们的家里待到下午，两点吃完了午饭，谢臻这几个月里一直停不下忙碌，终于能歇一歇，又有喜欢的人在身边，疲累出乎他的意料席卷而来，拿着手机的楼珣只觉得肩膀一沉，他侧脸去看，谢臻已经枕着自己的肩头，闭上眼睛呼吸渐轻。 瞧得楼珣心里一软，不过还好沙发宽大，他用了巧劲，让谢臻躺下来，7458正想说话，结果看见楼珣打了个哈欠，目测能躺下两个成年男人，他又把谢臻往里推了下，随即和谢臻挤在了一起。 7458：……行，合理的，合法的，合乎情理的。 抱在一起睡午觉的两人，再醒来时楼珣被人从后面搂着腰，谢臻的额头抵着自己的后脖颈，那两瓣温热柔软的嘴唇时不时擦过，像是故意在啄吻。 楼珣还未彻底清醒，迷蒙地半睁着眼，只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不等楼珣去细想，7458出现，提醒时间已经不早，该回去了。楼珣一点头，他一动，半睡半醒的谢臻已经察觉，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了：“舍不得……但我会听男朋友的话要忍住。” 楼珣笑了笑，他翻身平躺，谢臻单手撑着沙发坐起身，原本想说的话，在看见安安静静的楼珣哑了声。 没有哪一天的傍晚，会比今天更美好。 谢臻为楼珣拂去脸侧的发丝，在楼珣还没有起身时压过去，与白皙修长的手指交握，在触及楼珣讶然的眼神时，原本会是狼吞虎咽的一个吻，被谢臻临时改了主意，他眷恋不舍地吻上去，舔舐吮吸，诱哄着楼珣张开了唇缝与齿关。 半个小时后，楼珣红着脸出现在门口，他支支吾吾看了眼谢臻，转身要离开，又被谢臻捉住了手腕。 楼珣看着谢臻垂眸低头，亲吻自己的掌心，他先是一怔，就算是洗干净了也……楼珣一个激灵，没用多少力气抽回手，闷头拒绝谢臻送自己，揣着车钥匙坐上电梯。 【你害羞了，楼先生。】 楼珣要抬手捂住它，又想到什么抬不起来。 7458难掩好奇：【又不是第一次，从前也有过很多次，甚至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为什么还会害羞？】 【……你别问了，】楼珣躲不过去，只好道，【再来多少次，我都会这样，下次，你可以回避吗？】 【我一直很尊重你们这方面的隐私，包括这一次。】 被傍晚的秋风一吹，楼珣才觉得脸上的热度降了些，他没有再回7458的话，开车回到了顾家，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去住宅找到了王管家。 果真和李哥说得差不多，王管家正在忙着收拾顾老爷子的东西，楼珣知道他忙，把提前打的几行字递过去。 王管家看完，眉先是一皱，又松开：“小楼，怎么突然想辞职？” 楼珣没有慌，他早已经找好了借口。 第108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4 7458：回避…… [李哥, 我这两天想了很久，我胆子不大，很害怕我爸妈回过神闹得更凶, 我也害怕自己心软，做不到不去理会他们，到时候也许会牵连到你, 我和我男朋友商量了下，最后决定向管家提出辞职, 你不要担心或是为我感到不值得，我男朋友他也支持我, 也许过两年，我会在他的支持下选择继续学业，这段时间, 李哥你教会我许多事情, 在我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我会一直记住。]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时候, 楼珣已经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坐上了小禾来接自己的车。 他对王管家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理由之后，王管家没有多说, 他十分清楚楼珣的家境, 也知道这段时间里，楼珣频频请假外出, 以及明白二少爷对楼珣有不小的偏见，王管家没有开口留楼珣，问了他辞职会去哪儿，楼珣腼腆笑着回答要去找自己的对象。 有对象了啊……王管家更打消了挽留的心思，他和蔼笑着说如果楼珣没有租到房子, 再在顾家住几天也无妨。 楼珣立即做出拘谨不愿让人感到为难的样子，他摇摇头，又表示自己看不懂合同，如果需要支付违约金，一定要告诉自己。 王管家笑了两声，说不需要，楼珣这才抿着嘴角小小笑着离开了。 楼珣的东西不多，他花了两三个小时收拾好，第二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顾家，也对，几乎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存在感很低的花匠的去向。 小禾帮着楼珣把行李搬上车，这才好奇道：“小楼哥，原来你在首富家里工作，好厉害啊。我当时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被吓到，不过又一想，谢哥好像之前就住在这附近，也不难怪你们认识。” 楼珣点头，笑着默认一切。 “正所谓，”小禾说话前瞄了眼他，看出他的心情很不错，才继续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和谢哥天生一对。” 7458肃然起敬：【甘拜下风。】 小禾嘿嘿笑了两声，知道楼珣回答自己有些困难，不再说话。 虽然昨天才从W市回来，但谢臻仍然安排了工作，小禾忙着赶回去找谢臻，只能将楼珣送到小区楼下，告诉楼珣房门的密码之后匆匆离开。 也许是看楼珣很满意，谢臻一早找人换了密码锁，楼珣推着行李箱，拎着背包推开这间房门。 明媚的阳光正好，照亮了安静温馨的客厅，楼珣长长的，由衷放松地舒了口气。 一个多月以前，楼珣还在担心任务，还在为了留在顾家努力，倒是没想到现在会搬出来，即将开始和谢臻的同居生活。 楼珣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最后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等谢臻回来，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里买菜买东西的时候，收到了谢臻发来的消息。 他在因为要回顾家而向楼珣道歉，心知此次是什么目的的楼珣表示理解，就算谢臻是主角，有些事情并不是达成共识之后，说说就行了。 楼珣没有“陪着你”这种话，即便他有这个心，到了机场也会被保镖拦下来，他认真回复：[没关系，我在家里等你。] 7458幽幽道：【楼先生，看来你只能和我去逛超市了。】 楼珣摸摸它. 接连两天，谢臻没有回家。 楼珣做过许多年的家庭主夫，虽然不专业，但他了解谢臻，一点点将家里布置成两人喜欢的样子，累了就倒在沙发里歇一会儿。 暂时充当管家的7458从阳台飞回来：【楼先生，衣服和床单被罩都干了……你脸红了，谢臻说了什么？】 【啊……】楼珣从沙发上坐起来，捂住薄红微烫的脸，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因为我说，如果事情难办的话，要不要先把放在那里的衣服带回来。】 7458：【他说了什么？】 想到刚刚的聊天内容，楼珣的思绪都在结巴：【他问我那些裙、裙子，是扔掉，还是带回来。】 懂了，7458瞬间懂了，它懂事地不去回答和参与小情侣的把戏，一板一眼提醒楼珣：【楼先生，去收衣服，再过半个小时后会下雨。】 楼珣坐在沙发上呆愣出神，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穿着拖鞋走去阳台，等他换好床单，套好被罩，雨水被风拍在了窗户上，留下道道水痕，楼珣站在温暖的房间里静静看着。 【楼先生，书房的窗户没有关。】 楼珣一眨眼睛回过神，连忙走去书房。 家里只有他和7458在，楼珣晚饭吃了蛋炒饭，又边看着谢臻出演的电视剧，边点开购物软件，根据7458做的清单买东西，晚上九点钟，关掉电视，准时上床睡觉。 楼珣比较适应和习惯规律的生活，他估摸着今晚谢臻不会回来，点开和谢臻的聊天界面，但他忘记了下午和谢臻聊了什么，点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回答。 楼珣手疾眼快护住了手机，猝不及防看见全部的7458庆幸自己是颗圆润的球，就算转身，楼珣也看不出来，但是，7458是个话多的系统。 【楼先生，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没关系。】 7458想说自己已经知道你喜欢，如果需要自己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语言还没有组织好，一人一统听见了密码门开锁的声音。 楼珣撑着床坐起来，7458在他的身边，“看”得清楚：【是谢臻……我认为我该回避了。】 楼珣没有听见那句古怪的回避，他听见谢臻回来，大概率意味着事情解决了，连忙掀开被子走出卧室。 此时已过晚上十点钟，外面的雨势不见停，谢臻打开门看见家里关着灯，不敢弄出动静打扰睡着的楼珣，他刚脱下外套，还没来得及摘假发，便听见了细微的声音，随即是一阵脚步声，谢臻那句“先别看”没能说出口，脚步声停了。 借着玄关微弱的夜灯，看清谢臻穿着打扮的楼珣愣在了原地。 今天顾老爷子和新夫人要启程去国外，也许是想到穿女装可以和平时的自己分别开，将近三个月没穿女装的谢臻再次从那些衣服里挑出了一件长裙，戴上了假发，化了一点淡妆，让平时精致的眉眼模糊了性别，更加柔和。 他和楼珣提起那些裙子的时候正在医院里，之前谢臻提起过可以假扮楼珣的女朋友，也看不出楼珣的回答是不是出于勉强，谢臻担心楼珣没法接受穿女装的自己，原本是想在外面酒店过夜，但绕开机场蹲守的记者狗仔后，谢臻又很想见楼珣。 他们有快三天不见了。 谢臻按捺不下欲动的想念，在雨夜里回到家，被楼珣看见了穿女装的自己，其实之前见过许多次，而且一开始谢臻不了解楼珣的性取向，有试过借着女装接近楼珣，但如今谢臻为自己的心思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点羞耻。 楼珣也在羞耻。 这个世界里谢臻比方予乔长相要精致好看一点，他少了点方予乔的温润和清隽，偏向明亮锐利，也许是楼珣看男朋友的滤镜，谢臻站在玄关，护住胸口望过来时有一些可怜惊讶，在昏黄的夜灯下，穿着素雅长裙的谢臻平添了几分温婉的意味。 楼珣眼力不错，看见了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谢臻的脸颊和脖颈上，他在安静的沉默率先动了，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先擦一下头发。] “是假发，”谢臻一愣，轻声笑了，“我摘……我穿成这样，你不讨厌吗？” 楼珣僵住，他抿了下嘴角，小小地笑着：[不讨厌，挺好看的。] 他说的是实话，最初见到这样子的谢臻，楼珣出于礼貌、也并非违心地夸过谢臻穿裙子好看，现在换了个身份，站在谢臻的男朋友的角度去看，楼珣的脸悄悄红了：[抱一下？] 家里拖过地板，谢臻换上拖鞋，几步走过去抱住了楼珣，楼珣环着他的肩背，指尖碰到了裙子的拉链，更加无措。 他要躲，谢臻的吻落了下来，就在他的白嫩的耳后：“你想解开它吗？” 楼珣还在消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人已经被谢臻搂着腰，靠在了墙上，过分贴合的身体让楼珣找到了答案，谢臻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一双手顺着睡衣的下摆试探地摸索。 楼珣吃到了谢臻涂在唇上的口红，他张着嘴唇，模糊短促地哼了几声。 谢臻听见，稍稍后撤几分，他因为亲吻微微喘息，又难免因为楼珣发出的声音生出了兴奋，看着楼珣漂亮的眼睛雾茫茫地追着自己望过来，似乎在诉说着不解，谢臻只觉得满腔如水的爱意要溢出来，他凑上前亲了下这双眼睛。 “不解了，就这样做，好吗？” 楼珣明白这话，他下意识手指微蜷，视线游移几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在谢臻轻笑之前亲了过去. “恭喜，”小禾端着酒杯去敬楼珣，“我是不会和小楼哥你们客气的，这算不算喜酒呢？哎呀小楼哥你不要害羞嘛！” 终于平稳顺利地离开了顾家，也不会再有顾怀宁的骚扰，谢臻推了不重要的工作，专心在家里和楼珣待了两天，两人一起出现在包间里，小禾端着酒开始打趣。 刘姐回完消息扣下手机，打量了两人几遭，点头：“嗯，这次我彻底认输了。” 楼珣酒量差，他拒绝了小禾，听见这话知道刘姐是指和小禾的赌约，他扯了扯谢臻的手：[是被他抢先了，如果他慢一点，就是刘姐你赢了。] 谢臻笑着为他翻译，说到一半愣了下：“抢先？” 第109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5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 听到他的疑惑, 楼珣点头，谢臻懵着，几秒之后才带了点急：“你的意思是, 本来，你是想，嗯, 想……” 刘姐和魏总看着他俩，像是看见了什么热闹, 刘姐说：“小禾，过来坐, 咱们来点餐。” “来了来了。” 被刘姐的话一打断，谢臻轻咳两声，牵着楼珣的手不放, 对他们三个笑了下：“我和楼珣有点事要说明白, 稍等一会儿。” 谢臻说完, 找了个空着的包间走进去, 他正要在问一遍，楼珣却先长长叹气，神情和听到表白之后没什么两样。 [我本来是打算向你表白的, ]楼珣握着他的手, [就在我吓走我爸妈他们之后，我还写了很多, 唔，稿子……] 谢臻紧紧反握，沉声道：“我想看。” 楼珣闻言眼神游移。 谢臻摸着他的那颗痣，凑上前亲了下他的嘴角：“楼珣，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楼珣：…… 总不能说自己虽然有写在纸上的好习惯, 但感觉都不满意，揉成团之后扔进垃圾桶了吧？楼珣都可以想象谢臻听见这个答案之后会有多么的失落，他有点心虚，一颗心又因为刚才的那个略带讨好的吻变得软软的，不动声色地去问7458：【你那里还有备份吗？】 【……有，】7458身为一个系统，看见楼珣这样子竟觉得心情复杂，【楼先生，回去之后我读给你听。】 楼珣：【……读？不，不用这么麻烦，就像剧情一样让我看见，我可以抄下来。】 【好吧。】 听见7458答应，楼珣放下心，他推了下还要再亲的谢臻：[我回去找找，找到了就给你看。] “不是骗我的？” 楼珣拍了下他的手臂，眯起眼睛点头。 谢臻见他这样子，舒心地笑了，他抱住楼珣，在楼珣的耳边小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因为你喜欢我……” 楼珣十分明白他的心情，他偏头亲了下谢臻的耳朵，推开谢臻，郑重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也是，你喜欢我，我也特别的高兴。] 表白的事情说清楚，两人才在陌生的环境下想起来包间里还有等着他们的朋友，谢臻低声道：“希望给我们留了点热菜热饭。” 楼珣笑得眼睛弯起来。 不过刘姐几人没有像谢臻说得那么过分，也没和谢臻、楼珣客气，他们等菜上齐之后已经开吃了。 魏总瞥了眼谢臻，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得哭出来。” 他说完，没等谢臻回他，又去看楼珣，像是感同身受地说道：“小楼，我这个学弟脾气是不是特别倔？是不是说一不二的？你受苦了啊。” 楼珣眨眨眼睛，又摇摇头。 “别当着我的面，离间我和楼珣的感情，”谢臻知道楼珣有点怕生，让他坐在自己和小禾之间，“而且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的问题？” 楼珣抿着嘴角笑着：[他对我很好的。谢谢你们答应愿意今天过来一起吃顿饭。] 刘姐也算是知道楼珣品行如何，她看着谢臻把唯一一盘鱼端走，放在楼珣面前，没阻拦：“今天不谈工作，咱们几个也算是朋友了，来，庆祝小谢成功找到了男朋友。” 楼珣举着酒杯跟着碰了杯，他在几人聊天的时候，悄悄把酒杯推到谢臻那里，谢臻只落下眼神瞥了眼，自然而然提起茶壶给他倒茶，自己把那杯酒喝了。 魏总和刘姐投来揶揄的眼神，谢臻在餐桌底下握楼珣的手：“他不会喝酒，我替他喝就行了。” 这几人楼珣只和小禾比较熟，虽然刘姐说着不聊工作，但另外三人没几句开始说起以后的工作安排。 [好忙啊，]楼珣喝着茶，拿着手机和小禾聊天，[像是陀螺一样，每天都在转。] 小禾赞同：“而且谢哥比较拼，事业上升期嘛，没办法，不努力的话很快就会被新人比下去啦。” 这个道理楼珣清楚，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坐得离小禾近了点儿，打开微博消息，楼珣指指粉丝群，看见小禾瞪大了眼睛，她小声道：“小楼哥，我以为你不关注这些的。” [有人说很难听的话，我看不下去，和那些人理论，]楼珣想了想，皱着眉似乎对某件事感到奇怪，[但没过一会儿，就显示我的账号异常。] 小禾：“……小楼哥，你这样多浪费号啊……咦？” 她本来想劝楼珣别和那些黑子吵架，瞥见了谢臻的词条下面出现了陌生的东西，她看着楼珣蹙眉刷新了下，念道：“爆谢臻弟弟未成年开车撞……” 小禾还没有念完，刘姐和魏总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相继震响，魏总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去，刘姐接通：“喂。” 方才愉快轻松的气氛变得奇怪，小禾去掏自己的手机，楼珣恍若在愣神：【是、是这件事吗？】 这件事猝不及防，楼珣还以为谢卓会在将来出场，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去看谢臻，心里内疚又后悔：【我还没有和他提起这件事。】 【如果单纯只是谢臻的弟弟，这很好割席，】7458一板一眼，【就怕会有人泼脏水，抱歉楼先生，我对这里面的运作了解不多。】 刘姐的神色在听了几句之后立即沉了下去，她看了眼在场的几人，最后去看楼珣。 楼珣正拿着手机让谢臻看：[怎么办？会很严重吗？] “不会，”谢臻看了大概，他帮楼珣锁屏，“别担心，别怕。”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谢臻迎着刘姐的视线，握住楼珣的手，没有让楼珣离开这里，他温声问：“出了什么事？” 小禾攥着手机：“谢哥……” “我来说吧，”刘姐眉心拧着，“大概是公司给老魏打的电话。咱们团队人少，都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我想小楼应该也知道了。你那个弟弟未成年，没有驾照，应该是近期夜里开车撞了路人，那人伤势太重，抢救了几天还是……” 谢臻感到楼珣握紧了自己的手，他淡声道：“我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刘姐沉默两秒：“嗯，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小禾抢答：“许清言啊，除了他还有谁。” “他？”刘姐嫌弃地撇嘴，再着急还是保持着冷静，“他心眼小是小，但没那么多的耐心，能大老远的跑去谢臻家里找黑料。” 楼珣一听，他捏捏谢臻的手指：[会不会是有知情人告诉他的？] 他对谢卓的记忆点只在谢臻的回忆，在楼家三口人那里，楼珣有点着急，懊恼自己从前怎么不去了解下谢臻的生活呢，也不至于现在一知半解的，大部分听不明白。 谢臻转达了楼珣的话，刘姐站起来：“别管是谁做的，先把这件事……” 小禾脱口回答：“压下去？” “怎么压？”刘姐看着谢臻，“你谢哥可不愿意费力帮忙赔偿求谅解，虽然不道德，但我们总要躲开这脏水，卖惨吧，你跟我回公司。” 谢臻默了几秒，没什么抗拒地点头，等刘姐和小禾走出这个包间，他拍拍楼珣的手背：“没什么大事，其实我早有预感了。” 楼珣蹙眉，歪歪头看他表达自己的疑惑。 “阿姨是个很好的人，但她忙着工作，照顾家里，只知道满足谢卓的要求，但在我看来是过分的溺爱，做了错事也不会打骂教训谢卓，”谢臻语气缓缓，“我和风扬签约之前，已经把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终究是一个隐雷。只是没想到会吓到你。” 难怪刘姐着急归着急，却没有多少的惊讶，也是，他们也没有反对自己和谢臻谈恋爱，嗯，这就是摇钱树的待遇吗。 听见谢臻这么说，楼珣放下一半的心，他摇摇头：[没有吓到我，我比较好奇是谁爆料的。] 楼珣一顿，又刷了遍词条，发现已经上了热搜，他微微抿着嘴唇，刚才因为惊讶只是匆忙扫了遍，现在仔细看过去，他一顿，指着那几个字让谢臻去看。 ……据谢某的朋友提起…… 这个谢某，不可能会是谢臻。 楼珣立即联想到了要自己帮忙找工作的亲弟弟楼伟，他翻开通讯录想要去打电话，拨通的那一秒才反应过来不会打通的。 【我真的没想到，】楼珣愧疚地抿着嘴角，【原来楼伟的作用是在这里，我以为这样的话，有关谢卓的事情至少会经过我，这次也是因为我……】 7458冷静道：【楼先生，你只是个路人，即使现在你和主角在一起了，可在某些人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路人。】 楼珣还在想7458的话，手机被谢臻拿走，谢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我知道你的意思，谢卓的朋友有很多，不一定是楼伟说出来的，而且楼珣，如果他想要我帮谢卓的话，直接联系我不比现在简单许多吗。” 对，楼珣闻言定了定心神，有道理。 谢臻揽着他在怀里抱了会儿：“我明白，你担心我才会这么乱，楼珣，你是想先回家，还是想和我一起去公司？” 楼珣眨着眼睛看他。 “我想让你陪着我去公司，”相关的会议楼珣没法陪他旁听，但谢臻担心楼珣私底下去找楼伟，谢臻想了想，柔声道，“我在公司里有休息室，如果你累了，去那里等我，嗯？” 楼珣点头，一脸的认真：[我去结账。] 楼珣付完账，坐上谢臻的车，魏总三人早已经回了风扬，谢臻将他送到休息室里，楼珣没什么困意，他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思索。 7458先礼貌地询问楼珣是否想“旁听”内部会议，楼珣摇摇头：【他会告诉我的。】 顿了顿：【就像谢臻说的，我想不明白楼伟这么做的目的，他也许不知道谢臻和家里的紧张关系，但这么做，是想救谢卓，还是想害他呢？】 【事实上，我认为是想救他。】 楼珣眨了眨眼睛：【楼伟有点小聪明，但这也容易办坏事，所以，有可能他是想找谢臻借钱或是别的要求，但是没有找到人……对了，是有几天的时间差，那二十万吓跑了楼伟，可谢臻提前一天从W市回来了，我知道谢臻的工作室会放出谢臻的行程，也许楼伟和谢臻因此错开，在那几天去了W市，而且许清言就在W市。】 他一点点说出自己的推测，明白了自己支线的意义，按照原剧情，无论自己这个花匠能否帮楼伟在顾氏找到工作，楼伟要么直接找上谢臻，要么错开碰上了许清言，总之是要给火葬场添把火的。 不过现在烧到我身上来了。 楼珣嘀咕几句，还好谢臻早有了准备，并不会无措。 【很合理。】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楼珣找到谢臻放在这里的衣服，借着衣柜的门遮挡，换上衣服躺到了床上，【常常会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古代版精英教育没有类似的课程，楼珣学的是君子六艺，四书五经，如果他愿意，甚至能轻松地在这个世界里当个书法大家，但他不会的东西也有很多。7458安慰他：【所谓隔行如隔山，楼先生不要着急，毕竟你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购物软件才出现呢。】 楼珣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觉得怪怪的：【虽然是实话，但好像又老了很多岁……】 7458不再说话打扰，楼珣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他忍不住抱着手机去看热搜，在谢臻的几个词条下面，看见了夸奖许清言演技好的热搜。 哎，真的和刘姐说的一样，这人心眼小又没什么耐心啊。 第110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6 之前的不开心，是…… 楼珣刷了会儿微博, 又收到了小禾的消息，小禾职位低，只是楼珣的助理, 没能进会议室，两人聊了几句，小禾劝他别担心。 [小楼哥, 你要相信魏总和刘姐他们，也要相信谢哥, 说起来谢哥的运气还不错，几乎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这次肯定也会的，而且我只敢和你说，我觉得看起来吓人, 但没什么问题, 只要想出方案妥善处理就好啦, 小楼哥, 你别担心啦。] 楼珣回了一个小狗小脸，又打了个好。 他没想现在发消息打扰谢臻，也没想现在离开风扬去找楼伟问清楚, 楼珣准备等谢臻过来后, 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不过等到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没有等到谢臻. “就这样吧，”谢臻敲定了其中一版，无奈笑道，“其他的太夸张了，就这个还可以。” 刘姐瞄了眼, 没有反对，只是说：“要做好家里人来找你要钱的心理准备，我问你，你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人齐齐看向谢臻，谢臻顿了几秒：“我现在能拿出来的钱不多，如果是阿姨开口，我……” “咳咳，”刘姐打断他的话，“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钱可以给一部分，但只能交给你继母，而且我建议无论事情会如何，先请律师吧。” 魏总从桌子另一头绕过来，坐在谢臻身边，小声道：“你这两年勤工俭学，又是给家里还债，又是攒钱给你继母做手术，还能剩下多少？还好你前公司有自知之明，没有追着要违约金，再说了，你昨天还跟我说，小楼喜欢那套房子，想把它从我这儿买下来……小楼呢？回去了？” 谢臻听见楼珣的名字有所动容，凝重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在我休息室里。谢卓的事情有段时间了，阿姨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这样吧，我先打电话问一问阿姨。” 想到那个家，谢臻难免心情复杂，自从高考之后他再没回去过，连阿姨的医药费也是直接打到了银行卡里，谢臻没有刘姐担心的那样分不清亲疏轻重，他只是在担心原本身体不好的阿姨经历这种事情，能不能撑过去。 谢臻站在窗边，很快打通了阿姨的电话，他听着阿姨胆怯担忧说了句“是小臻吗”，忽然很想叹气. 因为第二次任务的某些影响，楼珣睡醒的时候总是迷迷蒙蒙的，他半睁着眼睛缓了会儿，听见门被拧开的声音。 已经入夜，房间拉起窗帘，一片昏暗，只开着一盏散发着暖光的床头小灯，谢臻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来，却看见楼珣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谢臻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柔声道：“什么时候醒的？我刚刚来过，看见你还在睡，就没有叫醒你。先闭上眼睛，我开灯。” 楼珣拍拍被子，随即“啪”的一声，他看见了谢臻，先问道：[怎么样了？] “我给阿姨打电话问了下，”谢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疏眉蹙着，没有掩饰情绪，“阿姨说，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天楼伟回老家的中途去见被拘留的谢卓，才知道眼里只有赌的谢父听说儿子撞了人，竟然躲到外地去了，他想起来谢卓还有个同父异母、差不多断绝关系的大哥，是个挺火的明星，楼伟劝他联系这个明星哥哥，见谢卓犹豫，楼伟又改口，说谅解赔偿需要很多的钱，不是向谢臻要钱，是借，将来会还的。 谢卓的母亲知道这些经过，现在也知道了楼伟前去W市找谢臻的事情，在电话里因为担心差点儿哭出来，谢臻安慰阿姨自己这边还好，又劝她先去找律师。 楼珣听到这里，盘着腿坐到了床边：[对不起。] 谢臻摇头：“楼珣，和你没有关系，不要道歉。阿姨说她想过借钱，但是又怕借了钱，谢卓会更过分，将来还会闯出大祸。” [可那怎么办？]楼珣觉得苦恼，[有那么多的人盯着你。] 楼珣不怀疑网络的速度，也许在自己睡觉期间，已经有人扒出谢卓曾经做过哪些事了，说到底这件事如何发展，是要看谢臻的态度如何，他既不能冷酷无情干脆不管，也不能太过偏向这个弟弟，楼珣想了想，“卖惨”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会帮阿姨他们请律师，以后我不会再管了，”谢臻呼出一口气，去握楼珣的手，“拿到顾氏的股份还需要等几个月，我手里的钱其实不多，楼珣，可能要过很久才能买房子了。” 楼珣听见这段话，先是放下心，又一抬眼皮，抽回手：[我能理解你，亲情很难割舍，而且我也记得你说过，阿姨对你很好……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房子，也不是为了钱。] 他说着，去拿自己的手机，找出工资卡余额递给谢臻：[我这里还有一点。] “不，”谢臻知道他的意思，只是道，“我们可能暂时需要这些钱养家了。” 楼珣抿着嘴唇笑了：[很晚了，我们要回家吗？] “今晚会一直待在公司里，他们还在商量，”谢臻是抽出一点空闲过来看看楼珣，如果楼珣醒了就和他说说话，没醒的话可以亲一下脸颊，他不舍地站起来，还拉着楼珣的手不放，“我回去了，待会儿我点外卖再给你拿过来。” 楼珣坐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歪着脑袋看他。 谢臻眼眸渐深，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忍了又忍，托着楼珣的后脑勺，弯腰得了个亲吻。 房间里很快又剩下楼珣一个人，7458凭空出现：【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 【嗯，】楼珣没下床，拿过枕头靠在背后，他拿起手机，【应该是许清言听了楼伟的描述，对谢臻和家里人的关系有所误会……唔，比我想得好多了。】 7458飞过去看了眼楼珣的手机屏幕，是今天下午谢臻发的一条长微博，它很快看完：【一些共情能力较强的人，看到一半或许能够哭出来。】 话音未落，专心看微博的楼珣的眼尾已经泛红了，7458默默决定转移话题：【如果按照原剧情进行，摆平这件事会使用到顾怀宁的钞能力。】 楼珣勉强将思绪从“谢臻小时候好可怜现在也好可怜”、“原来他告诉我的那些只是一些小事”抽回来，他顺着7458的话去想：【可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有半分的勉强，剧情在楼珣这里就像是每天会看的小说一样，他分得清，也认为并不能把剧情的谢臻和现在的他画上等号。 楼珣很认真地思考，和7458探讨：【按照我这段时间看小说的经验，谢卓的这件事会阻碍谢臻正在上升期的事业，也许是有打脸炮灰的剧情。】 说到这儿，楼珣沉吟几秒：【下次请让我看见完整的剧情，可以吗？以及，你觉得我要不要和谢臻商量一个方便相认的暗号呢？】 比如，楼珣的视线从7458身上移开，他转了下手腕，比如这颗痣？ 【楼先生，看到你们到了陌生的世界里仍然情比金坚，这让作为恋爱部门的系统的我很欣慰很感动，我可以给楼先生行一个方便，或者可以说是一个福利，】7458冷淡、一板一眼说着像台词的话，【下次任务开启之后，楼先生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我会把你送到他的身边。】 楼珣闻言眼睛一亮，答应下来之后又说了谢谢，他想真好，终于可以做任务和谈恋爱两不耽误，有他陪着自己，楼珣只觉得什么样的任务都会顺顺利利地完成. 虽然看到消息时不算快，虽然魏总和风扬是半路出家做的这行，但是魏总忍住了抠门，还是很迅速地控制住了舆论，没有影响到谢臻的工作，几天之后几乎看不见讨论这件事的声音了。 楼珣一直游离在整件事之外，他能从谢臻的话里以及不沾床的忙碌里知晓大概，又会因此心疼。 两天后，他作为谢臻的司机，陪着谢臻拿着许多营养品回了一趟家，楼珣见到了那位很好的阿姨，谢臻没有去看谢卓，他也没有多说，只留下一张卡，当做报答从小多年养育的恩情。 谢臻原本想参考网上恋爱指南，带楼珣去自己的学校看看生活学习的痕迹，但这里对谢臻来说，意味着压抑的童年和青春期，他沉默忍耐地过了十余年，如今想为楼珣介绍，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下车，停在学校门口的车子再次启动，谢臻收回视线，无声叹气，又笑了下：“现在想想，从前的那些不开心，也许是为了遇见你。” 楼珣一听，更心疼了。 7458怕他跟着说“我也是”这种话，赶忙装作恍然大悟道：【楼先生，我似乎找到对你们感情的定位了，是救赎文，你认为呢】 楼珣：【……有点牵强。】 他没有再去和7458说话，而是看向谢臻：[没关系，以后每一天都会很开心，我保证。] 谢臻舒心地笑了：“过几天进组，楼珣，这次你会陪着我吗？” 楼珣点头，他才找到、认出谢臻，两人才谈了几天的恋爱，楼珣只想时时刻刻和谢臻待在一起，而且以后会有很长的日子去思考自己的将来，性子温吞的楼珣对此并不着急，也不迷茫。 110-120 第111章 小妈文里的路人37（完） 这次不会被…… “小楼哥。” 听见小禾叫他, 楼珣抬起头望过去，小姑娘穿着长袖长裤，背后是一轮橘黄的夕阳, 正举着手机对着自己。 镜头里的楼珣穿着米色薄卫衣和牛仔裤，外面罩着风衣外套，仍能看出来腰细腿长, 他挽了两道袖子，露出精致瘦削的手腕以及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迎着落日，漂亮的五官和发丝被照得暖融融的。 “好帅！可惜这几秒不能放出去。” 前段时间里有楼珣陪在身边, 谢臻的工作安排一如既往的满当当，除了综艺，也在公司的安排下去前辈的剧组里客串了几天, 这次是姚导的剧组第二次来到沙漠进行实景拍摄, 因为拍摄任务少, 挤一挤三四天就能结束, 便没有深入，片场的不远处还有一个景区。 楼珣入职风扬之后正式做起了谢臻的司机，原本是助理的小禾轻松许多, 也有多余的时间拿起手机拍一下谢臻工作vlog。 小禾最高兴的就是这一点了, 尤其是在粉丝拍到几张楼珣的照片后，她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偶尔拍一下楼珣…… 再偷偷传给谢臻。 “小楼哥，真的很帅啊，”小禾走到楼珣的面前让他看，开了个玩笑道，“下次你也带上口罩吧。” 楼珣一沉吟：[防沙尘？] 风扬的魏总终于一咬牙, 给谢臻配了保姆车，不过这次算是出远门，考虑到偶尔会在外面过夜，沙漠温差比较大，有时起风帐篷不方便，他们落地之后先租了辆房车。 这两天谢臻太忙，又着了凉，嗓子有些哑，楼珣煮着水，准备冲一杯秋梨膏，待会儿和晚饭一起带过去。 小禾看见楼珣那行字，笑了下：“哎呀，不是的，是要挡住小楼哥你这张脸啊，说真的，小楼哥你平时都怎么护肤？” 楼珣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水开了，楼珣站起来，他冲完秋梨膏才回头，找手机打字：[他用什么我就用什么，来到这里要注意保湿和防晒，谢臻是这么说的。] 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小禾没懵也没生气，心满意足跟在楼珣身后去搭建起来的片场。 【小禾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生，】楼珣的缺陷注定他是个会倾听的人，他听着小禾在说这次vlog打算拍什么，一心两用和7458聊天，【能力也很优秀。】 寥寥几次谈起小禾，7458总会肃然起敬：【吾辈……不，可以作为宿主的楷模。】 楼珣细细品了几遍这几句话，发现了一个问题：【好像很少听见你叫我宿主。】 7458礼貌回应：【楼先生，你只叫过一次我的编号。】 ……是事实，楼珣难得语塞没有反驳，他总不能和7458说“因为你这个编号的含义实在是让我难以启齿不过还好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了呵护系统身心健康，他聪明地没再接着说下去，从容绕过了这个话题：【嗯……所以小禾身上有值得我学习的优点，对吗？】 【可以这么认为。】 有个优点是好学并且也很努力的楼珣若有所思，时不时看一眼小禾，他没有多加掩饰，很快几次之后被小禾察觉，小禾为难地叹气：“小楼哥，虽然我把你拍的很帅，但是已经有人嗑你和谢哥了，真的不能放在vlog里面，最多，出现一个侧脸。” 打决定和谢臻谈恋爱的时候，楼珣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何况自己的头顶上还有个系统盯着，他摇摇头：[我没这么想过，这被发现了会很麻烦的。] 小禾心想和谢哥比起来，温柔的小楼哥简直太善解人意了：“小楼哥，你一定能和谢哥长长久久的。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楼珣眨了眨眼睛，稍稍低头看她。 再走几十步就能到片场，小禾小声道：“我偷偷看见谢哥把那些嗑生嗑死的微博和评论截图了，谢哥一定是在暗爽吧，一定是的……别告诉谢哥啊，小楼哥，我只和你说。” 楼珣长相嫩，笑起来时，夕阳的橘光照在他的脸上，笑意鲜明灿烂，小禾看见这个笑放下心，知道楼珣是答应了自己，她又是一抬头，看见了谢臻，连忙举起了手机。 刚拍完一条的谢臻掸着衣服上的沙土去找姚导，他听完姚导的意见之后站直了身体，习惯性地扫视四周去寻楼珣，这次没有失望，看见了抱着保温杯的人。 他顿时弯起嘴角和眼睛，对楼珣无声地笑了笑。 小禾皱了下眉，小声道：“哎呀这个笑，好看，好可惜不能放上去。” 但是可以给楼珣看，小禾说着“怀疑谢哥根本没有看见我”，楼珣等她说完，眼睛亮晶晶的：[小禾，可以发给我吗？我自己看，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如今的谢臻眼里是自己熟悉无比的爱意，似乎和某个人一点也不相像，即便传回了古装，楼珣也没有再认错。 小禾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人又在这里等了十分钟左右，听见姚导说了句休息，谢臻要朝着他们走过来，小禾赶忙上前，拍了会儿素材。 “我和她说了，你一会儿跟着她回酒店，”谢臻指了下这部戏的女二，“今晚楼珣在这里就可以。” 小禾点头，她对这个安排不陌生，上一次过来这里的时候经历过，她还交了几个朋友，更何况留下来也是当电灯泡，她收起手机：“我回去剪视频，刘姐今早还提了一句呢。” 那边的助理冲着小禾招手，小禾和谢臻两人道别，一溜烟追上去。 谢臻也带着楼珣走远了一点儿，路过许清言时谁也没有给眼神，他们坐在椅子上，谢臻接过保温杯：“吃过饭了吗？” [吃了一个面包，]楼珣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低头吹凉，[还难受吗？嗓子听起来好多了。] “嗯，”在外面不能太亲密，谢臻克制地浅笑，他敲了下保温杯，“要谢谢这个。晚上冷，今天姚导说会早点结束，不会再像上次熬一晚上了，等天黑了，你先回车里等我吧？” 提到冷，楼珣从兜里掏出暖宝宝：[贴在衣服里。我等下回去穿厚点，再把你的那件羽绒服带过来，等你拍完戏，我们能去骑骆驼吗？] 他们的车停在远处，楼珣偶尔能看见景区的骆驼长队，他骑过马，但还没骑过骆驼。 谢臻连说了两个好：“我给刘姐说一声，空出时间，咱们在这里玩两天，唔，你想去草原吗？可以顺路去。” 草原？随口的一句话微微撬动了楼珣压在底下的记忆，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笑着点头：[想和你去，不过还是工作重要，我们可以以后再去。] 两人又说几句话，片场里亮起了灯，吃完晚饭之后又要开始工作，楼珣收拾好东西回到车里，很快又折了回来。 这次保温杯里装的是泡好的茶，但没有派上用场。 姚导说话算话，一向掉链子的许清言今晚上的状态也不错，剧组赶在十点之前火速收工，楼珣跟过去，等谢臻换下衣服把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递给他。 他抱着保温杯，谢臻拎着那两把椅子，两人并肩往车方向走去，谢臻瞥见了两人清晰可见的影子，他又抬头去看天，轻声喟叹：“楼珣，好漂亮。” 楼珣随之也仰头去瞧，看见了缀在夜幕之上的繁星，身后的仍有几分热闹，但在这个秋夜，和谢臻慢悠悠走着，楼珣更多地感到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所谓幸福的安静。 [很好看。] 他笑了下，因为借着羽绒服和夜色的遮掩，谢臻悄悄碰了碰他的指尖，一点点与他十指相握。 两人牵着手回到了车里，洗漱之后默契地披着厚衣服去车顶帐篷里继续看星星。 “这部戏拍完，”谢臻长长吁气，“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楼珣不解地去看他。 也许夜色美好，楼珣也在自己的身边，谢臻的心泄了个口子，迫切地想要和楼珣说话，他笑道：“暂时没有太好的本子找上门来，我和公司也都是宁缺毋滥的态度。而且是有点累了，我知道你和小禾说过这段时间我像是个陀螺，转完这边又去那边转，对不起，没有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你。” 他握着楼珣的手吻了下手背：“明明你在我这里最重要。” 楼珣靠过去蹭蹭他的肩膀。 “还要一件事，我也要道歉，”谢臻看见楼珣“唰”地掀起眼皮望过来，笑道，“我在家里看见了那些稿子，虽然你说过一天看一篇，但是我忍不住。” 【楼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请回避。】 等散发着柔光的小球不见，楼珣又听见谢臻含着笑意道：“但我可以装在没看见，再看几次都是惊喜。” 楼珣抿着嘴唇：[我会藏起来。] 谢臻就这么眼里带笑看着楼珣，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抱在一起接了个温情脉脉的吻，只不过楼珣最后想要轻咬他的嘴唇，又顾忌着明天要上镜，只咬了两下。 谢臻还想再吻，被喘着短促气息的楼珣挡住，他难得狡黠笑着：[为什么要想去草原？] 回过神来的楼珣聪敏地发觉了谢臻提出去草原的刻意。 “我……” 楼珣却抿着嘴唇，羞赧去看谢臻：[这次不想被你抢先了。如果你是想向我求婚，随时都可以的，哪一天，哪一刻，就算是随口说出口……不过这次。] 他屏住呼吸：[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将来成为合法的伴侣，永远长久，灵魂同在吗？] 谢臻迟钝想要说些什么。 楼珣捧着他的脸，凑上前亲吻他的眼睛。 谢臻一笑，眼眶有些红，他第一次在楼珣面前抬起手：[我一直在等着这个将来。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我。] 第112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1 这得是多大的鱼 与谢臻在一起的那些年里, 从未吵过架，楼珣握着他的手，带着笑意离开, 灵魂经由7458投放，他从“沉睡”的状态中渐渐苏醒，还未睁开眼睛, 先是闻到了杂乱的气味。 混着刺鼻的消毒水、肉类的腥气在他的鼻尖萦绕不去，还有些迷迷蒙蒙的楼珣先是呛咳几下, 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很快清醒了过来。 【楼先生。】 楼珣的眉心依然拧着, 他听见了7458的声音，反应过来后想要抬手捂住口鼻，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伏在一张桌子上的姿势, 而且也不知道这么“睡”了多久, 枕着的手臂已经麻了。 ……比上次差点被树枝戳到眼睛好一点。 这么想着, 楼珣屏住呼吸坐直身体, 但刚睁开眼睛想要打量周围环境时，却是僵住了。 他的眼前雾蒙蒙的，像是蒙了几层厚重的纱, 只能借着桌子台灯的光亮, 分辨出近处物体的轮廓，远处四周因为光线昏暗, 只能看出自己在一间房子里。 楼珣没有先去理7458，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没关系，他有眼盲的经验，反而趁着能看清一点东西时快速转动视线。 但这间挺小的、摆了两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架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没有别人。 【楼先生，你在找什么？】 楼珣张张嘴，有些不明显的失落，他看向周身柔光变得“毛绒绒”的小球，抬起酸麻的手臂，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在找他。我的眼睛……】 在他不甚清晰的视线里，毛绒绒的小球飘起来，落在台灯旁：【楼先生，这是不是你的眼镜？】 眼镜？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的楼珣愣愣地伸出手拿起来，他戴上，蒙在眼前的厚重的纱仿佛瞬间被揭掉了，楼珣看见7458不再毛绒绒，恢复了从前的质感。 【是近视吗？】楼珣想到了这个可能，稍稍放下心，又想起来个疑惑，【我刚刚，不，我离开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他是谁？】 7458的柔光似乎在他说完的下一秒极快地闪烁，它一想到那人顶着谢臻的脸，抱着楼珣喜滋滋朝着自己嘚瑟，7458就有点想甩手不干的崩溃，这种冲动和崩溃的心理有过百八十回，但一直没能付诸实践，毕竟他是自己的宿主。 【是在向恋爱部门的上司汇报情况，】还好楼珣是听不见具体的内容，7458可以真话假话掺着说，【因为涉及方予乔，我必须要向上面汇报这个问题。】 提到这个名字，楼珣抿了抿嘴唇：【这里没有人……】 话未说完，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天花板的一角里传来，楼珣一凛，紧绷身体去看，那里有一个喇叭，还有一个监控。 那是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他在通知这个小房间里的自己：“十五分钟之后，对实验体进行喂食。” 楼珣眼睫扇了扇，差不多猜到了自己的新身份，他顾不上通知自己的人能否听见，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几十年没能开口说话的缘故，或是这具新身体喝水少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收到。” 轻微的电流声消失，7458随即道：【离开了。楼先生，我会在十分钟之后提醒。】 十分钟，楼珣还有些不适应能说话了的自己，习惯性在心里出声说话，他推了下眼镜，再次打量着四周：【让我趁这点时间，先看一下这个世界的剧情。】 薄薄的虚幻的纸张凭空出现：【这次有些不同。】 【不同？】 楼珣随口重复了句，只看了几行愣住。 是不同，以前的那些可以算是大纲了，可现在的这一份……楼珣云里雾里通篇看了一遍，猜测大概算是某些人的自述。 这些人没有署名，以他们的视角描写了自身的经历，楼珣看出来大概有三个人。 第一位从发现楼下邻居出现异常，他，嗯，亦或是她的那个邻居像是狂犬病一样情绪狂躁、恐水等等，可邻居的父母仍然坚持邻居是有心理疾病，但他看出有些不对劲，坐电梯回家的时候正巧看见邻居被家里人绑住手脚要送到精神病医院，他和他们搭了几句话，随意一撇眼，看见了挣扎吼叫的邻居双眼无神，冷漠，冰冷。 第一篇到此为止，楼珣看完感觉莫名其妙，他翻到开始记下了时间，又去看第二篇。 这次的篇幅要多一些，像是一封遗书，末尾写了自己的名字，齐木。 齐木是名大四的学生，他和同学以及女友在毕业旅行时，遇到了一个突然倒在他们面前的流浪汉，几人怕出现意外，留在原地等救护车，有位同学却被忽然暴起的流浪汉咬到手臂出了血，齐木几人害怕有什么传染病，一起陪同同学去了医院，正好碰到了几起医闹，不过他们赶着去旅游，没有多看，匆忙处理好伤口之后离开。 但在一天后那名同学变得很奇怪，不仅变得易怒莽撞，眼神也有些吓人，竟然和流浪汉一样想要咬人，自己为了保护女朋友，被同学咬了一口。 楼珣眨眨眼睛，又匆忙去看最长的那几段。 【x4年5月3号，这是小区发生意外的第四天，那两个发狂的疯子被警方带走了，我看见物业在清洗那一片血迹，有点害怕，和在A市研究所工作的xx通了电话，他似乎在忙，语速很快劝我囤一些吃的，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走动。换做以前，我也许会笑他大惊小怪，可是从昨晚开始，我能听见有人，也许是人，拖着步子路过家门，偶尔门会发出沉闷一响，那不是敲门，是被什么“不小心”撞到了才会发出来的声音，我不敢再忽略他的话，还是赶快去超市看一看吧。】 【7号，会路过我家的“人”越来越多，我不敢在他们路过的时候发出声音，夜里不敢开灯，他们会执着地砸我的房门。哦对了，我和xx失去了联络，难道研究所也沦陷了吗？】 【15号，家里的吃的只剩下一半，我想了很久，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这栋楼里活着的人一定不止我一个，嗯，就决定在白天，联合幸存者杀了他们。】 【26号，我们运气不错，没有人受伤，顺利开车逃离了小区，但在路上出现了分歧，还是分开了。】 【27号，在犹豫要不要去去研究所找xx，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唔……看了十几年爱情小说的楼珣去瞄7458，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7458看了下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它道：【我查询到的结果显示这里是末世背景的世界，“他们”指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变成丧尸的人。可以确定，三份自述里有一位主角。】 楼珣手指微捻，虚幻的纸张凭空消失，他看见台灯旁边的电子日历一怔，日期4月27号，楼珣算了下时间，低头避开监控，蹙着眉细细思索了会儿：【只有一位？我该、嗯，你先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吧？】 【楼先生刚刚也看见了电子日历，我长话短说，】7458一板一眼的机械音响起，【目前无法得知主角是谁，以及留给楼先生你的时间不多了。】 楼珣一惊，原来已经到了十分钟，楼珣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按下去，他起身慢慢走出这个房间，既然是给实验体喂食，就要先找到食物。 他打开房门，面上自然，心里谨慎地迈出去，快速扫了下环境，原本以为会见到很多人，可以快点找到予乔，一起度过这个有丧尸的世界，但楼珣没想到这间实验室如此空荡，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有些失望，在7458的引领下找到了一桶新鲜的肉，楼珣抬手挡了下鼻子，又推了下眼镜，提着一桶肉去找实验体。 空荡安静的实验室中央，立着个几人合抱才能圈起来的圆柱体，楼珣验证指纹打开厚重的门，踏上台阶走去二楼，这才看清圆柱体像是个透明鱼池，楼珣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液体，稍微有些浑浊。 【是鱼吗？】 这里处处是监控，他只能在心里说，楼珣将用来喂食的工具拿过来，瞄到喂食口一旁贴着注意事项，他近视，戴着眼镜还要眯着眼睛去看，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嗯……务必在见到实验体、确认实验体状况之后喂食……请勿逗弄实验体，尤其是用食物……看起来有点危险，这得是条多大的鱼啊。】 楼珣有点担心会误了“十五分钟”这个时间点，他试探伸出手敲了敲“鱼池”，想要引这条大鱼出现。 他敲了三下，略显浑浊的液体仿佛由内荡出了波纹，一只冷白的手臂忽然划开了水，它消瘦修长，辨不出性别，被一条很粗的铁链牢牢锁在水池里，楼珣的心却是一颤，呼吸微滞，隐含期待地望着即将露面的实验体。 楼珣没有等太久。微卷的长发被变得清澈的水荡了出来，他看见了一张属于人类的脸，赤/裸着上身，从腰腹往下去，勉强能透过浑浊的液体看见是一条鱼尾代替了双腿。 他的脸还有些稚嫩，似乎年纪不大，闭着眼睛抿着嘴唇浮在鱼池里。 【这……算是人吗？会是予乔吗？】 7458心虚地咳一声：【已经到时间了。】 楼珣堪堪回神，哪怕闭着眼睛的实验体好像还在睡觉，但是该吃饭了，他挂上一块肉，尽职地用工具探进鱼池，送到了实验体……嘴边。 第113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2 他会不会吃了我 楼珣叹气, 他很想现在就问清7458，眼前的实验体符不符合它给出的条件，是不是跟着自己来到新世界的爱人, 但他同样知道这里四处有着监控，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是要按捺下心情, 而且，楼珣看着实验体的眼神稍显复杂了点。 他养过宠物, 那是和方予乔在一起的世界里，他们养过一只叫做小黑的狗, 圆溜溜的眼睛流露着的是对主人的喜爱和信赖，小狗很乖，会听懂指令, 虽然也咬坏了几双拖鞋, 他们从楼家村搬去城里的时候也带上了它, 它的一生里都在楼珣和方予乔身边。 楼珣不知道自己怎么看见这个, 嗯，像人鱼的实验体，会莫名生出一点儿怜爱的心情。 大概是他太像人了, 又明显地能看出不是人, 却被锁在鱼池里。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肉又往前送了送, 碰到了实验体的嘴唇，楼珣无声道：“吃吧。” 7458碰碰楼珣，提醒他：【楼先生，你忘记注意事项的那一条了吗？请勿用食物逗弄实验体。】 【嗯？我？】楼珣有点懵，【他被锁着, 难道不是这么喂食吗？】 一人一统对于喂食以及注意事项有所分歧，楼珣虽然疑惑，但听7458的提醒，操作工具想要将肉块往后撤。 他刚来到新世界不超过半个小时，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实验研究的目的，但在匆忙看过的三篇自述里，楼珣能够看出这个世界会有多么的危险，他打算先找到予乔…… 这般盯着圆柱池子里的实验体出神想着事情，楼珣的心却是一突，他条件反射一皱眉收回了思绪，便见到方才沉睡中的实验体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澄净无杂质的蓝眼睛淡漠地看着后撤远去的食物。 陌生的脸，但那双如今无视他的凤眼，楼珣却无比熟悉，他差点叫出声来，还好楼珣习惯不说话的日常，强忍着震惊和心疼，不敢相信地问：【怎！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 听出他在质问自己的7458心虚，只能“过错”推给别人：【是我和他们争取过的结果。但楼先生你不要着急，那场灾难即将发生，很快不会再有人关注你们。】 楼珣勉强稳住了神色，他抿着嘴唇，想要再和7458说几句话，鱼池里的实验体动了，他被锁住的手臂伸展曲起，划过液体，留下明显的痕迹，是想去够肉块。 楼珣看见了他的手与人类的不相同，虽然修长有力，修剪过指甲，没什么血色，但是却有着半透明的蹼，他手指弯起，抓住了那块肉。 楼珣莫名感觉他应该是有锋利的指甲的。 “你……” 【楼先生，】7458出言提醒忍不住上前的楼珣，【不要轻举妄动。】 楼珣顿住身形，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静静看着鱼池，看着实验体将肉按在嘴边，约摸一分钟后，进行撕咬，血丝在鱼池里留下痕迹，又消失不见。 他很快吃完，第一次垂下眼帘，看见了楼珣，一错不错，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楼珣下意识想对他笑笑，一声“继续”让楼珣忍住了。 “继续，”那个声音停顿几秒，传来了他和旁人的交谈，“教授，看来不是偶然，处于这个形态下，他的各种数值趋于稳定，与从前相比不再狂躁，他之前可是想要把‘饲养员’拖进池子里吃了。” 正在进行第二次喂食的楼珣后知后觉，听明白话里的饲养员指的是自己。 【好凶啊，】楼珣倒是没有觉得害怕，他感觉这个世界的予乔有些许久没有睡觉的懒，【不过是他们先把他的指甲剪了的。】 7458听这话，知道楼珣又开始偏心了。 楼珣在“教授”等人的监视下，喂了他半桶的肉，每吃完一块，会传来“继续”的命令，不过实验体吃饱后垂下了手臂，闭上了淡漠的凤眼。 “嗯，食欲有所下降……” 楼珣站着听他们讨论了几分钟，眯起眼睛瞄了眼实验体的腹部，平坦，也不知道那些肉被塞到什么地方去了，隐约看见了腹肌的模样，楼珣心里却在想：【不对，他很安静，不凶。】 他听见回去的命令，没有和实验体说几句话，也没有想法子留下来，拎着剩余的的半桶肉顺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那间小房间里。 楼珣在衣架挂着的白外套里找到了自己的工牌，上面是自己的照片，以及一行字，研究员楼珣。他只看了眼，便从容放回去，像是感觉到冷，穿上了外套，添了几分清冷文静的书卷气：【如果不是看到这个，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是“饲养员”。】 走了两步，楼珣坐下，随手拿过桌上的资料翻了两页，看到了需要填写的表格，他拾起笔，写下了正常。 他写完，才发现了几个问题：【有些奇怪。】 【楼先生，请说。】 【一个是没有说明给出主角的相关信息，另外，对我除了职业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限制，】楼珣发散思路大胆猜测，【我该不会和那次一样，很快要死了？又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剧情懒得理我？唔，先告诉我这次的任务吧。】 7458一板一眼：【抱歉，楼先生，任务开启需要条件的，你要先找到主角团。】 “找到主角……团？” 他早有心理准备，为了任务，此次十有八九是要根据那三份自述找主角，但没想到是团。 楼珣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来回几次缓过神：【我会去的，在我救下他之后会一起去。但是很快会发生那些变化，如果他们出现意外的话……】 【本次任务只会拿到一半的积分。】 楼珣顿了会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在小房间里待了许久，将近三个小时，一直没有再等到喂食的命令，楼珣正了下眼睛，为了贴合研究员的职业，也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走到那两个书架前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如果现在有人来拷问我，我肯定会露馅，楼珣心里嘀咕着，按照时间抽出靠前的一本，站着翻看起来。 01被“捉”来这间研究所时是三年前，还处于幼体状态，上面附一张照片，没有鱼尾，也非人形…… 楼珣看到这里，心生迷惑皱起了眉，非人形是什么意思？01，是他的编号吗？ 应该不是他吧，忽略那条看不清颜色和长短的尾巴，他和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难道还能变来变去吗……唉，怎么会这样子呢，当实验体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下次不提这个要求了，他安全、健康地生活，慢慢找他就是了。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楼珣的沉思，楼珣迅速合上资料放回原来的地方：“进。” “我以为你又被吓得睡着了，”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理着寸头的男人，“这次不赖，没有因为害怕操作失误，激怒01。” 真的是他…… 楼珣心思一转，琢磨他的态度和话语，抿着嘴小声道：“激怒他没有好处，会影响实验的。” 男人点头，但没有多说：“你说得对，教授让我来接你的班，你回去吧。” 楼珣张张嘴，咽下了询问自己住在哪儿的话，他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小房间。 不久前喂食时楼珣差不多摸清了实验室的门在哪儿，他慢吞吞迈着步子，犹豫了下选了右手边的路，离开实验室之前，楼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水池，虽然他知道，实验体结束进食之后会掩饰住身形，自己是看不见的。 指纹验证之后迈出实验室的门，才看见来往的人，这些和他差不多穿着的人大都手里拿着纸笔行色匆匆，顾不上和旁人打招呼。 还好有7458，比起本职工作，它甚至在导航方面更专业，仅是楼珣这么认为，也没有对7458说起这种夸赞。 【还是很乱，】楼珣顺利地回到了宿舍，他脱下实验室大褂，环顾宿舍之后，他蹙着眉，【首先，我们该去哪里找主角……主角团呢？还有，01，唉。】 7458分辨出了他句末叹息里的心疼：【楼先生，关心则乱。你既然是01研究员，房间里一定会有相关的资料，至于第一个问题，线索就在自述里，往往找到一个，就能找到其他主角。】 楼珣已经走向了那张宽大的书桌，上面的书本纸张凌乱、不分你我地重叠在一起，几乎没有空地，楼珣走过去，随口道：【我同意最后的那句话，我想想……】 和一个话痨的系统绑定，楼珣不得已练出了一心两用的本领，他翻找着有关01的资料，一边回想看过的自述，忽然手指微顿：【他和在A市研究所工作的xx通电话……xx？谁？我吗？】 7458委婉道：【以楼先生的身份，大概率不是这么重要的角色。】 【有道理，】楼珣把相关的资料放在椅子上，【所以我接下来要关注一下xx……等等，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楼珣捏捏胀痛的眉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我，距离第三个人和xx通电话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而且研究所是会沦陷的，从哪一天、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也不知道。】 他坐下来看资料，推了下眼镜：【很危险的世界，如果我被丧尸咬了……】 7458回答：【失败，视楼先生的努力程度，核算积分。】 【不，我知道你很公平，我只是在想，】楼珣看着资料上的那句具有暴力倾向的描写，认真地说出自己的问题，【他会不会吃了我？】 第114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3 我要救他 【是指哪种的吃法？】7458同样的认真, 【如果是四个小时之前的那种进食，而楼先生你又因为感染变成丧尸的话，也许会变成……】 楼珣冷不丁接话：【丧尸鱼？】 幸福顺遂的生活与甜蜜的爱情让楼珣有了些许小变化, 至少这个性子温吞的人变得活泼了点，偶尔会说些冷笑话，7458不清楚这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嗯, 也许。】 楼珣闻言点头，他知道7458知道的信息不比自己多多少, 没有再往下追问，借着台灯的光继续看着资料。 01, 只是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编号，楼珣打算等末世来临、无人顾及他们之后尝试救出他，先取一个他喜欢的名字, 予乔也好, 谢臻也好, 或是别的……等做完任务后可以一起在这陌生危险的世界里流浪, 也可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建造他们的家，最好不要被咬到感染。 楼珣翻了一页, 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他培养感情, 他苦恼地叹气，毕竟我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说不定会对我怀有恨意。 这不是楼珣胡思乱想，有关01的资料上面写着这个实验体的很多习性，看得楼珣既是心疼，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养的，又感觉前路漫漫。 楼珣合上资料, 看到最后除了了解基本的数据和客观描述之外，没找到有用处的地方，当然许是自己的级别太低，还没有资格了解。他看了眼这间狭窄的宿舍，有配套的浴室，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但没有找到手机。 楼珣方才舒展的长眉又朝着中间拢了起来，是藏起来了还是被收走了？说起来自己是个研究员，01重要到需要限制与外界的联络吗？还是进了这个研究所，都是这种要求？ 【我来的有些晚了，】他的每一次穿越除了接收到的剧情，不会有这具身体的相关记忆，楼珣坐在床边苦恼地撑着脸颊，片刻后在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后，他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坚定了下来，【还是要先确定一个小目标啊。】 礼貌的7458：【请讲。】 【时间有限，但还是要尽量找到那个xx，说不定他就是其中一位主角……其实说来说去，因为信息太少了，籍籍无名的我只能做这些事情，不过也有好处，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 楼珣又坐了会儿，没在浪费时间去找手机，他拿起自己的工牌离开了宿舍，下了楼观察了下人多的去向，收回打量的眼神默默往那儿走去。 他顺利到了餐厅，拿起餐盘排队取餐，这里的人大多沉默又迅速地解决掉食物，聚在一起闲聊的才是少数，楼珣装作找座位，端着晚饭在成套桌椅之间走了会儿，却没有人上前和他搭话。 楼珣不清楚自己这个身份的具体人设，谨慎地没有随意找人攀谈，他安静地吃完，安静地离开，走在目的地不同的研究员之中，想要摸清楚这间研究所的大体布局，尤其是最重要的出口。 研究所很大，不过很多地方是禁止非本项目的研究员进入，但楼珣运气不错地找到了自己项目的新实验室，楼珣没有进去，越发好奇那间安置01的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的原因，他逛了将近半个小时，担心会被人看出来异常，停下探索回去睡觉。 等到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跳到了夜里十一点钟，靠在床头还在看资料的楼珣一顿，他推了下眼镜，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到门口。 敲门声再次响起，楼珣打开房门，看见了下午接班的那位同事，他衣衫还算整齐，但神色难掩疲惫，楼珣冷静又有些疑惑问：“有什么事吗？” “顺路来通知你，明天减少一半的喂食量，八点之前禁止喂食。” 楼珣一垂眼睫，随即又抬了起来，用了这男人的说辞：“他被激怒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我的错，是错觉吗？男人默了会儿，没有告诉同事自己因为大意，差点儿丢了手臂，他否认：“教授看过数据之后怀疑，这是他进入发/情期的征兆。” 发、发、嗯？楼珣好险没压下自己的惊讶，静静看着眼前的同事。 也许被狂躁的实验体吓到，男人说：“虽然捕捉他的时候，他处于幼体形态，不过他这种怪物能缩到手掌大，又能长到塞满整间实验室……” 怪物一词说出口，楼珣不着痕迹一皱眉：“我记住了，很晚了。” 男人没有再说，楼珣等他转过身便关上了门，看了眼时间计算换班的时间后，确定自己还能睡一个夜晚，他合上资料，躺进被窝里。 楼珣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小声嘟囔：“可以塞满整个房间……我都打算做个可以装下他尾巴的小水池了，唉，这么凶吗。” 毕竟他刚来到新世界不久，一直紧绷着没怎么放松，此刻想着水池里的人鱼感觉到了逐渐涌来的困意，慢慢闭上了眼睛，在梦里，楼珣见到了那双盯着自己的蓝眼睛。 四月底的清晨五点钟，天际已经迎来了曙光，隐约亮白，楼珣洗漱之后去吃早餐，按照记下的路线回到了那间空下来的实验室。 他敲响那间唯一用来工作的房门，一名陌生的女性抬起头看着有着清秀书卷气的他，笑了下：“就知道你会早来，谢了。” 楼珣轻轻弯了下嘴角，先是听同事重复了遍昨晚上的那些提示，她站起来穿上外套，应该和这个身份的关系不错，闲聊道：“再过一周，咱们就能回实验室了，这轮换制度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我之前可没有和01接触过……”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楼珣瞧见了，又在心底里疑惑“这么凶吗”，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挑拣了不出错的话回答：“教授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同事说了句“也许吧”，离开时带上了门。 楼珣在桌前坐下来，虽然很想现在去见一见他，想在那里陪着他，但又到了这监控多到离谱的实验室里，楼珣不敢随意走动，做研究的人不一定是书呆子，他担心会被别人看出破绽。 他在这里又看了几遍那几份自述，意外地发现最后一篇更新了新内容。 【已经到六月了，路上遇到了许多拦路想要抢劫我们的人，不过很弱。我们拿了他们一半的物资，听他们讲，已经有人建立起所谓的基地了。我想先找到xx，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楼珣看着那个被糊掉的人名，这唯一的线索，也是模糊……咦？ 这个人名上的一团乱涂的笔画忽然擦去了一点，露出了个王，楼珣和7458期待地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其他的变化，有些失落道：【很大众的姓氏，希望下次更新日记，可以给出具体的城市线索。】 7458听见他的许愿：【要找吗？】 【试一试吧，】楼珣的眼神凝重，嘴角噙着的笑意多是柔和的无奈，【我没有找到手机，这说明很有可能是被收走了，也许研究所里的人都要去一个地方，比如“电话亭”，才能和外面的人打电话，3号那天我们可以到那里守株待兔。】 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楼珣一叹气，又去书架里找到昨天没看完的资料，这次等他看完，电子日历正好显示到了八点钟。 楼珣合上资料放回原来的位置，脱掉实验室大褂，在老地方找到了新鲜的肉块，楼珣用手指遮住鼻子看了眼，桶里的肉块确实少了一半。 想到有人在监控里看着自己，楼珣不自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提着桶按照昨天的路线踏上了二楼喂食点。 他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水池里的01，虽然不叫醒实验体，里面是“空”的，楼珣拿到工具的时候，听见了教授的声音。 “叫醒他之后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楼珣点头，低声说是，他正要屈指去敲，比昨天清澈了点的水竟然主动荡起了波纹，楼珣一怔，没有莽撞上前，后退两步才微微仰起脸。 从表现来看，这个世界的他年纪可能会比楼珣小，只是算上尾巴比楼珣高，楼珣极快瞥了眼他的脸，垂眸趁着水清打量他的鱼尾。 却是在看清之后呼吸微滞。 他的鱼尾是黑色的，在尾部有一条铁链贯穿而过，将他的尾巴牢牢固定住，伤口大到能看见外翻的肉，应该是很疼的，半透明的尾鳍无力地垂着。 【这是虐待，】楼珣匆匆移开自己的视线，定了定心神，做起饲养员的工作，【我一定要救他。】 7458看了自若从容，不见痛苦的实验体，没有说反对的意见：【楼先生，我支持你。】 每吃完一块，实验体不再闭眼，他会用那双蓝眼睛去看楼珣，楼珣被他看得更心疼了，但教授也在提醒他小心01，楼珣只能趁着手臂动作的间隙，对他笑一笑。 喂食在近乎无声中进行着，他再一次看向楼珣，楼珣为难地看了眼已经空了的桶，轻轻踢了下，示意他自己看。 他堪称温驯地微移视线，两秒之后闭上了眼睛，淡入水中。 楼珣松了口气，正要按照注意事项上写的检查喂食口，放好工具，提桶离开，却听见再次传来了交谈声。 “……教授，他没有试图攻击楼珣，”听声音有些熟悉，是昨天同样说话的那个人，“昨天也没有。” 另一道声音补充道：“但是我记得不久前有过。” “……继续观察。” 第115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4 楼先生你想人仗鱼…… 楼珣慢吞吞收拾好东西, 提着桶要踏上楼梯，因为刚刚是在讨论和自己有关的事，他这次装作好奇地去看那静悄悄的水池, 不多，看了三次。 【楼先生，末世即将来临, 你要做一些准备吗？】 楼珣已经回到了小房间，他洗干净手, 听见7458的话时有些愣，随即苦笑了下：【具体是哪方面的？说实话, 我们都不知道这种灾难的源头在哪儿，不过从你给我的三份自述可以推出来几点信息。】 楼珣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本书埋头看，心里和7458交流：【只有第三篇更新了, 写下前两篇的人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好, 还有我认为应该是多个地方同时发生的灾难, 我没法理解, 但想想这是书里的世界，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也不需要我的理解。】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做什么、将会有丧尸说出来, 都不会改变既定的程序, 自己是个没名没姓的小人物，又不是主角, 大概率会先被怀疑是精神病，把自己关起来，在灾难来临之后因为那些“提醒”变成新的实验体，变相地和01泡在池子里双宿双飞……楼珣抿了下嘴唇，心想自己自私了很多。 楼珣悄无声息一叹气, 正要再说话，忽然道：【不对。】 上个世界他们过得平和安逸幸福，警惕心少了许多，楼珣又是老实人的人设，他并不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天才，这两天大动脑筋不停思考将来，眉心时常拧着，即便这样，也难免会忽略一些细节。 7458察觉到他即将要说大事：【什么？】 【那个姓王的研究员为什么会提醒别人囤物资和待在家里呢？】楼珣愣了会儿，【研究所的安保措施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那么快沦陷……该不会是从内部出问题了吧？】 一人一统沉默下来，7458率先开口：【还有一种可能，这里正在进行有关丧尸的研究。】 楼珣填完表格放在一边，撑着手臂托腮：【不管怎么说，要找到那个姓王的研究员。】 7458安慰他：【楼先生，你别紧张……】 【我得找个趁手的工具藏起来，】楼珣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这具身体缺乏锻炼，比上个世界要弱一点。】 闻言7458一颗球严肃起来，这是打算肉搏了啊，它没有别的建议，只道：【保护好眼镜。】 有了这个想法，楼珣环顾四周，最后瞄上了那两排书架，打量片刻后又感到可惜地摇摇头，拆起来动静大，也费力气，不如回去拆桌子腿。 他时不时抬眼看表，偶尔房间里的喇叭会响，等到了换班的时间，不是昨天的那个男人，是个陌生的新同事。 这人长得还不错，只是瘦得像竹竿，敲门进来后先咳了两声，对上楼珣疑惑的眼神后解释道：“刘洋请了假，这两天我来代他的班。” 楼珣合上书，斟酌了下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也可以。” “你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何况不符合规定，”这人走上前，当着楼珣的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对了，你再留一会儿，等下和我一起去喂食。” 楼珣记下了他的名字，联想到几个小时前教授的话，他皱眉：“一个小实验？” “不算，但他难得出现这种，算是‘好’的变化吧，想要进一步清楚原因。” 和陌生的人交谈自己一概不知的工作内容多说多措，楼珣一点头，不动声色绕过话题：“刘洋请假，他是打算回家吗？” 新同事皱起眉似乎在回想，轻咳一阵才回答：“我没看出来他有这个想法，申请暂离研究所要经过重重审核，他是嫌麻烦的人，想家了顶多去打个电话。” 楼珣听见关键词眉梢稍稍一动，一笑：“是太浪费时间了。” 他将闲聊的重点放在刘洋身上，没几句话套出了刘洋在哪间宿舍，楼珣说着待会儿有时间的话去看望一下，新同事瞥了眼电子日历，站起来道：“走吧。” 他们带上桶，楼珣一天之内再次返回二楼喂食点，新同事轻声道：“我退到门口，由你先来。” 楼珣没什么异议地点头，按照自己的习惯先叫醒实验体，才在澄净无杂质的蓝眼睛的注视下准备食物。 新同事问：“他在看着你，你不害怕吗？” “怕，”楼珣说着违心的话，再次把食物通过喂食口放进水池，“我怕的都打哆嗦了。” 除了吃相透露着不会被驯服的野性，从哪儿看01都是个很听话的实验体，楼珣滤镜厚厚的，像是他的眼镜片那样厚，他想要再继续喂，被新同事叫停了。 “我来。” 他没有争取，将工具放下，走到门口后站定，看着新同事站在了喂食口处，水池里的实验体垂眼瞥见了人，那双蓝眼睛半阖，抬起手臂屈指抓住了食物。 楼珣盯着他的动作：【哪里凶了？多听话——】 暗搓搓的偏心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明明新同事身后没有人，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什么狠狠带了下，踉跄向前即将翻过栏杆摔下去，楼珣一惊连忙快走过去，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曾经也早有过同样的遭遇。 “抓住栏杆！”楼珣抓住他的肩膀，随意一瞥怔住，原来不是要掉下去，而是像被什么往喂食口大力拉扯，要将他整个人通过喂食口塞进水池里。 新同事因为用力挣扎，一张脸通红：“教授——” 现在喊教授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会不会电击实验体？楼珣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顾不上会被别人看出异常，奋力拽着人，仰头抬眼，对那阖着眼像是兴致缺缺的实验体喊：“停下！” 他似乎动了动脑袋，下一秒扔了抓在手里的食物，还在抵抗的两人只觉得那股力气瞬间不见，他们站不稳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新同事后怕地大喘粗气：“妈的，差点死了。” 楼珣看着实验体没吃几块便淡去了身影，他不想附和脏话，不想附和去说01的坏话，只道：“还好他放弃了。” “昨天，01突然攻击刘洋，他的手臂和半个肩膀卡在喂食口里，还好教授及时启动预案救了他，”这人刚逃生，还有心思说别人，“对这种怪物来说，要杀死一个人太简单了，也许只是一个眼神，01阴晴不定，习性难以彻底摸清楚，也许过了午后会增大被攻击的可能。” 他沉默长达半分钟：“谢谢。” 楼珣摇摇头：“都是同事。先回去吧，他不会再出来了。” 两人迅速收拾好现场，又去洗手间清洗了下沾上的脏污，楼珣回去穿上自己的白大褂，他长呼出一口气：【这种意外再来两次，我会真的变成他的饲养员。】 7458出现：【所以，他凶吗？】 楼珣准备将午餐带回去吃，闻言先是一顿，他想起刚刚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眼，心里忽然一突，楼珣心里叹气：【没有凶我，所以不凶。】 也是，什么都是相对的，7458理解楼珣的心态。 楼珣带着自己的午餐路过了刘洋的宿舍，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敲响刘洋的门，过了几秒他听见有人在问是谁，楼珣淡声道：“是我，楼珣。” 很快房门从内打开，与昨晚比，刘洋的脸色多了点蜡黄，嘴唇干涩起了皮，他憔悴地眨了眨眼睛：“什么事情？我已经请假了，暂时不会回组。” “来找你吃午饭，”楼珣举了下打包的午餐，“我可以进去吗？今天01似乎状态不对。” 刘洋打了个哆嗦，看来被吓得不清，他知道吃午饭是个借口，但还是请楼珣进来，一边随口解释：“昨天还笑话你，没想到现在是我被吓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醒来又发现自己高烧，这符合教授制定的规矩，生病期间不能接触01，只能请假了。” “这一点我看过，”楼珣没有打开食物，客观描述，“我以为你会以此为借口打申请回家。” 刘洋闷咳两声，喝了口水润嗓子：“我想过，但今天一直躺在床上，那些流程太复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唉，两年没回家了。” 楼珣神色自若笑了下：“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家了，我打算一会儿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你要一起去吗？” “好啊，咳，我换身衣服。” 楼珣站起来：“待会儿见。” 刚来人生地不熟，要拐着弯儿才能达到目的，楼珣趁着饭菜还热着吃了几口垫肚子，去找刘洋一起下楼，在路上确定了只有这里才能和外界联络。 楼珣示意他先进去，自己在外面先打量了下哪里能藏人，他踩好点，心里也有了计划。 【就等3号那天了。】 除去现在对怎么救下01没什么头绪外，楼珣呼吸之间放松了下来，到那天他打算装病请假，来到这里等着，可以让7458去偷看登记的人名，根据这个找到姓王的研究员，之后…… 【之后如何？】 楼珣眨了眨眼睛：【可惜时间不多，如果可以尝试和他做朋友，现在最便捷的方法嘛。】 7458听见这个熟悉的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 【威逼，】楼珣没什么好办法，【唉，如果他能从池子里出来，帮我吓唬一下也行啊，】 【那样子的话，楼先生你可以说是人仗鱼势。】 楼珣透过悬在高处的屏障看见了蓝天白云，他笑了下。 第116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5 他没有腿，怎么带…… 除了每天见一面01, 楼珣在这里的工作重复枯燥，时间过得很快。 自从那天的意外之后，水池里的实验体01安静了许多, 食欲下降，活力大不如前，常常躲在水里不出现, 楼珣对教授的“发/情期”猜想越来越不敢苟同，他不能和别人说, 就在心底和7458闲聊。 【如果现在是深秋，他是不是就要说实验体准备冬眠呢？】 他没有受到那次意外的影响, 许是在组里也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许是曾经有过01攻击自己的记录，甚至没有被教授叫去询问, 只是现在喂食从一个人增加到了两个人, 以防意外发生。 这导致楼珣这两天一边忍着无聊, 一边打起精神应付聪明人精的同事们有意无意的打量, 对研究所的探查几乎没什么进展，他也摸不清各个同事的性格脾气，不敢莽撞套话。 楼珣一直注意着时间, 他看着电子日历跳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里楼珣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但他在研究所里同与世隔绝没什么两样, 研究所里只有平静。 他怀疑是不是病毒感染，而病毒早已经被带出去了。 楼珣没有表现自己的急躁，他依旧每天两次提着桶去喂01，有时会叫醒，有时站在喂食点等待半个小时也不见水池发生变化。 “过段时间呢, ”刘洋退烧之后销假，已经回来工作了，这次没有等到01出现，他和楼珣往回走着，道，“01会被送去S市的研究所……” 没等他说完，楼珣一蹙眉：“为什么？嗯，我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刘洋放下桶，两人走去洗手间里，他嗨了声，笑道：“所里的决定，我听说教授以01状态不佳为由争取过，但还是拗不过上面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楼珣沉思，擦干净手之后又说：“那我们？” “也许会挑出几个人跟着01过去，”刘洋忽然凑近镜子，扒着自己的眼皮看了会儿，“我这红血丝越来越多了……等他适应了新地方之后，还是要再回来的，听起来和饲养员没什么两样。” 楼珣站在门口等他：“大约是几天后呢？” “谁知道呢，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咱们哥几个，唉，不打算出去找工作的话就只能慢慢熬。你可别和愣头青一样去问教授或者别人，都是我听来的。” 刘洋伸了个懒腰：“这几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两人走回值班的小房间里，瞥了眼时间，已过夜里十二点，楼珣套上外套，摘下眼镜擦干净：“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回去睡一会儿再来替你。” 刘洋盯着从前像是个书呆子的同事，如今摘了眼睛，低头垂眼的那几秒里，眉眼竟有些好看，他向后靠着椅背：“我觉得你最近不像之前那么拼命了。” 楼珣的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他戴上眼镜，像是再次戴上了书卷气，不过即使被怀疑了，楼珣也不惊讶不慌乱：“有吗？” “……算我想多了。” 他尴尬地举起双手表示歉意，楼珣装作被冒犯有些生气，没有理他直接离开。 【楼先生，好险，差点露馅。】 楼珣一嗯，他走到水池的护栏前，保持着教授定下的安全距离，微微仰头待了会儿，他希望刘洋是道听途说，如果所有事情都撞在一起发生，楼珣可能会放弃去找那个姓王的研究员的线索，他插在衣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忍住没有拿出来。 楼珣一闭眼睛，扭头转身离开，在他走出几步之外后，池子里的水悄无声息荡开，01睁开眼，他先是看了看眼前，没有食物，又垂下眼帘，却没有看见想要见到的人，01慢慢转了转眼睛，发现了那道远去的背影。 他静静看着，眼底渐渐露出了一点疑惑，蓝眼睛看了看自己摆动的鱼尾。 楼珣睡了几个小时，等天一亮，戴上口罩揉乱头发去了二区实验室，他没有等待，一直有人在监控01的状况，他站在门口敲敲门，当着同事的面儿咳了一阵子，哑着嗓子成功请到假。 【这几天撒的谎，比我上辈子还要多，】楼珣“虚弱”地慢吞吞往回走，心里唏嘘，【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他刚拐了个弯，正好迎面有四五个人走来，中间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脸上有几道深深沟壑的皱纹。 【楼先生，是那位教授。】 来到这里将近一周，第一次见到了教授，楼珣往旁边让了路，低声打招呼：“早上好，教授。” 他整天出现在监控里，哪怕许久不去实验室，同是一个实验室的人对他并不陌生，教授停下来，看见他的打扮后问：“感冒了？” “是来向您请假的。” 教授一点头：“我知道了，这两天就让小李暂时过去，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汇报。” 他说完，越过楼珣进了实验室，楼珣敛着眉眼等人从自己面前过去，这才松了口气下楼朝着“电话亭”走去。 楼珣为了今天能逮到人，省下了两个三明治带在身上，他在7458的帮助下找到监控死角，绕了一圈躲好。 研究所里生态不错，已经能看到草丛里的飞虫，楼珣嗅着青草香，等待是漫长的，他摸摸抱在怀里的球：【这几天一直没有发现研究所里有什么异样，可以推测这个人知道的比我们多，十有八九知晓内情。】 【男n号的作用，不是普通的炮灰，】7458蹭蹭他，【按照一贯的套路，他会活到见到主角的那一刻，直到告诉主角末世的真相，不排除会有虐心的剧情。】 楼珣笑了下：【这么看来，我更像是个硬要挤进来的局外人了。】 他说到这儿，笑意忽然沉下去，楼珣的手指转了下长长的草叶：【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如何，在灾难的开始，往往伴随着许多人的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是第二次任务，楼珣也没有经历过战争和动荡，他只能从自己看过的纪录片和小说想象外面的情况，有时想得太惨烈，还要停下来缓一缓。 【我肯定是要和他出去的，】安静下来，身边也没有人打扰，楼珣开始了打算，【出去之前去餐厅找一些食物，我那里有两个很大的行李包，装几件衣服就行……】 7458问：【他没有腿，要怎么带他出去？】 之前要做个小鱼池的想法在紧迫的时间里被放弃，楼珣沉吟片刻：【他比我高，我可以背着，但是会拖尾，本来尾巴就受了伤……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搞到一辆车，最好是货车、小卡车，餐厅的小推车也可以，这么看来肯定要去餐厅了。】 他说完，没有等到7458建议，正要再问一句它的意见，没想到7458道：【楼先生，现在进去打电话的人姓王。】 楼珣住口，透过草丛去看，没一会儿那人走出来，皱着眉神情严肃地离开。 他没有因为终于有了进展太过欣喜，就这么贸然追上去：【记下来他的名字，以及他所属哪区实验室。】 一人一统等待了许久，不过只有寥寥几个人走过来，所里的人大都潜心各种研究，除了冒牌的楼珣，他等没有人注意，站起来巧妙地像是从里面出来一样，7458在他的耳边道：【只有中午那个人，叫王野，登记本上面写的是六区。】 六区……楼珣神情自若走在路上：【我想起来了，六区位置偏，我只在去餐厅的路上看过两眼，难办。】 但不是没有办法，楼珣不能进去，但可以接近，他穿上大褂，戴上口罩，又是在夜里，能够让人一时认不出是谁，就算认出来直接承认是去找王野的。 这么想着，楼珣脚步没停，靠着这几天闲逛出来的路线走去六区，他边走着，看着前方的漂亮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眯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似乎闻到空气里带了点怪味道，那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掉了，在闷热的夏天捂了很久被风吹开。 楼珣拧着眉逐渐靠近，他的嗅觉一向灵敏，很容易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或者想象，楼珣待不下去，刚走过一盏路灯，便看见一个人影，他走过去，叫住那人，礼貌问好：“你好。” 那人慌忙把手藏在了身后才转头看过来，楼珣一眯眼睛，当做没有看见那在夜色里划过的红点，他继续道：“我是二区的，麻烦帮我找一下六区的……” 话没有说完，楼珣顿住了，他一手插着兜看着眼前的人：“王野。” 王野被烟闷呛了下：“咳，你找我？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是，”楼珣走近两步，笑得温和，“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这个知情人士。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今天是和谁通了电话。” “……”王野愣了几秒，在这里工作哪里没见没情商的怪胎？但仍然憋不住骂出声，“你他吗有病吧？” 他扔了烟头，鞋尖辗了辗，捡起来要扔进垃圾桶，只是走了两步惊愕地发现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跟了上来，王野的烟瘾还没有满足，转头威胁：“滚……” 楼珣却是明显地越过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六区，随即收回视线，淡声道：“丧尸。” 他趁着王野再次愣住的时候继续道：“让你提醒囤物资、待在家里的人是谁？” “你……” “抱歉，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你能够配合。” 第117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6 他吃空气 “你是不是有病？” 即使现在昏暗, 两人离开了路灯的灯光范围，但王野仍然看清了楼珣认真的眼神，他忍不住再次骂了句：“什么丧尸？胡说八道什么啊, 赶紧请假去看看脑子吧。” 楼珣瞥了眼六区：“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如果你还是拒不配合……” 他说着，看了看左右：“你挑选的这个地方是挺安静的, 现在不会有人路过，我想如果我动手的话, 是不是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呢。” 有礼貌但不多，还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王野沉默着, 不停权衡着利弊, 他低声道：“是我发小, 柳明昭。” 虽然过于武断, 但一听名字就是主角啊，楼珣和7458花费一周的时间，终于得知了重要的消息, 此刻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楼珣还是保持着冷漠疏离的表情，淡声问：“他现在住在哪儿？” “……C省的平安市, 你不知道的小地方，”迫于楼珣表现出来的压力，王野不情愿地说完，有些烦躁，“至于别的, 我不会说，你也别问，小心我喊人了啊，大不了我受到处罚，你也逃不了，不如就此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楼珣没见过几个坏到骨头里、心眼都是坏水的人，他顿了顿，学着模糊的印象嗤笑一声，讥讽道：“息事宁人？你自己不还是愁得在这里偷偷抽烟吗？研究所既是屏障，也是墙壁，不过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外面的情形，否则也不会打那通电话了。” 王野明显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几秒之后他没有松口，只低声说：“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让我来斗胆翻译一下，已经出现问题了，只是他们认为在可控的范围之内。】7458飞过去，调亮自己的柔光，好让楼珣看清楚王野的脸，【不过对楼先生你是这种说法，对那位柳明昭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楼珣有点生气，但说到底已经太晚，也许问题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出现，如今做什么都没法去挽回去弥补，王野的反应和话语让楼珣确定了猜测，心里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开。 【他能告诉我这些事，应该是他意识到了什么，】楼珣边走着，边思考刚才的那些话，【平安市在哪儿？我记得餐厅的墙上好像挂着张地图。】 【是的。】 一人一统立即脚步一转，去了餐厅，楼珣去吃晚饭，7458飞过去记地图，顺便看了下小推车都放在哪儿。 吃完晚饭，作为所里极少数清闲的人之一，楼珣又溜去前两天找到的超市，和之前一样买了些吃的。 【给他拿一身，应该能穿上，唔，不知道除了人之外，其他的动物会不会感染病毒，】楼珣回到宿舍里，开始收拾自己的两个行李包和背包，【出去之后他吃什么呢？】 7458：【吃空气。】 楼珣闻言笑了下，点点这颗小球，倒也没有说它。 在研究所里什么都不缺，但他能装起来的东西很少，大多是衣服和吃的，最后检查一下，将三个包和拆下来的桌子腿放在了门口。 楼珣推了下眼镜：【希望到时候有机会来拿这些东西。】. 楼珣和7458并不知道具体爆发的时间，他关进门窗，还算安心地睡了一夜，出门前特意放轻脚步，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 【楼先生，你在紧张。】 没有异常，楼珣要去“上班”，他在意刘洋提到的将01实验体转移一事，怕自己不在的哪天，水池里就空了，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没有反驳辩解：【嗯，我很紧张。】 早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只能等待既定的到来，他做好了要奔波躲藏的准备，却在为未知的时间紧张。 楼珣验证掌纹和虹膜，拧开了只剩一道锁的门，他再转身锁住，先是到水池边看了半分钟，没有试图叫醒里面的实验体，他在空荡无人的实验室里走了几步，敲响了值班室的门。 一分钟之后，楼珣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长眉一拢，直接推门进去，他打开灯，认出了趴在桌上的人是谁：“刘洋？” 【楼先生，有呼吸。】 楼珣慢慢走过去，推了一下刘洋：“醒醒，刘洋？” 这一下没有叫醒人，楼珣有加大了点力气，才看见刘洋猛地坐起来，楼珣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吗？” “可不是，”认出了是谁，刘洋放松下来，神情萎靡，“这两天来接01的部队该到了，教授再不愿意，也开始准备转移的事项，我这一晚上就在这远程开会呢。你身体好了？” 楼珣看着他的眼睛，并不健康的脸色，因为自己近视，戴着眼镜也看不出刘洋是不是熬夜的红血丝，楼珣一直没有放下警惕：“吃了点药。” 刘洋点头，摸着自己的寸头站起来：“教授昨天说，这几天里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变动，以免刺激到01，还好你今天回来了，要不然啊我自己得从早守到晚，好累，我是真饿了。” 闻言，楼珣疑惑问了句不是还有那个女同事接替班吗。 “她也生病了，真是巧了，我去拿药的时候，听见医生随口说最近生病的人很多，难道是换季？可这都五月了，”刘洋打着哈欠，视线本能地落在楼珣的身上，又很快反应过来移开，他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需要我去实验室帮你销假吗？” 楼珣一直看着他：“谢谢了，我忘记有这回事了。” 刘洋对楼珣前几天拿吃午饭当由头、实则是看望自己很感动，他穿上大褂，说话有些咬舌头：“和我客气什么？对了，下午要对01进行适应性训练，五点吧，我到那时候再过来。” 他转身打开了门，楼珣动了动嘴唇，想要叫住他，但最后还是将想要提醒注意安全的话咽了回去。 【快开始了吗？】楼珣坐到那张椅子上，心里觉得茫然，【只有他一个，还是有很多？】 楼珣静了两秒，想到什么起身追上去，很快看见了打着哈欠、拖着脚步走路的刘洋：“我、我去吧，有些事想找教授说一下，你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刘洋像是太过困倦，眼珠略显僵硬一转，楼珣放在兜里的手握紧拳，他想了下：“也行。” 楼珣看着他慢慢走回去，眼底有些不忍：【如果不幸，至少待在这里不会咬到其他人。】 【楼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去拿包和桌子腿吗？】 【我想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果可以再去找王野……】 只是话未说完，正在沉思的楼珣被突兀的撞击声打断，他一愣，还未来得及去分辨发生了什么，潜意识令他一瞬间浑身发麻，汗毛乍起。 他正要找趁手的工具出去一探，空荡的实验室里的喇叭却响了，有同事隔着很远的距离提醒：“楼珣，能听到吗？我看到刘洋有些不对劲，你去看看，让他先去看医生吧，不要惊醒01。” 【楼先生，按理说被感染之后不会这么快……】 楼珣深呼吸，他对刘洋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有些毒舌爱刺人，但其实挺负责的，也很细心，楼珣抿着嘴唇走回去：【还是信息太少了，如果这间研究所就是病毒的源头，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走得越近，楼珣几乎是跑了起来，再听见模糊的动静时猛然顿住。 【那里有个拖把。】 楼珣眼神一暗，他已经能猜到刘洋的异变，心里叹气，拿着拖把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门—— 一道人影迫不及待地扑向自己，楼珣毫不迟疑一拖把扫过去，一声脆响之后看见那道身影砸在了墙上，摔在地板上。 “刘洋怎么了？” 不知情的同事还在惊讶，方才楼珣没收住力道，打断了刘洋的手臂，但刘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妨碍他很快爬了起来，他眼神木然冷漠，不受控制地张着嘴，流着口水。 他看见鲜活的楼珣，像是看见了食物一般，只消一秒又扑了上去。 【和我看的小说里的丧尸不一样！】 楼珣棍法不错，有同事在监控里看着，也不愿伤他，手里的拖把只抽和挡，7458观察了会儿：【楼先生，这也许是感染的第一阶段？他有心跳和呼吸，还没有变成丧尸，如果这时候能有……】 楼珣看文十几年，想也不想立刻接话道：【血清！】 像是惊雷炸开了堵塞的思绪，楼珣抬腿轻松将刘洋踢飞，拄着拖把眨眼睛：【血清，疫苗……就在六区。】 这时同事终于回过神：“楼珣，你先尝试制住刘洋，我们很快就过去！” “别过来！” 楼珣一惊，但再也没有听见回应，7458说：【已经切断了。】 楼珣抿着嘴唇，他手边没有绳子，引刘洋进了值班室里再将人踹飞退出去锁上了门。 【你可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吗？】楼珣听见刘洋撞门的声音，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 【好，】7458出去飞了圈，很快回来，【目前一切平静。】 楼珣稍稍安心，又忍不住去看水池：【从实验室走到这里需要二十分钟，他们应该可以安全赶来这里……】 鱼池里，原来正对喂食口的01转过身，那只常用来抓住事物的手贴着厚厚的池壁，安静地投来了视线，不知道何时醒的，看了多久。 楼珣对他笑了下：“你醒了？” 第118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7 拖把战神！ 楼珣惊喜地往他那里迈了一步, 又被撞击声叫停。 他们之间相隔不近，楼珣告诫自己忍耐，却看见01微微侧了下头, 眼睛还是盯着自己这里，似乎离得那么远，也听到了自己那句“你醒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楼珣没有自觉，也没有太多01过于危险的认知, 他要守着关在值班室里的刘洋，冲泡在池子里的实验体招手。 几秒之后, 楼珣稍微睁大些了眼睛，他看见那条被锁链贯穿的鱼尾轻轻摇摆了下。 7458注意到了他的走神：【楼先生，你想吃鱼了？】 楼珣吃鱼这个喜好完全是方予乔惯出来的, 以前楼家村里条件有限, 除了去山里打些野味, 就只能打那条河里的鱼虾主意, 他吃不腻方予乔的厨艺，久而久之产生一个错觉，竟然理所应当的以为所有的鱼都会那么的好吃。 不过现在不是馋了。 【他不疼吗？】 楼珣蹙着长眉去打量那尾巴尖, 有点心疼。 7458努力将话噎回去, 生硬地道：【快要撞开了。】 它一直记着刘洋发生异变的时间，好让楼珣以后有个参考, 楼珣听见它的提醒，转头去看，这个小房间原来是暂时充当值班室的，当时也换了较厚的门板，没想到这么一会儿, 刘洋已经将门板撞得能看见明显的凸起。 因为方才的意外，楼珣一头乌发稍显凌乱，他推了下眼镜，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文静，但手里突兀地拿着拖把，难以想象他刚刚应对得那么轻松，却又感觉怪异的和谐。 【再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楼珣说完，没有等刘洋撞开门，他想了想找到了应对的方法，在刘洋后退冲撞的空挡利落打开门，抬腿将人踹到在地，紧接着拖把跟上摁住了人。 7458飞出去之前叮嘱：【楼先生，小心被抓到或是被咬到。】 楼珣眼神一转，看着没多少意识的刘洋，抿了下嘴唇：“抱歉。” 随后弯腰卸掉了刘洋的另一只手臂，拖布顶着刘洋的胸膛和脖子，他徒劳的、恶狠狠的冲着楼珣吼叫，楼珣低声道：“为了你我他都好，我只能这么做。” 他将值班室里的两个铁书架推倒，把刘洋堵在了里面。 这具身体有些弱，楼珣呼吸急促了点儿，他拎着意外好用的武器拖把退出值班室，重新锁上了门。 7458还没有回来，楼珣拂开散落的额发，用手背擦汗，他去看水池，没想到01还醒着。 楼珣看了眼安静的出口，只有犹豫了下，抬步朝01走去。 他没有和01继续打招呼，而是抓紧时间围着水池走一圈，在略显浑浊的底部看见了用来过滤的网，他蹲下身，扶着水池微微前倾，眯着眼睛正要再多观察，眼前的水却是荡起了微波，半透明的、因为受过伤缺了一块的鳍一闪而过。 楼珣眨了下眼睛，扶着自己的膝头仰头去看01，他苦恼地低下头，额头磕着水池：“尾巴好长，唉，我只能……拿绳子把你绑在小推车上了……” 他倒是不担心离了水，01能不能呼吸，对01是否会攻击自己的问题，楼珣……怎么着也不会放下他自己跑路，7458凭空出现：【我这里尽量飞得远了一点儿，楼先生，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楼珣一蹙眉，站起来拖把也不离手，这几天走过的地方在7458的帮助下绘制了一张简陋的地图，被这颗球投影在了楼珣的近视眼镜片上面，那上面此刻闪烁着几个红点，楼珣只需一想，便记起有两点在来到这间实验室的必经之路上。 二区的实验体不止01一个，楼珣和刘洋闲聊时听他讲过01是他们内部的简称，具体的编号长得离谱，而且还有那条半人高的狗，神经兮兮的猴子群，楼珣不清楚其他实验室有没有值守，虽然自己也没法进入，但楼珣还是麻烦7458再去看一下，7458蹭蹭他：【不用和我客气，我很乐意帮忙，楼先生，你呢？】 楼珣指指外面：“还有一点时间，我去拿我们的包，如果遇到他们……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他说完抬头，隔着坚硬的水池“摸”了下01，楼珣一笑，低声道：“我去去就来，刘洋不会出来的，你别害怕，等我来接你。” 一人一统暂时分开行动，楼珣走之前把那桶肉全喂了01，脱了碍事的大褂，带着拖把快步走了出去，他记得刘洋的自行车停在门口，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楼珣歉疚，他骑着自行车，看着小地图犹豫再三没有抄近路，寻着那些红点找过去，很快听见了远处的尖叫声。 楼珣一定心神，骑过去一看，几个有些眼熟的人仓皇慌乱地窜逃，有个被咬伤的人看见了他连忙叫道：“快跑！” 楼珣一闭眼睛，扔了车提着扫把冲过去。两三下打断了正在异变的人的两条腿，那人捂着肩膀震惊地看着楼珣，张着嘴半天喊道：“拖把战神！” 谁？我吗？楼珣有点愣扭头看他，他从地上爬起来：“吓死我了！从哪儿突然窜出来的！怎么还带咬人的呀！疼疼疼疼疼！” “你……”楼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委婉道，“先去找医生包扎伤口吧。” 那人龇牙咧嘴：“谢谢你嗷楼珣，我怀疑有些失血过多，好冷啊……我待会儿叫保安来把他带过去。” 原来真的认识，楼珣一点头，没再多说，他看着那人架着受伤的手臂肩膀离开，也扶起了车，但这一路他接连解决了几个人，就是没有遇到同一个实验室里的同事，不过也顾不上多想，冲进宿舍拿起自己的包。 他已经决定要在混乱的时候带01离开，自行车一拐去了餐厅，不过楼珣只遥遥瞥了眼，此时天明没多久，吃早餐的人比他预想的要多太多，他及时放弃又走小路赶回去。 因为有些激动和紧张，楼珣开门时看见自己的手指颤着，他呼出一口气往里走去，敏锐地听见了争吵声。 在这里等待的7458飞过来：【楼先生，其余的实验室没什么问题，里面的是你的那些同事，他们在争该不该现在送实验体离开。】 楼珣没有特别的惊讶，看了看大包小包的自己，只拿着拖把走过去，他一出现，还没想好第一句话的内容，就见那些同事先是愕然再是齐齐松了口气。 “我们还以为你被01杀了，”有个女孩儿指着楼珣落在池边的大褂，“还好，还好。” “教授呢？”楼珣脸上透露着严肃的焦急，“这里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那个女生继续道：“是刘洋？我们都看到了，教授、咱们区的负责人要和军方的人联络，一直没有见到他，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01实验体无比重要，我们应该提前将他……” “他在这里很安全！而且就算我们同意，也有权做决定，可01会放过我们吗？你们不要受到他的蛊惑，将他放出来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楼珣站在一边，听见最后两句话好奇地望过去，看见了护住自己手臂的男人，他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摔倒了吗？” “不是的，是我们刚刚去值班室看刘洋，刘洋歪着头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刚伸出手就被咬到了……不过你，下手也太重了。” 楼珣微微张了下嘴唇，心感无力地将话咽了回去，后退一步继续保持着安静，只是时不时去看被咬到的那个人。 【有在计时吗？】 【还差三秒满十五分钟，】7458坐在他的肩膀上，【人这么多，该怎么离开呢？】 这些人不敢再去值班室争论，也不敢离水池太近，楼珣忙碌一早晨，靠着墙壁尽可能地多歇息一会儿：【再等等。】 同事们各执一词互不退让，还有劝架的，说了许久也不知道口渴，楼珣拉过椅子睡了会儿，迷蒙还未退去，便先他们察觉到了异样，他推了下眼镜，安静地望向门外。 “哐当！” 这突然起来的响声惊了几人：“什么动静？” 有两个人想要迈步去瞧，楼珣开口：“别过去，刘洋什么样的状态，外面的人也差不多。” “哪有那么夸张？” 楼珣在组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他们其中不乏天才，看不起楼珣这种死读书的还把眼睛读坏了的书呆子，听见提醒先是感到好笑，但还没有笑出声，“哐当”声再次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 书呆子楼珣慢条斯理瞥了眼被咬出血现在发抖的男人：“他也快了。你们听说过丧尸吗？不觉得和现在很像吗？” 楼珣一顿：“刚刚你们声音太大，引来了一些，外面没多少活人了，差不多都是想要吃掉我们的丧尸。” 他语气平淡，缺乏感情，却听得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原本的那句骂声在想到刘洋后也骂不出来。 楼珣说着看向说自己下手太重的人：“对付这些感染者，不会有人心慈手软。” 【外面没有太多，虽然已经开始了，但主要集中在餐厅、医院和宿舍，楼先生，你在吓唬他们。】 【是啊，因为我有拖把，他们没有。】 “哐当”声的催促中，还是有胆大的人去门口看了眼，很快连滚带爬跑了回来，心存侥幸的几人见状再也忍不住恐惧。 “怎么办，我看过丧尸片……” “怎么会有丧尸呢？怎么会呢？我被刘洋咬了，我，我……” 此言一出，他立即看见同事们远离了自己，这人捂着手臂的几处伤口：“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还活着！” “你冷静下，我们会想办法的！不要激动。” 楼珣撑着拖把，他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本来温吞随性的性格会很吃亏，而强硬一点的更适合，也更容易生存，楼珣不动声色开口：“现在这种情况，01待在这里并不安全。” “妈的我都快死了，还管他——” 楼珣冷眼斜过去，继续道：“01很少攻击我，我可以尝试带他离开，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联系教授，联系部队。” “可是……可是外面都是……” “你要怎么带01离开？” 楼珣冷静道：“这是需要我们共同解决的问题。” “转运箱，”几人沉默了几秒，给出了答案，“在负一层有备用的转运箱，如果他愿意配合的话，在此之前不要解开那些锁链。” 这是冒牌的楼珣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点头说好，就要去负一层，又被叫住了。 “拖把，那个，能把拖把留下来吗？” 第119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8 仪式感 听到这个要求, 楼珣顿住脚步，明白这些聪明人从惊吓中回过神，已经猜出自己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又是怎么制服刘洋的，转身扔过去拖把。 即将分别，在谁也说不准的将来, 曾经的同事也许再也不会见面，这么想着, 楼珣低声道：“最好只是打断他们的腿……” 话未说完，有人脱口而出：“致命伤不是要打头吗？”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沉默, 楼珣抿了下嘴角，梨涡一闪而过，他赤手空拳地站在这些人的对面, 却一点也不怵, 还要从容些：“这是一场灾难, 我相信终究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次的话是被7458打断的, 它举着一张虚幻的纸张：【楼先生，新的一则更新。】 一人一统只能从自述的更新中看见剧情的发展，7458时刻关注着, 楼珣偏头轻咳两声, 一垂眸看清了纸上的字。 【是4号还是5号了？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有个好消息, 我要记下来。我们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几个白天夜晚，但即将离开省会的时候，再次遇到了想要抢劫的人，他们惊动了在街头游荡的丧尸，我……我有异能了。】 楼珣一眨眼睛, 异能？ 在他愣神的时候，其余人已经明白了他的话，那个女生道：“你说得对，也许他们还能恢复过来的。” “别傻了，”立即有人呛回去，“外面的他们还算是人吗？只打断腿一点也不现实。” “其他区一定还有人活着，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继续待在这里不被咬死也会饿死，尤其是在二区，除了01，那些实验体也不会对我们留情，也许会比变成丧尸更惨。” “对！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得冲出去！” “那好，楼珣转移安抚01，我们去找教授……” 这也是楼珣担心的，爱人太过特殊，楼珣不可能再将他送回这些人的手中继续虐待做实验，或许这些幸存者会依靠资源丰富的研究所里建立起庇护所，但那都不是楼珣想要的，而且有继续更新的自述，楼珣总会找到线索和主角团相遇。 他去瞥那个已经眼睛麻木的男人，想了想没有将自己对六区的猜测对这些人精说出来，他们如果能活下来，早晚会知道，而是说：“那我们兵分两路，遇到感染者不要慌，保持冷静才是最好的做法。坚持吧，说不定像小说里一样活下来的人能获得异能呢，我先走了，希望我们还能活着见面。” 没有人再次叫住他，主动站出来想要和他一起去，这些人研究01足够久，清楚地知道近距离接触01危险性太高，即便楼珣死了，01也还会待在这里，自己还不如和大家一起找生路活下去，他们沉默地看着消瘦高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昏暗的远处，像是在送别，而楼珣……偷偷摸摸去拿了自己的包和桌子腿。 他拍拍包，又握住桌子腿，感觉安全多了。 【帮我监控着他们几个，还有外面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 【好的，楼先生请放心。】 实验室的供电系统很完善，去往负一层的路只有电梯，楼珣很快到了昏暗的地下，他眯着眼睛适应下光线，一片昏暗的通道里，只有远处的微微泛蓝的亮光，楼珣快步走过去，很快到达尽头。 因为01有很强的攻击性，经过几次意外的摸索，现在除了他比较熟悉的研究员，不会有人出现在实验室，打扫之类的杂活一般是由机器人完成，楼珣看了眼几条机械臂、操作台、升降梯，先走过去敲了敲水池，示意自己来了，才转身看了看，找到了转运箱推出来。 要收回那些锁链并不难，楼珣左看右看找到了操作说明，在他即将尝试之前，7458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被刘洋咬伤的人，他们把他关在了值班室。】 楼珣一顿：【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管其他人，生疏按下按钮，输入指令即将执行，水池里的水动了起来，明明隔着滤网，看不清01的全貌，楼珣却知道他在晃尾巴。 这么直接从血肉里“抽”出铁链，一定很疼，而且自己只带了一点基础药，机械臂停住半空中，楼珣删去了输入的指令，苦想该怎么办。 什么办法呢？时间虽然少，但楼珣不算太着急，他托着两腮看水池发呆，难道要跳进去锯断锁链吗？好像不可以，没有看见工具，如果能自行脱落…… 楼珣眼睛一亮，他推了推眼镜去站在升降梯上面，很快看见了01，不再是俯仰，而是与他真正的对视，楼珣有一瞬的恍惚，陌生的脸，熟悉的眼睛…… 他一抿嘴唇，升降梯和水池之间有半米的距离，他能够“抚摸”01的脸，楼珣轻声问：“你可以变小吗？” 但01没什么反应，只垂着眼睫，似乎兴趣盎然地盯着那只手不放，楼珣太懂他了，几乎不费力气就知道他在看哪儿，果断收回手。 “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次几秒之后01张了下嘴唇……吐出一串泡泡。 “抱歉，忘记要先排水了，”滤镜厚厚的楼珣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口了，停下来是还带着柔和暖暖的笑意，“就是，我看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可以变小变大，也有别的形态，我想带你离开这里，可我们要先把你尾巴上的锁链解开。” 01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几秒之后手臂伸过来，那只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抓住锁链送到楼珣的面前。 楼珣神奇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这一条，是尾巴上面的，这条简单。可以吗？你试一下，或者出去之后，我们找工具一点点慢慢的弄，别，别抬尾巴……” 但这话说得有些晚，那条鱼尾弯起来，被它的主人不留情的揪住了鳍，楼珣不禁凑近了些仔细看，越是往下，他的鱼鳞脱落得越厉害，楼珣见01极快地瞥了自己，转过身挡住了尾巴。 怎、怎么了？为什么不让看了？ 楼珣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名字。 随即，楼珣一瞥看见了模糊的条状物从01的身后探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出了近视之外还眼花了，使劲儿闭上眼睛再睁开去看，水池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刚刚那是……嗯？你抽出来的？疼不疼啊？”原本贯穿鱼尾的铁链被01送到面前，楼珣顾不上去看，去问是怎么办到的，他试图在01遮挡下去看鱼尾，“让我看看，好吗？” 这场景令7458唏嘘，上一个世界楼珣不能说话，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楼珣一心疼，都忘记了思考既然这么轻松，他怎么还被关在这里，他左看右看都没能看见尾巴，一直在蹙着眉想会不会留下拳头大小的伤口，他没再耽搁时间，升降梯又回到了负一层，楼珣走到操作台那里，先撤掉滤网，排水、解锁很快完成，只留下池底的一点水让01适应。 楼珣迫不及待往底部开出来的“小门”走去，两步之后又反应过来去推转运箱，实验室里没有别人，他们即将远走高飞，楼珣堪称肆无忌惮地扶着“门”：“你在——啊！” 才看见鱼尾的形状，01忽然从水里“蹿”出来扑向楼珣，楼珣摔进水里之前喊：“等等，我的眼镜！” 话音刚落，他被01压在地面上，整个后背浸了水湿透了，一条腿曲起，一条被鱼尾搭着，落在了水里，猝不及防的意外让楼珣有些迷糊，还没睁眼呢，眼镜就被01拿走了。 楼珣只能看清那双蓝眼睛，他回过神笑了下：“别弄坏了，我只有这一个眼镜，坏了我就看不见了。” 他说完，感觉冰凉的手指划过了自己的眼尾，碰了碰自己的眼皮。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这个姿势让楼珣使不上劲儿，那几根手指带着潮湿的凉意顺着脸颊的轮廓，按住了自己的嘴角，“再也不回来了，唔，要先委屈你待在箱……等等，你的尾巴呢？把伤口包起来吧。” “……丑。” 听见尾巴，01没有感情波动地吐出一个字。 曾经做过小胖子的楼珣也没有人说他丑，顿时心情复杂：“……我？” 01稍稍抬起身体，打量楼珣的脸，几秒之后摇摇头，盯着楼珣的嘴唇：“这里，想吃。” 那看来是说自己的鱼尾丑，楼珣听明白了，还没开口问为什么、吃什么，但01说完已经再次压低了上半身，楼珣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挡住他的嘴唇。 7458转过身，知道楼珣又要纠结仪式感了。 “你等等，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楼珣对他笑着，眼睛也弯起来，“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饲养员的那种心态，是把你当做我将来的伴侣去喜欢的，你，你呢？” 01听着蓝眼睛亮了亮，最后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他想了会儿，给出了楼珣没想到过的答案：“我说过了。” “什么时……” 楼珣的疑惑没能问出口，眼前倏的暗下来，01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在他惊讶地微微张开嘴时，俯身，结结实实含住。 他不像方予乔或是谢臻那般体贴温柔，一个吻带着点野蛮不讲理的掠夺，冰凉的气息亲得楼珣唇齿间逐渐染上了火热，楼珣没怎么回应过这种吻，跟不上呼吸也乱了，他揽着01的脖颈，胡乱拨弄的时候偶尔碰到了几片鳞片。 真的是吃，楼珣迷迷蒙蒙地想。 至于这个吻带给他那分古怪的久违的熟悉，已经被楼珣抛之脑后了。 第120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09 去外面的世界 楼珣在即将喘不开气之前, 推了推01的肩膀，曲起的腿蹭了蹭他的腰侧。 “让我缓……别！” 他尽力去平缓急促的呼吸，一句话没说完, 被按在自己的腹部的那只手惊到了，柔韧的腰应激似的绷紧、往上挺了挺。 01的手还捂着他的眼睛，楼珣有点忙, 分别去捉他的手，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一旁的7458在兢兢业业工作，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条鱼, 楼珣只要一想，立即尴尬地脸都红了，磕磕绊绊道：“现在不、不不做。” 这时候的7458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的, 楼先生, 我回避之后会自动监控外面的情况。】 楼珣：【……好系统, 你先不要说话。】 他忍着羞耻, 又推了推01，那只捂着他的眼睛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01像是在细细感受, 过了好几秒才说话：“烫的。” 7458遇到槽点是真的忍不住：【他竟然还知道什么是烫……抱歉楼先生, 我努力帮你们找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这般一番闹，楼珣气喘匀了, 他闷闷说：“我的眼镜呢。” 楼珣接过01递来的眼镜戴上，模糊的视线再次恢复了清晰，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又听见了一道入水声，他撑着地面坐起来, 浑身湿透了也没有去管，再次重复道：“我们要离开这儿，你愿意吗？” 01趴在池边看着他，潮湿的微卷的长发发尾荡在水里，盖住了底下的鱼尾，楼珣觉得他像是一只小狗。 “我看看你的鱼尾，”伤肯定是要处理的，楼珣一顿，“不丑。” 01沉默着，楼珣已经能看出他大概从来没有说过人类的话，也许是被关在水池里的这几年里学来的，开口之前需要时间“匹配”一下，他耐心等着，不着急。 01直起身体，手掌搭在他的膝头上面：“腿，行走。” 楼珣与他湛蓝的眼睛对视，心跳加快了些，他轻声说：“对，用腿走路、奔跑，可以吗？转运箱里很闷，如果可以，我也不用把你绑在小推车上了……” 他说着，看见01眨了下眼睛，像是不理解后面的话，虽然那也是形势所逼不得已的方法，但楼珣有点心虚，好像虐待了他一样。 这个有着人类面貌残留着一点稚嫩的实验体一点头，又问：“去什么地方，另一个这里。” “不是，”楼珣垂着眼眸望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或许是看清了楼珣漂亮的眼睛里的坚定和怜惜，01没再问，撑着楼珣的膝头向上浮起，再次将楼珣扑倒，楼珣以为他还要再亲，但正事还没有说完：“等一下，如果不可以……” “可以。” 简短的两个字说完，楼珣有所察觉愣住，没有什么想象中的白光一闪，也许扑到他就是01遮掩的方法，他从水池里爬出来，跪坐在楼珣的一条腿上。 01低头，楼珣木木地跟着他的视线去看，01指着自己的腿，没什么表情：“双腿。” 困恼楼珣一周多的问题轻松解决，楼珣没有太惊喜，反倒是被01坦荡荡的举措有点惊吓，他反应极快地坐起来抱住01，支支吾吾讷讷道：“这……嗯，是、是腿。” 善解人意的7458：【楼先生，我是背对你们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在这里等我。” 他让01坐在池边，薄脸皮红着，只觉得走路都有些别扭，7458知道他又在害羞了，跟上去说正事引开注意力：【他既然能走路，我们可以不必冒着风险去餐厅抢车了。】 而且现在去也有些晚了，楼珣想了想，一点头表示同意：【在路上随便找一辆车就可以。】 楼珣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身衣服再走回去，走得近了才看见不对，刚刚因为那个暧昧的姿势，他没有细看，01的小腿上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肉，而01正在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戳弄伤口。 “疼不疼啊？”楼珣回过神，蹲下去捉住他的手，蹙着眉看他，“来，先穿上衣服，我扶着你去外面包扎。” 01一弯腰，在水里洗去血，楼珣看着他穿衣服，知道他能变出腿后也不客气说：“还有手，人类的手没有这么明显的蹼。” 01视线一动，落在楼珣的手上，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手的时候已经和楼珣没什么差别了。 楼珣笑着夸他：“真厉害。” 听见这话，01看了一眼楼珣，在楼珣说“我扶你”之前站了起来，楼珣还蹲着，01对他伸出了手。 楼珣弯着眼睛笑了下抓住他的手起身，两人面对面站着，楼珣才发现占优势的鱼尾变成腿后，他比自己要矮一点儿，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等他长大之后，就会比楼先生你高了。】 【你在劝我珍惜这段时间吗？确实好难得。】 两人，姑且算是两人，身上是相差不多的潮湿，楼珣没有兴趣在这里多留，他攥了下01的手，转身稍稍弯腰：“背着过去要快一点。” 01……01看懂了，并且学以致用，走到楼珣面前弯下了腰：“背。” “嗯？你会走路啊，”他腿上有伤，楼珣哪能让他背，“不背的话也可以，来，你揽着我的肩膀，我扶你走过去？” 湛蓝的眼睛看着他，楼珣笑着但不让步，01低声道：“没感觉。” 楼珣靠近一点，仗着现在的身高优势，抓住01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靠着自己，两人很快走到那几个包面前，楼珣让他坐在转运箱上，他熟练地拿出绷带、碘伏和剪刀，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包扎好了那道伤口。 他站起来瞥见了01的长发，犹豫一下：“要把头发剪短吗？这样出去有些显眼。” 01没有异议，楼珣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代替夸夸，他走到01的身后，小剪刀用起来还算方便，最后楼珣又修了下发尾，满意地揉了一把，稍微弯腰低头亲了下。 【唔。】 楼珣的心里软乎乎的，又像是在冒着泡泡，他迅速将东西装起来，刚背起包，看见01主动地拎走了另外两个行李包，他还记着01的伤，但话还没说出口，01撇过头去，往旁边挪了挪。 楼珣对他温和一笑：“走吧，我们去外面的世界。”. 王野趴在桌子下面，椅子挡住自己，双手捂住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他的不远处，有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桌上，身上被什么撕咬过，已经没了呼吸。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尖叫声，身体不停颤抖着，他明白这间实验室不能久待，再过二十三分钟，死去的同事会和外面的那些感染者一样，变成丧尸，他不停在脑海里思索自救的办法，莫名想起了昨天夜晚的那个人。 二区，王野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他前几天参加会议时，已经得知二区已经联系了部队，是为了转移一个十分重要高危的实验体，算一算时间，顺利的话明天就该到了。 要活着，要把这件事告诉明昭，要等到部队到来，把血清送出去…… 他咬着牙鼓起所剩不多的勇气，在听见外面脚步声渐小的时候，拎起一把椅子冲了出去。 王野躲躲藏藏，凭借自己对感染者的了解，竟然顺利地跑出了六区，他不敢停下脚步，哪怕是喉咙发干发紧，吞咽口水变得艰难，能感到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也…… 他眼里只有研究所的大门，没看路，踩中石头绊倒在地。 下一秒一辆卡车停在他的面前。 王野刚想要呼救，驾驶座已经降下了车窗，昨天见过的莫名其妙的怪人，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仿佛带着大卡车从天而降，正吃着棒棒糖看着他：“嗨。” 王野：“……嗨。” 楼珣瞥了眼不远处闻见食物而兴奋的丧尸，他看着呆愣的王野：“被咬了吗？” “没被咬也没有被抓！” 重要人物不能放过，楼珣打开车门：“上车。” 不必楼珣再催促，王野崴到的脚似乎不存在，麻利爬起来上车，与另一个吃着糖的陌生人对视。 长得不错，像是个混血，眼神很冷，好像要杀人。 王野勉强扯出一抹笑：“嗨。” 01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吃糖。 楼珣的车技早已练出来了，他轻松地按照7458给出的路线行驶，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王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只有你吗？” 还沉浸在获救的惊喜中的王野长长叹气：“没有了，我没有见到其他人，爆发的时候我刚到实验室，没想到有同事边跑边说外面大事不妙，我预感不对劲，想要离开时已经晚了……” 他交代清楚自己的经历，说完，楼珣和7458对视：【这是运气太好呢，还是说这就是有重要戏份的角色的待遇？在最危险的六区还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系统，我忽然有一点羡慕。】 【楼先生，你要坚信，作为路人会更精彩。】 “那个，”王野讪笑了下，不敢去看01，只敢和楼珣交流，他想要凑凑近乎，于是问，“这位是……” 楼珣一笑，大方承认：“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小伊。” 听见这个回答，王野大为震撼后立即肃然起敬，他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办公室恋情啊，没想到二区你们组关系气氛还挺融洽的哈，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们看起来特别般配，祝你们百年好合。” 120-130 第121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0 我没有给人当爹的…… 王野说完, 车里陷入安静中，他自知说错了话，也不知道后面的那句能不能弥补, 忽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安静。 楼珣咬碎棒棒糖，嚼了几下咽进肚子里：“谢谢。” “……不客气。” 再次沉默。 只有7458笑了两声后在调侃：【办公室恋情，从某个方面来讲, 他也没有说错。】 楼珣推了下眼镜，在镜片上看见了能干的7458标注出来的“红点”, 那代表着感染者，红点的密集程度表示感染者的多少, 清晰明了。 他就说作为绑定自己的系统，7458一直是问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职业选错了, 这是多好的辅助啊。 王野忍受不住这长久的安静, 他咳咳两声, 委婉询问他们的去向：“你们这是要去救二区的人吗？” 不久前楼珣和01两人顺利走出负一层, 楼珣先去加固了下值班室的门锁，之后抡着桌子腿顺利地离开了实验室，7458兢兢业业十分熟练地当导航, 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几个感染者, 不过在路过超市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辆敞着车门的卡车。 是一辆正在打开后门、正在卸货的、装满物资的厢式货车。 看见它的时候, 楼珣的眼睛“噌”的亮起，两人一统走过去把四周的两三个感染者撂倒，驾驶座没有人，但车钥匙还在，油量四舍五入也是满的, 楼珣关好后门，招呼01上车，高高兴兴像是捡到了宝，楼珣翘着嘴角，觉得开车似乎都带着风。 “不，”楼珣想了想，还是保持着自己留给王野的印象，撞飞一个冲过来的感染者后驶进了宽阔的路面，“留在研究所只有死路一条，大难临头，自然是要各寻生路。如果你想回头去救人，记得提前说。” 王野张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又是十分钟之后，终于看见了半敞的门，7458飞出去看了眼保安亭：【没有呼吸，被咬过。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离开了研究所。】 【算起来，刘洋异变到现在快有五个小时了，】楼珣一踩油门顶着门冲了出去，三秒之后，他瞄了眼后视镜，看见十几个丧尸身形踉跄奋力追赶，【一定会有人活着离开。】 研究所周围可以算是无人区，保留着一片茂盛的森林，另一边则是光秃秃的沙地，远远望去看不见城市的影子。 楼珣说完，看着前方有些怔忪，于楼珣而言，这同样也是他第一次踏上陌生的外界，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归属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楼珣的眼睫一落，侧头去看安静的01，01对车外的景色提不起探究的兴趣，他只会盯着楼珣的侧脸，久久的。 “有点饿了，”楼珣腾出一只手去握01的，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喂我吃点东西？” 01新长出来的腿上是楼珣给他的一包零食，他低头找到小面包，撕开递到楼珣的嘴边，01轻声说：“吃。” 楼珣看着路况，偏头咬了一口，咽下去笑道：“谢谢。” 他就着01的手吃了小面包和一个三明治，又喝了两口果汁，这才去问王野：“你做好决定了吗？” 王野叹气：“我不认为你是个热心善良的人，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要去平安市，救你不过是顺手。” “你去平安市做什么？是要去找明昭？”王野小心翼翼的谨慎立即升级成了警惕，“你找他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01拧着瓶盖，朝他瞥来冷冷的眼神，被那双湛蓝的眼睛盯着，王野怂得吞了下口水。 怪人找怪胎，最好一辈子锁死。 按照楼珣自己的性格，大概会出言安慰几句，再做出不会伤害柳明昭的承诺，但他现在给自己安了新的人设，楼珣一顿，嗤笑道：“你激动什么？再喊一句，你就给我下车。” 王野一个“我”来回说了几遍，勉强冷静下来：“多谢你们救了我。” 四周无人，“监视器”里没有红点，楼珣在一望无际的沙地上停车，他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回头去看王野：“你呢？打算去哪儿？” 他不能再单枪匹马回到研究所，那叫做自投罗网，但他信不过这个阴晴不定还冷漠没人情味的恋爱脑，不能将血清的事儿和盘托出，王野含糊不清道：“我之前有听说，二区要转移实验体到别的研究所，你们联系了军方。” “嗯，所以你是想，”楼珣没否认，也没说要转移的实验体就在这辆车里，他观察着王野的神色，慢条斯理说，“将血清交给军方。” 王野猛地抬头：“你、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早已猜测，不过的确是炸你的，楼珣不动声色继续说：“可留在所里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没法靠自己把血清运出来？奇怪，既然六区有血清，为什么不给感染者注射？” “留在那儿？那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危险，还有，血清并不是疫苗，它带有超乎意料的毒性，我们经过了多次的实验，只有一条狗撑了过去，”王野像是在回忆，弓下腰背捂住脸，“对，我没有能力运出血清，但我知道它放在哪儿，那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楼珣如果拿的是主角剧本，也许还会逼问血清在哪儿，不过现在他装作不在意，也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原来如此。” 既然他有自己的打算，主角也会来找他，楼珣想了下不再强求，他坐回去发动车子：“我和小伊会把你送到最近的城市里，至于能不能等到军方，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01没有对“小伊”这个名字表现抵触的情绪，楼珣自然而然再次说了出来。 “多谢，”王野松了口气，“其实我也挺想回家的，我和明昭有两年没见过了，但知道血清位置的人可能只剩下我一个，所以抱歉，不过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以后如果有缘再见面，到时候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尽管说。” 刚刚还因为楼珣提到平安市生气，现在又说这种话，楼珣当做他在客套便没有往心里去，随口应下。 这辆厢式货车在沙地里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楼珣才看见人类聚居的城市，他开着货车，并不打算深入城市去冒险，想着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车，先和01吃顿饭休息会儿。 他们一行人包括系统7458皆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形，楼珣又靠近了一点，将王野放在路边，顺手把那包零食扔进他的怀里，楼珣挑了下嘴角，说：“再见，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活着。” “等、等一下，”王野的脚还有点疼，他呲着牙缓了会儿，“你们现在就去平安市吗？”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王野深呼吸几次，厚着脸皮道，“楼珣，我刚刚在路上想了下，意外不可控，你能不能两天之后再离开？如果等不到他们，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平安市。” “随便你，”楼珣沉声道，“两天之后的下午三点，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你还没有出现，我会当做你已经死了。” 王野闻言脸色一变，是被楼珣的话吓的，他只来得及点头，车窗再次关闭，那辆卡车扬起沙尘，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等视野里不再有王野的身影，楼珣绕着城市边缘开了圈，顺利找到无人的加油站给这卡车加满油，又装了两桶。 【我是不是运气变好了，】楼珣看着01轻轻松松提着油桶放进车厢里，心里在和7458嘀咕，【以前虽然称不上倒霉，但很少这么走运，几乎是心想事成了。】 7458跟着他一起看01冷着脸走来，弯腰再次拎起第二桶：【楼先生，我明白，是不是有点爽？】 楼珣仔细感受了下，老实点头：【嗯。】 他拿起水瓶招呼01过来一起洗手，听见7458很严肃道：【正所谓否极泰来，触底反弹。】 “我们，去哪里。” 楼珣系好安全带，他抿了下嘴角：“找个地方休息下，小伊，你想去里面看看吗？” 里面现况如何，楼珣根据柳明昭的自述，大致能够猜出来一些，混乱、尖叫、哭喊、恐惧，好像连空气都是苦咸的，如今整座城市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正走向瘫痪，楼珣明白自己救不了，知道自己看见那些真实发生的事会低落，也会难过。 01摇头：“不去，要跟着你。” 楼珣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软的，那是暖融融的爱意滋生出来的高兴。 【楼先生，这可以用心理学上的一个名词解释，相信你也知道，印随效应。】 楼珣看过许多书，当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他启动卡车：【用在我和他之间并不不恰当，我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你想委婉地说，你不是他的监护人？】 曾经几次口出狂言的7458也学会了使用替代词，但不妨碍楼珣听明白了，他的耳朵染上了薄红，蔓延到了耳根和耳后，楼珣忍不住辩解：【我没有给人当爹的癖好……尤其还是他。】 7458依旧一板一眼，听不出情绪的机械音道：【这话有点耳熟。】 耳熟？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说过？楼珣微微拧着眉细细想，毕竟经历的世界太多，人生经历过于丰富，楼珣最后没能想起来，他开着车钻进树林里，泡了两桶方便面。 楼珣抱住01，庆幸地叹气：“还好，你能和我吃一样的食物。” 否则按照实验室的饲养标准，他是真的养不起。 第122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1 楼珣没拒绝等于楼…… 楼珣觉得7458变化很大, 越来越爱说胡话了。 之前还是阴阳怪气，逐渐口出狂言，最后现在开始胡言乱语, 就像现在。 他和01在树场里待了两个晚上，这里远离城市，偶尔在7458的提醒下看见车辆的影子, 楼珣可能真的来了好运气，只遇到了两三个落单的丧尸。 【唏嘘, 】7458看着楼珣轮着桌子腿打断了感染者的腿，拿绳子把它绑在树上, 【楼先生，这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想把你推荐给反派系统的想法。】 下手利落，招招朝着要害去, 这还是楼珣的武学师傅教的, 他那时候年幼多病体弱, 实在是没法坚持持久打斗, 只能尽量教他一些保命的杀招。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用处，还有了一具健康的身体，没有人会期待自己一直生病。 楼珣笑了下：【唔, 如果真的, 这可真是火箭速度一般的升职速度了。】 绑在树上的丧尸不绝地哀嚎着，楼珣看了它一会儿, 抬手利落地卸掉了它的下巴。 解决掉这个，楼珣转身准备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不过看见了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的01，楼珣一愣，笑道：“是下车方便吗？” 这话比别的更难懂, 01好久才说：“不方便。” 他等楼珣走到自己的面前，又指着挣不开束缚的被卸掉下巴的丧尸：“脑袋里有东西。” 7458落在楼珣的头顶上：【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个形象，我愿意称呼他一声人形x光机，楼先生，这样看来，将来你不用担心他的就业问题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得楼珣有点晕，他握住01的手：“是什么东西？” “是可以吃……” 楼珣“唰”得抬起手捂住他的嘴手动静音，略带强硬地带他离开，艰难劝道：“就算不提那是人，听起来就很不卫生啊，咱们不吃，自热小火锅不好吃吗？” 以防01趁自己不注意真的去，咳，去那什么，楼珣二话不说开车去别的地方，01重获说话的权限，在路上问他要吃自热小火锅吗，楼珣点头。 他们这两天把车里收拾了下，将主食类的食物装满包，毕竟卡车太显眼，主打一个未雨绸缪。 不过火锅味大，当然不能在车里吃，他们找了一块布，盘腿坐在上面，等待的间隙，楼珣戳戳01，小声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像昨天那样，抱我抱得太紧了。” 这话楼珣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才说出来，虽然已经五月初，但研究所好像坐落北方，夜里还是有点凉，两人挤在一起，薄毯子下面互相抱着手脚缠着，楼珣向来睡眠不错，除非……喘不上气。 这两个晚上他在熟睡的梦中，总隐隐觉得腰背被什么缠得死死的，压得自己喘不开气，他本能地挣了几下，安抚的吻落在唇角，楼珣想睁开眼睛，努力一会儿最后皱着眉头再次睡熟了。 结果就是他现在腰上还有几道红印子，楼珣本身皮肤白，红印子缠着，因为力道大，有几处像是淤青。 01除了亲热的时候，一向没什么表情，但楼珣说完话，他看了眼楼珣，又垂下了眼睫，莫名的，楼珣就是觉得他在失落。 “不是不抱了，可是我睡不好，”楼珣卷起短袖的衣角，露出腰腹和上面的淤青，“你看，我们要讲道理呀。” 01的蓝眼像是黏在上面一样，听见讲道理也不抬头，楼珣干脆捧着他的脸：“如果我睡不好，以后谁来开车呢？” 湛蓝的眼睛看着楼珣，01沉声道：“我可以学。” “以后吧，以后再学吧，”楼珣对他柔柔笑着，“你这是答应我了？可不能再那样了……哎，又想捂我的眼睛。” 楼珣往后躲了下，01试图拿掉他的眼镜的那只手停在半空中，楼珣推了推眼镜，在为接下来的问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为什么接吻的时候，你总是要遮住我的眼睛？” 01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告诉楼珣，那样的他待在自己的掌心下露出脖颈是多么的脆弱，01会清晰地捕捉到睫毛扑闪时扫过掌心带来的痒意，而楼珣只能依赖着他，毫无保留由他掌控所有，回想让他兴奋到有些颤栗的情形，01的眼神忽然幽深了许多，那点湛蓝逐渐浓郁，却又在楼珣抬起眼皮望过来时恢复了正常。 “你不喜欢？” 他的声音和他的外形一样，像是从少年过渡到男人的阶段，还留着一点清亮，楼珣又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他是只小鸟了，楼珣想了想：“也不是。” 楼珣否认了不喜欢，那就等同于喜欢，01的脑袋里很快闪过这个等式，脸色好看了点儿。 自热小火锅应该好了，楼珣没有再继续说，01依旧看着他，看着他因为凑得有些近，眼镜蒙上了一层白雾，又很快消失，再次露出了那双漂亮的眼镜，楼珣像是小动物一样皱了下鼻子，如愿地嗅到了香气，那双眼睛又满足地弯成了月牙。 想把他带回巢里，藏起来，锁起来…… “想什么呢？”楼珣戳戳他，下一秒被反握住了，他挠挠01的手心，“吃饭了，等会儿咱们去等王野，所以要吃饱，算了，吃不饱也没关系，可以吃零食。” 还是很听话的，楼珣看着01吃饭的样子：【不知道研究所是怎么养他的，一直没有见他笑过。】 【楼先生，他要是经常笑的话，那些研究员十有八九会认为他的智商有问题。】 【……有道理，不能想象。】 楼珣一抿嘴角，摇摇头，继续吃饭。 两人吃完饭，坐在外面散散味才回到车里，时间还早，有7458智能监控，奢侈地睡了午觉，楼珣揉捏着脖子和肩膀坐起来，缓了一会儿开车。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楼珣吃着果汁糖，看着远方心里在纠结，一方面楼珣是希望部队有惊无险如约到了这里，王野就可以顺利地将血清交给军方，但自己“偷”走了实验体这件事是有证人的，以后楼珣和01就是“逃犯”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王野可以像那天说的话一样和自己离开前去找柳明昭，不过实话讲这很渺茫。 等到三点半，终于有辆车驶来，楼珣把桌子腿交给01，他手里的是从工具箱里找到的扳手，小汽车在远处稍作停留，一个人影开门下车，和车主说了句话，才朝着自己这儿跑过来。 “还是好心人多啊，”王野上了车感慨了句，才道，“这儿不安全。” 楼珣一挑眉，听出了话外之音，他开着车胡乱走了一通，最后钻进了树林里：“既然决定不去平安市，怎么又过来了？” 王野嗯啊支吾了会儿，讪笑道：“你看出来了啊，我还在想该怎么和你说呢，说到底耽搁了你两天的时间，外面的情况瞬息变化，唉，我，我真不知道该……” “讲重点。” “是这样的，”王野挑着重点讲了遍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听得楼珣在心里嘀咕都能拍部电影了，王野疲惫，但笑里有着真切的希望，“……大部分存活的市民选择待在家里，一部分收拾了行李开车去乡下、或是别的地方，而像市中心图书馆这种大型的地点里也有一部分避难的群众，市里的政府人员在坚持，我费了点力气找到了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有信号，我记忆力还不错，算是顺利地和部队取得了联系。” 7458发出了今天的第二次唏嘘：【这运气。】 楼珣单手撑着侧脸，听到这里问：“没有试着联系柳明昭吗？” 这次听见楼珣提起柳明昭，王野没有再像之前那么警惕，他松了口气，为发小感到庆幸：“联系上了，明昭在家里囤了水和粮……” 竟然联系上了？和柳明昭的自述不一样，等等，楼珣不动声色找到了问题出在哪儿，他把自述和现在的时间线搞混了。 王野说完沉默下来，楼珣后知后觉补了句：“不错。” “咳，”就不该期待这个怪人问一句然后呢，王野继续道，“我没有隐瞒研究所的现状，军方答应我会另派直升飞机来支援，情况不妙会带这些市民去安全区，而我，我打算待在这里等那支部队，和他们返回研究所，带着血清和你们区的那个实验体、以及那些还活着的同事一起离开，去别的研究所研制疫苗。” 楼珣极快地瞄了眼01，好心虚，没说话。 车里沉默一会儿，王野问：“去平安市那么远，路上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的危险，不如你们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抓走了，楼珣能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大概率不会再回研究所，楼珣状似沉吟片刻：“不了，多谢你的好意。” 虽然楼珣又凶又怪，但没有强迫自己跟着去平安市，王野自然也是尊重楼珣的意愿，他说：“好吧。” 他正要麻烦楼珣再将自己送回去，楼珣掏出一张地图，又递过去圆珠笔：“不过我想请教一下去平安市的路线……唔，最好是快一点的，还有，要经过省会。” “……啊没问题，高速就放弃吧，说不定堵了车，上面都是丧尸，你可以从这儿走……” 楼珣看着王野列出来的几条线，他在记，7458也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楼珣说了谢谢，即将离开，楼珣先去加满油，才将他送去了城里，顺便送了他一袋零食，这里没有皮肤乌青的丧尸游荡，王野撒腿要跑，想到什么停下来道：“后会有期啊。” 【兜兜转转，我把他带出来，但他还是要回去、留在研究所，等着主角团来找他。】 “现在？” 楼珣收回视线，01看着地图问他，楼珣一点头：“现在，要出发了。” 第123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2 很有鱼性 【原来宋若纯可以收纳物品的能力不是依赖那个玉佩, 是他的异能，我们成功脱身，找到了若纯想问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刚同伴们都看见了我可以操纵树木，我没法隐藏，若纯告诉我, 在那些活死人（我并不喜欢叫他们丧尸，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办法救他们）的脑袋里有一种晶体, 如果能够吸收那些晶核，也许会激发出异能……难怪前几天若纯鬼鬼祟祟地拿出了晶核, 却又不说是什么东西，只是让我们贴身带着。】 【……有了异能，也知道如何增强实力, 我们不再畏惧那些活死人, 反而会抽出时间来去“狩猎”活死人, 我很抗拒, 那意味着要打烂他们的脑袋，在发黑粘稠的血液、浑浊的脑浆里找到晶核……但我没有办法。】 【不是所有人都能靠晶核拥有异能。】 【在这场灾难发生的两个月后，我们终于快要到达A市, 但我并不清楚研究所的地址, 我们打算去市政府看一看是否能找到线索，虽然希望不大。】 【第二天凌晨, 我们遇到了一队军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研究所的名字，“绿洲”。决定与他们合作前往去救我的朋友。】. 一个月后。 楼珣靠在椅背打盹，怀里抱着发烫的01。 如今已到六月，虽然楼珣停车时特意找了阴凉地, 但耐不住白日的暑热高温，他被01越来越热的呼吸烫醒了。 “小伊？”楼珣还在迷蒙中，但已经熟练地低下头，抬手撩开01的额发，嘴唇落在01的额头上，“醒一醒。” 01抬起眼皮，湛蓝的眼睛因为红血丝，多了一点血红，他控制不住要筑巢的冲动，那条鱼尾已经露了出来：“楼珣，热。” 两天前，楼珣还在为这么快赶到C省省会高兴，他们在路上辗转换过几辆车，因为绕路徒步爬过山头，趟过几条河，不过是由01变出他的尾巴带着楼珣游过去的。 01的鱼尾很漂亮，极强的自愈能力让那道贯穿伤没有留下疤痕，楼珣看着鱼尾是真心的喜欢，觉得手痒，抱着摸了个遍。 那天01用自己的鱼尾尖钓了几条鱼，这操作秀得楼珣蹲在一边接连叫好鼓掌，他们还好带了点调料，楼珣巴巴地等01用锋利的指尖划开鱼肚，挑除鱼鳃和内脏，在01做完这一切，侧脸望过来时，楼珣扑过去作为奖励亲了下他。他们就地在河边搭起双人帐篷，生火，吃烤鱼。 鱼很多，不过只有楼珣在吃烤鱼，01趴在河边光滑的石头上看着他，鱼尾时不时扬起，拍击着水面溅起水花，等楼珣吃完一条，再顺手在河里捞出一条，按照刚刚的流程处理好递过去，可以换取楼珣的一个吻。 7458和楼珣说着悄悄话：【四舍五入是同类，他很有鱼性。】 很有鱼性……楼珣忍不住笑了下，比挂在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01的手按着挣扎的鱼，看过去的眼神深邃。 楼珣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我们小伊很能干。” 他刚刚吃烤鱼，气息里难免会有01讨厌的鱼味，但01吻得认真。 是难得的没有被遮住眼睛的一个吻。 也许这一夜，01待在水里太久，第二天清晨，楼珣被山林的鸟叫醒，听见了01略显沉重急促的呼吸，楼珣一瞬间清醒，眼镜都来不及戴，俯身扳着01的肩膀，看见01的脸挂着不自然的酡红，楼珣心一沉，唤了几声才叫醒01。 小伊生病了。 楼珣不知道人类的药物对实验体有没有效果，他的包里有消炎镇痛的药，河里的水有寄生虫，他们没有带合适的容器，生水不能用来泡感冒冲剂，楼珣亲亲他，决定前去就近的城市。 还好楼珣的好运持续到了现在，他们在山脚遇到了追尾的车辆，刚走近一点，看见一双干枯的、皮肤乌青布满尸斑的手从变形的车窗里挤出来，楼珣见怪不怪，看了眼最前面的车辆，出乎意料的干净，不过后备箱里的食物在夏天已经发霉了。 车主弃车匆忙，没有拔掉车钥匙，01去收拾后备箱，楼珣把他们自己的东西放进车里，两人没有去理那辆车里的丧尸，开着车径直离开。 7458当导航，楼珣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最后找了片树林，在里面解决了午饭，01昏昏欲睡，楼珣揽着他抱在怀里一起睡了会儿。 楼珣听见01说热，他蹙着眉，要推开01，但01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楼珣拍拍他的后背，拿起车里的杂志扇扇风：“还可以坚持吗？” “……嗯，”他按下楼珣拿杂志的手，哑着嗓音道，“不是热，是里面热。” 没头没尾的、云里雾里的话，但楼珣听懂了，他用手背碰了碰01的鱼尾，温热不烫，不过鳞片都蔫了软了，楼珣长眉拧着，轻声安慰：“没事的，等我们找到药，你吃了很快就会好的。试一试把它收回去？” 01想要他帮自己揉一揉，但楼珣的担忧让这个阴郁非人的怪物开不了口。没有谁会比01更清楚，楼珣给自己的爱实在真诚可爱，并非虚伪作假别有所图，楼珣的感情看得到摸得着，像是一场温柔绵绵春雨，让自己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再次悄无声息消失了。 舍不得那样过分地对待他。 楼珣再次被01摘下眼镜，捂住眼睛，有些烫的嘴唇印在自己的上面，只是贴着，楼珣没动，没一会儿01咬了下他，沙哑道：“现在可以了。” “再坚持一下，或者我自己去，保证太阳下山之前就回来。” “不，”01握住他的手，按着那颗小痣，他一刻也不想和楼珣分开，“带上我，你说过的，再也不会离开我。” 楼珣心里又软又心疼，他心想也好，本来就打算在省会等待主角的到来，今天找到药之后还能再找一个舒适安全的地方休息，他们收拾了下包，再次拿出一点食物，吃饱之后，顺着7458的导航，楼珣开车进了城。 他们这一个月只顾着匆匆赶路，很少进城停留，随着道路越来越开阔，一座座高楼渐高渐大，楼珣透过车窗，四周的情形尽收眼底，街道的商铺敞着门，窗户碎玻璃满地，到处能看见撞毁的车辆，墙壁上抹着一片片的黑，那是火焰硝烟燃烧过后的痕迹。 这是这座省会城市的外围，却像是个废城，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 车子的声响惊动了零落的几个丧尸，摇摇晃晃依照对鲜活血肉的渴望的本能去追随，楼珣只瞥了一眼，没有惊慌也没有理会。 车子驶过高架桥，时刻以楼珣为中心监控四周的7458提醒：【前面是一起连环车祸，楼先生，开车是过不去的。】 【可惜了，我不会骑摩托车。】 楼珣去看01，小声道：“我们下车。” 他打算去医院或者药房试试运气，虽然楼珣心知那些地方早已经被翻烂了，如果没有找到，再去别人家里找找看家里备下的医药箱。 两人各自背着个鼓囊囊的登山包，楼珣还拿着那根桌子腿，出了小巷往市中心走去，他时不时拿出水让01喝一点，遇到丧尸尽量躲开，即便躲不开，楼珣也会迅速解决掉。 楼珣在路上偶尔会看见柳明昭自述的更新，他忍着洁癖的不自在，将晶核贴身放着，三天后放弃了，明白自己就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路人。 他原想让01也试一下，不过很担心自己一个没注意，01会吃了晶核。 7458得知楼珣的想法之后，发表了自己的犀利意见：【他已经很厉害了很残暴了，好吧，我知道在楼先生眼里，那些都是他为了自保才做出来的举动，不过现在连丧尸都绕着他走，他要异能、变得更厉害有什么用呢？统一世界吗？】 7458的一番话说服了楼珣，他又去问01想不想统一世界，不，想要异能吗，01摇头，于是楼珣顺手将那枚晶核丢出了车窗。 【楼先生，第七家药房。】 楼珣抬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他已经快要习惯弥漫在空气里的腐臭味，他叫来刚刚打掉丧尸脑袋的01，走进那间药房，刚迈进一步，听见了角落倒塌的柜子下面传来了咚咚声，楼珣一眯眼睛，甩了下桌子腿将朝自己走来、尸斑丛生的丧尸的打飞，他牵着01的手，两人走过去一瞧，楼珣的眼睛顿时一亮。 柜子下面压着三个丧尸，但让楼珣惊喜的是，是洒落在缝隙里的药品。 那三个丧尸也许是刚刚异变便被人压在了柜子下，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异变，是来药房买药的，他们身上各有撕咬过的痕迹，底下是片干涸的血和叠加的血手印，但不妨碍他们见到了活人，张着嘴惨嚎—— 叫得最大声的那个被面无表情的01打折了脖子。 楼珣推着眼镜眯眼在辨认那些药，瞥到了一个红角愣了下：“那是什么？” 正巧有个丧尸动作太大，让那个红角露了出来，是本学生证。 楼珣眨眨眼睛，丧尸再次一个挥手踢腿，学生证被踢到了自己的脚下。 “……”楼珣蹲着，打开一看，“齐木……齐木？” 他对这个人名太熟悉，每次看柳明昭的更新，都要看到这个名字，他对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又去看三个丧尸。 第124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3 你换位思考一下…… 不是被01打折脖子的那个。 现在天气炎热, 腐烂的速度加快，楼珣费了点时间才辨认出哪个是齐木。 楼珣有点恍惚，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齐木被咬, 除非奇迹，只能变成丧尸，但真正见到了人, 反而是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迷茫，他看向挤在一起的丧尸, 眼神复杂起来，感慨似的叹息：“原来你死了。” 01站在他的身边, 听见这句奇怪的话，像是施舍一般挪动了下眼神，他无法忍受楼珣用这种“好久不见”的熟稔语气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说话, 哪怕一个丧尸。 01握在桌子腿的手收紧, 滋长的占有欲已经让他无师自通了装可怜这个大绝招, 他想要每时每刻得到楼珣的关注, 低声道：“我有一点不舒服。” 楼珣那点感慨瞬间没了，将齐木抛之脑后，他站起来, 担忧地皱着眉：“哪里？比今早、刚刚还要不舒服吗？” 两秒之后, 01点头又缓缓摇头：“还好，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先在裤子上擦干净手, 才抬起手轻轻摸楼珣的长眉，楼珣握住他的手腕，稍稍低头，额头抵在他的掌心。 “还是烫的，”楼珣抱抱他, “我刚刚看了下，这些药有退烧的，再坚持坚持好吗？” 01说好，楼珣让他先去找把椅子坐下休息会儿，他不愿意，表示就想待在楼珣的身边，楼珣的心软软。 7458冷眼看着，默默记下来准备以后揭某人的老底，它飞到那三个丧尸上方：【楼先生，新的更新，不过是有关齐木的。】 【待会儿看吧。】 楼珣弯腰收下了那本学生证，擦干净后放进背包的侧兜里，他记得齐木是在旅游途中被咬，其他两个很有可能是他的同学，楼珣轻轻叹气：“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去看一看你的学校和家乡。” 01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是谁？朋友吗？” 楼珣用桌子腿把那些药扫出来，01蹲下去，把它们装进塑料袋里，楼珣眨着眼睛想了下：“嗯……严格来说不算是，只是之前听说过他的名字。我们走吧，找间房休息一会儿。” 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就会觉得别人可怜，为他惋惜……01暗暗咬紧了后槽牙，一双盯着丧尸的眼睛变得幽深，他想把这些人的脑袋全部—— 温热的手亲昵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又滑到了手心里与他十指紧扣，01本能地半垂着眼睫遮掩情绪，楼珣一歪身体撞了下他：“走啦。” 这些城市有些古怪，省会人口密集，即便楼珣他们躲着丧尸，但也太少了，尤其是在药店里三个丧尸干嚎一阵，却只引来了十来个丧尸。 一见到活人，丧尸蹒跚的脚步立即麻利了许多，两人没有过多停留，快跑甩掉了它们，经过一堵倒了个大洞的围墙时翻过墙，随意挑了套房子踹开门走进去。 两人先大致看了遍房子，房子有些杂乱，也许是主人离开时太匆忙，也许是有人来过，杂物东一片西一片倒在地板上，但没有那种让人作呕的气味，他们决定在这里过夜，于是返回门口关上门，推过沙发鞋柜抵在门后，这时去检查全部窗户的7458道：【没有问题，安全。】 楼珣让01简单打扫下卫生，他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顿了一秒才听见水声，不过水质不好，能闻到有一股怪味儿，楼珣见怪不怪关上，他转身去翻橱柜，竟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几块固体燃料和卡式炉、气罐。 好运！楼珣把固体燃料装进包里，他几步找到了拍打沙发灰尘的01，笑着问：“饿不饿？” 01现如今正在关键的性/成熟期，他可以长达一个月不必进食，这样下来省下的食物能让楼珣轻松点儿，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自己摇头，楼珣一定会担心，几乎不必去思考如何抉择，01点点头。 “那好，在这里逛了半天，我也有点饿了，吃面吧？吃完饭再喝药。” 他们的背包里除了各自的两身衣服，就是吃的、调料、药品、剪刀匕首等等，武器桌子腿则是拎在手上，楼珣厨艺比不过有天赋的01，01听他说完，拍打几下粘在衣服上的灰尘，洗干净手要走过去，楼珣摆手：“这次我来吧，你收拾好了坐下来歇歇。” 几分钟之后，楼珣端着两碗面走过来，两人个子高腿也长，茶几太矮，只能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吃完，楼珣挑拣着退烧药，烧开水冲泡，放凉了让01喝下去。 01喝完药，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他看着楼珣认真翻看那袋子的药，忽然道：“我在给你添麻烦。” 楼珣手里拿着膏药贴：“……不要这么想，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生病了，我说了添麻烦这句话，你会怎么想？那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楼珣说完，莫名愣了会儿，他想起从前方予乔和谢臻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不会心安理得接受似乎无条件的包容和照顾，楼珣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坐过去抱住了01：“再说这种话，以后就分开睡。” 这个威胁很有效，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关键时期，01立即说：“不说。” 楼珣埋进他的肩窝里，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吧，好想睡觉。” 还好现在是夏天，入夜之后也不必盖着被子，楼珣半睡半醒之间，感觉01又把鱼尾变了出来缠在自己的腰上，楼珣的思绪转得慢，语调轻轻柔柔，还有些笑意，像是在说梦话：“你会缺水变成小鱼干吗？” 朦胧的月色透过纱质的窗帘柔和地盖在两人身上，01听见楼珣的声音，悄无声息睁开了根本没有睡意的眼睛，他稍微一侧脸，拂去楼珣的黑发，珍重地亲了亲楼珣的眼尾：“不会。你喜欢吗？” 楼珣的回答快速，显得有些斩钉截铁：“喜欢。” 01慢慢挑起了嘴角，忽然又稍稍抬起身体，冷冷看着门外，那些拖拽着脚步的丧尸像是接到了什么暗示，不约而同后退几步，各自左转右转摇摇晃晃离开了，01抱住楼珣，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去我的巢里，每天都让你摸。”. 【他咬人好疼啊！我的胳膊被硬生生扯去一块肉，一直在流血，根本止不住，这下好了，我们谁也不敢再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把他锁在里面之后打了120，但打了好几次都占线打不通，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先去附近的药店里请店员包扎，之后再去医院打破伤风，小晴哭着和我认错，我在安慰她。】 【出来后，我们才知道外面有多么乱，救护车和警车鸣笛快速驶过，差点儿被失控的车撞到，那辆车径直撞到了墙，车头彻底看不清形状了，不知道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我们听着鸣笛声，有点不安……而且我，我觉得好冷，牙齿好痒，小晴好香……好想回家。】 楼珣看完了齐木感染之后的自述，对他发生异变的时间有点不解，怎么会比刘洋要快，7458给出自己的经典回答：【抱歉，楼先生，我不知道，我们要允许个体差异的存在。】 【好吧，也许齐木就是感染速度较快的那一个。】 一人一统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的纠结，有更让楼珣担忧的事。 01吃了两次药，依然不见好转，湛蓝的眼眸混杂着暗红，望向楼珣时安安静静，不动嘴唇，却又似乎在说着忍受多大的痛苦。 【怎么办呢？】前饲养员楼珣对此没有一点办法，他攥着01的手，【我好怕他出事，可是去哪儿找医生？】 楼珣见01抬起了滚烫的眼皮，他温声再问：“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里面热吗？” 楼珣抱着他，坐在沙发上想了会儿，忽然一瞥7458：【对不起，我要先带他去看病，任务……任务就随缘吧。】 7458没有试图驳回或者争取：【可以理解。】 楼珣记得柳明昭自述的每一次更新，里面提到过他们到了省会之后遭遇了抢劫，也是在这里，柳明昭发现了自己的异能。 异能啊，如果有治病的异能就好了。 两人又睡了会儿，填饱肚子之后带着他们的东西离开了这片小区。 在辅助7458的导航地图上面，红点代表丧尸，绿点代表着人类，虽然不清楚7458是如何区分的，但它没有出过错，准确好用，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楼珣很想说这就是末世必备工具，如果没有7458，这一路走来，不知道该有多么的狼狈。 楼珣从柳明昭的自述、这座城市过少的丧尸里有所猜测，这里大概有幸存者建立的庇护所，或者可以说“基地”，楼珣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他们奔着绿点多的地方走去。 01本就非人，他的五感灵敏，察觉到不对拉住了楼珣的手，楼珣一句“怎么了”刚说了一个字，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倒吸一口凉气。 在7458实时更新的地图上面，是密密麻麻无数的红点和绿点，它们被一条线隔开，堆积的红点如同扒在这条线上，而绿点在线内，“悠闲自在”地动来动去。 楼珣反手拉着01打算躲进巷子里：【系统，去看看。】 7458应一声，才飞起来，却发现楼珣顿住了动作，他和01边后退边摸向身后，桌子腿就在背包的侧兜里。 暗色里逐渐有人影走了出来，是一把对准他们的枪。 第125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4 小伊，上 楼珣的手指才碰到桌子腿,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不紧不慢道：“别动。” 烈阳下，几个衣衫还算整洁的男人出现在楼珣和01面前，两把枪分别瞄准了他们, 为首的是个胡子拉碴的高壮男人，这人眼神凶狠贪婪，抱着手臂打量着楼珣两人。 两个男人, 长得不错，是他讨厌的那种娘们唧唧的脸, 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穿着情侣装牵着小手, 看得出来这俩男的在这突然来到的末世里，活得还挺滋润。 胡子男摸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问：“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楼珣扫视了一圈几人, 他上前半步站在01侧前方, 在搞清楚情况前, 他不想和这些人起争执, 楼珣心思一转，瞬间找好了理由，他温和笑着：“几位大哥, 我和我弟弟是外地人, 因为我弟弟生病了，冒险来这里是想找医生治病的……” 他说着, 眉心不自觉一挤，嘴角的笑意几乎淡去，太过相似的情形，以及这个下意识找的借口，很难不让楼珣想起从前某次不愉快的遭遇。 极短的恍神只有01察觉到了, 楼珣反常攥了下他的手，01以为他在害怕，想靠近安抚一下，胡子男瞥见他的动作，冷笑：“哎，都说了，别动。” 01眯了眯眼睛。 楼珣按按他的手背以作安抚，他看了两眼对着自己的枪口，继续道：“如果几位大哥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离开了。” “这么着急？有，太有了，”胡子男拍拍手掌，吹了吹掌心，“想走也不是不行，我们兄弟几个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只不过真的是很久没开张了，把包留下来吧。” 楼珣闭了闭眼睛，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竟然会经历主角团被抢劫的剧情，而且这些人还有枪。 沉默中，胡子男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他翻了个白眼，冲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握着枪缓步上前：“把包交出来！听到没有！” 胡子男看着戴眼镜的小白脸面露不舍、又因为顾忌着枪强忍着怒气的脸，倒是比之前的那些人犟多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有点意思，不过兄弟几个没时间和你耗下去，再不交出来，我就把你们绑起来喂丧尸。” 强盗行径，很有可能杀过人，楼珣抬起眼皮看了眼这几个强盗，在他们要上前动手之前，单手捂住脸，长长叹气：“小伊，动静小点儿，别把他们弄死了。” “装神弄什么啊——” 楼珣听见了转瞬即逝的尖叫，默默转身，01很听他的话，失误了这一次之后再没有听见一点声响，他无聊地看着四周，7458问他：【楼先生，我很好奇，有人撑腰、听自己的话、替自己动手的感觉爽吗？】 刚刚装了个大的楼珣很老实地回答：【爽。】 7458看了几眼正在经历反复窒息的那几个强盗，转身飞走：【我去看看前面庇护所的情况。】 楼珣点头，两分钟之后，01抱住他，带着热意的呼吸喷洒在楼珣的耳后：“晒。” “那里凉快点儿，去那里等我，顺便帮我望风？”楼珣抬手拍拍他的帽子，转过身，看见了几个人跪趴在地上，不能自已地流着眼泪和口水，抓着他们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喘息，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嗯，我们小伊多有分寸。” 他走过去捡起那两把枪，即便身处末世，楼珣也没有摸过枪，他好奇地翻看了两遍，枪口直直地对着胡子男，吓得胡子男一口气没喘匀，一阵呛咳脸都憋红了，楼珣看看他，又看看枪，后知后觉道：“抱歉。” 没想到想抢劫的两个软柿子是惹不起的大佬，胡子男听见楼珣道歉直摇头：“不、不不……” 楼珣心想还是得武力压制才会老实，讲道理完全行不通啊。 “别紧张，”楼珣推了推眼镜，“我们初来乍到，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他说完习惯弯唇笑了下，在这些人的眼里，就和狡猾的狐狸没什么两样。 胡子男摇头：“没，市里那几家医院倒是有挺多，不过都变成丧尸了。” “我知道，我知道！” 楼珣方才的失望一闪而过，他侧头去看，是刚刚拿着枪要抢自己包的那个人：“说。” 男人一哆嗦：“就、就在‘铁墙’里面，他们有个医生，什么病都会治！” 楼珣礼貌地说了谢谢，在几人无比心疼的眼神注视下拿走了那两把枪，搜走了他们的子弹，楼珣看着走过来的01，高兴地扬起大大的舒心的笑容：“医生就在那里！唔，如果，如果他们没有骗我的话。” 胡子男几人一听后面那句话，又被01的湛蓝的眼睛扫视，连忙喊求饶：“不敢！真的不敢了！” “刚刚辛苦了，”楼珣挠了挠他的手心，“他们有枪，只能让你……” 楼珣的话没能说完，敏锐地住口，两人齐齐望向二楼的某个方向，打断楼珣的是一声轻微的笑。 01在他的耳边道：“五个人。” 五个？楼珣蹙眉，不清楚这五个人在这里看了全程，现在突然暴露是何用意，他不想节外生枝，给01治病是重中之重，低声道：“不理他们，我们……” 【楼先生！】7458在远处着急忙慌道，【恭喜你遇到了本世界的主角团，即将触发任务，请注意接收领取。】 01还在认真地听他后面的话，楼珣突然得知此事，被这个大巧合砸得有些晕乎乎回不过神。 01小声说，试图叫醒他：“去哪里。” “喂，两位朋友留步，”方才轻笑的那人继续笑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过两位朋友要找的能治病的‘医生’，我们倒是能帮忙找到。” 楼珣眼睛一亮，他安抚好01，淡声道：“你们要什么？我们的包吗？” 那人笑了下：“哪敢呀。往西南去五公里，有个公园，两位朋友有兴趣的话，我们下午三点钟，在那里见。” 不要包，那就是想要枪，或者小伊？楼珣没在理会这些陌生人，他与01快步离开，和7458汇合后钻进一条巷子里不见了。 “累不累？先歇一会儿？” 几乎所有的丧尸都被那堵铁墙吸引了过去，两人如法炮制昨天傍晚，随意找了套房子进去，他们吃了点东西，01喝完没什么效果的退烧药：“要去吗。” “……我考虑一下。” 楼珣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干巴巴回答完，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快睡，别多想。” 7458顶着一摞纸在一边扑腾地飞来飞去：【楼先生，这里是更新的自述，以及剧情。】 【……这些先稍等一会儿，】楼珣悄悄翻身，【那堵墙是怎么一回事儿？可以找到入口吗？】 【楼先生，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活动以及监控范围，受限于与我绑定的你的位置，那堵墙外面有电网，数以万计的丧尸扑在上面，我初步推测，有相关的异能者在墙的里面，至于出入口，抱歉，我没有看到，也许是在地下。】 【考虑到撤离等问题，挖地道通向外界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就要花费点时间去寻找入口，也许今天，也许几天半个月，或是找到墙内的人……楼珣抿了下嘴唇：【我打算接触下主角团，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找医生。】 能被选择成为主角的人，大概率不是穷凶极恶、坑蒙拐骗的人，见过许多主角的楼珣这么想，而且，他自己还有任务，能趁此机会认识他们更好。 他既然想清楚，麻烦7458两点叫醒他，再次悄摸摸翻回去，挨着01闭上了眼睛。 7458：……这些都不看了？ 它顶着一沓纸宕机几秒，无奈收了回去。 下午两点钟，7458准时叫醒了楼珣，楼珣习惯去摸01的额头，被有些烫手的温度彻底叫醒了，楼珣亲亲他，告诉01要去公园见那些人：“再坚持一下好吗？” 01不情不愿，但没表现出来，点头说了好。他太不乐意了，他依靠着非人的直觉，以及对楼珣的占有欲，敏锐地意识到楼珣对那些人不同寻常的态度，但他同样知道，楼珣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自己。 他从没想过要将自己的性/成熟期告诉楼珣，01的本能告诉自己，那样会吓到自己的伴侣，也许还会吓跑他，01天生狡诈擅长伪装，擅长琢磨楼珣，他明白楼珣不会那样做，但他不敢去赌。 楼珣伸了个懒腰，没有注意到01复杂的心绪。 两人再次检查了下背包，按照那陌生人最后的那句话，赶在三点之前到了那座小公园。 他们才走过门口，便见到不远处的岔路口站着个男生，看起来比01还要小一两岁，像是在校的高中生，男生无聊地啃着面包，见到他俩时随意摆手：“来了？跟我走吧，我们的车在里面。” 他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瞥一眼面无表情的01，十分自来熟道：“你是什么异能？真强啊，上午把我们都看呆了，是能操控空气吗？” 01瞥了眼男生没说话，楼珣状似忍着惊讶道：“什么是异能？” “你们不知道？”男生愣了几秒才说，“我说不清楚，宋哥和柳哥知道，待会儿你们问他们吧，哼哼，我们团队可厉害了。” 他年纪小，又没有坏心眼，憋不住炫耀的心理说了几句，差点儿要将叫什么、有什么能力都抖落出来，好在树林里走出个男人：“你啊，这嘴什么时候能严一点儿呢？” 男生支支吾吾：“柳哥。” 楼珣听见这个称呼一顿，他看过去，去看“老朋友”柳明昭。 第126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5 连载 柳明昭人如其名, 长相俊秀唇红齿白，只是个子矮了一点儿，瞧着也消瘦。 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楼珣两人, 眼神莫名地在01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柳明昭走近，抱着捡的树枝：“下午好。” 楼珣把他和那份自述联系起来, 既然是王野的发小，楼珣轻轻扯了下嘴角, 被迫回想了下那几天做的人设，开门见山道：“那个医生在哪儿？” “不要着急, ”男生走过去接过去树枝，柳明昭笑了下，伸手, “请。” 楼珣和01没有动, 柳明昭了然点头, 叫了声“小林”后先转身继续带路, 他们走出两三米，楼珣两人才迈开脚步跟上去。 一路走过小树林，在公园的湖边看见了一辆改装的房车, 两个人在那里忙碌布置桌椅, 还有个人在湖边钓鱼。 如果不是缺少打理疯长的杂草、随处可见的垃圾提醒着楼珣，楼珣还以为这些人是来公园野餐的。 他们踩着台阶往下走向湖边, 那三个人警觉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望来，楼珣插着兜，淡定回望，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儿。 柳明昭依然温和笑着：“两位请，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柳，叫柳明昭。” 他指着抱着树枝的男生，男生自来熟露着大白牙：“叫我小林就好。” “这位是宋若纯，这是他的男朋友，姓李，李深，”柳明昭最后看向那个悠闲钓鱼的男人，“他……” “孟江川，”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要拽的，孟江川抓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抱着手臂又摸下巴，“你们呢？” 楼珣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对上号后才道：“姓楼，楼珣。” 简短的四个字说完，其他几个人没开口，似乎在等01的自我介绍，但01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和楼珣一样冷着脸。 穿着围裙的宋若纯打破了沉默，指着刚刚搬下来的桌椅道：“楼先生，请过来坐，我们坐下聊吧。” “不用了，我们素不相识……” 柳明昭打断他的话：“坐下聊一聊，就不是素不相识了，而且我认为，我们这儿有些消息，楼先生肯定会感兴趣。” 这话说的没错，楼珣和01走过去，放下背包坐好，宋若纯端上两杯茶放在他们的面前，楼珣垂眸看了眼。 现如今拿出名贵的茶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大多数人连存活下去都是那么的艰难，能悠闲地泡茶喝的人比这杯茶更少见。 “楼先生的弟弟是有异能的人吧？”柳明昭端起茶杯先抿了口，一开口便让楼珣抬眼望向他，柳明昭继续淡定说道，“异能，这在将来不会是秘密，而且我们提到的那位能治病的医生，就是有治愈异能的人。” 楼珣暗道果然如此，他装作听见这个好消息后软和了几分神色，弯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两把枪和那些子弹，拍在桌上，勾了下嘴角道：“报酬。” 他这么干脆利落，直接将柳明昭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柳明昭看了看枪，忽然又去看沉默寡言冷着脸的01，他顿了顿：“江川，麻烦你了。” 孟江川守着没动静的鱼竿，头也不回：“让他……” 柳明昭轻咳两声，孟江川的话卡了壳，顺便转了个弯儿：“来了。” 他起身走过来，微微俯身弯腰探头要去看01，柳明昭拉着他，低声道：“你礼貌点儿。抱歉，江川就是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他挺可靠的。” 也许是楼珣的狐疑不信任完全没有打消，透过厚厚的镜片投来的视线让柳明昭几人齐齐沉默，柳明昭喝完茶：“楼先生，我们五个人都是一路结识的朋友，我和若纯、深哥是邻居，当初费了点儿力气，带着整栋楼的幸存者逃了出来……” 这些大体的剧情走向，除了主角团是怎么认识的，又有多少人的细节之外，楼珣都知道，他担心01会应激，握着01的手安抚，像是随口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们的举止太亲昵，超出了认知中兄弟的界限，这令柳明昭不自觉皱了下眉，宋若纯笑着接过话：“明昭有个朋友在A市，我们准备去那里找他，楼先生，你们不是C省的人吧？” “不是。”楼珣没打算现在承认自己和研究所的关系，一开始的接触必定会有所隐瞒保留，不过主角们态度这般友善，看来不是为了武器，是为了人。 “这一路上不止是为了我，”柳明昭揉了把小林的头发，“小林的家就在这里，我们停在这里，也是想帮他找父母。” 柳明昭去看一言不发的楼珣，想要拉拢的话再次卡住嘴边，他心想人还没有治好，现在提出来难免会被误认为是在挟恩相报，甚至得罪了人那就得不偿失了，何况，柳明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这两个人，心里一直有一种莫名古怪的感觉，他分不清其中的意思，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放这两人离开。 宋若纯自然而然说起小林趁着五一黄金周的时候去平安市旅游，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情，柳明昭递了个眼神给孟江川，后者眼珠一转，插话道：“楼先生，你弟弟的病情有点复杂，想要彻底治好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样啊，”柳明昭去打量楼珣的神情，他慢慢提出建议，“既然是这样的话，楼先生，你们不如今晚留下来？我们今早把公园里的丧尸都清理了一遍，这里很安全。” 楼珣没有自己做决定，他稍稍侧脸，低声问01：“你想留下来吗？” 01沉默两秒：“去湖的另一边。” “不……”这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楼珣想说的“不想吃鱼，所以不要顾及我”没说出口，他捏了捏01的指尖，忽然摸到了什么有点东西，是硬的但又有点柔韧性，吓得楼珣连忙包住01的手，“好吧。” 他嗔怪地瞥了眼01，又觉得是不是01不舒服，才会忍不住把蹼放了出来，这般想着楼珣不敢松手，他去看孟江川，真诚道谢：“谢谢。” 孟江川一愣，没说自己还没有开始治疗：“不、不客气。”. 两人又和主角团几人坐着聊了会儿，楼珣保持着寡言的人设，01更是一个字也不说，夏日昼长夜短，傍晚的余晖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又像是一湖面的金箔，01这才感觉浑身的燥热好似减轻了点儿，于是再也忍受不住楼珣继续待下去，他轻声说：“好多了。” 刚刚在说自己爸妈也许就在庇护所里的小林立即住口，他跟着几个哥哥站起来，看着才认识的两人拎着包，去了湖的另一边。 等人走远了，孟江川擦着额头的汗，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和长跑之后力竭没什么两样，喘着粗气道：“奇了怪了，前两天深哥的肚子破了个大洞，也没累成这样，这得是什么怪病啊。” 柳明昭没有接他的话，他借着黄昏的光，视线却落在了01的身上，许久之后皱起眉。 楼珣没心思去想那几人是如何想的，他正悄声和01说：“刚刚真的吓到我了，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你不是人怎么办？好了，以后要是想把尾巴什么的拿出来放放风，至少要提前暗示我一下。” “我错了。” “被发现了，也许会很麻烦，”他一认错，楼珣凶不下去，“一直保持这样是不是很辛苦？以后我们去海边，住在船上，到那时候你就是一直变出鱼尾在海里游，也不会像现在有这么多的顾忌了。” 01闻言，对这个只有自己和楼珣两个人的将来很是心动，他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楼珣叹气：“有很多原因……身体好点了吗？” 转移话题太突兀，但01没有追问，他点头，楼珣笑着抬手蹭了蹭他的侧脸：“是不像之前那么烫了，但今天不可以在湖里游泳，睡觉的时候也不能把尾巴变出来。” “好，我听你的，”01说完，又去看湖面，“我给你抓鱼吃。” “……记得拿根树枝装装样子。” 他们在湖边走了会儿，找到个避风的地方搭起户外帐篷，楼珣拿出小锅，捡石头和干树枝搭了个简易版炉灶，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01捉鱼，此时一颗发着柔光的小球幽怨地飞到他的面前，结结实实挡住了楼珣的视线：【楼先生，你把我忘记了。】 【怎么会呢？我原来是想睡觉之前在看的，很紧急吗？】 7458把一沓纸塞给他：【重要且紧急。】 楼珣压下疑惑，慢慢看过去，7458递给自己的是柳明昭的自述和一份这个世界的相关剧情，追连载还是看大纲，楼珣默默把自述放在了最上面。 【我们耗费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绿洲”研究所，它的四周安静，这让我心底涌起巨大的不安，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考虑，或者等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到的救援，何况王野还在等着我，一番休整之后，迈进了研究所。】 【我并不清楚王野的工作内容，他很擅长保密，研究所里除了那些已经见过、见到麻木的情形，它与它的外界保持着令我毛骨悚然的安静，我们谨慎地在里面走了半个小时，但“绿洲”太大了，我们决定兵分两路，有发现及时通过对讲机联络。】 【我不知道我们到了哪儿，但毫无意外这是一个实验楼，没有想到电力设备依然在运作，只不过打开几重门之后，冲我们而来的就是穿着白大褂的丧尸，他们被关在这里，是不是王野也变成了这样？把他们解决之后，我不敢停留，进入实验楼顺着明显的痕迹一路走到了地下……】 【在那严密保护的转运箱中，那是一条陷入沉睡的人鱼。】 人鱼？楼珣从来没想到这个情况，他心头一震，猛然想到了太多的猜测，但眼睛还在往下看去。 【那支小队扑上前，他们在地上找到了一些资料，念出了眼前人鱼的编号，很长，我记不下来，但我记住了他们的神情，这就是他们要找到的实验体。】 【也许是声音太大，吵醒了他，我看见他有一双湛蓝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第127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6 野路子解题 楼珣整个人愣住了, 他从眼前的纸张上抬起眼，看着湖边的01，他怔了好一会儿：【为什么, 会是小伊？】 7458看天看地：【楼先生，你还没有看完。】 楼珣怀着疑惑继续看下去，这份自述更新到这里, 柳明昭发现了实验体，有着人类外表的实验体挣脱了束缚, 扑倒了柳明昭…… 【他紧紧抱着我，似乎因为害怕瑟瑟发抖, 我不清楚他的资料，但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了浓浓的警惕, 如临大敌一般要求我不要动, 他们会想办法来救我, 我不敢不相信, 他们拿出了麻醉枪，感觉实验体的力道逐渐软弱下来，我连忙在他们的示意下推开实验体, 但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 实验体睁着湛蓝的眼睛，拽住了我的衣角……】 【他依赖我？他竟然依赖我？他除了我, 谁的话也不听。】 看到这里，楼珣不自觉皱着眉，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很快想通了。 但那些自述仍然在一行行书写着：【我只好在他们的请求下，利用这莫名其妙的信赖, 命令他再回转运箱里面，他不愿意，他……我去哪儿，他就要跟着去哪儿，像是一只刚破壳的雏鸟，虽然那些军人告诉我，有不少于十个研究员因为操作不规范死在他的手里。】 楼珣木着脸，7458暗搓搓上前：【楼先生，你吃醋了。】 【只是有点心情复杂，】这些是再也不会发生的事情，楼珣对此很清楚，伴侣的灵魂与自己绑定，【算起来，他在转运箱里待了将近三个月，这种表现与我刚接触到的他有很大的出入……】 【在转运箱里把脑子闷坏了。】 认真思考的楼珣直接宕机了下，他顿了几秒：【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没再去看柳明昭的自述，倒不是不想，而是因为01抓到鱼已经走了过来，楼珣说了谢谢。 01低声问：“不烤着吃吗？” 楼珣拿出他们找到的大米，笑道：“今天想吃鱼片粥。我来吧。” 他们两个的确在这末世里过得不错，不说01的能力，楼珣还有着丰富的打猎经验，即便是之前风餐露宿也没有缺吃少穿少喝过，如今遇到了这些主角，做完任务以后能好好享受生活……虽然在这个世界里说享受生活不是很恰当。 楼珣拿出匕首，片好的鱼肉搁在袋子里，又削了点姜去腥，他去淘米煮粥，01看了眼：“有点少，我再去抓几条。” 他说完，抬步走去湖边，楼珣添柴，继续和7458说话：【也有可能是被注射了药剂，镇定剂之类的……】 【然后脑子被药傻了。】 这下子楼珣是真的没有忍住，他低声笑了下：【你怎么就和他的脑子过不去了？】 纯粹是个统恩怨，但7458不能实话实话，它认错：【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的。】 楼珣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他趁这个空挡去扫剧情，快速掠过柳明昭几人到达研究所之前的那些，结果刚看了几行，漂亮的脸上写上了个大大的“啊”。 剧情还是那个注重主角感情的剧情，除去宋若纯和李深这一对，不出楼珣所料，柳明昭和实验体最终成为了恋人，不过过程有点一言难尽，柳明昭将实验体带出了实验室，因为某种原因，实验体把第一眼见到的他当成了最亲密、最信赖的人，他们在研究所遭遇的危机，王野和那支小队的绝大数人没能逃离，死在了里面，悲痛未消，柳明昭等人就带着实验体和血清前去S市研究所…… 其中的细节几乎是一笔带过，直截了当点明了柳明昭在与实验体的相处中，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质变，但柳明昭不敢去细想承认，因为他一开始是抱着养孩子的心态对待实验体。 楼珣：…… 还真让7458无意说中了。 他瞥了眼7458，又快速将后面几句“柳明昭受到理智和冲动的折磨，决意冷落实验体，两人的感情还未开始便摇摇欲坠”以及“生死关头，柳明昭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唤醒了实验体，解决了困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详略得当，想知道的事情一个字也没说。 【这次的任务呢，】楼珣没有返回再看柳明昭的自述，他拿起筷子搅了搅粥，将鱼片丢进去，看完这些东西，感到了一点头疼，【是什么？】 【楼先生，很简单的，】7458先给楼珣画了张大饼，【让柳明昭认清自己的感情。只有这一个。】 有那么一瞬间，楼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推了下眼镜：【等等，你别说话。】 柳明昭的感情，可实验体就是小伊，楼珣总不能再去找个实验体以假乱真吧？能不能成功另说，算作弊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楼珣紧紧拧着眉。 01一手拎着两条处理好的鱼走回来，瞧见愁眉苦脸的楼珣，先是看了眼小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粥，他没有嗅到糊味：“为什么不开心。” 楼珣放下筷子，放弃思考：“过来，让我抱抱。” 他等01坐在自己身边之后张开手臂抱住，沮丧地长长叹气。 01的手还没是脏的，他只能埋头去嗅楼珣的颈侧：“怎么了？” “……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楼珣闭上眼睛，他斟酌着语句，“和你我都有关。” “我能帮你做什么？” 楼珣默了两秒：“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去负一层把你带出研究所的是别人，你……” “我会杀了他。” 楼珣退出他的怀抱，01重复一遍：“我会杀了他，或是他们。” “我记得我们确定关系的时候，我问过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当时说话还不熟练，你说，‘我说过了’，这是什么意思？” 01一脸认真：“第二个问题。” 楼珣对他笑。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说了‘吃吧’，还对我笑得很好看，就像现在这样，我记得，”01想起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柔和了些许，“你每次离开，都会回头看我，所以我想要人类的双腿。” 楼珣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想握01的手，01把手举起来说脏，楼珣轻声说出第三个问题：“你分得清吗？” 没头没尾，但01就是听懂了：“你就是你，我永远也不会认错。” 这话刚说完，楼珣抱上去结实地亲了口01，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吃饭吃饭。” 鱼肉用姜和盐腌过，又是楼珣亲手做的，01勉强能够接受，两个男人饭量大，吃完粥后又煮了面。 夜里在湖边只能看见对面那辆房车的灯光，柳明昭几个人吃完晚饭坐在车旁闲聊，楼珣不免多看了两眼，01有所察觉，主动道：“我可以抢过来。” “……这种做法不好，”楼珣心想这突然口出狂言，和7458有点像，不过该教育还是得教，不能因为是男朋友装作没听见，“那是别人的东西，唔，你这样想，先到先得。” 01点头，不过他心思有点歪，想的是如果这些人死了，就可以先到先得。 两人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下，心大的进了帐篷，楼珣拍拍他，又亲亲他：“早点睡吧，明天再去找孟先生治病。” 他虽然语气柔和，也在微笑，可01就是能看出来楼珣依旧在为什么事感到苦恼，01稍微一思索，认定是今天那几个人的原因。 不过见到楼珣躺好后摘下了眼镜，01有再多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喜欢从后面搂着楼珣的腰，手掌贴着楼珣柔软的肚子，额头抵着楼珣的白皙细腻的脖颈，像是要把楼珣从自己的怀里举起来。 楼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01的手：【只有那句话？只需要柳明昭认清感情吗？如果是这样，的确是容易的任务。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他现在已经对小伊有特殊的好感了？】 7458：【或许。】 没想到这次直接在主角接触之前，把其中一位拐跑了，不过楼珣听见这句“或许”、7458也没有反驳他的话，放下了一半的心。刚刚是关心则乱，没能冷静下来，楼珣无声叹气：【让我来猜一猜，之所以是这个任务，是和剧情里的那个没写出来的“危机”有关，对吗？】 【是的，楼先生。】 但那个时间，柳明昭几人已经去过了研究所，只要去过那里，见到了活着的王野，他们就会知道楼珣两人的身份，也会验证01就是实验体，毕竟丧尸不会敬业地处理那些资料。而楼珣不会送01再回去，哪怕是新的研究所。 【楼先生，】7458读到了他的思绪，【你有想过如果01不是方予乔，你要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吗？】 当然想过，大概就是找到王野之后，跟着这位重要角色在研究所艰难求生，在主角团赶到研究所再努力跟上他们，最好以实验体研究员的身份，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扮演那种“我们家实验体学会笑全都是因为你呀柳先生”的npc…… 等等，这发展怎么有点熟悉？ 【我们只管主角谈恋爱的事情，楼先生你魔改的剧情不用理会，】7458为楼珣指点迷津，【我说过，这很简单，实验体因为被爱慕的人冷落爱而不得所以出现了失控的情况，但现在他不会，除非楼先生你要和01提分手。】 【不可能的，】楼珣想也不想，又想起什么迟疑了，【可按照你说的，柳明昭的爱情该怎么办呢？】 7458再循循善诱：【当主角多起来了，就不值钱了，不是还有宋若纯和李深吗？】 这是比以假乱真去作弊还要歪的野路子解题思路，楼珣眨眨眼睛，豁然开朗。 第128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7 可怜的楼先生 这一刻, 楼珣看7458的眼神都带上了佩服，他好像学到了解题通关的新方法，还是系统亲自教的, 但楼珣还是谨慎求证：【这样真的好吗？】 7458：【楼先生也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 从吃晚饭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接连受到新消息冲击的楼珣乱乱的，只想到了一个以假乱真,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难为情地抿抿嘴角：【……不了, 和你一比，我想的办法还是太保守了。】 7458谦虚：【这是我的经验。楼先生, 你该休息了，晚安。】 这个发光的球说完咻的消失，在楼珣眼中, 帐篷里瞬间恢复了昏暗, 方才让他头疼烦恼的麻烦事得到解决, 他心头一松, 闭上了眼睛—— 忽然被人叼住了后脖颈，楼珣浑身一僵，又在温热唇舌的舔舐啜吻下软了下来, 楼珣哑着嗓音：“还没有睡吗？” 01叼着那块软肉, 舍不得咬下去，只不知足地用牙齿小心地磨, 把那块吃得湿漉漉之后，搂着楼珣腰腹的双臂收紧，他问：“做？” 楼珣摘了眼镜，眼前雾蒙蒙的，他看不见01猩红的凤眼, 但能听到他急促压抑的呼吸，楼珣觉得不对劲，抓住了他的手，要翻身转头去看，只是刚露出脸，就被01压着，承受接下来重重的亲吻。 又被捂住了眼睛，楼珣想说不，想说等等，但01亲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他嚼烂了吞进肚子里，一只手还要往下探去摸索，他们亲亲抱抱许久，最过分的不过是用手，楼珣打心底里害怕这种像是硬来强迫的阵仗，也有几分隐隐的抵触，他感觉不到稀薄的温情，尤其还是被捂着眼睛。 他咬下了01的嘴唇，趁着分开的间隙问：“怎么了？” “难受，”方才来势汹汹的燥热被一记吻很好的安抚了下去，01抱着他的腰背，将人带离地面，牢牢抱在怀里，“对不起，我知道我们在外面。” 楼珣眯了眯眼睛，不过在昏暗的帐篷里也是徒劳，他看不见01的脸，只好抚着他的侧脸细声说：“是啊，对面还有柳先生几个人呢，做、做那种事情，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你还在生病……很难受吗？我帮你摸摸？” 没有比我的巢更安全的了。 01的凤眼逐渐恢复了湛蓝，他沉默地盯着楼珣好一会儿，诸多的思绪在脑海里停停走走，但最终摇摇头：“不。睡吧。” 楼珣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慢慢拍着01的后背，夏夜里虫鸣声此起彼伏，在困意涌来时，扰人的也变成了催眠的，楼珣即将入睡时不自觉蹙了下眉，虽然予乔和谢臻脾性会有一些不同，但或许是小伊从未接受过人类的教育，当然他从前也不需要，小伊与他们相比，说是大相径庭也不为过，楼珣这般想着，忽然又记起上个世界7458问过他的那个问题。 ……还好7458已经回避了，否则它一定会问楼珣感觉刺不刺激. 清晨四点钟因为有丧尸被7458叫醒了一次，楼珣摸过眼镜戴上，才发现01已经警觉地睁开了眼睛。见他醒来，01握着他的手，垂眸亲了下那颗在手腕内侧的小痣。 楼珣顺手蹭了蹭01的侧脸，他拉开帐篷的拉链去看外面，昨晚睡得早，现在清醒后连回笼觉也睡不成了，楼珣理了下头发，拿着桌子腿出去。 他左右看了看，又去看湖对面的那几位主角，一夜过去，此时天蒙蒙亮，房车还停在原地，只有孟江川披着外套坐在湖边，仍然守着鱼竿。 公园的空气比其他地方要清新太多，01留下收拾他们的东西，顺便做早餐，楼珣顺着7458的导航去解决出现在附近的丧尸。 路上楼珣和7458说出了自己对01身体的担忧，7458坐在他的头顶上：【昨天的治疗不是有效果吗？】 【嗯，】楼珣打断了丧尸的脖子，他后退一步，看着丧尸倒地，【晚上睡觉的时候又烧起来了。】 这话说的，除了故意转移话题，7458没有在楼珣担忧的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语：【他们几个人，除了宋若纯，都是在近几天才获得异能的，哪怕是主角，异能的等级也是较低的，可能就像孟江川所说，治好病需要时间。当然，不排除这是他们对楼先生你们另有图谋，想出来的缓兵之计。】 【其实我有想过是不是和小伊的体质有关，他毕竟不是人类，是人鱼。】 7458幽幽想，或许连人鱼都不是，可怜的楼先生，被瞒得好苦。 楼珣往回走去，一路上捡了一点干树枝，他在研究所看过实验体的资料，这些年来对实验体的研究除了某项机密，其余都是停滞不前的，楼珣的权限不够，从来没有接触过核心的资料。 一人一统走到树林边，7458说草丛里有鸟蛋，楼珣扒开草丛一看，有三个，他揣在怀里，打算回去煮两个，剩下一个煎着吃。 他这一来一回不超过十分钟，走下台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抱着一些吃的柳明昭，两人碰面皆是意想不到的一愣，柳明昭还记得他冷淡的脾气，先开口打招呼：“楼先生，早上好。” 楼珣点头以作问好，犹豫要不要分出去一个鸟蛋，柳明昭主动走向他：“虽然离庇护所有些距离，不过在这里也能听见丧尸的叫声，一晚上没睡好。若纯心细，让我来给你们送些吃的。” “不……” “不要先拒绝啊，”柳明昭与他并肩走着，不远处，01的在朦胧的晨光中渐渐清晰，柳明昭的视线从楼珣身上，去看01，“昨天事情多，也不敢在那时候提出来，楼先生，等会儿吃完早饭，我们再细聊？” 他对01那些过多的不同寻常的关注，都被楼珣尽收于眼底，任务虽然简单，但楼珣总觉得这位主角有点不对劲，楼珣不动声色装作犹豫：“好，不过这些吃的，就不必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01的面前，柳明昭抱着东西，迅速看了眼，最后看着昨夜抓的几条鱼，他有意和楼珣两人拉近关系，笑道：“江川守了一晚上，结果也没有钓到一条，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睡不好觉了。” 柳明昭没有等他们的反应，把食物放在一旁的长椅上面，楼珣瞥了眼，一挑眉：“冷冻的肉？” 这是在暗示他们的异能，或者表明他们的能力？ 柳明昭只是一笑，他对楼珣说了待会儿见，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公园里的水不干净，楼先生，你们想喝水的话，可以去我们那儿接一点。” 等人离开，楼珣若有所思收回视线，他把鸟蛋递给01，有些话不必对01遮遮掩掩，楼珣敲一下膝头，说一句话：“他能操纵植物，孟先生可以治病，那位宋先生有空间储存东西的异能，就是不知道这个水，是李深还是小林。” 说到这儿，楼珣撞撞01：“小伊，我昨天心里太乱，忘记和你说了，你最好要在他们面前假装会控制空气，可以吗？” 01正在用那口小锅烙饼子，大概只有楼珣觉得这一幕很正常。 锅盖打开，楼珣闻到了香气，继续补充道：“他们是要去研究所找王野，就是我们离开的研究所，很有可能会得知我和你的身份。” 01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明明这些人没有提到过。不过楼珣说什么，他就听着照着做，他不管是对是错，只想着楼珣高兴与否。 几张薄饼子烙好，又煮了两个鸟蛋，吃完之后，01看着湖面，轻声说：“中午可以煮鱼汤。” 他完全没有想过去翻看柳明昭送来的食物，而楼珣吃着酸奶棒，在想与这些食物等价的条件是什么，如果是单纯的示好，这未免太大方——忘记宋若纯有空间了，也许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多。 两人收拾好背包，楼珣把食物原封不动地带了过去。 柳明昭一眼看见了，眼神一凝也没有多说，他们几个人活像是出来野营的，小林在宋若纯身边念着想吃肉饼，被打下手的李深揪着领子放到了一边，孟江川已经定在了湖边，一副钓不到鱼誓不罢休的样子。 “要再吃一点吗？”宋若纯看着他们两人，“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小林鼓掌：“宋哥做菜可好吃了！” 柳明昭洗干净手请楼珣两人坐下，又叫了声孟江川，示意他开始今天的治疗，他没有去问为什么不收下，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了个东西。 他摊开手，楼珣并不陌生，那是块晶核，和手指差不多长，在晨光之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璀璨晃眼的光。 楼珣一动眉头：“这是什么？” “晶核，”柳明昭笑道，就如他说的，异能在将来不会是秘密，他对此很乐意分享，“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东西就在丧尸的脑袋里，谁也不会想到，它是让人类变强的必需品。只要握住晶核，如果能够吸收，就有可能获得异能。” “谢谢，我会尝试的。” 柳明昭把晶核推到楼珣面前：“这是我们的报酬。” 来了，要说正事了，楼珣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想如果柳明昭提出一起去研究所该怎么拒绝。 但柳明昭却道：“我们前两天去了小林的家，门窗是锁着的，他的父母很有可能还活着，我们想去庇护所找一找。” 楼珣没想到是这事儿，他借着偏头去看01，眨了下眼睛，再次面对柳明昭后道：“以你们的能力，进去应该会很容易。” 第129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8 猜的 “是不难, ”柳明昭挂在嘴角的笑容流露出些许苦涩和无奈，他顿了几秒才继续道，“楼先生, 既然是有事相求，也就不瞒你说了，我们几个人除了若纯, 都是三天前才获得异能的，那时候我们从平安市一路奔波, 刚到这个城市，还没有休息结果就遇到了抢劫……” 楼珣清楚地知道他们拥有异能的过程, 没有出言打断他。 柳明昭说完了这几天的经历，难为情地一笑：“我们现在没办法得知庇护所里的情况，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查, 而且它的外墙的丧尸太多了, 我们几个人可以解决一部分, 但没办法保证可以在丧尸潮里成功活下来。” 话点到为止, 他留给楼珣思考的时间，楼珣没去碰那块晶核，推了推眼镜看一眼柳明昭, 三次短暂的接触, 可以看出柳明昭聪明冷静，给出了这么多好处也不想强人所难, 除了同理心太强有点圣母心。也许和他异能有关，给楼珣的印象又多了点温润，如果不是在这个情形，说不定楼珣能和他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楼珣敲了下桌面，在几人的注视下, 他偏头：“小伊。” 话音刚落，01便靠了过来。 “这种事情太危险，我不会替他做决定，”虽然01只听楼珣的话，但楼珣相信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最好不要有独裁的存在，“柳先生，你接着说吧。” 柳明昭被湛蓝的眼睛扫视一瞬，莫名觉得紧张许多，他暗暗攥紧手，从容地去看01：“伊先生，昨天我们看到了你展现出来的能力，当然，我们还记得你在生病，到时候不需要拼尽全力……报酬好说。” 听到报酬，01一瞥桌上的晶核，柳明昭立即明了道：“晶核对半分……” 像是被吹来的晨风呛到，楼珣抬手攥成拳挡在嘴边：“咳咳咳。” 01一顿：“食物。” 柳明昭几人齐齐松了口气：“没问题。” 楼珣放下手，问：“城里的丧尸都被吸引到那里去了？” “从现状来看，是这样的，”宋若纯几人端着早餐走过来，“不知道那堵墙能撑住多久。” 楼珣靠着椅背，没有要接受他们邀请一起享用早餐的意思，他想了想，把昨天那几个强盗的话说了，几人一同猜测商量，认为庇护所里早已经有人觉醒了异能。 孟江川一夜没怎么睡觉，吃着饭眼睛都要直了，他听见这话猛地惊醒，咽下嘴里的东西：“奇了怪了，那为什么不把那些丧尸慢慢清理干净？看着就瘆得慌，不杀光要养着吗？ “养？江川哥，你还没睡醒吗，都开始说胡话了，除了晶核，丧尸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价值？” “晶核？” 几人听见小林的话，动作顿住，楼珣第一次捏起桌上的晶核，打量几下，淡声问：“有明显的大小和类别区分吗？” 柳明昭几人纷纷从兜里掏出几块，小林看了一遍仔细比较，大声道：“我靠！真的是养大了再杀啊！楼先生，楼哥，你是怎么知道？” 楼珣：“……猜的。” 【楼先生看过的小说有多又杂，】7458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起看晶核，【作者们各有私设，套公式做题都要翻一会儿才能找到适合的。】 【但这个世界的核心剧情，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和我透露，越来越……抠了。】 7458听着楼珣少有的抱怨，心虚地不敢说话。 柳明昭摇摇头，继续小林的话说下去：“也不一定，怎么养呢？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可是吃人的。我倾向于是因为某种原因造成了这种情况，但因为发现了异能提升需要晶核，庇护所在实力不足的前提下，没有特意去清理，至于将来，呵。” 不过具体的原因他们也没有时间再去认真追究，柳明昭几人忙着帮小林找到父母之后赶去A市找王野呢。 楼珣再没有发表意见，即便这些人一副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的态度，他也没有急着离开，一方面孟江川治疗01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楼珣刚才摸着01的手心还有烫的，另一方面，还是因为频频去看01的柳明昭。 不对劲。楼珣原以为柳明昭是一见钟情了，这对楼珣来说倒还好办，但柳明昭看01的眼神里，有羞涩的好奇和打量，但更多的是望一眼，眉心跟着蹙一下。 “我说，楼先生。”孟江川开口打断了楼珣的思绪。 楼珣正巧坐在升起的几抹阳光下，整个人盈上了暖意，夏日的早晨不热，楼珣没有要挪开的意思，他掀起眼皮去看孟江川。 孟江川的话卡了壳，楼珣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灵动，他嗯了两声，一时找不到别的形容词，就是觉得这个拽得没边儿、实际上还挺讲道理的人漂亮，孟江川一眨眼睛，有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正好被眨进眼睛里。 他倒吸一口凉气，又生生忍住：“你弟弟的重感冒是真的严重啊。” 那句要自夸的“幸好遇到了我”还是咽了回去。 “重感冒？”楼珣看着他，语气略有古怪地重复了一遍。 “谁知道呢？我瞎说的，”孟江川喝了口水，“我虽然有治病的能力，但我之前不是医生啊，哎呀不行，明昭啊，我得去书店找几本书看看，中医西医都得学，正所谓是对症下药……” 孟江川没在和楼珣说话，01再次靠过来，一只手覆在楼珣的手背上，热意逐渐降下，微凉的触感让楼珣放下了心，他浅浅笑了下，低声道：“好了？” 01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治标不治本，为了不让楼珣继续担忧，半吊子“医生”被他轻易地糊弄了过去，他的心底不停叫嚣着发泄和交/配，可是…… “嗯，没事了，不要担心了。” 一旁听见的柳明昭笑着道：“太好了，现在这世道，很难找到医生了。对了，伊先生，我们打算过一会儿就过去那里，这是昨天你留下的枪，楼先生，江川能力特殊，没有自保能力，你和江川拿着吧，到时候若纯和小林做诱饵，深哥、我和伊先生会去突围，搞出来的动静越大，庇护所里的人才会注意到我们。” 还以为是两眼一闭硬闯，楼珣接过了枪，宋若纯不用刷碗，吃完早餐还坐着桌前，他道：“不知道两位想要多少食物？好像，是不喜欢方才的那些。” ……其实食物都不想要的，毕竟已经治好了小伊，这就是报酬，楼珣还有点怕分到了晶核，会被他吃了。 宋若纯笑着补充：“我空间里的东西还挺多的，那时候我们运气不错，有一次路过了有家小型超市，虽然店员都……唉。” 楼珣、7458：…… 【小型超市？我和小伊运气爆棚，也就是碰到了那辆送货卡车。】 【楼先生，我们不要和别人比较，尤其是主角，会变得不幸的。】 楼珣的心思翻涌，但面色平平，他正要说拒绝的话，忽然瞥见了坐得端正的01，话头一转，楼珣问：“有松子吗？” 宋若纯一愣，笑得更开心了：“有，有很多呢。” “如果还有各种调料品的话，谢谢，”楼珣对他们露出了笑容，又把话转到了正事上，“我清楚你们决定硬闯是无奈之举，不过在此之前，如果能找到昨天那几个强盗问一问情况的话，再好不过了。” 他没有提到曾经和柳明昭几人起过冲突的那些人，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柳明昭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想问出入口在哪儿？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楼珣瞄了眼7458，小球兢兢业业报时，楼珣默了会儿：“现在刚过六点钟，把时间推迟，我和小伊去找那些人，十一点四十，在昨天见面的地方汇合。” 他起身的同时随手拎起背包，鼓囊囊的登山包被他单肩背着，他却稳稳当当，长腿一迈，利落地离开了。 孟江川心道又开始拽了，他等楼珣和01走远之后，拎起自己的钓鱼包试了两次，小林看得一脸迷惑：“孟哥，你做什么呢？” “帅不帅？” “嗯……挺怪的。” 孟江川摸摸下巴：“难道是脸的问题？” 宋若纯没有理他，他和柳明昭说道：“是很强，不过他很听楼先生的话。” “我……”柳明昭呼出一口气，他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他，在我的梦里，就是这双眼睛，但我总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几个人话语顺着风，一字不落地送到了01的耳边，他和楼珣牵着手，想起这些人对楼珣热情的态度，联想到刚刚的话，意识到自己的人被觊觎了，眉一压，心底莫名蹿起了一股怒气，01咬着牙，干脆把他们都杀…… 楼珣晃晃他的手：“小伊，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是只能杀那些丧尸。” 01方才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嗯，我听你的。” 两人就像是背着包春游约会的，楼珣想了想：“之前我们都是躲开这些丧尸，也不知道你的能力对丧尸有没有效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危险了，及时回来。” “你不要去，”01忽然攥紧他的手，“或者待在我的身边。” 楼珣抱住他，看着路边的树木叹气：“如果我有异能就好了……不，还是算了，我对晶核有点抵触。” 01想还好没有答应那个条件，他嗅着楼珣的气息，清爽好闻，他在楼珣的耳边小声道：“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第130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19 我男朋友咬的 胡子男怎么也没想到会再遇到那两个凶神。 那两把枪和子弹是他们阴差阳错得到的, 他们挺感谢庇护所的那堵墙，虽然进不去，但他们也不想面对全城的丧尸。 “老大, ”他一个小弟凑过来，“我听说鹰帮被几个外来的灭了？不会就是昨天那两个男的杀的人吧？” 胡子男抽着烟，惆怅叹气：“人都死了, 还会有人跳出来认领吗？” “老大你说得对，”小弟跟着点燃一根烟吸了口, 唉声叹气，“咱们现在没了枪, 以后的生意不好做了。” “要我说，不如想办法混进庇护所……” “老大！” 胡子男抬手想给扰乱军心的人一拳头，但紧闭的房间门被从外嘭的打开, 放哨的站在门外, 缩着肩膀一直在抖：“老、老老大, 有人, 有人找。” 刚刚在说鹰帮，胡子男下意识以为是逃出来的人过来投奔的，他才丢了枪, 不耐烦应付这种事儿, 皱着眉道：“谁？让他们滚！” 话音刚落，胡子男余光瞥见了让他余生难忘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 个子高的那个男人一手插着兜，抬脚踹开杵在门口的小弟，长腿一迈，走了进来。 胡子男手一抖，只剩下半根的烟掉在了地上, 昨天那种反复窒息濒死的感觉不期然再次想起，他猛地站起来：“这这这这……” 房间里的烟味太浓了，楼珣抬手挡在鼻子前面，轻咳两声：“忽然想起有件事忘记请教了。” “……您太客气了，”胡子男推开挡路的小弟，主动搬来椅子，示意楼珣坐，“有事尽管吩咐。” 楼珣一抬手，胡子男等人立刻顿住动作，楼珣实在受不了烟味，指了指外面：“出来谈。” 说完，楼珣和01转身走出了房间，有嗅觉灵敏的01和7458在，找到这些人并不困难，楼珣站在楼道的窗前，这是片高档小区，视野不错，开阔明亮，没想到胡子男挺会享受的。 上个世界里，谢臻瞒着他，买下了魏总的那套房，他们出国上学的时候，又买了一套带大院子的小别墅，还有一套海景房…… 楼珣回想着从前，数着以前的那些房子，不禁弯起嘴角笑了下，眼尾眉梢流露着对过往的怀念，看得01默默攥紧了手，他正要问楼珣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公园里的那几个人？但却被穿好鞋冲过来的胡子男打断了。 他喘着粗气，不敢离得太近，楼珣转身，靠在窗台上一副散漫的样子，开门见山问道：“庇护所的入口在哪儿？” 夏日的风带着热意，透进窗户吹动了楼珣的发丝，胡子男不敢多看，他移开视线：“入口，入口被丧尸堵住了，听说他们正在想办法修另外一条路。” 也是，距离病毒爆发才过去一个多月，能楼珣没再纠结：“墙是新建的？” 即便没有7458绘制的地图，楼珣也能看出庇护所偏离市中心，这个问题对胡子男这种小混混来说有点难，他愣愣想了会儿，恍然道：“哦，听说是要建军区什么什么院，几个月前划了片区就开始垒墙什么的，老高了，比树都高，但谁也没有想到，大人物没来享受呢，丧尸先来了。” 楼珣听着一蹙眉尖，还以为里面出现了这种能力的异能者，他看了眼01，吓得胡子男嗖的立正了。 “……”楼珣暗道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重？他依旧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丧尸？” 胡子男吞了下口水：“听、听说，里面有什么宝贝，所以……” 没听王野说过有什么“宝贝”能够吸引丧尸，难道这就是六区几近全灭的原因？楼珣仔细想了几秒，胡子男的“听说”让楼珣歇了追问的想法，只是又问了几句有没有见过庇护所里面的人。 “没见过。” 楼珣摆手，让胡子男离开，胡子男哪敢再回房子里，带着一群小弟走楼梯噔噔逃了。 “这里凉快点儿，”楼珣往旁边让了点儿空，拍拍身边，“过来。” 01挨靠着楼珣，顿时感到身后的夏风吹拂而来，他看了眼楼珣，楼珣靠着自己，似乎在想事情，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01放松了下来，他捉来楼珣的手认真把玩着，捏捏指尖，划过掌心的纹路，再抬起来低头去亲几口。 【我有一种算不上不好的预感。】 7458因为个统恩怨对01的行为表示简直没眼看，它转身：【请说。】 【我怀疑这堵墙，原本就是用来存放那个能让只有本能的丧尸趋之若鹜的东西，】楼珣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7458还没有回答，时刻注意楼珣的01问：“怎么了？这里。” 楼珣没有隐瞒他，反握住他的手，他始终无法放心，但他们已经拿了柳明昭的报酬，只能不厌其烦地再次叮嘱：“中午一定要注意安全，柳先生他们，他们有自保的本事，我就是担心你……” 他还没说完，掏出了枪，放在01的手里：“你拿着。” 01不明白楼珣为什么突然要把枪给自己，他看清了楼珣不加掩饰的担忧，听着甜蜜的话语，01几乎要脱口告诉楼珣，那些脏东西伤不到自己，但是楼珣的忧虑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渴望，只是被楼珣柔软地看一眼，01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压抑不住了。 他将楼珣拽进自己的怀里，想要收紧手臂，又怕他疼，他压着楼珣的脖颈和后脑勺，让楼珣靠在自己的肩上，但01清楚，无需这般做。 楼珣……01感觉自己甚至在不能自已地轻微颤抖，他睁开眼睛，转动眼珠盯着楼珣细腻香甜的皮肤，他闭上眼睛，忍耐咬下去的冲动，他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怪物，此刻酸涩和嫉妒萦绕在心头，一个个念头止不住地冒出来，你刚刚在想什么？谁又能让你露出那样的笑？. 那把枪还是留在了楼珣的手里，01翻过来看了几眼，实诚地说自己不会用，楼珣关心则乱，把这个重点给忘了。 为了柳明昭几人不被冷枪放倒，楼珣拿了回来。 他们准时赶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几位主角早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他们两人，宋若纯从空间里拿出做好的卷饼递过去。 “先吃点儿补充□□力。” 楼珣没有拒绝接了过来，几人找了个隐蔽的安全的地方坐下，楼珣解开塑料袋，吃之前问：“你们的车呢？” “在若纯的空间里，”柳明昭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们，01低头吃东西，一动不动的，柳明昭没有觉得尴尬，他坐好，“除了以抢劫谋生的，幸存者几乎都在庇护所里，我们没有找到能问话的人。” 楼珣没有感到意外，他想着从胡子男那里得来的消息，斟酌几句：“没有问出入口的位置，至于那里原来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清楚。” 小林吃着零嘴，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停不下来，被楼珣看了眼一哆嗦：“啊？哦哦哦，我知道，我都告诉柳哥他们了，那墙太高了，还有电网呢，又被丧尸挡着路，除非我们会飞。” 楼珣一点头：“那么，里面有东西，你们应该也有所猜测了。” “……是，”柳明昭呼出一口气，“抱歉，但那只是猜测，不能作为依据。不过假如真的有那种东西，大部分丧尸还是会被它吸引，这样的话我们会很顺利。” 楼珣默念了下顺利两个字，活下来是顺利，找到小林的父母也是顺利，主角毕竟有光环在，但楼珣不清楚被自己拐跑的实验体01，是否还会被剧情优待。 “希望如此，”楼珣轻轻扯动了下嘴角，“我和这位孟先生在哪里接应？” 孟江川道：“离得太远我没有办法治疗，哦对了，小心不要被咬到，我是救不了这个的。” 几人又是商量了几句，吃完东西之后赶去了庇护所外围。 即便在空阔的外面，腐臭味依然在他们越近时变重，也能听清丧尸无意义的哀嚎，绕过一条显然出过车祸的街道，猝不及防被眼前的情形一震，楼珣动了动嘴唇。 与比树还高的墙相比，那群，不，像是潮涌一般的丧尸让他们站在了原地，黑压压无数的丧尸被墙挡在外面，它们试图爬墙，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就踩上去，或者扒着前面的肩头站起来，而电网时不时一闪。 楼珣高度近视，戴着眼镜也看不清很远的地方，柳明昭一眯眼：“那是，监控？” 宋若纯看了一眼：“好像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不过这里太吵了，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 他们几个商量事儿，楼珣竖起一只耳朵听着，他拍拍01的手臂，小声道：“把包给我吧，我就在这楼上看着你。” 01点头，用同样小的声音说好。 楼珣知道自己挥着桌子腿帮不上什么忙，他和孟江川在楼上等，看着柳明昭几人兵分两路，按照这个简单的计划，小林双手一举，像是握住了无形的水管，吸引了外围的那些丧尸。 “腐烂了，”孟江川上下抛着枪，眼睛像是没法从楼珣身上挪开一般，“小林想把他们做成干尸都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弹药清扫，扛枪扛炮的再开着坦克……” 楼珣瞥他一眼。 孟江川结巴：“那什么，楼先生，你有对……哎？昨晚的蚊子这么多吗？你脖子后面红了一片，我会治……” 楼珣知道他说的哪里，没再看他，但轻描淡写回答：“我男朋友咬的。” 130-140 第131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0 那你们感情挺好的…… 男、男朋友？ 孟江川的眼珠子好一会儿才动了动, 他倒不是对楼珣一见钟情，但确实有点好感，下意识想问楼珣有没有对象, 也是存了点儿打探的心思。 只是他没想到连开始都没开始，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哈哈，”孟江川干笑两声, “是那位伊先生吗？” 楼珣紧盯着远处，宋若纯和小林已经开车引走了一群丧尸, 他看见了01的身影，此时没有太多的心情回答, 只是随口道：“是他，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谁能看出来啊！才认识不到两天，而且你不是和那些人说你们是兄弟吗？ 孟江川捂着脆弱的小心脏, 心里想法一个接一个, 他还在时不时瞄一眼楼珣的后脖颈, 有些口不择言：“那你们感情挺好的……” 楼珣没有立即回话, 他站在楼房的阳台上，推了下眼镜，看见了有杂草和嫩枝忽然从地里迅速抽条生长, 牢牢地捆住了丧尸, 楼珣眨着眼睛：【好神奇啊。】 7458正在坐在他的肩头上，和他一起看：【是的,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或许无法拥有神奇的能力。】 【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我记得孟江川使用能力太久，也会感到累，说明并不是取之不尽的, 唔，难道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像我这种普通人才是少数吗？】 【不，楼先生，他们几个人是个例，】7458知道他看过那些小说，里面有基地争斗，也有政府领导，不过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7458暗忖一句，继续道，【如果人人都有异能的话，等灾难结束，世界大概率会乱套的。】 楼珣说明白了。 那些草和树枝暂时控制住了丧尸，紧接着在阳光正好的大白天里凭空出现了数个雷球，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李深挥动手臂，雷球从天降落炸开了丧尸群，楼珣一眨眼睛，被光晃到了。 他捏紧手指看得认真，即便清楚柳明昭几人不会出事，但心底总有种挥斥不去的忧虑，一旁的孟江川还没回神：“楼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记忆里，楼珣没被多少人喜欢过追求过，不过倒是有人对他死缠乱打，他听不出孟江川一开始蹩脚的搭讪，而且他是一个不会对感情遮遮掩掩的人，对于和01的关系，一向是大大方方承认。楼珣心里觉得孟江川真奇怪，怎么开始揪着自己和01的感情不放，现在还要问详细的过程。 但怎么认识的还真的不能说。 楼珣稍稍侧脸，瞥了眼孟江川，冷着脸道：“孟先生，我并不想和别人谈论自己的隐私。” 孟江川愣了几秒，回过神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 “你似乎并不担心他们。” “担心啊，担心也没有用，”孟江川托着脸也往远处看，“离这么远，手里又不是狙击枪，打不到丧尸的，我不像明昭他们，身体素质包括体能都有很大的提高，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下去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个累赘……楼先生，你试过了吗？能不能吸收晶核？” 他大概是没注意到楼珣并没有带走那块晶核，楼珣言简意赅说：“我是普通人。” “啊……好可惜啊。” 孟江川说完，陷入了沉默，他悄悄瞄了下楼珣秀美精致的侧脸，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争不抢的意味儿，孟江川大胆想了想，想象不到楼珣会是哪种异能，什么都合适，又什么都不合适。 可惜有男朋友了，孟江川沮丧地移开视线，为自己刚冒了点儿头的好感深深叹气。 两人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乌泱泱的丧尸群已经被柳明昭两人撕开了个口子，而01跟在他们后面，竟没有丧尸敢将利齿对准他，楼珣松了口气。 孟江川是个比7458还管不住嘴的，他不住地点头，蠢蠢欲动想要解说：“伊先生获得异能比我们要早吧？太强了，是在身体四周竖起了空气墙吗？应该能隔绝气味，丧尸主要就是靠气味和声音定位，这个能力太让人羡慕了……” 【比我夸张，甘拜下风，】7458一本正经地说，【还好他听进去了楼先生的话，没有把尾巴之类的东西露出来。】 楼珣扯了下嘴角：【露出来也打不了丧尸啊，我摸过，不是硬的，尾鳍也很软。】 7458：【……】 爱情蒙蔽了楼先生的双眼，让他失去了基础的判断力，01那条大鱼尾巴甩过去，毫无疑问就是凶器。 “不太妙啊，”孟江川的嘴根本停不下来，“离得有些远，里面的人再没有察觉反应，他们就要被丧尸包围了。” 两人看得认真入神，如临其境为他们感到紧张，7458先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它道：【楼先生，有东西过来了。】 楼珣猛然转身回头，他们是随意挑了间七楼的房子进来的，此时紧闭的房门传来了咚咚的响声，楼珣一推眼镜，看见7458给出的导航里，有重叠的红点出现在附近。 楼珣没用过枪，拿出了自己的桌子腿，沉声道：“有丧尸。” 看得入迷的孟江川：“丧尸？有啊，很多呢……哪里？！” 他很多反应过来，惊得差点儿吼出声，还好忍住了。 楼珣扶着阳台，探头往下瞧了眼，方才连7458都在一直关注着远处的三人，没有注意到逐渐有丧尸往这栋楼蹒跚走来，楼珣再看一眼即将被丧尸群挡住的01：“很有可能是被引开的那些丧尸。” 也许半途迷了路，遵循本能游荡，没想到闻到了活人味。 “再待下去会越来越多，”孟江川没有反驳，“得离开这里，东西就别……” 楼珣抓起两个包，扔了下去，背包一前一后落在远处，吸引了楼下丧尸，孟江川的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楼珣已经抬步走向了门口：“走。” 孟江川赶紧跟上：“无论明昭他们能不能成功，若纯会开车回来接应，我们是下楼还是守在这里？” 话音刚落，丧尸拍打门的动作越发激烈，震下来几处墙灰，楼珣瞥见了倒在地上的拖把，他沉声道：“下楼，你枪法如何？” “这个，玩过射击游戏，吃过鸡算吗？” 楼珣要开门的动作一顿：“把枪收起来，拿着拖把，躲在门后。” 孟江川一个后勤辅助奶妈，连忙躲好。 楼珣眼神一凝，猛地打开了门，挤在门口的几个丧尸没有支撑，歪倒在地上，楼珣手起桌子腿落，迅速地打断了他们的脖子，将摇摇晃晃想要起身的两三个踹飞：“愣什么？快走。” 粘稠发黑的血液溅在孟江川的裤脚上，他不是因为害怕丧尸，这一个多月的巨变，什么样的事儿他没遭遇过，就是，他原以为楼珣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还猜测过楼珣不是老师就是文职，虽然总是冷着脸脾气也怪，但没想到楼珣杀起丧尸会这么利落。 孟江川咬牙回神，跟在楼珣后面踩着丧尸下楼，桌子腿在楼珣手里好用极了，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孟江川有两次在楼珣后仰时躲不及，撞到了人，害楼珣差点被露出腐肉的牙齿咬到手臂。 楼珣脚下一转，劲瘦的腰一扭抬脚踢飞丧尸，气息依旧平稳：“不要靠太近。” “哦好好好。” 两人一鼓作气下楼，还好丧尸不多，楼珣应对起来算是游刃有余，他偏头躲开喷溅的黑血，最后抢过孟江川手里的拖把，大力将挡在门口的几个丧尸掼倒在地，孟江川在后面补刀。 之后没再停下理会追上来的丧尸，他们带上扔下来的两个包赶向庇护所的方向。 “楼先生，你是这个！” 孟江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就像是会武功一样！哎，我们接下来要去A市，楼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猝不及防的邀请，楼珣没想到会是现在听到，他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只好低声道：“小声点儿。” 此时周围因为刚才的一通搅，丧尸多了起来，两人沿着街道跑了会儿，时不时杀两个靠得太近的丧尸，听见不远处的车响，明白那是来接应的宋若纯，于是脚步一转赶过去，在半道儿顺利上了车。 一上车，孟江川瘫倒在座椅上，楼珣拿出纸巾擦着沾上的血，开车的宋若纯问道：“怎么了？你和楼先生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好要等深哥的信号吗？” 孟江川喘了两口粗气缓过来：“有丧尸找上门了，还得多亏楼先生，否则你们还得去那里救我呢。” 话音刚落，接连响起三声闷响，孟江川爬起来走到车前面：“信号？” “应该是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了，”宋若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咱们过去。” 楼珣与孟江川中途匆匆离开楼房，而宋若纯和小林才赶回来，四人并不清楚柳明昭几人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此时得到信号之后连忙踩着油门赶去庇护所，坐在车顶的小林如临大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随着车子开近，他傻了眼。 不知道柳明昭他们杀了多少的丧尸，被杂草缠绕而扭曲的身体倒在地上，因为李深的异能，半数以上焦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除了一条“路”，干净的，没有阻碍的。 路的尽头是望过来的01，而柳明昭和李深在研究那个监控。 孟江川愣愣地说：“兄弟，这也太强了……” 第132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1 我只听你的 楼珣看见了01, 终于说出了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有路，过去吗？” 宋若纯听见他的声音，握紧方向盘, 他从后视镜里极快地瞥了眼人，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没听见回答，楼珣心生疑惑, 他去看宋若纯，问道：“不过去？以前的入口显然不在这里, 而且这墙至少有四米高，你们……”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点古怪, 但不等他细想，宋若纯已经恢复了自然，避而不谈刚才的话, 顺着孟江川的话夸下去：“是啊, 没想到他的能力这么惊人。” 楼珣擦脖子的动作慢慢停下了, 他从后面打量宋若纯, 这两天的接触里，楼珣大部分的注意放在了柳明昭身上，忽略了这位同是主角的人。 楼珣心思一转, 敲了敲桌子腿, 淡声道：“既然庇护所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你们，我和小伊就不继续打扰了。” “你要走？”扶着椅背的孟江川猛地回头, “别啊楼先生，你对庇护所不感兴趣吗？一起进去瞧瞧呗。” 楼珣在盯着宋若纯，在自己表达要离开的意思后，宋若纯咬了咬嘴唇，等孟江川说完才接着说：“是啊, 而且，而且楼先生要的东西，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你们帮了这么大的忙……” 【系统，】楼珣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有点不快，【你说奇不奇怪。】 就算是练过心眼，但楼珣对身为主角的这几位先入为主产生信任，不曾设防，没有一时间看出他们的心思。 7458：【他们似乎有某种默契。】 如果不是有任务，楼珣还完人情后，早就和01远走高飞了，他透过车窗，去看01，装作一番沉思，才道：“我考虑一下。” 宋若纯瞥了眼孟江川，孟江川理亏地不敢出声。 趴在车顶上的小林冒头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因为太高兴，处在变声期的声音都有点颤：“柳哥他们来了！” 想来是和庇护所里的人取得了联络，柳明昭和李深不知道01能为他们挡住丧尸多久，不敢停留跑过来的，01记着楼珣叮嘱他的话，只杀丧尸，但是可以…… 他一动，那些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的丧尸解了禁，一窝蜂地围堵上前，却被一道水墙再次挡住。 小林大喊：“柳哥深哥！快快快快！” 01冷哼一声，没人注意到。 车上的楼珣看着那堵水墙：【原来是这种接应的方法，这几个人真有意思。】 他和孟江川打开房车的门，楼珣挥着桌子腿将要扒上门的丧尸打飞，孟江川伸出手将柳明昭和李深拉上车，只剩下01，孟江川迟疑了下，楼珣已经接到了01。 “楼……血？”车门还没有关上，01已经闻到了看到了楼珣身上的血，见到楼珣的惊喜开心顿时变成了担忧，“你受伤了？” 另外几人齐齐顿住，紧张地看着楼珣。 楼珣拍拍01，笑道：“是丧尸的，没有想到会有丧尸寻着味找了过去。” 01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过去，在众目睽睽下探进衣领里摸着细腻的皮肤，确认没有伤口，冷淡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他低声道：“他们说那里很安全……” 柳明昭下意识攥紧了拳，孟江川叹气：“可别说了，我和楼先生都在看你们呢，一时间忘记注意楼下了，对了，明昭，刚刚太乱了，怎么样，庇护所里面的人怎么说？”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不过那条地道已经挖好了，”柳明昭坐下来，他找出一张地图，看了会儿，“在这个位置，到了再找吧，会有人等我们。” 孟江川探过头一瞧，咋舌道：“这么远？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要离这些丧尸远一点儿，我拿去给若纯看看。” “呜呜呜柳哥，谢谢你们。” 被这么一打岔，柳明昭平复好心情，他看向楼珣：“抱歉，楼先生，是我没有考虑到会有丧尸找过去。” 楼珣刚和01说完话，闻言侧脸，静静看了会儿柳明昭，他握紧01的手：“是意外，我明白，不关你的事。” 但01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本就对这几个人有点意见，方才见到颈侧有血的楼珣，差点儿没按捺住，他抢在柳明昭开口之前，迫不及待地问楼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房车的车顶有点矮，楼珣站着要支着长腿，不舒服，他捏捏01的手指当做安抚：“我想进庇护所看一看，再等会儿？” 甩掉了丧尸，宋若纯对着地图去找庇护所的入口，他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侧头看了眼坐在副驾的李深，李深沉默着摇摇头，这时孟江川小声说了句话。 宋若纯吃惊：“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楼珣和01，这才看出来两人有多么亲密，宋若纯尴尬地不知所措，很想现在停下车冷静冷静。 宋若纯频频回头想找柳明昭，但柳明昭忙着安慰近乡情怯的小林，时不时再看一眼01，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们下了车，宋若纯将房车收紧空间里，一抬眼就看见了楼珣和01牵着的手。 “待会儿洗一下，”宋若纯听见比李深还要寡言少语的01轻声说，“看见你身上有血，我心里不舒服，也不踏实。” 宋若纯习惯照顾所有人，虽然还在震惊于“这俩人是情侣”一事，但下意识拿出一条毛巾递过去，顺便道：“小林，接一点水让楼先生洗一下。” 楼珣说了谢谢，擦干净之后翘了下嘴角，去问01：“还有吗？” 01凑近了些，满意地摇摇头。 真是一对儿啊……宋若纯恍恍惚惚，差点走空崴到脚，还是李深扶住了他，宋若纯一回神，没有莽撞地问一句求证，而是快走两步去找柳明昭。 楼珣和01两人缀在后面，楼珣找了件干净的上衣换上，自从离开了研究所，两人从未分开过这么久，01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想了几秒，最后小声道：“他们想要我离开你。” 楼珣始料未及，有点懵：“……嗯？” “他们想请我，”01说着说着就要停下来想一想才能继续，“请我一起回A市，研……” 楼珣抬手捂住他的嘴，他沉默了下：“你答应了吗？” 湛蓝的眼睛澄净，充满着沉沉的信赖：“我只听你的。” 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哪怕楼珣想将他再次送回去研究所，他也会听楼珣的话，回到那个水池里。 楼珣对他笑了下，他望着柳明昭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有点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其实对于他们邀请小伊一同去A市，我是有心理准备的。】 7458出现：【楼先生，孟江川也问过你的意愿。】 【问是问了，但那可不一样，】楼珣抿了下嘴角，【我想，之所以没什么必要地把我支开，也许是有几点我和孟江川帮不上忙的考虑，但更多的，要确保危险不涉及到我，保证我的安全，这样可以安抚、获得小伊的信任。】 7458：……不知道是谁保证了谁的安全。 【也是可以单独地和小伊谈一谈正事，唔，对了，这次要不要帮忙，我并没有干涉小伊的选择……不难怪宋若纯看到我和孟江川，会问出那句话了。】 楼珣思来想去一番，虽然柳明昭几人做法情理之中，但他有些不愿和这几个人再接触了。 他握着01的手，开始考虑怎么完成任务，也不知道这个“看清”是怎么的看清，假设是单纯的字面含义，楼珣和01在柳明昭面前亲个嘴，表明下关系差不多就能行，但是怕适得其反，柳明昭如果有很强的好胜心，难保在这个刺激下越挫越勇，或是有什么楼珣没看出来的其他的含义。 楼珣回想着曾经看过的剧情和自述，还没有想出办法，但柳明昭几人已经看到了几个人影，正要拿武器警惕时，那几人已经跑过来：“是柳先生吧？” 听见这话，变了方向的杂草恢复了柔软，柳明昭走上前：“相关的事情刚才在监控里已经说过了，你们好，看见你们活着很高兴。” “我们也是，”男人与他握手，激动地红了眼眶，“丧尸太多了，越来越多，我们被拦在里面二十几天，根本没有机会出来，哪怕是有异能的几个人也杀不光丧尸。刚开始的几天里，一直有人变成丧尸，唉，实在是一言难尽，但谁也不想一辈子被关在里面，而且里面的资源太少了，只能想办法挖出一条通道来。” 柳明昭拍拍站在身边的小林：“我们明白，活下来就是幸运了，这孩子想找他的父母，如果能顺利找到的话，小林会留下来帮你们，要多麻烦你们帮忙了。” 小林很快背出了自己家庭地址，父母姓名还有他们的证件号码。 男人一顿：“好，我会去查的。柳先生，你们呢，我们很希望你们能留下来，把这些丧尸杀干净。” 楼珣在远处听着他们的话，他今天是第一次来到庇护所，对男人口中丧尸“越来越多”没什么概念，但隐约猜测都是被庇护所里的东西吸引来的。以及，庇护所里少说有小几千人，只有几个人有异能。 01悄悄靠近楼珣，在他的耳边用几不可查的声音说：“里面……” 楼珣同样小声：“什么？” “是我的，”01说着一顿，他拧了下眉，“我的心脏，我的肢体，和我的血。” 第133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2 对不起，我………… 从他说出“心脏”的那一刻, 楼珣猛地转头去看他。 在此之前楼珣还在悠哉悠哉，想柳明昭应该会问一句这个问题，但没料到01会先给出答案, 他不敢置信，却又知道01没有说谎。 楼珣愣了会儿，手脚都在发软, 咬了下嘴唇强行稳定心神，他握住01的手, 小声道：“跟，跟我来。” 01听话地点头, 不过两人刚一动，时刻注意他们的李深和孟江川便发现了，孟江川怕两人一转眼不见人影, 再也找不到, 忙叫住他们：“楼先生, 你们这是去哪儿？” 楼珣没有回头：“去方便。” 孟江川被这话一噎：“……那个,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们啊！” 两人很快没了人影，李深看着树林，又去看停下说话的柳明昭：“要跟上去吗？” “……不了, ”柳明昭还在因为宋若纯的话恍惚, “在他们回来之前，能有时间冷静一下也好。” 几位主角如何想的, 楼珣现在也没心思去猜了，他牵着01，打算走远一点儿谈一谈，但林间土路坑坑洼洼的，很是难走, 他又有点心不在焉，踩中了凸起的石块滑了下，被01扶住了腰背抱在怀里。 楼珣抬眼，看着他的脸仔细打量过去，再开口嗓子有些哑了：“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问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从他身上“取”下来的，也是在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已过下午两点钟，阳光正烈，01抬手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牵着楼珣找了块石头，放下背包后两人坐下，01先握紧了楼珣的手，抚摸柔韧细腻的手腕内侧，他道：“我那时候只能听懂几句人类的话，抽血、切除是常有的事……” 他说着一顿，感到楼珣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一个怪物，即便为了楼珣保持着让他厌烦的人形，但他始终不觉得杀了那些人是错的，在这个世界，人类的道德和法律无法约束限制他，只不过那些人的大呼小叫让他厌烦，遇到楼珣之前，他甚至对离开实验室都是兴致缺缺，但是为了楼珣，01能够假装一切楼珣喜欢的模样。 “对不起，”01像是感到了愧疚，不安地道歉，“我、我杀了那些人，所以他们取走了我的一个心脏。” 01久久没有听见楼珣说话，他心里有点慌，抬起头却看见了楼珣晕着红的眼圈以及颤抖的嘴唇，此刻伪装的不安、愧疚和慌乱成了真，01去捧楼珣的脸，指尖轻触眼尾，他只想获得楼珣的心疼怜爱，但出乎意料惹哭了楼珣，01无措道歉：“对不起，我……” 楼珣眼睫一眨，眼泪忽然安静落了下来，他摇摇头，倾身紧紧抱住01：“原来一直是你……” 01不明白这句话，他轻轻地去拍楼珣的后背，又从上往下顺着，笨拙重复：“不疼，不疼的，别哭，不疼。” 他哄不好人，听不见抽泣之类的哭声，但就是知道楼珣在安静的难过落泪，最后竟然生出一点后悔，后悔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楼珣：“你哭的我好难受。” 楼珣这才开口：“哪里难受？” 01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这里。” 楼珣静静地看着那里，01摘了他的眼镜，找出纸巾帮他擦眼泪，又凑上前亲了亲：“不疼。” 掌心下的胸膛里是缓慢有力的心跳，楼珣抿了下嘴角，但一想起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01经历的事情是真的，被摘了心脏切除肢体的，是予乔是谢臻也是小伊，楼珣就又要忍不住，他叹了口气，拿过眼镜戴好：“你有几颗心脏？什么肢体？” 为什么运到这里，是这些东西引来大量的丧尸的吗，楼珣想除了相关负责人，只能在研究所里找到答案了。 斑驳的树影落在楼珣的脸上，01隔了一秒才说：“我本来，不长这样子。” 楼珣没有惊讶：“我知道。” “没有你喜欢的鱼尾……” “我知道。” “我，有三颗心脏。” 楼珣的视线立即往下挪，按在他心口的手也往旁边动了动开始摸另一片胸膛，01任他摸，看出楼珣的疑惑之后说：“那一个心脏，不知道在哪儿。” 楼珣一僵，他默默一点头，望着树林的眼神没有焦距，在走神。 两分钟之后，楼珣轻声说：“如果能拿回来，对你还有用吗？” “没什么用处，”01不想让他再去想这件事，但做不到无视楼珣询问担忧的眼神，“但对那些人类来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楼珣又是想了会儿，对他弯弯嘴角笑了下：“回去吧……你会让我看见你原来的样子吗？” 01起身的东西一顿，他着急不安地问：“我现在这样，还有那条尾巴，你不喜欢吗？” “喜欢，”楼珣抚摸他的侧脸，“还喜欢你的眼睛。” 01眸光一动，他说：“……再过段时间。” 楼珣将他的为难犹豫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解，可是心脏这种大事都能随口告诉自己啊，还有什么让他这般顾虑。 他没有追问，两人装作无事发生再次回去，庇护所的人已经从地道入口返回，等在附近的只有柳明昭几个人。 见楼珣走近，柳明昭看向他们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不过楼珣看清了，他眨眨眼睛，觉得柳明昭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已经恢复了平常，甚至扬起笑向他们挥手：“楼先生，这附近安全吗？” “还成，”楼珣停下了脚步，“没有看见丧尸。” 柳明昭着重看了几眼楼珣的脸，尤其是那一双还晕着红的眼睛，哪怕有眼镜挡着，在楼珣素白的脸上还是太显眼，他不动声色道：“老郭说过他们会派人出来清理附近的丧尸，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安装门。” 楼珣的视线意义扫过眼前的主角们，他心思一转，插在衣兜里的手拿出来，垂下向后一侧，01的手便像遇到磁铁一般吸了上来，楼珣紧紧盯着柳明昭不放，看见了他一瞬间不自然的脸色，于是明了了。 好了，现在不必和01在柳明昭面前接吻了，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足够孟江川把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复述一遍。 【我想问一下任务的进度。】 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等着楼珣问自己的7458，猝不及防听见这话：【……有一点进展，但是相对来说，是遥遥无期。】 楼珣神色平平：【嗯。】 “这里确实比较安全，”楼珣没有抽回手，他看着柳明昭，明知故问，“没有问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吗？我很意外，你们没有和他们进入庇护所。” 还留在外面的理由当然是楼珣他们，柳明昭自从得知他们是情侣关系之后，恍惚觉得整个人落不到实处，因为梦境对01产生的好感，现在化成了浓厚的疑惑，他想弄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这双眼睛。 柳明昭的眼神在01身上一点而过，他无奈道：“问了，但老郭说，如果能知道原因，找到它之后他们恨不得赶紧扔了，越远越好。” 楼珣挠挠01的手心，侧头去看一眼他，他没有想要左右柳明昭几人的打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和01找了个地方坐下。 柳明昭给孟江川使了个眼色，孟江川心里闷苦，但知道是自己坏了事儿，才使大家伙一连得罪了这两人，他咳咳几声清嗓：“楼先生，我中午说的话是认真的，这天大地大的，人就像是蒲公英，去哪儿都是流浪，咱们一起有个伴，还能互相帮助呢。” 楼珣在犹豫要不要先混进庇护所，找到那些东西验证是否与丧尸有关就会简单许多，不过，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找个丧尸，让01放一点血。突然听见孟江川的话，他顿了顿：“等从庇护所出来之后，我会给你们答复。” “那敢情好，”孟江川一拍手，“我们待会儿也得陪小林去呢，一起，一起。” 说是待会儿，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后，老郭再次出现，他左右看了看：“你们的车呢？” 他们对老郭显然没有对楼珣那般交心热情，没有说出宋若纯空间异能的事儿，只说藏了起来，这几个人个个有能耐，老郭打不过，转身带路。 几人跟在后面，踩着简陋的台阶，地道里昏暗，还没有安装灯之类的照明设备，老郭掏出个手机，笑了下，无奈摇头：“没有信号，还好有电。” “我们也带着手机。” 楼珣眨眨眼睛，打算有机会也去找一找。 老郭唉声叹气：“庇护所，其实我们把这里叫做避难所，我原来就是个街道办主任，还有几个警察辅警，治安还不错，有个医生，什么病都能治，还有个会挖土的，这地道多亏了他……” 他想让柳明昭几人留下来，把庇护所里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下，又去看小林：“这位同学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庇护所里还有个喇叭能广播。” 小林惊喜道：“谢谢郭叔！” “都是一家人，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老郭继续说，“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出去过，听柳先生你们说，这才知道外面如何，才想着去找你们提到的东西，其实如果丧尸的数量减少一半，我们不会担心墙将来塌不塌，慢慢的也能杀光，还能借着地道自由出入……” 伴随着老郭的絮絮叨叨琐事，他们终于再次迈上了台阶，再次见到了光亮，楼珣捏捏01的手指，01已经朝着某个方向投去了视线。 第134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3 你是一个很好相处…… 楼珣注意到了, 他轻声道：“那个方向？” 01轻轻一点头。 从地道的入口出来后再次踩在地面上，几人警惕地转动着视线打量四周，这里之前似乎是个菜园, 翻起的土地里还有几片蔫了的菜叶子。 老郭领着几人绕过这块地，走了几步还未见到庇护所的全貌，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 有柳明昭几位主角, 楼珣得了清闲，他的手指蹭着01的手背, 安抚着01要他安静，自己则是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一边“看着”7458发来的地图，密密麻麻的小绿点动来动去，看了几眼觉得挺有意思的。 庇护所还没有A市的研究所大, 五六米的高的墙壁围成圆, 将人与外面的丧尸隔开, 安全地圈在了里面, 却因为某种原因，既是安身保命的堡垒，也变成了屏障。 在楼珣一脸严肃, 实则走神的时候, 柳明昭已经和老郭几人结束了交谈，他们为了杜绝病毒进入庇护所, 要对他们进行一些检查。 老郭摸着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苦笑道：“我忘记这个了，唉，一时太激动，也太忙了。” 柳明昭表示理解：“都是为了大家好。” 楼珣两人站在后面, 他捏了把01的手，放下包，转动着脖颈，辅警看见了他后脖颈的那片红，但因为眼睛近视，想要靠近一点儿，被01抬手挡住了，他正想严词训斥一句，01又轻飘飘瞥了一个眼神，在无人注意时，辅警方才的念头像是被偷走，略显呆滞地快速检查了遍，才眨了下眼睛恢复了正常。 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几人再次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着老郭他们进入了庇护所，先看见了几栋从外观来看一模一样的五层楼，老郭走了几步便道：“我们做过统计，现在避难所里还有两千三百人，这里，这里当初不知道是建来做什么的，但是有满满一仓库的物资，面粉什么的都有，也有一个冷库。当时出现丧尸的消息压不住了，都以为是什么病毒感染，政府先发布声明，并且呼吁市民不要出去走动，我就在家待了几天……” 说话间，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好奇又期待地望着这几个外来人，他们都看见了天空上冒出的雷球，也看见了疯长挥舞的树枝，他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只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好与坏都行。 “……虽然我们来这里也带了吃的用的，但谁都以为过两天就能结束……” 柳明昭听见这话，神情为之一动，他想起了给自己打电话的王野，他不是什么傻子，当然能够明白那通电话隐藏的含义，去A市研究所，找到王野，是必须要做的事。 老郭这段时间里天天想着这两千多人的将来，他们来到避难所的最开始几天里，因为陆续出现丧尸死伤无数，包括那些领导，但也因为丧尸脑子里的晶核，有些人获得了异能。 “我们继续下去就是坐吃山空，”老郭回头，恳切地看着他们，“再留几天吧，哪怕三四天也好，我这几天做梦都是墙塌了，丧尸抓一个吃一个，你们放心，我们有食物，也有枪和弹药……” 楼珣本来还想问一句能否找到庇护所的知情人，但柳明昭先行开口了，他说：“老郭，你别急，先让大家去找找可疑的东西吧，我们也会帮忙的……也许，就和这庇护所原本的用途有关。” 老郭点头：“我先去广播，帮这位小同学找他的爸妈。你们，你们可以随意逛一逛，愿意留下来就更好了。” 有了这句话，楼珣不客气，很有礼貌地说了句“失陪”，和01转身，挑了个人少的方向抬步离开，孟江川追了几步：“楼先生，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01嫌恶地压了下眉毛，但他不会在楼珣面前直白地表现出来：“我们不会回去的，是不是？” “……唉，”楼珣顿了顿，先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即便不得不回去，我也想拒绝他们。” 虽然人少，但好奇打量的目光仍不停地望过来，楼珣说完沉默了会儿，他看着四周，一颗心渐渐沉下去，草地上是各种用衣物、树枝搭起的简易“帐篷”，周围放着盆和包，那是他们的容身之地。 楼珣叫住了一个抱着桶的女生，他看着女生要去的方向：“是要去那里打水吗？” 女生打了个哈欠，说是，那里有个人工湖，也是供水的地方。 楼珣说了谢谢，等走到安静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此时庇护所里响起了广播，说的正是小林的信息，楼珣安静听完，勾起嘴唇无奈笑了下：“我没有想到里面的生活条件会这么差劲。” 人太多，房子又太少，谁都想去楼房里睡觉，现在是夏天还好一点，等入了秋冬，食物减少，庇护所的人总体太弱，矛盾将会越来越大，刚才一路走过来，听见几个人不平的话语，老郭和几名警察维持着微妙的岌岌可危的秩序，还能组织起人挖了通向外面的地道，已经是尽力了。 楼珣知道自从这场灾难爆发以来，自己因为系统和01，并没有直面过丧尸带来的危险，连主角团的遭遇都比他要危险艰难多了，也许是有所谓的退路，他缺少对这个世界的融入感，更多的是游离，哪怕已经切身生活在这里，也无法摆脱旁观者的心态，他知道这样子不对，也为此感到了痛苦。 就像是他的眼睛，他整个人也被厚厚的镜片隔离在外，摘下眼镜的时候，总是茫然无措的。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明白格格不入是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痛苦，哪怕是01就在他的身边，哪怕还有知晓自己来历的系统。 也许是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的原因。 01像是懵懂模糊感受到了什么，但楼珣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抓着楼珣的手，张张嘴问道：“你想在这里生活吗？” “原来是想过的，”楼珣对他笑了下，“我想过，如果我们走累了，也许会挑一个基地混进去过一顿时间，我总觉得……” 随着他的话，白净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困惑，楼珣心绪恍惚，莫名想到了在最初，自己从病房里醒来之后的那段日子，他只是一顿，继续道：“独来独往……还是要接触别人的。” 01认真地听他说话，将他的话记在心里：“楼珣，你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楼珣对他笑了下，转了个话题：“这一天一直在忙，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累吗？” “不累，但是你累了。” 楼珣敛了笑，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点，这里人好多，我本来想着能摸着尾巴睡觉呢，但也只是想想了。” 他在01笨拙拍着后背的哄睡里闭上眼睛，忽视了飞在眼前的小球，7458的柔光黯淡下来，它失落道：【楼先生，你生气了。】 楼珣沉默着，仿佛没有听见它的话，而是已经睡着了。 两人互相依偎着休息了会儿，楼珣体质一般，又哭了一场，现在是真的累了，他渐渐靠不住01的肩膀，被01揽着调整了下姿势，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01的大腿。 他一时没动，眼镜被拿走，但模糊的视线里，昏黄的夕阳下，01的脸是那么的清晰，楼珣抬起手，搭在01的胸前，底下的心跳缓慢但有力。 楼珣正在沉思，不远处的墙外忽然有响声，他坐起来往声响的方向看去，一道道雷闪过，炸起恍若白昼一般的光亮。 01靠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楼珣：“好些了吗？” “嗯，腿麻不麻？我给你揉揉？” 有点心动，但楼珣心情还是低落的，01拒绝了：“没事的。” 楼珣拍拍他的手：“走吧，去找柳先生他们。” 他也想知道小林有没有找到父母。庇护所的傍晚，人明显比中午的时候多了许多，这里不缺电，太阳一落山，路灯和各种照明的设备开始工作，楼珣看着他们大都往一个方向走去，猜测那里是发放食物的地方。 他们的包里还有吃的，便没有跟着过去，顺着雷电的痕迹，两人一路找过去，很快看见了柳明昭几人。 孟江川两眼无神僵硬地坐在地上，诡异地支着手，宋若纯戳着他，看见楼珣两人后站起来：“楼先生，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楼珣只是看着孟江川：“他怎么了？” “这个，有个孕妇难产，”宋若纯说起来有点磕绊，“大出血，江川去帮忙来着……” 孟江川咔咔转动着脖子去看楼珣：“我必须要学医了。” 楼珣一顿：“加油。” 宋若纯憋不住，先笑了几声才去推孟江川：“好了啊，快别出糗了。” “我哪有，你不明白，刚出生的孩子哎，那么小……”孟江川叭叭说了一通，才缓过来去看楼珣，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找‘东西’的事儿，老郭已经广播下去了，包括投入使用的地道，一听说我们把那什么鹰帮灭了，老郭一高兴，差点儿昏过去……” 这样就好，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透露下位置，至于是什么，就让他们去猜吧。 楼珣看了眼他们，打断滔滔不绝的孟江川：“小林呢？” 柳明昭慢慢走过来，笑道：“他的父母都在，一家人正在团聚呢。” 楼珣的眼睛亮了亮，他松了口气，为这个难得的好消息。 第135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4 我觉得他们是不是…… 再见到小林的时候, 他们正在和庇护所里的人地毯式寻找。 孟江川一见到小林，笑着摇摇头：“找过来之前也不把嘴擦干净，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小林嘿嘿傻笑着, 他现在能与父母团聚，多亏了柳明昭几人一路的照顾，也是因为宋若纯, 他获得了异能，小林心智还未彻底成熟, 跟在他们身边黏黏糊糊的。 “怎么？”孟江川和他说话，眼神却忍不住总去瞥不远处的楼珣, “舍不得我们啊？” 小林嘿嘿又嘻嘻，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活像只乐呵呵的小狗：“嗯嗯, 特别舍不得, 所以柳哥, 你们在A市找到人之后, 可以回来看我吗？” 柳明昭也去瞥01，闻言收回视线，笑着说：“可以啊。对了, 过两天我们离开之前, 让你宋哥分出点吃的用的给你。” “我不能要，”小林摇头拒绝, “等丧尸少一点，我就可以出去搜物资了，就能养我爸妈，保护他们。” 说起丧尸，几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正事上, 孟江川摸着下巴：“你们说，会是什么东西让这里变得奇怪的？” 因为老郭在广播里说明了严重性，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哪怕是仓库冷库都不放过，但又因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大家又像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柳明昭皱着眉，他站得离窗口很近，随意瞥一眼：“谁知道呢，也许会埋在人工湖里面。” “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远处的楼珣心神一转，冷淡开口：“也许会埋在土里。” 孟江川一个激灵回头去看他：“有可能，这个很有可能。” “土里？”柳明昭几人若有所思，“是啊，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深哥，你和小林去找老郭提一下。” 李深点头，带着小林走了出去，他们找完这一层，没有多待，这里与下面相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走出去之后，宋若纯苦笑道：“这让我想起之前去支教的那几个月，孩子们睡的就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大通铺。” 楼珣问：“宋先生之前是老师？” 他们往楼下走去，“是语文老师，”宋若纯感到了不好意思，答完之后又意识到是楼珣难得主动交谈，不能放过好机会，他反去问楼珣，“楼先生呢？还有这位伊先生。” “我和小伊，”楼珣不易察觉地一顿，挑拣了个回答，“是同事，之前是……搞生物制药的。” 这话刚说完，剩下三人的视线立即投了过来，楼珣被人看惯了，习惯各种视线，他淡定地任由柳明昭几人打量，路灯的光亮只能可怜地分到这里一点，却彷佛要将楼珣可以装出来的冷硬消融殆尽，几人这才看出来面前这个男人难以窥见的一面，是一种刻意藏起来的温润克制的书卷气，与楼珣平时大相径庭。 一时间，他们对楼珣的话再也不会起疑，好似仅凭一句话，这张脸，就可以想象到他在实验室认真工作的情形。 柳明昭心中的尴尬逐渐退去，现在更想与楼珣结交了，他知道做人要知进退，即便现在还对01有所探究，但贸然多看几眼，难保不会惹得这两人生气恼怒，柳明昭笑了下：“巧了，我那位在A市的朋友，也是做这个的。” 是挺巧，这人我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见过呢，也不知道现在王野、研究所是什么情况。 楼珣心里叹气，盖下对研究所的复杂，不过还好柳明昭没有和奇怪的孟江川一样，问自己和小伊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谈恋爱的。 来往都是人，几人靠着墙走下了楼梯，楼珣和01站在一起，柳明昭听见墙外丧尸越大的惨嚎，心里沉甸甸的：“老郭说的那个有土异能的人……” 话才刚开了个口，便见到李深和小林快跑而来，几人顿时纷纷捏紧了手指，提起了心，除了孟江川，获得异能之后体能会得到提升，李深和小林只是微喘，李深道：“找到了，是有个地下室。” 李深带路，路上的人见他们行色匆匆，连忙避让，李深边走边说：“不过地下室的那道门，堪比银行的金库了。” 楼珣故意慢下脚步，他看着主角们走向了正确的方向，低声问01：“你过去那里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有点紧张：“就是，突然变出鱼尾巴，现原形……” 怎么说的小伊像是妖怪？意识到这点，楼珣卡壳：“或者那些东西不受控制地飞向你……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不会，”01安抚了楼珣的忧虑，“那些东西，是垃圾。” “不是垃圾，别这么说自己的心，”楼珣戳戳他，“它们既然没有用处，那就交给柳先生几人处理，这样做可以吗？” 01又听见了他最爱亲的嘴唇里说着别人，他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酸意，那来自于他对楼珣的独占欲，这个装做人的怪物耷拉着眉眼，用爱人看了最心软的语调和神情，委屈质问：“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喜欢你？” 楼珣刚想拉着他跟上主角呢，听见这话差点摔着，他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消化了01的话，无奈笑着，又觉得01吃醋的样子好新奇：“怎么可能呢？柳先生……” “他。” “没礼貌，”楼珣笑着说了句01，才继续道，“我们才认识多久？不超过48小时……” 01听见“我们”暗暗磨牙，他又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 楼珣心软软，停下脚步抱抱他：“我知道，我也是，看见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别乱想了，正事要紧。” 01永远不会懂什么是要紧的正事，但楼珣的话勉强安抚了他，他安静下来，跟着楼珣进去一栋楼，进入了地下室。 楼珣看见那扇堪比金库的门，眯了眯眼睛，瞬间回想起了研究所，他越发能肯定这里和研究所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也更加好奇为什么要将实验体的心脏运到这里，而不是留在研究所。 几个雷球下去，沉重的门不见晃动，老郭还在问要不要去找密码，楼珣看着李深和一位陌生的女人伸出手贴在门上面，重型钢结构的门忽然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他没有听柳明昭说过李深的异能，原来以为是雷电，没想到还可以操纵金属。 还真是有点巧了，剧情安排给主角团的副本吗？如果自己和小伊不插手，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这里？又会发生什么？ 楼珣一心两用沉思，李深与陌生的女人向前一推，门应声倒地，他们走进去，楼珣又是一顿。 里面竟然是一间实验室，安放着各种必备的机器设备仪器，空气里还残留着消毒水味儿，这一切让众人心里生起浓浓的疑惑，小林年纪小，藏不住事儿，忍不住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方才提起自己是生物制药的楼珣，毫不意外地被柳明昭几人看一眼，楼珣稳了稳心神，道：“实验室，真是怀念啊。” “实验室？”小林惊讶地张大了嘴，“难道里面有生、生化武器吗？还是有什么超级厉害的实验体？” 超级厉害的实验体走在楼珣身边，小声说：“难闻的气味。” 楼珣同样小声：“我同意。” 柳明昭摸索着打开灯：“找吧，不过也不要乱碰。” 实验室比研究所的小很多，众人在里面没一会儿，便渐渐将视线放在了一个保温装置上面，提起自己有此类工作经验的楼珣再次得到了众人的注视，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看了眼先松口气，还好没有密码锁。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要打开了。” 楼珣的手将要放在上面，他回头看了眼众人，在01身上多停留了两秒，01对他轻轻点头，楼珣放下心。 “好，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大气不敢喘，楼珣没有给足做心理准备的时间，无声轻巧又十分迅速地打开了那个箱子。 哪怕早已经提前得知，但看清的时候，楼珣仍旧眸光闪烁，心头一窒，伴随着疼。 小林的好奇心最重，他探头一看：“……是心，还有，额，这是几根什么啊？” 那颗属于01的、不知何时被摘除的心脏离开主体之后，竟然呈现一种冷白色，它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待在不知名的红色液体里，而在这颗心脏的一旁，则是几根手臂粗细的东西，没了弹性，僵硬得像是木块，那是01的肢体。 楼珣勉强还算冷静地后退两步，转身靠在了01的怀里，他们喋喋不休在猜测是什么的心脏，暂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楼珣的眼尾渐渐湿润，01不像之前无措，他一向学习能力很强，现在知道该说些什么，01侧头，亲亲楼珣的耳朵：“不疼，人只需要一个心脏，双手双脚，这些是多余的东西。” 楼珣听着他的话，在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被无形的情绪紧紧拧了两下，他贴着01的耳朵，近乎无声：“你可以做你自己，人、人鱼都好，不要勉强，而我不会放下你，你知道的。” 他摸着01的左胸，第一次问出口：“疼吗？” 01动了动嘴唇，在楼珣面前，眼神倏地冷了下来：“疼，我恨他们。” 楼珣又要心疼，但好险顾忌身后有一群人，强行忍住了眼泪。拥抱不能太久，楼珣亲了下01的侧脸，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 没两分钟，宋若纯揣测：“会是这颗心吗？” “拿出去试试就知道了。” 第136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5 我事先并不知道两…… 不过至于要怎么试, 谁拿着这些东西去试，还没有确定，老郭就已经目露乞求地看向了外来的他们。 一句话也不必说,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他的意思，孟江川心直口也快，直接道：“不是, 我们才刚来半天啊，我这两个兄弟又是干苦力, 清理了一下午的丧尸，还得分你们一半的晶核……” “江川, ”宋若纯拽了下他，低声说，“不要说这种话。” 他们将小林真心看做了需要照顾的弟弟, 做这一切也是想让老郭以后能够多看照小林一二, 孟江川被一打断, 被提醒小心说话, 但心里面还是不舒坦：“至少让我们休息一晚吧？” 老郭被说的涨红着一张脸，他都不敢碰保温装置里的那颗心脏，看出几人软和下来的态度, 连忙道：“是是是, 唉，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可是单凭我们实在也没有办法……” 几句话的功夫，恢复如常的楼珣说：“夜里丧尸会更活跃，为了安全必须等天亮安全一点。” 柳明昭一直在看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的心脏，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心绪攫住了，他直觉这些一看就不是来源于人身上的东西, 就是要找的关键所在。 “楼先生说得对，”柳明昭掐着自己手心才回过神来，他去看楼珣，却差点儿被01的眼神吓到，“……明天，明天再尝试吧。为保安全，还是不要乱动这里的所有东西，尤其是警告现在在门口好奇的那些人。” 老郭点头：“我知道重要性，我亲自守着这里，小李啊，你找个空房间，带柳先生他们去休息。” 那个刚才和李深一起开门的女人一点头，伸手请他们一起离开，楼珣落在最后面，他顿了顿，还是再次合上了箱子。 说是找，庇护所的人太多，其实也是暂时腾出一间，柳明昭几人没有客气，他们需要一个单独的地方聊一聊，还叫住了要离开的楼珣两人。 “楼先生，今天这么忙，还没吃晚饭吧？”宋若纯笑着道，“我今早做了许多吃的，不如一起吃点？” 楼珣转身的动作一顿，他在7458和01双双不满、又期待拒绝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好。” 几人一起收拾了下房间，小林没有回去找父母，他们不缺水，洗干净手后坐在一起，楼珣再迟钝，也看出01对这几个人有点意见，便没有围上去，而是坐在了一边。 宋若纯的厨艺不错，楼珣接过他递来的“盒饭”，低声说谢谢，01记得楼珣说过要讲礼貌，心里再不快，也跟着楼珣道谢。 他们吃了晚饭，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小林惴惴不安，但他很信任柳明昭几人，缩在孟江川身边没说话。 柳明昭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楼珣和01，意有所指道：“老郭这个忙，我们是要帮的。” 楼珣和01挨着，01被孟江川“治好”之后，身上凉凉的，摸起来像是温凉的玉石，在炎热的夏天里挨着抱着都挺舒服的，楼珣听见柳明昭的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但没有出声回应。 “……我刚才一直在想，”柳明昭也没有强求，说到底和楼珣两人关系不大，愿意出手帮助勉强不得，他继续说下去，“那颗心脏，会什么是动物的？又有什么作用，或者研究价值？藏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楼珣竖起了耳朵。 几人中，李深极少说话，但这次他道：“明昭，你是想说，会与末世和丧尸有关吗？” 柳明昭无奈笑着：“我，我没办法不把它们联系起来。” 有点危险。楼珣隐隐察觉到柳明昭对01莫名的好感，虽然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但放任他们这么想下去，兴许会和01联系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楼珣也不想它现在就发生，他认真地想了想，平淡开口道：“如果真的有关系，我们站在地下实验室少说也有十几分钟，而庇护所的两千三百人，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却没有变成丧尸。”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柳明昭顺着他的话想下去，“虽然走了一个月，还没有出省，但我们都知道这场灾难是全国性，甚至是全世界性的……” 小林抱着自己：“我觉得吧，也许是人类的基因出现问题了。” “好孩子，”孟江川摸摸他的头，“你高中没毕业呢，别乱开口说话。这种事呢，国家肯定在找答案和解决的办法，至于我们，随缘吧，先活下来再说。” 楼珣看着他们笑骂孟江川说丧气话的行为，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如果真和丧尸有关系，保温装置里的心脏留下还是毁掉，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要去A市，长途跋涉千里迢迢，楼珣和01两人轻装简行，还有7458做导航，在末世初期，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拿着心脏出发，就要时时刻刻承受丧尸的袭击，但是放弃，毁掉它，他们又在担忧如果和末世的真相有关呢。 几位主角没有像楼珣一般看过剧情，难免会纠结，楼珣看着几人皱眉发愁的神色，淡淡开口：“活下来最重要，我同意孟先生的话，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仍有很多人努力，我相信找到答案只是时间问题。” 孟江川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点头，看着楼珣的一双眼睛都快冒星星了，01低头，不快地哼了声。 楼珣悄悄挠了挠他。 “没错，”柳明昭再不甘，但奈何力量单薄也别无他法，他苦笑应和，“庇护所所有人的性命最重要，否则老郭也不会对我们这般点头哈腰了。” 几人又商量几句，各自找角落打地铺准备休息，楼珣打算出去安抚下爱人，刚要站起来，柳明昭走了过来，他对楼珣点头以作问好，去看01。 “伊先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今天从早到现在，都在忙忙碌碌，柳明昭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现在也过了零点，他不想与刚认识的人就存了隔阂，没有犹豫来道歉了。 楼珣一边听着，看着他的脸，一边心生感慨，要不然柳明昭能被选做主角呢。 柳明昭觉得尴尬，但还是继续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事先并不知道两位是恋人关系，对于今天中午的意外，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全……” “时间太短，何况你也说了是意外，”楼珣大概猜到了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楼珣其实没有太生气，何况他本身的性子温和，极少动气生怒，微妙的情绪和意见也在柳明昭的主动道歉下没了个干净，开口打断，“不能算成你的错。” 这话说完，柳明昭觉得意外，忍不住去看楼珣，他对楼珣的印象在今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观，楼珣不像刚认识的那般难以接近，脾性古怪冷漠，他，他反而很讲道理，找到方式之后，意外地好相处。 柳明昭低头笑了下：“但是要道歉的。我知道这太强人所难，但是明天如果有两位的帮助，会安全很多，所以，所以。” 舍不得离开朋友的小林忽然出声：“我要留在这里保护我爸妈，楼先生，车里面一点也不挤。” 楼珣没有应下，他去看01：“小伊？” 01的心里再多的想法争斗，但面上还是冷淡的：“可以。” 听见他答应了，关注着这边的几人松了口气，楼珣拉着01站起来，说了句失陪出了房门。 约摸过了十分钟，洗漱之后又换了身衣服的两人再次回来，柳明昭几人还留了个角落给他们，楼珣和01找出两条毯子铺好，躺上去之后，楼珣摸了摸01的手臂，为不能抱着摸着鱼尾巴睡觉叹了口气，01凑过去在夜色里静静地含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才退后，心满意足地相互依偎睡了一夜。 “唉，”大早上的，孟江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两眼无神，“以前都是被鸟叫叫醒，现在嘛，丧尸大合唱，没有音准，全靠嗓子吼。” 宋若纯说了句“贫嘴”。 包括楼珣和01在内，他们都不打算在庇护所里多待，他们几个人洗漱、收拾了东西，宋若纯又从空间里拿出有些烫手的卷饼和豆浆，他递给楼珣：“以前有段时间，和深哥去夜市摆过小吃摊，我还会做煎饼呢，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楼先生你们尝一尝。” 楼珣的手一顿，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但这已经让他们放松了点儿，几人快速填饱了肚子，刚把垃圾收起来，门被敲响了。 离门最近的李深打开门，门外站的正是等不及的老郭，充满希冀地看着他们，柳明昭沉声道：“走吧。” 犹豫不决在末世里往往行不通，他们再次回到了地下的那间实验室，打开保温装置看了看，与昨天没有出入，便带着保温装置离开，老郭搓着手，咽咽唾沫道：“我带几位从下面出……” 柳明昭摇摇头：“不，我们……走门。” 这是最直观的方法，老郭的嘴唇抖了抖：“还是走地道吧，那样太危险了。” “老郭，”纯奶妈孟江川早上吃太多，打了个哈欠，“有梯子吗？” 老郭一连说了几个有，01的眉一蹙，凑到楼珣的耳边道：“我也要爬梯子吗？我可以抱着你……” 楼珣对他温柔笑着：“不可以，那样多吓人啊，记住，你现在是人，唔，假人也不可以直接跳下去。” 第137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6 我想和你 老郭没花费多少时间找到了梯子：“这个……是有点不够高。” 几人没有太在意, 有总比没有好，否则真的要从五六米高的墙上跳下去，李深扛着梯子, 和柳明昭说了句话，柳明昭点点头：“我试试，应该可以。” 闲话不必多说, 他们也都不是磨蹭的人，趁庇护所里发放早餐的这段时间, 挑了个方向往墙那里走去。 他们不知道这次能否安全回来，如果猜想得到验证, 打算出去之后不再回来耽误时间，径直赶往A市，路上, 柳明昭便开诚布公道：“老郭, 小林他们一家, 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他，还有，如果确定是这些东西的原因……” 老郭很上道, 他还等着迎接不必如此提心吊胆的新生活, 不等柳明昭说完，主动提了出来：“全部交由各位处理。” 很快走到了墙下, 丧尸的腐臭味太浓烈，众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李深搭好梯子，柳明昭看了看四周的树木，挥手催生树冠枝蔓, 从半空中延伸生长过来，缠住了梯子，开始一层层地向上“搭建”。 楼珣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柳明昭施展异能，老郭特别捧场地鼓掌：“真厉害，可惜我就是个普通人，唉。” 孟江川拍拍他：“别灰心，说不定以后突然就有异能了呢。” “真的？那我可得找块晶核随身带着。” 听见他们谈话的楼珣：…… 梯子搭建得差不多了，小林站在老郭身边，脚边搁着一袋子东西，那是几位哥哥留给他的，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柳明昭二话没说，率先抓住梯子爬到了墙上，楼珣和01的背包、装着01心脏的保温装置暂时都被宋若纯收进了空间，几人一个接一个上去，楼珣看了眼01，还未开口，01便道：“我要在下面看着你才安心。” 楼珣没有推脱，爬到墙上后转身去看01，01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老老实实爬梯子，这堵墙高约五米，下宽上窄，上面约摸有一米宽，楼珣木着脸看了下地下的丧尸，只消一眼，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晨光之中，近处黑压压的丧尸仰着头，饥渴地看着这些鲜肉，哀嚎声越来越大，它们已经死了，不需要留出间隙供肺呼吸，不留余地尽可能地挤压空间，楼珣拧着眉，他握住01的手，心道恐怕活人脚滑掉下去，瞬间便会被这些活死人撕碎扯烂，骨头都会被踩成渣。 除了01，几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谁也没有以这么近的视角和这么多的丧尸相望，孟江川心直口快：“感谢你们昨天没有让我一起跟着过来，还好这些玩意儿不会爬墙，妈的，看得我腿都软了。” “尸潮，”李深半转身看了眼高墙里的庇护所，“水滴石穿，再这么下去，老郭的担心迟早会发生，数以万计的丧尸，只靠我们，挡不住的。” 孟江川呵呵笑两声，说着玩笑话给自己打气：“多么希望丧尸发生踩踏事件。” 柳明昭和李深几人把梯子拽上来，闻言道：“别，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这么‘希望’也不迟。开始吧。” 话音刚落，柳明昭再次催生杂草和树枝，树枝拧成一股狠狠抽下去，再碰到丧尸的同时卷曲，一次性捆住了上百名丧尸，李深的雷球凭空出现把丧尸炸得四分五裂，“清扫”出来一片干净的空地。 楼珣帮着宋若纯放下梯子，柳明昭道：“我和深哥、伊先生先下去，之后是若纯。” 楼珣时不时推推眼镜，闭眼避开晃眼的雷电，他听着丧尸激烈的嘶吼，闻到了难以言说的焦臭味，再看见地面散落的残肢…… “楼楼楼先生，说实话，我可能有点恐高，”孟江川腿还是软的，“你，你先？” 宋若纯已经下去了，地方太小，暂时“拿”不出那辆房车，楼珣没有和孟江川多说，一点头抓住枝蔓梯子一级级从五六米高的墙上爬下去，快到底的时候，被人搂着腰直接带进了怀里。 01在楼珣的耳边低声道：“待在我的身边。” 他不会将再将楼珣的安全交托给软弱的人类，这些人不可信，会拿意外做借口搪塞，狡辩他们的愚蠢，甚至还对楼珣别有居心。 楼珣点头，01看着他信赖的模样，还很乖，眼里心里只有自己，01恨不得他永远如此离不开自己。 “走走走，”孟江川踩在地面上，“梯子就不拿了吧？” 柳明昭匆忙一点头：“走！” 房车出现，他们全部上车，几个有异能的尽量将丧尸控制住给车开路，开出了丧尸的包围圈，那些丧尸疯了一般冲他们而来，柳明昭神色沉重：“……若纯，别去市里，走郊外。” 楼珣开口：“走国道。” 几人的视线在楼珣身上一掠而过，李深扔出几个雷球炸飞紧追不舍的丧尸，他道：“果然是这东西。” 柳明昭依旧看着窗外，丧尸的黑血溅在车窗上，又因为过快的车速被甩飞，那密密麻麻的丧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再执着于庇护所，如漆黑的潮水一般涌向这辆房车，柳明昭拧着眉：“放在若纯的空间也不行？” 宋若纯的空间能够保持食物的新鲜，被他收进空间的任何事物，都会定格状态，昨夜的话是那么说的，但他们本想着试试能否存在宋若纯的空间里，现在看来是完全行不通了，保不准宋若纯也会有危险。 “若纯，把箱子给我。”李深抿了下嘴角，“烧了吧。” 楼珣听着心里一痛。 孟江川道：“我同意，我们拿它没有办法。” 柳明昭沉默许久，点头同意了李深的话，他们不敢触碰这陌生的东西，宋若纯踩油门勉强甩开了穷追不舍的丧尸，从空间找出了个泡脚用的木桶，他们把心脏、肢体以及红色的液体倒进去，找了片空地，箱子还残留着点液体，孟江川看一眼也扔了过去。 柳明昭找来了足够多的枯树枝，李深提着桶汽油浇在上面，他们已经能隐约听见了丧尸的哀嚎声，柳明昭不再犹豫，找出打火机，靠近了汽油。 火苗腾得蹿起，越来越红，楼珣看不下去，靠在01的肩头遮住了视线。 “明昭，”宋若纯拽拽朋友，“先上车吧。” “我，若纯，我不知道，”柳明昭盯着火焰，照得他的脸都是橘红的，他恍惚中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痛苦，“心里有一个洞，就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走吧。”. 柳明昭和李深一番下来感到了疲惫，拜托01竖起空气墙挡住丧尸，一旦见火势有减弱的迹象，柳明昭时不时再添点柴，他们等里面的液体烤干，东西烧成灰烬，这次再次开车出发，果不其然那些丧尸“冷静”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穷追不舍。 追着他们的丧尸越来越少，等不再听到哀嚎，宋若纯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停下车。 没有人下车，直到现在楼珣也未曾给出答复，沉默片刻，柳明昭道：“楼先生，两位还要回去吗？” 楼珣慢慢抬头去看他，实话讲，他在这个世界定下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找到这几位主角，短短三天的接触，他得知了此次的具体任务，但这三天几乎没有进一步的相处了解，系统表明程度简单，楼珣却有些无从下手。 明明柳明昭已经知道自己和小伊的关系，怎么还会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呢。 几秒之后，似乎已经考虑清楚的楼珣开口道：“你们接下来要去A市？” “对，”柳明昭找出一次性纸杯，倒了热水递给他们，“我必须要去。” 楼珣垂着眼眸，盯着手里纸杯，迟疑了好一会儿，他在衡量，在考虑，其他人在一旁默默等待，孟江川想要说话，被宋若纯拉了下，又将话咽了回去。 “其实，我和小伊就是从A市过来的，”楼珣还是心软，但是也不能全部说出来，他从背包里找出齐木的学生证，面不改色地开始扯谎，“这是我表弟的学生证，我和小伊是去找他的。” 学生证有点脏，几人看了眼，他们没有纠结为什么表弟的学生证会在楼珣这里，也许是忘记带在身上，总之有各种的可能，最要的是楼珣在向他们表达不能顺路的态度，柳明昭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他笑着道：“原来是这样。” 孟江川觉得可惜：“和A市一南一北呢。” “楼先生，在你离开A市的时候，那里情况还好吗？”楼珣态度软化许多，柳明昭现在更像从他那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事，“虽然我知道，一个多月过去了，可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说起来，楼珣和01两人并没有去过市里，他拣着从王野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一部分幸存者聚在市中心的图书馆里，我听说……” 他顿了顿，没有隐瞒：“已经有部队前去支援了。” 这对他们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既然有支援，那很有可能不会舍弃研究所，柳明昭难得情绪外露，笑意真心许多：“谢谢。” 楼珣一口口啜水，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离别在即，宋若纯一再挽留两人吃顿午饭，也被楼珣婉拒了，几天的萍水相逢，虽然一开始出手相助是交易，但可以看出两人并非是趁火打劫的人。 宋若纯和李深忙着收拾他们的物资，柳明昭和孟江川与他们道别，01看这两人的眼神和防贼没什么区别，柳明昭有过经验，心知和01说不上话，相比之下，还是楼珣更好相处一点儿：“楼先生，我一般不喜欢说客套话，但是，真的很庆幸遇到了你们，我想，我们应该算是共患难过的朋友了，对吧？” 说完，柳明昭向楼珣伸出手。 朋友？楼珣手指微蜷，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他在这个世界的朋友太少了，楼珣握住了柳明昭的手，01死死盯着。 “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楼珣闻言，低头轻笑了下，柳明昭比他矮一点儿，完整地将这笑里的无奈看了个清楚，他正要再问，楼珣已经松开了手：“希望。” 几人一一告别，除去楼珣点名要的报酬松子，宋若纯收拾得东西不比小林的少，还有一辆车，两桶汽油……以及一袋子的晶核。 “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缺，楼先生，收下吧，”宋若纯笑起来很温柔，“我刚才看了眼，那所学校挺远的，这些是我们的……” 楼珣眨了下眼睛：“报酬？” 宋若纯一愣，笑意直达眼底：“不，是临别的礼物。” “……谢谢，”楼珣拒绝不了这种好意，他顿了会儿，真心实意道，“祝你和李先生百年好合。” 宋若纯瞥了眼身边的李深，因为楼珣的话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他抱着李深的手臂：“嗯，也祝你和伊先生的感情天长地久。”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主角们再次回到那辆房车上，孟江川并不知道刚刚宋若纯说了些什么，他打开车窗，看着楼珣，忽然觉得有些话此刻不说，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房车逐渐开远了，孟江川心一横，咬牙道：“楼珣！我那天是想问，我能追你吗！” 楼珣懵懵的，还未反应过来，01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挑衅，还是要抢自己的伴侣，盛怒之下，湛蓝的眼睛漫上了红，他攥紧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楼珣是我的。” 即便只能看见车屁股，也能隐约听见宋若纯骂孟江川的话：“你疯了？人家有男朋友！” “他要从我的身边抢走你，”01想追上去杀了他，但不放心将楼珣留在这里，既委屈又不甘心，“简直、简直……” 楼珣捧起他的脸，温声安慰：“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天长地久。” 01怔怔地看着他，才被压制住的性/成熟期再度爆发，占有欲来势汹汹，伪装成人再久，他也永远学不会人类思考问题的方式，各种怪异另类的思绪纷至沓来，他喃喃说：“你会离开我……” “怎么了？”楼珣见他状态不对劲，敛了笑，担忧地蹙着眉，“小伊？没有人能带走我，我不会离开你。” 他摸摸01的脸，又去揉搓那两点耳垂，他下意识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现在不是人类，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楼珣稍稍低头，吻了下01的眼睛：“相信我？” 眼睛。楼珣说过喜欢这双眼睛。楼珣不缺我的喜欢。楼珣不会只有我。楼珣……楼珣喜欢过别人。楼珣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01猛地闭上眼睛，将楼珣抱进怀里，他克制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些想法会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遍遍说着楼珣不喜欢自己，盖过了楼珣安慰他的话。 没关系，01抱着楼珣，神情阴郁，充斥着歇斯底里，只要在我的身边。 “小伊？”楼珣被抱得很紧，挣不开也扯不下来，这时再次发现01的温凉的身体发起热，楼珣无措叫着他的名字，“小伊？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回事？我们去追他们——” “我……我没事，”01去亲吻楼珣的颈侧，叼着那片红还未消的软肉舔了几口，他克制不住，也不想再忍受，他要带楼珣去他的巢，“楼珣，我想和你交/配。” 楼珣漂亮的脸一红，眼珠转了转，看着四周，很为难：“在这里？” “我，你摸我的鱼尾，进入我的……” 私密的、让人难以齿启的话被他说出来，楼珣快要石化了，他磕磕绊绊：“我、我是人，你别、别……” 第138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7 ……做了个噩梦…… 他害羞的话还没有说完, 感觉01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一个被忽略的想法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 在楼珣刚来到这个世界，他曾经听那些同事说过, 实验体正在发/情期，所以才会有食欲减半等表现。 发/情期？楼珣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和01相处了一个多月, 虽然听01说过一两次“做”之类的话，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卷翘的长睫毛不停扇着, 楼珣的一张脸通红，从脸颊到耳后再到颈侧, 说话差点咬到舌头：“不不是生病？是发/情？” 带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后脖颈上，连压抑的粗重喘息一同被感知，楼珣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如今01看起来再怎么像人类, 芯子里到底是不同的, 假设教授没有说错，那01不就是忍了一个月…… “我们，”楼珣告诉自己不能慌, 带了点力道顺着他的脊背来回安抚, 温声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这里不行, 要是柳明昭他们再回来怎么办？楼珣又说了几句，01这才动了动，他依旧不肯放开楼珣：“去我的巢。” 楼珣一眨眼睛：“那是哪里？在A市？很远吗？我们现在就开车过去，再忍一下？” “不，”01的手下滑, 攥着楼珣的手，“你愿意去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楼珣还在心疼懊恼因为自己的不知情，让他硬生生憋了一个月呢，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他听见这句问话，不假思索道：“愿意啊——” 话音未落，原本明亮的视线骤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楼珣僵住了身体，怀里变得空落落的，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厚厚的眼镜还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却什么都看不见，失明对楼珣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同时也会让他猝不及防回想起从前。 楼珣徒劳地睁着眼睛，方才看出他们要做什么的7458早已消失回避，他伸出手，一缕微风忽然出现，带来一股莫名熟悉的香气，不等楼珣仔细去想，01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就是我的巢。” 楼珣转了下脖子，他叹息苦笑：“抱歉，我看不见，你在哪儿？” 拥抱自后面将他环住，楼珣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又因为一直往下摸索试探的手再次绷紧，最后放在了他的运动裤裤腰上。 “等等。” 不知为何，楼珣一颤，脱口而出制止，拦住了01的手。 01没有伸进去，这时候倒不比刚刚急切，多了些耐心。 楼珣吞了吞口水，嘴唇张开再合上，他慢慢收回手：“先说好，不许做到一半的时候变出尾巴……至少要说一声。” 01捉住他的手，抬起来放在嘴边亲吻手腕内侧，他近乎无声地说：“我知道，你爱的不是我，但我不在乎。” “你说——” 楼珣的话刚说到一半，下巴被捏住，顺着01的力道偏头，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嘴唇，可怜的慌乱无处表达，只能逸出几声含糊的鼻音. 楼珣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01虽然着急了点儿，但还好记住了自己的话。 缠在自己身上的不止有鱼尾，还有从未见过面的触手，楼珣甚至不敢去想01现在是什么样子，感觉环住的肩膀脱去了少年期的稚嫩，宽阔了不少，他咬了口01的颈侧，因为累，没剩多少力气，只留下了一道的牙印：“你长大了……” 01沉默许久，在楼珣真正熟睡时，低低的轻笑了声，呼吸之间满是餍足，他低头去亲楼珣的额头，清亮的嗓音如今低哑许多：“好梦。” 楼珣红肿的薄薄眼皮稍稍一动，挣扎一会儿还是没有抵抗住睡意，只是梦里总是不安心，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再次见到了快要忘记的人。 他在叫出那个名字之际猛地惊醒，喘着粗气坐起来，楼珣刚睡醒本就迷迷蒙蒙的，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更让他一时恍惚，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确定自己现在在哪儿，很快便碰到了什么。 楼珣像是被吓到了缩回了手，半道又被温凉的手握住，他还未彻底从梦中醒来，便被这只手吓得应激似的浑身炸毛，疾言厉色道：“放开我！贺——” “楼珣。” 一道辨不出情绪的低哑嗓音叫出了他的名字，楼珣怔住，只觉得浑浑噩噩，分不出真假，也说不出半个字。 01另一只手去抚楼珣的侧脸，却被楼珣下意识偏头躲开了，01的手僵在那儿，这是他的巢，黑暗无法遮住他的视线，01轻易地看见了楼珣痛苦地皱着眉，楼珣的抗拒抵触是这么的明显。 他想问楼珣此时此刻在想着谁，又把自己当成了谁，但01得到了满足，他轻声说：“是我，楼珣。” 楼珣细细喘着气缓了好久，直到微凉的鱼尾送到他的手边，他看不见，抚摸着鱼尾的鳞片渐渐回神，混沌的思绪清明，他勉强扯出笑：“对不起，我睡懵了。” 他主动蹭着01的掌心，张张嘴，说：“……做了一个噩梦。” 他不愿提，01先是失落，继而是对那个梦和那个人的嫉妒，嫉恨磨灭了他想要追问的心思，浇灭了他诡异的获胜心理，01抱住楼珣，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 也许是真的很可怕的噩梦，楼珣攥着他的衣服，在他说完“别怕”之后身体一颤。 楼珣闭上眼睛，竭力打消无端怪异的联想，他放松下来，柔声问：“你的声音，和之前不一样了，像是突然进入又结束了变声，我刚刚没有听出来。” 他对这件事感到难为情，又真心道歉，01摇摇头：“因为度过了性/成熟期。” “唔，这样啊，”楼珣只能靠手去感知，他离开01的怀抱，摸着01的脸，“好像脸也有一点变化，这个，哎？还可以变出肌肉吗？你现在是成年体了？” 楼珣稍微停顿了下，找到了合适的词语替换，01偏头亲了亲他的手腕：“我早已经成年了，只有遇到喜欢的人，才需要度过性/成熟期，这是我和人类的区别。” 直白热烈的表白让楼珣的心软软，眼睛弯成了月牙，楼珣又去摸鱼尾，他的视线依旧无法透过黑暗，但不妨碍楼珣问出来：“这里是你的巢吗？” 这个世界上的部分人类都有各种各样的异能了，自己忽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楼珣更多的是好奇：“我还以为是鸟类用树枝搭建的巢穴，又或是住在海底，看来都不对。” “我的心脏和肢体即便已经离体许久，失去了活性，但他们的空间太脆弱，”对于楼珣的疑问，01不会隐瞒，“我的巢比‘空间’更安全。” 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楼珣听懂了，在01看来，宋若纯的空间太脆弱，无法抵挡心脏对丧尸的吸引，楼珣挠挠他的手心：“可是既然有巢，研究所是怎么抓到你的？” 这次换01陷入了沉默，楼珣耐心等着，他没有提出要离开这儿，即便巢给自己的感觉算不上特别的美好，他看不见，自己总会想起那段人生最后的时日，总是恍神，以为01就是那个人，这个错觉让楼珣次次回神之后难免心怀愧疚。 “有个人，身上是比丧尸更臭的腐味，我知道他快死了，”01不知道楼珣的纠结，他开口回答楼珣的问题，“是他带着针，以及灌满镇定剂的笼子，抓到了沉睡的我，我没有从前的记忆，我那时候就快要死了。” 楼珣收紧手指：“是谁？是，是教授吗？在研究所里，他有去看过你吗？” 01摇头，但想起楼珣看不见，继续道：“不是他。见过，在很久之前。” 谁会这么对待他？抓住01当做实验体研究的目的又是什么？楼珣十分不愿意去将其与丧尸联系起来，但是，心里的那个猜测一直在提醒着他，如果没有关联，那么剧情里柳明昭为什么会救下实验体呢？ 楼珣感到头疼，抬手去捏了捏眉心，他是人，一天没有吃饭，才从激烈的情/事里恢复了些许体力，结果接连被噩梦和猜测消耗脑力，现在手脚发软不说，连脑袋都在一抽一抽的疼，楼珣抿着嘴角：“我饿了。” 过了两秒，楼珣嘴角抽了下，尴尬地红着脸推开鱼尾：“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还想继续的话，要等我吃饱、休息之后才可以。” 01探手过去，摸了摸楼珣扁扁的肚子，竟然轻笑出声：“难养。” 楼珣推推他的肩膀，笑吟吟道：“说点好听的。” 01冥思苦想：“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拿来送给你。” 话是好听，楼珣再次一怔，但这次不等他有所回应，眼前的黑暗陡然褪去，几乎一瞬间，茂密郁郁的树林出现在视线里，楼珣眨了下眼睛，放下了对失明的担心，笑道：“小伊，我的眼镜呢？” 他接过眼镜，戴上之后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几处吻痕，穿着短袖根本遮不住，楼珣无奈，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爱人是哪来的坏习惯，他抬头去看01，一天之前01的脸稚气尚存，现在已经长开，稍微圆钝的五官变得张扬锐利，轮廓分明，从外表来看，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了…… 楼珣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有些挫败：“这次竟然真的比我高一点。” 第139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8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我可以变矮。” 楼珣知道他可以变大变小变高变矮, 但是他摇头：“没事的，现在就很好。不过你看看，现在是夏天, 以后不能随便亲这里。” 01看着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点手肘和锁骨，湛蓝的眼睛幽深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 他答应下来，但知道只要自己在情/事过程中亲几下, 楼珣也不会生他的气。 楼珣后退一步，打量着01, 笑了下：“变化好大，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多看看我，会更快习惯, 我这个样子, 你喜欢吗？” “喜欢, 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但我现在好饿。” 他是真的很饿，前胸贴后背，甚至有点低血糖, 眼前发昏快要站不稳, 往四周看了圈，还好01的巢不是随机降落点, 主角们送给他们的“临别礼物”都还在原地，楼珣拉着01的手走过去，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楼珣扶着车门，眼前发黑眩晕症状很快在吃到糖分之后得到了缓解，他又去摸了一块慢慢吃, 一扭头看见01已经在生火了。 不知道宋若纯开到了哪片深山老林，环境不错，时不时能听见鸟叫，楼珣走到01的身边，01头也不抬，边添柴边问：“想吃什么？” 楼珣坐在他的身边，他抱着腿，偏头看着01，柔软的心底既酸涩又甜蜜，大概是那个梦的缘故，楼珣频频想起以前，忽然轻声道：“想吃你包的小馄饨了。” 01倒水的动作一顿，他慢慢侧脸回望，楼珣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还对他甜甜傻傻地咧嘴笑，01攥紧拳，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他在楼珣期待澄净的注视下，狼狈地低下了头，语气如常：“这里少很多的东西，没法做，要不要吃面？还是我去抓鱼？” “吃面吧，我刚看到宋先生给咱们一包鸡蛋呢，”想吃小馄饨也只是随口一说，方才01让楼珣想起和方予乔在楼家村的生活，这种只有自己拥有回忆的感觉难免会令他感到一丝沮丧，楼珣站起来，“我去拿两个过来。” “临别礼物”很多，大部分已经被装进了车里，楼珣把鸡蛋递给01，又折回去收拾东西，他吃着巧克力和糖果，挑出解馋的零食，松子分出来一半，再翻了两下两人的背包，想着待会儿能不能找条河洗一下这两天的衣服。 那颗散发着柔光的小球，就落在一旁看着他。 楼珣还在和它生气，一直无视和拒绝交流，7458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去怪01为了讨楼珣可怜管不住嘴，而是在担心楼珣会不会干脆放弃完成任务，和01双宿双飞去了。 再怎么温柔随和的人也是有脾气的，7458已经开始担心，将来楼珣知道全部的始末，会被气成什么样。 “熟了。” 楼珣合上后备箱：“嗯，我来了。” 一顿饭吃完，两人收拾好东西坐上车，楼珣把一袋子松子放在01的怀里：“吃吧。” 01看看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又去看难掩疲色的楼珣，心生厌恶但也知晓食物珍贵，不能丢，他指向那袋子晶核：“我可以吃晶核。” “……是真的吃？吃进嘴里？”楼珣才放平座椅准备小憩，闻言纠结地皱起了脸，“可是不干净，如果你一定要吃，要先洗干净。” 他等01点头应下才躺下来，摘下眼镜放好，夏天闷热，车窗开着透气，楼珣又想起在01的巢里知道的那些事情，犹豫再三委婉问：“小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吃晶核？” 01捻起一颗松子，低声道：“是食物。” 楼珣悄声叹气：“好吧。不吃吗？躺着休息一会儿？”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一般，体能当然不能和01相比，不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让楼珣成功有了薄肌，比在实验室那段时间健康许多。 不久前已经在01的巢里睡了一觉，楼珣眨着眼睛看车顶，试图酝酿睡意，在一旁等待的7458飞起来，它郑重其事：【楼先生，对不起，我没有对你告知全部，但基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进行良好的沟通。】 楼珣微抿嘴角，不应话。 7458沉默了几秒：【如果楼先生决定放弃这次任务……】 【放弃？】楼珣抬眼去看它，7458这颗球在没有戴眼镜的楼珣眼里，变成了毛绒绒的小毛球，【不，我没有想过放弃。】 【楼先生的意思是，要继续下去吗？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我不只是在因为你瞒了我而生气。】 楼珣知道自己泪窝浅留不住眼泪，只要想到在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爱人因为自己遭遇了什么，眼眶便会一热，仿佛眼睫轻轻一眨，就可以让打转的眼泪落下来，他尽量避免去想象，原来他以为被圈禁在水池里，以及那根贯穿01鱼尾的铁链是过分的虐待，但事实超乎了他的认知，楼珣将01视□□人，是需要尊重爱护的个体，可在研究所的其他人眼中，他只是珍稀的实验体罢了。 【我才意识到，我太自私了，】楼珣心里空落落的，【他本来不需要跟着我过来，也不会吃这份苦，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他来，但现在再去问他的意愿，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因为01不像自己保留着记忆，而时间在往前走，楼珣没法再去问答应自己的方予乔。 7458明白他的意思：【对不起。】 楼珣忽然闭上了眼睛，任由苦涩和后悔在心底流淌，他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抱歉。】 楼珣听着系统回答三件套，扯了下嘴角：【原来这个回答，是不能告诉我的意思。】 7458再次沉默，它飞到楼珣眼前，一板一眼道：【楼先生，我向你承诺，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知道一切，并且对于这次的‘失误’，我会给出相应的补偿，下一个世界，我会尽我可能，让他……】 楼珣打断它：【不了，如果找到他需要付出这种代价，还是算了。】 7458知趣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拒绝的话说完，楼珣动了动身体，换一个舒适的姿势，短暂的交谈让他感到了身心俱疲，他闭上眼睛，却又在即将陷入梦乡的前一刻想起重要的事情，再次道：【我建议完成任务和我解绑之后，你可以试着参加培训课，唔，为了你的下一任宿主考虑。】 这是在说我不专业吗？7458震惊，7458委屈，它忍不住去看始作俑者，01很听楼珣的话，平躺着闭上眼睛，即便不需要睡眠，但仍然在装睡，它暗道我都是为了谁，但这是暂时不能让楼珣知道的秘密：【楼先生，我会记住你的建议。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嗯，算吧。】 这一觉醒来，挂在头顶的太阳即将西沉，楼珣没有再梦到不想梦见的人，醒来之后习惯性地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一旁的01伸过来手：“张嘴。” 楼珣一张嘴，被喂了一把松子仁。 “我们去哪儿？”01问，见他迷迷糊糊的还在嚼着吃东西，不由得低笑一声，“嗯？” 听见这声笑，楼珣一个激灵转头去看他，昏黄的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01的身上，楼珣逆着光去看，因为光影，01的脸部轮廓越发立体，眉眼深邃，去抓松子时稍微侧了下脸，顿时惊得楼珣心头一跳。 “楼珣？”没有听见楼珣的回答，01耐心又问了一遍，“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方才好似是错觉，楼珣心想自己是否有些惊弓之鸟了，但也没有必要，那个人永远地留在了他的世界里，不可能和眼前的人扯上关系。 顶多有点像，仅此而已。 楼珣咽下松子仁，又喝了口水，他想了会儿：“回A市。” 01柔和的神色凝住，他有些失落：“不是去海边，住在船上吗？为什么要回去？” “小伊，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很重要，”楼珣抿了下嘴角，“而且我想知道你被抓到研究所的这些年里，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柳先生他们此去会很顺利，会找到王野和血清，疫苗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我们的帮忙……” 01忽然打开车门，去后座上翻找他们的背包，找出学生证：“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但是这里呢？” 楼珣撑着侧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嗯，那就先去这里。” 他没有想过去追主角团，柳明昭几人物资充足，能省下很多时间，既然追不上，先绕一下路，去找找齐木的家，或者齐木的同学。 宋若纯十分贴心，他们在车的储物格里发现了一张地图，夕阳西沉，夜色渐重，楼珣推了推眼镜，看一眼学生证上地址，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地点。 “在海边？”楼珣一愣，去看01，“到时候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去海边走一走？” 01看着地图上面的蓝色，抬头笑了笑。 楼珣倾身过去，和他碰了碰额头，他伸了个懒腰，吃了块面包：“这次不能轻易弃车了，我们沿途尽量找加油站……” “我会保护你。” 实力悬殊，有桌子腿和枪的楼珣再怎么能打，也比不过01，他点头笑着说好。7458已经记下了地图，楼珣收起来放回储物格里，两人下车解决了下个人三急，踏着夜色再次出发了。 “唔，忘记了，得先把脏衣服洗了。” 第140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29 楼珣，你变坏了…… 十天后, 已经进入了六月下旬。 接连几日的燥热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车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楼珣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深深呼吸一口, 没过一秒又打了个喷嚏。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01沉声道：“烫的。” 昨天早晨，楼珣着凉感冒了, 他及时吃了感冒药，但是到了傍晚, 热度来势汹汹撵了上来，连晚饭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蔫蔫地回到车上休息。 01没有照顾过病人，他又想将楼珣叼进巢里，楼珣生病时比平时情绪更外放一些, 听见巢, 立刻联想到了无边的黑暗, 他蹙着眉, 隐约在抵触：“不想去。” 久久没有听见01的动静，楼珣昏昏欲睡，觉得奇怪费力抬起眼去瞧, 没有错过01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失落, 看得楼珣怔住了。 “我去烧点热水，”01盯着他, 眸光沉沉，却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低头亲了亲楼珣的额头，“先睡一会儿。” 温热柔软的嘴唇离开的那一刻，楼珣觉得薄薄的眼皮异常的沉重, 无法抵抗的睡意席卷而来，他只来得及动了动手指。 等他再次醒来，01正在拿着沾湿的毛巾，细致耐心地擦拭自己的颈侧，01见他睁开眼睛，道：“该吃药了。” 楼珣偏头咳一阵，坐了起来，看着01转过身去找药，忽然又笑了下：“还好我们不是同时生病的。” 01一边把水和药递给他，一边纠正：“之前我不是生病。” “……是哦，”楼珣一愣，笑容浅浅，连带着小梨涡也透露出有气无力的虚弱，“是我搞错了，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有点迷糊。” “楼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楼珣眨了下眼睛，他拍拍一旁的座位，等01听话地坐下，他撑着身体靠向01：“别担心，我吃过药了，很快就会好的。” 他说着，末尾几个字含糊不清，闻着熟悉的气息，身体放松信赖软下来。01一夜未睡，在楼珣咳嗽时拍背顺气，又在楼珣做梦拧眉时凑近，想要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但是楼珣极少梦呓，01摸着他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堪堪克制住了心底的失望。 楼珣没有欺骗他，第二天醒来后虽然还有些烧，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楼珣下车伸了个懒腰：“要下雨吗？小伊，咱们加快速度，争取今天到吧。” 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外加一个系统的好处就是，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楼珣说了算，虽然他每次都会询问另一半的意见，参考7458的建议。 吃完早餐，他们再次启程，果然半路开始下雨，01稍微侧脸：“关上窗。” 楼珣抱着一袋子零食挑挑拣拣，嗯嗯应了一声，但是没动。 “关上，”01知道他贪凉，再次伸手过去按住他的嘴角，“楼珣，你变坏了。” 楼珣偏头张嘴咬了下他的手指，吐出去，又抬手推回去：“哪里……哎？前面有丧尸？” 这条两省之间的国道路面是出乎意料的干净，两人从早上开到现在，也有两个多小时了，只见到了几辆抛锚的车。 楼珣推了推眼镜，还要眯着眼睛去瞧，他总觉得自己的度数又高了点儿，直到行到近处，才看清了出现在路边的两个模糊的人影。 不是丧尸，是人，而且在向他们招手。 01随意一瞥，他装的再像人，但也不会拥有同理心这种东西，这个尝过自由和爱情滋味的怪物，逐渐变得目空一切，就要暴露他的本性。 但他要伪装，因为楼珣教他礼貌，怜爱他的弱小。01踩下油门之前停住，转过脸去问楼珣：“要停车吗？” 楼珣犹豫了几秒，01攥一下他的手：“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谢谢，我担心他们会是坏人，”楼珣笑笑，“但一想到很快就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也许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停下吧。” 01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惊人的学习天赋让他在几天内极快地掌握了开车，7458曾评价道：【楼先生，早知如此，就该让他学车的，毕竟这世界上不需要再考虑查驾照的问题。】 车子慢慢停下来，精准地停在那两个陌生人的面前，01降下一半的车窗，楼珣支起脸颊，越过车窗去看。 应该是一对姐弟，粗略能看出五官之间的相似，穿着还算整洁，他们停下车，女生扑上车前，看到是两个成年男性，又多了几分警惕道：“那个，你们是要去嘉水？” 楼珣点头：“再往前就是吗？” “是，我们就住在嘉水，”女生先是回答，看了看四周，尤其是身后远处，鼓起勇气，艰难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女生说完，稍小一点的男生叫了声姐姐：“他们追过来了，我去挡住……” “上车，”楼珣没有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杂念，倒是7458的小地图上面出现了红点，“有话慢慢说。” 等这两人坐上车，01踩油门开出这片区域，楼珣咳了几声：“嘉水现在情况怎么样？” “只有嘉水大学那边还好一点，度过最初那段时间后现在比较安全，”女生苦笑了下，“不过物资有限，而且每个人要交十个晶核才能进去，里面的东西，比如食物，要么以物换物，要么就是晶核换取。” 听见最后的话，楼珣稍微挑了下眉，他对来自丧尸脑子里的晶核成为硬通货这一点，并不感到意外，而且楼珣隐约觉得，晶核除了可以使人获得异能、变强之外，还会有别的用处，可惜他现在离开了研究所，是个…… 女生见他们不说话，又道：“我们本来打算去的，但是没有这么多晶核，听说研究所那里……” “研究所？” 楼珣跑远一点的思绪猛地被这三个字拉了回来，他蹙着好看的长眉，反问的语气冷冰冰的。 “对，”想到他们是外地人，女生连忙补充，“就是建在京山的那间研究所，以前开车去那里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楼珣想着京山的研究所陷入了沉默，后座的姐弟俩不敢乱瞟，也不敢乱碰，惴惴不安地等着。 道路逐渐分开变窄，两旁稀疏的树木被低矮的房屋取代，遥遥看到了郊区的建筑，他们即将进入嘉水市，楼珣将自己从越搅越乱的思绪里拔出来，他从储物格里找出齐木的学生证递给姐弟两人：“认识吗？” “……没听说过，”女生摇头先拒绝，又带了一点小心思说，“但我就是从嘉水大学毕业的，或许能帮你们找到这个专业的同学。” 楼珣说了太多话，再次咳几声，正在开车的01低声道：“喝水。” 他点点头，喝水润润嗓子才继续说：“进入大学的晶核，我可以当做报酬付给你们。” 姐弟俩纷纷脸上一喜。 “但我另外还有别的事，”楼珣对京山研究所的猜测，让他一时无法下决定，“如果你们等得起，两天，不，明天交易。” 女生被天降的惊喜砸中：“等、能等。” 车子顺着外环路开进市里，楼珣随手指了下路边的超市：“早晨九点钟，在这里等你们。” 楼珣拿出两块晶核丢到后座上：“预付的报酬。” 01停下车，姐弟两人收起晶核，警惕着周围，快速跑进了街道的阴影里，楼珣看着7458的地图，喃喃道：“看来和老郭他们的情况不一样，除了躲避丧尸，也要小心幸存的人类，走吧，先过去看看嘉水大学。” 嘉水市的街道比较干净，但末世来临时留下的痕迹很难抹去，也是那么的熟悉。他们开着车绕了一段远路，几乎没有碰见虎视眈眈想要抢劫的人，很快便看见了嘉水大学的校门和校训石。 高墙会给予人安全感，整座学校除去大门，被葱绿的树枝严丝合缝围了起来，甚至为了防止丧尸或者人攀爬，树墙上挂着不知名的长着刺的植物球，每个都有篮球一般大小。 7458拉近视野，分享给楼珣：【楼先生，他们有枪。】 楼珣嘴角微抿了下：【还好，我们没有想过硬闯。】 大概知道了嘉水大学现在如何，两人再次开车离开了市里，没再浪费汽油去找加油站，这附近一定被搜刮空了。 楼珣还在生病，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他们找到个无人的小商铺，车子大摇大摆开进去堵在门口。 01已经能够面无表情、熟练地煮饭了，楼珣要帮忙，被他按回车里。 【我们来梳理一下，】不能下车，楼珣托着脸，戳戳7458，【这个京山研究所，是什么，重不重要？】 7458严肃对待谈话：【楼先生，请说。】 楼珣扯起嘴角，无奈笑着：【你是系统，不会忘记我在A市研究所，现在是不是该改叫‘绿洲’了？总之，或许是因为小伊状态欠佳，又或许是因为六区的实验泄露了病毒等原因，‘绿洲’决定紧急转移小伊到别的地方，这个突然出现的京山研究所，会是和教授接洽的那间吗？】 【我认为是有这种可能的。】 【明天去嘉水大学看一看，】他们还有很多晶核，来嘉水的一路上，也遇到过几波丧尸，虽然有01吃，但数量只增不少，【……再把柳明昭的自述，以及这个世界的剧情给我看一下。】 140-150 第141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0 我会向你打申请报…… 上次因为心中挥之不去的怪异, 无论是自述还是剧情，除了重要的地方，其余的, 楼珣只看到了一半便匆匆略过。 7458没有想到他会再次提出来：【现在吗？】 难得有点时间，01掏出了他们从书店里找到的菜谱，一本正经地对着菜谱和他们所剩不多的存粮, 拧着眉思量能做什么午饭。 夏天气温高，食物无法存放太长时间, 他们早早吃光了容易变质的肉，在路上偶尔下河捉鱼, 去林子里打鸟捉野鸡，那些人留下的食物日益减少，只剩下一点的鸡蛋, 他有些焦虑, 担心这些并不能支撑自己照顾楼珣恢复健康。 药效过去, 楼珣只觉得他的喉咙都肿了, 7458听见他咳嗽，安慰道：【也许是很久没有生病感冒的原因，所以要严重一点。】 楼珣趴在车窗上看01抬起头, 说：“喝水。现在就喝。” 好凶啊, 楼珣笑了笑，他发烧会忍不住流眼泪, 现在亮晶晶的眼睛像是雾蒙蒙的，薄薄的眼皮虽然没肿，但眼尾有点微红，他喝了半瓶水，问：“大厨, 我们吃什么？” “菜叶粥，”01支起小桌板，拿出卡式炉，“好吗？” 那几点青菜还是他们路过蔬菜大棚时捡的，病号楼珣点头，这才回答7458：【再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就是等他们吃完饭，期间01停下筷子，直起身体看向门外，楼珣抽抽鼻子，清淡的粥也好好喝，他眯着眼睛：“怎么了？外面有情况？” “三个人，”01在他看向自己时收回视线，“已经跑了。” 楼珣动作一顿，他戳戳01：“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气质冷淡的青年转头去看他。 “以后不能随便杀人了，我能想象到你之前的经历，之前是之前，”楼珣握住他的手，“不过以后有理由的话除外。” 01默了几秒：“什么理由？欺负你算吗？” 楼珣一呆，感到了为难：“也没人欺负我啊……” “我知道了，”01极快地扯了下嘴角，点头，“我会向你，嗯，打申请报告的。” 这句话一定是在实验室里听到的，楼珣被逗得弯起眼睛笑了好一会儿，温声道：“我又不是领导，再说了，申请可以杀人的报告听起来就好怪……咳咳，这是家庭会议，全票同意？” 说完，楼珣轻轻瞟了一眼7458，7458捕捉到了，立即道：【同意。】 01迟疑着点头。 达成了共识，楼珣又喝了半碗粥，01抱抱他：“半个小时之后我提醒你吃药，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久前楼珣照顾过他，01学的有模有样，楼珣说好，躺在放平的座椅上：【系统，剧情。】 【楼先生，这里。】 7458贴心地充当支架，将楼珣看过的地方做好了标注，楼珣道了一声谢谢，拿到柳明昭的自述后径直翻到最后。 【刘队他们没能从丧尸潮中活下来，王野为了保护血清，像那些狗血烂俗剧一样挡住了门，我们逃了出来，那个秘密只有我们知道，不包括这条人鱼。】 【为了能对人鱼有更多的了解，我们决定拆开实验体的相关资料，那一夜几乎没有人闭上眼睛，非人残忍不足以形容他们对实验体做过的事，尤其是看到其中几项记录，我只要想到便忍不住有些干呕，若纯安慰我，也许是他太像人了。】 【……我怎么能对他产生感情？哪怕他把我当做哥哥、可以依赖的长辈，但我同时也清楚，我曾亲眼见到他徒手轻松捏碎了丧尸的头骨，知道他的凶残强大，之前江川他们开玩笑说我是拿他当儿子一样养……而且，我答应过刘队，要把他和血清送到位于嘉水的研究所。】 【越是靠近目的地，我心里的煎熬越重，我故意找借口拖延时间，想要放走他，让他离开，离人类远远的，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又因为对刘队的承诺感到了内疚煎熬，摇摆不定……他不再理我了。】 楼珣抿了下嘴角，无声地叹气，得到答案之后，他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7458默默将自述和剧情收起来：【楼先生，你的想法是？】 【……有点怪，】楼珣心口像是堵着一口气，闷闷的不好受，【我其实打算完成任务之后，不想再过多掺和的。】 但往往事与愿违。 楼珣每次都是这么想，但好像剧情偏偏喜欢开点小玩笑，楼珣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方予乔曾经的身份，所以他来到这些陌生的世界，也会和主角有不小的牵扯，又或是直接被剧情选中成为其中的主角？ 楼珣摸摸系统光滑冷冰冰的球身，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无奈的抱怨：【就像这一次，如果知道是京山研究所，那时候我们还不如答应主角团，和他们回A市，说不定也能知道那个秘密。】 不过现在只是想想，已经晚了，楼珣算算时间，他们大概也快到了，这次研究所里没有实验体，也许可以救下王野这个重要角色…… 【等等。】 一人一统几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7458从他的手下飞起来：【楼先生，你先说。】 【我把小伊拐走了，主角们还会履行对，唔，对刘队的承诺，来到京山研究所吗？】楼珣坐起来，脸上算是惊疑不定了，【系统，我总觉得，好像被我搞砸了。】 7458认真地纠正：【是魔改。不要担心，和我们恋爱系统没有关系。不过楼先生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我有不同的看法。】 楼珣又仔细想了想：【稍等。血清不能再放在‘绿洲’研究所，这是共识，刘队是为了将小伊转移到京山研究所，得到血清之后他提出京山是合理的猜测，主角们极大概率还是会来的。】 他感觉额头都要冒烟了，头疼的再次躺回去：【唉，这个京山研究所……能不能去啊……柳明昭在自述里都要话只说一半吗？好想知道那个秘密，好想知道和小伊有没有关联。】 “怎么了？不舒服吗？” 01从透过车窗担忧地询问，他正把剩下的肉剁成馅，还准备往肉馅里加个鸡蛋，给楼珣包饺子吃，时时刻刻关注楼珣的他却见到坐起来又躺下，还有一声明显的吸气叹气。 楼珣敲敲车门：“想抱抱你。” 车门打开，01俯身揽住了他的腰背，楼珣亲亲他的耳朵：“好辛苦啊。” 比早晨亲吻时的热度还要高，再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出问题？01沉下脸，然而语气没有显露坏心情：“不累，你说过的，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愿意照顾我，我也是。” 他身上的温度凉凉的，像块玉一样，楼珣抱着他就不想放手了，笑道：“谢谢。” 01见时间差不多，去拿药和水，他看着楼珣吃下药：“我在这里陪你。” 这人转身去搬东西，7458得了空道：【楼先生……】 【我刚刚有点不冷静了，抱歉，说到底是我不认真，忽视了柳明昭的自述，】楼珣捏捏眉心，【你说过这次任务简单，我却找不到完成的方法，也许没有到那个时机，说来还是我和柳明昭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并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沉默许久，直到感觉感冒药带来的昏沉，才道：【顺其自然吧。或许等再和主角们见面，就要打一架了，那时候他们应该能猜出我和小伊的身份了。】.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两人开着车到了昨天和姐弟俩约好的地点。 从昨天下午开始，思虑太重的楼珣发烧反复，直到凌晨三点钟才稳定下来。 01掩下眼底的阴鸷，温声说话，有点淡淡的不赞同：“我不想让你过来。” 他“长大”之后，比从前隐约多了几分的强势，楼珣见他这副模样只会觉得新奇，笑道：“我向你保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感冒，退烧之后可以自愈，唔，也不会烧成傻子。” 听见他轻轻的笑，01紧张阴沉的神色有些许缓和，他不明白楼珣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丧尸来这里，甚至因为是自己提醒楼珣的而后悔，他对楼珣说起心底的渴望：“我想把你带回巢里。” “好小伊，”楼珣不想去，他托着腮看过去，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们来了。” 01的话被堵住，他没有去看陌生人，低垂眼帘对楼珣的话沉思。 姐弟俩应该是回了趟家换下沾了黑血的衣服，上车之后去看楼珣：“有几个人在追我们，这里不安全。” 车子启动，朝着嘉水大学开去，楼珣淡声问：“嘉水大学有几个校区？” “有两个，”女生提心吊胆，回答起来有些颠三倒四，“因为太大，一开始挡不住，虽然现在异能者多了起来，也有能力建起围墙，不时组织异能者清理丧尸，但是，这两个校区之间有些矛盾。” 楼珣眯着眼睛记下了她的话，把装有晶核的塑料袋递过去：“报酬。” 很多，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至少有四五十个，姐弟俩连忙摆手；“不不不，太多了，而且我们受之有愧。” “你们能如约出现，一部分是应得的，另一部分是预付的报酬。” 女生这才收下，她不知该如何道谢，顺着楼珣的话道：“我们没有异能，嘉水市里渐渐也找不到吃的了，昨天我们是想碰碰运气去杀丧尸……还好遇到了，额，两位。” 楼珣看见了标志性的绿墙：“我姓楼。” “两位楼先生，谢谢你们停下车，救了我们。” 第142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1 请您配合 两位楼先生？楼珣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去看一言不发正在开车的01。 7458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女生似乎感到不安，又说了几句谢谢，随即听见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笑了下。 “举手之劳, ”楼珣没有去纠正或是解释被误会的姓氏，只是轻轻一抬眼皮，看向高楼之上、街道一侧, “吓唬一下，一直跟着也挺烦人的, 待会儿可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姐弟俩齐齐一愣，去打量车窗外：“我们……” 疑问的话语还没有说完, 一间商铺的窗户忽然炸开，巨响吓得姐弟俩一哆嗦，紧接着看见迸裂的碎片似乎被无形的空气托起, 极快地飞向各个不易察觉的暗处, 随即传来大小不一的短促尖叫声。 原、原来不是和我们说话, 是让那个正在开车的男人动手。 车子依旧不紧不慢安稳行驶中, 还有些距离，楼珣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像是随口提了一嘴：“说说京山研究所。” “研、研究所那里比嘉水大学要好上一点儿, 他们不缺吃的, 进入也不需要交晶核，”两人惊魂不定, 咽了两下唾沫才能说话，“听说他们最先得到了部队支援，嘉水也是因为离得近，否则我和我弟弟也不会活到现在……也许研究所能够研制出解毒的疫苗。” 楼珣淡声说：“只有这些？疫苗，是研究所放出来的消息, 还是你们猜的？” 姐弟俩又是一愣，像是一直坚信的东西被两句话问倒了：“如果研究所做不到，还会有谁能够做到？” 这算是问到知情人士了，大概极少有人比楼珣知道的多，他没有回答，偏头咳嗽。 嘉水市和他们曾经待过三天的那座城市有所不同，楼珣撑着脸颊一点点比较，隐约听见了海浪声。 昨天他们只是粗略一看便离开了，楼珣眨眨眼睛，降下了车窗，这动作看得后座的姐弟俩再次紧张起来，甚至怀疑起这人究竟有没有在末世里待过，怎么没有一点的防备心。 楼珣没有看见，他仔细停了会儿，7458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的，楼先生，这所大学距离海边很近。】 【这样啊，】楼珣了然地点头，【看来不能让小伊在这片海域游泳了，和京山研究所太近，又有两个校区的人，被发现后也许会直接送小伊去研究所。】 答应01的事情一拖再拖，楼珣难免心里有愧疚，他私心里不愿让01去京山研究所，甚至想过两人开车回A市，半路遇到几个主角，假装有缘再次偶遇算了，但他们的目的地同样是研究所。 绕不过去了，楼珣喝着水，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绿墙越来越近，楼珣问：“校门？” “嗯，不要硬闯，前面有他们布置的陷阱。” 难怪校门口大大方方敞着，只有几个拿枪警戒的人，却这么干净，连个游荡的丧尸都没有。 车子渐渐慢下来，停在一条黄线外，01没有驾照，不看路标，有路就走，当然现在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一点，他们大摇大摆、十分惹眼地停下，几秒后，很快前方传来了问话。 楼珣稍稍回头，瞥一眼姐弟俩，示意他们去交涉。 姐弟俩抱着一袋子的晶核，没有半点迟疑，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有异能，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两人无法反抗，下车后慢慢走过去。 楼珣抱着手臂盯着他们看，视线落在姐弟俩的背包上：“我们的车怎么办呢？” 他们必需的东西已经装进了包里，但由奢入俭难，楼珣舍不得弃车，他想了想，忽然又道：“可以放进你的巢里吗？” 01一直看着他：“我只想让你进入我的巢。” 硬生生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楼珣张张嘴：“可是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算了，这样也好。” 01没有听懂最后的话，他正要再问，那姐弟两人已经小跑回来了：“楼先生，可以了。” 柔和的神色再次变得冷硬，01重新启动车子，平安无事碾过那些陷阱来到了校门口，那里已经有人等候。 “你好，”其中一人抱着个本子上前，敲敲车窗，等车窗降下，递给他们几张纸笔，“请配合填写相关资料。” 楼珣面色平平接过来，草草看了眼，那是一份比较专业标准的表格，除了基础的姓名性别籍贯未婚已婚学历等等，其他还有是否获得了异能、是否被抓伤咬伤、是久居还是路过…… 以及七天的体温监测表。 楼珣看到末尾，那人已经拿出体温枪对准了自己，01望着楼珣的温情眼神陡然冷漠，楼珣抬手拦住他。 “这位先生，您的体温过高，”这人看见了体温枪上面的数字，逐渐警惕，校门口的那些人端起枪对准了这辆车，“请下车，和我们先去隔离区进行必要的检查和观察。” 这场病真是来得太巧，楼珣从容不迫，坐在车里去看他，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不失礼貌：“抱歉，我可以确定没有被丧尸咬过，也要去隔离？” 听见这话，这人并没有感到冒犯，他解释道：“先生，我们知道您的疑惑，虽然可能性极低，但没有被咬伤也会异变，具体的症状类似于感冒，体温升高等，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这个症状楼珣也在A市的研究所里见过，他扭头去看01，01摇摇头。 楼珣心里叹气，但没怎么勉强，也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想了想对候在车窗前的人道：“稍等。” 那人识趣地退到校门里面，楼珣伸手叫来姐弟两人，把齐木的学生证递过去，女生茫然接过来：“楼先生？” “我暂时不能进去，”楼珣忽然无奈勾了勾唇角，“记得你们答应过我的事。” 楼珣说着一顿，他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些有关齐木的事情，又想起了堵在药店角落的那三个丧尸，也许能为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做的，只有带一句话，楼珣低声道：“如果找到了的话，转告他们，齐木与他一同旅游的几个同学已经全部不在了。” 女生愣了愣，这场灾难发生也快有两个月了，身边人的离去已经让幸存者变得麻木，她点点头：“我记下来了，但我该怎么告诉您呢？” “我目前不会离开嘉水，”楼珣看了看高耸的绿墙，标志性的校训石，以及那些警惕他们的人，“你刚才说过，他们会组织队伍出去清理丧尸和搜集物资？” “是，大概是三天一次，每次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都会安分一点。” 楼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次在校门口等着，如果我没有出现，之后的下午三点钟来这里等待十分钟。” 那时候自己应该就恢复健康了，楼珣悄悄算着。 把事情大概交代了一遍，01开车准备掉头离开，却再次被拿着体温枪的人叫住，他拿着根水银体温计和一包药走过来：“先生，希望两位下次再来。” 楼珣没有扭捏，昨晚高烧反复时，似乎听见01咬牙切齿说那些药根本没用之类的话，他收下之后道了谢，又道：“我会考虑的。” 【是担心楼先生你们去另外一个校区吗？】7458卡在车窗的缝之间，【毕竟对他们来说，有晶核和有很多晶核是不同的，楼先生，你们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有钱人。】 【有钱人吗，】楼珣翻看那些药若有所思，【或许我可以现在存一点黄金。】 【……可以，我支持。】 楼珣抽抽鼻子，有些沮丧：“原本以为能进去的。” “你还没有好，”01看了他一眼，“这是原因。” 楼珣看了眼体温计，扯开领子夹在腋下，认真回答01的话：“现在是低烧，其实这么谨慎也好，丧尸……” 说到一半卡了壳，之前在研究所里和7458的对话猛地被回忆起来，楼珣眨眨眼睛，好奇去问01：“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丧尸……” “你可以吃掉我，”01以为他听见那些人的话感到了害怕，捉住楼珣的手抬到嘴边一啄吻，再放在腿上，“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而我的本体足够支撑我喂养你很多年。” 楼珣微张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他去摸01温凉的腹肌：“今天晚上变出尾巴让我抱着睡吧？” 说着，他凑过去亲亲01的脸颊：“好吗？” 01没法拒绝眼睛亮晶晶的楼珣。 不过现在还没到正午，除了汽油，两人的存粮物资告急，只好去搜集足够他们接下来几天的物资，有7458在，01的嗅觉灵敏，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甚至在天黑之前，离开了嘉水，去找了片安静的海滩。 意外发现了那里的民宿。 楼珣给7458鼓掌，委婉道：【真棒，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很有用处，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向你的上司提出转部门的请求，做恋爱系统有些，大材小用了。】 还好没有说专业不对口，但是这般委婉，7458仍然带了点不加掩饰的幽怨：【他不会听我的，他那个人……咳咳……】 7458的上司是什么样的系统啊，第一次见它说话都卡顿差点儿宕机，楼珣心软，摸摸它：【等任务结束，我可以帮你。】 【那太好了，有楼先生帮我说好话，他一定会同意的。】 哄完这个，楼珣又去看01，他指着夕阳下潮涌的海浪，嗓音柔和，带着爱意：“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第143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2 一人一句对不起 楼珣不会游泳, 在场的两人一统都知道。 他自从在那次任务里，经历过溺水、从山崖上落水等意外之后，虽然有心想学一下游泳, 但7458说得对，他似乎就是个旱鸭子，学不会。 更别提楼珣心里散不去的恐惧了。 不过现在01也不会提出来让他去海里玩一玩的要求, 楼珣还在生病，这感冒极其可恶, 两天下来折磨得楼珣无精打采的，01目前看不出好转的迹象。 01转头去看广阔的海面：“要一起去走一走吗？我不下去, 我想陪着你。” 楼珣偏头先是打了个喷嚏：“好啊，但我们要先收拾一下东西，今晚住在这家民宿好了。” 好久没有睡过床, 楼珣不知道01想不想, 但他自己因为腿长, 在车里睡觉总是蜷着, 醒来难免觉得腰背酸疼。 01没有异议，这场灾难爆发的时候正好是五月初，几个冰箱里塞满了食物, 不过因为断电, 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气味难闻, 01直接扔了出去。 这家民宿应该是被人进来翻过几次，仓库里没剩下东西，还有些乱糟糟的，外面那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种植了花草，但无人打理现在显得杂乱, 考虑到这几天他们只是暂住，将车子开进院子里后，简单收拾了下其中一个房间。 楼珣不抱什么希望的去厨房看了眼，拧开炉灶竟然成功地打起了火。 【难道我的好运又回来了吗？】楼珣微微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这里距离嘉水太近，也许我会选择和小伊留在这里。】 “饿了？” 01出现在厨房门口，楼珣回神，对他笑笑摇头：“不饿，才吃了两个面包呢。” 夜晚海风拂面，楼珣找了件薄外套披着，他们也没有走太远，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静谧美好的气氛让楼珣有些恍惚出神，冥冥感到了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意识到这一点，楼珣闭上眼睛轻轻叹气，01低声问：“累了吗？我可以背你。” “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一点儿也不累。” 01试探地去牵他，他很在乎楼珣怎么突然叹气，虽然他的思考逻辑有点怪，但习惯对楼珣示弱：“对不起，我不该拦着你去那里的。” 楼珣晃晃他的手：“又在说什么话？那是他们为了保护里面的人定下的规矩，而且我也不是非要进去。” 说到底他和齐木几个人从未见过面，是单方面的“笔友”罢了，满世界的丧尸这么多，楼珣每个都帮忙找家人朋友不现实，他只是想努力尝试和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的关联，耗费时间去等待消息也是基于这种心理。 在这里的两个月匆匆而过，楼珣脾性温吞慢热，对“格格不入”茫然无措又束手束脚。 唯有在01的身边能够定下心神。 但01显然不明白另一半内心的所思所想，他记得楼珣说过不想避免和人类的相处，他的脑回路已经歪得不能再歪：“我以为这件事很重要，甚至在你的心里，比我都重要。” “是因为我没有履行对你的承诺吗，一直在拖，对不起，别吃醋，”楼珣靠着他，慢悠悠散步，“以后也不要这么想了，好不好？” 01现在比楼珣高一点儿，他的视力不错，稍稍低头就能看见挺翘的鼻尖，以及碍事的眼镜，01看着他，轻飘飘的视线没能让楼珣察觉，他低声道：“我想把你藏起来，你不喜欢我的巢，我知道。我想和你去一个只有我们，没有别人的地方……” 他慢慢低头，朝着楼珣的嘴唇压过去，一个吻轻得暧昧，楼珣的耳朵根漫起薄红，心里还在走神，暗自琢磨小伊是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不再是狼吞虎咽，学会了这种温情脉脉的亲吻。 楼珣整个人因为这个吻晃晃悠悠的，没有去深究01的话，他拍拍01的后背：“不是不喜欢，以后让我慢慢适应？” “好，”01望着海面的凤眼幽深，“我给你时间。” 楼珣在他的怀里莫名打了个颤，但没怎么注意，和01牵着手走回暂住的民宿，路上顺手解决了在附近的丧尸，楼珣已经习惯了看着01拿匕首挖晶核，他在衣兜里找出塑料袋递过去：“忽然发现柳先生的能力很适合做这种事。” 01眉一压，不快哼了声：“很弱。” 主角团留给他们的晶核，大多是柳明昭操纵植物挖出来的，可以送到面前也不会弄脏手，真的是打丧尸必备的好异能啊。 【他们的异能配置也不错，】7458落在楼珣的肩膀上，【就像那个小林说的一样，他们的团队很厉害。】 楼珣一愣：【对了，这个小林比较特殊，他半路退出，还算是主角吗？】 7458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现在的剧情已经被魔改，他算不算主角，不重要了。】 【……真心希望宋若纯和李深能够幸福一辈子，】楼珣从阉割版剧情和柳明昭的自述里，找不到他们在那座丧尸围城一般的庇护所里做过什么，那将会是一个不会解开的谜，【主角的爱情。】 楼珣一天按餐量三次体温，虽然之前好奇问过01，假设自己变成丧尸会怎么办，但楼珣心里稳稳的，他知道主角们是宝，自己就是草，剧情是看他不顺眼，不过任务尚未完成，它也舍不得让自己变成只会嗷嗷叫的丧尸。 在01和7458的悉心照顾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新的感冒药的原因，四天后楼珣终于体温正常，只剩下流鼻涕和咳嗽了。 【有理有据怀疑楼先生你是之前累到了。】 【也许吧，这具身体几乎没怎么锻炼过，我又是打丧尸，又是徒步爬山下水的，唔，还在小伊的巢里……见过了主角之后心里一松气，身体承受不住会生一场病合情合理，可以理解，但太突然，没有做好准备。】 楼珣收拾好东西，推开窗户透气，听见了一楼的厨房里的炒菜声，楼珣望向湛蓝的天空和海洋，舒心地笑着. 与此同时的A市。 柳明昭几人一路出乎意料的顺顺利利，以至于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的时候，几人纷纷有些不敢相信。 “从平安市出发，花了一个月才出省，”孟江川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结果现在才，额，半个多月就到了？” 宋若纯点头：“抛锚了四次呢。要进去吗，明昭？” 柳明昭在看地图，几个人围在一起，他指了下A市的西方向，说：“研究所不会建在市里这种人多的地方，但是要进去，我记得楼珣说过，部分幸存者在市图书馆等待救援，也许会有人见过那些救援的部队去了哪个方向。” “这简单。” 他们扭头去看某个方向，那里藏着想要打劫他们的“强盗”，柳明昭的眼皮一眨不眨，神色平平，忽然听见几声惊呼，没过多久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以及他们的武器被树枝丢到了他们面前。 孟江川露出和善的笑容，蹲下去问话。 几分钟之后，孟江川频频点头，道：“听说过附近有研究所，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有承认了，这些枪是从报废军车上面找到的，确实有部队来过A市，也派了两架直升飞机转移市民，但其中一架在空中坠毁……” 柳明昭把武器搬上车，听见这几句话走过去，问：“报废的军车？在哪儿？” 捆在身上的藤蔓越来越紧，很快便有人受不住告诉了他们。 那些军人似乎是被一个寸头男人叫来A市的，他们在最开始的那几天里已经离开，去向了西方。 “寸头男人？”孟江川先想起了见过的楼珣两人，不过楼珣头发乌黑茂密，显然不是他们，“是谁？难道是研究所里的人？” 柳明昭转身：“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楼珣和系统7458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许多的改变，比如主角们没有探查A市，遇到那位刘队，但好在主角们没有脱离主线。 当初楼珣开着那辆卡车，和01、王野离开了研究所，也是误打误撞到了A市，柳明昭几人的运气比他们好上很多，那些“强盗”没有欺骗他们，车子也没有抛锚，再次顺顺利利地看见了隐藏在林间的建筑。 这次开车的是李深，宋若纯蹙眉，去看认识多年的朋友：“明昭，我有一种算不上太好的感觉，希望王野还活着，我们的车倒是还够。” 孟江川开玩笑放松气氛：“如果要转移很多的人，公交车更好一点才对吧？” 几人在说话打趣，柳明昭则紧紧盯着那所突兀的建筑，他缓缓抬手，按在了心口处，难以言喻的茫然失落让他无法放松，时刻紧绷着身体，柳明昭想，我到底弄丢了什么. 吃完晚饭，楼珣也洗好了碗筷，他在院子里活动消食，给01竖了个大拇指：“鱼肉馅的饺子也好吃。” 民宿距离海边很近，楼珣这几天吃鱼解馋十分满足，除去偶尔清理下误入附近的丧尸，和从前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差别。 7458评价：【两个人，加一个系统，还能把日子过出什么花来吗？】 “我们明天去嘉水大学？”楼珣在院子里转了转，“这地方真不错，我暂时不想离开了，怎么办呢？” 01一直在看他，听见他的夸奖，心头一动，楼珣不喜欢我的巢，但是喜欢这里吗？ 第144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3 楼先生，要讲价…… 在去嘉水大学的路上, 01突然说，他打算“装修”他的巢。 楼珣表示自己听不太懂，01的巢留给他的最多的印象是黑, 有一股让他感到舒适的幽幽清香，那种黑暗无边无际，一丝光亮都没法渗透进来, 所以也可以说直到现在，楼珣还不知道01的巢到底长什么样子。 毕竟条件有限, 要想适应只能想办法了，楼珣这几天已经在考虑下次带个手机或者灯进去创造条件。 楼珣只当过人, 不清楚其他物种，尤其是01的特性，他听见01一本正经地说装修两个字就觉得有趣, 又疑惑地问：“刚刚说话的样子好严肃, 怎么想到这个了？” 有一双湛蓝眼睛的青年竟然迟疑了, 他抿了抿嘴唇。 7458看热闹不嫌事大：【看这表情, 他是不想让楼先生你知道。】 【我看出来了，不过他越来越像个人了。】 【恕我直言，不像是夸人的话。】 楼珣没有去追问, 他自己挺喜欢收拾房子的：“好吧,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可以吗？” 01低低一嗯。 他们回嘉水的路上，遇到了一队开着装甲车的人，楼珣一挑眉：【应该是嘉水大学的那些人吧，但他们哪里来的装甲车？】 7458道：【和研究所相邻，可以看出来他们的野心不小。】 楼珣不禁把这里和老郭那个庇护所对比, 他动了动手指，有点不解：【还不到两个月呢，怎么感觉……算了，不想了。】 装甲车经过他们，这辆小车显得有点可怜弱小，01偏头看了眼，收回视线的同时对楼珣说：“里面的七个人有异能。” 楼珣好奇：“小伊，你能看出来？” 01点头，在楼珣惊叹的眼神下，补充道：“每个人都比那个，柳先生，他们几个人要弱。” 这诡异的一停顿，很难不让7458怀疑他是想说“那个姓柳的”，但碍于楼珣之前说过要有礼貌，所以才及时改了口。 楼珣没有意外，随口道：“毕竟是主……” 7458：【咳咳，楼先生。】 一句话戛然而止，01单手握着方向盘，疑惑望过去，楼珣差点被呛到，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缓了缓：“没什么。” 方才的话要是说完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和01解释或是糊弄过去，楼珣悄悄松了口气：【谢谢。】 【楼先生不必这么客气，】7458蹭蹭他，【这是我的职责。】 01总是冷冰冰一张脸，很少有情绪表现，但他开车有点野，很快到了嘉水大学附近，这一路上7458的小地图告诉楼珣，果然像那姐弟两人说的那样，在组队去清理丧尸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冒头。 他们没有换车，还挂着外地的车牌，刚停下车没一会儿，楼珣便看见有两个人冲他们招手。 和那天的情形有点类似，楼珣轻轻笑了下，01的手已经放在了安全带上面，似乎不愿意开进去而迫不及待：“要下车吗？” “还是开过去吧，”楼珣已经看见了姐弟俩带着几个年轻人跑了出来，他猜到了那些陌生人是谁，姐弟俩相信他们，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楼珣不愿强人所难，“不一定会进去。” 车子一如前几天那般开到了门口，再次经历了之前的流程，楼珣拿着纸笔，测量完体温之后没动：“我想和里面的那几个人说几句话。” 还从来没见过大老远费劲儿跑过来只是为了见人的，拿着体温枪的人一愣：“可以，但是先生，抱歉，您的车要停在这里，并且在登记之后接受我们的检查。” 楼珣一点头，和01只带着背包下车，几次检查之后各自得到了一张卡片，他来回看着这张薄薄的磁卡，交了四块晶核顺利进了校园。 “两位所有的活动将会在监控之下，”替他们登记的人道，“请保留好身份卡，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来到这里取走你们的东西，谢谢配合。” “楼先生！你们来了。” 两人刚转过身，姐弟俩便向他们跑过来，到了面前，从兜里掏出齐木的学生证递过去：“两天前我们已经打听到了齐木同专业的人。” 说话间，楼珣的视线已经越过了他们，落在了站在树下的年轻人身上，他接过了齐木的学生证，道：“过去再说。” “好，”女生点头，稍稍落后两人半步说着，“一开始我和小浩找不到人，还有点着急，不过看见可以用晶核发布悬赏后也跟着试了下，没想到当天就成功了，也要谢谢楼先生你们给的晶核……” 7458：【悬赏？这是真的想建立基地吗？在有部队的研究所的附近？】 【即便你我知道有血清的存在，可研究疫苗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何况，我还记得王野说过，血清有不小的“毒性”……等国家缓过来，会派部队去救援的，但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情了，牵扯太多容易被抓起来。】 7458没有忘记楼珣和01的身份，顿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楼珣走到那几个年轻人的面前，算起来他的年纪也不大，长相姣好，一打眼过去还以为楼珣才二十出头，比其他人个子都要高，站定之后面无表情微垂着眼帘看过去，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儿：“齐木的同学？” “是，”站在前面的男生微微抬头去看他，“这位先生，你是齐木的……” “见过面，”楼珣拿出学生证，尽量简短交代，“他们几个人在旅游的途中，其中一个人意外被人咬伤，当晚异变，齐木没有幸免，在药店变成了丧尸。” 几句话让眼前的几人红了眼眶，他接过学生证，有些哽咽：“谢谢，说起来虽然快要毕业了，但那天我还和他们通了电话。” 药店里不止有齐木，还有他的同学，也许是冥冥之中让楼珣没有选择去齐木的家乡，而是来到了嘉水，楼珣神色一动，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给这几人伤心的时间，只是语气温和了许多：“他们的家人或许会在以后的某一天找过来，这也算是一个交代了。” “……会有那一天吗？” 楼珣沉默几秒：“也许。” 萍水相逢，楼珣见他们憔悴的模样，送了几块晶核，简单道别之后没有多做停留，他找来姐弟俩：“哪里能用晶核换取物资？” 上次与姐弟俩分别之前，楼珣看得清楚，他们只带了背包，这几天因为找人，大概也摸清楚了嘉水大学现在的情况，果然姐弟俩听见这问题没有迟疑：“楼先生，我们带你们去吧。” 楼珣一点头，但走了两步被站着不动的01牵住了手，他凑过去低声说：“咱们去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尤其是日用品。” 生活不止吃喝，风餐露宿将近两个月，曾经做过十几年的家庭主夫楼珣如是说，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现在的他们是“有钱人”了。 “几栋教学楼已经改成了住宿的地方，”姐弟俩边走边介绍，“其实有身份卡就可以在这里活下去，每天都可以领到食物，不过很少……会有巡逻的人，垃圾集中处理，所以环境还不错，对吧？我们打算这两天找份工作，有异能的人是少数，还是要工作养活自己……” 环境是挺干净的，路上的人也比较多，看着比庇护所里的人有精神，不过想想也是，庇护所毕竟从早到晚受到丧尸的噪音攻击。 他们一路到了篮球场和操场，那里摆放着一个个的摊位，楼珣眨了下眼睛，走进去慢慢逛着。 有7458在，楼珣他们没有费多大力气找到了好东西，两块太阳能板，还有个发电机，几部手机，应急手电。 电！楼珣在7458严肃提醒“楼先生，要讲价”的时候冷静了下来。 他先将怀里的日用品摞到01抱得那堆上面，认真翻看东西确保完好后，心里满意，讲价磨了几分钟，最后这些以二十块晶核的价格买了下来。 还好这段时间就算是在赶路，也勤勤恳恳打丧尸挖晶核，楼珣不心疼，推着卖家赠送的小推车，高高兴兴去买吃的. 柳明昭几人进入研究所之后才心知大事不妙。 研究所死水一般的寂静，一开始四人走在里面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被里面的丧尸惊到之后也顾不上其他，那些丧尸像是许久没有闻到新鲜血肉，对他们穷追不舍，孟江川大喊：“我草！这他妈谁能想到里面有这么多的丧尸啊！” “是很不对劲！”柳明昭甩出去树枝绊倒丧尸，他们趁机快跑好险躲开了，“你们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吗？” 孟江川喘着粗气摇头：“熟悉，太熟悉了，咱们几个倒霉蛋，都被丧尸追过多少次了？最近一次，最近一次……哎？是小林那里？” 宋若纯递给他们水：“这怕不是附近的丧尸都在这里了，咱们也是深入之后才见到它们的影，难道这里也有一颗心吗？” “我得先找到王野，”柳明昭缓过来，环顾陌生的四周，一咬牙，“先找到活人再说。” “同意！人生地不熟的，是得找个导游。” 一直不说话的李深提防着周围：“你们不觉得，这些丧尸很怪吗？刚才像是偷袭我们——小心！” 话音刚落，从楼顶跳下来一个庞然大物，隐约瞧见那是只狗。 孟江川快要崩溃了：“我就说！研究所怎么会没有动物！” 第145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4 你们见过他？…… 倒霉！ 好像他们四个人和这间研究所气场不和, 自从进来后没看见活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结果先被一大波丧尸追了三次, 又遇到一只长到成年人胸口的狗，十几只猴子等等，担心这些实验体身上会携带不知名的病毒, 不敢让这些实验体近身，只能靠柳明昭殿后, 边打边跑。 几经逃难，四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尤其是柳明昭和李深，脸色惨白，胳膊都在不停地抖。 孟江川咬着腮帮子, 他们没多少枪和弹药, 他要冷静下来尽量瞄准后再射击, 可追上来的丧尸太多了, 孟江川回头看了看喝着功能饮料的朋友，心一狠：“你们快走，我来挡这些东西！” “别逞英雄了, ”宋若纯扯了下他的衣领, 他左看右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让明昭和深哥缓一缓，说不定还能出去……” 柳明昭一闭眼睛：“对不起……” 有人比自己还要没出息，孟江川来了勇气，拽着柳明昭的手臂撒腿就跑：“快闭嘴吧！” 他们刚才一路上看过了，这些实验室有着几道重门, 根本进不去，人生地不熟，四个人在研究所里像是无头苍蝇乱转，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竟然看见了几辆横在路上的装甲车。 惊喜还没涌上心头，一个不好的猜想替代了它，是不是那些来支援的部队，也被困在了这里，没能出去？ 孟江川虽然平时胆怂话多，反而到这个时候他最先回过神：“车头的朝向！” 话只说了一半，但默契的几人已经明白了，提起心里的一口气奋力跑去，或许是因为跑得太快，体力消耗太大，没有注意路况，跑在最前面的孟江川被突然凸起的水泥狠狠绊倒，在地上滚了个圈才停下。 “江川！” “别动！” 陌生的冷喝传来，四人齐齐猛地一震，惊吓之后是劫后逢生的狂喜，柳明昭和李深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宋若纯去搀扶孟江川，喊：“我们是来找人的，没有恶意，我们有车，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一起离开这里。” 几秒的沉默，然而身后的丧尸越逼越近，他们惴惴不安，柳明昭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正要扬声问一问幸存者知不知道王野这个名字，还没开口便听见一声模糊的“明昭”，随即冷硬的声音再次说：“左侧的实验楼。” 两分钟之后，头发长出来、不再是寸头的男人抱住了即将力竭的柳明昭，他用力拍着朋友的后背，一时说不出半个字，柳明昭哑着嗓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为什么要来啊，明昭，”王野却道，他比从前沧桑了许多，甚至鬓边有了白发，王野见到柳明昭高兴混着难过，“你在外面好好的不行吗……” 实验室的门一道道关上，王野领着他们往里走去，他们这才有心思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听王野说：“我们现在人少，加上刘队他们，只有八十七人，弹药所剩无几，食物倒是不缺，不远处是食堂，还有三区划分的试验田……唉，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随着王野的几句话，他们见到了研究所的几个幸存者，紧接着又从楼上走下来几个人，从那些人的走路姿势以及气势来看，应该就是支援的部队了。 王野迎上前，和为首的男人低声交谈几句，再次回来道：“跟我来，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们。” 王野带他们去了尽头的房间里：“我这段时间就睡在这里，坐，额……” 他左右看了看，宋若纯从空间里拿出了椅子，王野一愣，没有太多的惊讶：“空间异能啊。” 几人坐下，柳明昭喝了口水，拉着王野问：“其实我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想问你，他们是我的朋友，陪我从平安市里走到这里找到你。” 王野抓了抓头发，到了现在，他也不再隐瞒了：“我知道，唉，我没想到你会来，讲真的，我还以为自己要这里耗上几个月……那段时间先是病毒泄露，这出乎我们的预料，再是实验出现各种问题，事态严重发展迅速，我们想要控制还是失败了……” 短短几句话，却惊得四人愣住，柳明昭之前告诉过王野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对于真相他们也早有猜测，可如今真切听到了，心中的无名火噌的烧起来，想要揍眼前的男人一顿。 “我们六区，除了我，没有别人活下来，我不想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王野苦笑，“只不过我的权限不够，并不知道实验室病毒的来源，但我知道，那份血清。” “血清？” 王野深呼吸几次，他似乎在纠结，好一会儿才说：“从二区的一个实验体身上提取出来的，那个实验体极度危险，在研究所一共杀死过二十八名研究人员，这些是刘队他们亲口说的，刘队他们正是为了那个实验题来到这里，还有明昭，我，我之前被一个人救出了研究所，我猜是他带走了实验体……” 柳明昭的手忽地一颤，很快恢复了平静，柳明昭想起了曾经遇到的那个男人，他含糊不清透露过生物制药的工作，他同样也是在A市，这太多的巧合，让几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联想到了楼珣身上。 只听王野喃喃道：“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刘队救过我，可没有楼珣，我根本不会等到刘队……” “谁？楼珣？” 王野一愣：“你们见过他？”. 楼珣打了个喷嚏。 他们没有在嘉水大学过夜，楼珣心心念念海边的民宿，凭借磁卡取回了车，才出校门，楼珣偏头阿嚏。 打方向盘的01立即转头去看他，楼珣一眨眼睛，当做没看见，自言自语：“奇怪，肯定是有人说我的坏话。” 7458一个激灵：【楼先生，我没有，不是我。】 【知道知道，不要紧张。】 但01还是伸手过来去摸他的额头，楼珣没躲开，等他几秒之后收回手才说：“饿不饿？回去我来做饭好不好？” 他们在嘉水大学的跳蚤市场上买了许多的东西，对里面的物价也有所了解，东西多又杂，基本现在还是随意喊价，你情我愿，楼珣在数剩下的晶核，7458就在一旁拿出它的记账小本本报数。 【……一口小铁锅，以及，计生用品，总共半块晶核。】 7458一本正经地念了出来，楼珣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谢谢，嗯，一共多少？】 【四十六块晶核，】7458合上小本本，【要查看账单吗？】 楼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前方路口忽然出现一辆开着远光的车，楼珣近视之后也畏光，眯着眼睛低下头：“是中午遇到的那些人吗？” 01不悦地敲敲方向盘，但楼珣就在身边，他暂且不动：“是。” 现在才返程？楼珣想要去看，却被01的手按住了后脖颈，他敏感一颤，要挣脱避开之前又堪堪按下了本能的动作。 这辆车大摇大摆，车后还缀着一些被光亮和血肉味吸引的丧尸，01没再往前，开进了侧方的路口：“少了一个人。” 楼珣一听这话，不再理摩挲自己后脖颈的那只手，他扒着车窗往后瞧，那辆车还未驶过路口，一股血腥气已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7458见他好奇，飞起来道：【楼先生，我去看一看。】 【好，谢谢。】 01生硬地想要把楼珣的注意力扯回自己身上：“我们今晚上吃什么？” 楼珣坐回去，想了会儿笑眯眯说：“今天买了好多吃的，我记得院子里有个烧烤架，还有一点炭，小伊，你想吃烧烤吗？” 这应该是楼珣为数不多能做得比较好吃的“菜”了。 楼珣大概找到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他和01的身份始终无法抹去，楼珣慢慢学会了和解，如果再努力也无法消弭这种感觉，干脆不要强求，他会和01远离人多的地方生活，偶尔去类似嘉水大学这些基地里换点物资，便足够他们生活得舒心了。 “好，”01捏捏楼珣的耳垂，得到了满足，“我帮你。” 系统不能长距离离开绑定的宿主，7458很快回来：【楼先生，他们今天在外面和另一个校区的人打了一架。】 【这样啊，看来他们之间有暂时没有办法调节的矛盾，】楼珣说着叹气，【这个世界现在千疮百孔的，打架争斗，你死我活的有什么好处呢？】 7458给出最有可能的答案：【获得更多的晶核，晶核不仅充当钱币使用，对于有异能的人来说，更多的晶核意味着他们可以变得更强，这是他们的野心，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会去觊觎、抢夺京山研究所。】 楼珣对野心并不陌生，他沉默几秒，无奈笑着说：【还好，没有留在那里。】 和01关起门过小日子挺好的，楼珣告诉自己。 两人回到了那家民宿，把买来的东西搬进房子里，现在时间不早，他们打算明天再收拾，楼珣去看烧烤架，01就去厨房里备菜。 两人在一起没有太多的讲究，搬着椅子坐在烤架前，烤一点吃一点，夏日的夜晚亮着繁星，楼珣吃了口烤肉：“好吃吗？其实我厨艺挺差的，没有糊就是成功。” 第一次吃烧烤的01认真地说：“好吃。” 他朝着楼珣凑近了些：“你喜欢这里，是吗？” 楼珣亲亲他的侧脸和鼻尖：“不，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第146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5 他对你做过什么 他又在骗我, 01看着楼珣弯成月牙的眼睛，如果喜欢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去我的巢？ 比起我, 楼珣更喜欢那些人类，对他好的，对他坏的, 他都喜欢。 楼珣说完情话，羞赧地退后, 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他拿起盘子, 边吃烤肉边抬头赏星星。 可惜眼睛的度数又高了，远处的星星看不清楚，不过现在也很漂亮, 楼珣看见了北斗七星, 他转头想去拉着01一起看, 却猝不及防撞见了01的眼睛。 黑夜里, 他坐在暗处，只有一缕光从楼珣侧方偷偷摸摸溜到了他的身上，那双楼珣见之难忘的凤眼沉沉, 幽深得像是在看逃不出手掌心的猎物, 一瞬间楼珣心惊肉跳，手中端着的盘子没拿住, 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方才楼珣自认为温情脉脉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中，01看出了楼珣的惊慌，但他没有去问，只是抽出纸巾提楼珣擦着被食物弄脏了的裤子。 楼珣小声叫他：“小伊？” 01扔了纸巾，又矮身弯腰去捡碎盘子, 闻言低低一嗯。 一只手探来，抚上他的侧脸，楼珣捧着他的脸，依旧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别捡了……” 说着，楼珣怪异地顿住，气息不稳，手指轻颤，曾经也有个人在自己面前矮身捡碎片，楼珣闭眼，暗骂一句阴魂不散。 “先放着，”楼珣偏头几次呼吸间缓了缓，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频繁将01和别人搞混，当机立断道，“我想和你聊一聊。” 楼珣难得对他说话这般强硬，01温驯地再次坐回去：“你说，我听着。”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夜晚，成功见到了齐木几个人的同学，也买到了很多东西，回到“家”里吹海风吃烧烤看星星，累了可以抱着鱼尾回床上睡觉。 楼珣心绪难平，窝在椅子里看着01，几次张嘴复又闭上，他紧紧握着01的手：“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01的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向上和楼珣对视，他像是在思考，几秒之后才问：“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房间？” 楼珣一愣，他扯动了下嘴角：“只想问我这个？” 01没有迟疑的点头让楼珣难言沉默，他想不到该怎么顺利简明地说出口，只得想一点说一点，艰难地组织着措辞：“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被一个人骚扰过……” “所以我和那个人类，长得很像吗？” 楼珣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01语气平淡：“眼睛？” 熟悉的对话令楼珣浑身一震，本能地要推开他，想要站起来时却被01反拉住，01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抱歉。你不喜欢我怎样的眼神，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如果可以，楼珣甚至想让7458帮忙，封存自己的那段记忆，失明之后任人摆布的时候被限制自由，被冒犯被非礼……那段经历不至让楼珣如此心惊肉跳，他怕的是贺揖云真会阴魂不散，但怎么可能。 楼珣在心底问自己，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需要去要求01改变吗？也许本来不像的，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了。 他沉思考虑的时间有些久，躲避着01的眼神，曾经他说过的那句“喜欢你的眼睛”仿佛在01的耳边一遍遍念着，01再次伸手，握住那只修长柔韧的手，随意问道：“他对你做过什么？” 楼珣咬住了嘴唇，他一张脸生得精致漂亮，五官挑不出瑕疵，但并非雌雄难辨的长相，整个人温吞随和，不露锋芒，不争不抢的却让人挪不开眼。 01亲过无数次他的嘴唇，恐怕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什么滋味，有多么的好吃。 但别人也亲过。 嫉妒在一瞬间充斥着心口胸腔，却又多了几分陌生的扭曲的愉悦。 01抬手揽住楼珣，轻声安慰：“别怕……都过去了。” 在楼珣看不见的背后，湛蓝的凤眼再次变得藏不住一丝感情一般的幽深冰冷，01任由陌生的情绪滋扰疯长，他在苦恼，该怎么做才能让楼珣彻底属于他. 那晚的谈话见效甚微，楼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心理问题，他每次任务，每个新世界都会有点小毛病，不过随着他获得的积分越来越高，病症也减轻了许多，楼珣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他想了想，找到了7458。 按照任务的时间流速去算，7458陪着他也快有两百年了，听见楼珣的目的之后，这个小球的柔光诡异要闪不闪的：【……是很严重的问题。】 看看这个心理阴影大的，本质上可以算作从犯的系统很难去评价。 【以毒攻毒怎么样？】楼珣蹙眉想办法，【系统，你有办法送我回去吗？】 【楼先生，你想做什么？】 【暂时没有想好，打他一顿？】 7458委婉道：【楼先生，你忘记了？你并未提出留存那个世界。】 没有楼珣的灵魂支撑，那个时日无多的身体许是早已经化成灰了，楼珣抿了抿嘴角，7458顺势给他灌鸡汤：【楼先生，你要学着往前看，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头顶的天空忽然由远及近传来呼呼的风声，楼珣很快被转移了视线，他仰头去看，三架直升飞机先后飞过，楼珣眯了眯眼睛。 【西北方向。】 西北？楼珣心觉诧异，随即又认为理所应当：【是去A市？来的方向，唔，不就是京山研究所？】 【看来这里一直没有放弃去营救“绿洲”，】7458巴不得楼珣去想别的事情，【楼先生，现在剧情不再具有参考价值，你需要做出选择了。】 楼珣叹气：【让我再想想，三天之后告诉你。】 【好。无论坚持还是放弃，希望楼先生可以考虑清楚之后再告诉我。】 在海边民宿的生活深得楼珣喜欢，不过心里有压力，这几天楼珣摇摆不定，试图凭借短短三天的相处，去揣测柳明昭的想法。 各种猜测越来越离谱，楼珣忧思过重，夜里不出意外做起了噩梦，一会儿是有人捏住自己的手腕，强迫去摸那人的眼睛，含笑讥讽说“殿下把我当做他”，一会儿又是柳明昭神情癫狂地拿着匕首，要越过自己去剜01最后的那颗心。 01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楼珣惊醒时一夜才将将过半，他还没从梦中走出来，坐起身便喊：“小伊？” 没有人回答。 楼珣还是回答了01的那个关于房间喜好的问题，01最近在忙着装修他的巢，他终究会把楼珣带进去，但不能少了事先的准备。他会偶尔趁楼珣睡熟时，不舍地去忙碌，毕竟他不需要睡眠。 但01没有想到楼珣会突然醒来。 楼珣又惴惴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一摸身边也没有碰到人，他极快地喘了口粗气，在枕头边摸到了自己的眼镜，又找到了应急手电。 “小伊？” 楼珣踩着拖鞋去厨房，推开门站到了院子里，今天早晨飘了一阵细雨，但此刻月光如水，将小院子的每一处照得清楚。 【楼先生。】 睡前7458照例消失回避，检测到楼珣的行动才噌地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楼珣扶着门框站了会儿：【睡懵了，小伊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想……】 话未说完，一人一统齐齐去看远处，楼珣推推眼镜，没有贸然出去，去搬了个椅子放在墙根，仗着身高轻松趴在墙头望过去。 民宿位置较偏僻，自从楼珣住在这里后，附近除了“迷路”的丧尸，没有其他人，不过现在，楼珣看着偶尔自空中闪击的雷电，时不时响起的枪声：【真热闹啊。怎么还跑到这里打起来了？】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异能者之间相互打斗的场面，现在离得远，只能听个响，不过那些人嗓音也挺大，几句话不漏一个字传了过来。 【原来是私下寻仇，不过感觉也是借口，】噩梦很快被楼珣抛之脑后，他和7458边看边说，【太着急了。】 7458请教：【楼先生，着急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咱们去过嘉水大学，里面人很多，只靠领免费的食物迟早坐吃山空，换取物资的地方也没有做出监管……想来另一方也不会好上太多，在现在需要稳定发展的时候打起来，对他们彼此没有好处。】 楼珣说着微眯眼，那道雷球太亮，晃眼。 【的确古怪，】7458正经系统不说正经话，【该苟一波的时候却激进了。】 楼珣忍不住笑了笑，他正要去摸7458，几天前听见的呼呼风声再次从头顶响起，楼珣抬头去瞧，数了数，三架都在，飞去了京山研究所的方向。 “回来了？”楼珣蹙起了长眉，下意识要去算时间，“等等，现在……” “什么回来了？” 身后突然传出了别人的声音，楼珣没下去，低头去看01：“是飞机，你去哪儿了？刚才醒来没有看见你。” 01也去找了个椅子，站在楼珣的身侧：“去我的巢里，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 “下次要说，”楼珣趴在墙上偏头看着他，“我出来是想找你的，没想到听见了枪声，小伊你看，像不像放烟花？” 01则回答：“像，但我没有见过烟花。” 【楼先生，】7458抢在楼珣前面开口，【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近了，以及还有一些即将路过的丧尸。】 第147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6 我没有给你足够的…… 7458可真会开玩笑, 楼珣“看着”小地图上面的那些渐近的红点，笑不出来。 上次在庇护所的时候也是有主角团几个人一起出力，而现在就算01再能打, 也很难挡得住这些多的丧尸，楼珣顿时不想继续等着看远处的胜负，他握住01的手准备要走：“有丧尸过来了, 我们……” 01反而攥紧了那只沾染了点凉意的手：“别怕，那些脏东西不是为了我们来的, 待在这里很安全。” 沉稳的嗓音像是今夜的夏风，抚平了楼珣心里的不安, 还没有听见丧尸的惨嚎声，闻到那股腐臭味，楼珣好奇问：“什么意思？小伊, 你难道能知道丧尸在想些什么吗？现在你回答是, 我都不会惊讶了。” 楼珣依旧是个普通人, 他偶尔会想, 拥有异能，施展异能是什么种感觉呢。 01对他笑着摇头否认：“脏东西的脑袋里只有晶核，不值得我去理解它们的想法。” 那晚的聊天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至少01会多多对楼珣笑, 学会多多说话，再也不会坐在阴影里, 阴沉沉盯着他看了。 楼珣第一次听到他谈论丧尸，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他正要开口问不值得是指什么，但01嘴角的笑淡了：“是为了，飞机。” “飞机？”楼珣下意识蹙眉, “我看三架直升飞机是要去这附近的研究所……” “楼珣，那上面有我的东西，”01去碰楼珣的眉心，“我感受到了，从巢里出来后又发现你不在床上睡觉。” 怎么会？那个箱子不是烧了吗？他们一共六个人，亲眼看见连滴血都烤干了。 楼珣觉得自己的脑筋快要转不过来了，他相信01没有说谎，也没有理由骗自己，但楼珣和7458一致认为飞机是京山调配去A市的研究所救援的，他刚才还想算现在主角团有没有抵达A市，哪能想到01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眼镜上的红点越来越多，虽然是个媒介，此刻仍让楼珣感到了一点打扰，他索性摘了眼镜，低声问：“另一颗心？” 不，在01开口之前，楼珣先否定了，如果是心，方才他便会告诉自己，何必用“东西”描述。楼珣拧着眉想，所以会是什么东西？ 【楼先生，你陷入了一个误区，】7458落在楼珣的头顶上，【我们从主角的自述里知道实验体要被转移到京山研究所，与实验体相关的一切，才是它最大的目的。】 远方已经传来了隐隐的嘈杂声，不远处那些人还打的难舍难分，怕是还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况，如果真的是跟着飞机来的，肯定是要进入嘉水，楼珣戴上眼镜，匆匆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们待会儿再讨论。” 他才迈下椅子，01语气平平，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楼珣，你想去通知他们吗？” “是啊，”楼珣走了两步，很有自知之明折返回来去拉01，“走。” 01不动：“我不想去，也不想你去。” “小伊？嘉水里还有很多人，又是晚上，大都在睡觉……” “他们的生死很重要？” 不出所料在话音刚落时楼珣脸色一变，楼珣收回手，严肃着脸：“你长大了，我理解你在这些事情上有自己的观点。” 说着，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可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01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服软：“我不该说那种话，抱歉，你在生气？” “有一点，但不多，”楼珣坦诚回答，又道，“和我一起过去？” 他一点头：“要保护你，他们会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楼珣隐约摸到了一点他在想些什么，方才的那点气也消了，成年人该如何教育引导是件难题，但是从另一半的角度来看就好办多了，楼珣牵着他坐上车，摸着方向盘道：“以后吃醋了明说好不好？” 01微怔：“吃醋？” “这种说法好像也不太对，总之，胡思乱想的时候记得告诉我，让我去猜我很难猜到，”楼珣倒车，来不及关好民宿的门，踩着油门去往前方，他眯着眼睛，忽然疑惑，“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楼珣仔细回想了下，这次是自己先表白的，该做的也做了，两人在一起之后几乎没有分开过，相处也很融洽，难道是那天晚上？ 他跟不上这般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这一种可能了，不过前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靠近，雷球从空中岔开砸过来，楼珣舍不得这辆车，及时刹车，钻出车窗大喊：“有丧尸！好多丧尸！” 烟花倏地熄灭了，楼珣的喊话像是向那些人投放了暂停器，很快便听见了气息不稳的问话：“你是谁？嘉水附近的丧尸数量不多，你难道不知道吗？” 楼珣扶着车门站起来：“我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别，别再说了，”另有人颤巍巍打断了他们对话，“我听见了，好多，太多了……” 几乎不再需要楼珣提醒，身体素质随异能增强的他们已经清晰地听见了闷沉的动静，像是乌云闷着巨雷，而那些如潮水一般的丧尸也的确像极了黑压压的乌云。 “回去！快回去！” 率先回神的人声嘶力竭喊着，夜里凌晨，高度近视的楼珣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相互搀扶着上车。 楼珣一挑眉，明白这些人虽然争来争去，但心中有个限度，也清楚什么最重要，不过楼珣闻到了隐约的血腥气，受伤还好，就怕有人丢了性命，他从简短的对话里能够听出今夜这些有异能的人消耗太大，保住人口密集的校区恐怕费一番力气了。 01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他去问楼珣：“回去睡觉？” “唔，我想跟上去看看，”楼珣自知帮不上忙，现在返回民宿，说不定会和丧尸对碰，何况他也想确认一下那些丧尸是真的要去京山吗，“我保证，只是看几眼，不会插手的。” 也没有能力插手啊，桌子腿落在民宿了，楼珣心里无奈。 丧尸的惨嚎声越发的清晰，楼珣踩油门，跟着装甲车再度去了嘉水. 直升飞机连夜落在了京山研究所的楼顶上。 头发发白、身形略微佝偻的“老人”离得有些近，实验室白大褂的衣角被刮起的风吹起，他看见舱门打开后，来自绿洲研究所的幸存者一个个走下来，很快便有候在“老人”身后的助手带着那些人前去休息。 “老人”的视线落在了最后，在那个箱体上面一掠而过，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迎上前：“谢谢刘同志，艰难万险，保护了这些人。” 刘队对他行了军礼：“院长，不必客气，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绿洲研究所六区的研究员，王野，这份血清也是由他保管的，这几位分别是……也是多亏了柳先生几人，否则要成功建立起联系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柳明昭站在后面，打量着这位姓赵的院长，明明头发全白，单单看脸，却会认为他正当中年，这人眼神温和宽容，笑起来和蔼让人心生亲近，听见刘队的话，柳明昭结束了打量，笑道：“刘队也太客气了，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赵院长笑了几声：“快别站在这里，来，咱们下去喝口茶再聊。” 助手上前伸手说请，柳明昭几人跟着他走远，他步子迈得慢了点儿，听见刘队对赵院长说了句“任务失败，任务对象失踪”。 他们被带到一间会议室，从整间研究所里的丧尸群里几进几出，才终于和这里取得了联系，如今早已经疲惫困倦，但没有人提出要去休息，他们必须要知道赵院长该如何安置血清。 不过三分钟，赵院长和刘队几人推门而入，赵院长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向了王野，握住王野的手激动道：“小王同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从研究所逃出去的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王野终于带着血清成功离开了他认为的地狱，此刻心口放松，听见赵院长宽慰自己的话，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主要是运气比较好……” “咳，”柳明昭攥拳放在唇边轻咳，阻止王野要说下去的话，等将所有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后，柳明昭极快地笑了下，“赵院长，他嘴笨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您看在他这份功劳的份上，允许他加入研制病毒疫苗的课题组吧？” 赵院长不见别的情绪，依旧笑呵呵的：“当然，六区的经验正是我们需要的，包括其他的小同志，都能在末世里，在京山发挥他们的作用。” 柳明昭看见王野彻底放松的神情，这才不解地开口：“也不知道刘队向您汇报了吗，这份血清似乎对丧尸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即便是用直升飞机运来的，沿途依然引来了许多的丧尸，我们几个是外人，也不懂专业的事儿，但赵院长如果知道原因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 闻言，赵院长拉开椅子坐下来，助手很快倒了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他喝了一口才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们也知道了血清，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们，小刘啊，你取回来的那份资料呢？” 刘队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会议桌上的同时道：“这里是在绿洲找到的，有关一号实验体的绝密资料。” 柳明昭抬手，按住了那些纸张。 “血清来自于一号实验体，他的编号太长，暂时先这么称呼，我如今这模样，也多亏了一号。” 第148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7 你不是谁的替身 楼珣和7458并不知道主角团已经抵达了京山研究所。 他和01开车跟着装甲车回到了嘉水, 但没有选择跟着进去哪个校区，而是随意挑了栋楼停下车，这次不等楼珣说话, 01主动将他们的车放到了巢里。 楼珣觉得他口嫌体正直的样子真有趣，笑着打趣道：“这次不嫌弃车了？” “在它身上花了很多功夫，坏了或是被偷走, 你会不开心。” 两人这几天在民宿和附近的报废的车里找到了一堆工具，由7458指挥, 成功地太阳能板安装在了车顶上，为了以防突发的意外情况, 除了一些日用品和食物，几乎其他的东西都放在车里。 楼珣想了想，点头：“你说对了。” “所以我是不是很懂你？” 楼珣又一点头：“没错。” 有夜色遮掩, 明亮的月光为他们照明, 两人很快找到了楼梯, 一层层往上爬, 楼珣和01牵着手：“但我现在有些看不懂你了，在我心里……” 楼珣低头看着楼梯积了一层的灰尘，01体力比他好太多了, 怕他累, 主动走在前面拉着自己，好让楼珣能省下一点力气, 楼珣慢慢抬头，从01的修长有力的腿、腰背一路看到肩颈，又看到了两个多月过去，长度却没有变化的头发。 “你不爱说话，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相处, ”楼珣握紧了01的手，“但在我的心里，你并不冷漠，也会答应去帮助别人……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小伊，你喜欢我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校区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响，昏暗的楼梯间里，一抹月光透过高出的窗户洒下来，01顿住身形，他转身，去看落后自己一个台阶的楼珣。 他眸光沉沉盯着楼珣看个不停，却是不开口回答，楼珣听着警报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猜测：“难道是喜欢我的脸？” 楼珣又仔细想了想，最后笑着问：“是什么？能说吗？” “不知道，”01终于动了，他很诚实，“见到你，我就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开始的性/成熟期，那是我喜欢你的标志。” 楼珣听见直白的话先一愣，晃晃他的手：“我也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不知道喜欢哪一点，但见到你我就喜欢……所以，小伊，你不需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还有对不起，也许我不该告诉你那件事情，让你烦恼，你不是谁的替身，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明说，但01的凤眼稍稍睁大了少许。 楼珣迈了两步，站在了他的侧上方：“没关系，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以后再说给你听。走啦？” 两人快步上楼，用蛮力打开了紧锁的楼顶门，朝着嘉水大学的校区走了两步，朝远处看去。 那里已经亮起了灯，跑来跑去的小人忙忙碌碌，很快有些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冷静沙哑。 他们对丧尸来袭的事情似乎做过预案，几分钟之后便高效地集齐了校区里所有的异能者，楼珣又去看他们来的方向，但因为高度近视，看不太清楚遂放弃，但警报声停了，他能听见附近苏醒的声响。 【很厉害啊，】楼珣推推眼镜，【有异能的人看起来有，唔，我数一下，三十几个？应该能撑住。】 【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很高。】 楼珣挨着01：【直升飞机早已经到了研究所，这些丧尸没了“目的”，大概是会留在嘉水了。】 他说着，忽然又去问01：“你说的在飞机上的东西是什么？” 01丝毫不关心旁人的死活，他低声道：“没有见过的东西，但确实来自我，像是我的血。” 楼珣抿着嘴角想了好一会儿，丧尸潮已经涌入了嘉水，那些活死人遵循本能，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而去，他看着绿墙上的针球一颗颗“扔”到丧尸之中，落地之后不知发生什么事长出藤蔓捆住了丧尸。 “这样好了，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去研究所周围看一看？”. 会议室的那扇门直到凌晨两点钟才再次从里面打开。 距离京山研究所不远处的嘉水市正在经受着丧尸潮的席卷，谈话刚刚结束，还未休息的刘队便要带领自己的队员去支援嘉水市。 柳明昭在他即将迈出会议室时叫住了人：“刘队，我们几个也一起去吧，还能帮上一点忙。” 刘队越过他，和依旧坐着喝水的赵院长对视一眼，他点头：“好。” 行动在即，柳明昭又将王野叫出了会议室，几人一起下楼，到了空旷的地方，柳明昭抓住朋友的手臂，低声道：“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明昭，二区的实验体有猴子、狗等等具有攻击力的物种，他，应该是二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王野抓了抓头发，“如果赵院长所说是真的，那些资料也没有被伪造过，我猜他带着实验体逃离，可能不是出于他的自愿。” 他还想再为救了自己一命的楼珣努力说好话，柳明昭定定看着他：“所以在你看来，赵院长所说基本是真的？” 王野的嘴唇颤了颤：“明昭，谁想放任一号在外面？他就该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才对。” “你先去休息吧，”余光里瞥见赵院长助手的影子，柳明昭拍拍他的肩，“等我们回来再聊，在此之前不能告诉别人。” “我知道了，小心啊，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他们谢绝了刘队的好意，但接过了对讲机，宋若纯拿出他们的改装车，几个人坐上去，很快离开才待了两三个小时的京山研究所，驶向嘉水市。 车里异样的平静，不过任谁听完了赵院长的话，大概都没有心情闲聊，孟江川灌了两口咖啡提神，忍不住道：“可是楼珣说过，那位伊先生是他男朋友……妈的，伊先生，一号。” 知道柳明昭那个梦的宋若纯按住了好友的肩头，他在孟江川说话前将对讲机扔进了空间里，低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能和拯救世界这种大事扯上关系。” 赵院长几乎事无巨细告诉了他们，那份绝密的资料被几人传看，哪怕他们从王野那里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了那张拍摄一号的照片，看清了实验体的模样，几人仍然心头一震，他们曾经见过的人，还留着长发泡在水里，似乎能通过薄薄的照片，冷冰冰地望过来。 既然血清是来自一号，那颗同样可以引来丧尸的心脏，也是一号的？ 几人刚刚回神，赵院长似乎误认为了他们是见到了照片才如此震惊，便说一号不是人类，没有人知道一号的本体长什么样子，在他被科考队捕捉到之后的两年内，一直维持着巴掌大的形状，像是拥有一团实质的墨水，直到去年才开始有所变化，一号对人类有很大的兴趣，也有很浓厚的敌意。 那份资料上详细列出了每一个被一号杀死或是试图杀死的事例。 “那个老头说，他们给一号的能力取名什么精神污染的，”孟江川还想挣扎一下，“这和我们见过的那个人根本不一样嘛，他，他不是操纵空气？我头疼。” 柳明昭道：“谁不头疼呢？食物……” 科考队直到带着沉睡的实验体上船之后，才发现了第一例的感染者，但与现在的丧尸不同，那名感染者身体机能缓滞，但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但无法控制自己靠近一号，他把自己叫做食物，下船之后，研究人员强行将他和实验体分开，半个小时之后感染者毫无征兆死亡。 他的死亡太过突然，但科考队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又有人陆续出现了相似的症状，但他们没有第一例那么幸运，具有了极高的攻击欲，其中一位被击中头部彻底“死去”，解剖的时候在脑部发现了被子弹击碎的晶体物，他们尝试将晶体物“投喂”实验体，第一次捕捉到了沉睡的实验体的反应。 宋若纯叹气：“这种说法，会让我认为，我们是他的储备口粮。” 孟江川去看他：“你已经相信那老头了？” “赵院长也是受害者，”宋若纯再给他倒了杯咖啡，“如果不能找到他，也许丧尸会越来越多……” “不是有血清了吗？”孟江川反驳，“楼先生和他也没有伤害我们，说来说去，还是老头他们没道德，把一号从‘家’带走关了几年，现在好了，没看住病毒导致了泄露，但和一号有什么关系？” 仿佛陷入了死胡同，宋若纯拧着眉：“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楼先生？”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孟江川心里说不清滋味，端着咖啡转身不再说话，柳明昭拍拍宋若纯，又去坐到了孟江川的对面，他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是好，但下意识道：“江川，赵院长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他说过，愿意在自己死之前送一号回到冰川层……” “你来劝我有什么用？”孟江川叹气，他总会想起那天午后，楼珣眉头微动，眼尾挑着，说那句我男朋友咬的，“先找到他，说服他，不，他是二区的研究员，他会知道老头说的话是真是假。” 柳明昭愣了愣：“他们，应该就在嘉水，再不济哪怕离开，也能去嘉水大学问一下他们的行踪去向。” 他的记忆力还不错，清楚记得二十几天前分别时，楼珣拿出的学生证。 第149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8 相遇 “你们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了, 还是那句话，”宋若纯听完柳明昭说完，他最后提醒, “安全最重要，我们都知道赵院长和资料将一号描述得有多么危险，仅凭咱们几个, 真的做不了什么，轻举妄动难逃变成口粮的命运, 明昭，如果真的要做决定让一号重回实验室, 我希望你能够联系赵院长。” 知晓楼珣存在的只有他们几个和留守研究所的王野，但王野早已经失去了和楼珣的联系，现在能够找到楼珣和实验体的, 只有可能是他们。 楼珣救走了01, 剧情从一开始便发生了改变, 产生了难以掌控的影响, 曾经的主角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过路人，如今没有立场干涉未来的走向。 一下子知道的消息太多，柳明昭艰难抉择着要不要联系赵院长, 倒是忽略了自从离开A市研究所后,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恍惚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苦笑着摇摇头：“当初楼先生拒绝我们同行的邀请, 也有这部分的考虑吧。” 答应他们，便是要返回A市，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差别，不过想来楼珣身边的实验体也不会让楼珣点头。 宋若纯明白他们的心情，掐着表让他们再缓了半分钟, 他低声道：“我要拿出对讲机了，这件事到此打住，不能再聊下去了。深哥，你在前面停一下，我来开车，你也来吃点东西休息会儿。” 李深嗯一声，和宋若纯交换了位置，他抱住爱人，低声道辛苦了。 他们的改装车速度很快，之前在直升飞机上俯瞰嘉水，留意到了路线，宋若纯开车又稳又快，到了嘉水市附近便遇到了丧尸。 柳明昭心情不佳，眼皮一抬，公路两旁的树林里忽然生出枝蔓，在那些丧尸嚎叫着冲过来时捆住了它们，枝蔓尖锋利坚硬，不留情地插进丧尸的脑袋里，找到了晶核。 宋若纯道：“又变厉害了。” 这几天在A市研究所清理了许多，搜集到的晶核几乎都被他们吸收了，柳明昭打开车窗，沾着脑浆的晶核一颗颗被送了过来。 “……能再稍微讲究一点吗？”无论见过多少次，孟江川的脸色还是有点发青，他无力叹气，“想小林了。” 没有人回答他，放在桌上的对讲机先响了，刘队提醒他们即将进入嘉水市里，让他们注意安全。 随着他的话语，乌泱泱的丧尸群已经将道路堵死，他们问刘队任务是什么。 “嘉水有点儿特殊，这里有一所大学，当然，你们尽量解救一下仍然留在市里的市民就可以了。” 孟江川往脖子上挂枪，手里还端着一把，他偏头看了眼飞过的直升飞机，嘴不停：“你想让我们去，我们也有心无力啊，要先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到达战场呢。” “走了。” 经过在A市的脱敏，孟江川现在和丧尸面对面，腿都不软了，他这个辅助面无表情跟在朋友身边瞄准射击，心态摆正之后，竟然比之前都准了很多。 宋若纯欣慰道：“这就是成长啊，江川。” “说实话，”孟江川熟练地上子弹，“我可以拒绝吗？” 他们将丧尸群撕出一道口子，无路可走，最后踩在倒下的丧尸上面，柳明昭忽然撇过头去听了几秒：“前面有人在呼救。”. 楼珣也听到了呼救声。 熟悉的风声逼近时，他和01还站在楼顶上，整个嘉水里塞满了丧尸，01正在为他们不能回到民宿里而面露不快，尤其是出来匆忙，楼珣现在还穿着睡衣。 但温热的身体远离了他的身侧，楼珣警觉地推推眼镜，眯着眼睛用度数不合的眼镜去看头顶的天空，没有让他失望，再次看见了直升飞机。 楼珣一愣：【来支援的？】 但不管是不是同一架，京山研究所可能早已经和A市取得了联系，保不准会知道自己的信息，进而猜到他身边的人就是实验体，哪怕实验体现在像是突然长大了几岁。 楼珣脑筋转着，想明白了利弊，牵住01的手要下楼：“走走走，不看了。” “要回去？” 匆忙下楼的脚步一顿，楼珣没把握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和01毫发无损横穿丧尸群，两人已经走下楼顶，楼珣一下子没看清楼梯，眨着眼睛适应会儿才摇头：“找个地方待一会儿？” 身后的01没说话。 迈下一层之后楼珣反应了过来，他回头，正巧对上了01看着自己眼神，楼珣忍不住笑了下，温声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邀请我去你的巢吗？” 今夜楼珣说的每一句话，甜蜜得能够让01恍若梦中，哪怕是假的，是哄骗自己的。01低声道：“想。你愿意去吗？可我的巢现在有些破，不过车也在，我们可以睡在里面。” 楼珣站在下面，踮脚搂住了01的脖颈，他侧过脸去，耳朵贴在01的胸膛上，能够清晰地听见沉稳的心跳：“小伊，你的心跳好快啊。” “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01抬手按住了楼珣圆润的后脑上，摸到了略微细软的发丝，“但我会认为你在向我求爱。” 楼珣：“……嗯？” 如果01的表情不是这么的认真深情，有些时候楼珣很想怀疑他是不是在胡说，楼珣推开他正要解释一句，却听见了呼救声。 楼珣走到窗边仔细听，他转身得利落，01的手抬起没有抓到人，方才温情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在楼珣回头看过来时又稍稍低下头。 “小伊，你听见了吗？” 01很想回答没有，但他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又和嘉水大学太近，丧尸没有发现他们，只有低层有路过的丧尸，楼珣拧着眉，显然是想去救人：“我听着好像离这里并不远，咱们先去救人好不好？救下人之后，再去你的巢里休息？” 一个多小时之前，楼珣也是在这个楼梯间里夸了他，01实在不想让他再失望，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我过去。” 楼珣对他笑笑：“好啊，对了，只要他们安全后就赶紧回来，要小心……” 小心才刚说出口，01再次道：“我们一起去。” 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不放心将楼珣留在所谓的安全的地方，楼珣一愣，说好答应下来，01推开窗，湛蓝的凤眼下瞥一瞧丧尸，这点高度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01随即对楼珣伸出了手：“来，我背你。” “不了吧，我们走，嗯……” 好像走寻常路来不及，楼珣迟疑着要走过去，01一歪头，眼底带上了期待：“或者抱着你？” “背着吧。” 二选一，楼珣上前趴在01的后背上，他搭着01的肩膀，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但不等楼珣细想，01背着他，轻松踩上了成年人腰高的窗台，楼珣连忙抽出一只手按住自己的眼镜。 几声奇怪的“咚”响，楼珣感觉自己像是在飞，他一口气刚喘完，身体一轻，随即腰上多了一条手臂，不知道是如何到了01的怀里的。 【楼先生，你现在很安全，可以睁开眼睛。】 【有点怪，】楼珣环住01的肩膀，尝试睁开眼睛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丧尸正对他张着嘴呢，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不好，会做噩梦的。】 【……楼先生，我是指可以往上看。】 楼珣为难：【可是我近视的度数又高了点儿，看不清什么的，过两天去嘉水大学找一找能配眼镜的地方。】 一人一统几句话的功夫，01已经攀着墙面，打破了一扇窗，抱着楼珣钻了楼里面。 楼珣没能从01的怀里退下来，这条楼道里的丧尸迅速朝着他们袭来，01抬脚踹飞前面的两个，并不恋战和楼珣往下跑去。 两人刚转出楼道口，那道带着哭腔的尖叫声越来越大，01护着伴侣，他抬起手，却先瞥了眼楼珣，楼珣红润的脸色白了许多，他担心再吓到人，抬起的手复又落下，再一转眼，看见楼珣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截木棍。 还没有手臂长，也比不过拖把棍粗。 莽撞，01稍稍睁大了眼睛，把木棍抢了过来：“你别去，我来。” 01不敢再耽搁，他力气大，体力充沛，几乎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脆弱的木棍在他的手里好似也坚硬了许多，竟然能敲碎丧尸的头骨，脑浆迸溅在墙面地面。 7458：【……这就有点不讲究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01的动作很快，在楼珣无法察觉的时候配合着自己的能力，赶走了堵在楼梯口的脏东西，插上了单元门，楼珣寻着声音找到了地下室，他担心01挡不了太久，又拿起了冷硬的态度：“开门。” 呜咽的哭声中，有人含糊问“你是谁？”，没有得到回应悄悄打开一条缝，一个地中海男人出现，见到穿着睡衣的楼珣先是一愣，以为是要进来避难的：“你是谁？” “重要吗？”楼珣朝他一抬下巴，“去楼顶。” 地中海想要拒绝，但楼珣继续道：“会有人救你们的，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死。” 他说完不再等回答，着急去找01，但面前门缝里忽然钻进来细嫩的枝蔓，楼珣一愣，下意识抓住01的手。 门外有人骂骂咧咧道：“真他吗费劲，让我来——” 话音刚落，枪响之后，门被从外推开，看清是谁之后，几人面面相觑。 第150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39 对答案 几人之中, 竟然是孟江川率先回神。 他见到了楼珣，握着枪往前走了几步，傻不愣登惊喜地咧着嘴笑：“楼、楼先生, 真是好久不见啊，那个我刚刚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楼珣一眨眼睛，见到这几位, 楼珣便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也能猜测出大体发生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去瞥柳明昭，果不其然, 这位在剧情里和实验体牵扯甚多的主角，正眼神表情十分复杂地望着…… 嗯？我？ 不太对劲。 但现在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楼珣也怕他们突然发难抓自己和01, 赶在几人打招呼之前道：“这里丧尸太多, 话还是留着再说吧。” 这么一提醒, 方才好像被屏蔽掉的各种声音活了过来, 无需楼珣“邀请”，四个人齐齐挤进了狭窄的楼道入口，孟江川和李深转身再把门关上, 柳明昭催生植物竖起了绿墙, 忙完之后再一转身，却见楼珣两人已经往楼上走去了。 “楼先生留步！”柳明昭心里一慌, 连忙叫住人，看见楼珣停下了脚步，勉强笑着道，“外面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待在一起, 也好有个照应。” 孟江川跟上：“对啊对啊。” 说完之后就被黑着脸的01瞥来的眼神吓得咽了咽口水。 楼珣有意挡在01身前，他示意几人去看地下室的方向：“里面还有几个人，一起带上来吧。” “若纯，”柳明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给楼先生送把枪。” 楼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等了几秒，他从宋若纯手里接过东西，宋若纯笑道：“好久不见了，楼先生。” “多谢你的车，还有这把枪，”楼珣顿了顿，“楼顶见。” 他和01转身离开，留下主角团救人殿后，楼珣微抿着嘴角：【头疼。】 【我可以理解楼先生你现在的心情。】 怎么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他们了呢？楼珣心里乱，看见丧尸之后放开了牵着01的手，举枪，扣动扳机，子弹穿过丧尸的脑袋，7458又补了句：【很帅。】 楼珣凝着一张素净的脸：【现在让小伊躲起来也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今晚的直升飞机，他还以为柳明昭几人最快已经拿到了血清，准备出发去京山研究所，还以为自己有时间可以认真考虑清楚，结果今晚始料未及就遇见了人，楼珣忽然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错觉，不，是被剧情针对。 【现在不是任务能不能完成的问题了，】楼上的丧尸并不多，两人很快打开了天台门，楼珣攥着01的手不放，【他们已经从A市回来，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我，尤其是小伊的身份，我想刚刚如果不是这般紧急危险的情况，应该会和他们打起来吧……好突然。】 爬到楼顶天台的这一路，楼珣想过离开，但是现在事情有点难办。 也许是怕他真的有这种离开的想法，不过半分钟便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最前面的孟江川看见了人，马不停蹄喜不自禁要走过去，话还没说，先笑了起来：“楼先生……” “江川，过来搭把手。” 宋若纯打断他，楼珣哪里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他勾了下嘴角，随手将枪扔过去，宋若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伸手接到了又连忙说：“楼先生，有空吗，我们聊一聊？” 地中海看得懂眼色，安排人去到角落里等待救援，天台门前只有他们几个人，楼珣静默片刻，问：“王野还活着吗？” 闻言，柳明昭的心一紧，知道楼珣是向他们间接承认了事实，他尽量平淡回答：“活着，他在京山。” 看来剧情是一点参考性都没有了，楼珣心里无奈叹气，面上不显露半分：“所以你们已经把全部告诉了京山研究所的人？” “没有。” 楼珣讶然挑眉，对这个回答有一丝意外和不解。 不仅楼珣对这次再次偶遇感到了意外，柳明昭几人也是，柳明昭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做选择，本来打算按照他们来嘉水的路上所商量的那样，先和楼珣对一下赵院长的口供，可在见到楼珣身边那个陌生男人时，他已经对赵院长的话相信了一大半。 原以为这个被楼珣叫做“小伊”的人，只是脾气冷淡，没想到竟然是天性如此，看他们的眼神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温度，就像是在看几个会说话的死人。 “楼先生，”柳明昭心想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他决定尝试一次，“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吗？” 楼珣眼底的戒备丝毫不减，他上前半步护住了01：“有什么事直……” 但话说到一半，手臂被01握住，01稍稍上前低下头，贴着楼珣的耳侧，没吃醋还很大度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要怕。” 最后三个字只有楼珣听得见，又轻又柔，像是微风拂过，安抚了楼珣提在半空中的心，楼珣微微侧脸，看了他几秒，答应了柳明昭。 01主动放手，放任楼珣离开自己，心情堪称不错地盯着楼珣的背影，这些人类在楼珣的心里太重要，他恨透了这些人，贼心不死地想要抢走楼珣，不过这次过后，楼珣会彻底属于自己。 但方才的场景，在柳明昭几人眼中又是不同的意思，他神色凝重，跟着楼珣走到角落之后，先开口道：“楼先生，我们是朋友，我不想瞒你，见到王野后，他就已经告诉了我们几个关于你的事情，还有，大约是三个小时之前，我们抵达了京山，京山里有个姓赵的院长……” 楼珣垂眸，看着天台上的几盆多肉默默听着，一边在心里和7458缝缝补补，虽然他早已经有所猜测，但几乎柳明昭说一句，一人一统就“啊”“什么”“真的假的”“竟然是这样”，最后楼珣简直想说一句“剧情害我”了。 柳明昭见他一直沉默，一顿再问：“楼先生，你曾经在A市研究所二区工作过，我想，不会再有人比你更了解一号实验体了……” “不必拐弯抹角，”楼珣感到头疼，他这个身份权限不够，待在研究所的时间太短，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他而言也是第一次知道所谓的真相，不过这个赵院长的话是真是假有待考证，楼珣克制自己现在去思考，抬眼望向他，“你是想抓到我，送去京山吗？” 柳明昭明显怔愣了下：“不，没有这么想过。” “不？理由。” “一号能力特殊，我们能够理解你是被他蛊惑引诱了，所以才帮助他逃离了研究所，楼先生，如果赵院长所说属实，也许他就是灭杀病毒的希望，他不能再留在外面。” 楼珣原本还在认真听着，闻言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想要反驳，7458即使提醒他冷静，这才冷声道：“蛊惑？想来现在你们信了别人，我现在再说是假的，你也会认为我是被他蛊惑了。但我仍要告诉你，救出小伊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他和我在一起后，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还救过你们，救过老郭和庇护所里的人，还有今晚的这些人。” “楼先生，”柳明昭心里乱成一团麻，“可你看看现在的嘉水市，今天晚上会死多少人？疫苗，我们需要疫苗，把他交给研究所，交给赵院长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你不信我？我证明给你看。” 他见楼珣依然怒视着自己，转身折返回去打开了天台门，没几秒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丧尸被送上楼顶，楼珣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来，拎起丧尸丢下楼。 楼珣失望地看着他们，孟江川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怎么剑拔弩张的，心中没底：“楼先生……” “刚才还说是朋友，”楼珣走到01身边，维护的意味太浓，仿佛白净漂亮的脸上都蒙了一层霜，“就凭着别人的一面之词……算了，我最后问你们一句话，既然已经看见了资料，里面是否有记录他遭遇过的一切？” 几人神色皆是不自然。 楼珣去看柳明昭，他在生气，难得说毫不客气的话：“我不会再让他回去那里，哪怕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人类的希望，何况研究所已经有了血清，他们已经从他的身上抢走了那么多的东西，你们怎么能确信赵院长没有隐瞒？在来质问、试图说服我之前，最好想清楚，有没有被人当枪使。” 话音刚落，便有直升飞机飞来，7458在他的耳边提醒道：【楼先生，有人在接近这里。】 楼珣心里乱糟糟的，他对柳明昭太过失望，不想再多说，低声唤：“小伊，我们走吧。” 01一点头，揽住了另一半的腰，宋若纯再次叫住了他们，顾不上一号也在：“楼先生，哪怕是和全世界的幸存者息息相关呢？还有，赵院长承诺过，会送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回答他的，是楼珣跃下楼之前，透过凌乱的发丝瞥来的眼神。 宋若纯愣住，一口气堵在心口，歉疚得心窝都在难受，他定了定心神，去看柳明昭：“明昭，楼先生这么生气，你是不是……” “我告诉他，需要他配合将一号实验体送去京山。” “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啊，不对，什么叫做被当枪使？” 孟江川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几人不约而同发现了突然出现在天台的一队陌生人，刘队从飞机上下来，没有看见目标，可惜地摇摇头，啧一声：“让他跑了。” 150-160 第151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40 有人闯进了我们的…… “刘队？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队下令搜查, 将天台角落里的幸存者带走询问，这才回答柳明昭的问题：“抱歉，几位, 不过实验体过于重要，我相信你们能够理解、支持。” 孟江川不敢置信：“你跟踪我们？难怪他会说那样的话。” 柳明昭拦住激动的他，问：“是王野告诉你们的？” “这该怎么说呢, ”刘队走到楼珣和01消失的地方，低头望了眼, “准确来讲不是，‘楼珣’, 这个名字我是从二区研究员那里知道的，我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你们居然出现在了研究所……” 几人纷纷想到了王野所说的话, 那天他们找到了人太过惊喜, 顺便将一路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有心人自然能从中找到线索, 想到此处，几人脸色难看极了。 刘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爽朗笑了下解释：“接收实验体并将他安全转移是我的任务, 实在抱歉, 王研究员的身份和出现在A市求救的时间点有冲突，我不能放过找到实验体的任何一个机会。” 他说着停顿几秒, 想到这些人实力不俗，比自己还要强上许多，在将来能为重建家园提供不小的力量，耐着心继续道：“在会议室时间太短，有些话赵院长没有细说, 包括血清的毒性，做过的相关的实验等等，他们猜测，病毒能在实验体身边安分守己，第一例感染者能够在实验体四周维持着自主意识……一切的关键，就是实验体本身，但他高度危险，别人无法轻易接近，除了这个叫做楼珣的研究员，实不相瞒，在末世开始之前，楼珣的特殊就已经被报告到了上级，他运气不错……” “闭嘴！”孟江川听着，怒不可遏，又替楼珣感到了后怕和庆幸，“楼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他私自带走实验体，不知道耽搁了多少的实验进程，”刘队叹气，“将来能为人类奉献自己，也可以抵罪了。” 他说着一句句和柳明昭几人劝楼珣相悖的话，柳明昭却隐约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将来？奉献？难道你们并不打算送走实验体？” 刘队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们：“为了人类，为了这个世界，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柳先生，刚刚你不也是支持实验体归属研究所的吗？” 此话说完，刘队随身带着的对讲机响了，他走开几步，回来时问：“几位接下来要回研究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柳明昭将对讲机递过去，只道：“嘉水里还有许多人。” 等直升飞机带着呼啸的风离开，天台也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孟江川愤愤不平：“这些骗子！一定是监听了王野，这次利用我们，想要捉住实验体！靠！监听器在哪？” “也许是异能，”宋若纯拍拍孟江川让他冷静下来，“楼先生他们是再也不想见我们了吧。” 柳明昭笑不出来，低声道：“如果是我，有人对我说了那些话，我也会生气。” 孟江川安静了几秒，忍不住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反正我觉得还是别再插手了，现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做了，结果呢，楼先生和咱们断交，再看那个姓刘的，半点好眼色都不给，还有那个老头，神经叨叨的，肯定都是假话。而且整个世界都成这样了，我们能做些什么？只要问心无愧不就行了吗？干什么非要往身上揽根本做不到事情，活得这么累？” 除他之外的三个人默默不语。 “帮谁都不如帮自己，我先承认我最自私，”孟江川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纠结，已经开始对月亮许愿了，“希望楼先生不会被老头和姓刘的找到。走走走，还得救人呢。”. 天台恢复了安静，勤勤恳恳的7458一字一句为楼珣复述，末了奇怪停顿了下：【……以及，楼先生，任务进度有所变化，只不过在左右横跳。】 方才跳下楼，在半空之中，01带着楼珣去了他的巢，两人话还没有说上一句，7458便飞了出去。 柳明昭的话，以及7458的提醒，让楼珣警觉许是有人跟在他们后面要来抓01，哪怕柳明昭说过并没有告诉别人有关自己的存在，但知晓秘密的手段不少，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个能读心的异能呢。 他想到这里，当即决定不能再停留，但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楼珣坐在车里，无声叹气：【我大概猜到任务要怎么样才能算完成了。】 【楼先生请说。】 【自始至终是看柳明昭对待实验体的态度，】楼珣缓缓说，【刚才听见了孟江川说的那些话，所以柳明昭“劝”我也并非是他真正的想法，他从赵院长口中得知一切也不过几个小时，时间太短了，等他彻底想明白，无论决定如何，自然就能完成任务。】 7458没有骗他，的确是个简单的任务，甚至不需要他去主动干涉。 【原来如此，感谢楼先生的解答。】 这颗小球说完，识趣地消失回避，楼珣听见漆黑的四周有声响，他问道：“小伊？” “是我，”01打开一侧的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现在好点儿了吗？” 楼珣一怔，这才想起来“心里很乱，想要静静”，是自己想要独处的理由，他稍稍低头，勾起嘴角微笑：“嗯，已经没事了。” 01侧身看着他，虽然不是如释重负，但好在不见怒气，01张开手臂，低声道：“抱一下？” 他满足地抱住了人，楼珣轻缓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01垂眸，笑意一闪而过，他顺着楼珣的脊背安抚，似乎考虑了很久，迟疑说：“你还在为难吗？如果是你，我愿意回去。” 这话刚说完，楼珣便把他推开，01眨着眼睛，让自己看得纯良些，抢在楼珣说话前：“我不想看见你难过，生气，担心，或是内疚……” “那你考虑过我吗？”楼珣打掉01要抱自己的手，他知道现在讲大道理行不通，深呼吸几个来回缓了缓，“我们是一家人，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次是别人劝你放弃我呢？” 只是一个假设，01的眼睛微微一动，眼神冷了许多。 今夜太过漫长，直到现在还未天亮，楼珣只觉得身心俱疲，连探索01正在装修中的巢都没了心情，他叹气，抬手按捏酸胀的眉心：“小伊，让我先睡一会儿……不回去，哪个研究所都不去，我们离开，去哪儿都好，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 楼珣摘下眼镜躺好了，轻笑道：“骗你做什么？只是别再说刚刚的那种话了。” 尾音渐弱，困惫得昏昏欲睡的人已经如愿睡熟了，昏黄的灯光照得楼珣暖融融的，01一错不错盯着人，许久后道；“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好不好？” 楼珣是侧躺的姿势，手就搭在身上，01按捺不住，像是怕惊醒睡着了的楼珣，慢慢轻轻地伸手，从青涩瘦削的指尖，碰到了柔软的指腹和温热的掌心，最后捉住了稍显伶仃的手腕。 01勾起嘴角，对一无所觉的楼珣柔声笑道：“瞧，我抓住你了。” 许是事多不压身，背了一堆烂摊子的楼珣干脆暗示自己放宽心，直到晌午才睡饱睁开了眼睛，他下车伸了个懒腰，7458出现：【洗漱用品被他放在了车里。】 楼珣有点懵，环顾一圈，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分不清现在站的地方是哪儿：【直接吐在地上吗？】 【也许？】 楼珣被它逗得一乐：【我去找个盆，要先麻烦你出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7458说了句好的，楼珣对地面好奇，蹲下去摸了摸，不是水泥也不是土，他拿出了应急手电，往脚边一照，在黑暗中光线成束，却像是被什么挡住。 他之前问过01巢是什么，但依据本能的01回答不上来一二，楼珣拿着手电去翻后备箱里，洗漱之后正巧看见7458回来了。 【楼先生，六个小时过去，嘉水的局面现在得到了良好的控制，】7458一板一眼，【我是指，救助的幸存者送到了两个校区，部分丧尸不再聚集在学校四周。】 楼珣叫了两声“小伊”，抓抓头发说：【谢谢，辛苦了。】 也不知道01在哪儿，两分钟之后才出现，楼珣好奇地问：“一大早就在忙着装修吗？” “是在厨房做早饭，现在该是午饭了。” “抱歉，我睡得有些久，”楼珣眯着眼睛笑了下，为了让他看清楚，两人站得很近，稍稍一抬手，就能碰到另一个人的手臂，“咱们走吧，回去先收拾东西，然后就出发，我们有地图，等收拾好行李，就照着地图边走边停，将来也许还能去国外呢，好不好？” 01说好，得了楼珣的拥抱，他捂住楼珣的眼睛，带着人离开了巢，楼珣听见他提醒慢慢睁眼，适应了光线认出他们是在昨晚的楼顶上面。 他环顾一圈嘉水市，和7458说的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再留恋与01快速下楼，驾车回到这几天里暂住的民宿。 两人昨晚出来得匆忙，记不清楚有没有关院门了，楼珣看着敞开的门没有在意，等车子开近一些才发觉不对。 门前多了许多横七竖八的鞋印变得脏兮兮的，楼珣踩了刹车，7458道：【有人在等你们。】 楼珣沉默，无可奈何一笑：“小伊，有人闯进了我们的家。” 第152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41 麻烦你们做人质 7458用了“等”这个字, 楼珣却直觉那些人来者不善，或者可以说是特意来一网打尽的。 它开启了实时更新的小地图进行分享，楼珣眸光一暗, 代表幸存者的小绿点绕了他们一圈，但是稀疏好少，他推了推眼镜, 眯着眼睛去看，怀疑这些人有点自不量力。 真要算的话, 这其实并不是楼珣第一次被人包围了，他没有惧怕, 只是在思索是怎么会这么快地找到这里来的？他们不可能有追踪实验体的装置，如果有，早就会寻着痕迹找来, 不会拐着弯儿利用柳明昭几个人。 他思来想去一番, 排除得很快, 毕竟知道这里的, 也就剩下昨晚打斗的那些人了，又想起嘉水和京山研究所相邻，难免会有接触, 而之前楼珣拜托姐弟俩找齐木的同学, 用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还顺势进去校区里逛了几个小时。 【看来是我失策了, 】楼珣几乎一瞬间想通了个中关窍，【没有想过要给自己取个假名字。】 实在是楼珣就没做过几件坏事，没有做好隐姓埋名的准备。 【理解。】 楼珣侧脸对01笑了笑：“下去看看吧。” 满打满算，他们住在这家民宿里快十天了，楼珣天性想要安定平稳的生活, 奈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不停奔波，民宿是他和01住得最长的地方，有时候也会脱口而出把这里说成家。 两人下车，01将车放进了他的巢里，像是在外散步累了，回到家一般随意闲适，迈进了敞开的院门，看清一夜不见的院子后，楼珣的脚步一顿。 比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还要乱，01看着这几天被楼珣打理得舒适温馨的家，神色阴郁，攥紧拳望向了里面：“楼珣，我有些生气。” 楼珣拍拍他的手臂以作安抚，扬声道：“是知道把我的院子砸成这样，所以不敢露面了吗？刘队。” “楼研究员，”陌生的男人低哑道，“你是否知道你曾经的同事，都已经被感染，变成丧尸了吗？” 楼珣当做没有看见瞄准自己和01的枪口，闻言一默：“离开前我叮嘱过他们，我以为他们能够活下来，至少有一两个，能够等到各位的救援。” 刘队从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低落，继续道：“研究所欢迎你的加入，寻找治疗这些丧尸的方法。” “这就不必了，”楼珣笑着摇头拒绝，“我无意再过从前的生活，对了，赵院长没有一起来吗？” 这人知道自己，也知道赵院长，还知道什么？所有吗？难道在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就已经和柳明昭几个人迅速串通好了？ 刘队越发谨慎：“院长年纪大了，他会在研究所等着你。” 楼珣无奈道：“这似乎不是请人去做客的礼仪，不过随便吧，我和小伊就不去了，我担心他在赵院长那儿看到了自己的东西，会生气。” 01的眼珠诡异地转了转，这四周有多少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乖顺地低头，打报告：“我可以杀了他们吗？你说什么，我一切照做。” 【呵，】7458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挺上道的。】 “楼……” “我已经离开了研究所，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你可以直接叫我楼珣，”楼珣打断刘队的话，“小伊，也就是你们说的一号，他不生气的时候，脾气挺好的。” 刘队呼吸快了些许：“我们有制服他的办法。” 闻言，楼珣怜悯地摇摇头：“有没有效果，你们还能比我更清楚吗？刘队，你该不会以为二区的喂食注意事项，是贴在那里应付了事的吧？曾经小伊被关在水缸里，也能让我和同事两个人差点儿窒息之后，掉下去摔死。” 随着楼珣的话，刘队恍惚觉得身前的空气、肺里的空气一瞬间被抽空，他猛地瞪大眼睛，大张着嘴，神情狰狞也说不出来，他扑通跪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从喉头硬生生逼出来两个字：“攻、击！” 楼珣好奇看过去，01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亲亲耳朵：“很丑。” 他揽着人，饶有兴味看了遭这些人的丑态，在楼珣的耳边轻笑出声，他在考虑如果让这些人射杀彼此，楼珣看见了会不会生自己的气，但答案还没有想到，他忽然皱了皱鼻子。 几个踹不上气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无意之间撞开了门，一阵夏风适时吹来，01眯了眯凤眼，心底生起了恨意，冷冷嗤一声：“楼珣，他身上的气味，难闻。” 楼珣扒拉下来他的手，扶好眼镜：“谁？” 01冷哼，楼珣担忧地去看，他这时又不像楼珣心里的他了，不知道那气味让01记起了什么，嘴角勾起讥嘲的弧度似笑非笑，手指慢悠悠搓着，明明靠得这么近，却无端地让楼珣一颤。 但此时不是黑夜，不是在他的巢里，也并非是梦醒懵懂，楼珣在惊疑之后冷静下来，微微蹙着眉看01，试探叫道：“小伊？” 01侧脸望去，眼底还带着未能及时散去的冷嘲和鄙夷。 楼珣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一颗心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狠狠一震，往下坠去，他说服过自己许多次，告诉自己都是错觉，楼珣攥着01的手松了松，恍然又见到01眉心微挑：“楼珣？” “什么气味？”楼珣抱着手臂，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以前闻到过吗？” 01哪里看不出楼珣那一瞬间的抵触抗拒，只是他不在意，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解决了这些脏东西，谁也不能把楼珣抢走，他想到这儿，糟糕的心情又美妙了起来，半强迫地搂着人，低笑道：“用人类的话来说，是我的熟人，他是曾经剖开我的体腔，取走我的心脏、血液，将我肢解的熟人，竟然还没死。” 轻描淡写的，又能听出01对这个熟人的恨之入骨，楼珣一时有些疑惑，但很快想到了会是谁：“那个赵院长？小伊，留他们一命。” 终于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刘队脱力大口呼吸，方才短暂的两分钟说是死去活来也不为过，他将自己的脖子挠出了道道伤痕，已经见血了。 他摇摇头试图保持清醒，站起来后才发现一旁隐蔽的几个队友与自己一般，往前只是在资料中得知实验体的危险性，可亲身濒死之后，对未知的恐惧让几人咽着唾沫，刘队想起来时赵院长的嘱托，拉拢楼珣失败，他心一狠决定牺牲自己也要重伤实验体，为人类、疫苗带回…… 心狠到半截，一个高瘦的男人逆着光出现在门口，他扫视一眼用来招待客人的前台，似乎没有认出来谁是刘队，有些苦恼：“不会晕了吧？还有人醒着吗？” 刘队认出了这人是楼珣，想要举枪射击，念头刚刚升起，忽然觉得手臂剧痛摔在地上，楼珣低头看着他，很有礼貌：“抱歉，可能要麻烦你们暂时做一天的人质，因为我和小伊想见一面赵院长。”. “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赵院长的！”刘队被五花大绑，但没被堵住嘴，“院长是我们的希望！” 01开着装甲车，楼珣坐在这些人之间，闻言眨着眼睛，心道反正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要毁灭世界的反派，他干脆故意说：“可是小伊和你都提到过他年纪大了，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早晚会将疫苗研制出来的……行了，别喊这些没用的话了，你是炮灰，懂吗？哪里能打得过小伊？更何况才带了这么点的人，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装甲车里装不下四五十号人，楼珣心疼自己被毁了的小家，想要出气，和01找个地儿，支使这些人挖了个大坑，把人栽到坑里，也不担心他们会死，过不了多久肯定有人来救他们，楼珣擦干净手，吃完午饭之后带着十几个人质赶去京山研究所。 楼珣看着这些一句接一句根本不停的人，无奈摇头，他道：“再讲一句，扔下去喂丧尸。” 终于安静了下来，楼珣查看他们的武器，一边将自己从柳明昭那儿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还要问一下对不对，在喂丧尸警告和窒息警告下，刘队开口。 “你们啊，”楼珣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洗/脑了，“怎么也不想想，无论是病毒现世，还是现在的局面，不都有赵院长的‘功劳’吗。” 【楼先生，你这些诋毁救世主的话，他们听不进去的。】 【唉，我原来兼职做反派了，】楼珣抱着手臂闭目养神，【我之前看的那些小说综合了下，这个赵院长有很大的……】 他这么想着，熟悉的眼睛从脑海里浮现，楼珣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忍不住问：【你真的不觉得小伊和贺揖云有点像吗？】 7458一哽。 楼珣狐疑：【难道你们系统为了考验我，故意这样做的？】 【也许，】7458努力委婉说，【也许他本来的性格就是如此，之前只是在你面前伪装得太好了，楼先生你想一想，是不是从他度过性/成熟期开始，才这么性情大变的？又或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楼珣睁开眼去看开车的01：【我能确定他就是予乔，可是……】 7458心一横：【好，我们假设他就是呢？】 楼珣默默转头去看它，许久后才语气平平道：【那我整个人，都不会好了。】 【哈哈，】一板一眼的机械音笑起来像是捧读，7458心虚，还在硬撑，【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们几乎畅通无阻到了研究所外围，楼珣对着车里的人质仔细想了想，选了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算是原封不动把话送了回去：“去请赵院长，就说我累了，在这里等他。” 刘队喝道：“你要对院长做什么？” “不要激动，”楼珣摸摸下巴，有问必答，“这个是小伊和赵院长的私人恩怨，我作为家属，可以插手，其他人没有立场干涉，再说话，喂丧尸，我劝你们识时务一点，外面还有许多水深火热的人，不省点力气去救他们，怎么志向偏偏是喂丧尸呢。” 【是嘲讽，楼先生你用了嘲讽。】 忌惮他有人质在手，那人跑得很快，楼珣还没有坐过装甲车，现在稍微有了点心情左摸摸右摸摸，他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见一辆观光车驶出了研究所。 楼珣从01的神情中，确认了来的那人就是赵院长。 第153章 末世文里的路人42（完） 阴差阳错…… 这个赵院长头发花白, 身形佝偻偏瘦小，楼珣本以为他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但他抬起脸望过来时, 脸却比他的身体年轻多了，单看脸，也不过三四十岁的年龄, 让人看在眼里，不禁生出一种怪异感。 他竟然随身带了个喇叭, 下车之后抬手让跟在身后的助理等人停下，一步步走来。 京山研究所如其名, 树林环绕是它的天然屏障，背靠远处一座高山，因为有研究所在, 这一片区域没有被开发成景区, 楼珣比较了下, 认为这里的环境比A市要好许多。 “小伊, ”楼珣弯腰去了副驾驶坐好，看着赵院长，“要下车吗？” 出乎楼珣意料的, 01只在看见赵院长第一眼的时候, 露出了滔天的恨意和怒气，似乎要将人撕碎一般, 现在却平静了下来，湛蓝的眼睛澄净明亮，01低声问：“你是为了我，才想来这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需要去细想，楼珣抚了下他的脸颊, 温柔笑着：“是啊，我想来看看，对你那么坏的人长什么样子。” 7458说01的本性就是如此，楼珣不愿同意这句话，和01相处最久的是他，谈恋爱的是他，亲密的也是他，01是什么样的性格，明明应该只有楼珣最清楚，可一个人突然变化这么大，又会是因为什么。 “走吧，”楼珣心道也不知这么久的时间里，研究所准备怎么对付01，但他做好了不拖后腿，转身就跑的准备，“去和赵院长聊一聊。” 话虽说如此，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实验体不具备和人沟通的能力，也听不懂劝告的话语，但赵院长是个例外，他似乎顾忌01，瞧见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也不敢上前，站在不远处举起喇叭喊：“一号，好久不见了，我没有料到你可以彻底变成人类的模样，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是不是要对你说一句恭喜？” 01站在原地想了想，拒绝沟通，去向楼珣提交申请报告：“我可以杀了他吗？” 根本不嫌事大的7458：【……这么直接的？楼先生，答应他。】 赵院长没有给楼珣安抚01时间：“小楼同志也来了啊。想当初我和你也曾经在绿洲见过面，如今时过境迁，还好，没有物是人非……” “赵院长，我和小伊这次不是来做客的，”楼珣不想再听客套话，“您之前从小伊这里拿走了许多东西，现在任谁都看的出来，您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只是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我想了想，为了避免之后再有冲突，不如干脆和您说明白，咱们以后互不干涉，可以吗？” 赵院长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天真的年轻人，你要明白什么叫做大局为重，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一号的重要。” 楼珣眼神一冷，忍无可忍：“我的确是不能理解一群贪得无厌的强盗。” 很久没有听到这般冠冕堂皇无耻荒谬的话了，楼珣抿着嘴角，既然莫名其妙兼职反派，他犹豫着要不要欺负老人家坐实一下，不过被01及时抱在怀里，顺着后背一点点安抚：“别生气，楼珣，别生气，待会儿我去杀了他。” 赵院长丝毫没有为楼珣的那句“强盗”感到冒犯，他和蔼笑了两声，如同在看顽劣的小辈闹脾气：“小楼同志，为了人类，总要有人背负方才的骂名，有你这种为一号感到愤懑不平的人，自然也有为了大局，甘愿割舍一切的人，你们都没有错……” 楼珣觉得自己的眉心都在跳，他小声对01说：“可以让老爷子闭嘴吗？” “有一点远，”01用同样的小声耳语，“他吃了我的心脏，因此复制了我一部分的能力。” “吃、吃了什么？”楼珣惊得有些磕绊，“心脏？” 01点头，补充道：“所以他不敢离我太近，臭死了。” 【过于重口，楼先生，这个赵院长果然有问题。】 赵院长避免受到实验体的精神污染，要时刻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却也因此无法暗示楼珣，只好不停地讲大道理，试图用此感化楼珣。 但赵院长不知道，远处的两人已经忽略了他。 “……现在再告诉我别的，我可能都不会感到惊讶了，”楼珣还未彻底回过神来，喃喃道，“剧情到底省略多少重要的事情？好想投诉。” 01动了动耳朵，没有听懂：“什么？” 他以为楼珣不相信自己的话，但确认心脏这件事属于本能。01知道楼珣之前对研究所避之不及，现在突然回来，是想让自己出气，就像他没有放过那些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人。 听起来不像是楼珣能做出来的事，但又一想，楼珣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包子，尤其是任务完成在即，需要顾忌的事少了许多。 没有听到楼珣的应声，01眼尾一扬，想到了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他半阖着眼睛，“找”到了相距不远的丧尸们。 下一秒，手被楼珣攥住了，楼珣严肃认真道：“小伊，我没有别的要求，不准再吃回来。” 好不容易接受了晶核，但这个坏习惯实在没法接受。 “好，我都听你的。” “但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吃你的心啊？”楼珣想不通，“难道在庇护所的那一颗，也是送去给某个人吃的？” 01比任何人更快察觉到了正在往这里靠拢的丧尸，他弯起嘴角，低笑一声：“你可以直接问他。” 楼珣莫名觉得01在冒坏水，但他不想阻止，楼珣小声道：“你去把刘队那些人带下来。” 01动作很快，车里的人畏惧他的能力，心知肚明实验体不像楼珣那般好说话，他没有道德，不知礼法，一个个安静如鹌鹑，排着队跳下了装甲车。 赵院长的大道理卡壳：“小刘！” “院长别担心，小伊不会随便杀人，”楼珣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能继续和赵院长对话，“他们毁了我的院子，研究所可以帮他们赔偿吗？” “你要什么？只要我们给得起，都会答应你。” 不管是不是真心，场面话给足了就好，楼珣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只是想请院长回答几个问题。” 楼珣也不等研究所里的人回复，缓缓道：“也许柳先生他们没有提到过C省省会的情况，庇护所因为不知为何出现在那里的一颗心，日夜不停歇地遭受着丧尸的围攻……” 他边说着，扶正眼镜去观察赵院长的神情，没有错过极快掠过的狂热和急切，楼珣一顿，慢悠悠说：“可惜那颗心已经烧成灰了，否则还能拿出来让赵院长认一认。赵院长，你不是吃过吗，所以能否告诉我，小伊的心有什么效用？” 【可惜，如果我有喇叭就好了。】 “烧了？” 楼珣嗯一声：“是啊，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赵院长没拿稳喇叭，捂嘴弓腰咳嗽起来，楼珣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焦急地喊着院长，再一转头，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质，也是个个一脸急得恨不得跑过去。 【赵院长才是剧情里的反派吧，】楼珣心情格外的复杂，【又是吃实验体的心脏，又是利用能力暗示身边的人，让我猜猜，主角若是想通关，打出皆大欢喜的结局，该不会要先解决赵院长吧？】 7458跃跃欲试鼓动他：【楼先生，你试一试？】 【我一个路人甲，还是不要掺和了。】 话是这么说，楼珣摸着下巴，大胆设想。 赵院长因为小伊的心，也获得了小伊一部分的能力，那么他可不可替代小伊留在研究所里呢？虽然楼珣认为这些都是借口，等等，借口？楼珣想起来柳明昭告诉他有关01的来历，心里越发古怪，该不会需要实验体的，是赵院长吧？怪不得说法离谱处处矛盾，其他人依旧坚信不疑。 可以确定他曾经是科考队的一员，难道他之前也被感染了？所以才会去吃实验体的心脏？ 楼珣想到这儿，越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他对剧情原委没有太多的好奇心，扯了下01的衣角：“小伊，我们……丧尸？” 7458一直在和他分享小地图，猛地看见在边缘出现了数量不少的小红点，楼珣看看01，又去看看赵院长，几乎一瞬间就认定了这些丧尸是赵院长引来的。 楼珣顿时逻辑自洽，用眼神谴责还在咳的赵院长：【他也太坏了，研究所里还有这么多的人，昨晚去嘉水支援的怎么可能现在赶回来？】 7458：……啊？ 楼珣看了几眼五花大绑的人质，见到了赵院长，留着他们没什么用，便推了他们一把：“赶紧走……” 不必楼珣再多说什么，刘队几人撒腿要跑过去看赵院长的情况，不过才跑了几步，便感应到了森林里的丧尸，赵院长挣扎着伸出手，看着被楼珣带走的实验体：“别、别走——停下，回来——” 傻子才回去，楼珣和7458嘀咕，看他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他能成为主角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却不会阻碍楼珣和01，楼珣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身份认同感，认识01也不止短短的两个多月…… 7458懂了：【他是在剧情后期出现的反派，楼先生，这真是阴差阳错。】 【谢谢对我的认可，下次请让我看见一份完整的剧情。】 楼珣木着脸打开车门，牵着的手却再次挣开，他一惊：“小伊？” 01后退一步，他低垂着头，认真思考了几秒：“楼珣，你别害怕我。” “我为什么要……对不起，”楼珣靠着车门咬了下嘴唇，“我怕，不，这不是怕，总之不是你……我们先离开，在路上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01对他笑了下：“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我指的不是这个。” 什么意思……楼珣要去抓他的手，01转身，走向不甘心的赵院长，他走得不紧不慢，搀扶赵院长要返回研究所的众人像是被定住，没人敢看他，也没人去拦他，任由实验体走到他们面前。 楼珣明白了：【是想过去打人？】 01面无表情看着赵院长，漠然打量：“丑陋的东西。” 此时已过正午，赵院长却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他上了年纪，如果不是当年孤注一掷吃下了实验体的心，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丧尸，但没想到因祸得福，被赶出绿洲之后来到了京山，也发现了自己获得的能力。 赵院长年老昏花，心却大得很，尤其是在末世来临之后，他曾经为实验体设计了一套完美的牢笼，但万万没想到，一号会被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给偷走了，失去了牢笼，他再也找不到机会抓到实验体，除非实验体心甘情愿。 现在他的心扑通跳得很快，赵院长却在嘴硬：“从前你任我宰割，不过也是丑陋的东西。” 01嗤笑。 “楼珣！你亲眼看着他要杀我，还甘愿护着他？”赵院长感觉到胸腔传来的剧烈撕裂痛感，跳动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指攥住，尖锐锋利的指甲扎了进去，他冲着楼珣吼，“将来他也不会放过你……不不不，我的心，放过我，放过我……” 01淡声说：“我的心。” 他看着赵院长绝望求饶，01嘲弄笑了两声：“留着吧，我再帮你一把。” 01的背影挡住了楼珣的视线，楼珣只听见赵院长意图挑拨离间的话，不快地抿了下嘴唇，要反驳时才开口，下一秒瞧见01砸了身形佝偻的赵院长一拳。 楼珣登时稍稍睁大了眼睛。 【楼先生，打掉了三颗牙。】 好凶啊，楼珣笑眯眯等到了回来的01，好奇问道：“怎么打起来了？我也可以帮忙的。” “没事了，先上车，”01凑过去亲了口楼珣的脸颊，“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拳头。】 楼珣系着安全带，掉头看见丧尸后直接踩油门撞了过去：“真的吗？我差点儿以为你会杀了他，嗯，剜出他的心。” 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01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意味深长说道：“研究所还需要他。” “是啊，虽然他年纪很大了，”楼珣赞同，“但研究所突然没有了赵院长，会耽搁研制疫苗的，小伊，你学会思考了，真好。” 01听见他夸自己，笑意深了许多：“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都可以，这车不好，太显眼了，我们甩开丧尸之后先停下来换车……” 这辆装甲车与京山研究所越来越远，刘队众人狼狈地护送赵院长回到研究所，一门之隔外，丧尸们仍坚持伸进手试图抓住他们，他们不敢停留：“快，院长好像心脏病犯了……院长？！” 助手的一声惊呼，引来了众人的视线，捂着持续剧痛心口的赵院长躺在地上，而他的双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细长的、触手一般的东西。 与此同时，种在他们脑海中的暗示起效：“实验体？” 第154章 本世界后续 后续 疫苗是在末世第三个年头研制出来的。 那时楼珣和01商量着准备找一艘船, 去过他曾经对01说过的那种日子，两人开车来到了一个沿海城市，打算去港口转一圈。 但在此之前, 他们要去附近基地里补充物资，主要是听说里面有眼科医生，楼珣还想着顺便去配一副合适的眼镜。 楼珣站在队列之中, 偏头低声和01说着家里缺什么，待会儿要买什么回去填补, 7458在他的头顶上拿出小本本记着，以便能在楼珣忘记的时候提醒, 长条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两人填了表格做好登记。 这里大概是南部最大的一个基地了，这些年来国家逐步重建了军区, 但异能者的横空出世, 数量也多, 楼珣还听说划分了能力等级, 现在仍保持着尴尬的局面合作重建家园，直到去年元旦，全国90%的地区恢复了通信。 这些事情, 楼珣总会要比其他人晚上一段时间才会知道。 两人进去基地之后先去换了副新眼镜, 镜框还是01挑的，之后顺着人流, 去了拥挤的集市，楼珣边走边停，接过了摊主递来的一包种子，摊主扯着嗓子介绍：“这就是研究所和木异能者共同研发的新转基因种子，别看才这么一点儿, 找个地儿种下去，十天，就十天！拔节抽穗！还有更快的！当然，这是有点贵，但只需要两块晶核！” 楼珣翻来覆去看着，他依旧没有获得异能，看不出好坏，问：“如果是坏种子，能退钱吗？” “肯定能啊，包售后的……” 楼珣牵着01的手，正在认真听摊主介绍，忽然近处响起一道声音：“楼先生？” 楼珣的视线从那袋种子上移开，去望，认出是谁后随即愣住了。 今天天气不错，他穿着宽松的套头卫衣和工装裤，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小揪，发尾扫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几缕发丝随意落在脸侧，衬得整个人温润和气，而紧紧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却和从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匆匆扫一眼就能看出脾气更坏了，甚至连之前的那点儿仅对楼珣的温驯也没了。 如果不是对他们出众的外貌印象深刻，柳明昭几人兴许不敢去认。 自从那时在嘉水短暂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碰到过他们，楼珣上一次听到主角团，还是在7458恭喜自己本世界任务完成的时候，他先是拿出两块晶核递给摊主，01则从他的手中拿起了那袋子种子，楼珣看了眼不多不少的四个人，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是啊，刚才我们还不敢认，能再见到楼先生你们真是太好了，”柳明昭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两位吃过午饭了吗？” 楼珣摇摇头：“才刚进来没半个小时。” 宋若纯拽了下柳明昭：“老朋友见面，这儿人太多也太吵，我们想请楼先生到餐厅里一起坐着喝喝茶聊聊天。” 集市太过拥挤，忘记之前做过冷硬话少人设的楼珣温和笑着说好，几人逆着人流走回去，穿过巷子到了另一条街，推门走进了一家家常菜馆。 正是饭点，但他们运气不错，有空位，挑了个偏僻靠窗的角落，几人落座之后点了菜，楼珣喝着热水，听见柳明昭道：“楼先生，虽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但我们很想对你们说一声抱歉。” 楼珣也给01倒了杯热水，才过去两三年，但因为发生得太快，有些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这不妨碍楼珣对这些人的好感回升：“没关系，那天天亮之后我和小伊去了研究所，也见到了赵院长，不过赵院长人出乎意料得好说话，算是达成了共识，他们放弃了再来找我和小伊的麻烦。” 短短几句话，柳明昭几人却有些疑惑，好说话？是指赵院长，嗯，现在应该是新的实验体了。 那时候因为王野还留在京山，他们担心手无寸铁的王野的安全，也曾在嘉水情况稳定之后回去过，原本还揣着如果赵院长发难，他们会带着王野一同离开的想法，没想到王野却一脸太过震惊浑浑噩噩的样子，柳明昭皱着眉逼问，才说出了赵院长变异的消息，因为太不可思议，他们一度以为是假的，直到无意之间亲眼看见。 但也从未没想到，几年后还能从楼珣这里听到这句赵院长好说话。 还好开始陆续上菜，柳明昭几人稍稍松了口气，一抬眼要开口，看见01端过一盘鱼，拿着筷子挑鱼刺。 不知为何，十分平常的画面却让他们放松下来，他们没有在楼珣身上感受到从前的抵触和警惕，也许过去的几年里，这两人过得比谁都要轻松温馨幸福。 孟江川终于鼓起了勇气：“楼先生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很不错，去过许多地方，偶尔也会停下来，和小伊找个没人的房子住上一段时间，不过大部分是因为天气恶劣，暴雨、大雪。” 这个世界与楼珣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没有相同之处，但再次在路上奔波，许是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同，楼珣很少感觉到疲累，他和01去过草原，骑着野马追逐云霞，也去过高山戈壁，看日出看日落，当然也被丧尸追过，尤其是去一些著名景区的时候。 去过的地方太多，他们的车早已经不是宋若纯送的那一辆，前段时间楼珣对车有了点兴趣，他们还窝在废旧的工厂里两个多月。 孟江川咧开嘴笑了：“那太好了，楼先生，太好了。” 楼珣也对他笑了下，要说什么的时候手边多了个盘子，01低声道：“吃鱼。” 楼珣捏捏他的手指小声说谢谢，吃着鱼听柳明昭他们说这些年来的经历，偶尔也停下筷子，说一说自己的这两年。 他们聊得正欢，柳明昭恍惚觉得，他们与楼珣两个人就该如此才对。 孟江川拘谨过后去买了酒，楼珣酒量不好，只抿了一口给了01，他从01的衣兜里摸出那袋子种子，和柳明昭凑在一起，说想请他帮忙，试一试这些种子是好是坏。 基地的广播就是在这时响起的，餐馆里的人几乎停下各自的动作去听，沉稳却难掩激动的语气向基地全部人宣告了疫苗研制成功的好消息。 一时静默之后，雀跃惊喜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没有人不会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楼珣一愣，慢慢弯起嘴角笑起来：“成功了？”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孟江川哈哈大笑几声，“研究所一直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过了！” 柳明昭能够看出楼珣两人鲜少与别人相处，他补充说：“之前也不是毫无进展，不过药效太差了，存活率很低。” “是王……是王野告诉你们的？” “嗯，我们偶尔会去研究所看望他，还有小林。” 楼珣眨了下眼睛：“我还记得他。” 孟江川早已经和邻桌的人开酒庆祝去了，柳明昭替他看了下种子，只有几个坏了的，楼珣也没去找摊主售后，他吃饱饭，便起身，准备和几位主角告辞了。 “楼先生会在基地暂住吗？”柳明昭抢先付了饭钱。 “不，我和小伊打算去海上玩一段时间，”楼珣又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01等不及挠了挠楼珣的手心，楼珣便道，“今天遇到你们很开心，下次再会。” “好，我们也是，后会有期。” 他依然来去如风，自由随意，好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将他牵绊住，不，还是有的，只是那不是人，是个伪装成人的怪物。 柳明昭站在店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怅然，也许这就是短暂的人生中，和楼珣见的最后一面了，不过还好，没有再留下遗憾。 被基地里兴高采烈的气氛感染，虽然离开的时候飘起了细密的春雨，但楼珣还在翘着嘴角，眼尾也含着笑，他抱着零食充当晚饭，头也不抬道：“这边儿可能有人路过，把触手收回去。” 两根正在兢兢业业开车的触手溜走，只剩下一根在收拾后座的杂物，楼珣对此见怪不怪。 这些年来，01一点点试探着楼珣的底线和接受程度，楼珣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对触手接受良好，在巢里看见01的本体时，也只是努力仰头眨了下眼睛，木着脸说：“好大一只的……唔，没见过。” 01的脾性越来越难以捉摸，越来越像某个人，那些是他的本性，是组成他、属于他的一部分。 01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认定楼珣心里有别人，关于这一点，楼珣多次且郑重地解释过，但01听不进去，依旧这么认为，甚至还故作大度说，他不在乎，只有楼珣在自己身边就好。 楼珣心情复杂地找到了7458，说自己怀疑小伊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他和7458严肃探讨了几天，认真观察研究，最终7458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可能和他的能力有关。 【可能对他来说，楼先生的喜欢来得突然，没有理由，他不想承认楼先生的喜欢是假的，只能这么“骗”自己。楼先生，我们很难猜到他的脑回路。】 那时候楼珣抱着最爱的鱼尾，茫然：【难道恋爱谈得太快了，也是一个隐藏问题吗？】 可能，7458谨慎回答。 楼珣想不明白，但他越表达自己的感情，越是会纵容着01对他的占有欲，让他有恃无恐，甚至现在难以保持伪装对楼珣的乖顺，他不满于楼珣没有时时刻刻看着自己，嫉恨那些和楼珣交谈的人类，连小鸟小鱼小马都讨厌，楼珣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让自己强硬一些，告诉他不可以。 将后座上的东西归整好后，那根触手蠢蠢欲动想要挑开楼珣的卫衣下摆，楼珣摸摸它，再无情地扔到了一边：“收起来。” 回答他的是一句语气平平，但仔细还能听出一点点委屈的话：“你今天一直没有理我。” 楼珣现在不像从前会说抱歉，他侧脸去看01，不按常理出牌，笑道：“所以小伊，你什么时候愿意和别的人交流呢？” 01沉默着没有说话，嘴角抿平了。 “唉。” 楼珣微微叹气，在01看向自己时又笑着摇头，两人开车路上路过了一个果园，楼珣看着稍带红晕的杏花在微风吹拂下从枝头上飘落，和雨滴一起落进土里，他忽然带了些许感慨道：“很久以前，我也见过一场杏雨。” 说服自己于楼珣而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日夜和01待在一起，努力让自己放下心结，以平常心正视另一半的古怪，楼珣语气稀松平常：“突然很想和你说一下过去的事情，小伊，你想听吗？” “和谁有关？” “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不如就当做故事听听吧，”楼珣认真想了下，“应该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 突然发现曾经刻意想要忘记的事情，想要记起来并不困难，那些很少翻找的记忆意外鲜明深刻，他在那个世界只生活了五六年光景，除去一些重要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其余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是在上学上朝，就是斗鸡逛街打猎。 “我那两个好朋友，离开得匆忙，也没有时间和他们当面告别，”碍于系统，楼珣避而不谈自己的来历，实在是当时的身体所剩时日无多，撑不了太久，楼珣一顿，“……我挺讨厌他的，不只是因为他对我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说实话，我当时很信赖他，他教过我很多东西，救过我很多次，对我来说他其实是一个好老师。” 这是7458第一次听楼珣主动谈起贺揖云，它安静地打开了录音设备。 夜色已深，楼珣问：“你在听吗？” “……嗯。” 楼珣动了动嘴唇，心有所觉，却只是笑了下：“我饿了，零食不管饱，找个避雨的地方，煮饭吃吧？”. 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们正在海上捕鱼，究竟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楼珣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在7458通知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楼珣摸着怀里的鱼尾，默了半晌，说：“太阳好晒啊，我想去你的巢里睡一会儿。” 他在01的巢里合上眼睛，多年过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楼珣辟了一处温馨的卧室，楼珣捧着01的脸，亲亲额头，又亲亲眼睛。 7458这次迟了几秒才在楼珣的耳边例行播报，它等了等，看着躺在楼珣身边的男人坐起来，一人一统相顾无言，7458将保存的一段录音扔给了他：【给你，你想要知道的原因。你这次似乎并不高兴。】 他抬手接到了，却没听，伸手去抚楼珣的脸颊，若有所思，也有不解，随口说：“那时候是我。” 【……你不担心继续这样下去，】7458委婉提醒他，【信不信相认即分手？】 “你不知道？我和楼珣没有确认关系。” 7458保管好楼珣的灵魂，转身要走：【你就继续嘴硬吧。】 反正楼珣快要好了，等你们见面，我一定要录下全程，还什么是你在听，什么没有确认关系，不就是怕楼珣生气要分手吗。 “等等。” 开始畅想未来的7458停下来：【是要帮你留存这个世界吗？】 “不了，我知道他不喜欢这里，”他重新躺了下来，“下个世界……” 【我来，】想要证明自己的7458抢先道，【我是专业的，绝对让你们难忘。】 第15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1 新任务:帮…… 刚进早春二月, 前几天又是一阵倒春寒，灰蓝的天上零星飘下几点雪，盖不住枝头一簇簇嫩绿的新芽。 “少爷, 少爷？主家的小姐和少爷来了！” 一声声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响起，楼珣的意识慢慢回笼，费了点力气才将沉重的眼皮掀起, 他来不及打量自身这是在哪儿，抬手按住了僵硬酸痛的脖颈, 咬着牙慢腾腾活动几下，才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系统？】 楼珣在心底呼唤和自己绑定的7458, 也没闲着开始环顾四周，先是一愣，他坐在一张长桌前, 上摆着文房四宝、一把扇子和一盏造型奇怪的灯, 再一抬头, 这书房里一旁添置了供人休息的几榻, 一旁搁个烧清香的鼎炉，摆放着盆景，古玩、珠宝置在与书架相邻的博古架上面, 而墙上还挂着四五幅字画。 书房。不缺钱。不出意外这声少爷是在叫我了。 他没急着出去, 视线落在放在桌面的那个粗糙的盒子上，楼珣伸出手想去碰, 瞥见自己的手时视线凝住，伶仃的手腕探出窄袖，手指骨节分明消瘦，却不是成年人手的大小，所以这次又变小了？ 此时7458姗姗来迟：【楼先生, 需要现在察看剧情吗？】 有过之前的经验，楼珣坦然接受了自己又是个小孩儿的现状，他拿过盒子来回看，随口道：【这次又有新的套路？】 【……】看来是不想再装作不知情了，7458心虚，【没有的，这次没有。】 楼珣抬起一只手：【现在看吧。】 他却没有接到7458递给自己的纸张，就像第一次任务一般，这个世界的剧情出现在脑海中。 很快楼珣便抿起了嘴角，这间书房给他的感觉不算陌生，还以为是来到了差不多的世界里，没想到这个世界有神仙，楼珣迅速找到了对应的词，修仙。 这篇文的主角只有一个，名叫做江袭，出生在一个偏僻乡下小渔村，江袭天资身高，刚过十岁便因为变异单灵根被青玄宗选中，他在青玄宗勤勉刻苦地修炼，但因天资受到了师兄弟的嫉妒，年幼的江袭心性单纯，看不出师兄弟对自己的排挤和孤立，他的课业每每拿第一，仅用两年便成功筑基，在他将要凝成金丹时，却得知家中遭难。 主角在师父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终于得到师父首肯，匆忙收拾了行李离宗下山，但命运无常，途中被人埋伏，一身是伤几经险阻才回到了小渔村，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令他终生难以释怀的惨像，江袭对着父母亲族的尸骨发誓，誓要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他没了行李，又身负重伤，花费俩月才回到青玄宗，而这段时日里，他的师兄弟一直不留余力试图诬赖他，江袭被青玄宗拒之门外，师兄弟们假惺惺说可以为他求情，实则将他骗到偏僻处，要杀了他夺他金丹，机缘巧合之下，江袭掉落后山结界之内重获天机，他隐姓埋名在青玄宗潜心修炼，结交青玄宗外门弟子，在朋友的帮助下去往试炼秘境，崭露头角的同时也发现了灭门的线索。 但那时江袭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嫉恨他的师兄弟与其在秘境中得罪的各路人一拍即合，对他进行栽赃陷害，说他与妖魔勾结，他一时之间人人喊打，好在江袭早已长大，不再是曾经单纯的小孩儿，设局洗脱莫须有的罪名…… 楼珣眨巴眼睛：【这个世界有妖怪？】 【有的，】7458以为他看完了，【不过楼先生别担心，你如今在丰宁城，这儿已经五十年没有出现过妖魔了。】 【咳咳，这种话不能乱说。】 楼珣隐晦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他草草看完了剧情，主角江袭报仇雪恨、给了那些人教训之后，不计前嫌帮助了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最终迎来了完美大结局。 但楼珣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和自己绑定的7458属于恋爱部门，自己的任务本质是为了主角的爱情，然而剧情里并没有写江袭的感情线，甚至最后也是“渡雷劫，得道飞升”几个字。 只是楼珣的这个疑惑还未能问一问7458，书房紧闭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小厮喘着粗气，面露惊恐道：“少爷！主家的小姐和少爷来了！” 楼珣手里还拿着那个没打开的盒子，他上下扫视小厮，记住小厮的脸，这才淡定问：“他、他们为、为什么要来？” 简短的一句话艰难磕绊说完，楼珣微微张着嘴，僵住了，方才的淡定一扫而空，楼珣猛地抬眼，去看那颗发着柔光的小球。 但小厮已经冲到了长桌前：“一定是为了那棵凤舞朱万草……对，就在少爷您的手里！” 凤什么什么草？楼珣一头雾水，木着脸一点点低头，去看盒子，小厮以为自家少爷吓傻了，低声急速道：“少爷，快藏起来吧，您到时候死不承认见过这东西，要是主家的小姐和少爷发怒，小的替您受罚。” 楼珣才接收剧情没几秒，自己的身份、本次的任务、这儿又是哪儿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现在就要硬着头皮走自己的剧情，他咬了下嘴唇，决定试着留下盒子。 小厮见自家少爷终于动了，视死如归说：“少爷放心，顺子一定会保护好少爷的。” “顺顺子？”楼珣惊讶于他的名字，但说完话闭上眼平复心神，他已经确定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眼不盲腿不瘸，也没中毒，是个说话困难的结巴。 顺子应了声，还未说话，遥遥听见了娇俏的女声在喊：“楼珣！” 楼珣从椅子上站起来，和长桌的高度一比较，估测自己这具身体身高勉强达到了一米六，他放下木盒，抬步要走，顺子赶忙藏起来，又拿起长桌上的扇子跟上：“少爷，您忘记拿扇子了。” 楼珣不是很想说话，他略一点头接过，展开随意一瞥，一面写着“是”，楼珣好奇转动手腕，另一面是“好”。 顺子不懂少爷的惊讶，还在道：“今天少爷竟然说了两句话，叫了小的名字，嘿嘿。” 【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测。】楼珣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长衫外罩着件料子还算不错的披风，天气尚未炎热却要摇扇子，又想到自己是个说话不利索的结巴，很难不去猜这个“是”“好”是自己用来规避说话的。 不过这次用不到，楼珣又把扇子放了回去，他率先走出书房，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近了，楼珣寻着方向走了三四步，一抬头，便看见几人急匆匆冲向自己，楼珣站定，神色平平看着他们。 “好你个楼二，”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孩儿叉着腰，“有好东西竟然藏私，如果不是我爹爹给了你银钱，你早就去街上当叫花子了，真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信息有些多，楼珣眨巴眼睛，没说话。 “宣儿你看，他还装傻！” 楼宣比现在的楼珣还要矮上半个头，但坚持仰头用鼻子嘲笑楼珣，他哼道：“姐姐，打他一顿，我就不信他死鸭子嘴硬！” 顺子立即挡住自家少爷，楼珣先在心里想了一遍，一口气说完：“我没有。” 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一般，楼珣认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说，我，我有什么，”楼珣不知道木盒是怎么到自己手中的，说不定花了许多银两，兴许有别的用途，这两个人说的话存疑，暂时没法考证，想仗着身份要走木盒，楼珣不乐意，“说。” 楼宣一哼：“自然是凤舞朱万草，那草价值连城，你受不起，快拿出来。” 这个拗口的草名，楼珣现在才记住，他说：“没见过，不知道，那、是是什么。” 见他磕绊否认，楼宣姐弟两人嚷着要搜他的院子，楼珣不怯，继续慢吞吞说：“你说它、它值钱，我，我怎么会见到，能买下它！搜，搜就是了。” 一句话把楼珣累得够呛，还差点咬到舌尖，他说完木着脸，拽着顺子推到一旁，伸手做请。 姐弟两人没料到，这个吃了大亏也从不吭声的人也敢顶嘴，他俩跋扈嚣张惯了，遇到和自己讲道理的，一时找不到话去回，楼瑛气不过，手掌轻抚腰间，一握带出一条长有骨刺的长鞭，一甩抽在地上，留下一道明显的裂痕，楼瑛道：“我管你见没见过，先抽你几鞭子，治治你和长姐顶嘴的臭毛病！” 楼宣在一侧冷声威胁：“如果害怕了，就把东西拿出来。” 楼珣吃了嘴舌的亏，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顺子：“你们，不讲道理！” “瑛儿！” 楼瑛的长鞭即将扬起，却正巧被来人叫停，楼珣攥住腿软要滑倒的顺子，看向出现十分及时的那人，那中年人身上的衣物与曳撒有些相似，眉间有着道道深刻的皱纹，匆匆一眼还以为这人时刻在严肃皱眉：“瑛儿，可还记得有贵客在家里？珣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吗？” “可是父亲，楼珣他……” “若有别事，以后再说。” 中年人只说了几句话，带着垂头丧气的儿女离开，他回头瞥了眼不卑不亢的楼珣，又看了眼书房。 等不见了人影，差点儿被打的楼珣掩下心中的好奇，松开顺子道：“关门。” 他则回到书房里，找出木盒拨弄了下锁扣，他对7458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没有套路，所以这次任务是什么？】 【主角江袭一生都在为了复仇奔波努力，楼先生，你不觉得他可怜吗？】 【我不认识他，没有立场评价。】楼珣一顿，试探道，【这次不会是要我帮他找一个对象吧？】 7458有礼貌：【楼先生恭喜你，答对了。】 第15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2 楼先生，这…… 【……朋友, 】楼珣猜对了，脸上也不见惊喜高兴，他抱着盒子走到长榻坐下, 想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这不简单。】 7458当做没听出他的不满：【楼先生，任务已经发布, 无法撤回，如何完成就需要宿主的努力了。】 几句话的功夫, 楼珣已经盘算着要怎么见到江袭了，他很快记起剧情中反复提到的青玄宗, 随即又犯了难。 青玄宗是修仙求道的地方，自己能进去吗？ 楼珣撬起了锁扣：【能透露一下我这个身份的具体情况吗？】 7458回答好的，楼珣鼓捣盒子的同时知道了自己的现状。 方才7458已经说过, 楼珣现在身在丰宁城, 去年腊月刚过十三岁生辰, 是丰宁城楼家旁支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少爷, 父母早逝，楼家一系只剩他和大哥兄弟两人，勉强靠着长辈传下来的几间铺子维持生计。 原本他们早已被主家遗忘, 楼珣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具身体的父亲便是为了救如今楼家家主，也就是楼瑛与楼宣的父亲, 楼委峰，才会重伤不治，今年恰逢各宗门测灵根选弟子，楼珣的大哥年过二十，已经过了年纪, 但他为了不耽搁幼弟的前程，去哀求家主让楼珣获得参选的资格。 楼珣看了遍，暗道不难怪楼瑛会说出那种话。 他看过修仙类型的小说，对灵根之类的术语并不陌生，依稀还记得一些小说里对修炼的描写，楼珣暂且将这事儿放在一边，细嫩的指尖捏住锁扣，一顶，打开了木盒。 里面放了个鼓起来的锦囊，楼珣不疑有他，想要拿起来打开瞧瞧那棵草的样子，指尖还未碰到布料却好似被针扎到立即弹开，楼珣咬着火燎般刺痛的指尖，看见了锦囊上方逐渐浮现出一些看不懂的纹路。 “少爷，”顺子噔噔跑过来，看着自家少爷泛红的手指，焦急道，“大少爷千叮万嘱，在您学会仙法之前，不能打开木盒的。” 楼珣抬起眼皮去看他，心里大约明白了这棵草的用处，他低声说：“去买，买烫伤药。” 顺子哎哎两声应下，走到书房门口又想起行李里有药膏，连忙跑去找。 楼珣没再尝试打开锦囊，合上木盒藏起来，微微叹气：【大哥用心良苦。】 也不知大哥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棵价值连城的药草，给了自己多半是作为一份保障，联想到楼珣在这里的目的，其实很容易猜出来。 那片红已经从手指蔓延到手背，火辣的胀痛之中泛着痒意，楼珣举着手观察一小会儿，走到装满水的铜盆旁，将手整个儿浸入冷水里，顺子找到药膏再次回来，便看见楼珣站在桌前，受伤的手握着毛笔。 “少爷，小的帮您涂药。” 楼珣举起了纸张，上面写着：何时测灵根。 顺子捧着罐子，一脸茫然：“少爷，小的不识字。” 楼珣清晰听见了7458笑了两声，他默默再把纸放回去，慢吞吞说：“何时，测，灵根。” 原来少爷写的是这个五个字啊，笔画复杂得像是画画，顺子把药膏递到少爷手里：“就在明天，家主说的贵客，就是几位仙人，他们还得去别的地儿呢。少爷，您别担心，吃饱睡好，明天一定能顺顺利利通过的！” 楼珣自己抹药，听见顺子双手合十左拜拜又 右拜拜，嘴里念叨：“保佑我家少爷顺利通过，进入仙门学得仙法，顺子我好能回去和大少爷报喜。” 楼珣并不抵触进入某一宗门学法术，这次7458给出的任务没有明显或暗藏的时间限制，而且修士寿命长久，现在江袭在哪儿，年岁如何，境遇如何，这些楼珣一概不知，但他清楚只有自己进入宗门修仙，才会有机会听闻江袭的大名。 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了，暗想不知道有没有治疗口吃的法术. 既是暂居，楼珣没有逛一逛这间院子的想法，翌日天还未亮，鸡鸣三声之后，顺子便开始收拾他们的行李。 半大的小孩儿被吵醒，迷迷糊糊挑开床帏，楼珣习惯性眯起眼睛，又想起这个世界自己的眼睛是好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和侧脸：“回、回去睡睡觉。” 顺子眼睛发亮：“少爷别睡了，快起来，小的给您编小辫！您看，这些是您的……” 楼珣放下床帏再次躺下，翻身扯被，捂住了耳朵。 等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顺子已经分别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楼珣换了身青色劲装，长发束起，顺子给自家少爷编小辫，编着掉了几滴眼泪。 楼珣有心安慰他，但奈何唇舌不利索，只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他往怀里塞木盒，好在有披风的遮掩，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测灵根只能自己去，楼珣踏出院子，又转身对眼泪汪汪送自己的顺子道：“回去，告诉大哥，我，我一切都，好。” “你就放心吧，少爷。” 两人都没有说丧气的话，楼珣有7458引路，很快到了前院，他是旁支的少爷，这些时日从未在楼府里走动，几乎没有人认得他，不过守在拱门两侧的护卫见他玉雪可爱，眉眼间不见倨傲，不自觉敛了神情，询问两句，叫一声珣少爷让他进去。 楼珣护着木盒踏入前院，看清里面是何场景时一顿，此时天色大亮，鸟儿轻啼，晨露缀在枝叶上，院里却已经站了七八十个年岁不一的少年人。 差点迟到，他默默站在队尾，低眉敛目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些孩子大都是丰宁城有头有脸家里的，还有一部分是楼家人，楼珣悄悄抬眼，扫视这些孩子，从中看见了楼瑛和楼宣的身影。 【好多人啊。】 7458捕捉到了楼珣的感慨，它问：【楼先生，你有想过自己的灵根吗？】 看过小说的楼珣闻言沉吟片刻，很诚实：【想过。我比较好奇炼器、炼丹之类的，画符布阵听起来不错，当剑修也很好，唔，我将来是不是能飞了？】 【……是的，】总结一句话，楼珣对什么都感兴趣，7458心想还得是我，不愧是我，但没有对楼珣显露半分，【楼先生加油。】 楼珣点头，没有担忧：【记得帮我作弊，提前谢谢你。】 一人一统方结束交流，瞧见有十几人一齐走来，昨日见过的楼委峰伸手做请，那为首的三人着白色道袍，头梳道髻，一前一后踏进前院，楼珣极快地打量过去，再次垂下眼帘去瞅地面。 “诸位皆是丰宁城……” 例行有人在前讲话，为底下的孩子们描绘求仙的美好，粗略讲解几句普通人永远不会接触到的世界，楼珣一边听，一边和自己总结的那些知识比较，总体而言相差不大，他满意地小小笑了下。 “今日我青玄宗将会在丰宁城挑选弟子……” 楼珣眨眨眼睛，哪儿？ 7458很上道：【青玄宗。楼先生，我是不是很靠谱？】 “此为鉴天石，依次上前，将左手手心按在鉴天石上面……” 队伍开始挪动，楼珣走了两步复又停下，回过神去问：【江袭现在几岁？】 【十四岁。】 楼珣在心底默默算数，剧情里写了江袭十岁进入青玄宗，十二岁筑基，即便他是变异灵根，修炼速度惊人，凝成金丹也得几年，两三年也是有可能的，楼珣摸不准江袭如今在哪儿，他瞥了眼正在品茶的三个修士，犹豫要不要向他们打听江袭的下落。 但这个念头才兴起，便被他主动打消了，将来总能在青玄宗的后山找到江袭的，改变剧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楼珣开始考虑顶替剧情里的外门弟子和江袭做朋友的可能性。 楼珣凝神思索，听着报有无灵根、是何灵根、几个灵根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欢呼声和哭泣声一次次响起，但毕竟有天赋的孩子占少数，其中又以多灵根居多。 “楼瑛，水木双灵根，不错。” 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楼珣的注意，他抬头，看见楼瑛矜持浅笑，对修士行礼。 年纪稍大的修士频频点头，目露欣赏：“资质不错，不愧是楼家主的明珠。” 楼委峰也满足地摸着胡子，笑道：“是仙家谬赞了。” 几人和乐融融，相谈甚欢，让其余落选的孩子难免心生羡慕。 不过楼珣只瞥了几眼，现下轮到楼珣测灵根，他绷着小脸，稚气未脱的五官圆钝秀气，楼珣拦住披风，抬起左手，按在鉴天石上面。 这块石头通体墨黑，摸起来温润泛凉，像是玉，又有些软，楼珣眨了下眼睛，看着黑玉里忽而浮现一丝青绿色的烟，他一眨眼睛，心道这下大哥和顺子可以放心了，还有应该能炼丹…… 想法还未完全，又是过了几秒，青烟两侧分别摇摇晃晃出现金色和红色。 楼珣又眨了眨眼睛，紧紧盯着黑玉，这次等待片刻，再无别的变化，他收回手，听见修士含笑道：“金、火、木三灵根，也很不错。” 楼珣还在捏自己的手，听见这话，仰头道谢：“多谢，仙家。” “好师弟，先去一旁等待。” 【楼先生，】7458等他走到角落里才说话，【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吗？】 楼珣轻轻弯了下嘴角：【还好，你帮我作弊了？】 【没来得及，楼先生，这下你可以学炼丹、炼器、画符、布阵、和剑了。】 【听起来就像大学选专业一样。】 7458道：【你可以是全能的！】 第15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3 肉包子，披…… 楼珣默默算了算, 莞尔道：【还是慢慢来吧，不能着急。】 7458自然以他的意愿为主，蹭蹭他附和：【楼先生说的对, 踏上修行路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楼先生学习。】 楼珣低低一嗯，很快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楼珣静静抬眼寻过去，与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楼宣对上了视线。 方才虽然在与7458谈话, 但楼珣没有错过楼宣测试的结果，略想一二, 知道他为何这么看自己。 鉴天石浮现烟雾颜色杂乱且微弱，胞姐楼瑛是天赋上佳的水木双灵根，他却是个四灵根, 连一向受他白眼的懦弱废物结巴都比他强上几分, 楼宣心胸本就狭隘, 怎能不迁怒？ 楼珣淡淡回望, 见他目露愤愤与不甘，明白是自尊心和嫉妒心作祟，楼珣借了小孩子的壳, 心性活泼了些, 暗道看我做什么，系统不会帮你作弊。 前面修士说过, 资质太差之人去了青云宗，也多是去各峰做外门弟子或是杂役，除非另有机缘，否则难有出头之日。楼宣心知此时不是去找楼珣麻烦的时候，自己的将来更为重要, 他抹着眼泪伏在父亲膝头开始哭，一旁心疼弟弟的楼瑛也弯腰安慰。 楼珣瞥了一眼低下头：【这次的支线剧情写得好认真啊，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像是路人甲的待遇。】 【楼先生，你错了，】7458与他一同观看这些孩子们的灵根结果，【正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才需要剧情如此安排，修真之人多如牛毛，楼先生将来只是其一。】 楼珣知道它的意思，以自己三灵根的资质，十有八九只能安心做个小修士，他揶揄7458：【去培训过了？】 7458谦虚：【我是专业的。】 楼珣站在角落里许久，一个时辰之后百多个孩子才测完灵根，有奴仆上前领并无仙缘的孩子们离开，热闹散去，前院之中只剩下十二人。 三位修士脸上却很是满意，年长的那位笑意柔和，道：“明日启程回宗门。” 入选的孩子们齐齐拱手行礼道是，各自散去。 楼珣不觉得意外，方才楼委峰为了儿子，从楼家宝库中拿出许多珍奇异宝献给三位修士，又说了恭维好话，才得到了修士点头，答允送楼宣去做内门弟子，现在可不得腾出空闲去宝库挑选。 只是想到给自己编小辫还哭了的顺子，楼珣难免一笑。 来时想着测灵根的大事儿，现在尘埃落定，此时楼瑛姐弟两人无暇找自己的麻烦，回去时楼珣不再低头匆忙赶路，他拽着披风，挡住带了些许寒意的春风，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看楼府的景致。 小半个时辰后才回到暂居的院落，楼珣推门走进，眼皮都哭肿了的顺子候在院中的树下，脚边搁着打包好的行李，楼珣松了口气，悄悄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木盒：“给大哥。” 顺子吓了一跳：“少爷走路怎么没声？过了吗过了吗？” 楼珣点头，即便口吃，说话困窘，但他还是慢吞吞道：“三灵根，金，木，火，明明日就去。” “太好了，大少爷也可放心了，”顺子高兴地抹眼泪，他伺候楼珣从小长大，虽是主仆，更有兄长的责任爱护，“想来大少爷快等急了，小的这就回家去报喜。” “等等。” 楼珣拦住人，示意他带上木盒交到大哥手上，顺子摆手，劝他：“这是大少爷要求少爷您带在身上的，大少爷担心您去了仙地学仙法，人生地不熟被欺负了怎么办？少爷可将这草献给未来的师父，能保少爷平安无虞，多教少爷几个法术也好啊。大少爷又不会仙法，要这个做什么？” “换钱，养家。” “换钱？那少爷更需要，小的可是听说书的讲过要买宝剑呢，”顺子伺候楼珣从小长大，知道他因身体缺陷，有一副拧巴心思，得好声好气劝，“少爷别担心家中，小的回去定会帮大少爷看铺子。” 楼珣想留他明日再回，可这儿毕竟不是自己家，且不说能不能做主，就是楼瑛楼宣来找麻烦，现在没法打骂自己，但自己的小厮可逃不了一顿打，浑身伤上路恐生波折，楼珣思考一二：“我送，送你出府。” 顺子一惊，要再劝，可楼珣板着脸收好木盒，转身走向门口：“跟上。” 这间别院位置偏僻，走到楼府门口时，楼珣觉得自己都饿了，他如今不只是旁支少爷，也是青玄宗看好的弟子，门房不敢拦，楼珣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几两钱，嗅到食物的香气，略一沉吟踏出楼府。 他不爱说话，一言不合做出这种举动，吓得顺子以为自家少爷后悔了，要和自己回家去，连忙背着包袱追上去：“少爷，少爷！等等小的，修仙不好吗？少爷！” 顺子和小顺子差不多的“吵”，楼珣停下脚步，木着小脸说：“饿了。” “……哦。” 顺子小跑跟上去，想掏铜板，被楼珣拦下抢先付钱，楼珣分出四个肉包和一半的银钱塞到他的包袱里面，自己咬了口肉包：“去吧，一路平，平安。” “少爷也是。”顺子强忍住眼泪，走出几步外忍不住回头，看见瘦瘦小小的楼珣还抱着有半张脸大的包子，站在原地目送自己，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回头。 一直等到顺子的影子消失在人群之中，楼珣收好包子，神色淡然往楼府走去，7458问他：【楼先生，不想趁这机会再逛一逛丰宁城吗？】 【测灵根耗费心神，我有些累了。而且，我想回去尝试一下引气入体。】 既来之则安之，即将踏上求仙问道已成事实，楼珣明白不能躲，只遗憾没能和顺子一起回去，见一见对自己极好的大哥。 披风下，楼珣摸着袖中的木盒沉思，他沿着墙根走，偶尔和7458说几句话，经过小巷一时没有看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楼珣踉跄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他站定之后，似乎听见了什么，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微微蹙眉，回身去看。 绊倒自己的是半截剑鞘，上面布满了划痕和脏污，没能看出剑鞘的纹样，楼珣眨了下眼睛，正要蹲下去仔细看，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握住剑鞘，楼珣顺着手指慢慢移动视线，走了两步看见一个靠坐在小巷里的人。 这人年岁与楼珣相仿，头发凌乱，一身的衣物破烂不堪，像是从春泥里滚了几遭，不止剑鞘和手，脖颈和脸也沾了泥，此刻仰着头微微张着嘴唇，胸腔起伏微弱，还活着，楼珣放下心，他撩开披风，拿出刚刚买的肉包子，油纸发出的声音有些大，楼珣下一刻抬起眼皮，与靠坐墙壁的人对上了眼神。 好亮的一双眼睛，故作平静却掩饰不去浓重的戒备凶狠，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弓弦，又好似冷冽难融的坚冰，但看见肉包子时又克制地转过头去。 不过楼珣没有错过他吞咽的动作。 楼珣想了想，走近两步，他注意到握着剑鞘的手指渐渐收紧，却依旧按兵不动，没有攻击自己。 “吃吗。” 两个字说完，两天未能进食已经干瘪的肚子发出声响，楼珣等了会儿，这人才松开剑鞘，伸起两只手露出了掌心。 楼珣见他咬着牙，心里微微叹气，把包子放在眼前双手之中，这人猛地抬起头，楼珣快速后退两步，早晨编的小辫落在身前，他有些为难，身上除了肉包子，只有一点银钱和木盒了，还能送江袭什么呢？ 7458的确比之前专业了许多，它不仅告诉楼珣这个连五官都看不清的人是主角，甚至可以为楼珣提供贴心的建议了。 楼珣没有迟疑太久，他解下披风放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掏出所剩无几的银钱一并放好，还想再说几句勉励的话语，不过最后沮丧地放弃。 施舍不是本意，楼珣为自己的不纯目的感到一丝愧疚，再不说半个字慢慢走出小巷，只当这次意外没有发生过，没有耽搁走回楼府。 直至小巷只剩下江袭一个人，他才颤着手，迫不及待撕开油纸吃肉包子，终于饱腹回了些许气力，手落在地上正巧能够碰到披风，江袭停顿，一点点拽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他似乎闻到了披风的清香，丝丝缕缕安抚了他激荡不平的心绪，江袭低下头，埋首在柔软暖和的披风上面，无声地哭了一场。 楼珣一路沉默无言回到了院子，坐在书房的长榻上才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疑问才问出口，楼珣因为穿着单薄的劲装行走许久，先打了个喷嚏。 剧情太笼统简略了，7458说明江袭的身份时，楼珣竟有些不敢相信。 【这段时间正好是青玄宗下山，去各世家挑选弟子，江袭家中遭难，如今出现在丰宁城，大概是想求助师门之人。】 合情合理，楼珣毫不费力从江袭的现况地推出了他的境遇，只是眉依旧拧着，7458知道他的纠结：【楼先生，你如今将要踏入修行，要小心心生魔障阻碍修行。】 楼珣一呆，听见心魔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务必追求事事完美、争取让楼珣代入感满满的7458接着道：【虽然说这次的披风、肉包子和银钱是为了将来结交主角打下良好的铺垫，但楼先生，如果我不说明他是谁，你会给他肉包子吗？】 楼珣没有犹豫：【会。】 回答完之后，楼珣一顿，恍若苏醒般清明，他仔细想了会儿彻底放下纠结，脱掉靴子坐在床榻上，和7458讨论如何修仙的大事。 第15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4 还好美中不…… 春日午后,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照进了书房，楼珣紧闭双眼，挺直腰背, 盘腿坐在长榻上。 他呼吸轻缓沉静，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他现下已经睡着了。 楼珣从前看过许多修真小说, 但因为任务性质，更多注重里面对感情的描写, 其他的只是一扫而过，好在7458那里并没有删除缓存, 而且7458能力优秀，分析内容不在话下。 这颗小球说出了总结的经验：闭目冥想，引导游离在天地之间的灵气进入丹田。 这经验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这具身体资质中等, 又是在灵气稀疏的下界, 不过楼珣和7458只是想要进行一次尝试, 楼珣又有十成十的耐心, 因而楼珣在长榻上静坐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依旧心态平和没有急躁，他又阖眼入定半晌, 温声暗示自己不要忘记目的, 别真的睡着了。 终于，7458瞧见面如冠玉的小孩儿眉心轻蹙, 流露出几分的疑惑，它静静飘起来，没有出声，怕打扰到楼珣。 又是一刻钟过去，楼珣睁开眼睛, 他摸了摸腹部的丹田处，眼睛好似闪着光：【好神奇。】 【楼先生，你成功了？】 【嗯，是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光点，不过数量有些少，】楼珣盘腿将近一个时辰，竟然没有发麻，他坐在榻边晃晃腿，和7458分享自己的经历，【这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玄妙，我像是与生俱来和它们亲近。】 楼珣分享完，穿上靴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挑起自己的小辫解开，他回到卧房看见桌上放着个食盒。 不过他不久前才吃了肉包子，回身关上房门，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扯来缎面被盖在身上，楼珣闭上眼睛，他睡得沉，没有发觉仍有和他契合的光点在呼吸之间进入了丹田之中。 翌日天还未亮。 楼珣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昨日着了些许风寒也一并扫空，楼珣一瞥天色，迅速起床穿衣，利落拢起长发用发带高高绑在脑后，推开门离开了院子。 这个世界和他做九皇子的那个世界大不相同，像是丰宁城一般的城池类似于他印象里的诸侯封地，也无宵禁，此时街道上还有人行走。楼珣顺着昨日的路线出府，他假装不经意之间再次路过那条小巷，只是没有了会绊倒人的剑鞘，江袭也不在小巷里了。 楼珣微怔：【他竟然走了？】 【江袭虽然出身偏僻的小渔村，却天赋极高，潜修几年，备受宗门厚望，心气也高，自然不会留在这里，】7458说着，迟疑停下，委婉道，【楼先生，主角有他的境遇，昨天是偶遇，尚且说得过去，但在他成长之前，我们不便插手，扰乱属于他的机缘。】 楼珣低声应下，转身回去，他明白7458的话，之前的那些主角没有江袭这般惨的，保不准楼珣心软，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会影响到主角的未来。 但是人已经离开，袖中的几点银钱也不必再留下了。 楼珣回到院中，正巧看见奴仆提着食盒与包袱走来，奴仆摆好餐食之后，又恭顺告知楼珣巳时出发的消息。 他到这里不过短短三天，还未深入去了解，却已经历了许多事情，楼珣用完早膳，到卧室里换上送来的衣物，又坐下来吸纳灵气，7458提醒他快要到离开的时间，楼珣便抬眼起身，背起顺子给自己收拾的包袱，往昨日测灵根的前院去了。 这次依然不是最早或最晚的那个。 楼珣找个角落站了会儿，有几个一起入选的小孩儿想和他说话，但见他半低着脑袋不曾抬起，也歇了交谈的心思。 摆在院中的日晷将到巳时，三个青玄宗的修士带着楼瑛姐弟两人出现，楼珣走出角落，听见为首的修士道：“时辰已到，该随我三人回宗门了。” 孩子们齐声称是，便见三把剑忽然出鞘，浮在地面之上几息之后变大数倍。 7458看着楼珣亮晶晶的眼睛，鼓励他：【楼先生，将来你也可以的，相信自己。】 那三个修士站在剑柄处，楼珣准备跳上就近的一把剑，但刚有动作，手臂一痛，他忍着疼回头，楼宣恶劣地捏着族兄的胳膊，不怀好意道：“楼珣，你我姐弟三人，自当要一起去。” 楼瑛已经站好：“是啊，珣儿，快来吧。” “你不愿？”楼宣凑近几分，“那就识相点儿，把凤舞朱万草交出来，我可以放了你。” 装着草的木盒就在楼珣的包袱里，但楼珣不可能给他们，他低声道：“我、我没有。” 他们一时耽搁，惹得众人纷纷望过来，有修士淡声道：“不可耽误时间。” 楼宣骂了句冥顽不灵的结巴，硬是拽着他跳上同一把剑，飞剑腾起后破风离去，偌大的楼府渐小，似乎一只手就能盖过去，这些小孩儿被新奇的视角吸引，目不转睛看着曾经生活的丰宁城，然而楼珣与楼瑛楼宣同乘，没了对御剑飞行的好奇。 尤其是在看见楼瑛和前方修士熟稔的模样，楼珣悄悄又多了几分戒备：【引导剧情太详细也有坏处，这次我或许可以躲过去，但以后少不了时时提防他们。】 果不其然，楼宣怎么能会放过他，这人不讲理地去拽楼珣的包袱，楼珣护在身前，厉声喝道：“你要做，做什么！” “哟，不给我看就是有鬼，”楼宣也不放手，“你住我家，还吃我家，欠了多少银两，现下快拿出东西来抵！” 楼珣与他僵持不下，他扭头瞥了眼这把剑上的修士，那人却是连头也未回，任凭楼宣找自己的麻烦，楼宣见他失望，哈哈笑了两声：“现在可不会再有别人来救你，你不过就是个没什么稀奇的三灵根，能比得过我姐姐吗？把东西给我！” 楼珣咬牙：“没有。” 话音刚落，楼宣骤然松手，他自打看见楼珣第一眼时就心生不满，楼珣出生乡野，长相却不俗，兄长愿为他荡尽家产求来了凤舞朱万草，还好美中不足是个结巴，让楼宣扭曲的心理得到了点儿平衡，但他更是没想到楼珣会是比自己好上一点儿的三灵根，嫉恨令他的脸色露出狰狞，楼宣抬起手，竟然是想将楼珣直接推下去，此时身处万丈高空，掉下剑去只怕是尸骨未存。 不过楼珣也不是从前的病秧子。 楼珣时刻盯着楼宣以防他下手，又无师自通，凝起丹田里稀薄的灵力在掌心之中，在楼宣碰到自己肩膀时伸手挡住，只听一声“砰”，众人便见楼宣痛叫着被什么弹飞了。 楼瑛尖叫：“宣儿！” 方才视若无睹的修士此时却动了，踩着的剑一晃剑身，接到了下落之中的楼宣。 楼宣找茬不成，反倒差点儿丢了命，惊魂未定仍要恶狠狠去瞪楼珣，但抱着包袱的楼珣没理他，站在尾处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心没有回神，只是被动积攒一夜的灵力，如今被滋润过的丹田枯竭干涸，叫嚣着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咦？你这小子竟已经学会引气入体了么？” 楼珣抬起头，胆怯懵懂，哪里还有刚才厉声呵斥楼宣的样子，与他说话的修士笑道：“过来，我来带你。” “三师兄……” “师弟着什么急？左右是他比不过这小子，咎由自取。” 两把剑逐渐接近，被人唤作三师兄的修士攥住了楼珣的手臂，楼珣只觉身体一轻，下一秒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楼珣还未道谢，便被人捉手掐住了脉门。 旋即身体里出现了一道温和如水的灵力，这道灵力寻着经脉打转而行，向下碰到了楼珣稚嫩浅显的丹田。 这修士笑道：“虽是三灵根，但是个好苗子。” 他的灵根与楼珣的还算契合，缓解了楼珣丹田的抽痛，楼珣皱眉忍痛道：“多、多谢，仙家。” “以后是青玄宗的弟子了，叫师兄吧。” 楼珣又叫了声师兄，修士点头又道一句“坐下，好生调息”。 【这感觉，】楼珣也快站不稳了，他脸色煞白，细细喘息，浑身轻颤，坐下之后先缓了一阵，【并不好受。还是太少了，如果再多一些，也不会如此痛，要昏厥过去。】 兴许是将要抵达青云宗，这里的光点比在丰宁城“拥挤”了许多，楼珣的丹田浅显，不消片刻蓄满，他舒了一口气。 【楼先生，现在好些了吗？】 楼珣细细感受一番：【嗯，有一点收获，好像丹田大了好多，也深了点儿。】 他刚说完，意有所动探头去看，前方云雾渐浓，隐约瞧见几座高耸的山峰，几处紫色的云霞，穿梭其中飞得自在的鸟兽…… 楼珣猜到该是到了目的地，站起来理好衣角。 一炷香后，三把剑不约而同停下，这三个修士抬手掐法诀，打在了无形的屏障上，萦绕在四周的云雾层层荡开消去。 楼珣只匆匆看了一眼，飞剑不再停留，穿过屏障时毫无阻滞，最终停在一处平台上空。 底下接引的修士笑道：“可是去丰宁城的师兄们？却是来得晚了。” 几人猝不及防，齐齐被飞剑抖落下去，楼珣滚了圈卸力，站起来拍打灰尘，听见几位修士继续说他们的去向。 原来测完灵根后，想要进入青玄宗，须得经过宗门考试，通过者才会拥有拜师的资格，其余人要么各回各家，要么留在外门。 有参考资料的楼珣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15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5 是楼先生的…… 且说楼珣在青玄宗待了三日, 在等待各地有资质的弟子聚齐之后再做考验的时间里，楼珣没有松懈，青玄宗的灵气比丰宁城浓郁, 楼珣自然不会浪费吸纳，身体暖洋洋的，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比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状态精神许多，连个子都蹿了些。 那天的三个修士临走时没有留下一句话, 却是带走了楼瑛和楼宣，楼宣偷鸡不成, 反被楼珣打下飞剑，吃了好大的亏，那时又神气起来, 冲着楼珣得意洋洋地做鬼脸, 楼珣静静看着他, 不生气也不委屈, 楼宣见状只觉无趣，甚至隐约觉得楼珣拿自己当笑话。 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他的反应一览无遗：【楼先生, 你会在这个世界生活很久, 我建议可以适当放下戒备，融入其中。】 楼珣抱着包袱一脸茫然, 想清它的言外之意后，弯起嘴角温和笑道：【我在尽量融入了，辛苦你这次如此费心，但不必时刻为我担忧。】 他确实在努力，没有莽撞去插手帮助江袭, 护着木盒拒绝交给楼瑛姐弟两人，也是思量再三做下的决定，只是将来难免会被这两人记恨，但即便如此，为了不让哥哥失望，楼珣依然选择来到青玄宗……任务很重要，可楼珣也要为自己的人生考虑，这次置身事外是行不通了。 想通之后，楼珣的心境又清明了许多，勤勤恳恳开拓自己的丹田，如此三日之后。 青玄宗外修整的待选弟子如有所感，于天亮的那一刻醒来穿衣，便见一位神情淡漠的修士点头，从怀中掏出卷布帛，手一挥扔了出去，布帛浮在半空中自行打开，楼珣只看了一眼，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场考验的信息。 修士见众人愣神，道：“三日后，不能登顶者，自行离去。” 他道完，踏剑飞去峰顶，又是一阵轰隆声响，那道无形的屏障令云雾沸腾，打开了去往山顶的入口。 【楼先生，加油！】 楼珣一吸气，随着人群走入了山门，才迈了一步，楼珣脚下稍稍停顿，浓郁的灵气丝丝缕缕要往身体里钻，撑得仍旧弱小的丹田快要溢了出来。 这可真是，楼珣的嘴角不察觉露出一丝苦笑，他不知道该如何切断吸纳，只好缓缓调整呼吸，不停进行暗示尝试停下，等楼珣成功之后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倒数。 好在体内灵力充足，追赶也算容易，楼珣不紧不慢缀在后面，肚子饿了偶尔还能摘个果子吃，却始终没有掉队。 只是山路便走了整个白天，楼珣一边爬山，一边尝试运用灵力，之前弹飞楼宣实属意外，但楼珣还记得那种感觉，他生疏地调动丹田里的灵力，几次努力之后，终于能够凝聚在指尖，楼珣好奇地观察一阵，若有所思，低头看一眼因为走太久而酸胀麻木的双腿双脚。 从前楼珣身体不好，方予乔带他看过中医，做过几疗程的针灸，又因为中毒顽疾困扰，两个好朋友为他寻遍名医，楼珣对人体的经脉并不陌生，灵力引出丹田，举一反三顺着经脉朝下而去，酸胀疲劳减轻了几分，连带身形再次变得轻快。 楼珣擦擦果子，咬了一口：【好神奇。】 这一路7458听他说过许多次好神奇：【是楼先生聪明。】 【我是指灵力好神奇，】楼珣轻笑了下，【而且我只是占了年龄的便宜罢了，称不上聪明。】 【可我认为，即便楼先生如今真的只有十三岁，也是同样的聪明伶俐。】 楼珣取出果核里的种子，他没忘记自己有木灵根，又想起前几日那位修士探入自己身体的温和如水的灵力，楼珣摊开手心，凝聚灵力…… 他闷头赶路，几乎不与旁人说话接触，和他同为丰宁城的其余几人见过他和楼宣所闹出的龃龉，又因为当时离得远了些，只听见了楼宣的话，先入为主产生偏见，认定楼珣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甚至见他一派轻松，也不帮衬一二更加确定，将此话传了出去。 不过这些楼珣一无所知，他和7458惊喜地看着手心的种子，“啵”一声，嫩芽顶破种皮，探出了纤细的芽。 一人一统齐声道：【好神奇啊。】 【相比起来，消耗的灵力较少，】楼珣仔细感受了会儿，开始畅想，【我有三个灵根，是不是可以……】 7458认真道：【可以生火。】 这场面楼珣还没能去想象，前方不远处突然发生变故，他抿着嘴角去看，竟有个人疲累不堪，神情恍惚走到了崖边被石子绊倒，他身边的同伴动作太慢，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摔落山崖，却无人有能力施救。 楼珣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种子，来不及细想，正要用灵力催生试图救人，不想远处山间有人御剑而来，在那人落地之前将他救下，那人还未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回神，便听救下自己的修士冷声道了句失去资格。 “可惜了，不过好说留下了一条命，也是命大。” 楼珣去看在自己身侧感慨的人，这人长相不错，眼中透露几分精明，却让人生不起讨厌，他也正在上下打量楼珣，眼神一点露出包袱的扇子，笑道：“这是用来走累了给自己扇凉的？” 楼珣沉默，包袱是顺子收拾的，前几日自己打开，才发现贴心的顺子将那把“是”“好”扇子一并装了进去，楼珣默默拿出扇子，接着动作把种子落进包袱里，他对这人展示扇面。 几步之后听见了哈哈大笑声。 “我看，我看不如改一改，”他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改成‘是个屁’‘好个鬼’，仁兄觉得如何？” 【我投赞同一票。】 知道这人在打趣自己，楼珣默默合上扇子继续爬山，几步之后又被人追了上来，勾肩搭背：“仁兄唤作什么？小弟名叫管才俊。” 【新的支线？】 【或许是楼先生的个人魅力？】 楼珣犹豫了下，才道：“楼珣。” “楼珣？”管才俊一愣，凑近仔细打量楼珣的面皮，笑着道，“你就是他们编排一路的白眼狼？” 什么？楼珣震惊，甚至忘记了躲开搭在肩上的手，磕绊说：“白白眼狼？” 管才俊伸手为他去指，嬉嬉笑笑道：“你看，就是他们说的，我只是听了一耳朵啊，楼兄可千万别迁怒于我。” 楼珣顺着指引去寻，看见了眼熟的人，他先是有所惊讶，再不解蹙起眉，楼珣很快想到了楼宣说的那几句话，低声对管才俊解释：“我不是，白眼狼，是是他们胡，胡说八道。” “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然是他们胡说，”管才俊听他艰难说完一句话，眼露可惜，却也没有戳楼珣的痛处，“楼兄，你就放心好了，我并非糊涂之辈。对了，我能和你一起爬吗？” 【嗯，不是我的人格魅力，】楼珣冷静道，【是因为我的脸。】 7458安慰：【也是楼先生的优点。】 这管才俊没别的毛病，自小就爱看漂亮的人和数银子，这人走了一路，几乎把所有人看了个遍，无比失落，正愁将来如何在青玄宗度过枯燥日子，却在队尾发现了美玉。 如果让楼珣知道“美玉”两个字是说自己，说不定会打哆嗦，也不会答应管才俊的同行邀请，但此时楼珣对交朋友这件事儿接受良好，只考虑了下便点头。 有了朋友，山路似乎不再遥远枯燥，尤其是新朋友比7458还要话痨，遇到什么都想和楼珣讨论一下价钱如何。 新朋友抱着手臂：“我的理想呢，就是找丹修器修，和他或是他们合作，把生意做遍整个修仙界。楼兄，有没有兴趣？哦又掉下去一个。” 楼珣吃着果子，眼皮都没抬：“没有钱，不投资，不加盟。” “哎，此言差矣，你长得俊，”管才俊嘴皮子一碰说个不停，“到时候帮个小小的忙就好，我做主，分你一成。” 楼珣转身欲走，管才俊追上去：“两成。” “你的想法很，很好，”说话间又是踩空掉下去几个，剑光比方才闪动频繁，楼珣无奈叹气，递给他一个果子，“但是，丹修，器修，你先先找到再，再说此事。” 管才俊磨人的功夫倒是精通，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 走过山路又是铁链桥，过了桥须得抱着粗重的铁链再次攀铸铁山崖，虽说有青玄宗的修士保护，但稍稍一低头便能看见脚下的云雾，连一路走来的树林也看不清，又有鸟类不停骚扰，有些恐高的四肢发软，抱着铁链动弹不得。 这次修士解救他们之后，却是给了木牌子。 铸铁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楼珣扶着树木调息，管才俊站在他身边：“瞧，这不就到了？” 灵力运转让楼珣很快恢复过来，他去瞧，不远处是一眼望不尽的阶梯，以及立在山顶的巍峨宫殿。 楼珣算了下时间：“还剩下，一天，三个时辰。” 体力最好的管才俊喊：“走了走了！” 楼珣重新绑好头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步缀在后面，他依旧不疾不徐，依旧没有落后太多，任谁瞧了都能看出他尚有余力争一争头名，楼珣却没有那个心思，按照7458给出的职业规划，楼珣要学许多东西，而他的灵根也暗示并不适合专精一门。 【楼先生，恭喜。】 日月轮转，翌日清晨，楼珣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他轻声一嗯：【完成第一个小目标。】 第16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6 开启第一个…… “楼兄, 借扇子一用。” 台阶太陡，抢在前三爬上来的管才俊喘得比楼珣还要厉害，他从楼珣的包袱里抽出扇子, 快速用力对着自己的脸扇凉。 楼珣抵达时已是二十名开外了，这不到三天的赶路，楼珣学会了下意识调息, 灵力在经脉运转也不再生涩，因此他看起来要比绝大数人好上许多, 他瞥一眼贪凉的新朋友，劝道：“对着脑、脑袋扇, 不好。” 一阵山风吹过，管才俊打了个颤，不敢扇扇子了：“真冷啊。” 楼珣往旁边挪一步, 躲开打喷嚏的管才俊, 他使劲儿把扇子塞进包袱里, 听见了飞剑破风的声响。 能在三天内攀到峰顶的人只剩下三成, 楼珣抬头，神色平静地看负手站在远处的陌生修士，一时没防备, 又被管才俊勾肩搭背, 新朋友笑嘻嘻和他耳语：“楼兄，我来之前可打听过了, 这青玄宗大小峰头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我呢，有些摇摆不定。” 楼珣极快地瞥一眼浮在自己身边的小球，才道：“我没有，听听说过, 这些，帮不了，你。” “没事儿，我知道，”管才俊掰着手指头，“铸剑峰一听就是剑修的去处，灵谷峰有各种奇珍灵草，还有还有，听说小钟峰是精通阵法的刘真人的居所……” “真人？” “是对结丹期之人的尊称，许多修炼一生，寿元耗尽，摸不到结丹门槛的人比比皆是，即使有此机缘，突破时陨落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起这些，管才俊滔滔不绝，楼珣一点点捋着新得的信息，心想江袭修炼四年就已能凝成金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管才俊深深叹气：“楼兄，你认为我该选哪个会更好呢？” “很重要？” “那是自然，与我的生意息息相关。” 管才俊皱眉苦思，楼珣不习惯和别人过近接触，捏着管才俊的袖口挪开这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7458适时上前：【楼先生，你想选哪个呢？】 【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挺想全部尝试一遍。】 说话间，定下的三天时间已到，陌生修士一挥袖，还在台阶上挣扎的只觉一缕风托着自己的身体，眨眼之间便站在了终点，一块块木牌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修士不再看发下木牌等人，道：“随我来。” “那些只能去做外门弟子了，做一些洒扫的粗活，”实在是没有合眼缘的人，管才俊走在楼珣身侧，时不时看看楼珣洗眼睛，“运气好的，也许能被内门弟子，又或是真人老祖看中调走做侍从，学得一两点法术傍身。”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管才俊惊讶地“咦”了声：“我竟没有告诉过楼兄？” 两人半路结伴而行，心里憋着一股气儿爬山，偶尔停下来歇一歇的空闲里，楼珣也只听管才俊说自己的生意蓝图去了。 “我家中在华州颇有些门路，生意嘛也尚可，时常有历练的仙家在我家歇脚，一来二去，可不就能知道许多事情了？” 这些也并非是家族隐秘，楼珣了然点头，没有追问，他们一行三十余人跟着陌生修士往殿前走去，便见到有几位仙风道骨的人物早已等在殿前。 只是楼珣的视线才扫过去，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逼得他猛地低头咳出声，楼珣红润的脸色顿时煞白，他本能地后退一步，这才发现不止自己，甚至有几个的嘴角都溢出了血丝。 【是什么？】 有人先于7458解答了楼珣的疑惑，是一道温和的女声：“通成快收了神通吧，难得今年有几个好苗子，莫要伤到了他们。” 只听一道冷哼，让众人难以招架的威压骤然散去，楼珣只觉得比这三天爬山还要累，他勉强站稳了，随陌生的修士行礼：“见过真君。” “下马威”也给了，接下来的流程走得飞快，有真人早已看中弟子，给了令牌之后便将其带走，楼珣的表现中规中矩，灵根也是中等资质，他抱着包袱，静静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领走。 管才俊考量到自己的灵根，最后拿了炽阳峰的令牌，而楼珣却是被那位净莲真人看中，净莲真人手指微动，楼珣放在包袱里的种子飞出来，那颗被催生发了芽的种子更是被她捏在指尖。 她轻轻一点，稚嫩纤细的芽抖了抖叶子，肉眼可见地从指节大小长到手指高度，净莲真人笑着看向楼珣，楼珣一时还未回神。 “有些悟性，可愿随本座去灵谷峰？你尚未修行，可做本座的记名弟子。” 楼珣眨了下眼睛，很快记起管才俊说的话，他行礼恭声道：“是，楼珣，见过师尊。” 话音刚落，一块雕刻着花草纹样的令牌出现在他的面前，楼珣抬手握住，被净莲真人甩袖一卷，等到眼前的景象不再翻转后，楼珣已经站在了净莲真人的莲花形状的法器上了。 片刻后，一处灵气浓郁，细细嗅闻可以嗅到灵草香的高山耸立在云雾之中，楼珣站在净莲真人身后，衣袖袍角被湿润的云汽浸湿少许，他眨了眨眼睛，一颗水珠从浓密卷翘的睫毛落下。 莲花形状的法器最终停在一处竹屋前，楼珣抱着行李，警惕好奇地打量这四周，净莲真人修行木法，气质温和，她示意楼珣跟上，笑道：“你既已经叫本座一声师尊，这些是为师赠你的见面礼。” 一道绿光朝他飞来，楼珣下意识伸手抓住，是个手掌般大小的锦囊，7458充当百科全书：【储物袋，里面有什么，却是看不清了。】 楼珣先是向师尊道谢，他随净莲真人走出竹屋院落，草药味渐浓，楼珣看见了有几人在田间专心侍弄灵草，几人察觉到了净莲真人靠近，连忙走来。 行礼之后，净莲真人简短说了下楼珣，楼珣尽量控制自己说话流利一些：“见过师兄，师姐。” 这些不像之前见过的修士寡言冷淡，笑呵呵拉着他到几人之中，一声声师弟叫着。 净莲真人指了个憨厚的青年教导楼珣，抬手，几颗 棵成熟的灵草脱落泥土飞到她的手中，师尊离开后，抱着包袱的楼珣被师兄师姐们围着捏捏脸蛋，揉揉脑袋，收到了一堆见面礼，多到他快要抱不过来了，憨厚的青年才笑着斥走了胡闹的他们。 “多谢，四师兄。” “小师弟勿怕，”四师兄金宇鹏笑着，“灵谷峰多年未曾再进过弟子，并非是捉弄于你。” 楼珣怀里都是礼物，怎么可能会误会。 金宇鹏见他年纪体格弱小吃力，摸摸下巴道：“小师弟可曾引气入体了？如此甚好，这便能使用师尊所赠的储物袋了。” 他教了一遍，楼珣悟性不差，尝试两次便学会了，怀里的东西一扫而空，楼珣了松口气，金宇鹏夸了他两句，御剑带着他去往山腰处，指着一处山洞说是楼珣以后得住所。 “小师弟刚过试炼，想必已经累乏了，今日先休息，明日起再随我修炼并学习，争取早日达到炼气五层，做师尊的亲传弟子。” 这人送楼珣进入山洞中，说完踏着飞剑返回了山顶那片药田，楼珣打量光秃秃的山洞，里面只有个石板充当床，他知道修士大多时间不分日夜修炼，床铺等家具可有可无。 楼珣一拍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找出换洗的衣服铺好，又在山里转了会儿，找到了水源打水洗漱，跑回山洞里窝在简陋的铺盖上，身上盖着某位师兄师姐送的法衣。 这时他才惊觉浑身的疲累，楼珣忍着困意运转灵力缓解，7458道：【楼先生，可以开启第一个四年计划了。】 楼珣昏昏欲睡：【好。】. 灵谷峰的净莲真人新收的弟子竟是个不错的。 虽说境界被灵根资质限制，突破缓慢，但却得了净莲真人炼丹本事真传，还未筑基，已能练出几炉地级丹药，虽是一品白丹，也是天下少有，可称一句天才了，与这相比，他是个结巴也是瑕不掩瑜。 但此时丹房里，这位被人津津乐道的弟子，却炸炉了。 四年光景转瞬过去，楼珣圆钝幼嫩的五官渐渐长成，如今是个身量颀长、面如冠玉的小郎君了，他在灵谷峰花费两年，没日没夜苦修终于成为了亲传弟子，又因性子温吞沉稳不迫，灵根契合，天生是个炼丹炼器的好苗子，此时炸炉的声响传出丹房，师兄师姐们惊讶地跑过来看热闹。 楼珣挥手打散浓烟，锦帕沾水捂在口鼻踏出丹房，见到师兄师姐，抹了把沾灰的脸颊，行礼之后闷头转去器室。 师兄师姐忽然噤声，金宇鹏看着楼珣长大，更为关心，但话还没说出口，器室也传来一阵嘭响。 紧闭的门打开，楼珣抿着嘴角从浓烟中走出来，师兄师姐面面相觑，金宇鹏头一次见到楼珣沮丧神色，啊了会儿说：“小师弟，可有受伤？” 楼珣静静抬眼：“师兄，师姐。” “哎。是想去炽阳峰找那个算盘精……咳咳，找朋友玩儿吗？” “我想，想去，试炼秘境。” 几人齐声道：“不行。” 楼珣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急躁，他曾经多次去过青玄宗的后山，不过第一次楼珣便发现了问题，剧情里只写了后山，可青玄宗大小峰头将近三十，江袭闯进的是哪个后山的结界？又是和谁结识？ 仿佛天意如此，楼珣找寻多次也没有发现江袭一点的踪迹，而他资质中等，同龄的管才俊今年初已经筑基，自己还在炼气九层徘徊。 楼珣站在原地想了会儿，竟又走去丹房，他是一定要去小秘境的，为今之计，只能尝试嗑/药了。 如果苦肉计行不通的话。 160-170 第16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7 先斩后奏，…… 楼珣走进丹房, 对方才炸炉弄出来的痕迹视若无睹，他另找了个干净的角落，拽来个蒲团盘腿坐好。 他在灵谷峰学习四年, 不曾有一天懈怠偷懒，修为境界比之同资质的修士已经能称赞一句快了，但还不够快, 楼珣抵着下巴盘算该如何是好。 想了会儿，楼珣一拍储物袋, 拿出一鼎新的炼丹炉和若干灵草灵液，他并起两指, 顷刻间指间凝起一团火，楼珣嘴唇翕张，说了句“去”, 手腕一翻, 将火打进丹炉里, 灵草灵液随他的心意而动, 一棵一滴排着队在恰当的时机跃入炉中。 7458落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楼珣掐法诀炼丹，这次楼珣没有再“心神不宁”, 也没有再“闹脾气”, 一炉丹药顺利炼成，它才上前开口道：【楼先生, 这是凝气丹。】 楼珣轻声一嗯，没有解释，拿出小瓷瓶装好五颗凝气丹，他摸着储物袋犹豫片刻，又炼了一炉, 这次不比方才轻松，楼珣蹙眉凝神，直至看到丹炉上方冒出的丹气才稍稍松了口气。 【楼先生，这是？】 【筑基丹，师兄师姐们不教我，但之前才俊塞给我一张丹方，我记下来了，】楼珣抬手拭汗，起身小心翼翼去装丹药，【我也是第一次炼，还好成功了。】 他如何想的，7458大概清楚，不过却没有开口阻拦，以楼珣炼气期的境界，去了小秘境太危险，即便净莲真人应允，也是只能靠师兄师姐保护，能快些突破成为筑基期，最好不过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突破筑基不比结丹危险，楼珣嗑丹药不会有什么基础不牢的隐患。 楼珣收起自己的丹炉，走出丹房发现师兄师姐们还等在外面，他一愣，问好的话刚冒了个头，金宇鹏率先走来，苦口婆心劝道：“师弟，试炼秘境可不是你去炽阳峰玩一玩那么简单，且不说里面有凶险的妖兽，人心隔肚皮，我们丹师每次都有人被骗，尤其是你这种年纪小，还会炼器的丹师。” 说起楼珣会炼器，灵谷峰的人便会磨后槽牙，对管才俊没有好脸色，不只是因为他掉钱眼里的算盘成精，也是因为他拐着楼珣对炼器生起了兴趣，但现在也能充当说服楼珣打消念头的好理由。 “是啊是啊，宇鹏说得对，师弟我给你讲，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别宗的弟子，就是被骗走免费炼丹……” 好吧，还是嗑/药吧，楼珣嘴角微微抿起：“才俊，也，也会去，而且，我我炼了筑，筑基丹。” “你教他的？” “不是我，你？” “师姐，怎么可能是我！” 师兄师姐们又开始了，楼珣拱手行礼，说出唯一一句不磕绊、甚至很流利的“师兄师姐再见”，一溜烟跑掉了。 楼珣御剑去了炽阳峰找朋友，准备在管才俊那儿躲两天，守山的小童看见他，没有询问，他轻车熟路停在管才俊的院子里。 一双精明狐狸眼的少年摇着折扇出现在门口，楼珣抚平有些褶皱的衣角：“我要，闭关。” “闭关？”管才俊微愣，“你要突破了？” 楼珣不便与他多解释，随意点头：“嗯，差不多。” 管才俊迎上前：“虽然是好事，但你闭关了，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这这里是，一部分，”楼珣一碰储物袋，左右看看，指了下石桌旁的空地，那里瞬间出现个小山堆，“你自己，清点。” 管才俊两眼发亮，弯腰伸手为他带路：“您往里面请。” 楼珣嫌弃地往一旁躲了下，走到管才俊的练功室，关上房门，熟练地布下禁制。 院子里管才俊看着小山堆满脸慈爱，楼珣这次闭关大概只需要两三天，剩下的那些等他出来后再炼制也不迟……等等，管才俊抱着几瓶子丹药一惊，他不会是想强行突破筑基期吧？ 管才俊神色变个不停，却忍住了打扰阻止的想法，灵谷峰无疑是最适合楼珣的去处，但再拘着楼珣，迟早会耽搁楼珣一二，譬如炼器，再譬如这次去秘境试炼。 他吹了声口哨，拿出纸笔对单子，心想以楼珣的性子，想必对此事心有成竹，唉，没有楼珣，他的生意在秘境里很难做大啊。 不多时，管才俊意有所感，转头去看，练功室里，楼珣缓缓睁眼，先后服下了筑基丹和凝气丹，霎那间庞礡的灵气朝他汹涌而去，楼珣经脉过窄，顿觉眼前发黑，不过丹田还好受些，能够咬牙坚持。 如此七天之后，管才俊才见到盘旋在自己院子上空的浓郁灵气渐渐散去，他放下把玩的折扇，跑去练功室，见到楼珣正在徐徐吸纳周身的灵气。 管才俊松了口气，忍不住开玩笑笑骂道：“吓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和灵谷峰的师兄师姐们打声招呼的？这几天我都挨了几顿揍了。” 楼珣睁开眼睛，闻言无辜道：“来之前，说说过了，我替，师兄师姐，道歉。” “算了，”管才俊随意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结识多年，情谊非同一般，“你先在我这里将境界稳固牢了再回去吧，我差点儿以为你要错过这次试炼了。” 楼珣早已经听7458说过距离试炼秘境开启还有五天，他想了想，拒绝了：“要回去，见师尊。” 管才俊长哦一声：“先斩后奏。不知道来得及吗。” “能去秘，秘境试炼，自然是，多多益善。” 楼珣因为治不好的口吃，哪怕已经放缓了语速，但总会丢几个字，不过管才俊明白他的意思：“也是，反正也没有人数限制。” 楼珣点头，起身和他道别，拿出自己打的剑，踏上剑身回去了灵谷峰，他没去自己的洞府休息，而是先去了峰顶寻净莲真人。 但在半路“偶遇”了等候多日的师兄师姐。 “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大师兄拍拍四师兄的肩膀，“宇鹏，放宽心，管不了。” 类似的话之前也听过几次，楼珣不慌不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袖袍角，端正行礼挨个儿问好：“……我，我筑基了。” “珣儿，”一道女声制止了师兄师姐们的话语，“进来。” 净莲真人的洞府是间竹屋，四周栽种着各种灵草灵植，院中有一池霓光紫莲，楼珣步入其中，只觉身心放松下来。 “师尊，我，我……” 小徒弟口吃的毛病，净莲真人知道，但见他“我”了好一会儿，没有下文，笑道：“胆子不小，也不怕受伤。炼制的筑基丹呢？” 楼珣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看着手中的瓷瓶飞去了师尊的掌心，片刻后得了师尊一句“不错”。 “你几位师兄师姐，是为了你好，”净莲真人走过来，抬手按在了徒弟的肩头，“莫要怪他们，其实昨日他们便为你想去秘境试炼一事来求为师。” 纯净柔和的灵力滋养着楼珣的经脉，因蛮力筑基所受的暗伤逐渐痊愈，楼珣摇摇头：“不不会怪。师尊，我能去、去吗？” “为师已传信宗主，切记自身安危最为重要。” 楼珣抿着嘴角小小地乐了下，净莲真人又给他一个储物袋，看着楼珣难得欢快的背影，她沉吟着去看那瓶筑基丹，暗想是不是该禁止楼珣和炽阳峰姓管的那小辈来往，否则真是担心将来有一天，自己的徒弟彻底跑了。 正在乐呵呵数钱的管才俊打了个喷嚏. 楼珣花了两天时间，给师兄师姐赔礼道歉，这才得到了几声不疼不痒的斥骂，又因为不放心楼珣，派了金宇鹏去送楼珣，楼珣动了动嘴唇，无奈答应下来。 又是三天过后，楼珣准备齐全，换了一身青衫法衣，先去和管才俊汇合，再一同拜见宗主，试炼秘境较远，御剑前去消耗灵力，青玄宗五十余人乘坐宗门灵舟前去。 管才俊悄悄给楼珣看自己的储物袋，楼珣一瞧，愣住，磕绊道：“这这是什，什么？” “好兄弟，这是由我精心制作的咱们的招牌啊，”管才俊吹了声口哨，“跟着哥，哥带你赚大钱。” 楼珣静静看着他：“谁带谁？” 管才俊哦了声：“这个，就别分太清楚了哈哈……怎么了，找谁呢？” “没，没有，”楼珣总觉得有谁在看自己，但他转头去寻那道视线时，却一无所获，楼珣蹙眉，掏出斗笠戴上挡住脸，“是错觉。” 两个时辰之后，灵舟抵达试炼秘境，弟子们御前下船，楼珣和金宇鹏道别之后，与管才俊缀在后面，他听见宗主和旁人和气交谈，再极快地扫视一眼四周。 这次秘境试炼除去青玄宗，另有清霄派、乾元山赵家、天音宗等宗门弟子，楼珣估算了下，少说有三四百人。 他正听着管才俊说话，答应下来会多炼些美容养颜丹，便见几位宗主飞身上前，各自打出几个法诀，凭空出现一道荡着云雾的“门”。 “入口已开，勿要耽误。” 管才俊住了口：“楼兄，走了！” 楼珣轻轻吸了口气，跟在好友后面，飞剑载着自己冲进了门里，一股说不清楚的禁锢加在身上，楼珣本想细究，未曾想到自身后打来一道掌风，7458一惊，连忙提醒：【楼先生，躲开！】 楼珣下意识照做，顿时飞剑晃个不停，楼珣栽落秘境之中，转头看见了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一阵天旋地转，楼珣摸出一道飞行符堪堪稳住身形，他轻嘶一声，站起来观察四周，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影，楼珣拧眉，意识到自己和管才俊等青玄宗的人走散了。 7458飞过来：【楼先生，意图偷袭你的人是楼瑛。】 楼珣一愣：【是她。】 第16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8 在下楼弱疾…… 虽说这个身份和楼瑛有着不浅的渊源, 不过楼珣自从进了青玄宗，一直在灵谷峰潜心苦练，时不时借着去炽阳峰找管才俊的借口, 小心谨慎试图在各个后山寻找江袭的痕迹，倒是真的把楼瑛忘了个干净。 楼珣从高空坠落，好险及时用了灵符才没有受伤, 他捡起斗笠戴好，匆匆打量一圈四周, 心知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 但因为不知道地图，索性随意找了个方向，拍打衣裳沾了的灰尘, 踩上飞剑赶路。 【想来此行, 楼先生要和她做个了断了。】 【了断。】 楼珣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 看到了里面的那个装有凤舞朱万草的锦囊, 他曾经想依照哥哥嘱托，将其交给净莲真人，不过他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师尊, 只是让他自己收着, 将来炼丹也可，因此这棵灵草始终待在储物袋里。 【现在想想, 以楼瑛的灵根资质，与灵谷峰十分契合，】楼珣神色莫名，【只是那日才到宗门，她和楼宣便被人带走, 也因此断绝了与师尊见面的机会，不知拜在哪个峰头修炼……所以在灵舟上打量我的人也是她了。】 7458坐在他的头顶上为他提防四周：【十有八九是她，否则她不会蓄意想要楼先生你的命。】 楼珣沉思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这么深的仇怨是哪里来的，但无论如何凤舞朱万草是大哥费尽心思得到送给我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他和楼家的瓜葛还要追溯到上一辈，但楼珣蹙眉细细思索一番，做了决定：【说起来我这两年和才俊赚了不少的银钱灵石，如果她再来向我要东西，还是早早还了钱为好。】 7458自然是向着他，它与某人想法相反，乐于见到楼珣与这个世界再多几分的牵扯，此刻听见此话也是表达了自己的同意。 楼珣御剑找人的踪迹，在一片林间发现了几株只在书里见过的灵草，又见四处无人，也没妖兽，于是抓着斗笠从云头落下林间。 他年岁尚小，纵使精力再多，如今更多沉迷炼丹，见到个奇花异草便要艰难地走不动路，楼珣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便认了出来：【真的是开了花的锡蝶草，两层花瓣，六片叶子，应该是有两百年了，我记得书里说过，锡蝶草一般与灵参伴生……】 【楼先生，先采了这几棵，再去找灵参吧。】 楼珣一点头，他担心花粉致幻能力，掏出块锦帕从后缚起遮住眼睛，探出自己微弱的神识，准确无误地走过去，这灵草不是灵参，楼珣只取了茎、叶片和花瓣，留了根以待它们再次长成，楼珣扯下锦帕，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挖开土，看见了根须的朝向：【这个方向。】 无论哪种哪个年份灵参都是炼制培元丹、髓灵丹等丹药的必须灵草，楼珣在灵谷峰向师兄师姐们学习过侍弄灵草，知道灵参生长所需条件的苛刻，他按捺着心情，走走停停，绕过几棵树，看见了上山的路。 楼珣回头再看一眼锡蝶草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正在他犹豫之际，忽然察觉到山上有动静迅速靠近，楼珣连忙退回林间，他皱着眉，担心会不会是妖兽下山，想拿出剑离开，动静却越来越大，楼珣左看右瞧，找了棵枝叶茂密的树爬上去，悄无声息地躲了起来。 刚掩住身形，从储物袋里掏出火灵符严阵以待，楼珣便听见动静停下，竟是离自己不远，7458飞到他的身边：【楼先生，是人，但不是青玄宗的弟子。】 楼珣想要出去的身体又缩了回来，他悄悄拨开树叶往那处望去。 那些人并非一派，穿着乾元山赵家法衣的女修厉声骂道：“……实在可恶！那冰极蛛分明是我们先找到的！” “师妹，慎言，”接话的男修闷咳几声，似乎受了伤，气息虚浮，“那人境界皆在你我之上，强抢怕是有性命之忧。多谢两位道友出手相助。” 一旁未曾说过话的其中一人笑道：“举手之劳，乾元山一直与我清霄派交好，见两位遭难，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第四人冷哼道：“只是青玄宗太过可恨，不顾先来后到，竟也要痛下杀手，也不怕坏了宗门的名声！” “等我师兄养好伤，青玄宗的人，见一个我打一个，就抢他们的东西！” 楼珣听见青玄宗，稍一挑眉，寥寥几句便猜出这四人的遭遇，他庆幸方才一时犹豫，没有上山寻找灵参，才会与这几人错过。楼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着的法衣，无论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青玄宗，他才筑基法力低微，打不过别人，还是等这几人离开后将法衣换下吧。 【楼先生，在这里谨慎为妙。】 【我知道，】楼珣点头，又听见不远处的四人对失之交臂的冰极蛛惋惜数句，【山上有冰极蛛，这里树木枝繁叶茂，锡蝶草开着花，竟然是掉在了秘境的北方吗？】 方才只是匆匆瞧上一眼，楼珣扒着树叶，向山顶瞧去，勉强透过缭绕的云间看见皑皑的山头，他暗道一声可惜，决定在此处打下记号，如果找到管才俊，两人再来这里寻宝……嗯，差点忘记了任务。 乾元山的男修再次咳了几声，四人不再停留，御剑离去找安全的地方疗伤去了，楼珣因有木灵根，气息掩在树冠没有半分泄露，等这几人消失在远处，他先换了一身青衫，将法衣收好跳下树，要做标记的时候7458站了出来。 【楼先生，放心交给我。】 楼珣一愣，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温声道：【那么，也要麻烦你绘制一下秘境的地图了。】 7458答应下来，楼珣看看山，再看看四人前去的南方，他拿出剑踩上去，往东方去了。 楼珣这一路和7458走走停停，采灵草、捡树枝、摸石头不亦乐乎：【难怪叫做秘境，这里面有好多只在书里见过的药草啊。】 他来之前差点儿被师兄师姐们耳提面命，告诫不能单独行动，提升修为突破境界要紧，别想着去危险的地方寻找丹方和功法，结果听得楼珣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还是想到了任务才压下去心中的蠢蠢欲动。 一人一统在秘境里逛了三天，楼珣在路途中遇见了一头受伤的妖兽，外形像是一头牛，性情温顺，楼珣干嚼灵草，吐出来糊在它的伤口上，他起身推开蹭过来的牛头。 因为不知道丹药对妖兽有没有效果，楼珣没有贸然留下丹药，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看见伤口开始缓慢愈合满意地点头，他拍拍牛鼻子，准备离开，却是在此时，不知从何方刺来一剑，直指楼珣救下来的这头牛。 楼珣不知，还以为是来对付自己的，祭出自己炼制的法宝抵挡，只听咔嚓一声，法宝出现裂纹，炸成了碎片。 “你是谁！” 楼珣眨了下眼睛：【品阶还是太低了啊。】 【才刚开始学习，楼先生已经很不错了。】 “问你话呢！” “我……”楼珣转身去看向来人，极快怔愣一瞬，旋即恢复了正常，他护着牛，“你、你的剑差，差点刺伤我。” 前几日见过的乾元山女修拧眉听他说完话：“是个结巴啊，我是来杀这头妖兽的，你护着它做什么？快让开。” 楼珣被牛蹭了蹭后背，他没动，无奈道：“不行，这这是我，救，下来的。” “哼，”女修先前被人夺了冰极蛛，又是瞥到楼珣鞋边的法宝碎片，“不和你这个结巴一般见识。” 她扭身离去，楼珣叹气：“算是，你我的，缘缘分，快走吧，我也，该走了。” 楼珣没想到能这么快遇到他们，虽然无冤无仇，但楼珣没有停留，他收拾了法宝的残片，打算找个地方尝试修补，踩剑飞走，他心里装着事儿，没想到女修去而又返，一剑刺中了那头妖兽，等妖兽气绝，女修瞧见了其身上的伤口和草糊，拧眉道：“真的是他救下来的？就算他不是丹师，也一定精通药理，师兄有救了！” 灵谷峰的师兄师姐们不是哄骗楼珣的，没有靠山的丹师出门在外时常被骗，楼珣边御剑，边翻看自己的储物袋，想找些用得到的材料修补法宝，不成想又听见一声呼喊。 起初楼珣没注意，以为是在叫别人，后来回神这里只有自己，他转头又看见了那名女修。 【我暴露了？】 【抱歉楼先生，我没有注意到是哪里暴露的。】 女修比楼珣修为要高，她很快出现在楼珣面前，上下打量一圈后：“你放心，我没杀那头妖兽，不过你是丹师吗？” 楼珣面色平平：“略懂。” “……前几日我师兄遭人暗算，”女修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我来此处正是为了他的伤，丹师可否随我去看一看？” “我、我这里有，丹药，便不不去了。” 女修气恼他的婉拒，眼波一转又是笑了起来：“小女赵叶彤，多谢丹师的丹药，不知丹师姓甚名谁？” 这次楼珣犹豫更久，久到7458不禁好奇，楼珣微微一闭眼睛：“在下，楼弱疾。” 7458：！！！ 女修闻言脸上浮现一丝古怪，她摸着腰间，重复一遍：“楼弱疾？” 楼珣悄无声息叹气，点头应一声，却是下一秒腰间一紧，有什么将他整个人绑了起来，赵叶彤笑道：“这是本门一法宝，劳烦丹师随我走一趟了。” 第16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09 搭了顺风剑…… 楼珣整个人被一根半透明的绳子捆住, 听见赵叶彤的话，刚说一个“我”，又是一道符箓飞来, 紧紧贴住了他的嘴，两瓣嘴唇无论如何再张不开。 赵叶彤出身乾元山赵家嫡系，自幼千娇万宠, 养成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看不上不如自己的男修, 她拽着楼珣到自己的剑上，随意一瞥往下坠的剑, 不屑哼道：“听你说话真费劲儿，还有，你是哪个门派的？瞧瞧, 连把好一点的剑都买不起吗？” 方才还算有些礼貌, 叫着丹师, 说着谢谢, 哪知眨眼之间，态度变了个样儿，楼珣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赵叶彤却不再理他, 带着人去寻重伤的师兄。 7458磨蹭，犹豫, 决定逃避：【楼先生，你还好吗？】 【不算好，绳子绑得有些紧。】楼珣猝不及防被绑，手臂反扭，时间一久开始泛疼, 他无奈地看了眼前方御剑的赵叶彤，【有种算不上好的预感。】 他在这个世界涉世未深，得想一圈才能跟上这些人的逻辑，说起来无非就是自己修为低，好欺负，所以这个乾元山女修没有顾忌绑了自己，也不难怪出门在外要先报上名号了，至少别人会看在宗门的面子上，礼让三分。 不过这一招楼珣使不得，几日前不知是谁和这几个人起了冲突，报的正是青玄宗的名号，楼珣暗道自己倒了霉运，如今打不过跑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想通之后放松下来，赵叶彤扭头看他一眼，轻哼没有理会。 赵叶彤绑着寻来治病的丹师往西南方行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在树林边缘歇息的三人，她扯着楼珣的肩膀，喊道：“师兄，师兄！” “叶彤姑娘回来了，可带……咦，这位道友是？” 说此话的人，楼珣认识，他眼睫扇了两下，将这里的人扫视一遍，确认就是那谈论冰极蛛的四人，其中一人脸色灰白，虚弱地倚着树干。 赵叶彤先松绑、再揭下禁言的符箓，方才的倨傲压了下去，娇声道：“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丹师，喏，晶祥牛的内丹我也取来了，虞师兄看。” “丹师？”方才说话的清霄派的虞师兄一愣，认真打量戴着斗笠一袭青衫的楼珣，楼珣如今年岁方过十七，唇红齿白，仍有点稚气未脱，添了几分灵气，虞恒想了许多，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笑道，“这真是赵兄的时运，快请丹师为赵兄把脉。” 虞恒半字不提楼珣方才是被绑来的，楼珣也没有注意，他看见赵叶彤从储物环中拿出一颗内丹，熟悉的气息让他疑惑，再细细感受了下，楼珣不敢置信，按捏手臂的动作也停下来，他问：“你，你不是，不是，放过它吗？” 他说得有些急，几人听见皆是一怔，另一人惊讶道：“是个结巴？” 虞恒上前做好人：“丹师……” 赵叶彤瞥楼珣一眼：“自然是我师兄的性命要紧，不过是个妖兽，也就是你傻的会拿出灵草救它。” 被强行带到这里，又遇到了个蛮横之人，楼珣抿着嘴角，还是道：“灵草是是我的，我……” 不过赵叶彤没时间等他费劲儿说完一句话，她拿出剑指着人，冷声打断：“我只问一句，你救还是不救？” “师妹，怎可对丹师无礼？”赵缙捂着胸口望过来，“叶彤多有得罪，还望丹师原谅一二。” 楼珣被剑指着，稍稍低头不说话，赵叶彤生气他不识时务，要给他一个教训，却在刺下去之前被虞恒拦住，赵叶彤气急败坏收起剑：“一个才筑基的小子，还是个话都不清的结巴，哼。” 赵缙再次警告一次师妹，僵持好一会儿，赵叶彤心不甘情不愿上前道：“我向丹师道歉。你治好我师兄，自有重礼奉上。” “你，别靠近，我。”楼珣后撤一步，这女子善于翻脸不认人，他避免和这女修接触，抬步走到赵缙面前，还未开口，赵缙已经伸出了手腕，楼珣拿出自己的蒲团坐好，神色淡然搭上手指。 他观赵缙脸色灰白没什么血色，便料定伤势颇重，或是伤及了根本，即便早有料想，但察觉到内里时不禁怔忪，赵缙的经脉几处欲断不断，另有一道冰冷带有杀意的“气”虎视眈眈，消磨着他的生机。 楼珣看一眼赵缙，赵缙强撑着温和嗓音说：“前几日一时不察，遭人暗算，伤我的人是名变异冰灵根的剑修。” 原来如此，就是不知道那团“气”是剑意还是剑气了，楼珣按着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一颗丹药递过去：“固元丹。” 方才生了龃龉，未曾想到这位年岁尚小的丹师仍旧出手大方，赵缙颤着手指接过，一口吃下，很快脸色恢复了些许健康之色，看见此景的虞恒眯了眯眼睛，他上前道：“刚刚竟是在下小瞧丹师了。” 他说了自己的名姓，又介绍了师弟，继续道：“不知丹师可有法子治愈赵兄？” 楼珣静坐着，想了想很是诚实回答：“有一个，办法，剑意消消磨阻，阻碍灵力……” “你快说呀！”赵叶彤性子急，“磨磨蹭蹭的，怪不得叫弱疾这个名字呢。” “……运转，如意补灵丹，可修补，”他不理会赵叶彤的话语，慢吞吞说完，“但缺一，一灵骨花，十年足足矣，百年最佳。” 给赵缙的固元丹是楼珣炼的地阶一品丹，虽是一品，但比寻常筑基所能得到的凡阶好上太多了，楼珣默默复习着如意补灵丹的丹方，而虞恒几人互换了眼色，苦笑道：“是个好办法，等赵兄可以运转灵力，自然能够将剑意逼出体内，不过寻到了灵骨花，也很难遇到可以炼制如意补灵丹的丹师。” 却见楼珣古怪地看了眼他，虞恒还不解其意，丹师伸出手指一指赵缙，话是言简意赅：“我炼的。” 几人惊讶，来不及惊喜，楼珣啊一声，先行明白了他们不放心自己，善解人意补充道：“丹方，在这里，再见。” 一声再见说得利落，楼珣把丹方递给赵缙，起身收起蒲团准备离开，不过才走了两步，再次被虞恒拦住。 虞恒将丹方还给他：“小楼丹师误会了，如意补灵丹乃是地阶四品丹药，我等只是有些惊讶。昨日我等偶遇其他道友，听闻在此处往东南行四五百里，有个用来易物休整的集市，想必可以在那里找到灵骨花的线索。” 楼珣闻言眉心一动：【易物休整的集市……是才俊能做出来的事情。】 【十有八九。】 既然能找到朋友，楼珣不着急离开，他不担心这些人对自己有恶意，毕竟还需要自己炼丹救人。 楼珣一点头：“同路，一起？” 五人说定此事，便不再耽搁，各自踏上飞剑，楼珣想起自己不知道掉在哪儿的剑便无奈叹气，又听见虞恒笑着邀请他。 楼珣看着他，知晓这几人并不放心自己，他没有拒绝，在路上虞恒还想着和楼珣说几句话套套近乎，可惜楼珣口吃的毛病治不好也无法减轻症状，最后竟然拿出一把扇子，默默举起来。 “是”。“好”。 瞧见虞恒默默停了话，楼珣清净下来：【某些时候，这把扇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楼先生不妨尝试炼制类似的法宝？】7458暗搓搓道，【就像是同声传译的功能。】 【很有意义，我记下来了。】 即使是不停御剑，第二天傍晚赶到了所谓的集市，越是离那处近些，碰见的修士也多了起来，他们在距离集市不远处停下，考虑到赵缙重伤未愈，赵叶彤又是说话易得罪人，她留下来照看师兄，看管楼珣，待虞恒师兄弟离开，赵叶彤陡然发难，想再次将楼珣用法宝捆住，不过楼珣早有提防躲开了。 “你！想做什么。” “师妹，”赵缙捂嘴闷咳，“小楼丹师并无坏心。” 赵叶彤伸手：“把固元丹全部给我。” 【她怎么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楼珣后退：“不。” “我不信你，”赵叶彤上前几步，“你不可能炼出四品丹，如果丹方是假的，而你拿了灵骨花自己跑了怎么办？” 楼珣悄悄摸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他扮做思量一番，抬眼心疼道：“好吧，你，你说的，有道理，给你——” 赵叶彤跃身去接，楼珣没有剑，但还有自己炼的法宝，只见身影一晃，已然出现在十里开外。 左右与这四人没有交情，也不曾欠他们人情，楼珣搭了顺风剑，打算先和管才俊汇合，之后再……此时此刻楼珣却凛然神思一凝，他手心一张，握住法宝反身挡住刺来的一剑，饶是楼珣脾气再好，还是感到了一丝愠怒：“你怎么，说说话，不算数！” “我也没有说要放你走啊。”赵叶彤一扬下巴，“和我回去炼丹！” 楼珣抿了下嘴角，身体才一动，赵叶彤持剑攻来，他侧身堪堪躲过，但被赵叶彤挑飞了斗笠，赵叶彤眼睛一亮，说了句“有些意思”再次刺来一剑，楼珣没有武器，又才筑基，只有法宝勉强抵挡，见他如此狼狈，赵叶彤只觉接连几日的郁闷失意一扫而空，她一脚踩扁斗笠，玩累了哼一声就要带人回去。 下一刻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人挡在了楼珣的面前。 楼珣虽然还没倒下，但接连过招也不免喘着粗气，听见7458的话，猛地抬头去看。 第164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0 原来是江师…… 7458告诉楼珣, 替自己挡住赵叶彤的这人是主角江袭。 楼珣气息急促，只能看见江袭的背影，四年之前两人匆匆见过一面, 楼珣甚至没有看清过江袭的长相，只记得了他的那双眼睛。 想起旧事，他正怔愣, 未曾料到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忽然稍稍一侧脸，从前明亮凶狠的眼睛此刻古井无波般沉寂, 又像是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彻骨冷寒，楼珣被这个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他张张嘴。 但赵叶彤抢先道：“是你？！” 江袭没有理会她，视线在楼珣的脸上一掠而过，漠然的眼神却仿佛湖面坚冰与春水消融, 多了涟漪, 眼前出色灵动的五官逐渐与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 江袭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像是再次吃到了那口肉包子。 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他。 楼珣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很不解：【他们认识？】 【听赵叶彤的语气, 之间似乎是有仇。】 不错, 赵叶彤认出了江袭，恨得神色扭曲, 又本能地提剑挡在身前提防，她的性子从不是低声下气认错求饶的，仍质问道：“你抢了我们的冰极蛛，打伤了我师兄，如今又想做什么？” 一人一统：【啊？是江袭？】 江袭淡声道：“与你无关, 滚。” 【有点，有点，】楼珣不知江袭本性如何，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好相处。】 7458安慰：【楼先生，不要有压力。】 赵叶彤听见骂声，险些没能按捺住恼恨，她看向躲在贼人身后的楼珣，喝道：“楼弱疾，给我过来！” 且不说方才她突然发难，剑剑刺向自己的咽喉心口腹部，如果不是自己有一兜的法宝抵挡，怕是此刻多出几道伤口了，而现在又不知因何出乎意料碰到了主角江袭，楼珣又不是再跳回狼窝的傻子，他绷着脸，摇头：“把，把固元丹，还给我。” 江袭再次侧脸看了眼楼珣：“她抢了你的丹药？” “胡说！明明是你主动给我的！哪能再要回去？” 楼珣抿着嘴角，忍不住道：“我又，又不欠你们的，不不想帮你们炼丹了。” 还有些生气的楼珣说话都比平常流利了些。 赵叶彤从未被人顶撞反驳，她一时茫然，最后竟然道：“那我师兄的伤怎么办？” 【虽然比楼先生的修为高，实际上心智还没有成熟，】7458感慨，【不过可以理解，她是乾元山赵家人，天资不俗，而且修炼所需的时间太长，平时见到的都是长辈，长年累月，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养成了这个性子。】 这些话，楼珣心里也明白，通俗易懂的讲就是宠坏了，长歪了。 楼珣眉心一蹙，只觉赵叶彤的话荒唐：“和我无关。” 话毕，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江袭朝赵叶彤伸出手：“固元丹，拿来。” 赵叶彤不忿要再说话，却在下一刻神情突地变了，她僵着身体，咬着牙拿出小瓷瓶扔了过去，甚至半句狠话也没撂，使了土遁符迅速离开。 可算是“送”走她了，楼珣松口气，后退一步拱手先问好：“多谢，前辈，出出手相救。” 不清楚江袭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楼珣决定装作自己没有认出来他好了。 那道熟悉的视线再次落下，片刻后才听见江袭问：“你是青玄宗的弟子？” “是。” 楼珣答完，很是自然抬起眼皮去看面对自己的主角，与隐含着冷意的低沉嗓音相较，一身黑色劲装的江袭长相平平无奇，让人见之便忘，留不下半点印象，除了他的一双眼睛。楼珣并不会以貌取人，平静打量过后抿嘴笑了下：“家师，青玄宗灵谷峰，净莲真人。不不知前辈名，名姓？” 江袭再看他一眼，垂眼后将固元丹递过去：“江袭。不是前辈，我曾经也是青玄宗的弟子。” 7458：【竟然说的是本名。】 楼珣没有去接小瓷瓶，依旧笑着：“原来是，是江师兄了，这这固元丹，江师兄，收下吧，报答江师兄相相救。” 他说得困难，慢吞吞的，但江袭认真听着，没有出言打断，楼珣慢慢放下心，打消了方才认为主角不好相处的印象。 许是和变异冰灵根有些关系，也或许只是第一次见面，江袭情绪极少：“多谢。你与青玄宗的人走散了？” 他比楼珣境界要高，楼珣看不出他现今有无成功结丹，闻言一点头：“嗯，在路上，遇到了这这些人，将我绑，绑去救人。”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唉，楼珣心中无力叹气，真的算起来是和江袭有关，这一环扣一环，哪怕楼珣没有暴露自己出身何宗，也差点儿没了人身自由，不过听这话的意思，江袭是没有认出自己吗？ “丹师独自在外并不安全，”江袭收起了固元丹，他常年练剑，腰背挺直，宽肩窄腰，能够轻易瞧出身手利落，却没有看见他的剑，他问楼珣，“你如今要去哪儿？” 这话问的楼珣生起了一点为难，知道素不相识的人替自己解围，问出这句话仁至义尽，想要再拉进彼此的关系怕是会惹他起疑心，楼珣告诫自己慢慢来，不着急，能在秘境刚开始的几天里遇到主角，已经超出了他和7458的预期。 “我朋友，就在那儿，”楼珣找了下方位一指，“我是想去，去找他。” 江袭将楼珣的迟疑尽看在眼里，以为他仍在担忧方才那名女修的报复，从储物袋中找到个玉符，递过去之后道：“如此甚好。你此次遭人胁迫，是我的缘故，若是他们再找你的麻烦，可用玉符传信于我。” 【楼先生，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楼珣认得这种玉符，没再推脱将玉符收下，他道一声谢，准备告辞时又听见江袭冷淡的嗓音：“走吧，我护送你过去。” 7458一嗯：【意外之喜再加一。】 方才操纵法宝抵挡赵叶彤，楼珣现在觉得灵力消耗大半，他没有藏掖，掏出回灵丹吃下去，调息周天后得到了恢复，楼珣磕磕绊绊，状似不经意间提及自己会炼丹，不久前尚未筑基便能炼制地阶一品丹，如果江师兄需要炼丹，尽可来找自己。 楼珣又详细说了遇见那四人之后的细节，着重描述一遍赵缙的伤势，以及自己想到的那个办法，暗搓搓表示自己现在努努力，也能炼制四品丹了。 7458为他的努力鼓掌：【楼先生辛苦了，很像在求职。】 【我和江袭相识太短，之后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相处交朋友，】楼珣心思通明，【只能先让他知道我的价值，记住我可以帮到他。唔，说话好累啊。】 还好江袭看起来冷得像冰，却句句给出回应，他沉思片刻后说：“多谢，我记下了。” 楼珣对他笑了笑，许久不见的小梨涡一闪而过：“江师兄，不必，如此客气。” 楼珣被赵叶彤追之前，便是看着集市方向逃的，不过一刻钟，两人便见到了草草搭起来的用来遮风挡雨的简陋建筑，江袭没有停下告辞，楼珣自然不去提。 今日是试炼秘境开启的第七天，停留在集市的修士还是少数，大都是行色匆匆，前来此处换取心仪的物品，只有极少数摆起了小摊，寥寥几个看过去，卖的也是低阶但实用的丹药和法器。 楼珣粗略瞥一眼，忽地一顿，认出了来源自己的瓷瓶，顿时确定没有找错地方，他再次对这里仔细观察，看见有人站在路边发“传单”。 他和江袭两人走过去，接过一张才瞄了一眼，楼珣好奇的神色僵住，听见7458哈哈笑了两声。 原以为上面会是管才俊写的宣传语，没想到竟然是关于自己的寻人启事，楼珣哭笑不得，还有些莫名的尴尬。 【楼先生交的这个朋友，够义气。】 江袭就站在他的身边，却是问：“楼珣？” 楼珣一愣，想明白了他的疑惑后笑着解释：“是我。楼弱疾，也是我。” “弱疾……” 江袭只重复念了这个名，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兴奋的“嗷”抢先打断，楼珣高兴地转身去看，那张寻人启事从楼珣的指间滑落，又被江袭伸手接住了。 楼珣看见了风风火火跑来的朋友：“才俊！” 管才俊几步上前握住楼珣的肩膀上下打量：“我差点儿以为你死了，不是说好要跟紧我吗？你这几天都在哪儿？怎么没有穿法衣？” “说来，话长，但并非我，我意，”想起缘由，楼珣无奈叹气，他扯下管才俊的手，想带朋友一起认识下主角，可再次转身，身后的江袭已经不见了，楼珣眨了下眼睛，“人人呢？” 管才俊咳咳两声：“刚才我过来，就没有看见你的身边还有别人。” 楼珣四处看了看，大概明白江袭的想法，青玄宗毕竟伤他太深，这次也是偷着前来的，可以理解他此时不愿见到同一宗门的人，楼珣的思绪很快被滔滔不绝的管才俊搅乱，管才俊边带他离开，边嘻嘻笑道：“你莫非看见我特意传出去的消息，才赶来的？先不说这个，你找来的时机也巧，正好有人想找丹师，炼一炉如意补灵丹……” “等等，”楼珣蹙眉，“我，我不想，接这个生意。” 管才俊心细如尘，眼珠骨碌一转，笑得更开怀了，甚至跃跃欲试：“怎么，是仇家？” 楼珣犹豫了下：“有些，不快，但没有，仇怨。” “来来来，”管才俊闻言，不急着回去赚灵石，“快和我讲讲，如果得罪你了，看我不玩死他们。” 第16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1 请丹师安心…… 赵缙命不该绝, 虞恒师兄弟两人没费多少力气，还真的在集市里打听到了灵骨花的线索，虞恒迟疑半晌, 又开口说了想找个丹师的要求。 “嗯，我确实认识一位丹师，”穿着颜色鲜亮法衣, 有着一双精明狐狸眼的老板摸着下巴，“我这儿的丹药可都是他炼的, 可惜啊，他先前便与我走散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闻言，虞恒两人心情有些复杂。 老板又问是炼什么丹药，可有丹方, 末了叹气, 担忧道：“两位若是遇到了他, 烦请带他来这里, 我自会给出丰厚的报酬。” 没有修士会愿意和丹师或是炼器师等交恶，他们也不例外，虞恒笑道：“我兄弟二人记下了, 还不知那位丹师的名姓？又有那些特点？” “特点？长得非常、非常、非常好看漂亮, 等等！” 虞恒两人还在想长得好看这个形容太笼统，毕竟每个人的看法不同, 正要再细问，方才懒散的老板噌地站起来，眨眼间消失在铺子里。 直到一炷香之后，老板神色如常再次出现。 管才俊抱着手臂，眯着眼睛打量这两个得罪楼珣的人, 他又晃悠着坐在了椅子上：“说到哪儿了？” “那位丹师的名姓和特点。” “哦对，”管才俊心眼里大都是坏水，撒谎脸也不红，“多谢两位好意了，不过我刚刚匆忙离开，是有人传信于我，他们找到了丹师的下落，这几日便护送他与我汇合，如此，两位还需要丹师炼制如意补灵丹么？” 这么巧？虞恒甚至有些嫉妒赵缙的时运了，他稍稍一顿才笑道：“这是自然。” 他们几句话敲定了灵骨花的交易，管才俊瞧着年轻，做起生意可不含糊，脑瓜子比谁都灵光，管才俊吊儿郎当：“一株百年份以下的灵骨花，五千灵石，百年以上的，每一株一万五灵石，我看两位都是名门弟子，想必在价格方面上不会与我计较太多。” 虞恒拦住要说话的师弟，他笑道：“两株百年以上，四株百年以下，这里有五万灵石。” 管才俊扫了眼递到面前的低级储物袋，慢悠悠一抹台面，六株有着奇异纹路的花出现，他一扬下巴：“拿走吧，三天之后，丹师会在这里等你们。” 他翘着腿，看着师兄弟两人离开，管才俊拿出一件法宝，那是楼珣炼着玩儿的，不能攻击不能防御，却可以听见方圆三里的声音，并把这些话录制下来。管才俊用灵力激发法宝，“听”见看起来莽撞的师弟不满道：“师兄，那可是五万灵石，若是那个姓楼的撒谎骗咱们怎么办？” 虞恒道：“程原师弟莫急，乾元山赵家不是咱们日渐式微的清霄派能比得了的，区区五万灵石，能用来搏一搏他们的好感，日后对你我的修行，对宗门，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管才俊嗤笑一声，收了法宝，片刻后门口再次出现一个人，脚步慢慢好奇地打量，温声道：“打扰了。” “方才都听见了？” 楼珣笑着点头，搬一把椅子坐下，问他：“你从哪儿，得到的灵，灵骨花？” 管才俊掏出两块灵石抛来抛去，笑嘻嘻道：“我可是才到了秘境，一发觉你失踪了便停下来，打算在这里等你的，哪里有时间去寻宝……好吧，怎么能浪费能够赚钱的一分一秒呢？可耻的行为。” “这才，才像你。”楼珣无奈摇头。 是认识几年的朋友才会会心一笑的玩笑话，这秘境如此大，又是人生地不熟，管才俊若是真的四处去找楼珣，运气好，两人会在某一天偶遇，不走运，要花上许久。 管才俊盯着楼珣的脸忙着洗眼睛，都没了做生意的心情：“总之他们回去后发现你消失，定会再次来这里拜托丹师炼丹，你先在这里休息，瞧瞧，几天不见都憔悴了，蔫了吧唧的……对了，楼兄，方才粗略几句话概括，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出现在北地的？救下你的人是谁？” 楼珣眨了下眼睛：“是我，同族的，长姐。” 之前听楼瑛训斥过自己和长姐顶嘴，楼珣慢吞吞说了自己的那些经历，又是挑拣着话语告诉管才俊有关江袭的事情，管才俊被这几句话一提醒，猛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楼珣的场景。 他惊讶得张着嘴巴：“原来是这样啊，那些人不辨是非骂你是白眼狼，可真是难听。” 楼珣仔细回想在青玄宗的这几年：“白眼狼，似乎对我，也没没有影响。” 管才俊转了转眼珠子，没有告诉好朋友是有的。楼珣资质中等，灵谷峰事情又多，据管才俊所知，楼珣每天要忙着侍弄花草，上宗门的通识课，和净莲真人、师兄师姐们学习炼丹，忙忙碌碌之下也没有被同龄人落下境界，想必一天之内只睡一两个时辰，哪里还有闲暇去理会风言风语。 而两人虽不是进了同一峰头，但在管才俊持之以恒的“骚扰”下，如愿做了楼珣唯一的朋友，等灵谷峰传出楼珣还未筑基，便能炼制地阶一品丹的消息时，有关楼珣白眼狼的言论一夜之间多了起来，管才俊讲义气，又偏心，才不管真相如何，偷偷摸摸就把那些人打了一顿。 没想到源头是楼珣的族弟。 “对了，才俊，你听说过，他吗？” 管才俊下意识回答：“楼瑛？” “不、不是她，是江袭。”管才俊在青玄宗做起了生意，大致知道哪个峰头的修士偏好所需，见了面也能同他们说上几句话，说不定听说过主角。 楼珣这般想着，坐直身体，看向管才俊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期待，管才俊仔细认真回想，语气不确定：“如果我没有记错，是铸剑峰。” 他与楼珣对视一眼，继续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是几个来找我买磨刀石的剑修，听见他们提到之前有位姓江的师兄，剑法超群，却不知道因何失踪了，难得听见这群视剑如命的剑修谈论别人，我觉得新奇，便听了一耳朵。” “剑修，是他。” 管才俊一皱眉：“铸剑峰的通成剑尊一向爱剑，看重天才，不理门内之事，好兄弟，你听我一句劝。” 正在回想铸剑峰和通成剑尊的楼珣停下思索，他点头，满脸认真：“你讲。” “想必这个叫做江袭的人，是犯了大错只得离开青玄宗，可他现如今又不知为何出现在秘境里，这人不简单，又是一名剑修，你我还是避免和他来往吧。” 管才俊知道楼珣心软，苦口婆心劝了几句，楼珣考虑一会儿，为难道：“才俊，可是他，他救了我，也知道，我我是青玄宗，的弟子。” 小小的铺子里是一阵沉默，管才俊沉着冷静，先开口了：“兴许对你另有所图。” 楼珣起身按了下他的肩膀，弯起嘴角无奈笑着：“别、别想了，无非是，用我，炼丹。是在，后后面休息么？” “啊，嗯，”管才俊再次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靠着椅背伸懒腰，“这是换来的灵草，你瞧瞧都能炼制什么丹药。我留下来想想怎么坑那伙人。” 楼珣接过储物袋，绕过管才俊走到铺子后面，他随身带着铺盖，找了片遮风的角落收拾好，跪在铺盖上捂着腹部，弓腰轻嘶几声。 【楼先生，你受伤了。】 赵叶彤剑法凌厉，楼珣一时不察被剑气扫到了腹部，他强忍了一个多时辰：【还好，不严重。】 他缓了缓，再吃一颗回灵丹，挑开被角躺进去，不多时便睡着了。 秘境的灵气比青玄宗还要浓郁，楼珣陷入熟睡，丹田自动吸纳修炼，缓慢修补体内的暗伤。 楼珣睡了整整两天，因为来时吃过辟谷丹，醒来之后也不饿，细细感受，惊喜地发现处在筑基初期的境界松动了些许，楼珣若有所思，拿出丹炉，打算先炼一炉美容养颜丹找一下手感。 他认真用功时常会忘记时间，等收到管才俊的传音入密，意识到又是一天过去了，楼珣没有受影响，依旧稳妥地炼完一炉，装在瓷瓶中，他吃了易容丹，故意换回青玄宗的法衣，7458见状忍不住笑了。 管才俊拿着本书，挡在脸前打哈欠，听见身后的动静扭头，看见陌生的脸也没有惊讶，只是抽抽嘴角，像是喝凉水冰到牙了，他不忍心再看下去让眼睛受到荼毒，对虞恒四人道：“就是这位了，出身青玄宗的丹师。” 青玄宗三个字刚落，四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楼珣最会扮相，板着脸等那几人开口，三天过去，赵缙的脸色灰白泛青，已是一副死相，而赵叶彤因为自己的骄横惹了麻烦，搀着师兄满脸的委屈，赵缙的声音虚弱无力：“我等是来请求丹师炼制如意补灵丹，丹师若是答应，我愿为丹师效犬马之劳。” 楼珣不信，他随手将刚刚炼好的丹药抛到管才俊的怀里，一股清淡的药香弥漫在铺子里，管才俊夸张地说：“哇噻，是四品青丹呢！这以后可是我铺子的镇店之丹，一颗仅需二十万灵石，好兄弟，你觉得如何？” “合理。” 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出这是在报价，赵叶彤咬牙：“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师妹，”赵缙制止赵叶彤的话，只是与性命相比，二十万灵石又算得了什么，他等不起再去找第三位丹师了，“请丹师安心炼丹。” 楼珣眼帘半垂，给管才俊递了眼色，管才俊心想侥幸早了，这才哪到哪儿，面上却因为二十万灵石露出了真心的笑：“哦，付定金吧，对了，灵草、丹方请自备。” 第16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2 剧情要给主…… 管才俊欠打的话刚说完, 不仅去碰储物袋的虞恒动作一顿，赵叶彤再次忍不住，如今离了宗门来到试炼秘境, 谁会想得到会有用得到这么多灵石的一天？何况往常在外面，一件趁手合意的、适合筑基期修士的法宝也不过十万灵石上下。 她不敢置信，以至于声色尖锐了些：“自备？那二十万灵石, 花在什么地方？” “我也没逼着你们掏钱啊，”管才俊更无赖, “你不会以为我们兄弟两个，差那点儿灵石吧？还是这位大小姐不知道道上的规矩？如今找谁炼丹都是这样的呀。” 道上的规矩……楼珣掐了下手指, 没有笑出声。 赵叶彤的确如他所言，在乾元山什么都不缺，被这几句话说蒙了, 她去看赵缙：“师兄……” 赵缙已然快要站不稳了, 他对师妹摇头, 一旁的虞恒暗道赵缙优柔寡断, 为了儿女私情几乎把命断送，他拿出灵骨花和丹方递过去。 管才俊装模作样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丹方正确与否, 只道：“嗯, 其余的我这小铺里倒是有，无需几位再费力气去寻了。” 话是这么说, 但赵叶彤一脸不信：“直说吧，要多少灵石？” 管才俊眯起眼睛笑了：“也不多，我算过了，几位再给八万灵石好了，这可是打折之后的价。” 【他不会是想坑走这些人的钱, 给楼先生你出气吧？】 楼珣负手，神色淡淡地看着赵叶彤几人心疼灵石，却又不得不交钱，自己没有出声阻止：【应该吧，我也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7458蹭蹭他，在它看来，楼珣的坏心思就是穿着这身青玄宗的法衣出现，让这四个人即便认了出来，再不情愿也要请他炼丹，他没什么脾气，但还是有一些。 交了灵石与定金，约定好两天后的午时交付丹药，管才俊吹了声口哨，揽着一堆东西摆手：“慢走不送啊。” 7458与楼珣说悄悄话：【一如既往的欠揍。】 虞恒四人也是这般想的，但只能强行压下去，和楼珣道别之后离开，管才俊啧啧：“失策，要少了，没想到乾元山和清霄派这么有钱。” 楼珣走过去，拾起丹方看了眼，修士大都是过目不忘，当初虞恒没有迟疑地把丹方还给自己，果然是将其内容记了下来，楼珣手指一撮，一团火出现，将纸张烧了干净，他收起灵骨花：“适可，而止吧，我们毕竟，只只有，两个人。” “放心，”管才俊抬头看他，一眼之后赶紧低头，“咱以后能不吃易容丹吗？你的斗笠呢？” 楼珣稍稍歪头：“为什么？不缺，我炼，炼了很多。斗笠被赵，赵姑娘，踩扁了。” 管才俊生无可恋：“这人太坏了，你快去炼丹。” 认识多年，楼珣自然知道朋友在想什么，他决定等药效过去，再补一颗易容丹，他转身回到后面的房间，布下禁制，为防意外又拿出了防御法宝，这才放好丹炉，再一挥手，炼制如意补灵丹的灵草灵果等出现在身前。 来到这秘境之后，楼珣一直没能停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认真修炼，他原本想先找到管才俊，也是想报平安，好放心去找江袭的痕迹，开启自己的任务，只是他一向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几次任务下来，次数多了，本就性子温润的楼珣连抱怨的想法都没有。 管才俊从未问过楼珣如今能不能炼制四品丹，而楼珣也有自信，一夜过去，淡淡青色的丹气袅袅升起，丹炉里的药液在楼珣灵力驱使下凝聚成型，他凝神屏气，又是一炷香过去，楼珣缓缓松了口气。 他装好丹药，递了话给管才俊，管才俊打着哈欠出现：“如何？” “成色，不错，”楼珣给自己留了颗，其余的递过去，“一百万。” 管才俊笑了两声：“哪都像这几个人一样好骗？不过很多了，说不定哪天我能再遇到几个傻子骗一骗。” 楼珣收拾东西，闻言道：“他们，也不傻，是，没没有办法。” “他们不是讨厌咱们青玄宗么？我准备把这事儿传出去，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救了他们，你回去后再去和净莲真人诉苦装装可怜……” 楼珣瞥了眼冒坏水的好朋友，管才俊一心爱财，他早就和楼珣说过自己择定的道便是财路，对他来说，取人性命不必自己出手，只是现在管才俊不想要这些人的命，想玩点“阳谋”，让他们吃了这个哑巴亏。 原本就是楼珣被欺负，他笑了下，没有劝诫，也没有说不好吧类似的话，管才俊又递给他几张纸：“这两天接下来的，不过都是些回灵丹，凝气丹，风行丹之类的，没瞧见什么稀奇的。” 楼珣看一眼：“我这里，还有些。” 管才俊嘻嘻笑道：“哎呀，还是楼兄仗义……” 不过话未说完，忽地听见了一声巨响，两人齐齐顿住，离开房间去空旷的地方，楼珣又有三天没有出门，才瞧见集市里的人增了许多，一时之间宽敞的街道变得拥挤起来，不少人茫然地问：“什么情况？” “地龙翻身？”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外界，该不会是妖兽群躁动吧？” 楼珣眉心一蹙，去看管才俊，管才俊一扫散漫，神情凝重，他低声快速道：“若是妖兽成群，说明秘境必有异象。” 【异象？会和江袭有关吗？】 【抱歉楼先生，我不知道。】 楼珣抿着嘴角，他如今切身体会了一番，知晓丹师容易遭遇无妄之灾不是假话，而丹师往往缺乏对敌手段，灵谷峰的师兄师姐们因此鲜少离开宗门历练，更别提去各个开启的秘境闯荡，楼珣对秘境的了解只有从师兄师姐们往前的那些“听说”里，以及从前看过的小说中得知。 此时听见管才俊的话，楼珣好奇但不惊讶，这个世界的主角就在秘境里，没有异象实在说不过去。 巨响声接连不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御剑飞去察看，两人对视一眼，踩剑跟上去，半途中便见远处火光冲天，即便是在白天，也太过刺眼，两人稳住身形，忽觉灵气疯狂地涌向那里，楼珣惊奇，闭眼快速冥想，已经能看见了空中成型的漩涡。 几乎是楼珣睁开眼睛的同时，听见周围有人喃喃道：“传承……” 管才俊神情一变，拉着楼珣停下：“不知是哪个家伙这般走运，竟然发现了此处秘境的传承，原本两三个月便能离开，这下好了，少说一年半载，咱们是没法出去了，奇怪，明明是个限制金丹期修为以下的低级秘境，难道消息有误？” 楼珣心说我知道，是江袭，我还知道，一定是天道，也就是剧情要给主角送金手指了。 他对所谓的传承没有兴趣，但见几乎所有修士惊喜万分冲向远处，便明白主角也是打败从众人才能得到金手指，楼珣意识到是接触主角的好时机，又听见管才俊哼一声：“现在过去白白浪费时间，虽然发现了传承，但看这样子还没能彻底开启呢。” “所以，要，一年半载？” 管才俊与他再次飞回去：“这样好了，从今起不再接生意，三天后咱们就去别处闯荡，如今大多数人在等传承开启，其他地方倒是安全了许多。” 楼珣点头：“北地有，灵参。” 两人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又是彼此信任，两三句话敲定，便回到了破烂的铺子里，楼珣和朋友说了声，继续去炼丹。 果然像管才俊所说，才有些热闹迹象的集市骤然之间再次安静了下来，管才俊闲的一会儿就打个哈欠，翌日午时，赵缙四人如约出现。 管才俊没了再坑他们一把的心情，还算痛快地给了丹药，虞恒查看一番后彻底放下心，却没走，他温声道：“不知丹师可还在此处？” “做什么？” 虞恒放下灵石：“想必两位也见到了昨日的异象，我等有意去瞧一瞧……” “哦，”管才俊无聊地打哈欠，“不去，快走，耽误我做生意。” 有了如意补灵丹，赵叶彤再不克制自己的脾气，她哼道：“从前本姑娘还说青玄宗的人，见一个打一个，你们救了我师兄，我们才想着带你们一程，没想到你们还真的如此不知好歹，不就是仗着会炼丹么。” 听见声响的楼珣再次走出来，周身萦绕着清淡的药香，他听见了熟悉的话，无奈移开视线，管才俊耍无赖：“是啊，你不会，所以要花二十万灵石求人帮忙。还想打人？这几个同意你动手吗？” 想必来之前赵叶彤被叮嘱过，管才俊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哈哈笑道：“还真以为谁都要给你们乾元山面子啊？我青玄宗的人偏不。” 虞恒未曾料到几句话会和两人闹得如此僵，他上前准备说些好话：“叶彤姑娘性情直爽，还请两位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传承之地许是会危险重重，与我们一同前去，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楼珣看出了这人眼中的野心，他嗓音柔和，却很坚定：“不去。” “……丹师既是这般，将来在传承之地遇见，我等不会留情。” “请便。” 管才俊笑嘻嘻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虞恒深深吐出一口气，歇了再向丹师买些丹药的想法，他自然看出了丹师的抵触，不知这两人因何拒绝，若是因为赵叶彤的话，实在不值，但又能是什么原因？可惜，虞恒暗自为与前途无限的丹师交恶叹气惋惜。 这四人没得到好，都不见了人影，管才俊道：“眼高于顶的几个人，没我教训，迟早也会栽跟头。” 楼珣敲敲台面：“走吧，去，去找灵参。” 第16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3 偷听有风险…… “说起来, 咱们青玄宗这次来秘境的人太少了。” 楼珣自掌心生出一团火，弹到堆起来的干树枝上面，闻言道：“嗯, 我也，注意到了。” 虞恒一行四人从他们这儿拿到了如意补灵丹后离开，两人也没有再留在不剩下多少人的集市里。楼珣之前还打算为了任务和管才俊告别, 不料传承即将开启，他考虑一二, 认为两人同去会更安全一些，何况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脱身。 他们一路朝北赶路, 夜间会布下禁制歇息，管才俊的灵根是金土双灵根，生火一事自然交给了金火木三灵根的楼珣。 两个好朋友披着外衣, 烤火取暖闲聊, 管才俊啧一声：“有没有听说过‘僧多肉少’这几个字？” 楼珣如今境界突破所需时日过长, 自觉炼丹技能在能力范围之内拿到了满分, 便盘算着可以去练一练其他的本事了，例如炼器。他那把被赵叶彤丢下的剑是宗门里批发的，现在边听着管才俊说话, 边摩挲着石块, 心里想着锻造剑胚的事儿，嘴上道：“你也想, 想去夺？” “这是什么话？”管才俊往火堆里扔了把树叶子，“我对传承没兴趣，当然要把握住赚钱的好时机啊，我那个小集市刚有些起色呢，不想法子多赚点儿, 我夜不能寐良心难安。” 又开始乱说话了，楼珣低头去翻自己的储物袋，随口哦一声敷衍，对于接下来的话，楼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管才俊也不在意这种细节，他滔滔说个不停，楼珣时不时应一句嗯对好没错。 等楼珣找到了合适的材料，这才发觉管才俊裹着毯子睡熟了。 【楼先生与管才俊合作两年，现在也是颇有家资了的有钱人了。】 楼珣一嗯：【才俊虽然爱财，但是为人不错。】 【他方才是想暗示楼先生，也许会和青玄宗的人一起行动吧？】 【差不多，】楼珣手中没有合适短炼器炉熔炼材料，也没有锻造台锤炼成型，他暗道可惜，【大概是考虑到江袭可能是铸剑峰弟子的缘故，对了，我记得此行不超过四十人，铸剑峰共有七人，是吗？】 7458留意了这些细节：【不错。】 【那些嫉恨他的师兄弟与得罪的各路人马一拍即合，此事是在秘境里，还是离开了秘境，这一点剧情里没有写明，】楼珣也躺了下来，看着秘境里的夜空，繁星点点闪烁，瞧着与外界没什么两样，他沉吟片刻，【还是找到江袭最为稳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楼珣拿出那道玉符放在眼前看几眼：【就靠这东西了。】 【但是要想好理由。】 楼珣笑了下，收好：【是的，一个合理的自然的，可以见面的理由。】 有7458站岗，楼珣放心睡了一夜，翌日再次启程，两人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有灵参的那座山头。 楼珣自己有火灵根，御寒能力强一些，管才俊缩着脖子肩膀：“真、真冷啊，山顶是不是在下雪？” “有，冰极蛛。”楼珣说着一顿，忽然想到江袭是变异冰灵根。 管才俊呼气都是白雾：“冰极蛛的蛛丝可是好东西啊，楼兄，等采完灵参，咱们也去试试运气？” 除了换成灵石，楼珣想不到自己有需要蛛丝的地方，他已经找到了棵灵参，拿出小锄头小心翼翼刨开土：“你先去。” 管才俊摇头：“太冷了，那玩意儿成年了比两个我都高，你不去我可打不过。 “要等，一会儿。” “没问题，给我把锄头？” 楼珣递给他，管才俊没再打扰，去了一边，楼珣谨慎拂开土块，碰到了冰凉的灵参，令他惊喜的是这棵已经勉强能够看出人形，想必有数百年年份。 也许正是因为有冰极蛛，其他异兽不敢闯进这片森林和山间，啃食树木花草。楼珣一路采了许多，等感到渗进法衣的寒意，他才一颤，抬头去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管才俊。 他有7458，不会迷路，楼珣捏住法诀给管才俊传音，自己寻着灵气浓郁的地方走过去，刚蹲下来要看看是什么灵草，耳尖一动，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隐匿身形气息。 是一伙刚从山顶下来的人，穿着与他同样式的法衣，其中有男有女，约有六七人，楼珣躲在灌木丛后面，熟练地偷听。 几人心不在焉，没有发现近处还有别人：“……会是他吗？” “我记得他的那把剑，”另一人神色莫名阴沉，“因他的灵根导致他的剑恰似薄冰，过坚易脆，师尊提到过需要寻到韧性极佳的灵物中和，你我偶遇乾元山赵家人，得知这里有冰极蛛……” 楼珣心思百转，已经猜出了这些人是谁，又是在谈论谁，他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是一顿松开了。 “师兄，即便真的是他，可他的丹田被你我毁去，想要再重修境界难上加难，没了师门提供丹药，撑死不过筑基中期，哪怕能取得蛛丝，必定身负重伤，不是你我师兄弟的对手。” “是啊，等夺得传承，离开秘境，便是他的死期。” 几人说着话，下山的脚步不停，楼珣看着他们却慢慢提起了心，原来他方才在一侧留下鞋印，又是挖了个明显的坑，稍一偏头便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楼珣心知方才的几句话是铸剑峰的隐秘，被发现怕是性命难保，神色凝重去摸胸口，净莲真人给小徒弟保命的几张符箓就被他放在那儿。 楼珣的缓缓屏住呼吸，见到其中一人随意转了下脑袋，他摸出离火符，正要催动—— 山下不远处却出现了个人影，管才俊摇着扇子见到了那几人，认出之后像是没有看见几人将要出鞘的剑，一脸惊喜的迎上前道：“这不是铸剑峰的几位师兄吗？真是有缘。” “原来是炽阳峰的管师弟，”方才被人叫做师兄的那人一说话，出鞘的剑再次落回去，他左右四处瞧一遍，纳闷道，“管师弟在此处是等什么人吗？” 管才俊正巧踩住了楼珣挖的坑，他无奈摇头：“刘师兄说笑了，哪有什么人要等，不过是见传承开启还需要些时日，我性子急，不愿干等，趁着人少四处走走想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遇到了几位师兄师姐。” 他说着，又去看山顶，好奇中又带着跃跃欲试：“难道山顶真的有什么奇珍异宝？” 刘和仁不紧不慢笑道：“我等也是空手而归。” “师兄们莫急，天下哪有易得的宝物？” “管师弟说的不错，”刘和仁笑了两声，“管师弟若无他事，不放与我等同行？咱们同宗之人，在一起也能彼此照应。” 管才俊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嘻嘻笑道：“不瞒几位师兄师姐，我也觉得甚是无聊，心中还是更挂念即将开启的传承。” “我等亦是。” “那还等什么？”管才俊侧身，笑得狐狸眼眯起来，“师兄师姐们，请。” 他等几人推脱一二越过自己下山，这才不着痕迹瞥了眼身后，十分自然地摇着扇子跟上去。 楼珣又是一次死里逃生，他蹙眉站起身，扶着树木看着好友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愧疚盖住了惊讶。 7458安慰他：【管才俊聪明圆滑，方才的话也让他们挑不出错，暂时不会有危险。】 【嗯，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山上林间的灵草还有许多，但楼珣没有采摘的心思，他催动灵力，令其长出杂草盖住土坑和脚印，抿着嘴角，他也知道这些痕迹管才俊没有见过，但在这里，在得知了江袭与铸剑峰的关系，管才俊不敢拿朋友的命去赌。 7458等他抬步下山，才继续道：【楼先生，不要现在就跟上去，会被发现的，既然知道他们要去哪儿，稳妥安全最重要。】 【我相信才俊，】楼珣白净的脸紧绷着，【先想想别的事。】 【……嗯，可以从赵叶彤四人和方才偷听的那些话里，推测想必有关秘境，乾元山知道的比青玄宗要多，至少在冰极蛛方面，铸剑峰等人偶遇乾元山赵家人，意外得知了冰极蛛，或许是得知有人先于他们杀死冰极蛛的线索，这种妖兽浑身是宝，拿走蛛丝最令他们起疑。】 这几人毕竟心中有鬼，按捺不住忐忑来此处察看合情合理。 楼珣不敢走得太快：【我更在意的是后面几句话，如果是真的，四年前江袭回到青玄宗，就不是被拒之门外这么简单，这些人夺金丹不成，毁了他的丹田，还有，我本以为江袭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便要结丹，与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和变异冰灵根的天赋有关，也许是铸剑峰喂他吃了丹药。】 楼珣也做过嗑丹药的事儿，但他那是在炼气期，不必过于担心根基不稳的问题，可江袭突破金丹，稍一差错便会失败，有多少修士在筑基期大圆满踌躇数年，摸到了突破金丹的时机却也不敢妄动，难道铸剑峰这些剑修会不知道吗？ 他蹙眉细想一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储物袋上，但再想了想，放弃此时传信江袭，7458道：【楼先生，只能去传承之地了。】 【到了那儿，先找个借口，让才俊和铸剑峰的人分开才行。】 【正是。】 楼珣呼出一口气，在林间等到天亮，7458探查一番说安全，他拿出飞剑，循着灵气涌向的方向赶去。 第16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4 抵达目的地…… 有7458在, 楼珣这一路走走停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管才俊料到他会跟上来，偷摸着留下了记号, 一个时辰后被楼珣发现，他记起两人定下的暗号，注入灵力打开禁制, 只看见上面写着让他切记注意安全，不必为自己担心, 就此停下，多找些灵草, 等到传承之地再见面云云。 清晨气温偏低，楼珣站在晨光里沉默许久，攥拳握住毁了记号。 7458蹭蹭他：【楼先生, 先休息一会儿吧。】 虽说管才俊出现突兀, 但楼珣明白铸剑峰的人对管才俊没有太多的疑心, 他们又是同出身同宗, 之前还做过多次的交易，理应有些不浅的交情，至少会卖彼此一个薄面。可说到底管才俊是因为自己被迫和铸剑峰几人同行, 楼珣心中的那股愧疚和担忧总是挥之不去。 他轻声应下, 没有就地休息，谨慎离开去了其他的地方, 摘了几个果子吃下去。 【对于管才俊来说，楼先生的安危更重要。】 这也是真的，管才俊的双灵根互生，修炼速度比之单灵根也慢不到哪儿去，他爱财也惜命, 这几年经营自己的生意，换了许多保命遁逃的灵符法宝，反倒是楼珣修为低微，敌不过剑修，管才俊才会挺身而出，引走了刘和仁等人的注意。 7458再继续说：【小秘境里有几个人能够认出楼先生的脸，不如先续一颗易容丹吧。】 是了，这里还有几个与自己有过节的人，他们一定也会去。 如今孤身一人行动的楼珣深以为然，掏出易容丹吃下，拜托7458警戒，自己在树上打坐修炼，待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再次出发。 小秘境里地形多样，楼珣要跟上铸剑峰的人逐渐力不从心，他花费了三日才从枝叶繁盛的森林飞出去，这次没有足够的好运，他一无所知闯入了妖兽的领地，刚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调息，迎面是一张散发着腥臭的、能把他整个人囫囵吞下去的大嘴，楼珣还未得到休息，因为震惊慢了一瞬去闪躲，被撕掉了一截法衣袖口。 惊疑未定，便听见身后的7458连声提醒小心，楼珣咬着牙闭眼，连吞了三颗回灵丹御剑飞上高空，他单腿跪在剑上，喘息之间往下瞧去，一群两人多高的妖兽对自己虎视眈眈，时不时尝试袭击。 【看来不仅要提防小人，】7458干巴巴道，【还有妖兽。】 楼珣才来到这里不过十天，去过的地方少之又少，楼珣索性坐在下来，缓了阵反省：【是我太过大意了。】 【是楼先生关心则乱。】 楼珣轻轻扯了下嘴角，眼底没有多少笑意，这几天他时常把玩那道玉符，指尖凝起灵力将要划下的时候，又是顿住，手腕一翻收起玉符，他总觉得此时不该催动它联络江袭，却又说不准为何不该。 几年下来，除去美容养颜丹和咳，壮某丹之外，最受欢迎的回灵丹楼珣炼过几千颗，说他炼丹有天赋不只是指能够炼制高品阶丹药，也是因为他浅显的修为，却能将丹毒减弱到最小，药性发挥到最大。 等泛痛的丹田缓解，稀薄的灵力也已恢复大半，楼珣对着下面眼冒红光的妖兽们想了想，拿出一把黑色的旗子抛下去。 那旗子落下去，直直插入地面，原本凶相毕露的妖兽失了目标，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冲撞彼此，楼珣稍一挑眉。 不知管才俊是从何处搞来的刻有迷魂阵的旗子，此刻却帮了楼珣很大的忙，此时已经再次入夜，楼珣望了眼广袤无际的天空，跟丢了铸剑峰几人倒也不气馁，反而静心几个时辰后冷静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冒进，他飞出几里之外，头也不回，摊开掌心轻喝一声“回”，便见一道小旗自后方飒飒冲来，精准地落到他的手心里。 楼珣翘了翘嘴角，温声道：【意外的好用。】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几天楼珣与7458时刻紧绷神经，虽说得不到足够的休息，精神上疲累不堪，但如此压榨下来，楼珣的经脉扩宽少许，运转灵力越发娴熟，吃回灵丹的次数都变少了。 发现这个好处的楼珣心情复杂：【按照这个速度，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稳步突破至筑基中期了。】 【古往今来，魔鬼训练都是颇有成效的，】7458安慰他，【楼先生，我们还有时间，说不定可以一举突破金丹呢。】 【……这个梦想有点大，我不敢想，一步步慢慢来吧，不着急。】 楼珣对它笑了笑，几天风餐露宿，楼珣只是稍显疲惫，方才决定停下休息前估算了下路程，约摸再过两三天便能赶到正在凝成开启的传承之地，他认真地思考一阵，还是将青玄宗的法衣换了下来，从储物袋里挑件干净的青衫套上。 他摸了摸袖口衣角绣的竹叶纹样，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微微叹气放下心中纷杂的想法。 在7458再次做好回答问题的准备时，楼珣整理好心情，只当方才心神不定是错觉，他休息片刻，这下打算一口气去到传承之地。 好在没有遇到成群发狂的妖兽，也没有吞吃生灵的凶恶灵植，一路出乎意料地顺利，想必是传承之地迟迟不开，诸多修士候在那儿无聊，干脆解决附近的妖物练练手。 倒是便宜了楼珣等实力较低的人。 楼珣放缓速度，接下来几天里时不时偶遇三三两两的修士，不过尽不是赵叶彤不讲理的，也不是虞恒非要拉人入伙的，彼此之间互相提防，不接触也不交恶。 翌日傍晚，一人一统慢条斯理，磨蹭抵达目的地，此处不断吸入秘境里的灵力，太过浓稠，以至于让人猛地喘不开气，楼珣打一开始引气入体便自学会了保护丹田，他很快适应，也有心思去观察“漩涡”的中心。 只见一道半虚半实的牌匾悬浮在那儿，上书“福地乾坤”四个字，楼珣正想要移开视线，却是忽地睁大了眼睛。 有座高不可攀威压甚重的府邸若隐若现，在那牌匾有了实体时会更加明显，楼珣和7458猜，兴许是需要吸收足够的灵力，也兴许是在等开始它的人出现，才能令府邸现世，开启传承。 牌匾近处侯着许多人，楼珣无意前去引人注意，他慢吞吞收起剑，转身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安顿，但是他才转身，看见了路过的赵叶彤几人。 7458委婉道：【楼先生，可以说是冤家路窄了。】 【我服了易容丹，除非灵力不支，或是药效已过，他们不会认出我。】 这么说着，几人擦肩而过，虽然那时赵缙的经脉已被江袭的那道剑意磋磨几乎欲断，但他赶在最后关头服下了如意补灵丹，又有师妹、虞恒师兄弟两人相助，耗费一番力气成功活了下来。 但也为此吃尽了苦头，如今脸色仍是煞白，没什么血色，想必哪怕接下来去夺传承，也是有心无力，没有一争之力了。 如果没有自己横插一脚，这几人又是何种境遇？楼珣忽然有些好奇，对于江袭来讲，这会是与铸剑峰勾结试图构陷他的人吗？去问7458，也一定会说抱歉它不知道。 这是楼珣第一次缺席了剧情如此多的开展，现在主角即将要获取金手指了，但他只与江袭见过两次面。 楼珣心中好奇又是无可奈何，他慢吞吞在四周逛来逛去，竖起耳朵睁着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飞起来的7458落回来，带来了好消息：【楼先生，我看到，唔，管才俊做的招牌了。】 楼珣随它御剑，绕着牌匾飞了阵，便见醒目的几个字眼忽然出现：管家宝行。 知道管才俊不会消停，定会努力让自己发现，楼珣看见那四个字是舒心笑了笑，连日挥之不去的担忧减半，楼珣摸了摸易容之后的脸寻过去。 管才俊这几日可是悠闲自在，人越多，他越是如鱼得水，甚至忽悠了刘和仁等铸剑峰弟子帮自己做生意，自己边数灵石，边等楼珣找过来，好多看几眼让自己可怜兮兮的眼睛别再吃苦。 “管师弟，”刘和仁站在管才俊一侧，他正在小心谨慎养护自己的剑，对这位带着自己赚灵石的师弟温和了许多，“我瞧这两日便能进入其中，管师弟可不要莽撞行事。” 管才俊频频点头点头：“这是自然，刘师兄愿意带我去寻机缘，我哪敢拖后腿？” 刘和仁闻言，又是奉承几句，管才俊心中嗤笑，面上一副被夸得找不到北的没出息样儿，随手给他一瓶回灵丹。 两人正互相曲意逢迎，一道温润似水，又带了点少年人变声期的低哑的嗓音响起：“请问，管家宝行，有卖灵参吗？” 管才俊猛地转头去看，与陌生人对上视线，楼珣看出了好友对自己欲言又止恨不成钢的嫌弃，心中好笑，又有亲眼见他平安无事的庆幸，楼珣眨了下眼睛，飚演技，惊喜万分快步走去：“才俊！” 管才俊不落下风迎上前，真切万分：“楼兄！” 默契地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你怎么在这儿”，“当然是为了传承，你呢”“来凑凑热闹”等等话，在刘和仁几人尚未回神之前，便交代了一番。 管才俊松开手之际低声问：“跟着他们同去？” 来之前楼珣早已考虑过利弊，未曾迟疑，一嗯做了回答。 第16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5 和朋友复盘…… 管才俊拍拍他的手臂, 与楼珣交换眼神后，转身瞬间脸上扬起了高兴的笑：“刘师兄，我来介绍一下, 这是我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姓楼，师从咱们宗门灵谷峰净莲真人, 刘师兄手中拿着的那瓶回灵丹，便是出自我这好兄弟之手。” 楼珣适时上前, 腼腆微笑，拱手行礼：“弱疾, 见过，刘师兄。” “原来是楼师弟，”刘和仁方才上下打量一番, 眼前的这人虽是其貌不扬, 却气质温润脱俗, 视线一旦落在他身上, 很难迅速挪开，他正提防，又闻管才俊介绍这人是位丹师, 神色一变, 顿时亲切起来，“楼师弟年纪轻轻, 能炼制药效如此精纯的丹药，真是前途无限啊。” 管才俊知晓楼珣不爱与别人多说话，他抬手搭在楼珣肩膀上，笑道：“那是当然，楼兄可是得了净莲真人的亲传呢。” 他说完这句话, 刘和仁恍然：“竟是炼制地阶白丹的楼师弟？久闻大名了。” 特意恭维的话让楼珣有些不自在，他站在一边，维持着腼腆内向的人设，竖起耳朵听刘和仁邀请自己同行，半道被管才俊接过话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末了管才俊冲自己挑挑眉，楼珣再次对刘和仁拱手：“多谢，师兄。” “刘师兄心善人好，跟他不必多谢，走，咱们好久不见了，找个地儿好好聊聊。” 刘和仁也同意地点头：“是了，便不打扰两位师弟叙旧，但莫要走得太远。” 管才俊拉着楼珣抬步离开：“刘师兄就放心吧。” 此地人多眼杂，两个好朋友默契御剑，在一条河边布下禁制，管才俊不放心，又设阵避免有人偷听，两人坐在蒲团上，他这才皱着眉去看楼珣：“怎么现在才过来？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楼珣很是诚实地点头：“我跟，跟丢了，遇到了一群妖兽……” 他交代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又道谢，管才俊喊了声娘，连说几个没事就好：“等从这里出去，我再去小钟峰搞几面阵旗。” “他们，没有对，对你起疑，疑心吗？” “没有，”管才俊撑着下巴，“倒是旁敲侧击过两次，反正我装傻，就算他们想杀我，还得忌惮下我师尊呢。” 楼珣点头，他稍稍抿一抿嘴角，对管才俊说了自己那日在北地山上到底听到了什么，最后提醒道：“这几人，心思不纯，连，连同门师弟都，都能下手，以后要，小心他们。” 管才俊了然应是：“我明白，也看得出来，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都参与其中，所以救了你的那个人，真的是铸剑峰的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管才俊沉思，手边摸了块石头，随手丢进河里，正正巧巧砸中了一条冒头的鱼，楼珣只是瞥一眼，平静地收回视线。 “你我之间，默契不必多说，”管才俊拍拍楼珣的手臂，“你答应和他们同行，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既是要和管才俊相认，临时编个身份虽说不难，但谎话难以成真，楼珣同是青玄宗弟子一事迟早会暴露，在楼珣喊出才俊的那一刻，管才俊立刻心领神会，放弃了编身份的想法，如此下来，同宗弟子哪有不一起行动的道理。 楼珣点头。 管才俊啧一声：“到了里面，再随便找个理由与他们分开，天大地大命最大，他们铸剑峰的家事，与咱们有何干系。” “……才俊，江师兄他，救了我。” 见他一脸认真，管才俊叹气：“将来如果有机会，你还他这份恩情便是。易容丹的药效什么时候过去？” “两天。” 两人谈完最为重要的事情，管才俊哀嚎一声，低头翻找自己的储物环，将用得上的东西与楼珣分一分，有可信的人在身边，楼珣放心盘腿坐好，阖眼调息之前又是一顿，心觉古怪道：【好像来到这里之后，一直事与愿违。】 7458：【……楼先生，是的。】 楼珣感慨一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又有些失落道：【难道在上个世界全部用光了吗？】 7458看天看地，没忍住，安慰他：【楼先生，你要坚信会否极泰来的。】 【希望这次可以顺利。】 说完这句话，楼珣凝心调息，再次睁眼时看见管才俊手中抛着块灵石，自己被一堆各式各样的法宝围了一圈，他碰了下面前的，管才俊打个哈欠：“我观你境界有大提升。” “被追追着不放的，妖兽逼的。” 管才俊一懵，给他鼓掌：“可以啊，楼兄。” 楼珣不理这个欠打的人，知道自己练手制出来的法宝将法宝尽数收下，忽然灵机一动，若无其事道：“有效果。难怪，大家会会下山，去历练。” “是啊，”管才俊没有听出楼珣的言外之意，随意附和，“那某某峰的大师兄不就是下山历练一番，有了机缘，如今正在闭关尝试消化突破金丹呢。” 楼珣顺着他的话点头，最后露出向往的神情暗示两句日后自己很想体验这般生活，适可而止断了这个话题，两人撤下禁制回去找刘和仁等人，抬眼便能见到远处逐渐凝出实体的府邸。 “好快啊，”管才俊拧眉回想，“满打满算才过去半个月。” “难道不好吗？” 管才俊叹道：“有利有弊吧，我还想多赚点这些人的钱，不过触发传承的人真是沉得住气，半点线索也没露，说不定咱们能看一出好戏。” 楼珣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两人才回到不久前离开的地方，不知从哪出现的刘和仁几人便迎上来，刘和仁多看了两眼楼珣，笑道：“楼师弟的脸色好了许多。” “孤身，一人，风餐，露宿，”楼珣咬着字一个个往外吐，“让，师兄，见笑了。” 刘和仁摇头：“哪里的话，这是我铸剑峰的几位师弟师妹，管师弟从前见过，但楼师弟深居简出，还是由我介绍一番吧。” 楼珣笑着，挨个儿喊了师兄师姐，他脾气好，有礼貌，出手又大方，回灵丹一瓶瓶送，很快便混熟了。 刘和仁推脱两句，还是收下了递到面前的回灵丹，他看一眼牌匾所在的方向，说道传承即将开启，最好不要在走动，几位铸剑峰的人称是，楼珣与管才俊一顿，也跟着回了话。 两天后楼珣易容丹药效褪去，管才俊苦着脸说：“别吃了，好兄弟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眼睛？” “我之前，有有看见，乾元山四人，”楼珣并不想从旁生出太多的意外，“还有，再也没，没见过的，楼瑛。” 若是他俩一直跟着铸剑峰几人行动，背靠大山还是一些底气，这易容丹不吃也罢，但两人早已商量好找机会脱离，管才俊长叹一句“由奢入俭难”，不再拦他。 楼珣吃了丹药，此处人多眼杂，他没有炼丹，正要调侃两句好友，忽然感到地面剧烈一震，下意识抬头去看牌匾所在，只见天际布满七彩霞光，那座巍峨的府邸轰然落地，激起如风一般的尘，它高耸入云，碧瓦朱檐精雕细刻，又有一种道不明的缥缈意味。 那上写有“福地乾坤”的牌匾飞入其中，化作成门，就在众人惊讶时，门口立着的两座石狮子转了转人头大小的眼珠，像是活了过来，如人一般开口道：“我等奉主人之命再次等候，尔等进入此地，皆可接受试炼，获得主人传承。” 石狮子的声音如锣响，震得厚重的云层泛起波澜，几里外的树叶齐齐颤动作响，楼珣与朋友站在一起，揉了把疼痛的耳朵，感叹道：【好大的阵仗……诶！】 和7458的话还没说完，楼珣直觉眼前一黑，随即失重感传来，来不及唤出飞剑，很快撞到了坚硬的物体，扑通摔在地上。 好在修士的身体素质上佳，没有受太重的伤，楼珣支起身体闷头咳了几声，又是几道距离不远的扑通声，听见管才俊小声喊：“楼兄？” 楼珣拍拍地面，坐起来没一会儿，管才俊找过来：“太没礼貌了，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进来。” “福地，乾坤？” 管才俊张张嘴，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刘和仁的嗓音响起：“两位师弟可有受伤？” “多谢刘师兄关照，”管才俊话头一转，“其他师兄门可在？” 刘和仁的语气凝重些许：“只有三个。此处不知是何情况，师弟们随我来。” 他道完先行转身，楼珣搓搓指尖，生出一簇火苗，管才俊等他站起来才道：“还好咱们站得近，不过外面看着仙气缥缈的，里面乌漆墨黑，瘆得慌。” 楼珣沉默着，他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并不陌生，抬步跟上走出一段路的刘和仁，有指尖的火苗充作照明，楼珣才瞧见这里的空间狭窄幽长，像是地道。 他轻声告诉了管才俊，管才俊哦了一声：“我就说怎么这么黑，原来是地道。” 楼珣碰碰他，又示意他去看刘和仁，管才俊一点头，几个同在地道的人重逢汇合，管才俊夸张地哎哟一句：“刘师兄，你说这会是哪儿？我胆子小，又怕黑，想出去了。” 7458：【演技夸张，零分。】 刘和仁一愣，反应过来劝道：“管师弟莫着急，如今才刚开始，怎么着也得捞些好处，到那时再离开也不迟。” 管才俊：“说得有理。只是这是哪儿？几位师兄比我见识要广，想必早已看出来了，这不像是能出现在小秘境里的传承。” 第17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6 出师不利，…… 楼珣噌地竖起了耳朵。 刘和仁没想到管才俊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他尴尬扯动嘴角：“这……不错。不过我并非像师弟所说那般见多识广，只能看出是哪位已经陨落的散仙前辈旧居。” 散仙？ 虽然已经踏上了修仙求道的路，但楼珣还从未想过真正飞升成仙一回事, 此时听见刘和仁的话，差点儿一声嗯出声。 “散仙？”管才俊知道的比楼珣多多了，他用折扇抵住自己的下巴, “如果刘师兄没有看走眼的话，恐怕这里都是因为那位前辈, 被迫封锁形成了秘境吧。” 刘和仁几人频频点头，他道：“我心中也有这般猜想。” 管才俊吹了声口哨, 兴奋起来：“所以这里一定有很多宝物，几位师兄师姐，咱们快走吧, 可别让旁人抢先夺了。” “两位师弟勿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刘和仁手一翻, 竟然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 “走吧。” 楼珣看看夜明珠，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火苗，又看了看时时刻刻散发着柔光的小球7458。 这时管才俊注意到了楼珣, 凑近悄悄说：“伸手。” 不明所以的楼珣照做, 随即掌心一沉，他下意识曲起手指, 握住了一颗圆润光滑沉甸甸的珠子，管才俊嘚瑟地哼哼两声，负手走在前面。 比刘和仁的夜明珠更大，更亮。 刚要自荐的7458闭上了嘴，楼珣用指节蹭蹭它, 收下夜明珠追上去，管才俊爱财是真的，但对楼珣却不抠门，甚至可以说一句大方，也幸好他有一身赚银钱的能力，否则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两人跟在铸剑峰几人身后，顺着曲折幽长的地道走，一路不敢触碰两旁的石壁，但楼珣隐约瞧见了石壁上刻画着模糊的图案，他有些好奇，7458心领神会飞过去拍照。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有两个定性差沉不住气的人一问再问，他们拐过转角，借着夜明珠的光看见了一扇石门，是这条地道的尽头。 楼珣恐怕有变，按住腰间的储物袋警戒，管才俊还摇着扇子随口说几句闲话，但见刘和仁上前两步，两盏烛台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眼珠一转道：“刘师兄，我力气大，咱们几个用点力，一起推开门进去瞅瞅？” “管师弟别着急。” 在场几人没有擅长阵法的，就连管才俊也是一知半解，大概只有破门这一手段才能进去，但刘和仁还在挣扎，他谨慎许久，沉思片刻，最后对楼珣招手：“楼师弟，请点燃这两个烛台。” 楼珣慢了半拍，点头说好，朝烛台弹出两簇火苗，火苗落下，可四周一如往常昏暗无光，楼珣疑惑一嗯，动动手指，操纵火苗试图点燃烛芯，失败之后摇摇头：“不行。” “竟然不行？” 管才俊打了个哈欠，与楼珣说悄悄话：“我已经后悔答应他们了，真无聊，他还是剑修吗？剑修都这么稳健的？” “没见过，不清楚，可能，只有他。” 说稳健都是好话了，管才俊嘴皮子一碰，时不时催一句，说什么“过去一天了吧”“刘师兄不担心其他几位不知下落的师兄师姐吗”“哎哟别到最后寻得的宝物还不够咱们几个人分的”之类的话，引得其余几人也纷纷躁动，忍受不住去劝刘和仁，终于刘和仁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只能妥协。 “退后。” 等师弟们退出三丈之外，他祭出自己的剑，并指掐剑诀，黑暗中剑光一闪，迅速径直刺向石门，轰隆巨响后是持续不断地震动，两个好朋友站在一起，楼珣听见管才俊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哇哦。 7458：【……他真的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不是的，才俊他，唔，好吧，我没法替他解释刚刚那句“哇哦”。】 之前管才俊还说过赵缙四个人蠢。 一人一统回顾了下和管才俊认识的这几年，那厢石门已经被剑钻出了个洞，几人顿时警惕，却并没有什么夺洞门而出，一片平静之中戒备的几人显得有些滑稽，管才俊实在忍不住又和楼珣吐槽。 楼珣拍拍他的手臂以作安抚，他们走上前，刘和仁灵力消耗过多，正在吃回灵丹，他收起剑，先行穿过石门上的洞，剩下的人紧随其后，楼珣两人殿后，他才站定，忽地一愣。 不知从哪儿来的微弱的光，让人轻易看出里面的空间空旷，说出的话可以带出回音，在此处中心，有个身形高大的人持剑静立。 【楼先生，它不是人。】 “何人在此处？” 7458的话与刘和仁的撞上，持剑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几人互换眼神，稳健的剑修再次沉声道：“绕过去，寻找出路。” 管才俊一想到要和他们浪费时间，实在忍不住，已经开始演了，拉长尾音说：“刘师兄啊，找不到怎么办？” “管师弟，事在人为……” 【嗯，还会灌鸡汤呢。】 楼珣闻言好险笑出声，憋住笑意之后扯了扯好友，随手挑了个方向查探，7458跟在他的身边：【楼先生，这里什么都没有，目前暂且是。如果是想从这里出去，破局的关键在那里。】 【我们现在是在闯关吗？】楼珣后知后觉，尝试利用参考书分析，【江袭是剑修，剧情里也没有提到他是个全面天才，他想要获得传承，肯定是拿剑一路砍过去，所以会不会解阵其实并不重要……】 他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和7458说话，忽然听见旁人惊呼一声“小心”，楼珣反射一般在地上打了个滚闪躲，这才发现不是让自己小心。 原来不止是谁碰到了什么，持剑静立的人动了动，在众人没有留意时身形一晃，出现在一位师姐身后，巨剑将要砍下之时，好在有人及时出声提醒，师姐拔剑抵挡，被大力震得退后几步才站稳。 师姐抹去嘴角的血迹，喊道：“是傀儡！不必留情！” 话音刚落，几道剑光破风刺去，顿时响起兵器相撞的声音，楼珣自知帮不上忙，一点点挪动脚步，朝方才它站立的地方走去，7458充当照明的夜明珠，让楼珣看清了地面刻画的符文。 浅学入门级别阵法，连皮毛都称不上的楼珣头疼，他捏捏眉心，仔细辨认是什么意思，猜测又有什么作用，片刻后蹙眉：“传，嗯，传送阵吗？才俊！” 管才俊灵活躲避傀儡一击，拎着自己已有几个豁口的剑跑过来：“怎么了！” 楼珣说了自己的看法，管才俊看了几眼，神情一变：“不，别动它，这阵是反的……” 话未说完，又是一句小心，楼珣余光瞥见傀儡身影，祭出法宝挡在身前，那边仍传来叮叮铮铮的声响，可攻击自己的也是傀儡，楼珣拉着朋友闪躲，听见师姐沉声道：“它会分身，小心！” 管才俊推开楼珣自己迎上前，楼珣心头猛然一跳，半柱香后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傀儡再次分身，径直凶狠攻向楼珣，楼珣一拍储物袋，攥住一根手腕粗细、手臂长短的狼毫笔抵挡，好在楼珣炼制这毛笔时用的是手边最为坚硬、也是最沉的钢木，与长剑相撞迸出火花，也只是在笔身留下浅浅的痕迹。 【楼先生，保持冷静沉着应对。】 打架这事儿，楼珣不陌生，但他只知道对付人的把式，对上没有弱点的傀儡颇是手足无措，只好掏出风行符贴在鞋上，暂时身轻如燕十分灵活，还有时间回复7458：【谢谢。我猜这是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打败傀儡才可以通关。】 7458看一圈：【是的，楼先生……】 【可以帮我扫描一下傀儡吗？】楼珣旋身抬腿，踢到了傀儡的手臂，他气息开始不稳，决定作弊，【我想知道它的构造。】 三秒之后，楼珣“看”到了结构图，眨眼之间找到傀儡的核心，在其胸腔之中，是块外层包裹着几道符箓的灵石。 钢木狼毫笔坚硬却异常沉重，楼珣运转灵力逐渐力不从心，他明白旁人没有余力来相助自己，再僵持下去迟早有性命之忧。只消思量几秒，他一咬牙决定一搏，手心冒出金红交织的火焰染上狼毫笔，丹田竭力调动稀薄的灵力，楼珣奋力一挥将持剑刺向自己的手臂打偏，趁机猛地欺身上前踹过去，双手举起狼毫笔狠狠扎向它的胸膛—— 即便有他的金火，但笔刺入仍是艰难，楼珣无法，去摸保命用的离火灵符，刺痛却在同一时刻自后背席卷全身，他浑身一震，咳出一口血，即便如此也没有放手，离火符拍在笔身，轻而易举刺了下去，烧尽符箓，打碎灵石，方才威赫的傀儡骤然无力摔向地面。 长剑抽出身体时又是一种剧痛，楼珣踉跄两步半跪下去，血水濡湿了胸前的衣衫，他呕出血，想要尽力提醒管才俊几人，然而下一刻听见管才俊惊恐的声音，楼珣眨着迷蒙的眼睛，看到好友朝自己跑来：“楼兄！” 楼珣放开咬在齿间的嘴唇，想说自己没事，眼前忽然白光一闪，整个人消失在众人眼前。 【楼先生，快吃丹药！】 【楼先生，醒一醒，快吃下丹药！】 7458一板一眼的声音不断提醒他保持理智，楼珣还未反应自己到了哪儿，下意识照做去摸储物袋，腰间却没有反应，丹田与后背的疼痛让楼珣冒着冷汗：“灵力，没，没了……” 【楼先生，不要睡……】 楼珣身形摇晃，跪坐在地上，声音低弱，喃喃道：“会好的，别，别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珣神思恍惚间，被人捏住下巴，抿开下唇，塞进了一颗丹药。 170-180 第17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7 他真是个好…… “楼兄！” 那刻画在地面的阵法不知因何开启, 闪烁白光，管才俊飞扑过去，眼睁睁看着衣衫染血的楼珣无声没了人影。 他跪在地上摸着楼珣的那摊血, 还是温热的，不敢置信：“人呢！” “管师弟，身后！” 巨剑砍下, 将要刺伤管才俊时被什么弹开，管才俊顾不上什么试炼什么傀儡, 楼珣消失得太突然，他狠狠捶地, 毫无头绪和办法，刘和仁闪身出现在他的身边，伸手要拉他起来。 他们已经在这里和傀儡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 傀儡似乎无坚不摧, 除了管才俊和刘和仁, 其余几人早已气喘吁吁, 刘和仁急声道：“管师弟，先破开此局，好快去寻楼师弟的下落！” 管才俊被他拉起来, 忙着退两步却见阵法快速消融, 两人脸色齐齐一变：“这……” “师兄，快刺傀儡的胸口！” 刘和仁顾不上其他想法, 按照提醒迅速刺穿攻来的傀儡，他的修为和境界比楼珣强上太多，哪怕灵力消耗过大，仍一剑轻易地带出了那块被符箓裹着的灵石将其钉在地上。 找到了制敌的法子，无坚不摧的傀儡不再强大, 方才提醒他的师弟惊喜道：“果然，楼师弟发现了它的弱点才会轻松……管师弟，楼师弟定会没事的。” 干巴巴的安慰没有让管才俊抬起头，他看着手心的血，想起楼珣一脸认真的磕绊说话，又想起楼珣胸口全是血的情形，如今他不知生死，也不知下落，管才俊握拳，闭上眼睛。 刘和仁几人何尝不是心中有些羞愧，来之前说会保护好两个师弟，尤其楼珣还是丹师，刘和仁上前道：“管师弟，我观楼师弟所受并非致命伤，他身为丹师，也有灵丹妙药，想来不会有大问题，我们只管往前去，迟早能与楼师弟汇合。” “是啊，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几人相劝一会儿，管才俊终于开口：“我记得那个阵法。”. 灵力枯竭，伤口愈合缓慢，楼珣强撑着仅剩的力气没有睡下，却也神思恍惚，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颗丹药塞进嘴里，他昏昏沉沉，眉眼松开些许，又因为丹药的苦蹙紧，随即感到身体一轻，有人将他从地上托起，背了起来。 陷入迷蒙中的楼珣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又分外熟悉的安全感，他放下坚持，闭上了眼睛。 楼珣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地上，他眨了眨眼睛，想起昏迷之前的记忆，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胸膛，发现剑伤已经愈合，呼吸也不再疼痛难忍。 【系统？】 楼珣喊着7458，撑地起身，如今他不在那片乌漆墨黑的地道，也不在有傀儡的房间里，虽然还是光线昏暗，但楼珣很快辨认出自己是在一座亭子里，四周弥漫着浓雾，他茫然：【我是到地面了吗？】 7458先是劝他打坐恢复灵力，慢慢道：【楼先生，是主角救了你。你击败傀儡之后，正巧迈进了那个阵法之中，虽然修士有一定的自愈能力，但伤口太大伤到了动脉，流血不止，开启了阵法……】 楼珣一边听它说着，一边打坐调息，等7458讲完，干涸的丹田恢复了些许莹润，楼珣低头看一眼，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凝固，皱皱巴巴显得人有些邋遢，他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找出干净衣物换上，正低头系腰带的时候听见了越近的脚步声。 【楼先生别紧张，是江袭。】 人还未到，那股子冷寒先让楼珣一颤，他垂着眼帘，捋顺现下的情形，转身扮做惊讶警惕喝道：“是谁？” 便见到了江袭面无表情的那张脸，江袭提着一把剑，虽是站在亭外，也没有低人一等，他语气平淡：“好久不见。” 楼珣一愣，7458赶紧打补丁提醒他：【楼先生，易容丹已经过了药效。】 “……江师兄？”楼珣放松下来，“是，江师兄，救了我吗？” 江袭略一点头，他抬步迈上台阶，站在楼珣几步之外道：“你不该来这里。” 楼珣继续低头系腰带，听出了他暗含的不赞成意思，楼珣心中暗叹，说起来自己进来这里也是为了见到江袭，不过这种话可不能说，他先是谢过江袭的救命之恩，抿一下嘴角为难道：“同同门师兄相邀，不敢推推辞。许是，江师兄也，也认识他们。” 再没有什么比用铸剑峰拉近关系的好理由了。 “我离开青玄宗已有多年，”江袭克制着没有露出厌恶痛恨的神色，“没有几个能记住的人。” 楼珣拿出蒲团，请他坐下聊天叙旧，闻言一笑，故意挑一下眉：“上次，江师兄，突然离开，我还没有，没有重重，师兄解围，如今，又得师兄，相救，两次恩情，日后，铭记于心。” 江袭眸色沉沉盯着楼珣看，要说起恩情，也该是自己欠他的，但江袭心中明白，先不提自己如今易容，只说四年前的匆匆一面，根本不值得被这人念念不忘，哪怕自己主动提起，这人也会眨着比星子明亮的眼睛苦想一番，最后为难道歉，说不记得了。 他垂下眼睫，遮住视线：“不碍事。” 楼珣闻言笑了下，又见他没有提出离开这里的意思，便主动提起上次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只是略过了在北地山上那些，改口说是偶遇刘和仁几人，末了状似好奇道：“刘师兄，师从铸剑峰的，的通成剑尊，江师兄可可认识？” 这么说着，楼珣一直看着江袭的脸，铸剑峰三个字刚落，江袭的脸色便陡然黑沉了下去，楼珣心道一句果然，面上却讪讪道：“是认识吗？” 方才还像是冰块做的人冷冷嗤笑一声，扔下两个字：“仇人。” 他没有隐瞒，楼珣当即意识到这一点，几次任务下来，他对演戏炉火纯青，难堪地咬了下嘴唇，惊愕到坐立难安：“我，江师兄，我……” “此事说来话长，抱歉，”江袭一张脸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些许，“我不能告诉你。” 楼珣抿着嘴唇看着他，在犹豫要不要告知，有关刘和仁几人已经去察看过冰极蛛一事。 江袭能够理解楼珣内心的纠结，他不欲解释，以免楼珣知道的越多越危险，那些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他要站起来：“走吧，这里乃一处幻境，我已经找到了阵眼……” “江师兄，我我信江师兄，”楼珣权衡一二，还是开口叫住了人，“此前，我，我被人偷袭，才会与朋朋友分散，偶然之间，偷听到，赵赵姑娘几人，提起冰极蛛。” 江袭身形顿住。 楼珣说话慢，还会磕绊，但尽量将事情简短说明，没有遗漏：“也是在那里，遇到了刘师兄他们……他们所说说之人，是江师兄吧？” “是我。” 楼珣稍稍低头，既难过又止不住担忧：“我朋友，还和他们，在一起。” 自己凭白消失，在秘境之中单打独斗实属艰难，楼珣知道管才俊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此不可能独自离开。 江袭比小结巴楼珣还要笨嘴拙舌，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会儿递过去一颗丹药递过去：“你伤势过重，灵力枯竭，把它吃了，我会带你去找人。” “……多谢师兄，”楼珣轻轻笑了笑，没有伸手，“我是名丹师，炼丹还，还可以。” “好。一刻钟之后离开这里。” 这是要给他时间调息的意思了，楼珣忙不迭点头，江袭起身离开小亭子，几步之后身影好似被浓雾隐去了，楼珣拿出培元丹和回灵丹嚼了两下吞进肚：【他是个好人，哪怕是现在，也没有想要丢下我自行离开，毕竟我对于他是累赘。】 7458：【……的确品行不错。】 这座散仙故居里的灵气浓稠，若是在此处静心修炼，必定事半功倍，很快楼珣填满了自己浅显的灵田，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只觉得方才经脉的滞涩、身体的沉重和暗痛一扫而空，连境界瓶颈都更加松动。 一刻钟未到，江袭再次出现，楼珣起身，几步走过去，弯起嘴角真诚道谢：“多谢，江师兄，等我。” “不必言谢。” 江袭没有提剑，转身即走，楼珣落后半步，拎着狼毫笔毛绒绒的笔尖四处观看，也不知道那个画反了的阵法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到这儿了。 7458暗搓搓怂恿道：【楼先生不如去问江袭呢？与他多说话，多了解，总归是没错的。】 楼珣便抬眼去看江袭，江袭仿佛脑袋后面也长了双眼睛：“何事？” “……江师兄懂，懂阵法吗？”楼珣下意识抿出了小梨涡，“我遇到……” 他将自己遇到的那些会分身的傀儡，以及画反了的阵法通通说出来，江袭应声说：“那些傀儡我也曾遇到过，那个阵法，我没有注意。” 所以是第一关？应该是散仙前辈炼制的楼珣下意识抬手摸摸胸口，暗道果然以自己现在的境界闯入此间，还是太过勉强了。 客观事实不必气馁，楼珣看着四周的浓雾，又去问江袭这是哪里，他又闯过了几次险境云云。 江袭没有隐瞒：“第四次。” 【……系统，我怎么突然好像看到他的经验条了，】楼珣被四次惊到，【这是主角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吗。】 7458：【这里正好提供刷怪获取经验升级一条龙的服务。】 第17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8 蹭经验 也不知道升级奖励, 啊不，闯关成功后获得宝物是什么。 江袭将昏迷的自己放在亭子中，大概是早已经清除了危险, 四周浓雾弥漫，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衣衫布料的窸窣声，楼珣看着江袭的背影, 渐渐有些出神，他虽然自伤八百, 但也算是成功了，可什么都没有得到。 是区别对待吗？还是自己没有走对路呢？ “师兄, 你发现我，是在哪儿？” 浓雾阻挡着视线，可江袭却知道阵眼在哪儿, 他听见楼珣的声音, 回想了下道：“走廊, 不远处有几具尸体。” 楼珣不露声色地瞥一眼7458, 7458小声道歉：【抱歉，楼先生，我该最先告诉你这个的。】 【我没有生气, 也没有怪你, 这不是重要的事情。】 楼珣安抚了下与自己绑定的系统，沉思片刻后回应江袭：“看来那个, 传送阵，把我送到，送到了第二关，不，不能这么说。” 谁知道死去的那些人是不是才进来的, 只能算是自己的运气好，遇到了好心的熟人。 江袭点头，算是表示自己的赞同：“嗯。” 他这人看起来冷漠得拒人千里之外，神色情绪淡的像是无波的水，但短暂的相处，寥寥几次的谈话，楼珣却觉得江袭人好，几乎是有问必回。 毕竟才认识，以后的时间很长，楼珣有耐心，江袭没有记起四年前两人曾见过，自己也不愿主动提出来，怎么想都有种挟恩图报的意味儿。 楼珣伤势才好，江袭对他多有照顾，一路喊了两次休息，楼珣看不透他的修为，就以为他连闯四关，感到疲累，没有说什么，就地坐下收拾自己的储物袋，看到数量巨多的丹药时一愣。 好像欠江袭的恩情有点多了。 楼珣神识扫过去，江袭被刘和仁几人毁去丹田，掉进后山几年，虽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机缘，碍于是他的隐私不能多问，不过即便后面又结交了外门弟子，想来过得也很是艰苦。 他撩起眼皮，一挥手，面前出现瓶瓶罐罐，与他对坐的江袭敏锐察觉，睁眼去看楼珣。 “江师兄，”楼珣对他笑笑，“送给你。” 江袭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动。 抵着下巴的楼珣再次补充道：“日后我也，也可以帮，师兄炼丹。” 他眼里有关于自己收下丹药的殷切期待，仿佛自己开口拒绝，这人弯起的嘴角会再次失落地抿起来，江袭没有多说，收下楼珣拿出来的这些丹药：“多谢。” “师兄客气了。” 两人短暂休息之后继续赶去阵眼所在的地方，考虑到已经说开，此时得知了铸剑峰对江袭做过的那些事，现在去问江袭的朋友，从这个方面努力完成任务怕不是傻子，楼珣识趣地否掉了这个方案，再次心道不要着急。 他与江袭，一个寡言，一个说几句话就觉得舌头好累，偶尔楼珣想起点什么问上一句，江袭如果知道会认真解答，如果不知道，也会直说。 不过即便如此，温吞又慢半拍的楼珣也没有感到过多的尴尬与不自在。 再次休息一次后，又是走了许久江袭停下脚步：“到了。” 比那条地道长，比有傀儡的那个空间还要大，楼珣从他的身后去看空荡荡的前方，白净的脸上露出茫然：“到了？” 江袭一嗯，缓缓举起左手猛地握成拳，与他极近的楼珣立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见他身后忽然出现五把剑身虚幻的长剑，长剑随江袭意动，齐齐飞去前方，只听一声清脆的响，不远处凭空显现几处裂痕，一只通身火红的妖兽张着双翅隔着透明的屏障愤怒的嘶吼，江袭神色依旧平淡，只是掐起剑诀。 楼珣微微瞪大了眼睛，呼吸之间五把长剑合为一体，穿碎屏障刺中了妖兽，速度太快，妖兽的嘶吼戛然而止，楼珣甚至连该说的话都还没有想出来，便觉手腕一紧，江袭捉着他的手：“走。” “走去……” 他对江袭没什么防备心，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拽着腾起，随江袭跃进了浓雾之中，好似穿透一层薄膜般怪异，等楼珣再次站稳，还没来得及查看四周，一颗火红的球递到了自己面前。 江袭已经松开了手：“你拿着，它的内丹属火，与我灵根相克。” 楼珣没有推辞，先是道谢，才伸出手将其收进自己的储物袋，听见7458幽幽道：【是金大腿。】 【也可以说是跟在主角后面捡经验，】楼珣有些苦恼，【越欠越多，以后该怎么还。】 7458蹭蹭他：【那将来，楼先生要尽量给他找个天下第一好的道侣才行。】 楼珣若有所思默念着天下第一好，去打量如今在哪儿，方才在那片浓雾里走得太久，难免心情压抑低沉，此时到了个烛台点亮的房间还有些恍惚。 似乎是到了这位前辈的“书房”，各种书籍残本被无形的手托起浮在半空中，浩如烟海一望无际，显得两人是如此的渺小，两人身后不远处是道虚实变幻的光门，想必那就是出口了。 【楼先生，此处没有妖兽，不过这些书也能砸死人，淹死人了。】 知道江袭也从未来过，但楼珣还是问：“这里是？” “七百二十八年前，”江袭站在他的身边，语气平淡地讲故事，“大乘散易玄仙尊仙渡劫失败陨落，得知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旁人只以为仙尊仍在闭关，谁能知道他……” 江袭极轻地嗤笑了下，楼珣没听见，见他停下，捡起话头道：“所以此处，是他的书房？” “是，也不是，”江袭微微阖眼，“由他残存的神识化做而成。” 简单来说，还是幻境，不过这些书都是真的，是那位仙尊一生所知道一切的具现。 楼珣沉默半晌，小声问：“这里，就是传传承吗？” 江袭一顿：“不是。是考验，也是选择，在将手中的书读完之前，可没有办法离开。” 能来到这间“书房”的人，十有八九能猜出这些书意味什么，也许有人慎重抉择之后会留下来，但楼珣再三犹豫，后退一步转向江袭，对他拱手行礼道：“江师兄，我，我朋友，还不知道，我还活着，我得去找他了。” 楼珣尝试过传音入密给管才俊报平安，之前两个好朋友意外分开过，现在也有用来彼此联络的灵符法器，只是这些统统没什么用，他心想好在已经和江袭搭上话，以后再见面能轻松些，有旧可叙，此时与其跟下去惹人烦，不如识趣点儿先去找管才俊。 江袭稍挪脚步：“不留下来？我观你尚未习得一门神通或是功法，仔细找找许是有适合你的。” “不了，日后有缘，再见。” “好。” 楼珣对他笑笑，转身要走，却是余光瞥见江袭也迈了一步，他一懵：“江师兄？” 旁人来到这里怕是会如饥似渴一刻不停地看起来，但江袭似乎对这些书不甚在意，也许是为了对楼珣的承诺：“那便走吧。” 原来那句好，是回答自己的那句不了，楼珣弯起眼睛点点头：【他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啊。】 7458：【……是的，楼先生，他是。】 两人没有在书房耗费太多的时间，但离开之后竟然遭遇了一群飞翅蚁兽的袭击，楼珣护住自己，尽量没有拖江袭的后腿，他收起狼毫笔，拿出自己破破烂烂的剑去砍飞翅蚁兽的口器，他还是从那些傀儡身上学到了点儿东西，掏出符箓拍在剑身上，一剑一个，楼珣不缺灵石，五行符箓挨个上，根本也不心疼。 7458心想可以说是用钱砸死妖兽了，管才俊真是带楼先生发家致富的好朋友啊。 不过一战下来，境界低微的楼珣还是狼狈了些，他拄着剑低头喘息，江袭站在小山堆的妖兽尸堆前面，叫道：“弱疾，你过来。” 说出这个名字已有一个月了，知道的人也不少，但大都叫自己楼丹师或是楼师弟，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楼珣慢半拍抬头，心中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他微微叹气，甩去长剑的血水走过去：“江师兄。” 江袭示意他去看妖兽小山堆，言简意赅：“内丹。” “……” 楼珣木着脸开始蹭经验，有些怀疑还没再见到管才俊，自己的储物袋就先满了. 被好朋友惦记的管才俊不太高兴，此前他按照记忆画出了那个阵法，尝试注入灵力开启，却没得到反应，刘和仁几人急着劝他，管才俊忍耐没有发怒，划破掌心按在阵法之中。 “管师弟，你我……” 刘和仁的话还未说完，带走楼珣的白光闪过，再次睁开眼睛，他们站在一片翠绿的林间，几人讶然不已：“出来了？” “这是哪儿？” “咦，有打斗声……” 管才俊可没有心情再和刘和仁这个怂包虚与委蛇，他担心受伤的楼珣被困，二话不说冲哪儿跑过去：“楼——” “救命！” 管才俊沉下脸色，没有去看喊着救命踉跄地跑过来的女修，他看的是那几个人：“真是许久不见了，几位乾元山的道友。” 虞恒也未曾想到能和管才俊遇上，下意识看一眼管才俊的身后，空无一人，他素来愿意结交朋友，主动一拱手叙旧：“管老板。” 两人叙旧，跑过来的女修认出了管才俊的法衣，她面上一喜，连忙喊道：“师兄！救我！” “你是谁？” “我是双淮峰弟子楼瑛，他们要杀我夺宝！” 管才俊神色再次一变，终于正眼去瞧她：“楼瑛？” 第17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19 交情还没有…… 他的语气透露着一丝古怪, 楼瑛还未来得及去细想，去解释，赵叶彤听见她的那句“杀人夺宝”, 气得呸一声啐她：“你少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抢了我的东西！” 太好笑了，管才俊忍不住抽动嘴角, 只想仰头大笑，还好和即将脱口而出的难听的话一起憋了回去。 楼瑛此时见到同门师兄, 莫名有了些许底气，她反驳道：“你我早已说好, 轮流拿取发现的宝物，我没有违反约定，你不过是见运气不如我, 恼羞成怒要杀我罢了！” 说着, 她转头再去看管才俊, 掉了几滴眼泪, 凄凄哀哀道：“师兄，这些人实在可恶狠毒，二话不说害死了三名与我同在双淮峰的师兄弟……” “是你颠倒黑白！本姑娘早就说过, ”赵叶彤拂开师兄赵缙拦住自己的手, “日后见了你们青玄宗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之前是本姑娘心软，给你们点儿教训，丢了性命就怪他们的运气太差！” “师妹，慎言，”赵缙总是慢一步, 他记着管才俊的与那位丹师的恩情，对管才俊拱手，无奈道，“叶彤总是口无遮拦，家中师父叔伯也苦恼不已，我替叶彤向管老板道歉，还望管老板海涵。” 虞恒被自家师弟戳戳手臂，也站出来：“管老板，赵道友之前曾经被一位自称青玄宗的人所伤，方才叶彤姑娘也是为她的师兄生气，说些气话罢了。” 赵叶彤从不是会接台阶下的人，她只觉得师兄与虞师兄都不向着自己，心里委屈，见到楼瑛难掩得意的脸，更是气愤：“本来就是你们青玄宗的弟子先欺负人！” “是么。” 所有人被一声冷哼吸引过去，没瞧见管才俊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真是没想到刘和仁这个怂包走得慢，竟然还没有错过出风头的机会。 他整理好表情，转身一通阴阳怪气：“刘师兄好慢的速度，只是来得时机刚刚好啊。” 刘和仁等几名剑修身着青玄宗的法衣，自林间深处出现走来，赵缙四人神色齐齐一变，他上前一步护住师妹。 站在管才俊身边的楼瑛呆愣一秒，她心思一向转得很快，连忙委屈地低声问好：“双淮峰楼瑛，见过几位师兄。” 管才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可真热闹啊. 缺席热闹的楼珣一路跟在江袭后面蹭经验，他们在这里看不见日月，虽然有7458，但有时它因为时间流速与它的或快或慢而报错，最后记不清已经过了多久。 由于楼珣直接蹭的是主角的经验，两人刚经过那群飞翅蚁兽，楼珣便觉得自身境界瓶颈松动，满当当的灵力在丹田里晃来晃去，他尝试去压制，但江袭摇摇头，依然平静道：“突破之事要紧。” 这话没错，能在安全的前提下，在秘境之中走多远，更多的取决于修为的高低，楼珣思量几瞬，没有推脱，拿出蒲团坐下来，宁心静气之前微微叹气：【这速度快的，我都快忘记自己有三灵根。】 原本在外界，以他的资质要想突破至筑基中期，也得需要几年的光景，何况楼珣在此方面没有进取心，如今只能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现下虽说快了点儿，但终归是他的机缘，不知过了多久，楼珣性子不急不躁，顺利进阶了。 周身的气息猛地大盛，成功之后楼珣慢下来，又在他的意愿下收敛，楼珣缓缓睁开眼睛，轻轻笑了下。 “你如今还缺一门适合自己的功法。” 冷淡又暗藏关心的嗓音在身侧响起，楼珣没有惊讶，去看江袭：“多谢师兄，为我护法。” “举手之劳。” 他这话轻描淡写，楼珣便没有多说，去说另一件事：“我觉得，功法，不不能强求，随缘吧。” 江袭静静看着他，确认他心思一如从前澄净坦然，没有生出一丝心魔，点头道：“不错。” 楼珣倒是没想过求助别人，尤其是江袭，他与江袭灵根不合，又暂时没有想改行去做一名剑修，去问江袭也是白问。 两人原地休整片刻继续前行，楼珣递给江袭一颗辟谷丹，他念着自己也能炼制五品丹了，只可惜现在在闯关，也没有时间留给他尝试，不过楼珣边走边想到了个事儿，自己掌握的丹方太少，如果能在这里找到丹方就好了，之前听师尊说过炼丹和火也有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机缘。 【等江袭获得传承，】7458坐在楼珣的头顶上，【以楼先生和他的交情，可以去问问他。】 楼珣：【……交情还没有那么深。】 他语气委婉，但7458暗搓搓说：【他是剑修，拿着丹方也没有用……等等，有人。】 两人在甬道里走了许久，已经离开有着飞翅蚁兽尸堆的地方，渐渐没入蔓延着熟悉的夜色和浓雾的林间，楼珣下意识抬头去瞧，竟然看见在极远的地方有座高楼，他不清楚这次要如何考验，提着自己的剑提防，与江袭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此时听见7458说有人，楼珣眨眨眼睛，有点想去问一问他们是否见过自己的好朋友，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抱大腿蹭经验，没有莽撞开口提出这种要求。 江袭和7458几乎同时觉察到了前方的动静，他没有往一旁避开的意思，依旧脚步不停地朝着前方行走，楼珣听着那动静越来越近，轻声道：“师兄，有人。” “嗯，我与你同去。” 楼珣疑惑地眨眼：【嗯？】 【我来翻译一下，】7458一本正经说道，【他还记得要带你找到管才俊的承诺，方才他误会了楼先生的话，以为你是想自己去。】 楼珣微怔，一句要夸江袭是好人的话还未说出口，7458再次补充说：【当然，我合理推测，他也想顺势找到铸剑峰等人报仇。】 【合情合理。】 7458：【……嗯，不是那种滥好人。】 一人一统刚说完话，那些人许是察觉到了他们，动静渐远，楼珣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理解，可江袭掐起剑诀，剑身雪白透明的剑眨眼之间飞过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江袭扬声道：“请诸位道友留步。” 他再低声道：“弱疾。” 主角真是一言不发出手利落，楼珣回神，磕磕绊绊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青玄宗的人。 但他说完之后只有沉默，楼珣摸不准，去问江袭：“师兄，他们，是是走了吗？” “还在，”江袭眼帘一垂，剑诀一变，一道压抑不住的惊呼传来，“问吧。” 管才俊说错了，不是所有的剑修都像刘和仁一般稳健。 楼珣神情自若，这次才说了两三个字，有人不耐烦，却被寒彻透骨的剑意震慑，不得不老实回答：“见过三个人，其中两名女修。” 楼珣抿起嘴角，对江袭摇摇头，又道一声多谢。 他自然听见了那些人不快嫌弃说自己是结巴，但这种话他听得次数太多，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江师兄，走吧。” 江袭略一点头，不着痕迹地朝那个方向瞥了眼。 身处浓雾之中找不到确切的目的地，楼珣尝试一番，没有找到阵眼的位置，去问江袭，他们是不是又在幻境里了，江袭说不，片刻后又道，许是快要到了。 传承在的地方吗？楼珣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几分不真切，半晌之后和7458感慨：【好快啊。】 【楼先生，不要放下警惕。】 楼珣：【我知道，越是最后关头，越要小心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也不知道才俊现在怎么样了。】 远处的高楼看起来遥不可及，这儿没法御剑，要么用风行符疾行符，要么走着过去，楼珣两人并不急于事功，时不时坐下休息一会儿，偶尔遇到人，再去问疑问管才俊的下落。 “师兄，给，”楼珣储物袋里还有几颗果子，他和江袭分着吃，“说起来，我我在外面看，这里是，一座府邸，没想到会会出现在，地道里。” 江袭转着果子，忽然这张普通得毫无特点的脸闪过一丝莫名的笑：“不过是徒有其表。” 什么意思？楼珣后知后觉听出来江袭对那位陨落仙尊的态度，沉思之间，视线落在江袭的手边，一个念头猛地蹿了上来：“江师兄的剑……” 不过这次没有组织好语句，半途卡壳，楼珣有些后悔，正要说声抱歉，江袭却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剑修的剑，只能是他的本命剑，冰极蛛的蛛丝也是用在此处。” 这就涉及到楼珣的知识盲区了，他好奇，想要多知道一些：“师兄，会炼器？” 江袭微微摇头：“本命剑蕴养在丹田之中，当它出现时，自会知道需要什么。乾元山那人体内只是一道剑意，并不会要他的性命。” 楼珣下意识感受了下自己的丹田，很是真诚说：“好厉害。” 算起来自己和管才俊薅了赵缙几人将近三十万灵石，还得感谢一下江袭，他犹豫了下，拿出装有灵石的低品阶储物袋递过去。 江袭不动，楼珣慢吞吞说了这些灵石是怎么搞来的，又劝江师兄是剑修，自己之前有所耳闻剑修要养剑费银钱，这一点儿灵石是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小心意云云。 江袭这才道谢收下，楼珣对他笑笑，却见到江袭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抛向自己。 楼珣本能地抬手抓住，他说着“什么”，摊开手只看一眼便顿住，是一枚白玉扳指。 “弱疾，若你不嫌弃，收下这枚储物戒吧。” 第174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0 找呀找呀找…… 主角竟然比自己还要客气。 楼珣蜷了蜷手指, 还未说话，江袭又接着道：“不必推脱，我这里还有许多。” 怕他不相信, 江袭继续掏袖子，楼珣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了五个储物袋和八个储物环，他眨眨眼睛, 听见7458在自己的耳边道：【他是来这里进货的吗？】 楼珣恍然大悟，他就说自己跟在江袭后面蹭经验怎么感觉怪怪的, 现在觉得7458这个“进货”形容竟十分贴切，不过如果把自己的储物袋换成麻袋会更形象。 他看着储物袋出神, 一时没有做出反应，江袭一顿，往前递了递：“是喜欢镯子？要哪个？” 楼珣下意识捂住手心的白玉扳指：“不, 就, 就这个吧, 可以, 可以装装的东西，最多。” 几乎一眼就能瞧出白玉扳指的品阶比其他的更高，江袭看着楼珣拿起来, 戴到左手拇指上, 点头将手中的东西塞回袖口中，他扯动了下嘴角, 道：“的确。” 神识探入白玉扳指时，没有受到分毫的阻碍，楼珣眼皮稍稍抬起，瞥江袭一眼，没有问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两人休息片刻后起身, 楼珣一边走着，一边勤勤恳恳地整理收拾自己颇为可观的家资，7458帮不了他这个忙，好在楼珣做事井井有条，很快分好类，一点点挪去新地方。 最后神识落在一个锦囊上，这棵自家兄长花费大价钱搞来的灵草，已经在他的储物袋里静静待了几年，说起来楼珣还没有找到能用得上这棵草的丹方，师尊那里也没有。 【虽然是放在锦囊里，但时间太久也会影响药性灵性，】楼珣将其放在了白玉扳指里，这里面都是他攒来的宝贝，【我想着等离开青玄宗，再把这棵灵草送回家里去。】 7458说出自己的建议：【其实楼先生的哥哥拿着灵草也没有用处，楼先生可以卖给管才俊，或者由他代卖。】 【嗯，等离开这秘境再和才俊说此事。】 提起这棵凤舞朱万草，楼珣便不由自主联想到楼瑛姐弟两人，他抿了抿嘴角：【楼瑛两人与我之间算不上恩怨。】 【楼宣是四灵根，也许还在炼气期挣扎。】 【宗门里也有戒律堂，】楼珣不想杀人，虽然经历了上次任务，对于这种事情从一开始的不忍留情，最后居多的是麻木，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有脾气的人，【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师尊。】 原来是打算找家长啊，7458知道他的性格，又暗搓搓补充道：【我相信管才俊会很乐意为朋友出头，给楼瑛一个教训。】 楼珣一弯嘴角：【才俊爱凑热闹，人脉又广，他想知道什么，几乎没有不会知道的。】 “弱疾，”江袭站定，回身唤他，“又有人往这儿来了。” 楼珣道“是，师兄”，他走到江袭身边，看着主角故技重施，强横不讲理地用剑挡住来人去路，之后楼珣再礼貌去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管才俊。 越是靠近那座只能瞧见顶的高楼，遇到的人实力越高，甚至能和江袭过两招，不过剑修一向强势霸道，尤其是江袭还是变异单灵根，只是面无表情变换剑诀，那些人很快咬牙切齿，不情不愿给出回答。 【他这种行事作风，】楼珣忍不住心生感慨，【很难不得罪人啊。】 7458点头应道：【是的，不过他实力强，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在这个小秘境横着走。】 楼珣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隔空温声道谢后和江袭离开，他即将和主角赶到所谓的传承之地，长眉微微拢着没有松开过，楼珣记得那个画反了的阵法，但他不敢冒险尝试，也没有对江袭说过要回到发现自己的那个地方，先不说管才俊触发那个阵法后，是不是随机传送点，只是提出要求，想一想就觉得实在是不知好歹。 他碰了碰白玉扳指，取出一道灵符夹在指间，录入神识之后手腕一翻将灵符打出去，只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灵符飞出几丈外便开始在空中打转，最后脱力一般飘飘摇摇回去找主人。 楼珣失落地抿着嘴唇。 “弱疾，试试我的玉符还能用么。” 楼珣又从白玉扳指里拿出玉符，一番尝试后去看江袭，江袭掏出自己那块毫无动静的玉符。 “看来是，这里的原原因，”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楼珣对他笑笑，“江师兄，这玉符，可可以用几次？” “三次。” 还好不是一次性的，他由衷地为离开这里后也有办法联系到主角而笑了下。 如没意外，修士都是炼体炼气、稳扎稳打修炼的，在一般情况下，不知时间长短的赶路并不会感到太过疲累，何况楼珣还是一名丹师，不过两人之后却鲜少有时间休息。 楼珣曾经在进入试炼秘境之前草草数过，除去境界低微放弃的一些，来到此处的人也有两三百人，当然楼珣他是中途运气好蹭上了主角的经验，得以连跳几关，按照江袭的话，能留到最后前去传承之地的，至少有几十人。 楼珣自然能感受到浓雾之中的敌意，他拦住要出手的江袭，低声道此处容易遭到偷袭，防不胜防，也有极大的可能被人误导。 江袭耐心听他慢吞吞说完，略一点头：“多加小心。” “江师兄放心，”楼珣弯着眼睛，“我还有，有许多好好用的，法宝，师兄只管去，去夺传承便是。” 7458道：【看来是快要到了。】 两人一同已经能听到了四周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只是听不真切，楼珣随意和7458聊着天，忽然“锵”的一声吓到了他。 江袭瞥一眼被自己打歪斜插在地的剑，抬手按住楼珣的肩膀，带他往旁边绕两步继续走，几步之后，楼珣听见了细微的“咔嚓”声响，他回头去看，那柄剑剑身出现蛛丝一般的裂纹，碎成了块。 楼珣想，他知道这个地方考验的是什么了，在浓雾中漫无目的、不分日月地前行，心志不坚的人，那对抢夺传承的期待和野心高高吊起，再遇到其他人，很难不会动手。 方才的剑只是开端，两人的速度不算快，之前为了有更多打听管才俊的机会，一直没有使用灵符赶路，等江袭再次打飞刺探两人的法器，楼珣摸出遁地符，眨眼之间放弃收了回去。 除了能够运转灵力，此地仿佛制止一切能够可以作弊的手段。 还好不止他们遭遇如此对待，听见四周想起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偶尔有人尖叫或是啐骂，楼珣持剑，与江袭再靠近一点警惕浓雾，心里默默祈祷管才俊可以平安无事。 “江师兄，我们要先，先到到了才行。” 从江袭的脸上看不出别的神色，他低声一嗯，不再一味抵挡，楼珣只见通身冰雪般雪白的长剑从江袭的身后出现，似乎浓雾也挡不住疾如闪电的剑光，在几声惨嚎响起时，长剑破风回来，在江袭面前一抖，甩去了粘在剑身上的血。 楼珣眨眨眼睛：【好神奇，像是活的。】 【以江袭的气运，十有八九是剑灵了。】 楼珣还在惊讶，长剑又随江袭意动去往楼珣一侧，在赶路的楼珣忍不住侧头去看，忽然觉得将来改行去学剑也不错。 7458咳咳：【我可以充当楼先生的剑灵。】 楼珣对小球笑了笑：【好啊，谢谢。】 江袭本就是善战的剑修，一向游刃有余，楼珣如今境界大提升，也没有拖后腿，高楼前的浓雾里不知发生了多少打斗，楼珣喘着粗气刺伤偷袭自己的那人的左胸膛，拔剑时有些脱力踉跄两步，便觉得手臂一紧，被站在身后的江袭单手搀住了。 江袭等他站稳松了手：“仍需勤学苦练。” 楼珣点头，吃回灵丹：“我会的。” 7458适时回报：“楼先生，再走半个时辰就可以离开这片区域了。” 半个时辰的路程对两人算不上什么，但这些人疯了似的缠斗，楼珣手臂受伤丢了剑，还是由江袭搀着出了这片浓雾林间。 楼珣还未缓一缓，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的景色晃了晃，便发现自己站在江袭的剑上，他想起这剑是什么来头，捂着手臂有些不知所措：“江师兄……” “嗯，可以御剑。弱疾，你先疗伤，再试一试传音。” 一句话转移了楼珣的注意力，不自在立马消失，他看着自己似乎被火舌舔/舐过的伤口，思量之后一拍储物袋，拿出个水囊和在北地采的锡蝶草，将丹药化开，混入锡蝶草的根茎汁液，抹在了伤口上。 灼烧般的刺痛让楼珣轻吸一口气，江袭伸手过去，一碰那处，顿时寒意镇过了刺痛，楼珣对他弯起眼睛笑一下。 江袭神色古井无波：“找人吧。” 此时冲出来的人不在少数，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护法疗伤，极少还有灵力御剑半空，楼珣回答好，拿出灵符却是随意一瞥，视线立即顿住，他仔细看两眼，惊喜道：“师兄，才俊也也来了，就在那里。” 【楼先生。】 楼珣神色凝住，他去看江袭：“师兄，想必，刘师兄等，等人也在，你……” 江袭对他微微点头：“无妨。” 楼珣没再多说，就像管才俊之前说过的，那是铸剑峰的家事，楼珣嗯一声：“那便走吧。” 他再一次被江袭捉住手腕，跃下长剑缩地成寸，7458的一句“面无表情的，真看不出他原来这么着急”还没说完，两人便出现在了管才俊几步之后。 楼珣快走两步：“才俊！” 这是他第三次寻找管才俊，细想还有点儿莫名心酸。 第17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1 小楼掉马…… 管才俊这段时间天天都有乐子看。 那天遇到楼瑛与赵缙四人之后, 他本以为刘和仁会为了楼瑛这个师妹出头，压一压乾元山的嚣张气焰，但怂包不愧是怂包, 出场时是挺威风的，可听完前因后果，又听虞恒说了几句奉承话, 赵缙再上前为赵叶彤道歉，竟然就不痛不痒地揭过去了。 管才俊险些又要翻白眼。 另一边的虞恒审时度势, 见情形缓和，又想到伤势未愈的赵缙和跋扈得罪人的赵叶彤, 不甘心就这样毫无收获地离开传承，他与赵缙互换眼神，拱手提出想要与几位青玄宗的道友同行。 管才俊：……这个谁谁也太会拉帮结派了。 清霄派日渐落魄, 与乾元山、青玄宗相比本就是个小门小派, 虞恒善于钻营, 心怀大志, 想着靠自己让养育自己的门派东山再起，既有雄心，单打独斗怎么能行。 不过刘和仁还未有所表示, 与这四人结下梁子的楼瑛立即察觉到自身处境不妙, 她抹着眼泪要和几位师兄说话，管才俊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嘴角不自然地抽着，刘和仁就是个对自己人称大王的窝里横怂包，经过方才与傀儡一战，此时明显对虞恒的提议有所心动，对于楼瑛的告状诉苦, 也不过装装面子罢了。 果然刘和仁一脸肃然看向赵叶彤，赵缙与虞恒师兄弟两人好言相劝，赵叶彤才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管才俊：……不错不错，都不用自己动脑子，就有好戏看。 他们一行十余人在这里一路艰险，管才俊没心思应付这些人，他有心要去找好朋友，刘和仁虽然为失去了一名丹师感到可惜，但这里危险重重，即便他们做好了准备，仍然心生畏惧，恐惧下一刻死亡的可能。 两人意见不合，在某次休息疗伤时大吵一架，还是虞恒上前劝说，听闻那名丹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也跟着担心，管才俊没把他当回事儿。但过了不久，虞恒拿出一罗盘站在他面前，告诉管才俊，这是他们清霄派用来寻人的法器，只需要发丝就能知晓那人的下落。 管才俊沉吟片刻：“可以换成血吗？” 虞恒一愣，修真界里血液珍贵，为防有心怀不轨之人下蛊下咒，血液不会轻易给出去，他没有料到丹师与管老板关系如此要好，见管才俊皱眉，才连忙道：“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血是楼珣消失之前流淌下来的，也因此开启了那个阵法，虞恒知分寸，主动教了管才俊法术，那罗盘因为这个传承之地的限制只是给出了反应，管才俊脸色一黑，虞恒见状赶紧道：“管老板，丹师一定还活着。” 有这个罗盘在，管才俊恢复了以往的心平气和，没有再和刘和仁起争执，他也不再偷懒，几人竟然就这么一步步咬着牙，硬撑着闯出了那片浓雾森林。 赵缙断了一条胳膊，刘和仁被刺伤腹部，其他人都受了伤，伤势较轻的管才俊把丹药当糖嚼着，正要向虞恒要罗盘再确认下楼珣的情况，却不想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管才俊下意识转身，看见快步走向自己的楼珣，还是没有服用易容丹的楼珣，惊喜之下顿时觉得眼睛都明亮了。 “楼兄！” “才俊！”楼珣张开手臂抱住好朋友，他没有罗盘，直到见到了人才彻底放下心，“你没事，真真的太好了。” 管才俊拍拍他安慰，推开好朋友后看着楼珣的脸简直想哭：“还好，还好我们都还活着。” 楼珣眼窝浅藏不住眼泪，此时眼尾泛着微红，他眨了眨眼睛，要给管才俊介绍江袭：“才俊，是师兄，救了我……” “是你！” 这声惊呼却不是管才俊说的，是楼瑛与赵叶彤两位女修，楼珣只顾着找好友，忽略了其他人，他微蹙眉，扫去眼神，旋即一怔，又去看管才俊。 “说来话长，不过你我失联这般久，发生什么事都不意外吧。” 楼珣有心反驳，但赵叶彤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楼珣的脸与口吃的毛病实在太好认了，她很快发现两人相熟，终于反应过来被他们骗了，起身怒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闻言楼珣便觉得头疼，7458憋不住：【楼先生，可以换个说法，你掉马甲了。】 【忘记吃易容丹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江袭在一起，没有理由去吃易容丹，自然将此事抛之脑后，何况楼珣真没想到会遇到赵叶彤几人与楼瑛。 不过对赵叶彤的质问，楼珣神色平淡，没生气也没惊讶：“赵姑娘，我我本来就……” 管才俊将楼珣推到身后，分毫不让：“什么叫是一伙的？我和楼兄可是自打入宗门便认识了，你们几个绑了人威胁他炼丹，尤其是你，我作为他的好兄弟，气不过给你们个教训怎么了？是没拿到丹药把命救回来还是怎么的？” 赵叶彤气得拔出剑来：“欺人太甚！” 管才俊冷笑：“倒打一耙。” 这个亏赵叶彤几人是吃定了，但管才俊觉得不解气，又开始说起来，站在他后面的楼珣嘴皮子不利索，帮不上忙可能还会帮倒忙，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等他说完一整句话。 楼珣眼神微动，去找刘和仁等铸剑峰之人，他们却只看着争吵中的管才俊两人，没有将视线分给江袭，楼珣觉得奇怪，竟然没有认出来江袭吗。 这么想着，楼珣回头去看江袭，动动嘴唇，无声叫“师兄”。 江袭略一点头，这次没有离开，依然站在不远处。 【易容了吧，或者，】7458一本正经地说，【面无全非就是变强的代价。】 【……】 这次楼珣真的说不出合情合理，一人一统交流期间，赵缙再次出来拉偏架，管才俊连他也不放过，一起阴阳怪气，虞恒因为借给他看过罗盘，和师弟逃过一劫，他想了想，起身走向楼珣，歉疚道：“今日得见小楼丹师平安无虞，虞恒也就能放心了。” 楼珣淡淡瞥眼去看他。 虞恒从怀中拿出几张薄薄的、泛着枯黄的纸：“我与师弟给小楼丹师赔礼道歉，请丹师收下吧。” 管才俊抽空回头：“收下收下！” 7458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谢谢。” 一码归一码，楼珣道谢之后接过丹方，放进白玉扳指里，打算等得了空闲再仔细翻看，他一直没有去看楼瑛，以免和她起争执，现在就挺乱的了。 管才俊真的是别管是谁，哪个都不放过，他说赵缙只会说“师妹慎言”“师妹莫要这么说”，说赵叶彤得罪人之后，赵缙惯会做好人，其实自视甚高等等，赵缙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煞白的脸都涨红了，他捂着胳膊的断口道：“管老板，莫要妄下断言。” 楼珣看见了好友的伤：“才俊，你受受伤了。” 管才俊憋了一路，一通发泄后心情松快许多，他懒得再理会这些人，对楼珣道：“走，咱们去别的地方。” “管师弟，楼师弟！” 刘和仁捂着肚子叫着两位师弟，可两人只当没有听见，那些楼珣随手送出去的回灵丹算是谢礼酬劳，他们不愿再和这些人打交道。 但刘和仁不明白，之前一路赶来这里消耗太多，他还指望着楼珣拿出更多的丹药，追赶几步，便见到两人停在一陌生男修面前，那男修身姿挺拔，五官平平，穿着朴素的玄色劲装，刘和仁又上前一步，陌生男修注意到了他，抬起眼皮望过来，仿佛能透骨的冷寒与不容忽视的杀意让刘和仁登时僵在身形，本能地不敢再动。 “才俊，”丝毫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楼珣温和笑着，介绍两个朋友认识，“我运气，还还不错，又遇到了，江师兄。师兄，他就是，管才俊。” 管才俊啊一声，拱手道：“多谢江师兄出手相救。” 江袭闻言，先是去看眼中含笑的楼珣，心中忽然生出没来由的苦闷，压得他心头沉闷又觉一丝久违的烦躁，江袭敛下视线，语气平淡道：“弱疾与我相识，无需多谢。” “我们，先先休息一下？” “是了，走得快也可能是探路，不如养精蓄锐，”管才俊四周看看，“去那儿吧，人少。” 其余两人没异议，便抬步往那儿走过去，管才俊与楼珣聊过江袭与铸剑峰的关系，拉着楼珣说着含糊的悄悄话，江袭走在前面，不知不觉间握成拳。 到了人少的偏僻角落，楼珣先设下禁制，又拿出法宝摆好，管才俊这才看出他的境界有所突破，高兴地冲他笑，竖起大拇指。 三人坐在蒲团上，楼珣拿出丹药递给管才俊，看着他疗伤，慢慢道：“这一路，多亏有师兄，在，我二人还，还算顺利。” “我是受够那些人了，”管才俊摸着下巴叹气，“不如江师兄和楼兄先听我讲一讲吧。” 他大致讲了是如何遇到了楼瑛、赵缙四人，又挑拣着一些事情说了，最后看向江袭，没有隐瞒自己对他身份的猜测，只是把时间说成了方才，是和楼珣确定的。 江袭没有揭穿这个谎话，他看一眼楼珣，楼珣还以为江袭在问自己是真是假，眼神游移了下，点点头。 “我与刘和仁他们有杀身之仇，”江袭半阖眼皮，勉强遮住杀意，“管师弟，望你不要阻拦。” 管才俊一拍手：“江师兄多虑了，我这人从不插手别人的恩怨，除了朋友。何况生死有命，都是天道早已定好了的。” 楼珣眨眨眼睛，没想到管才俊会说出这种话。 第17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2 不解风情…… “楼兄与我是相同的想法。” 江袭闻言, 手指微动，胸膛不着痕迹起伏了下，才缓缓偏头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楼珣没有否认，笑得眼睛亮亮的：“我知道，师兄, 能力超群，但还还是想说, 万事小心。” 江袭眼睫低垂，略一点头。 敲定了最为重要的事, 管才俊想着总归事成之后，这位萍水相逢的江师兄不会和他们回青玄宗，天大地大的, 往后说不准再也不会见上一面, 因此也不着急和楼珣叙旧。 他再去看江袭：“我兄弟二人便不去争那劳什子传承了, 我这人呢, 一向有自知之明，有命去夺，可不一定能从这些人手中活着离开秘境。” 楼珣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好朋友最爱的就是赚钱, 素日里对于修炼总是缺点兴趣, 但听见这番话，也是惊愕地去看管才俊, 管才俊是与他默契不假，可一时没能理解好友的眼神。 管才俊顿住，试探道：“要不，去试一试？” 楼珣笑着对他摇摇头，像是在叹息：“能闯到, 此此处，已是极限。” “那楼兄就安心跟我赚他们的灵石好了，”管才俊一拍手，“我俩可以隔空给江师兄摇旗助威，唉，可惜我那招牌，落在了外面，不然楼兄重新题字能省下不少的力气呢。” 楼珣被逗得轻笑两声。 江袭神色平平，余光却始终落在楼珣身上，他现在比与自己相处的一路都要活泼生动些，但对自己，依旧是消不去的疏离客气，连带着依赖也是含着敬畏的，也好，此行结束，只当自己报了四年前的一面恩情…… “江师兄，”楼珣微微弯起眼睛，梨涡若隐若现，他还没有彻底长大，眉眼之间尚有几分稚气，与他温和的性子奇异的融合，让人注意到了很难移开视线，“这是防身的，法器，你拿着。” 正愁找不到怎么还救命之恩的楼珣一连拿出几个法器，他这儿还有几瓶丹药，像是赵缙那种断臂重伤也能救活接好残肢，不过楼珣想到自己受伤时吃的是江袭的丹药，明白他许是不缺，犹豫了下还是拿出来，只可惜自己空有灵参，却不得空炼制几炉培元丹。 这是楼珣欠江袭的，管才俊老神在在没说话，当然江袭来他的管家宝行买东西可以便宜些。 江袭要出言婉拒，但楼珣指指丹药：“这些，仅做，锦上添花。” 管才俊也劝道：“江师兄收下吧。” 楼珣顺势往前一递，江袭道声多谢接了过来，三人没再说话，管才俊与江袭各自养伤休息，楼珣则为他们护法，一抚白玉扳指，将方才虞恒送到手里的丹方拿了出来。 只看一眼，楼珣便认定丹方是在这里获得的，许多灵草灵果他都没怎么听说过，一看丹药名字也着实吃了一惊，楼珣拧着眉从头看到尾，视线钉在其中一张上面挪不走了。 实在是无巧不成书，楼珣愣愣的还未回神，前段时间他还在想该怎么处理那棵找不到用处的灵草，没想到会从虞恒这儿得到答案。 楼珣的神色一变再变，心底早已掀起波澜。 7458道：【洗髓丹，楼先生应该不陌生。】 【嗯，洗髓伐脉，这丹药能洗去多余的灵根，】楼珣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里是散仙旧居，丹方出现在这里我不惊讶，只是楼瑛姐弟两人如此执着地抢这棵灵草，难道不是为了欺负我，是因为洗髓丹吗？可连师尊都不知道啊。】 楼珣将那几张丹方收回扳指里，攥成拳抵着下巴思索，他还记得楼宣的资质比自己还差…… 【他们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楼珣犹豫着要不要找楼瑛聊一聊，他倒是不怕楼瑛返回宗门后将自己有灵草这事儿捅出去，凤舞朱万草价高稀缺，却也不是千万年难遇，还有净莲真人护着弟子。 只是一股隐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在心中挥之不去，让楼珣没法忽视，不得不在意。 他去看合着眼睛的江袭，这种重要道具，有凤舞朱万草的自己又是在此时得到，巧上加巧，难道会与主角有关吗？ 7458却道：【楼先生没想过自己服用洗髓丹吗？】 【我这三个灵根还算巧妙，】楼珣对自己的资质满意，【只怕洗去的不是金灵根，而且不能服用第二次……不知道才俊有没有兴趣。】 如今知道了丹方，炼制便不是难处，不过他要先去和江袭确定此事。 但楼珣一向在计划方面气运太差，自己的伤才愈合，管才俊和江袭还未睁眼，忽听一声震慑神魂、极具威压的龙吟声响起，楼珣未运功，猛地弓腰捂住胸口，看见自己拿出来的法宝一个个碎成片，他抬手碰到了江袭的膝头：“师兄，才俊……” 江袭睁开眼，握住楼珣的手臂将他搀起来，楼珣竭力艰难地运转灵力，等压制自己的威压减少几分，这才分神去注意旁人。 他们三人本就挑了个偏僻的角落，此时一眼望过去，休整中的众人纷纷被龙吟惊醒，楼珣一惊，瞧见远处高楼之顶，有条黑龙凌驾天际盘踞翻飞，看着众人的龙目冰冷威严，黑龙再张大龙嘴，龙吟如同炸雷一般响起。 但此声才落，回过神的众人或御剑，或祭出法宝涌向黑龙，他们已有直觉，此地的传承必与这条黑龙有关！ 管才俊张着嘴，呆呆地喊声娘。 江袭见楼珣呼吸平稳，松开手淡声道：“弱疾，我去了。” “师兄。” 太过突然，楼珣只觉得还有些事要交代，比如刘和仁几人，比如洗髓丹，他叫住了江袭，却一时之间看着人哑了口。 “就此别过，日后，”江袭看着楼珣的眸色渐深，他微微抬起手，手指轻动，最后按在楼珣的肩膀上，少年人正在长身体，隔着衣衫，瘦削的肩膀还是让江袭感到硌手，那句设想过的有缘再会在喉间打了几转，他最终只扔下两个字，“玉符。” 楼珣下意识按住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他嘴拙，看着江袭踩剑闪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即便知道没有人能与主角争抢，但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已将面冷心热的江袭当成了好朋友，忍不住为江袭担忧。 管才俊哎呀一声，满脸的兴奋：“走走走，咱们离近点儿，争取把你我存下来的丹药法器等等全卖了。对了楼兄，你快想想要换什么东西啊！” 7458看着被管才俊拉着跑的楼珣，憋不住道：【也许除了主角，管才俊才是这次秘境里最大的赢家，很难见到这么纯粹的人了。】 【系统，要麻烦你帮我记一下……】 【好的，楼先生。】 管才俊与楼珣在不远处支了个十分显眼的小摊，拿出楼珣曾经炼制过的小玩意儿，注入灵力后小东西就会重复叫喊“管家宝行”，他又拿出了灵果等物，楼珣随意一瞥，从中看见了各种干果蜜饯。 管才俊嘻嘻笑道：“吃嘛。我可就是为了这种能看热闹的时候准备的。哎哟，那是不是刘和仁啊？竟然不怂了吗？” 楼珣嚼着蜜饯仰头去瞧，很快在龙尾处看到了疑似刘和仁的人影，这位铸剑峰的大师兄此前腹部受伤，如今勇战五六人不见落入下风，楼珣眨眨眼睛，管才俊的阴阳怪气适时传来：“要么是剑修呢，再来五个也打得过。” 如此义愤填膺，楼珣好奇：“难道，他一路，没有，没有使使出全力？” “与咱们一路的共有五名铸剑峰弟子，”管才俊冷哼，“死了俩，我没能救下他们。” 难怪江袭表明对刘和仁的杀意时，管才俊甚至都没有纠结，不过楼珣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刘和仁能做出来的事。 他拍拍好友的手臂：“不不是，你的错。” 管才俊笑笑：“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着也不可能找到我身上，我只是看不惯刘和仁这个人。” 数十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攻破盘踞的黑龙，此天地间仿佛日月轮转，又时而掀起狂风，时而降下暴雨，可黑龙只是轻扫龙尾，便将半数以上的人打落，管才俊兴奋地鼓掌，一拍面前的小玩意儿，楼珣木着脸捂住了耳朵。 这个位置挑得十分巧妙，早先在外面等候传承之地开启时，闲不住的管才俊打响了管家宝行的名声，很快便有负伤的修士前来。 天上的激烈殊死战况与管家宝行的两人无关，楼珣听见管才俊乐呵呵地招呼生意，自己绷着脸默默拿丹药换灵草灵果，也换稀奇丹方与法宝。 得了丹药的人休整片刻，见传承仍未出世，复又御剑飞去。 笑得合不拢嘴的管才俊掏出随身的算盘，吹了声口哨：“再坚持坚持，我就能把小钟峰那面禁制旗买下来了。” 楼珣一股脑地把换来的东西放进扳指里，他仰着头，在黑龙身上看见了熟人，但却没见到江袭。 他转了转白玉扳指，神识将要落在那块玉符上时再次弹开，楼珣有些后悔：【该叫住人问清楚洗髓丹的，他说玉符，会不会是将来找我炼丹的意思？】 7458看着不解风情的楼珣：【……十有八九。】 但现在又不能传音联络，耽搁主角抢传承就是大事不妙了。 风雨交织了不知多久，管才俊将丹药卖了七七八八，赚得盆满钵满，两人收起小摊，得了空闲随意聊着在此处获得的好处，只是不多时，两人齐齐住嘴，黑龙龙首前忽然出现了个从容不迫的人影。 他持剑，刺进黑龙两眼之间，那么的轻松自如。 第17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3 离开啦…… 那一瞬间, 仿佛整个天地间聚起厚重黑沉的云雾，狂风四起，雷鸣阵阵, 除此之外所有的全部停住了。 楼珣只觉呼吸困难，身形僵住，想要动一动, 却发现指尖、发丝都不受自己控制，仰着头死死盯着天上的那个人影。 好似冰雪铸成的长剑刺进黑龙的两眼之间, 那人踏在虚空，不惧黑龙濒死前怨恨一吼, 手臂发力，大张大合拔出长剑，另一只手抬起虚虚一握, 瞬间便见到燃着蓝色火焰的冰从那处伤处迅速蔓延！ 火焰？ 楼珣眼睛微微睁大, 他是单灵根, 怎么会有火？ 因为时间流速时快时慢, 楼珣和7458并不清楚在此间到底度过了多久时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与江袭在一起，越是相处了解, 楼珣心中对江袭更多了几分敬佩, 楼珣一开始便知道身为主角的江袭实力强横，在这处秘境之中几乎没有足以与他匹敌的对手, 能在丹田被毁的前提下，短短四年再回金丹期以下巅峰，想必一定是吃足了苦。 但如今见到那簇诡异的蓝火，又想到他击杀黑龙的那般轻描淡写，楼珣忽然感觉, 也许事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楼珣想的多，也只是才过去一瞬，带着蓝火的冰燃得快，黑龙生机将断，也忍受不了痛苦在云雾间剧烈翻滚挣扎，却无法摆脱根种龙身的冰火，它的龙吟不再威严，惨嚎声硬生生误以为像是人的哀叫，片片龙鳞脱落掉下来，闪着粼粼的光。 “抢龙鳞！” 忽然有人放声大喊，楼珣被人碰了碰手臂，他一颤，发觉自己能动了，管才俊急声道：“龙！楼兄，快快快，龙鳞！” 楼珣也顾不上去想江袭，回神掏出剑飞上去，他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那片，张手一把抱出，顺势飞离躲开攻势，楼珣碰着那几张保命的灵符，冷脸与来人对峙，那人没有耽搁时间，转身离开。 他松口气，这龙鳞太大了，两只手堪堪环抱住，好在能放进储物法器之中，楼珣抬首看一圈四周，数不清的龙鳞扑棱棱落下，暂时没有人浪费时间争斗，可到了最后…… 【楼先生，在注意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多抢一些。】 【嗯。】 他忙着抢龙鳞，忙着提防可能的袭击，自顾不暇再没余力关注江袭，这些人本就是各宗门的佼佼者，能闯到此处的，修为与心性更是不在话下，千片龙鳞很快被这些修士一扫无遗，再次将视线移向上空，这次无需有人开口，数道剑光冲着江袭而去，管才俊却出现楼珣身边：“楼兄，我们去远一点儿的地方！” 但楼珣还未来得及点头说好，两人便见四周空间仿佛被什么击碎，风雨骤停，甚至能看清滴滴雨丝，随着“咔嚓”几声巨响，巨大的裂缝凭空出现，周身浓郁的灵气疯一般涌入其中，那条垂死挣扎的黑龙竭力绷紧龙身，死去的那一刻随即脱力轰然落地，无论是谁皆仰头去看那道人影。 众人只觉被此间意识排斥，身不由己退离，楼珣恍惚听见管才俊喃喃道：“竟然会是他……” 他伸手抓了两下，攥到了管才俊的衣角不松手，但见垂首而立的江袭忽然侧脸，像是隔着渐远的距离投来视线，楼珣一怔，眼前再次闪过一道白光，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还未睁眼，踏足的地面一阵震动，楼珣拉住踉跄的管才俊踩上自己的剑，低头瞥见了众多神魂消散的尸体，他黯然地抿着嘴角，想起了接连几次遭遇险象，差点儿也会是这般下场。 管才俊与人争抢龙鳞再次负伤，他还有些木，看着发生剧变的秘境好一会儿才说：“那可是龙啊，我的娘，他怎么说杀就杀了……” 【……抱歉楼先生，他之前的表现让我误以为，他对此习以为常。】 现下这里不止有他们，担心隔墙有耳，楼珣低声道：“嘘，还还不安全。” 管才俊立马回神，此时目光所及最远处已经隐隐坍塌，树木连根拔起，他点点头，神色凝重：“看来是咱们离开的时候了。” 楼珣不解地问：“怎么，离开？” 话才说完，不远处的天际凭空出现一道虚幻的光门，楼珣认出那就是离开秘境的门，正要御剑飞去，旋即发觉不仅自己，一道道莹润的光将众人以及那些尸体笼罩其中，身体一轻，被托起朝着出口而去。 离开秘境的最后一刻，楼珣神使鬼差地回头，再看了一眼. 原本定于三个月后关闭的试炼秘境出了差错，迟迟未开，各宗门等候一月后协商，在此各留三人，以备意外发生。 如此又是过了整整一年，突然此地异象频生，先是各类鸟兽惊叫奔走，晴天仍是电闪雷鸣，半旬过后天际竟然飘起了七彩祥云，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秘境开了门，“吐”出一个个身影。 离开秘境便是要各回各家，结下的梁子、欠下的恩情自会日后相还，楼珣与管才俊对视一眼，顾不上疗伤，立即御剑去寻来接引的青玄宗之人，看见那艘熟悉的灵舟时只觉得恍若隔世，御剑的速度更快了些。 “小师弟！算盘精！” 管才俊扁扁嘴不说话，楼珣则眨眨眼睛，认出了来人：“大师姐！” 灵谷峰的师姐看着一年半未见的师弟，尚未开口眼眶先红了，她拉着楼珣来回打量：“平安无事便好，但怎么去了这般久？师尊日日挂念你。” “说来话长……” “呀，怎么又长高了？” 楼珣茫然：“师姐，我们去去了，多久？” 灵谷峰的师兄师姐们算是看着楼珣长大的，她一脸新奇地找小师弟的变化，随口回答，楼珣与管才俊皆是一惊，又听师姐道：“管师弟也来吧，炽阳峰的几位师兄本是下个月过来的。小师弟，前几天是你十九岁的生辰，师尊记着你有意学炼器，特意准备了一套适合你的器具，我们几个托炼器师给你新打了一丹炉……” 楼珣腼腆地说谢谢，听着师姐温声细语说着琐事，前去灵舟时低头一望，大都是像他们这般与师门之门叙旧，不过更多的是抱着逝去之人的人尸身在放声哭喊，听得楼珣心中难受，不由得暗叹一声。 两人随师姐上了灵舟，打算找个角落安心说几句话，不曾想看见了刘和仁等人，此前混战之中没有精力去关注这几人，原以为江袭会杀了他们…… 楼珣与管才俊对视一眼，再次认真望过去，随即一惊，铸剑峰几人脸色煞白，两手腕处有剑伤，上次见面时还是青年人模样，如今竟齐齐衰老了几十岁，皱纹白发，身形佝偻，神色仓皇，眼神木然的像是傻了。 管才俊对他无声说了两个字。 楼珣眼神一转，看清之后缓缓收回视线。 江袭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而是挑断了这几人的手筋，毁了他们的丹田。 【没想到是以牙还牙，但又并不觉得意外。】 楼珣回了个嗯，下意识转动白玉扳指，但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怔愣住，管才俊见他猛地停下脚步，好奇地回头问：“怎么了？” 楼珣动动嘴唇，说不出来话，指指自己的扳指，管才俊嘟囔着你什么时候有个扳指的，放出神识在楼珣允许下一看储物戒。 管才俊当即瞪大了眼睛。 不怪两人这般激动，白玉扳指里面整整齐齐摞放着两百片龙鳞，是江袭得到传承之后，“送”进来的。 “好师姐，”管才俊两眼放光，拉着楼珣跑进船舱，“我和楼兄有事要谈，待会儿再过来找你啊！” 房间内有布下的禁制，管才俊不放心再设下阵法，他两手握拳来回踱步，最后憋出来几个字：“没想到他还挺大方无私的。” 楼珣还有点迷糊，木着脸点头。 “这里没别人，楼兄，你告诉我，”管才俊深呼吸几次，“他是不是压制了修为，其实早已结成金丹了？我见他从始至终游刃有余，那可是龙啊，在他手下竟然没有撑过两招……” 楼珣忽然想起了江袭曾说过的话，他否认：“不、不是龙。” 管才俊抱着手臂：“龙蛟虽然相似，但我不会认错……” “是假的，”楼珣顿住，想法子给他解释，“江师兄说过，四四个字，徒有其表，我和他去去过，一间书房，他说了，传传承的，来历……” 他磕磕绊绊说完，管才俊拧着眉：“所以你猜测，那条黑龙可能是散仙残留元神幻化而成的？这么说，龙鳞！” 两人各自拿出一片龙鳞抱在怀里，神识探入，楼珣差点儿被扑面而来的字掀翻，他稳住之后谨慎退出，看见管才俊摇头叹气：“可惜了，是剑法残篇，不知道其余的在哪儿。楼兄，你呢？” 楼珣老实回答：“好多丹方，但是现下，我境界太太低了，大部分，没法炼制。” 管才俊便啧一声：“是好东西，但咱们回到宗门之后，宗主必定要召见你我，到那时候这些龙鳞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江师兄他，”龙鳞倒是无所谓，即便上交宗门，也能去万法阁察看，只是楼珣面露迟疑，“才俊，你不会乱乱说。” “这是当然，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我瞧刘和仁几人，哦，还有你那个同族姐姐，是定要添油加醋的，只怕他是要东躲西藏一段时日了。” 听他提起楼瑛，楼珣抿住嘴角，好一会儿才说：“有件事，我想，要事先与与你通气。” 管才俊一听，来了兴趣：“什么什么？” “有关，洗髓丹，”楼珣慢吞吞，“和楼瑛。” 第17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4 又搞砸了…… 楼珣担心两人消失的时间太长, 引起他人怀疑，简短告诉管才俊自己的猜测，管才俊短短几个时辰内一连接收诸多震撼消息, 好似无力一般怔愣在原地，楼珣拿出丹方，又拿出了装着凤舞朱万草的锦囊, 他都没什么反应。 “……先等一等。” 管才俊终于回神，心中万分惊喜将想说的话堵住, 举起手叫停，楼珣对洗灵根没什么兴趣, 见好朋友难得恍惚的神情，这时才后知后觉，他抿着嘴角, 说：“丹方, 是真的。” “……楼兄, 你是怕楼瑛将两件东西全部捅出去？” 楼珣攥紧锦囊, 迟疑了下，一点头。 好在管才俊更爱财，勉强克制住了对洗髓丹的向往, 他心思一转, 笑道：“这还不简单？就说在秘境里丢了便是。楼兄若是信得过我，我先替你……” 楼珣没有迟疑递过去：“才俊, 麻烦你了。” 管才俊明显一顿，才抬手过去按住了锦囊：“你我之间，还要这么客气么。走，咱们去抓人，希望她能再蠢一点儿, 主动撞上来。” 两人再商量几句，解开禁制走出船舱，重新回到甲板上，却没有见到铸剑峰等人的身影，此时甲板上只有寥寥几人，管才俊与楼珣互换眼神，说着“哎这不是王师兄吗”先行离开，被丢下的楼珣抚平衣角，神色平平往船边走去。 【楼先生，她一定会来找你的。】 灵舟在潮湿的云汽里穿梭，楼珣自己御剑从未飞得这般高，他好奇伸出手，摸到云时下意识收紧手指，只来得及想是湿的，有些冷，便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楼珣转身的同时，轻抚腰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楼瑛的脸。 这四年过去，楼珣仿佛还是那个会与长姐顶嘴的旁支小少爷，楼瑛心性不坚，虽是水木双灵根，又在秘境里借着刘和仁几人保住了性命，也抢了几片龙鳞，可她的境界却停滞不前，修为丝毫没有长进。 此时再见到与自己差不到哪儿去的楼珣，又想起幼弟楼宣，她的眼里忽地闪过嫉恨怨毒。 楼珣一副不愿与他多说的样子，抬步要走，楼瑛低声叫住他：“站住。” 他不堪其扰，闭眼气道：“你不会不知知道，我父亲曾经为，为救家主，丢丢了性命，我念在同同出一脉，不想闹大，你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甚至想要，想要杀了我？” “……少说废话，把凤舞朱万草给我。” “我没有。” “你有。” 楼瑛上前逼近两步，她心知等回到青玄宗，洗髓丹的丹方不再是秘密，楼瑛到底不清楚楼珣究竟告诉多少人他有灵草，不过无论多少，只怕到那时候她再也不会有机会得到了。 想到楼宣资质太差，寿命与凡人无异，也许等他终老，也不会等到第二棵凤舞朱万草的下落，楼瑛拦住人，厉声道，“我劝你乖乖交出来，不然……” “不然就让我的好兄弟怎么样呀？” 管才俊吊儿郎当出现在楼瑛身后，摇着扇道：“早知你与楼兄有恩怨，我才不救你。” 楼瑛一默：“管师兄，这是我们楼家的家事。” 管才俊嗤笑：“那我也劝你乖乖听话咯，否则……” 话未说完，管才俊身形一动，楼瑛惊讶之下拿剑想要抵挡，却不比管才俊速度快，佩剑出鞘一寸，管才俊的剑便已抵在了她的颈侧，划破了一点皮。 “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楼珣长身玉立，神色淡淡，“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肯放弃，洗髓丹，对吗？你何时知道的？” 管才俊只盯了楼瑛一小会儿，没法忍耐移开视线，仰头看天阴阳怪气：“还能是什么时候？就是在秘境里，那个姓虞家伙不是有丹方么？他们闹掰之前可是一伙的，姓虞的还能藏着掖着不给别人看？” 楼瑛咬紧牙关不吭声，但楼珣没有错过她的神色，他状似被伤透了心，自言自语说着：“所以之前，长姐是，单纯想想杀我泄愤……罢了，罢了，今日后，我与楼家，恩断义绝。” 他转身离开，楼瑛刚想开口，颈侧传来刺痛，她立即僵住不敢乱动，管才俊眼神蔑视，慢条斯理道：“劝你别再去找他的麻烦，你该知道，你这条命值不了多少钱。” “就算我死，也会把洗髓丹的事情传出去！” “哦，随便你啊。” 两人的对话没有传进楼珣的耳朵里，他沉着脸，在和7458说话：【之前太过混乱，现在我大概能够捋清在秘境里的前因后果。】 7458知道方才他的本意不是与楼家断绝关系，而是想要才确定某事，它说：【楼先生，请讲。】 【这个身份确实在剧情里无足轻重，】楼珣按了下紧蹙的眉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楼瑛从我手中抢走这棵草。现在可以确定江袭修补丹田的后遗症是多了一条灵根，若是别的也罢了，偏偏是火，他在秘境之中得罪了许多人，也许是某次意外，知道了洗髓丹的丹方以及灵草就在楼瑛手中，当然无论如何，结果是江袭剔除了火灵根。】 【合情合理。】 但细究下来，问题竟然出在楼珣身上，他轻抿嘴角，泛起了愁绪：【我好像又搞砸了，江袭现在一不知洗髓丹丹方，二不知灵草下落，灵根相冲，再强悍也无法突破境界结成金丹……】 【他如今获得了传承，境遇不会很差。】 楼珣托腮沉思片刻，下定了决心：【我得尽快下山，免得又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心中藏着事，返程的路上心不在焉，灵谷峰的师姐以为师弟大了，又离家一年多，与自己多有疏离，贴心地没有打扰。 至于管才俊，他则认为楼珣这般郁郁寡欢是不能接受同族姐姐竟然不是为了洗髓丹，也要杀了自己的事实，管才俊盯着楼珣的脸，摸着下巴想，等过段时日趁楼珣不在意，再给楼瑛和楼宣几个教训，省的来回蹦跶脏眼睛。 灵舟比御剑快得多，抵达青玄宗时，能够瞧见各峰山头盖着厚厚的雪，楼珣和管才俊道别，跟着师姐御剑回灵谷峰见师尊，余光却瞥见刘和仁等人未回铸剑峰，而是被带去了主峰见宗主。 【从此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打听主角了，楼先生，这也是达到了剧情里写的名声大噪。】 楼珣暗自微微叹气，抵达宗门前，她踌躇多时，终于决定拿出玉符联络江袭，斟字酌句委婉表示，那时见到江师兄的冰火特感担忧，而自己刚好得知了洗髓丹的丹方，师兄若有需要可以回信云云。 可那时江袭不知在何处，玉符在天际转了个儿圈，再次回到了楼珣的手中。 7458适时说出自己的猜测：【楼先生，先不要着急，我并没有注意到他与你们一同离开秘境，许是为了传承不得不留在里面。】 楼珣感到苦恼：【也不知道他要待多久。】 终于是回到了生活四年多的灵谷峰，楼珣看见薄雪覆盖下熟悉的药田，药香沁人心脾，让他只觉得心中的苦闷担忧随之减少几分，几位师兄师姐听闻了消息，早早等着，见到小师弟的影后才放下心。 楼珣对他们弯起眼睛笑了笑，收剑，理好衣衫后先去拜见净莲真人。 “看来小师弟将咱们的话听了进去，没有被心怀不轨之人拐跑。” “也是筑基中期了，新打的丹炉还好够用。” “是不是又长高了？也瘦了点儿，我记得妖兽肉可以吃啊……” 竹屋内，楼珣正在和净莲真人说话，他想着在宗主传召之前，尽量先和师尊交代清楚，楼珣说话慢吞吞的，尽量挑拣重要的说，譬如自己与乾元山几人的恩怨，刘和仁几人的咎由自取，自己又是如何听到的，以及传承和洗髓丹，当然最后也没忘记告楼瑛的状。 净莲真人虽是接连几次震惊，但看向徒弟时仍是温和的：“这些事为师知晓了，珣儿放心，不会有人敢来抢你的东西，你既然与炽阳峰的朋友商量一二，放心去做便是。” 楼珣眨眨眼睛：“我，我想，交给师尊。” 净莲真人真心对他好，可楼珣不能对她说出江袭的事情，心中难免生出愧疚，何况龙鳞惹人眼红，自己在青玄宗人微言轻，哪怕有师尊相护，也没法打消那些人的心思，干脆交出去，还能随时察看学习，而且交给灵谷峰，并非是铸剑峰，想来传到江袭那儿，他也不会生气。 他在竹屋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起身告退，净莲真人看着那些龙鳞，又看了看小徒弟孝敬自己的灵植，笑着摇摇头。 见过师尊后，等着他的是灵谷峰的师兄师姐们，楼珣跟在江袭一旁蹭经验，收获颇丰，内丹灵草一份份送出去，看得金宇鹏打趣道一年不见，小师弟出手阔绰了许多。 “有那个算盘精在，肯定是日日夜夜都想方设法赚灵石，还能亏了咱们师弟？” 楼珣摆手要解释，但被拉去看丹炉和炼器的器具，他看见高兴地摸了几下，道谢之后和师兄师姐们坐在蒲团上聊天。 正说到自己三找管才俊，忽见一只白鹤凌空振翅而来，它立在枝头，迅速找到了楼珣，口吐人言道：“宗主有令，传灵谷峰弟子楼珣前去主峰回话。” 楼珣早有准备，神色平平起身拱手应是，就是不知现下主峰会有多热闹，是不是都乱成一锅粥了？ 第17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5 不想找…… 修仙之人寿命长久, 筑基期可增五百寿命，金丹期则达千载，青玄宗宗主是位已活了一千二百岁的化神期老祖, 但饶是这位老祖，听见刘和仁几人的禀报时仍是不免震惊。 宗主自然知道几种可以修补丹田的法子，每种不异于削皮挫骨重活一回, 自然有极其邪异的方法，也是夺他人丹田种回己身, 他却是更惊讶，江袭是如何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重回修行路的, 甚至没有惊动旁人。 铸剑峰前去小秘境整整十人，如今只活下来三个，刘和仁面若死灰, 瘫坐在地上时哭时笑, 他方才一股脑的说完, 还把楼弱疾这人与江袭熟识一事供了出来, 可腹部传来的阵痛，因手筋断裂无力颤抖的双手，还有那一道道深如沟壑的皱纹, 都在提醒他日后再也不能提起剑, 也不能再待在铸剑峰，如今只有宗门追缉江袭, 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传其他人来主峰回话，”宗主一顿，接着道，“彻查各峰与江袭结识之人，带来见本座, 切勿惊动师祖。” 自有人领命而去，宗主再看向刘和仁，这些小辈的狠毒腌臜心思实在瞒不过他的眼睛，如今咎由自取已成废人，留在宗门也是无用，是去外门，还是遣下山去，过会儿他自有定论. 楼珣前去主峰、见过宗主寥寥几次，他拜别师兄师姐，御剑跟着那头白鹤穿过主峰结界，落在大殿前，并不意外地见到了几位眼熟的人。 他瞥了几眼，心神百转，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仍是一脸淡然地缀在几人身后慢吞吞踏上台阶，最后在殿门处瞧见了早已等候在殿外的管才俊，两人交换眼神，等宗主允许之后，众人步入殿内。 只是才迈一步，他虽低着头，余光认出了铸剑峰的几人，还有怒气冲天的通成剑尊，楼珣心道此行兴许要得罪铸剑峰，不知道装傻能不能混过去。 【楼先生来得晚了，最热闹的没有看到。】 【没关系，太热闹也不好，至少我插不进话。】 这些从秘境中活下来的人对宗主与通成剑尊行礼，楼珣装作没有注意到刘和仁的视线，低眉敛目立在后方，轮到他回答宗主问话时不卑不亢。 “是，已经见过，师尊了，”楼珣说话磕绊，便让宗主记起他是谁，神情不由得缓和两分，楼珣垂着眼睫，依旧语速迟慢，“蒙师尊厚爱，弟子，将秘境所，所得，尽数交给了，师尊。” 此言一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又多了数道，楼珣轻抿嘴角，不过除了自己、才俊与师尊，没有人知晓自己究竟抢了多少片龙鳞，尤其自己还是个刚刚才筑基中期的丹师，旁人只会道他孝敬师尊。 宗主浅笑点头，略过他继续问其他人，楼珣默默站回去，一贯神色平平，只是在问及双淮峰弟子时才微微一变，他绷紧舌根，已经做好了拒不承认有凤舞朱万草的准备，但却听见楼瑛迟疑说完，也没有说出有关洗髓丹的事。 【看来她仍然心存侥幸。】 【随她，知道丹方的又不止她与我，还有清霄派的虞恒，此人心甘情愿送我丹方，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总归是投其所好，也对主角与剧情有利。】 一人一统所知的信息有限，东猜西揣的，却不知道楼瑛回到双淮峰后打听了下管才俊的名号，她听闻威胁自己的人姓管，想起掌管楼家的父亲曾经提起过管家，那时才明白管才俊威胁自己的话不是逞嘴能的，她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 众人答完，没有隐瞒传承在秘境中现世，各禀所得之物，宗主笑着道宗门不会克扣弟子，只是要将龙鳞送去万法阁录入，供宗门弟子学习等话。 他温声让这些出色的弟子离开，只留下了楼珣、管才俊和楼瑛。 “方才，铸剑峰的刘和仁等弟子上报被人毁了灵田，”宗主一步步走下来，脚边便是几欲崩溃的刘和仁几人，宗主神色语气平淡莫测，“而你们三人见过他。” 话说完，视线落在楼珣身上。 楼瑛一愣，她上前道：“回宗主，弟子与刘师兄等师兄师姐半路同行，但从未见过……是那个人？” 她的惊呼引来了宗主的注意，宗主问：“谁？” 刘和仁几人被毁了丹田后昏死过去，并未知晓后面的一切，楼瑛迟了好一会儿：“他杀死了黑龙，好像是和楼珣一同出现的。” 说着，楼瑛惊疑不定地去看楼珣，管才俊正要上前，余光发现楼珣动了。 “宗主，我与才俊，在在秘境之中，偶遇，铸剑峰的，的师兄师姐们，相约同闯，传承之地，但弟子修修为低微，受了重伤，意外与他们分，分散，幸得一位师兄，出手相救……” 通成剑尊冷哼一声，管才俊适时上前答：“我也随楼珣见过那位师兄，那人口风极严，不曾探出什么消息，刘师兄可知他是哪门哪派？是否是因为从前的恩怨？” 刘和仁都快半疯了，他的师尊通成剑尊被弟子们欺瞒，至今还在坚信江袭是叛出师门，心肠狠毒之人，他心中又气又恼恨，还有一丝对曾经爱徒的惋惜，恨恨道：“是本座那不争气的徒弟，叫做江袭！” 管才俊与楼珣闻言立刻换上惊讶神色，再是听见其他师门家事的尴尬，管才俊啊一声闭上嘴，楼珣再次上前半步：“弟子不知，那位师兄的来来历，还望宗主，真人，明察。” 谎话已经是信手拈来了，楼珣脸不红心不跳，面上更多的是惶恐。 管才俊眼珠子一转，先是庆幸，又十分地不解道：“会不会是刘师兄认错人了？做下毁丹田这种大恶，想来是有着很深的矛盾恩怨，但那人并未对同是青玄宗的楼珣下手。” 两人互相打配合，一旁的楼瑛看的瞪大眼睛，不禁想着自己如果将洗髓丹捅出去了，也十有八九会被两人躲过去，落不得什么好。 “果真不知？” 他俩是一个赛一个的从容自若，楼珣磨炼多少年，演技精湛，管才俊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坑人从不眨眼，面对近在迟尺的来自宗主的威压，两人语气平常说了是。 青玄宗宗主一顿，没有从他们的话里中找出纰漏，又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楼珣有孝心，是个好孩子，如今也认定江袭只为寻仇，并没有波及到其余弟子：“你三人进宗门时他已经失踪，认不出来情有可原，回去吧。” 三人躬身告退，踏出大殿时，楼珣听见宗主吩咐将刘和仁几人送去外门。 身后的殿门关闭，楼瑛拿出剑，她再看一眼楼珣：“你那里真的没有？多少灵石我……” “天真。” 管才俊笑她一句，拉着楼珣先一步离开主峰，继续到：“我还以为她改性子，原来不过是怕了，所以才突然老实。” 往秘境里亲身游历一遭，楼珣更清楚了这个世界有太多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挑事和杀人，楼珣已经放弃试图去理解剖析追问为什么，偶尔还和7458自嘲一句倒霉。 楼珣还在想方才的事：“没想到，这么容易。” “我看呢，未必，”管才俊摸摸下巴，“我与你姐姐没什么问题，但你和他交往甚密，若是他没有得到传承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宗主他们只要稍加推算，肯定能算出那府邸是哪位散仙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楼珣心里也明白，蹙着眉说：“会监视我。” “也会怀疑你，还好你把那些宝贝无私地交了出去，这么做能打消一部分猜疑吧。洗髓丹的事……” “我有办法，”楼珣与他同时开口，听见他的话一顿，“再帮，帮我保管几日。” 管才俊不理解：“你能有什么办法？老老实实待在灵谷峰，过几年就成了。” 楼珣却没有点头，忧愁踌躇布在白净的脸上，管才俊心一惊：“楼兄，你想做什么？” 才回到宗门里，本来不想现在提的，楼珣微微叹气，笑道：“这段时间，因为楼瑛，我一直，担心，家中哥哥的，安危，所以我想想着借，借这个由头，下山历练几年。才俊，你想要，洗髓丹吗？” 管才俊脸色一变：“……除了你，谁不想要？” “抱歉，这一棵不不行，但我会，帮你，搜集所需的灵灵草，”管才俊真心待他，楼珣记在心中，“我留在灵谷峰，师尊也要分分神，护我，不如索性下山。” 趁所有人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离开青玄宗隐于世间，的确再好不过，管才俊说不出挽留的话：“这棵灵草，是留给他的？” 楼珣一怔，见管才俊点头，他一闭眼：“救命之恩，还有那些龙鳞。” “足够了，”管才俊拍拍好朋友的肩膀，“得了，你抓紧时间，楼瑛和楼宣我帮你看着，放心吧。还有走之前先帮我和你的那些师兄师姐牵线，我总得找新的丹师嘛。” 楼珣对他笑着点头。 两日后，楼珣带着师尊抄录下来的丹方，一堆灵植，以及自己的生辰礼物再次告别了灵谷峰师门，管才俊将锦囊还给他，要送他下山，被楼珣拒绝。 他在一个飘雪的冬日，悄无声息离开青玄宗，忍了快六年的7458终于憋不住，它尽量以自然的语气问：【这次下山，楼先生会顺便去找他吗？】 虽然没明说，可楼珣听清楚了，他没御剑，踩着积雪走山路，许久后7458才听见楼珣含糊的话：【不想找。】 第18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6 可算是找到…… 不想找？这是什么意思？要分手吗？ 7458顿时噤若寒蝉, 连暗搓搓的试探都停了。虽然它和自己的宿主是出了名的关系不好，有些话斗嘴的时候随便说，但苍天可鉴, 它从来没有真心想要他俩分手啊。 它悄悄去观察楼珣的神色，楼珣说完不想找，沉静中闪过几分委屈的无奈, 7458方才提起的心又稍稍回落，确定楼珣是生他的气了, 和自己没关系，嗯, 暂时没有。 楼珣沿着山路踩雪走了半天，冻得脸颊和鼻尖微红，他蹭掉靴子上的雪泥, 状似无意间回头瞥一眼走过的路, 走出青玄宗山门时一顿, 抬手摸一下后背, 两指一捏，捏出一个纸人。 他一搓手指，冒出的火将纸人燃成灰烬, 随即御剑离开。 7458机敏地回避风险, 开启新的话题：【楼先生，会是青玄宗宗主做的吗？】 【不像是, 】即便方才不开心，但楼珣没有迁怒，对它依旧温和，【这种不入眼的小手段……】 楼珣笑了笑，呼出一口白雾：【随他们吧, 不知要过去多久会再次回来，到那时记住我的人，也许不剩几个了。】 六年前他是被修士们带来青玄宗的，期间只出过一次远门，也就是跟着宗门的人去试炼秘境待过一年半，说来惭愧，楼珣没有给家里寄过信，因为他不知道家在哪儿。 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踏入、体验这个世界，不过才御剑离开没多会儿，一人一统意识到了个问题。 楼珣，还有7458，他俩不记得路。 7458心想那都是需要清除的缓存垃圾，但面上乖乖道歉，楼珣安慰道没有怪它，当初离开时也没有想过要回来，毕竟本来打算在青玄宗就和主角打好关系，谁能想到出现了这么多的意外。 不记得路便去问，楼珣随意挑了个方向飞了几十里才见到村庄院落，未免引起别人注意，落地走过去。 他长成之后脱离了玉雪可爱，在灵谷峰避世几年常与灵植打交道，学的又是平心静气急躁不得的炼丹，比之前更加钟灵毓秀，他人只见玉面小郎君温和有礼地问路，先是一愣。 “丰宁城？” 楼珣听出了一点古怪，他点头说是。 田间劳作的大伯叹气摇头：“几年前丰宁城不知怎么的，城内竟然出现了妖魔，差点儿整座城市都没了，老婆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楼珣极快地抬眼看7458，又问老伯丰宁城在哪儿，这次得到了指路，他留下了几两银钱，道谢离开。 7458：【……楼先生，当时我……】 楼珣蹙眉疑惑：【难道乌鸦嘴也会人传人吗？】 【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7458一本正经道，【真的。】 【我知道，希望没有牵连到家里。】 离了青玄宗，外面的灵气稀薄许多，一时之间有些难适应，楼珣吃着回灵丹御剑赶路，几年时间对凡人而言并不短暂，等楼珣日夜兼程终于看到了丰宁城的城门，他遥遥朝下望去，发觉已与从前截然不同。 楼珣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袍，外罩披风带上兜帽遮风雪，他走在陌生却能细细想出一点熟悉的街道里，跟着引路的7458，找到了曾经住过几日的楼府。楼珣在秘境中见过那位散仙的府邸，此时楼府比从前越发高大，他只是随意一瞥，躲到巷子里，一拍腰间挑出张符箓打出去。 没一会儿便有个小厮经过，脚下一转朝楼珣走来，7458认出了人：【以前跟在楼宣身边的那个？】 【嗯，除了楼委峰，我只记得他的名字。】 没办法，役使符只能支使找来知道名字的人或鬼灵，楼珣慢吞吞问他知不知道六年前曾来府中借住的少爷，这小厮呆愣地答知道，还补了句那位少爷运气好，以后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楼珣和7458：…… 看得出来楼府里有不少的人记得自己了，还好没有莽撞直接敲门拜访，楼珣轻咳两声，又问那位少爷家住何方，等小厮答完，节俭的楼珣揭下还能二次使用的符箓，使了个障眼法消失不见。 浑浑噩噩的小厮猛地清醒，一瞬间的茫然换上了惊惧，喊着闹鬼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巷子。 7458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楼珣无奈摇头，他对丰宁城的感情不深，又见到楼家在城内的地位一如从前不可动摇，也没有了去打探几年前妖魔攻城一事的想法，楼珣使了遁地符出城，一路往家里去. 两年前，大少爷娶妻，二少爷从前的贴身小厮顺子也摇身一变成了顺管家，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可记着二少爷的，还是只有大少爷楼晏和顺子。 昨日夫人有孕，顺子又陪着大少爷，如今的楼老爷喝酒，主仆两人想起多年不见的楼珣，又开始双双抬袖子擦眼泪，翌日清晨顺子两眼通红去巡铺子，才走出家门，有个长相脱俗的小郎君站在门外，见到他先是停顿，再猛地一喜。 顺子摸不着头脑：“这位郎君是要找我们老爷吗？” 可算是找对家门的楼珣动了动嘴唇，不解挑眉：“你，不认识我？” 是了，长相有所变化，连嗓音也不再是小孩的嫩，经过变声期后带了点少年人的低沉悦耳，顺子心想自己哪里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啊，除了我们家二少爷……哎？ 楼珣拿出自己小时候用的那把扇子，给顺子看。 顺子张大嘴，大喊道：“二少爷！” “是我，”楼珣摇摇扇子收起来，“大哥呢？” “二少爷怎么会回来？快快快，小的带你进府，咱们家也不再是从前的小院子，少爷是怎么找过来的？” 楼珣摘下兜帽，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道：“问路。” “对啊……” 顺子要帮楼珣拿包袱，发觉楼珣两手空空，一拍脑袋：“哎哟，二少爷如今是仙人了，老爷！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他说着丢下楼珣跑进府里，一番热闹之后已经日正中天，楼珣无所适从地拍拍哥哥的后背，又见了怀孕的嫂子，嫂子与哥哥青梅竹马，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楼珣被嫂子扳着肩膀来回打量，好一会儿才能坐下来一起吃午饭。 楼珣看似老实，其实被问及怎么回来了，面不改色只说得了空闲下山历练，先来见过哥哥嫂嫂，又简短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顺子感慨道：“跟说书一样。” 此次下山找的借口正是探亲，原本修道之人要斩断尘缘，不过楼珣年纪小，净莲真人也疼爱徒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了楼珣找的理由。 楼珣笑了下：“大部分，时间，是很无无聊的。” 楼晏看着弟弟，红着眼眶叹气，嫂子柔声道：“珣儿有所不知，这几年晏哥总是做噩梦，梦中你遭遇了不测，家里人却，唉，却没法替你收敛尸身带你回家，晏哥时常后悔送你去做仙人。” 是差点儿死过几次，楼珣弯弯嘴角没有说，只道是大哥念着我。 来之前不知嫂子有孕，楼珣翻找着白玉扳指和储物袋，才找到一些适合女子服用的养身丹药以及一些做来逗趣的小玩意儿。 “这是大哥之之前，散尽家财买买来的灵草，”楼珣摊开手，正是曾经灼伤他的锦囊，难为情道，“有位师兄于，弟弟，有恩，我想用灵灵草报答。” 楼晏点头：“这是自然，还需要什么？大哥这便差人去找。” 楼珣鲜少体会到亲情，他抿着嘴角笑了下，拿出一袋子灵石放在桌上：“大哥拿去，换银钱，吧。” 凡世间也有需要灵石修炼的武者，这一小袋灵石大概能换个一千两，楼珣不敢一次拿出太多，以免招人注意，他收起锦囊，忽然又问了句楼晏是否还记得，是从哪儿买来的凤舞朱万草。 楼晏拧着眉头想了许久：“从前大哥为了生意走南闯北，家中只留下顺子照顾你与几间铺子，我那时一心想着将你送去仙门做仙人，虽然求得了家主的应允，但终归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便想着去百宝楼买份礼物……” “百宝楼？” 楼珣问出疑惑，楼晏为弟弟解释，楼珣恍然大悟，是多了几个功能，譬如领悬赏、拍卖的管家宝行，他记着要帮管才俊搜集炼制洗髓丹的灵草等物，又问了大哥百宝楼在哪儿，打算去那儿碰碰运气。 顺子撤下席面，笑道：“二少爷会在家里待多久？您的卧房可是一直有人打扫的。” 他如今气运改变，大哥几人与他相处时日久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何况短时间内青玄宗会对他进行监视，这也让楼珣不得不停了用玉符联络江袭的想法，能来看看这个世界的家人，楼珣心中很是满足了，他喝着茶：“过两日便，离开，我会时常，回来，看看的。” 顺子闻言便想要唉声叹气，被楼晏挡回去，他再不舍弟弟，也不愿耽搁弟弟的前程：“那这两天大哥做你小时候爱吃的饭菜。” “好，谢谢大哥。” 因着之前听说丰宁城出现妖魔的事儿，楼珣离家之前以备不测，拿出了管才俊塞给他的阵旗，布在了家中，他带着这几天哥哥嫂嫂还有顺子做来的饭菜，根据走南闯北的大哥口述画下来的地图，以及几身合身的新衣裳拜别家人，慢吞吞地开始了自己的历练。 【楼先生，接下来要去哪儿？】 楼珣走了一段路后才说：【能去的地方有很多啊，但我有些想去江袭出生的那个小渔村，慢慢来吧，毕竟我现在能活到，唔，五百岁。】 180-190 第18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7 终于能走剧…… 楼珣去集市上买一匹黄马, 一旦接受了自己拥有长久的寿命，楼珣忽然便觉得人生苦长，他见过了大哥, 知道大哥与嫂子琴瑟和鸣，顺子也有一技之长，楼珣心中对家人了无牵挂, 很是轻松地放慢了脚步。 虽说如今暂时离开了青玄宗，但有消息灵通的管才俊在, 两个好朋友时不时通过传讯石联络，楼珣也没落下什么重要的“新闻”。 其中让他添了几分留意的, 便是在试炼秘境里见过的那几个熟人。 说来也巧，那天楼珣骑着马晃晃悠悠到了大哥楼晏提到的百宝楼，在里面逛了一圈, 买下一堆的灵植, 又补了几沓用得顺手的灵符, 由于他定下的东西太多, 百宝楼的掌事恭恭敬敬地请他去楼上喝茶水用点心。 他素来好说话，上楼前又装作随口问了句有无凤舞朱万草。 掌事一愣，竟然是苦笑摇头：“咱们百宝楼是在七年前得到过一株凤舞朱万草, 那时以低价卖出, 可前辈有所不知，近两月有多的人询问灵草下落……” 楼珣怜悯地看一眼肉疼的管事, 瞧瞧剧情为了自己的亲儿子主角真是处处尽心尽力，他一抿嘴角，再一脸的不解：“为何？” “这……”掌事回身弯腰，凑近耳语，“是为了洗髓丹。” 虞恒那厮是个有趣的, 他当初大方的将丹方送到楼珣手上，一是可惜靠自己靠清霄派是无可能了，二是自知势弱，在手里也捂不了多久，说不准还会有杀身之祸，干脆拿出来，还能让别人记着点自己的好。 清霄派如今靠他苦苦支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牵连宗门，活着回去的虞恒劝过了师尊师叔伯，将丹方公之于众，这才引来了修真界这波寻找凤舞朱万草的热潮，倒是让百宝楼叫苦不迭了。 楼珣想清楚其中关窍：【我不得不怀疑，这是我改变剧情之后，它所做出的修正。】 【显而易见，楼先生，总要让主角去掉妨碍修行的火灵根。】 这还没完，楼珣了然说着原来如此，没有欲盖弥彰地试图解释，他到了楼上厢房，等着百宝楼将自己买下来的东西送过来。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七年，楼珣却没怎么好好吃过这里的饭食，他为了修炼，为了炼丹，常常吞辟谷丹了事，楼珣捏起一块糕点小口抿着吃，喝了口清茶，又定了个用来装吃食的储物袋。 掌事看着这位寡言少语却财大气粗的大客户，眼神都是亮的，哎一声替他掩上门去取。 早早被管才俊带着发大财的楼珣捻去指尖的碎屑，忽然听见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了几道声音，听不真切，他瞥了眼7458，散发着柔光的小球一亮，抖了抖钻出去。 没一会儿7458回来：【楼先生，那些人也是来找凤舞朱万草的，不过他们还提到，乾元山的赵缙死了。】 那时抢夺传承太混乱，最后又几乎被江袭引去大部分视线，楼珣没怎么关注这几人，听见这句话不免震惊，他一怔后动了动嘴唇：【死了？】 【是，】7458坐在楼珣的手边，【是为了救他的师妹，被龙尾扫中。】 楼珣眨着眼睛回神，萍水相逢见过寥寥几面，虽说没什么好印象，但此时骤闻死讯，也是不由得微微叹气，他一顿继续道：【难怪，方才百宝楼的管事只是提到了清霄派，我还以为，罢了。】 他一点点吃着糕点，想着也许不会再和那几个人见面，便抛到了脑后，楼珣等了半个时辰，每每有人路过，7458总会闪出去光明正大地偷听，不过没什么重要的事，也确实大都是为了凤舞朱万草来的。 这灵草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如果不是因为和主角扯上了关系，被剧情点为重要道具，想来不会这么难求，楼珣心想或许等江袭成功之后，会比现在容易一些，委屈才俊再等等了。 掌事端着木盘进来，木盘上摆着两个储物袋，楼珣探入神识在里面转了圈，确定没问题后递过去灵石，他要起身离开，推门时一顿，转头看向掌事，掌事上前询问，楼珣转身，再次坐下来。 “听闻，百宝楼也做，消息的买卖，”既然洗髓丹的灵草暂时没什么头绪，楼珣索性先放到一边，“我有事，想要打听。” 他接收到的剧情里没有写明小渔村的位置，如今楼珣没法联络江袭，只好另辟蹊径，因为自己的无意掺和改变了剧情，江袭没有发现当年惨案的线索，等他从秘境中出来，势必要回去的。 是个笨办法。 楼珣随意找个要熟悉功法的理由，慢吞吞说了想找近几年的惨案，这世界有的是稀奇古怪的功法，掌事没多问，又请他稍等片刻。 这次等的时间更是漫长，楼珣掏出传讯灵石，将今天的事儿说给管才俊，没一会儿管才俊便回了话，笑嘻嘻说他会想办法盯着那位赵姑娘。 【这么看来，管才俊的野心不小。】 楼珣听完收好传讯石：【才俊家中好像很厉害。】 7458调侃：【懂了。是去青玄宗参加变x记的少爷。】 早已经知道的事，现在再调侃，楼珣温和笑了下。 待到日垂西山，这间房的门才被敲响，楼珣无事，手中拿起丹方，对着自己的灵植收拾储物袋，掌事进来后奉上几块两指宽的竹片，楼珣请他坐下，自己翻开。 他粗略看一眼，看到上面标了两处沿海沿湖的竹片，便全部收起来，他起身再递过去灵石，掌事一数，笑得更真诚了。 “前辈慢走。” 楼珣抬手示意他不必相送，自己戴上披风兜帽下楼，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仔细看那些竹片。 【竟然将丰宁城的也算在内了。】 【之前那位老伯说差点儿波及到整座丰宁城，】楼珣见它好奇，挑出来扫视一眼，【的确严重，也幸好楼家依附青玄宗，撑到了救援。】 楼珣抿着嘴角去看另外两块，一是在庆国，无嘉乡依水而居，二十五里外有座大湖，湖底不知从何时打通水脉，竟有条鲤鱼妖兽逃入湖中，两个月险些吃光了无嘉乡的百姓。 【不像是这个……】 他又去看第二块，简短的文字记着是个叫螺村的临海地，七年前的一个冬夜，村民毫无异样的尽数暴毙，生魂散尽，血流三日不止，仙门怀疑是海兽作乱，却多年没有定论。 楼珣一脸凝重，夜里起了风，他攥紧披风裹好，7458观察着他的脸色，慢慢道：【楼先生，我刚刚看了下地图，螺村也在庆国，与丰宁城相隔甚远。想来当初江袭……】 【他那时候丹田还在，虽说灵气稀薄，也是能御剑赶路的，】楼珣抵着下巴慢慢想，【忽然有些后悔离开之前，没有找刘和仁他们说说话。】 楼珣拍拍马，这马日日蹭楼珣的修炼，也能听懂楼珣的意思，现在听话地转了个方向，往东北方向去了。 【慢慢来，不着急。】 楼珣慢腾腾赶路，御剑几天的路，一人一统和一马走了将近一年，当然并非是他有意拖沓，只是难免遇到几处意外，想着横竖有足够的时间闲逛，本来用的理由就是下山历练，又得哪哪都去看看未免被人看出目的地，还是得做做样子。 于是楼珣第一次见到了鬼，哪怕有心理准备，但当时对楼珣的冲击依旧很大，7458安慰他如今都修仙了，也见过妖怪，楼先生别怕。 楼珣蹙眉捉鬼，接受之后还和7458分享了下心理感受，他从百宝楼买来的那些情报没有浪费，随意挑了两三个去瞅瞅，他是个丹师，自身制敌手段少得可怜，偶尔会被困在某地许久，楼珣也不着急，甚至有闲暇时会停下来尝试炼制新的丹药，或者掏出器具，想给自己打把趁手耐用的剑。 下山不像是历练，更多的时候和游玩没什么区别，楼珣认为五百年寿命足够，荒废修行，暂时忘掉了青玄宗，直到某天，7458忽然提起：【楼先生，“人”已经离开了。】 他停下刻花纹的动作，抬起头茫然地掐指算时间：【才过去半年，为什么？难道……】 不过既然已经轻松，楼珣立即放走马，御剑腾空前去螺村，他掏出传讯石去问管才俊，瞥见村落的模样时收到了回信。 “试炼秘境有变，打伤数十人后不见踪影。” 没头没尾，但楼珣看见一喜，他找个地儿落下来，转一转白玉扳指拿出玉符尝试联系江袭，玉符被打出去一顿，随即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系统，】楼珣感慨，【终于能走剧情做任务了。】 【恭喜，不过楼先生，在这个世界动辄几年不见面，打个坐最低都是按月算，哪怕是为了任务，还是尽量修炼，提升修为才好。】 楼珣笑着说自己会考虑，他没停留等江袭的回信，提着自己打造的佩剑，往不远处的螺村走去，既然来了，该看一看，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就发觉了不对，眉心蹙起望天，明明是个艳阳天，可走近了才能看到积聚不散的黑云，一年多的历练有些用处，楼珣低声道：“怨气？” 但百宝楼的竹片上分明写着生魂散尽，不是重入轮回的意思吗？ 这一步楼珣犹豫不决要不要迈下去，他正想着，一道淡蓝流光飞来，眨眼之间已到面前，楼珣抬手接住，立即听见江袭低沉沙哑的嗓音，似乎许久未说话，听起来有些许古怪：“弱疾，你在何处。” 半字不提洗髓丹和灵草，楼珣走看右看，实在坦率答了。 第18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8 师兄来得好…… 7458等他说完, 才慢慢悠悠道：【楼先生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 楼珣还是迈下了步子，仿佛此处方圆百里寂静无声，分明方才还看到有群鸟飞过, 不远处也是大海，楼珣能感受到海水的潮湿，甚至呼吸渐渐变得沉重了些, 他这一年多来去过不少的地方，本来性子就沉静, 如今见到这怪异的、肯定不对劲的情况不动声色，慢慢走着。 【我在犹豫是装傻找借口, 还是直接坦白就是因为他才来这里的。】 7458先是告诉他这里没有旁人，再道：【只要楼先生不把有关剧情的事情说出去，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楼珣笑了笑：【的确, 我再想想, 左右江袭不会来得这么快。】 【演戏演全套, 】7458赞同上下动了动, 像是在点头，【去看看？】 螺村被屠后已荒废七年，一路走在土路上却连个能喘气都没看见, 楼珣蹲下来拿着干树枝捣弄蚂蚁窝, 过了会儿皱紧眉头起身：【当真奇怪。】 7458让他去看地面，楼珣走回路上低头细瞧, 一串清晰的鞋印顺着他要去的方向前进，那鞋印与他的比起来偏小，深浅不一，不像是成年男性留下来的。 楼珣嘴唇翕动，平静的眼神终于泛起一点波澜：【是江袭的, 也许他离开后，除了我再没人来过这里。】 他说完面上闪过疑惑，想到这一步步走来，却没有感到什么异样，这儿应该是没有结界的。 7458听他说完，默了两秒：【楼先生，再往回走试试看呢？】 楼珣说好，顺着来时的路走，才走两步，收到了江袭的回信，楼珣抬手捉住流光，他做好了被江袭隔空质问怀疑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听到江袭冷淡的语气里掩不去焦急。 他的语速比平常里快许多：“别进去，等我。”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楼珣不是叛逆头铁的犟脾气，既然江袭都说里面不对劲儿了，以他的那点儿本事，还是别不要命的试探运气是好是坏了。 7458陪着他走到起点，这才说：【楼先生，我去看一看，你在这里等我。】 楼珣摸摸它说谢谢，看着小球飘飘荡荡地飞远，它暂时和楼珣绑定，没法离得太远，楼珣站着不动，摸着玉符，温凉细腻的手感不错，他好一会儿后叹气。 虽然是比管才俊的一次性传讯灵石好用多了，但只能用三次啊，江袭再没有传信过来，想来也是留着最后一次，他闲下来胡乱想事情，一会儿又翻出剧情看起来，目前江袭还未复仇，催他谈对象太过分，而且楼珣在秘境中和他相处许久，也没听江袭提起过旁人。 之前还答应了7458要帮江袭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道侣，楼珣捏捏眉心，觉得难办，不过全天下最好的啊……唔，要先旁敲侧击确定江袭的性取向才行，还有，两人也要两情相悦…… 胡思乱想一通，天上忽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楼珣打着伞，又等了会儿，终于看见7458的球影，它扑到楼珣的手心里：【楼先生，里面除了房屋这些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楼珣眨眨眼睛：【可是剧情里写了江袭对着父母的尸身发的誓……】 7458猜道：【也许他是收敛那些人的尸身后才离开的。】 【也许吧，】楼珣记下这一点，托着7458打伞离开，【我们先找个地方等他过来。】 他出来得容易，这次留心也没有找到结界，楼珣心中对螺村越发好奇，但没轻举妄动，只是沉吟片刻后，给管才俊发消息，让他帮忙从刘和仁几人嘴里撬点东西出来。 【还好楼先生认识的人并不多，否则有一天会把传讯灵石搞混的。】 楼珣闻言叹气：【我目前能力不足，炼器方面才是初学，将来有几乎见到炼器师，一定要和他们聊聊有关“手机”的概念。】 【为什么不告诉管才俊呢？我想只要是能够赚钱的点子，他都会很感兴趣。】 楼珣眼睛一亮，不过他说话慢，这种长篇大论还是得写信，一人一统随意找个石头，用火烤干雨水后坐下，再拿出纸笔开始写信，他的字还是之前在宫里接受精英教育的时候，日日写大字练出来的，管家宝行四个字也是楼珣提的，他敛眉凝目认真地想了想，慢吞吞下笔。 雨水不绝，打在伞面上的声响让人觉得安静，楼珣写完信发觉已到了傍晚，7458小球贴心地调高亮度，兢兢业业做灯，楼珣叠好信，掏出灵符裹在外面，掐法诀丢了出去。 这时候也觉得坐久了有些累，他捏捏自己的腿，起身要伸个懒腰，难得敏锐地直觉让他下意识转身，看见了昏黄却灿烂的晚霞下，相貌平平的江袭静静站在那儿，不知道何时来的。 “江师兄？” 楼珣一喜，又觉得迷惑：“师兄，来得好好快。” 两人之间横着块大石头，又有几处水坑，江袭负在身后的手发力掐着手心，没有动：“那处秘境与这里并不算太远，弱疾，你方才……” 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从前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楼珣，不怎么注意试炼秘境的位置，又听见江袭的问话，便浅笑着道：“只是想到用，用玉符、灵石、灵符传信不不便捷，有一点想想法，于是写信，想和才俊商讨。江师兄，来这里坐。” 江袭却不动，眸色沉沉地看着他，说不出是渐暗的夜色更深，还是这双眼睛，楼珣被看得莫名，先是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敛眉时瞥一眼7458：【我有哪里不对吗？】 【抱歉楼先生，没有，】7458打量一番楼珣，【该不会他是以为你在和青玄宗通风报信吧？】 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江袭如今戒心颇重，两人之间的交情摇摇欲坠罢了。 楼珣心思一转，认为不是解释的好机会，他抬起头正要再请江袭过来坐，便见到静立许久的江袭动了，江袭身形并不过于高壮，只是宽肩窄腰显得有气势，楼珣对这位主角最多的印象便是寡言、面冷心热以及时刻挺直绷紧的腰背，然而此刻江袭脚步略显沉重，踉跄摇晃了下很快稳住，踩着水坑走来。 泥水脏了他的衣角，楼珣看清江袭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时呼吸微滞，他走近了，又在雨水的遮盖下嗅到了血腥气。 楼珣不假思索，立即上前搀住他，来回打量急声问道：“你受伤了？” 而江袭微微垂头，看见他与自己同站在水坑里，方才他过来时太着急，泥水溅了他们一身，又感到搀着自己的温和担忧的力道，闭上眼道：“皮肉伤，性命无碍。” “师兄坐，”楼珣收回手时一按他的脉，还算平稳有力，略微放下心又去看他背后的伤，不禁抿起嘴角，他拿出丹药递过去，“吃药，我为师兄，护法。” 此前才俊传讯中只说了江袭不见踪影，如今看来重点更在“有变”两个字眼上，也是，各门各派已经知道了江袭夺得传承，又怎么不在那里设伏？江袭说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 楼珣听着夜里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换做是我，也会认为我是青玄宗派来的探子，不，是细作。他见我传信，没有一剑刺来反而听我解释……唉。】 7458随他一起叹气。 江袭说是皮肉伤，但直到七天后才睁开眼睛，楼珣看着愈合大半几处伤，扯出笑来，直奔主题：“江师兄，之前我见见你，使出冰火，猜猜是你可能会，灵根相冲，这株灵草，是我大哥在几年前所得，一直在，在我手中，师兄若把我，当做朋友，便收下吧。” “……多谢，此恩无以为报，”江袭手指轻颤接过了锦囊，低声道，“日后……” 闻言，楼珣无奈勾了下嘴角，他坐在江袭一侧，搓着衣角干掉的泥水：“师兄救过我多次，又赠我龙龙鳞，要是真，真算起来，你我之间，还是我欠，我欠师兄的，更多。” 两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再谢来谢去会伤彼此情分，江袭收紧手指，摸到了那棵灵草，他才从秘境中出来不过半旬，但已经听说过了洗髓丹的事儿，如今有人心甘情愿送给自己，还是楼珣…… 他将锦囊塞进袖中，余光一直落在楼珣身上，这人似清风似明月，善良又能辨是非，心性坚韧也不喊苦，可自己呢……江袭心中忽地泛起一点苦涩，像极了慌不择路一般闭上眼睛收回视线。 楼珣还以为他伤口疼，温吞说着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他没有隐瞒，算是坦诚布公了，甚至把自己和楼瑛姐弟两人的恩怨也带了几句，只是没说是来特意寻此地来的，而是用了惯用的下山历练的借口。 “我藏不住，那些宝贝，”楼珣解释，感到难为情，“但我我师尊是，很好的人，还望江师兄，莫要怪罪。” 【怪罪也没办法，拿不回来了。】 江袭一如既往像块坚冰一样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那些东西自然由你做主。” 楼珣便对他笑笑，这场夏雨断断续续，楼珣透过雨丝，去瞧远处的螺村，状似好奇不解道：“江师兄，来过这儿吗？怎么会拦我，进去。” 他耐心等着江袭回答，待过许久，才听见江袭不辨情绪的话语。 “此地……弱疾，我家就在此处。” 楼珣顿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低声说：“抱歉，江师兄，我，我……” 江袭摇摇头：“不必道歉，真的。” 第18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29 新地图…… 这话道完,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 楼珣捻着那点儿土，安静侧脸去看江袭，江袭正一眨不眨望向螺村的方向, 他只比楼珣年长一岁，当年的一次偶遇，匆忙之间楼珣只记住了他有一双利如剑光的眼睛, 如今将近七年过去，让楼珣记忆深刻的眼睛却藏锋敛锐, 安静如水。 哪怕他在心中思念着父母，回想小时候曾经生活的地方, 哪怕他时刻没有忘记要报仇雪恨。 楼珣稍稍低头，无声地叹气，虽然知道过分, 但还是得问一问。 他正踌躇该怎么说才好, 遥望故土的江袭不曾收回视线, 语气平淡问他：“弱疾, 你接下来要去何处？” 【这不必问，你去哪儿楼先生就去哪儿。】 但这种会引人误会的话可不能直说，楼珣眨了下眼睛, 苦笑道：“不瞒师兄, 若是师兄没没有及时，回信, 拦拦住我，我现下，已经在那儿了。” 江袭倏地垂眸去看身边的人，眼神冷如寒星，楼珣才触及, 便是下意识心头一跳。 他假使这辈子没有口吃的毛病，此时也会被惊得磕磕绊绊：“我、我，我没有，走走得太近。” 又是一会儿的静默，江袭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楼珣没有停顿，据实回答：“什么都，都没有看见。” 他说完一顿，跟着反问：“江师兄进去看过吗？” “我见到的，”只是稍微一回想，江袭喉头一动，几个字哑得不成样子，他停下来缓了缓，“我见到的要多，我似乎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事。” 这种经年累月的伤疤，怎么能坦然地说出口？楼珣理解，楼珣真诚点头说：“我明白，这是师兄的私，私事，师兄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不会过问。” 江袭似乎极快地扯了下嘴角：“十二年前，师尊，通成剑尊来此片海域猎杀海兽时看中了我的根骨，收我为徒，但在我结丹之际，通成留下的灵符忽然自燃，我心知是家中突逢大难，如果没有刘和仁几人从中作梗，我许是能见父母最后一面……但只我一人做不了什么，幸好那时恰好宗门在丰宁城择选弟子，但我去了，却连那些同门的面都没有见到……” 说到这儿，他不着痕迹瞥一眼楼珣，楼珣安静地听着，没有从他的话中想起什么，江袭难免有些失落，很快被掩去继续说着以后的事：“我从没想过几位师兄会想致我于死地，回到青玄宗已是当年秋日，山门不开，我无奈打算硬闯，师兄们恰巧走出来，对我痛下杀手。想来是为了拦我硬闯，怕引起通成剑尊的注意。” 这几乎是详细版的剧情，楼珣心软，容易共情，听得心中难受，闷闷的，他抿着嘴角，想问螺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见江袭抬手，顿时一簇淡蓝泛白的火焰出现在手心中，楼珣不曾靠近，却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冷，他猛地抬眸去看江袭，隐约意识到江袭将下来的话，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我在崖下遇到了个人，他唬我假意合作，实则想夺舍重活，弱疾，你这么聪明，是不是已经想到他是谁了。” 楼珣想起之前种种，嘴唇翕合几次，低声问：“那位，易玄仙尊么？” 江袭略一点头，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是他，到底是我运气好，活了下来。” 好，从这些模棱两可的话里，楼珣逐渐剧情拼凑完整，不由得心生感慨，7458不知拿着小本本唰唰记着什么，腾出空道：【就算他是仙尊，也不过是个早早下场的炮灰，相比之下，楼先生才是逆天改命的好榜样呀。】 最后一句话将楼珣的感慨拍走了，他沉默一会儿，才对江袭说：“洗髓丹乃，乃天阶丹，只有金丹真人，能够炼制，我能力不足，师兄想，去掉灵根，须得去，去找丹师，炼制洗髓丹才行。” 江袭知道，但楼珣粲然笑了下，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放在他的一侧，楼珣人长得好，手也漂亮，他托着自己的火苗，笑盈盈道：“师兄，看。” 江袭一怔：“……暖的。” 虽然并不清楚主角为何突然告诉自己这等重要的事儿，但楼珣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连自己的好朋友管才俊都不会泄露。 江袭身上的伤正在缓慢愈合，楼珣考虑到如今各门各派知到了他的身份，兴许会搜到这里，不过他将这担忧与江袭说了，江袭却摇头说不会。 此时两人挪到了块干燥的地方设下禁制，正在用火烤饼吃，楼珣不解去问为什么。 “此地大凶，不会有人来的。” 楼珣想起那团疑似怨气的黑云和四周诡异的寂静，迟疑再问：“那么江师兄，会去吗？” 江袭拿着匕首翻饼子烤另一面，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他有些不敢抬头去看身侧的楼珣，沉声道：“你如何想？” 竟然问我？楼珣懵住，很快回神，沉吟片刻：“师兄现在，结丹了？” “尝试过两次，只能先解决灵根相克的问题。” 之前不知道螺村危险大凶，楼珣一无所知差点儿进去，现在自然不能莽撞行事，他温声说着自己的建议：“师兄想去，我也会劝的，不妨等师兄，服用洗髓丹，结成金金丹后，再从长计议。” 江袭没再说话，饼子烤好后，他拿下个递给楼珣，楼珣道谢，嗅闻着送到鼻尖的海风，悄悄吞吞口水，想着烤鱼烧鱼啃饼子。 【楼先生，不再劝劝？】 正在脑海里画鱼解馋的楼珣一顿：【修士过目不忘，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进去后大概也找不到新的线索了，而且他不像是一意孤行的人，再多话惹人厌烦，相信他会答应下来的。】 不过还好江袭正巧离开了秘境，两人又有可以用来传讯的玉符，否则楼珣不知道要在这儿凶多吉少地等多久。 两人吃完了饼子，楼珣盘腿准备打坐，便听见江袭第二次问道：“你要去何处？我送你过去。” 楼珣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一拍腰间拿出几块竹片：“这些我都，都去过了，江师兄不不嫌弃的话，我可否，再与师兄，同行？” 江袭先一步敛下视线：“好。” 听见这个好，楼珣才暗暗呼出一口气，7458蹭蹭他. 既然此地凶险，荒无人烟，江袭便留在这儿疗伤，楼珣在开始的几天里，御剑去海上转了圈，抓了两只螃蟹和一些虾，之后则在一边炼丹，他如今是筑基中期，又有天赋，几乎能炼制所有的地阶丹。 如今他和身在青玄宗的管才俊联系也没有避着江袭，管才俊对他在信中描述的东西很感兴趣，准备找炼器师商讨可不可行，楼珣随信再送了几瓶丹药。 等江袭身体大好又是七日后，两人这才谈起要去哪儿找丹师的问题。 江袭最后遥望一眼螺村，低声道：“去庆国，墨云城。” 楼珣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丰宁城所在的武国与青玄宗等门派相熟，他之前还听说过有皇室弟子在宗门里拜师求仙呢，而庆国大多城池临海，每次海兽上岸必遭大战，好在修士们常去支援，也算是一种试炼了。 两人没什么行李，几下收拾妥当，一路朝着东南方御剑去了，等到了人烟地方，他们落下，没穿法衣，江袭仍旧一身黑色劲装，楼珣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衣衫。 墨云城可比丰宁城大多了，楼珣下山也有一年多，去的大都是偏僻小地方降妖捉鬼，鲜少去城内休息过夜，而江袭更是不必多说，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沉默地进了城。 楼珣看着街上的人群，眨着眼睛说：“师兄，咱们先找客客栈，安顿下来吧。” 好在修士能够辨别哪处灵气浓郁，他们没费多少力气找到供修士休息的客栈，楼珣稍抬斗笠，露出白净的脸，他拿出灵石笑道：“两间房。” 此处来往的人不少，江袭按住他的手腕，改道：“一间。” 楼珣与他换了个眼神没再坚持，取牌子的小二十分有眼力见，只拿了一块：“两位前辈随小的上楼。” 迈上楼梯，嘈杂的声响顿时减弱，小二笑道：“两位前辈安心，咱们客栈上面的是翠虹派，若是有人胆敢闹事，前辈尽管告诉小的便是。” 楼珣打量了下这小二，是个炼气三阶，翠虹派好大气，派出弟子开客栈么。 “这间安静，这间临街，这间……” “第一间吧。” 小二递过去牌子退下，楼珣迈进房内，关上房门后四处打量，与其他客栈没什么两样，只是布着几处小小的聚灵阵阵法。 江袭径直走到长榻边，楼珣看看床铺，又看看长榻，没有推脱，弯起嘴角笑道：“如此，师兄，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你我二人初来乍到，”江袭淡声解释，“还是尽量别分开为好。” 楼珣明白江袭此举是为了照顾自己：“我记下了。” 江袭略一点头：“赶路辛苦，弱疾今日早些歇息。” 牌子挂起，房间里自成一小结界，几处小阵法运转，楼珣又设下禁制，这才安心。 虽说两人认识多年，以前还面对面打坐修炼了一年多，一间或是两间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毕竟是共处一室…… 楼珣走到床榻边放下床帏，宽衣后躺在了软和舒适的床铺里，不多时，楼珣的呼吸逐渐变得轻浅悠长，他睡着了。 第184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0 他的手腕内…… 难得睡一觉, 却没能睡得安稳。 楼珣从梦中醒来，盯着素色的床帏看了半晌，7458见他一言不发, 飞到他的视线当中：【楼先生醒了？】 【嗯，做了个记不清的梦。】 他面无表情时有点和平时判若两人，隐约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 偏偏又能清晰辨认出和江袭的冷是不同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 7458识趣地没有去追问，争做贴心小系统：【楼先生要起床修炼吗？】 楼珣静心听了一会儿, 房间里还有另外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只是自己才一动，呼吸声也跟着停顿住。 盘腿坐在长榻上的江袭掀起眼皮, 一阵窸窣声之后, 楼珣温润的嗓音带着歉意：“师兄。” 江袭于是看过去。 楼珣一头青丝因为睡觉有些乱, 他只穿着里衣, 挑起床帏后慢吞吞披上衣衫，对江袭略一拱手：“是我偷懒了。” “修炼一事不必过于逼迫自己，何况之前也说过, ‘赶路辛苦, 早些歇息’。” 楼珣一眨眼睛，看着江袭说完后收回了望过来的视线, 他弯一弯嘴角：“多谢师兄，包容。” 不怎么安稳的一觉将身体的疲累驱散了大半，楼珣穿好衣服，走到圆桌前倒一杯酽茶醒神，没再回去躺下, 他想了想拿出蒲团坐好，掏出了丹炉炼丹，炼完三炉回灵丹，又拿出自己的佩剑继续刻花纹。 “弱疾，你的灵根可是木灵根居多？” 楼珣专心致志，忽然近处传来问话，好在他的手很稳，没有刻歪，楼珣要抬首，面前多了个蒲团，江袭坐下继续道：“可寻到了适合自己的功法？” 楼珣抿出梨涡摇头，放下手中的佩剑，这是他的知识盲区，不禁好奇地问：“江师兄，要怎么看，是多是少？” 江袭一思索，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干脆让他伸出手。 方才在炼丹炼器，楼珣还卷着袖口，他闻言照做，将手放在两人之前，江袭先是看见了掌纹清晰、白皙透红的手心，视线微动，随即落在手腕处不动了。 他的手腕内侧有颗米粒大小的小痣。 江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稍感艰难地挪开眼神，并指搭在楼珣的腕间，如今他的两个灵根无论哪个都不争上下的霸道，楼珣忽然感到一股寒意的灵力探入自己脉中，本能地打了个颤，江袭一用力捉住他，淡声道：“不要动。” 楼珣应声僵住，江袭抬眼去看他：“放松。” 莫名从其中听出一点儿无奈的笑意，楼珣木着脸，尽量暗示自己忽视不属于那股自己的灵力：“……嗯。” 不多时，江袭收回手，不着痕迹再瞥一眼那颗小痣，楼珣一无所察，令自己不自在的寒意散去，他将手随意搭在膝头上，好奇地问：“师兄可知知道，哪个多了？” 江袭一顿，回答了他的疑问。 楼珣极快地看了下7458：【均等……是你的安排吗？】 【是的，】7458以为楼珣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努力，谦虚又有些得意，【精心挑选，以免楼先生想要体验不同的灵根。】 【……辛苦你了。】 7458虽然有事瞒着他，时不时撒谎骗他，但还是个好系统，楼珣差点儿笑出声，好在忍了回去，又去问江袭：“那是好是坏？” “取决于你如何想。” 江袭去摸自己的的袖子，不知摸到了什么，隔空一点楼珣戴在拇指的白玉扳指：“他是火灵根，倒是有点用处，找到了适合你灵根的青莲灵火诀。” 楼珣眼睛一亮：“多谢师兄。” 仿佛再次回到了小秘境中蹭经验的日子，楼珣一转白玉扳指，却瞥到了天色大亮的窗外，学习毕竟是个耗费时间的事情，还是找丹师的正事要紧。 “江师兄，走吧？” 江袭点头说好，他起身等楼珣收起丹炉，两人离开房间下楼，引他们上楼的小二瞧见了迎上前，楼珣惯会做样子唬人，嘴角翘着，可眼底不露半分的笑意：“墨云城可有，买卖交易的，地方？” 修士大多脾气古怪，相比之下这两人算是好说话的，小二请两人去大堂里坐下，一边斟茶一边道：“两位前辈是第一次来咱们墨云城吧？若是前辈信得过咱们翠虹派，有什么要出手的丹药法宝等，尽管放在此处，咱们翠虹派可以代为交易。” 楼珣笑着摇头：“是手中，缺几味灵，灵草。” 这话才说完，小二恍然大悟，凑近楼珣低声道：“莫非两位是为了洗髓丹的灵草而来的？” 江袭冷眼看他，小二退后半步，笑道：“这洗髓丹的丹方现世都快两年了，其他的灵草还算容易，只是凤舞朱万草难倒了许多人，不瞒前辈，咱们翠虹派也没有。” “碰碰运气，而已，”楼珣一勾嘴角，笑意转瞬即逝，顺着误会说下去，“也许，我等与灵草，有机缘呢。” 小二跟着说是，这才说了万机阁：“他们武国有百宝楼，咱们庆国就有万机阁，两位可去那儿去寻。” 【管才俊的管家宝行什么时候能和它们抢生意呢？】 管家宝行的合伙人楼珣对江袭一点头，两人起身，他拿出块灵石扔给了小二：【我会劝他等结成金丹后再考虑此事。】 万机阁正是楼珣还未踏入墨云城之前看见的那座高楼，各处飞檐缀着铜铃，有风吹来，铜铃随风摇晃，却听不见半点儿声响。 楼珣多看了两眼，和江袭并肩进入，万机阁内另有乾坤，视线之内极为开阔，来来往往的人挺多，他左右看了看，和江袭朝着竖立中间的柱子走去。 刚走了两步，有位衣着整洁的中年人快步迎来，楼珣停下去看来人，旋即目光一顿。 这位中年人竟是个筑基期，他不禁有些迷惑，万机阁都不愿深藏不露的？ “烦请两位道友留步，”中年人快步走来气息平稳，“那处须得领了令牌才能进入。” 楼珣便问道：“那些亮点，是什么？” 中年人招手，自有侍者取下令牌躬身送来，他见这两人气度不凡，修为境界皆在自己之上，怕是出身名门的内门弟子下山历练，轻易得罪不起，他笑得亲和，道：“道友随我来，一看便知。” 拿了令牌，三人走向柱子，方才站在门口离得远，楼珣此时才看清“柱子”的模样，那是条已死多年的黑蛟，并非是散仙的残留元神化身般的东西，是真的，死去的黑蛟被钉在万机阁，狰狞的蛟首大张，对准了楼顶，而楼珣询问的亮点是它鳞片的反光。 中年人暗暗去这两人的神色，那位其貌不扬、看不出境界的一脸淡漠分毫不变，另一位长相格外出众的虽是惊讶，但短短一瞬便回神，他有些失望，又想起什么不由得感到庆幸和兴奋，他伸出手请这两人再随自己上楼，不提蛟，只道：“我观两位道友举止不凡，不知可有万机阁能帮的上两位道友的？” 楼珣打量几下，认为是大了几倍的百宝楼，心中的好奇顿减，敛下目光，闻言道：“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烦。” 江袭冷声接话道：“万机阁可认识能够炼制天阶丹的丹师？” “嗯……”一旁的楼珣补充，“还有，凤舞朱万草。” 原来又是为了洗髓丹来的，中年人推开一间房门，等两人进去后关好门：“说来奇怪，近年来也就武国的一家百宝楼卖出一株凤舞朱万草，自此之外杳无音信，万机阁也已集齐好手搜寻过多次，只是一无所获……唉。不过这位道友要寻的丹师，巧了，阁内老堂主正是位金丹真人。” 楼珣神色一动，正巧被中年人看见，他却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当然，道友也可为了灵草和丹师在万机阁提出悬赏任务。” “万机阁要如何才愿为我等引见？” 楼珣坐在一旁闲适地把玩令牌没说话，江袭的气运可比从前几次任务的那些，主角，好太多，也许过程中会有波折，但结果总会是如意的。 果不其然中年人扬起笑，他倒是没有多想，毕竟这段时日里有太多修士大都提出了这两个请求：“自然是愿意的，正巧老堂主如今为了某事寻人，两位道友若是有意相助，可随我来。” 【系统你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楼先生，那些参考资料没有白看。】 江袭闻言，半垂眼睫去看坐在身旁的楼珣，从那张脸上辨不出喜怒，楼珣只能连猜带蒙，认为江袭有话要与自己说，他心中记着管才俊，发布灵草的悬赏支走中年人，又一歪头，对江袭笑道：“师兄？” “弱疾，你想要洗髓丹？” 嗓音低沉的话令楼珣一顿，仿佛楼珣点头说是，送出去的灵草会再次被送回来，楼珣眨眨眼睛回神，难为情笑道：“不是，是才俊。” 江袭眉一压，本能感到了不快，他记得这个名字，是楼珣心心念念的朋友。 第18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1 都是套路…… 江袭不动神色, 回想起在秘境中，楼珣一路眼巴巴要找朋友，一心担忧着管才俊的安危, 从前这种目光也曾落到自己身上过，那些担心的话也曾对自己说过，可现如今只是一想到楼珣对待旁人与自己别无一二, 江袭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苦闷，他缓缓收紧了手指。 楼珣不知道他的想法, 继续说：“才俊是双双灵根。师兄，勿要担心, 他不会觉得，不不快的。” 顾忌着隔墙有耳，两人提到灵草点到为止, 或是含糊地绕过去, 江袭一直不曾做出反应, 楼珣以为他听说此事, 在犹豫要不要将洗髓丹拱手让出来，他一想，又道：“师兄可是心中, 过过意不去？” 江袭藏住所思所想, 将错就错点头。 闻言，楼珣笑盈盈说：“既然如此, 师兄再，唔，找来，才俊会愿意，买下。” 江袭沉默了下, 又问：“弱疾，你呢？” 7458提醒有朝他们而来的脚步声，楼珣不张嘴了，他对江袭摆手，又摇头。 【我可以帮楼先生作弊，如果楼先生愿意的话。】 【现在挺好的，】不知为何7458总监督他修炼，楼珣无奈道，【系统，我其实没有打算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7458猛地听见这话，想要问为什么会有这么打算，但方才出去的中年人推门而入，却未坐下，站在门口道：“已经替道友写了悬赏，两位若无他事吩咐，便请随我去见老堂主吧。” 楼珣与江袭起身，楼珣笑道：“请带路。” 他们随中年人左拐右拐，楼珣本来方向感不怎么好，有7458做身边，快要被绕晕了的他索性不去记路，又是拾级而上到了不知几层，才看见一处亮着微光的阵法。 中年人温声介绍着万机阁：“两位想是从翠虹客栈来的？还未问过道友师从何处？”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门派，”楼珣笑着说完，又问：“这里也与，翠虹派有关么？” 小门派好啊，中年人更满意了：“两位道友可听说过散修盟？” 没听说过这里的，但看过小说里的，不过想来都大差不差，楼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年人满意继续道：“散修盟虽说比不过大宗派，但也给了一些修士几分归属和依靠，也就能一心为盟里做事……” 楼珣张张嘴：【怎么说得这般贴心？像是要招揽我和江袭加入散修盟一样……等等，原剧情里江袭他不会就是加入了吧？所以能够找到炼制洗髓丹的丹师。】 【楼先生的这些话，合情合理。】 楼珣控制不住侧脸去看江袭，如今楼珣几乎没什么牵挂，除了那次在螺村外劝阻江袭，他极少对江袭的决定提出反对，只当自己就是身临其境“看”江袭的人生罢了。 江袭一脸淡漠，察觉到楼珣看自己，也稍稍侧脸，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楼珣弯弯嘴角笑一下，没说话。 前方的中年人说完了阁中铜铃乃是为了镇压黑蛟等话，暗暗提高散修盟的身价，他带着两人走近散发着微光的阵法，楼珣认得出是传送阵，略微一挑眉：“此阵，可是去，去见真人的？” “不错，请。” 三人踏入，楼珣垂下眼睫不去看刺眼的光，但散修盟的阵法悄无声息，身旁响起中年人的一声到了，楼珣睁开眼睛，四周的装饰告诉他，他们仍在万机阁内，面前则是一扇紧闭的房门，中年人上前恭敬地叫了声“老堂主”。 楼珣没能听见房内传来的回应，也许是传音入密，只见中年人频频点头道是，推开了门，请楼珣两人进入。 甫一踏入，楼珣便是一惊，明明还是在那高楼里，可这位老堂主的居所仿佛是间避世清幽的院落，没了“房顶”，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几声鸟叫响起，还能依稀听见潺潺水声。 这……楼珣有所猜想，悄悄去与江袭换了个眼神。 一道苍老的虚弱嗓音从不远处的房子里响起：“是要炼制何种丹药？” “老堂主身体多有不便，请道友移步。” 楼珣抿了下嘴角，要抬步时忽觉小臂被人安抚性似的拍了两下，楼珣看着先于自己一步的江袭的背影，心中安定了许多。 他们穿过铺满不知名花卉的园子，一路上前，原以为要进那房屋中，不曾想中年人引他们绕去了房子一侧，有位长须花白的瘦小老者坐在廊下，虽然气息微弱但仍让楼珣感到了威压，不过他也不再是从前才摸索引气入体的小孩儿，几个呼吸间稳住。 “见过，老堂主。” 老者长长吸气，睁开眼睛扫视三人，很快落在江袭身上，他缓声道：“筑基期大圆满？原来是为了洗髓丹，你下去。” 中年人躬身退下，老者又道：“坐。拿出来。” 才坐下的楼珣闻言一惊，身侧的江袭拿出了装着灵草的锦囊，楼珣一眨眼睛回神，知道这位虚弱的金丹真人看出江袭的相克的灵根，拍了下腰间的储物袋跟着拿出了其他的灵草。 “不知堂主有何事吩咐？” “本座遭仇人暗算，身魂分离，两位若是能替本座寻到固魂草，本座可为你二人炼制洗髓丹，也能得本座一个人情，日后更是散修盟的座上宾。” 此话说完，两人脸上不见喜意，楼珣难得沉着脸蹙眉，他第一专业便是炼丹，江袭又得了散仙传承，两人皆知固魂草是什么，楼珣先江袭说道：“堂主，固魂草，长在，在魔域阴阳交交融处，三千年，才能成株，我师兄弟二人，修为不足，不知可否，换个条件?” 老者死气沉沉地盯着江袭，忽然干哑一笑：“不必前去魔域，今年群英大会，夺得头名，所获之物中便有一株固魂草。你灵根相克，年纪轻轻竟能成功筑基，结成金丹也是指日可待，老夫要等的人，或许就是你。” 【是了，除了试炼秘境，最多的便是各种比斗大会，也就是所谓的副本，】7458翻着根据参考资料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楼先生，很危险，但想到他是主角，好像不必过于担心。】 江袭默然不语，楼珣心有顾忌也不开口，老者又去看楼珣，问：“你是丹师？我这里有适合丹师所学功法……” 刚得了新功法的楼珣摇摇头：“多谢前辈。” “我答应，”江袭冷声不怯，“但，你我以魂血立誓。” 楼珣下意识想拦，话到嘴边，嘴唇又闭上，将其咽了回去。 片刻后两人走出这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鸟叫声渐远，楼珣叹气，江袭轻声道：“回去再说。” 在此处候着的中年人上前，楼珣心思一转，他与江袭毕竟初来乍到，与其回去问客栈小二群英大会，不如顺便就在这儿打听。 中年人闻言笑道：“两位道友莫急，且听我道来。” 楼珣来到这世界的第三天便去了青玄宗，顺子回家后，他在楼家也没有可以交谈的人，还是此次下山历练才知道，原来武国、庆国还有其他小国多有不和，也对宗门有些影响，至少楼珣知道青玄宗与翠虹派关系比较僵硬。 不过即便如此，谁也不会缺席十年一届的群英大会，为的就是比个高低。 楼珣蹙眉，却没有多说，他接过中年人递来的传讯符，道声告辞，日后再叨扰，便和江袭离开了万机阁，他原想着逛逛墨云城，现在也消了心思，两人一路回到翠虹客栈的房间里，楼珣坐在桌边喝茶水。 不依靠宗门，金丹丹师难寻，除非从天上掉下来个，否则还要担忧会不会抢夺洗髓丹，仔细想想这位老堂主的确再合适不过，各有所需，又以魂血立誓，只是有利便有弊，这个弊处…… 他沉吟片刻：“师兄，若是青玄宗，派人前来，就不止是，头名的问题了。” “无妨，”江袭坐在楼珣对面，他抿一口茶水，状似随口问，“你那朋友，也会来吗？” 楼珣下意识一蹙眉：“我要问一问他，但此前，小秘境青玄宗，元元气大伤，许是不会来，不过，还有其其他的啊……我还是吃，易容丹好了，保险起见。” 他还在为此事苦恼，清透素白的眉眼蹙着，江袭定定看了两眼，喝茶克制，放下茶盏时道：“弱疾，我会在那时加入散修盟。” 果然。 楼珣都快要摸清剧情的套路了，他动动嘴唇，笑了下：“……如此也好。” 最好能在群英大会之前吃下洗髓丹，不过看那位金丹真人的状态，好像有点勉强啊。 江袭喝完茶，和他说了声便去长榻上修炼，楼珣一瞥7458，小球飞过来：【难得的好机会，楼先生也去。】 【难得……好吧，去试一试，我先给才俊递信，再看看我的功法。】 楼珣像是看话本一般，津津有味看着枯燥的青莲灵火诀，托修仙求道的服，他如今也是过目不忘，一遍过后吃了颗辟谷丹，坐在蒲团上，根据功法先淬炼自己的灵根。 远在青玄宗的管才俊传信说他不感兴趣，因为楼珣所说的法器已经商讨出了雏形，他得盯着，当然他会做好小间谍传递青玄宗的情报。 他与江袭两人平常里互不干扰，江袭每日天未亮出门练剑，回来后便是打坐修炼，楼珣则熟练他的功法，炼制出来的丹药又去了一分丹毒，如此过了一月，万机阁的传讯符亮起，楼珣去看下榻走来的江袭：“师兄。” 江袭略一点头，收起散着寒意的本命剑：“走吧。” 第18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2 师兄快吃吧…… 楼珣抹去化作灰烬的符箓, 道：“只希望，丹药已经，炼炼成, 此行也能够，能够轻松点。” 江袭嘴角微动，似乎笑了下：“没有洗髓丹, 金丹初期之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主角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也没有口出狂言罢了, 但楼珣还是一愣，只因江袭为人内敛淡漠, 有些意外，他缓缓笑着温声说：“我自然是，是相相信师兄的。” 江袭闻言猛地攥紧了拳, 只觉得心口熨烫, 他想去看楼珣的脸, 手指收紧, 在掌心的刺痛提醒下勉强忍住了念头，江袭低声道：“弱疾放心。” 这几日因为群英大会，墨云城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 几天前还有人闹事打斗, 以防被人认出来，楼珣在出门之前吃了颗易容丹。 这下子江袭有理由多看两眼了。 楼珣摸着自己已经变化了的脸, 迎着江袭的目光问：“师兄，如何？” 江袭一顿，才点头。 楼珣摸到易容丹，便回想起管才俊，下楼、走在去往万机阁的街上时, 楼珣忍俊不禁，笑盈盈和江袭说朋友的“坏话”：“之前在那儿，也吃过，才俊眼光刁钻，不喜欢，嗯，难看的，那几天他，他一直都，不怎么看看我。” 说起来当初两人能做朋友，也是看脸的管才俊觉得楼珣是那些人里，长得最俊的。 “不难看，”江袭说着迟疑了下，改口道，“是比不过本来的样貌。” 【好看是客观的，】7458忽然感慨一句，又问他，【楼先生从小到老就没丑过吧？】 楼珣没怎么回想，便找到了：【你忘了？我胖过，还有生病的时候……】 他谈起从前语气自然，7458不想惹他不快，先道：【生病哪有不憔悴的？楼先生，已经到万机阁了。】 楼珣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和江袭并肩走进万机阁，上一次来这里太匆忙便被请走，这次楼珣对那黑蛟不感兴趣，左看右看，有侍者上前恭声询问，楼珣便问要去哪儿接取悬赏。 “前辈可有令牌？只需向其中注入灵力，自然能看到了。” 好有意思，楼珣拿出令牌照做，顿时瞧见四周静静悬浮着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7458去看了圈：【似乎分了等级，楼先生，我看见了有人求购固魂草的悬赏。】 那应该是万机阁老堂主的多手准备了，楼珣收了令牌，去问侍者：“来这里的，都会拿到，令，令牌吗？” 侍者回答是，楼珣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江袭，忽然有了个想法，不过他没来得及和江袭商量，上次的那位中年人得到信迎过来了。 楼珣虽然修为高他一点儿，但年纪尚小，拱手笑道：“金前辈。” “道友客气了，来，我请二位喝茶。” 金管事请两人到了之前的那间房里，没有问楼珣为何吃易容丹：“实在抱歉，方才阁中来了位贵客，不得不前去接待，让两位道友久等了。” “无妨，我与师兄，也是，才到。” “今日请两位来是为了七日后的群英大会，我忽然记起没有问过两位，此次不知是随宗门参加，还是……” 楼珣口吃说话慢，还没来得及问洗髓丹炼没炼成，就被金管事抢过话去，他对这人明晃晃的试探也不恼，但这事儿自己说了不算，于是侧脸去看江袭。 金管事一眯眼睛，将此情景尽收眼底，又觉得这两人有意思极了。 江袭对旁人一向冷峻淡漠，他道：“既是与老堂主有约，我可加入散修盟。” “果真？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此人如此年轻便与结丹仅有一步之遥，不必耗费口舌，主动提出加入散修盟当真惊喜，金管事一拍手，连连说了几个好，笑问，“不知道友名姓？” 看着江袭的楼珣一眨眼睛，但有外人，也不好递眼色。 江袭沉默，几息后淡声道：“江鹤。” 【这个假名字取的还不错，】7458就在楼珣的腿上坐着，【还以为会是江一这种的呢。】 金管事念了几遍江袭的假名字，他这时才想起楼珣，楼珣微微展颜一笑，自己不比江袭，在修真界籍籍无名鲜有人知，也就青玄宗的人大多知道自己炼丹的事，他没有用假名：“楼弱疾。不知堂主那儿，可有消息？” “正要说这个呢，”金管事不知洗髓丹的事儿，“堂主此前还吩咐我带两位道友上去，说是要亲自相商。” 是炼成了？楼珣惊喜，连忙去看江袭，江袭一点头：“好。” 再次顺着上一次走过的路去见那位金丹真人，路上金管事想起问楼珣也要参加吗，要不要也加入散修盟诸如此类的话，楼珣思量片刻，不比江袭爽快，为难地问加入之后还能退出吗。 倒不是因为青玄宗，楼珣心里记着的是灵谷峰的师门，他其实做过打算，等自己完成任务，见证江袭找到道侣后，回灵谷峰和师门、管才俊道别，才好放心脱离这个世界。 好在金管事岁虽然嘴角抽搐几下，但点头说自然可以，不会阻拦。 楼珣松口气，放下顾忌，笑道：“那我便，便随师兄一起，劳烦了。” 等到了老堂主在万机阁里的院落，金管事这次没随同进入，两人在廊下见到了死气沉沉，虚弱的老堂主，他一见到江袭，将桌上的小瓷瓶推过去，江袭抬手摄来，打开验货，一旁的楼珣皱了皱鼻子，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伴随着浓郁精纯的灵气飘散而来，让人闻到口齿生津，浑身的经脉与灵力似乎都活泛舒展了许多。 7458扫一眼：【是真货，也没有动过手脚，可能是炼制这丹药的丹师状态欠佳，品相差了些。】 江袭并没有在此处服下洗髓丹的打算，他收好，一拱手道声多谢，楼珣慢了半拍也行礼跟着说一句。 正事办完，两人告辞后便想着抓紧时间回去，金管事拦下了他们：“道友们别怪我多话，只是群英大会召开在即，咱们如今又是同为散修盟，不如留在万机阁，我给两位准备房间，待到七日后……” “不必，”江袭没有耐心等他说完，冷眼瞥去，金管事讪讪闭上嘴，江袭一碰楼珣，“弱疾，我们走。” 楼珣从储物袋里抓出几颗上好的传讯灵石塞给金管事，金管事两手捧着，似乎才意识到这两人还挺有钱的。 已经离开的楼珣不知道金管事的想法，有好朋友管才俊在，他自从踏上修仙路就没穷过，以前烦恼传讯也不过是觉得麻烦繁琐罢了。 此处人多眼杂，要谈正事得回客栈房间里才能放心。 楼珣仔细想了想，那位老堂主行事坦荡磊落，其实有魂血立誓在，他不必担心拿出洗髓丹后，江袭会出尔反尔，此举不是在赌江袭的为人，是更想要江袭夺得头名，带回固魂草。当初自己嗑/药突破筑基，花了七天才成功，江袭想要结丹肯定是来不及了，但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去掉碍事的灵根。 楼珣心中揣着事儿，眉眼微微蹙着回到了翠虹客栈，却是立即乖觉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他摸摸心口，找到了之前搭过话的小二。 “哎哟，许久不见两位前辈了，”这两人住得久，灵石给得痛快，小二印象深刻楼珣的口吃和江袭冷得冻人的眼神，“小的正要去找前辈们说些事，今日有贵客入住，是为了咱们翠虹派办的群英大会，两位前辈多多注意些，若是起了矛盾，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贵客？是也去了万机阁的贵客么？ 楼珣好奇心是重，但轻松按捺下来，既然为了群英大会而来的，早晚会见面。 小二说完这些，又去忙着招呼客人，等回到房间里，楼珣明知故问道：“师兄，洗髓丹，可可是真的？” 江袭将瓷瓶递给他，楼珣第一次见道天阶丹，好奇拿出来看了两眼，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疑惑：“难道此前洗髓丹，丹方消失，也和，和那位散仙有有关吗？” “十有八九，”江袭见他放在鼻尖嗅闻，自己只要捏住他的下巴，就像在秘境中一样让他吃下去，但楼珣说不想不愿意，只能作罢，“哪怕是散仙，也并非就是个好人。” 楼珣对此话深以为然，易玄仙尊死去多年，为何藏匿丹方已经不得而知，如今阴差阳错因为虞恒无私的举动重新现世，细品反倒有些微妙的荒诞，楼珣心道如果能结成金丹，自己也要试一试炼天阶丹。 “师兄快吃吧。” 江袭接过来但没立即吃，他盯着楼珣看了会儿，看得楼珣觉得莫名又想摸自己的脸了，他才开口说：“弱疾，你在这里等我。” 楼珣眨眨眼睛，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留有后手，”江袭忽然一笑，其貌不扬的脸似乎凭空添了几分变化，一贯冷淡的嗓音也温和许多，“若是去掉了火灵根，我自会回来找你。” 楼珣很快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即便知道结果是好的，但认识多年，彼此过命的交情，楼珣还是提起了心，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要求跟着去护法，那样难免是不自量力，他认真道：“师兄，我相信你，师兄多次，逢凶化吉，必定得，天道护佑。” “借你吉言了，弱疾，在这里等我。” 江袭抬手按住楼珣的肩膀，又拍了两下，随即离开了房间。 楼珣看着闭紧的房门，默默叹了口气：【说得容易好听，那个散仙的神识如果真的还在，一定又是一场苦仗。】 【在所难免的，也许这就是变强所要付出的代价，】7458说着停顿两秒，接着道，【但他获得的好处，可比代价好太多，多太多了。楼先生既然不放心朋友，刚刚为什么不一起去？】 【嗯？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啊，我帮不上忙，而且跟着去会让他分心吧……】 楼珣在心里默默给江袭加油，他没怎么出门，金管事传话问及江袭，楼珣也是拿修炼当借口糊弄过去，听得金管事心中不断涌起猜测，好险问出口。 等待的几天里，翠虹客栈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连带着四周也有些吵闹，随着七天的时间越来越近，不止金管事时常催促两人前去万机阁随散修盟一同前去，客栈里的修士也结伴纷纷御剑离开，而楼珣仍然静下心来炼丹修炼。 终于在第六天，房间里的阵法被触动，楼珣猛地睁开眼睛，惊讶之后放心弯起了眼睛：“恭喜师兄了。” 第18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3 比过自己，…… 江袭只看外表没什么变化, 但比两人在小秘境里重逢时更冷了，离得近一些有些喘不开气，隐约感到了没来由的危机感, 似乎是凛冽的杀意。 楼珣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一边例行公事般关心两句：“师兄此行可，可有受伤？” “还算顺利。” 只消看一眼, 江袭便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他收敛气息, 等楼珣神色恢复如常，放松下来后才继续道：“让你担心了。” “还好, ”时间不早，楼珣与他并肩下楼，“我与师兄, 如今同同舟共济, 自然是希望, 师兄越厉厉害, 越好。” 一番仿佛浸在甜水里的话说完，江袭冷若冰霜的神情缓和两分，楼珣说话的语调温润又轻, 他略一偏转目光, 便能看见走在自己一旁的楼珣白皙鲜嫩的耳后和颈侧，再稍稍下移, 那颗喉结随着说话微微颤动着。 他看了两眼，只觉得两手发痒，想摸一摸才好，明明没了那碍事的火灵根，可一股无名的火从心底蹿起来, 他想要克制，想要扑灭，却越烧越旺，哪怕是先天的冰灵根，也似乎束手无策。 江袭面无表情，却泄恨一般掐着自己的指尖。 两人随意说着话，听见一声突兀的笑声也不在意，直到走到了楼下，要退房时被人叫住，楼珣这才注意到有几人走进了客栈，正在他们身后等着。 他只看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有心思上前结识，拿出灵石交钱走人。 “两位留步。” 楼珣叹了口气，慢吞吞转身，他方才瞥到了小二震惊又恭敬的表情，对叫住自己的人是何身份有所猜测，此时一见，这几人似乎是同一门派的，隐隐以中间的青年男子为首，楼珣的目光在青年男子眉心处一掠而过：“不知诸位，有，有何事？” 话音刚落，青年男子笑了下，他长相如女子柔美，却不见丝毫的阴柔之气，身形自然风流，青丝被一根发带松垮挽着，露出了左耳的耳坠，语调懒散但让人生不起敷衍不快：“只是见二位气度不凡，想要与二位做个朋友罢了。” 楼珣等了等，江袭并没有其他表示，自己抿着嘴角婉拒：“道友抬举了。” 男人也等了等，两方面面相觑，这才明白那句抬举是客气的拒绝，正要张口再说几句，便见到楼珣一拱手，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岂有此理！竟然无视公子……” “闭嘴，”男人抬手呵斥侍卫，“此时不在家中，怎么会人人都能认得出我。” 话是这么说，他却一侧脸，看向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二，淡声吩咐道：“去，告诉他们我是谁。” 那厢楼珣与江袭走在去万机阁的街上，对于方才莫名其妙的搭讪，楼珣其实并不陌生，他下山历练的那些时日里捉鬼除妖，偶尔兼职做两场超度的法事，每每去个新地方，多半会因为自己修士的身份，也许会有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脸，遇到陌生人搭话要和自己交朋友。 不过方才是因为江袭…… 楼珣想到这儿，心里忽然倒吸一口气，转头去看江袭：“师兄，你想……” “前辈，两位前辈留步！” 翠虹客栈的小二追上来打断了楼珣的话，江袭看着楼珣等他继续说下去：“嗯？” 楼珣嘴唇动了动，难掩沮丧道：“没什么。” 【唉，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楼先生别紧张，就算没有你我干扰，以江袭的性子，也不会轻易和别人结识。】 楼珣勉强放下担忧，此时小二喘着粗气跑到两人面前，楼珣不解地问：“方才不是给，给灵石了吗？” 小二先扯起笑称是，脑筋一转才说：“小的这不是怕两位前辈错过贵人么。” 楼珣装作没猜出来，惊讶地挑眉：“什么贵人？” “方才那位贵客，乃是咱们庆国的三皇子，风云榜第一，单金灵根的天资让他年仅二十六已结成金丹，也是天照宗宗主的座下大弟子，将来的天照宗宗主。” 他一股脑的说完，隐隐期待地观察两人的神色，如今得知了贵客的身份，一定会后悔莫及，马不停蹄地回…… 楼珣眨眨眼睛，老实说：“啊，身份是挺贵，贵重的。” 不过。皇子嘛，楼珣也做过几年，身边站着的这位可是耽搁了六七年，如今还不到二十二岁也快要结丹了，至于将来的宗主，管才俊倒是有把生意遍布整个修真界的雄心壮志。 “多谢提醒，”楼珣一脸的真诚，“我们会注注意的。” 注意什么啊，不应该扭头回去吗，怎么扭头就走了呢？ 【只是随便遇到的人，没想到竟然不是和我一样的路人甲。】 【说不定或许又是一名炮灰，】7458暗搓搓道，【这个世界太危险，楼先生我们要跟紧主角，好保住性命等待完成任务的时刻。】 楼珣和7458说着话，忽略了身后小二叫的几声前辈：【系统，你说得有道理。】 江袭见他一直沉默，以为他被小二的话吓到了，但他自己向来嘴拙寡言，安抚宽慰的话翻来倒去就是“别怕”，好在面无表情掩盖了他的故作平静：“弱疾，你刚才要与我说什么？” “……是想问师兄，对那人的看法。” 江袭即将脱口而出的无需忌惮堪堪停住，他一顿，像是在沉思，末了快要到万机阁时才给出回答：“若是与他相争，会有些麻烦。” 楼珣微微怔住，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江袭对同龄人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他蹙着眉细想那位庆国三皇子的实力，与金管事寒暄时也心不在焉的。 金管事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把他们散修盟当筏子的楼珣，他的重点更多是在江袭身上，接连六日没有得到江袭的回应，他焦急地去找老堂主，老堂主也只让他安心等待，此时终于见到了人，金管事放下心，笑道：“两位道友可真是神出鬼没。” 一直就在客栈炼丹修炼的楼珣眨眼。 神出鬼没踪迹难寻的江袭没回答，只道：“何时出发。” “半个时辰后，”金管事再次递给两人象征身份的玉牌，“万机阁事务繁忙，离不开人，因此我只送两位道友去翠虹派，等你们安顿好后便回来，此行前去比斗的散修盟弟子除二位外，有炼气期三人，筑基期五人，还望道友若有余力，能够照拂一二。” 楼珣闻言问道：“金管事，不知，群英大会，要如如何比试？” “前几日是擂台，玉牌上自会出现各位的对手，”金管事哎呀一声，“百名之内的修士会参与第二轮，今年是何种情况，我也不曾得到消息。” 【一百名的人聚在一起能比什么？】7458坐在楼珣的肩膀上说话，【楼先生，我想很大可能是将他们聚在一起，要么比猎杀妖兽或是魔物的数量多少，要么就是寻宝了，这与从前小秘境像，也不像，总之可以理解那位三皇子愿意与旁人组队，毕竟不需要你死我活，只要谈好条件后百利无一害。】 楼珣一嗯，心中有所准备，两人由金管事引着去见了其余散修盟的人，彼此交换名姓熟识了下，一同站在了去向翠虹派的传送阵上，眨眼之间便到了目的地。 翠虹派比青玄宗要小一些，满山种着红色的树木，楼珣仔细看两眼，是他在书看过的绯楠木，他自己有木灵根，心思一转打算得了空闲，去问一问能否择枝芽，养活之后送回灵谷峰种一棵。 金管事领着散修盟等人去了分出来住宿的地方，记着楼珣和江袭半路加入，自己还在疑心两人是不是有点儿特殊关系，做主分给两人一间房。 两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时常风餐露宿，但不必和陌生人同处一室再好不过，楼珣抿出梨涡道谢，金管事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默默叹气，这两人虽说以师兄弟相称，但怕不是早已结成了道侣，瞧那位楼弱疾长得再好，还不是得看道侣师兄的意思吃易容丹。 金管事想到这儿，转头委婉吩咐自家的弟子，烦恼着该如何留下那两人离开了。 楼珣两人不知金管事对他们的误会，在房间里歇息一晚后，翌日随散修盟等人前去擂台所在。 “两位师兄有所不知，”说话的这人名唤作金岩，是金管事的侄子，他长相憨厚，看着年轻些，骨龄已超三十五岁，“这前两日参与大比的修士太多，即便分了五个场地，但也要等上许久才能轮到自己，不过三轮之后会快许多。” 楼珣今日拿出了自己还是半成品的剑，他微微一笑：“多谢。” 他们到时快要开始，散修盟来的人少，在高台上挑了个空地各自坐好，片刻后只听一声清喝“去”，无数道流光分散开来，其中一道落入楼珣腰间的玉牌之中，楼珣拿起一看，玉牌上虚浮三列蝇头小字，上写着散修盟楼弱疾，第三擂台，二百六十七次。 楼珣记下，又去看江袭的：“我与师兄，虽说，不同场地，但这个数字很很接近。” “多加小心。” “师兄放心，那功法，我是日日练的。” 江袭一点头，视线随之向下，看见了楼珣搁在身侧的佩剑，他的嘴角不自觉挑了下。 楼珣没有在注意身旁的人，他如今既不近视也不目盲，眼睛好得能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认出青玄宗的法衣校服，他再上心扫两眼，看见了身在乾元山赵家队列中的赵叶彤，还有重要路人，清霄派的虞恒。 楼珣自然而然收回视线，去看台下比试，心道幸好料到会有见到熟人的可能，早早就吃了易容丹。 正如金岩所说，楼珣与江袭太过靠后，散修盟几人已经比过一次，而待到傍晚将要日落，两人的玉牌才同时双双亮起，楼珣莫名有些紧张，不过他才站起来，肩头一沉，江袭拍拍瘦削的肩膀，又一按，沉声道：“自身安危重要。” “是啊，两位师兄尽力便好。” 楼珣笑盈盈说道：“我明白，师兄也是。” 他与江袭走到高台边，纵身一跃，眨眼之间站在了第三擂台上。 【楼先生，别紧张，我们目标是比过自己，赛出风采。】 楼珣才一嗯，与他比斗的人也已入场，来人高约九尺，壮硕的上半身裸着露出纹身，他单手拎着大刀：“天照宗孙雷，请道友赐教。” “青，咳，请道友，赐教，”楼珣差点咬到舌头，“散修盟，楼弱疾。” 话音刚落，孙雷大喝一声举刀劈来，楼珣心知自己脆脆的小剑抵不过两招，灵活避开时单手迅速结印，金光罩被刀光劈中，震得楼珣后退两步。 孙雷眼前一亮：“再来！” 第18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4 剑修就是强…… 一天里要比试个快三百场, 几乎次次速战速决，来来往往让人目不暇接，这些修士进了第二轮次的早已离场, 留下来的也是关注认识的好友，也有一些是为了早已出名的风云人物。 “天照宗的孙雷？来之前我便想着见识一下他的金风徐雷刀法，看看是否和传闻中一般强悍！” “是哪个倒霉蛋碰上他了？” “咦, 是散修盟的人？之前从来没见过啊，诸位可认识？” “不曾听说过。” 又是过了一会儿, 方才说要见识刀法的男修面露迟疑道：“这人好像还挺强的……” 论起修为，倒霉蛋楼珣并不比孙雷低, 只是因为他年轻才吃了职业的亏，制敌手段略显薄弱，除非开挂作弊, 否则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点其他的技能, 7458作为系统可以为他挑选灵根, 但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只能督促。 不过好在楼珣曾经学过剑法，如今身体健康，可是比舞大刀的孙雷身法灵活多了, 他在紫雷缠绕的大刀砍来时后退几步, 孙雷的刀乃是把法器，落地时楼珣只觉得地面微震, 竟然将擂台砍出了几条裂缝，这要是砍在人身上…… 楼珣没有多想，一眯眼睛，一脚踩在刀背上，借力两步狠狠踢中了孙雷的肩膀, 将人逼退到了五步之外。 孙雷呲牙揉了揉剧痛的伤处，赞道：“好功夫！没想到道友看起来瘦得像竹竿，竟会是武者。” 瘦得像竹竿……楼珣一抿嘴角，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和腿，他也有肌肉的，虽然只是薄薄一层罢了，但有就是有。 【楼先生别分心，他壮得像头熊，拿自己做参考，当然看谁都像竹竿。】 见楼珣就不说话，孙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算了，楼道友，再来！” 【楼先生，加油！】 7458一溜烟跑到一边避免楼珣因它在分心，楼珣无奈一笑，躲开孙雷攻势后想该怎么办，照着一个地方下手固然是个办法，但这人练刀，怕是会废了他的手臂，影响日后的修炼，这种法子楼珣不想用。 楼珣还在分神沉思，忽听孙雷大喝一声：“道友，接我此招！” 楼珣下意识掐诀，数把大刀应声砍向自己，他仗着身形灵活，侧身弯腰撤步躲开，被逼得末了径直迎上一把直指他的脑袋的刀，他无处可避，孙雷咧开嘴正要笑，紧接着便见楼珣抬起了手，一团青火猛地蹿出，仿佛那是他的刀劈不开的铁盾，青火不像他的主人温润脾气好，三两下将那道紫雷凶悍地吞吃干净。 孙雷大惊：“你这是什么功法？！” 却没得到楼珣的回答，楼珣欺身上前，与暂时失了法器的孙雷缠斗，他熟知打哪儿疼痛感最强，修士大都淬炼过身体，楼珣不客气趁人震惊时接连发难，几招之内将孙雷逼出了擂台。 楼珣鞋尖挑起他的刀，接住抛过去，拱手笑着说：“承让。” 孙雷怔怔道：“是我轻敌，你所习是什么功法？” “不，不……” “布什么？” “不能相告，”楼珣慢吞吞说话，“告辞。” 楼珣没再理会他，踩着自己的剑回到高台上，江袭已经在那儿等他了，似乎有话要说，楼珣第一次参与这种形式的比斗，也想和他复盘下方才纰漏，但两人只对视一眼，同样等候的散修盟等人一窝蜂挤上前，一顿夸赞后，金岩道：“楼师兄这一场打得真漂亮，万万没想到师兄是炼体的。” 楼珣一眨眼睛，无奈解释：“我是丹师。” “啊？丹师？” “只是，占了一点，一点灵根的便便宜。” 楼珣没有暴露自己的功法，磕磕绊绊又和他们客套几句，才找借口说累了，金岩几人还在想着楼珣怎么会是丹师，回神后才发现两位师兄已经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回住宿的一路没有遇到多少人，楼珣翻看着自己的玉牌，上面光滑无字，也许等到明日才会给出信息，他收起来，又去看身旁的江袭，笑道：“师兄，赢得好快。我可比，那时有有一些，长进？” 江袭望着他点头：“今日做得不错，那天照宗的孙雷练的是金风徐雷刀法，若是他认真对待……” “我、我就不会像方方才那样，轻松赢下他，”楼珣接过话去，淡笑着说，“多谢师兄。” 谢的是什么，两人彼此了然于心，没有江袭送给自己的功法，楼珣也不会让孙雷丢了兵器，只能和自己比功夫，如今楼珣已经不再去算到底谁欠对方更多，实在是也算不清，还好可以多说几次谢谢江师兄。 他们回到房内，楼珣刚捻出火苗，想去点亮桌上的烛台，但被江袭叫住：“弱疾，抹好药膏后再歇息。” 楼珣闻言一怔，下一刻感到膝盖、肚子，还有双手都泛起了疼，不过楼珣感受一番自觉可以忍受，想要婉拒，但江袭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眼淡淡扫过来，他没有多劝，只是语气平淡地陈述：“明日赢下一战后，许是在太阳落山之前，便能开始第三次比斗。” 言外之意就是在问他要这么上擂台么，楼珣干巴巴说：“多谢师兄，提醒我。” 江袭见他答应下来，从袖中掏出装有药膏的小罐子，他没有递过去，但往楼珣那儿走近两步。 楼珣后知后觉意识到，江袭也许，可能是想帮自己上药。 之前在小秘境的时候，也是因为自己受伤不省人事，才不得已麻烦他喂药保护，但现在得避嫌，楼珣后退半步，担心自己想岔了便没说不必劳烦师兄这种话，索性装作看不见，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师兄说说的，有有道理，我，我这就嗯，嗯上上药。” 一句话险些没能说出来，楼珣这次是真咬到了一点舌尖，他尝到铁锈味时一瞬间皱起脸，也顾不上江袭如何想了，木着脸脱鞋子，挽裤脚给自己的膝盖抹药膏。 江袭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的背影，攥着药罐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白，好一会儿无声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一夜好梦，翌日，他们再次坐在了老地方，这次楼珣的玉牌上浮现的数字靠前，之前除了回答自己之外一言不发的江袭，却时不时点出擂台上比斗的细节，一旁的楼珣听着简洁精准的详解看实战，不知不觉学到了许多东西。 轮到楼珣比试时，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江袭，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江袭看懂了，他略一点头：“回来细说。” 楼珣第二场遭遇一个剑修，却不像江袭剑法霸道，剑意凛然肃杀，而是如水一般柔和，将楼珣的攻势无声化解，一时之间楼珣攻不下，反倒是一停，那名剑修便会抓住时机发难。 高台上的散修盟几人的心纷纷提到了半空中，金岩皱着眉：“楼师兄这下麻烦了，没有时间限制，迟早会被耗尽体力灵力，又或是心浮气躁露出破绽……” 他余光瞥见了从不搭理人的江袭，有些想问江鹤师兄的看法，蠢蠢欲动几下还是放弃：“楼师兄作为一位丹师，已经很厉……哎？” 不过是走神了下，擂台上的楼珣已经持着佩剑刺向那名剑修的喉间，剑刃划破了皮肤，刺痛迫使剑修开口认输。 “赢了？楼师兄赢了？楼师兄又赢了？” 金岩的话卡壳，直到楼珣微微喘着气回来，也没能接着说出口，而是讪讪道：“楼师兄是怎么做到的？” 楼珣笑着看一眼江袭，缓声解释：“他的剑法，虽然难破，从未见过但是，比起师兄，慢了许多。” “江鹤师兄的剑确实快，我是没有见过比他更快的了。” 散修盟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坐了回去，楼珣拿出水囊喝水润嗓子，拿出自己的佩剑给江袭看，指着剑身上的细小裂缝：“师兄。” “过刚易折，剑也如此，”江袭此前便看出了问题，“日后找到韧性极佳的天材地宝，可以修补完全。” “原来师兄找，嗯，那个，是这个原因？” 楼珣看着江袭点头，又看了看自己做来玩的小剑：“……我现在手手艺差，好东西，在我这里，会浪费。” 江袭的玉牌亮起，他起身，只道：“找到之后，留着。” 小脆剑收起来，楼珣满脸认真的去看主角打架，只是比起其他人，没有丝毫的观赏性，对手还没来得及出招，胜负已定，江袭收起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把破破烂烂剑，微微颔首以作示意。 去而又回不过几次眨眼间，金岩啧啧两声，看得不过瘾：“果然剑修就是强势啊。” 听见这话的楼珣：【……剑修和剑修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气势也不同。】 7458一本正经回答：【或许主角是受到了灵根的影响。】 【不是没有可能，】楼珣抵着下巴眯起眼睛，【之前有火灵根的时候，能看出是有一点，一点点的不同，比较热情和善。】 7458震惊，这两个字和江袭沾边吗？ 并不热情也不和善的江袭回来后收到了散修盟齐刷刷的大拇指，他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和目光，随意扫过一眼，再看向楼珣，楼珣慢半拍地举手，也跟着竖起大拇指。 “师兄厉害。” 江袭淡漠的神色缓和少许，他低声道：“筑基中期，弱疾，你对上他，也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赢下来。” 闻言，楼珣本来对他将满的好感更是噌噌上涨：【系统，没想到我在主角眼里，还是有些实力的。】 7458欲言又止：【……嗯，很客观的评价。】 第18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5 金丹可以保…… 来到翠虹派不到三天时间, 散修盟那个筑基期剑修便出尽了风头，不少人满头雾水地打听那名剑修是什么来头，一听是散修盟当即释然, 又开始打听这位叫做江鹤的剑修师从何人。 那些事儿当然不能跑到散修盟脸上去做，散修盟也没有留意，他们盟里修士虽多, 但个个性子像极了游侠，这次共来了八人, 此时日上中天，擂台比试已进入第四轮次, 楼珣没想到两位筑基期弟子被早早淘汰，反而是其中一位炼气期女修虽然受伤，但挺进了百名之内。 金岩与女修同拜一位真人为师, 他跳下高台将师妹半搀半抱回来, 散修盟年纪最小的气愤道：“这下手太狠了, 师姐的手以后还能好吗？” “师妹, 别听他的，坚持坚持……” 楼珣一眼看过去，女修的手臂血肉模糊, 扭曲地露出了白骨, 左腰侧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般，干净的衣物覆在上面, 没过一会儿便被血浸透了，女修赢下来实属不易，耗尽了灵力，现下连疗伤都做不到。 “快，”金岩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师妹废掉手臂, 几人掏出自己带来的丹药瓷瓶，他挨个儿看过去，“看看哪些能用得上？” 楼珣摸了下自己的白玉扳指，他拿着两个小瓷瓶起身走过去，温声道：“先吃培元丹，再吃，九转生骨丹。” 金岩几人一愣，有金管事提醒在先，他们没想到楼珣会拿出丹药，女修忍痛闷哼一声，金岩立即回神，不再客套耽搁，只道多谢楼师兄，连忙将丹药喂给师妹。 服下丹药又过了片刻，女修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楼珣放下心，回到自己的蒲团上坐好，他刚刚看到了自己玉牌浮现的文字，按这个速度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轮到他了。 散修盟几人围在一起庆幸一番，又是祝贺同门取得了好名次，金岩攥着两个瓷瓶，一脸感激地找到楼珣道谢。 “多谢楼师兄拿出丹药，这，唉，”金岩犹豫递过去，“尤其是九转生骨丹。” 楼珣没有伸手，微笑说：“嗯，不必同我，同我客气，你们，自行分了吧，以后刀刀剑无眼，当做保障。” 地阶五品丹说送就送，怪不得都说丹师个个有钱呢，骨龄三十多岁的金岩为楼珣的大方感动得要落泪，连说几个谢谢楼师兄，真心把他两人当做了自己人。 楼珣可不要哄人，连忙问出自己的疑惑。 “哦，楼师兄是问这个啊，”金岩放好丹药，说着，“这也是群英大会的惯例了，总有人运气差，碰到了境界高过自己的前辈，但不得不自认倒霉，也有像我师妹一样的运气不错，虽说是炼气期，但若是准备妥当，也有不小的机会挺进百名之内。” 听完解释，楼珣很快接受了，大多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尤其是在这个修真界，统统都可以用“机缘”两个字解释，再粗俗一点，就是看命。 他点头说：“原来如此。” 金岩继续解释：“毕竟若是选最厉害的，直接颁给修为境界最为高深的不就成了？群英大会不是风云榜，所以其他宗门大都是将家里的小辈带出来试运气，咱们散修盟可不一样，追求精益求精，如今更是有江师兄在。” 楼珣随着他的话语，去看江袭，江袭瞥向金岩，金岩一哆嗦立即坐板正了，看得楼珣低头好一会儿才忍住笑，他轻咳两声：“多谢你了。” 金岩扔下一句师兄不必同我们客气，火速扯着自己的蒲团去照顾师妹，顺便将丹药分给同门，他们几人一脸惊喜地要来找楼珣道谢，楼珣只好扭头去和江袭闲聊，借江袭拒人千里的冷躲开寒暄。 这招出乎意料格外有效，没有人来打扰，楼珣慢吞吞说着话，松口气，余光瞥见了江袭脸上闪过的笑意。 “师兄刚刚，是在笑我？”楼珣无奈，“说话太累，我只好，偷懒了。” 江袭低声问：“累？” 楼珣一嗯，他向来不曾为身体的缺陷感到自卑难堪，该与人交谈时也不会推脱，但是这次的口吃，说话真的很累，如果稍微心急，有时候还会因为话太长，憋得他忽然大吐气，这些年来磨得楼珣的性子更慢了，不过7458安慰他怎么能说慢呢，楼先生这是越来越沉稳才对。 “弱疾日后可以少说休息，”江袭没有注意他累，不过是因为江袭听楼珣说话时很有耐心，极少打断，“我来……” 楼珣玉牌亮了，两人齐齐低头去看，楼珣起身：“师兄，我去了。” 江袭看着他，未说完的话改口：“安全最重要。” 看到散修盟的女修受了重伤，楼珣闻言认真点头，他跳下高台，对手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 “翠虹派，李青青，”女修温婉笑着，“请楼道友赐教。” 李青青比楼珣境界要高，楼珣尽量迂回，看清她的鞭法好多偷师几招，顺便能练自己的功法，他一会儿掐出法诀打出一团团青火，被骨鞭缠住手臂或者腰部时也不挣扎，李青青瞧见青火顺着骨鞭蔓延，很快谨慎地收回法宝，她打听过楼珣所使的招数，原本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楼珣是个炼体的武者，除了有一身漂亮的功夫，还有一身看不出名堂的功法。 她不是天照宗孙雷，并没有因为楼珣境界低而轻敌，李青青一甩鞭，那些青火落地时似乎溅起一片片转瞬即逝的莲花瓣。 楼珣捂住渗出血的伤处，见状却一喜，满打满算学习青莲灵火诀快要两个月，终于算是入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成莲花的。 毕竟受到压制，楼珣难免受伤，被骨鞭刮过的衣衫变得褴褛有些狼狈，他没有硬撑拼命去赢下来，如今已进入百名之内，目标达成，他对群英大会也没有太强的胜负欲，又是同李青青过了几招后主动迈出擂台：“是我输了。” “你并非使出全力。” “……总要，养精蓄锐，多谢，师姐指教。” 楼珣客气有礼行礼，李青青见他转头离开，又道：“希望日后有机会再与楼道友切磋。” 楼珣一顿：“自然不会，推辞。” 像楼珣这般，为了两日后的第二场大比主动放弃的人不是少数，也不是人人都有救命的手段，楼珣回到高台上，金岩几人一拥而上，他抬手制止：“都是皮外伤。” 金岩见他脸色白里透红，放下心道：“刚刚江师兄又赢了一场。楼师兄，你若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等在此处陪着江师兄。” 不过楼珣还没说话，那边八风不动的江袭忽然道：“弱疾，过来，我继续为你讲解。” “我不累，”有课听，楼珣顿时来了精神，笑着回答金岩，“你们……” 江鹤师兄的课谁不想听，散修盟几人都摆手：“我们也不累，楼师兄快坐下。” 楼珣熟练地使障眼法，迅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他一边系着腰带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听着江袭的话探头去看，时不时点头。 遇到听说过、或是认识的，坐在前面的散修盟他们也会回头介绍一二，再和楼珣探讨两句。 楼珣忽然想起了个人，停下搽药，好奇问道：“好像，从从未见到，那位庆国的，的三皇子。” “他如今已是金丹真人，可以跳过擂台比试，而且到了百人大比，也是要压制修为的。” 7458：【懂了，金丹可以保送。】 楼珣点头点到一半，又要低头忍笑，他去看江袭：“师兄，接下来还还要，要去比试么？” 江袭问他：“你还想继续看吗？” “都可以，”楼珣一顿，笑着露出梨涡，“而且，师兄不比，也能看啊。” 江袭低低嗯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在夜色即将降临之际，玉牌亮起，他不曾停顿，径直跃下高台。 走了时时刻刻散发着寒意的冰山，金岩几人彻底放松，他知道江袭能够轻松赢下来，抓紧时间和楼珣分享八卦：“此行江师兄可是出尽了风头，不少的人都在打听他呢。” 楼珣没觉得意外，他之前以为江袭很内敛沉稳，来到这儿之后才觉得主角也许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能引起注意丝毫不奇怪，还好现在有散修盟的名号在前面顶一顶，不至于让熟人一下子想起来。 金岩继续说：“也有打听楼师兄你的。” “……我？”楼珣微怔，心中忽然剧烈跳动了下，“谁？” 没有人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金岩笑道：“有不少人，各宗门有男有女。” 楼珣慢慢抿住嘴角：“这样啊，不必在意。” 7458悄悄去看他，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不出所料，江袭将人打下了擂台，回来后只用一眼看出了楼珣的心不在焉，他沉默地掀起眼皮扫视散修盟八人，金岩又是一哆嗦，扯着师弟师妹们起来：“都这么晚了啊，两位师兄，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见。” 楼珣刚说了个好，八个人一溜烟全跑了，他看见江袭，笑道：“还未，恭喜师兄。” 江袭定定看他一会，忽然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楼珣眨了下眼睛微怔，含糊说：“一个朋友。” “……是么，”江袭收回目光去望夜空，翠虹派的夜晚布满了星星，他不追问，终究方才的神情不属不是为了他，“弱疾，你得到了好名次，是该告诉朋友一声好消息。” “是得，得告诉才俊。” 楼珣说着拿出传讯灵石，他没有避嫌的意思，直接说了自己要参加百人大比啦，不过暂时借了散修盟，让管才俊不要泄露给旁人云云。 江袭等他注入灵力捏碎灵石，这才起身淡声道：“入夜了，回去吧。” 楼珣跟着站起来，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一眼依然热闹的高台和擂台，没有几人会注意趁着夜风离去的人，他突然没头没脑轻动嘴唇，无声说了句“比之前要好许多”。 7458觉得楼珣敛回眼神时，极快地掠过了自己，却没有再说一句话，楼珣回头，江袭就在几步之外，他稍稍弯一下嘴角，走过去。 两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路上拣着今日的比试复盘，楼珣问出自己不懂的，或是问这样那样能不能赢下来，江袭低声点他的迷津，几句话让楼珣恍然大悟。 明日无需紧绷精神应对，楼珣笑着说回房间里炼炉丹药当做休息了，没料到下一刻便在散修盟住所的院落外，碰到了一面之缘的庆国三皇子。 这位三皇子身边只跟着一名侍卫，他看着江袭：“江鹤，我当你二人为何拒绝，原来是散修盟的人，是我失算了。散修盟派出你来，难道是为了你们那位堂主，取得固魂草吗？” 楼珣凝神，紧接着与这人对上视线，他忽然一笑：“别紧张，这里压制修为的可不止我，我们不妨合作？固魂草归你们散修盟，其余的……” 江袭按着楼珣的肩膀，带他绕开两人往院里走。 第19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6 你是否对我…… 经过他时, 楼珣看见这位三皇子瞬间黑沉的神色，楼珣心思微动，停下脚步：“师兄, 等等。” 与此同时7458察觉到了楼珣的想法：【楼先生，等等……好吧，待会儿再说。】 江袭侧脸看见楼珣露出疑惑, 他收回手：“何事？” 楼珣默默抬眼瞥他，他同江袭认识总共快要有两年了, 也算明白为什么在剧情里主角没有找到对象，为家人复仇固然是个原因, 另外，江袭的性子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与旁人不接近不亲近, 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也许不乏有人对他产生好感, 但楼珣和7458一致认为, 犹如冰山一样的江袭十有八九不懂风情。 难道变异灵根的影响这么大么。 “这位前辈，”楼珣转身看向庆国三皇子，心想着这位有没有可能助自己完成任务, “你方才, 说，说合作是……” 看来还是为自己的话心动的, 裴裕一挑眉，被人屡屡忽视而感到不快的心思没了个干净，他打断结结巴巴说得费劲的楼珣：“我三番两次诚心相邀，你们却一点脸面也不给我留。” 楼珣眨眨眼睛，不是才两次吗？而且之前自己不是说客套话了？他稍稍一顿, 不去想无关紧要的细节：“抱歉，前辈，我……” “现在想明白了？合作也成，求我。” “……” 楼珣没说完的一句话哽住，看着裴裕心情颇为复杂，不知该如何应对回答。 裴裕能说出这两个字其实不难理解，毕竟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但却接连两次在江袭这儿碰壁，如今总要给自己一个台阶，而且楼珣心知这个“求我”，也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更为难。 “弱疾，”江袭盯着身前这人因为不知所措，而泛起薄红的颈侧耳后，淡声道，“回去了。” 好吧，主角已经表明态度了，楼珣后退半步对裴裕略一拱手：“前辈满走。” 他心里不怎么好受，江袭猜不出他的想法，回想后猜测怕是为了外头那人的话，回到房间后才道：“别担心，如果这次没法得到固魂草，结丹后我会去魔域，不会牵连到你。” 更担心了。楼珣叹气：“我也拜拜托了，才俊多留留意。” 遇到了裴裕这个意外，楼珣也没有炼丹的心思，他回到自己的床上愣神，半晌后忽然道：【难。】 7458：【嗯？楼先生，什么难？】 【尊重江袭的意见，我想过要怎么进行本次的任务，两情相悦自然最好不过，或者他动心后去追求心上人，总之我们不可能强迫他吧，】楼珣翻身看着光秃秃的墙，【系统，你觉得江袭和刚才的那个人，有可能吗？】 【我正想要和楼先生谈这个问题，】7458出现在楼珣面前，【楼先生知道，爱情有很多形式，无论将来他能否和主角在一起，现在只是在稍微接触的阶段，楼先生太着急了。】 楼珣一怔：【我不否认。我想到你说，要给他找全天下第一好的道侣，那人是风云榜第一……是我的问题。】 【……】7458心虚，没想到差点儿闯了大祸，它尽力补充解释，委婉说，【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在他心里就是天下第一好。楼先生同意我这句话吗？】 楼珣没说话，良久后点头一嗯。 他辗转反侧许久，心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一起冒了出来，闹哄哄的不知道如何静心想哪个，只到了最后，楼珣将要入睡时告诫自己，谨慎插手。 翌日，等楼珣醒来时已是巳时，江袭没有提醒他，楼珣便以为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他慢腾腾翻身，和江袭对上了眼神。 楼珣顿时尴尬地撑着床铺坐起来：“师兄，早上好。” 江袭见他手忙脚乱绑头发，又去拿衣衫，非礼勿视收回了视线：“今天还去看比试么？” 其实本来不打算去了，楼珣蹬好靴子：“去，师兄也也去吗？” 江袭点头，等楼珣洗漱过后，即将出门时，他忽然说：“你是否对我昨晚的话有所误会？” 楼珣有点懵：“……误会？” “我说话，”江袭一顿，似乎觉得刚刚的问话也有问题，“不好听，并非是要和你撇清关系，抱歉。” 楼珣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江袭一顿继续再说：“裴裕此人心机颇重，我暂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他大费周章，但最好不要与他们牵扯过深。” 忽然开始讲正事，楼珣立刻跟上思路，不过他先问：“原来，他叫裴裕？师兄，知知道他？” “从前在铸剑峰的时候，他们时常会拿我与裴裕比较。” 提起以前的事，江袭神色淡漠，语气稀松平常，楼珣在心中感慨两句，才说：“我记住了，昨晚是我，自作主张。” 江袭一张脸绷着，良久后忽地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也并未怪你，但是弱疾，你在生气？” 楼珣听得云里雾里的，7458自告奋勇斗胆翻译，他才明白过来江袭说什么，顿时感到哭笑不得，江袭说话语气一向冷硬不怎么客气，又加上自己说话不利索，楼珣从没想到过别地方：“我，我没有多想，也没有，生气。至于自作主张，毕竟，我与师兄同同行，理应和，和师兄商量后，再再做决定。” 他的脾性包容温吞，除了不讲理的，任谁都能和他好好相处做朋友，江袭扯动嘴角，没有问他为何昨晚心情不佳，只道：“如此便好。走吧。” 楼珣对他笑笑。 两人随散修盟几人又在高台上坐了一天，人数见少，比试的时长却渐长，他见到了李青青又赢下一人，又见到了青玄宗的弟子，不过是陌生的脸，这让楼珣稍稍放心。 “两位师兄早早歇息，”金岩几人听了一天免费的课，心满意足之余没忘记关心两句，“养足精神好参加明日的百人大比，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散修盟的能耐！” 他们刚从擂台处回来，得知了百人大比要如何比试。群英大会毕竟不是打打杀杀、为争榜首的风云榜，能让各宗门愿意把炼气期的弟子带来，自然是看在它的公平，而且还可以顺便交流一番。 来到这里后楼珣还在想，哪里能够容纳下百人比斗，没想到是在翠虹派老祖一件装有乾坤的法宝之中，大比设限七日，会在小乾坤中藏有三种宝物，不论先后，只等七日后看结果，而如果想拿到第一，至少要找到两个收入囊中。 楼珣这么想着便去看江袭，心道与人合作的确是个省事的好办法。 不过裴裕是几乎不可能会再来了，倒是有不少的人明里暗里在回住所的路上出现，想要与他们搭话，江袭一如平常冷着脸，终究是被散修盟几人揽着肩去一旁糊弄。 又是平稳的一夜过去，楼珣才将这一晚炼成的丹药装好，还没来得及去找金岩他们送出去，腰间佩戴的玉牌闪过柔和的白光，楼珣拿起仔细瞧，便觉得手臂一紧，被江袭捉住了。 他余光顺势瞥见江袭的玉牌也在发亮，更是好奇：“江师兄？” “要开始了。” “现在？” 话音刚落，玉牌的亮光骤然变大，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楼珣只听见江袭道一句“闭眼”，依言照做，随即感到身体下落，还好手臂上的力道一直在，没过多久又踩中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睁开眼睛，先去找江袭，看到人后才发现自己踩在江袭的剑上，又去观察四周，小乾坤中的天地与外界相差无几，他与江袭此时正御剑在几座石头山之间，楼珣察觉到此处躁动活泼的火灵气，又被7458提醒一句：“是活火山。” 不远处有腾腾黑烟从山中升起，云层被烟雾染灰，江袭天生与火不对付，一向八风不动的脸拧着眉，他问楼珣：“要过去找找？” “会在那里吗？” 虽说进来得匆忙，楼珣一开始还有些懵，现在反应过来掏出自己的小剑：“我去吧，师兄在这里等，等我。” 江袭的眉拧得更紧了：“一同过去。” “没事的，”楼珣和他不同，一点也不觉得热，“我去去，就回来。” 楼珣径直飞向那座火山，有7458在，他不必下去找，楼珣屏息绕着火山慢慢飞着：【很活跃啊，希望能够撑到我们离开这里。】 他稍稍一顿，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修士有搬山填海的本事，又是在小乾坤中，还有一百人，火山喷发可以应对。 7458进去逛了圈：【楼先生，这里没有。】 楼珣一嗯，不再留恋御剑飞回去，他告诉了江袭，还记得金管事的话，末了问：“要去去找，金岩他们吗？” “他们的本事不错，你我无需担忧他们的安危，我们去找宝物。” 即便百人大比的规则鼓励修士们相互争抢，但哪里比得上一开始找到宝物，躲起来等期限已到来得轻松，不过楼珣相信没有人的气运能好得过主角，也许江袭随意走走，说不定宝物会自己送上门来。 运气时好时坏的楼珣心生感慨，他想事情出神，竟未发现一旁的石头山诡异地蠕动了几下，等楼珣御剑偏了些许，正要回正，“石头”却抓紧这个机会迅猛地咬向他！ 【楼先生，躲开！】 楼珣反应还算快，下意识照做，堪堪躲开，差点儿跌下剑去，楼珣还未站稳，又有石头咬来，他反手掏出一张符打过去，将石头震碎，楼珣喊：“师兄！远离石山！” 190-200 第19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7 又遇到了…… 什么怪东西？ 楼珣被打得措手不及, 接连咬来的石头堵住了他的后路，用火烧过去反而像是吃到了养料更加凶狠，他见状一惊, 紧急关头想出了对策，单手转一下戴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截树枝凭空出现, 被他打了出去。 那是前两天楼珣再次遇到李青青，得到翠虹派的允许后摘下来的绯楠木的幼枝, 树枝刚碰到怪石头，立即在楼珣木灵根的催动下迅速扎根发芽窜条, 楼珣终于找到了空处，正要闯出石头的包围，一道剑光闪过, 江袭随即赶来扶住了他。 两人未说一句话, 顷刻间出现在几丈之外。 楼珣惊魂未定, 强行保持冷静：“多谢师兄。” 方才从他遇袭到找到方法应对, 在7458那儿才过去几秒钟，江袭松开扶着他的手，去看被绯楠木扎根克制的石头山, 楼珣低声说着发现的古怪：“这些石头, 好像，吃我的, 我的火。” 提起这一点，楼珣的眉拧着，他单手掐法诀操纵绯楠木长势不停，想了想又从扳指里取出一颗绿光莹润的内丹打过去，江袭分神看了两眼, 认出是在试炼秘境中攒下来的妖兽内丹。 江袭淡声道：“弱疾，如今青莲灵火诀，你练到第几层了？” “将将入门。” 楼珣天赋中等，技能点点得很实用，现在这速度不慢，他似乎意识到江袭想问什么，可来到这里后不曾遇到危险，他并未运转功法。 江袭拍拍他的肩膀：“这几日比斗过于耗费心神，虽说你已经是及时审视自身，但这功法于你而言相对霸道了些，灵力少许外泄再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这些石头会如此敏锐。” 他鲜少说这么长的句子，楼珣顺着他的话仔细检查，确认之后，难得脸上浮现出懊恼的表情，又被江袭拍了两下肩膀。 “江师兄，我没事，”楼珣边叹气边收敛灵力，刚才还想着江袭气运好，没想到碰上了自己，也会遇到意外，“我们……那是？” 江袭跟着看过去，7458：【楼先生，那似乎是个人。】 绯楠木得了精纯的木灵，又在楼珣的催动下眨眼间长成了参天大树，虬结的树根丝毫不客气地扎在石头里，撑起了几道缝隙，楼珣方才瞥到里面的黑影时，起先以为又是什么怪东西，听见7458的话，细细看过去，微微睁大了眼睛：“是人。” 江袭抬手让他站在这儿，楼珣拉住他摇头，他让绯楠木的树根撑大藏着人的缝隙，一条粗壮的树枝卷着石头里的人送了出来，这儿不便久留，也不能落地，江袭斩断树枝，带人离开，直至远离石头群山几里外才停下。 “人已经死了。” 发现这人在石头里时，他们早有这种猜测，江袭将人放下，只道：“看他的丹田。” 楼珣挥掉绑在那男修身上的树枝，但看一眼便皱起了眉头，不止丹田，男修的腹部几乎被掏空，血肉模糊，腹腔里的内脏七零八落，他稍稍移开视线：“也有火，火灵根？” 江袭则去看男修的衣角：“神鹰门的人。” 没有听说过，楼珣默默记下来，天大地广，跨过螺村比邻的海域，那一边还有许多的门派，不过他没有再细想，神色凝重道：“翠虹派曾曾经说过，小乾坤中，很安全。” 也正因为如此，楼珣没有太大的防备，差点儿也如这男修一般，被石头咬进去身死，他极快地看一眼7458：【谢谢你，系统。】 【楼先生太客气了，】7458蹭蹭他，【不过没有我，楼先生你现在这么厉害可以躲过去，而且江袭也会及时救下你的。】 他已经谢过了江袭，再说可能又要回到类似昨天“生没生气”的讨论中，楼珣将男修收殓，暂时放在储物袋里，打算等出去后交给神鹰门。 “师兄怎，怎么看？” 江袭没有阻止他，闻言默了一会儿：“这里有危险，跟紧我。” 楼珣说好，两人不在这里耽搁，御剑离开，楼珣的眉一直蹙着，他想了许多，末了叹气：“不知道是只，只这里危危险，还是别的地方，也有人，遇害了。要告诉其其他人，才行。” 而且同来小乾坤的散修盟几人，也不知他们的下落，楼珣心绪低沉，忽然眼前出现块传讯灵石。 江袭对楼珣的善意无法，他想着到时候碰壁，又或是被人猜疑，会比自己的几句话让楼珣记忆深刻，在楼珣疑惑投来视线时只说：“金岩送来的。” 楼珣一愣，去拿顺便问：“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你还在睡。” “……” 【我很怀疑楼先生现在想说一句话，】7458看破了楼珣的窘迫，一字一顿说，【我不想努力了。】 楼珣回了句没有这么想，传信去找金岩几人，也说了此地不安全等话，两人漫无目的地御剑飞着，楼珣琢磨着翠虹派为何要撒谎害人，但他在青玄宗时就不是核心弟子，翠虹派又是在庆国，下山之前他只是隐隐记得听说过这三个字。 还是得找到散修盟的人才行。 离开了那片诡异的石头群山，也闻不到呛人的浓烟味，楼珣忽然觉得体内的木灵根抖抖，精神了许多。 没想到灵根多还有这个好处，楼珣将这点与江袭说了，两人一讨论，江袭看向去处：“此处为东。” 这话的意思是，小乾坤里是以五行划分的么，楼珣望着前方茂密的丛林，高耸入云的树木比比皆是，让人见之生畏，担心再遇到之前的意外，他再掏出一颗内丹扔过去，妖兽内丹骨碌碌落进去，两人等了等，眼前的一切却依旧平静。 但楼珣知道，内丹落地后不是消失不见，蛰伏在地下的数千根树根似乎被激活，为的就是争抢妖兽内丹。 “果然，这里也，也有古怪。” 江袭颔首：“走。” 但转身却发现楼珣还停在原地，楼珣一脸为难，叹了口气：“师兄，金岩方方才回话，说他们，就在一片，怎么都走走不出的，树林里。” 江袭略微一抿嘴角。 楼珣继续说：“不过他们，都都在一起，我记得他们，也并无木灵根。” “你呢？既没有遇到危险，让他们等着。” 这两句话说得不好听，仔细想也是实话，楼珣笑着道：“师兄忘了？我还有，金灵根，也有，有保保命的法宝。江师兄日后，会留在，散修盟吧？哪怕不是为了金金管事的，的话，只为了，日后的打打算呢。” 江袭的目光落在楼珣身上挪不走，他从来不知道灵谷峰的净莲真人会教出这样的弟子，不，在去青玄宗拜师之前，楼珣就已经是这样了，肉包子让他没有饿死，碎银支撑他回到了宗门，而那件如今再也穿不上的披风，被他整齐叠好，好生放在他的袖中袋里。 他从前感激着楼珣，心里想的除了复仇，便是报答恩情，那时与楼珣重逢又再次分离，企图夺舍自己的人终日在自己耳边不停辱骂，他不为所动，那人绝望之际无意戳破了自己的心思，江袭攥着那件披风，犹如被点醒一般恍然如梦。 原来那些重逢的时日里，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悄无声息播下种子，发了芽。 看清一切后，江袭却不敢表露半分，他甚至开始庆幸楼珣不曾认出自己，这样在楼珣的心里，替楼珣解围便是两人的初遇，他是楼珣口中的江师兄，不是那个求见同门却被赶出府，赶到巷子里等待饿死的自己。 楼珣见江袭迟迟不说话，以为他在衡量抉择便闭上了嘴，也是实在不能继续说下去，引起江袭的生疑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还好我学过金雷诀，金遁术、金光罩……】楼珣在心底数了几个，【嗯，足够保命了。】 7458又蹭蹭他：【楼先生别紧张，跟紧江袭就好了。】 “走吧，”江袭一步出现在楼珣身边，“跟在我身边。” 楼珣：“……嗯嗯。” 树木太高，杂草也多，无法看清下方的情形，两人放弃御剑踏步在安静的丛林之中，说起来这一路都没有碰到妖兽，在这儿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听见一点儿动静。 “江师兄，”楼珣先停下了，蹙着眉说，“这样走下去，不行，再问问金岩，他们在，在哪里。” 江袭点头，再给楼珣一颗传讯灵石：“最后一块。” 楼珣一眨眼睛，默默掏出几张符箓包裹在灵石外侧，解释一句追踪用的，只是因为这子母符是自己画的，会有时限，被管才俊嫌弃说也卖不出去，长久以来一直被楼珣放在最底下，也许现在可以发挥作用。 他详细说了符箓的用处，两人又走了片刻，终于楼珣捏在指尖的母符划过一道流光，楼珣一翻手腕将其打出去，惊喜道：“师兄，走。” 两人还记得金岩的话，担心会误入什么阵法之中，追赶母符的同时也在提防四周，倒还是真碰到了“意外”。 江袭耳听八方，率先捉住楼珣的手腕，带着人倏忽之间躲到树上，楼珣来不及多问，配合地召回母符，这才有时间竖起耳朵去听，随即好奇警惕的神色多了几分古怪，还有一点儿的难为情。 随风传进耳朵里的，是一道少年人清脆，又带了点沙哑的呻.吟声，楼珣有爱人，他虽不重欲但也不禁欲，自然清楚那不是因为受伤，尴尬地与江袭拉开一点距离，7458自告奋勇要去打探，被楼珣悄咪咪一挡，拦了下来。 “不只有一个人。” 江袭忽然偏头轻动嘴唇无声说话，楼珣不自在眨眨眼睛：“几个？” 他没来得及从江袭这儿得到答案，少年忽然哭喊一声“殿下”，在这里能被叫做殿下的有几个？没想到裴裕也在，想到他们与裴裕之间的不愉快，楼珣碰碰江袭，示意绕路离开…… 但还未开口，裴裕含着笑，却莫名让人感到冷的话语传来：“听得爽吗？既然来了，为何不来一见——” 话音刚落，江袭再次捉住楼珣的手腕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两道剑光相撞，楼珣闭眼只听见裴裕不快地冷哼，但见偷偷摸摸的两人现身，认出是谁后更为不快。 楼珣站稳了，偷听被揭穿，他一拱手，赧然道：“又遇到，裴前辈了。” “怎么，”裴裕先是打量一番两人，笑了，“是又反悔了，来求合作的？” “其实，这个，”楼珣磕磕绊绊，“唔，是有一件事，想想和前辈商讨。” 裴裕一眯眼睛：“哦？需要我清场么？” 这话一出，一时之间几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位陌生的少年人身上，少年人拢着领口，朝裴裕委屈道：“殿下，你不能丢下我。” 第19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8 不如兵分两…… 少年还想再说, 被裴裕一记眼神瞥来，憋屈地闭上嘴。 楼珣对他们之间的事并不好奇，只道：“不必, 大家都都知道也，也好。” “什么事，说, ”裴裕饶有兴趣道，“你最好不是来耍我的。” 他现在和初遇时大相径庭, 楼珣摸不清这是恼羞成怒，还是原本的性格就是如此, 思忖着说：“自然不是，裴前辈，我和师兄从从南处来, 碰到了, 会咬人的石头……” 少年咦了声：“你是结巴？” 楼珣还未有所反应, 裴裕却先一黑脸, 对自己的侍卫道：“没有规矩，裴一，让他闭嘴。” 裴一……楼珣听见7458哈哈大笑两声, 很快想起它对江袭假名的调侃, 默默移开视线，不去看裴一应下后快准狠堵上了少年的嘴, 裴裕使了个眼色，裴一点头带着人消失在原地。 “咬人的石头？”没了碍事多嘴的人，几人继续聊正事，裴裕并没有全信，有些怀疑, “继续说。” 楼珣稍稍吸气，但被江袭拦下，江袭淡声道：“南火地的石头山贪食火灵，弱疾，给他看。” 正要说几句好长话的楼珣一愣，将装有神鹰门男修尸体的储物袋解下递过去：“裴前辈，请看。” 裴裕眼睛下撇，一点神识探入，原本蹙着眉拧得更紧了。 “我是，金火木三灵根，”楼珣见他神色有所变化，“才能，偶然得知此此事，来到这里后，也探查到此地，同样如此……” “人若是你们杀的呢？” 楼珣听见这声质问，一时怔住，江袭的眼神渐冷，他早已经熟悉了对旁人的猜疑和算计，现在只是担心楼珣他…… 楼珣认真下来，像是和江袭待得久了，温和的神色褪下带了些许冷：“前辈怀疑，我和师兄，也是人之常情，但裴前辈应、应该，是早已对小小乾坤的，不对劲，有所猜测吧？” 裴裕只笑着不说话，楼珣一顿，继续道：“几位前辈，可有木灵根？一试便知。” “你来，”裴裕不发话，其他的裴二裴三不动，“证据。” 江袭按下楼珣将要抬起来的手，低声道：“浪费口舌，弱疾，我们走。” 楼珣扯了下他的衣角，说一句师兄等等，他再看向裴裕：“我与师兄，何故要撒撒谎骗人？所知一一切和盘托出，不曾隐瞒，告辞。” 说罢，与江袭并肩要绕开裴裕等人，继续去寻散修盟他们，他才拿出母符，又被裴裕叫住。 裴裕没有回头，一直看的是发现江袭和自己的那两道剑气，一直以来的骄傲让他无法承认会有人强过自己，甚至还未结丹，他越发好奇这个叫江鹤的来历：“我相信了，谈一谈。” 接连几次的不愉快，竟然主动软和了态度，楼珣闻言，差点儿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停下步子去看裴裕，又听见裴裕慢悠悠道：“你不是问我这个小乾坤的古怪么？” “前辈真的，愿愿意告知？” 裴裕一笑：“自然，于我而言没有坏处，那位神鹰门的人我见过，方才用话激你，实在抱歉。” 楼珣一顿，收回震惊和好奇，木着脸不说话。 要说不愧是江鹤的师弟吗，这也是个有意思的，裴裕多看两眼易容过后的楼珣，嘴没有停下：“我在两月前出关便接到了一封密信，里面写着翠虹派老祖生变。” “……所以前辈会，会来参加群英大大会？” 也是，以裴裕的身份和地位，他要什么没有呢，非得来这群英大会搅局？楼珣再次回想起前两天的傍晚，裴裕说的那句此次压制修为的不止他，楼珣默默抬眼与江袭交换眼神，若有所思又问：“裴前辈，可否告知，生变具体是是指什么？” 裴裕瞥来的一眼古怪有趣：“我还以为你要问为何会找上你们。” “无非是，惹人耳目，做做样子”楼珣嘴角弯起，浅淡笑了下，“我与师兄可以理解。” “我若是能探查到真相，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裴裕似乎冷哼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借由百人大比，害死其他人。” 闻言，楼珣不禁有些失望，裴裕身份尊贵，可也并非想见便能见到一宗老祖的，楼珣感到了心头的沉重，他与江袭只是为了赢下固魂草，才来翠虹派参加群英大会，却遇到了这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意外，如今也才过去一天而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楼珣叹气，【原以为顶多是夺宝，做好了准备后没想到……哪里都好危险啊。】 7458蹭蹭他：【楼先生放心，有主角在呢，他不会轻易没命的。】 只会相对容易在没命的边缘试探罢了。 几人沉默着各自思索，鲜少说话的江袭却道：“小乾坤既是那位翠虹派老祖的法宝，自然会有刻下的神识。” 裴裕静静看向他，目露锋芒，分毫不退让：“是了，正有此意，打算寻到后验查一二。” 楼珣慢半拍抬头，先是被裴二裴三等人戒备凶狠的表情吓一跳，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察觉到危险，心想还是正事要紧：“前辈之前所说，的其余压、压制修为的人，也也来了吗？” 裴裕稍挑眉头：“不知，大概已经是在小乾坤里了。” 楼珣点点头，他从头到尾捋着大部分细节，忽然一蹙眉，记起了裴裕提到他是两个月前才出关，而两个月前，正是江袭离开试炼秘境，遭遇青玄宗等人追杀的时间，这么巧？会不会也有一封关于江袭的密信？ 他和7458感慨一句命运。 裴裕已经看出来这两人之中，看似强势冷漠的其实一再迁就，反而是地位低的说话更有用，他去看楼珣：“两位接下来还要去寻宝么？不如同我一起。” “不、不……” 又被拒绝，裴裕脸一黑。 楼珣被他变脸的速度惊到，一溜说完：“不如兵分两路，前辈意下如何？我和师兄，还，还要去找，朋友。” 言下之意是在委婉说，三殿下您大概也不愿意纡尊降贵，陪他们去找朋友，裴裕黑沉的脸色缓和几分，再次和颜悦色笑起来：“好啊，这个提议不错，裴二。” 裴二走上前，将传讯玉符送上，楼珣对这些事物不陌生，他接过来后还在想好麻烦，等出去后要催一催管才俊，抓紧时间研发才行。 “找到后立刻传信，不得耽误，”裴裕居上位已久，说出命令后一顿，又笑，“当然，我也一样。” 楼珣去看江袭，江袭冷脸：“好。” 彼此还算坦诚布公聊完了正事，裴裕几人不再久待，抬步离开时，楼珣听见一道厌恶的吩咐：“把人丢了。” 他把玩着玉符，心不在焉琢磨这句话，却被江袭按住肩膀，楼珣下意识捏住玉符，江袭似乎感到无奈，叮嘱道：“不可以带着麻烦上路。” “……是。只是之前，没在裴前辈身身边，见过那人，有有些好奇，”玉符被收进白玉扳指里，楼珣扬起笑，转身和江袭去找金岩几人，“他们，是什么，什么关系……哎？” 楼珣一时没看路，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往前踉跄一步，额头撞到了江袭的肩膀，他站稳后先说师兄抱歉，才低头去看脚边，这里长得过于粗壮的树根拱起泥土，只是有个桃红色的东西露出头。 他蹲下去捡起那东西，还未拿到眼前细看，忽然在指间化作齑粉，不知从指缝里飘到哪儿去了，楼珣轻咳两声，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嗅到了一股香气。 “怎么？” “从没见过，”楼珣拿出帕子擦手，掐诀打出母符，“师兄，走吧。” 这次一路顺畅，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路上楼珣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和江袭闲聊：“师兄知道好好多。” 再遇的两个多月里，楼珣不曾向江袭打听过散仙的传承，也是担心把握不好度会冒犯江袭，与他生疏，但江袭不觉得，淡声回答：“易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活了多年，所知的一切化成了传承记忆，只是翻找起来比较麻烦。” 【懂了，问题出在检索上面，】待在楼珣头顶的7458冷不丁接话，【不过他能想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楼珣夸它一句专业，7458谦虚说哪里哪里，实际上小球的柔光一闪一闪。 好在楼珣看不见，否则会担心系统是不是故障了，他偏头打了个喷嚏，这才对江袭说：“原来如此，所以师兄在秘境的一年，是用来消化传承记忆吗？” 是也不是，易玄狡诈，消逝之前将有关洗髓丹的抹了个干净，江袭不甘心此生止步于筑基期，几次三番强行结丹全失败，却没想到原来转机会在楼珣身上。 “弱疾，”江袭念着楼珣帮过自己的每一次，一捻指尖，搓出个小光球，“于你有用，收下吧。” 嘴上说着收下吧，但话音刚落光球便被打进白玉扳指里，经验还能延迟蹭到，楼珣心想江袭真是好人，不过再收下的话真要拿命还了，他要拒绝，江袭却见到母符慢了下来，抬手拦住楼珣。 楼珣看着面前与周围没什么区别的树林，想了想翻出一个喇叭，咳咳两声清嗓，又想起自己的口吃，还是将喇叭递给了江袭。 “师兄，这是我炼的，一种用来，扩大声声音的，小玩意儿，”楼珣两眼弯弯，“说吧。” 江袭默默举起放在嘴边，楼珣点头以作鼓励，他张嘴：“金岩，刘峰……” 楼珣、7458：【……念名字啊？】 楼珣炼给管家宝行的小玩意儿十分好用，不多时，隐隐听见远方传来了几道声嘶力竭的喊声：“师兄啊！” 第19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39 哪里不对劲…… 7458飞起来：【楼先生, 我去看看。】 【好，麻烦你了。】 小球轻飘飘飞远，几棵树挡住了楼珣的视线, 偶尔只看见一点扑闪的微光。 江袭将喇叭还给楼珣：“是迷踪阵，范围不小，身在其中想要找到阵眼不易, 不过暂时没什么危险。” “必须要要进去，才能, 找阵眼吗？”楼珣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一抹眼睛, 仿佛有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他以自己浅薄的阵法知识去看，隐约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雾气, “师兄, 那儿……” 江袭却道：“闭眼。” 楼珣下意识照做, 还没问怎么了, 听见江袭再次开口，比起往常淡漠的语气，现下更严厉：“谁教你的？现在尚且不知此处的深浅, 弱疾, 这世间的邪物诡异狡诈，防不胜防, 日后不可再鲁莽了。” “我……”楼珣反应不过来，“我记下了。” 不怪江袭生气，楼珣心想，自己蹭经验蹭习惯了，一时失去了警惕心, 明明方才自己还和7458感慨哪里都好危险，又这般冲动……一定要记住才行。 江袭见楼珣默默点头，心中不禁为自己的语气感到后悔，他怕楼珣觉得自己凶，又担心楼珣不会将那句话放在心上，江袭掐了下手心，走到楼珣身边，神色不自然说：“抱歉，是我语气太差。” “不，不，”楼珣摇头，“我刚刚，的确欠妥。所以师兄，一定要，要进到阵法，阵法里吗？” 江袭略一点头：“嗯，我进去，你留在这里，接应。” 怎么感觉停顿了下？楼珣张张嘴，要问出来的时候及时回神，咽回疑问后才笑着道：“好，师兄放心，对了。” 他又掏了掏自己的杂物堆，找到子母符分开递给江袭：“师兄拿着，这样就不会，找找不到了。” 江袭攥紧符箓，抬眼盯着楼珣看了两眼，楼珣回以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江袭一摇头：“就在这里等，若有意外发生不可恋战，自身的性命最为要紧，安全后我会去找你。” 楼珣说好，他目送江袭几个纵跃消失在林间，这才蹙起长眉仔细察看自身，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一遍遍运转灵力之后却没有找出来，楼珣想了想，开始自己给自己切脉。 这时回来的7458瞧见了：【楼先生。】 楼珣松开手，慢慢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了系统，7458闻言一顿，不敢耽搁，上下扫描楼珣的身体：【楼先生的身体没有异常，很健康，也许是楼先生的错觉，因为你的精神是处于一种中低的紧张状态，楼先生可以靠着树休息一会儿。】 【紧张？】楼珣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是有点紧张，我担心事情能否顺利。】 7458又是贴心小棉袄了：【坐下休息一样吧。】 楼珣笑着摸摸它：【要留在这里接应，以后会有时间休息的。系统，你有见到金岩他们吗？】 【因为楼先生和金岩的距离太远，我没有见到人，只是摸清了他们的位置。楼先生，这里有些不正常，如果可以，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什么样的不正常？楼珣闻言，眯起眼睛去看，他本能地搓着手中的母符，猛地又反应过来得告诉几位朋友，于是拿出灵石给江袭传信。 7458在一旁看着，柔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一人一统在原地没等多久，便见眼前一切剧烈震荡起来，楼珣被晃得踉跄几下才站稳，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阵法所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才遮挡视线的树木变得虚幻无形，直直落进上拱起伏的土里。 一定是江袭破了阵眼！楼珣面上才漫上喜意，下一刻直接愣住，眼前幻术被破，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他们所站的土地是它的舌头，这怪物的嘴巴遮天蔽日，正要合拢上下腭吃了他们！ 几声中气十足喊娘的叫声直冲云霄，金岩几人被困一天之久，没想到终于得救，来不及抱头惊喜庆幸，当即发现自己一直就在怪物的嘴里，顿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恶寒让他们喊出声，金岩喊：“跑！快跑！” 妖物见食物要跑，一卷舌头，站在舌尖的楼珣来不及去抓树干，整个人被高高地抛到了空中，他克制着本能，掏出小脆剑，喘了两口气站在剑上，楼珣也不敢贸然下去，掐诀催动灵力，引来金雷劈向妖物的嘴，他迅速扫视一眼底下状况，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师兄！江师兄！” 主角呢？江袭呢？楼珣收手不敢再引雷，他瞥见金岩等人狼狈应对，顺手扔下几个金光罩护住他们，楼珣左找右寻，依旧不见江袭，7458安慰他主角不会死的，又提醒他：【楼先生，用母符。】 楼珣方才用金雷攻击，惹怒了吃不到食物的妖物，他只能御剑飞得再高些躲开，闪躲间隙催动符箓，喝一声“去”，登时不敢置信地拧紧眉宇。 母符被打出去后不曾停留，径直冲向那大张的、要吞日的大嘴，恰在此时金岩几人勉强脱身，见到了楼珣瞬间悲痛大喊：“楼师兄！江师兄被它吃了！” 楼珣的手一颤，木着脸想，这下真的搞砸了。 7458暗道不好，上前蹭他：【楼先生，任务并没有失败，所以他还活着。】 金岩几人多少受了伤：“楼师兄，我们……” “你们先走，记住，不要随意动动用灵力，”楼珣深呼吸，在这些人当中，他的修为最高，“我去救师兄。” 话毕，楼珣掐诀，整个人四周出现半透明的金光罩，他持剑，从高空落下，腿部用力踏着挥舞的藤蔓和树枝穿梭其中，他盯着妖物黑黢黢的嘴，咬牙想道就当做还了江袭的恩情—— 念头才起，楼珣猛地顿住，黑暗中带着凌厉杀意的剑光道道划破妖物的嘴，随即那条舌头与那些树枝被剑光齐齐砍断，惨绿的汁液四处迸溅，落地又激起几丈泥尘，楼珣喃喃道：“江袭……” 凄厉难掩愤恨的惨叫嘶吼着，它生机急速消散，楼珣没有上前，但他等了又等，江袭一直不曾出现，隔着一段距离的金岩几人喊：“江师兄是不是一时脱力，没法出来了？楼师兄等等我们，咱们一起去找！” 【系统。】 7458嗯一声，一人一统相处合作太久，楼珣不必多说，7458已经开启了扫描：【楼先生，在那儿。】 楼珣眨眼间出现在7458所指的位置，灰尘太大，他抬手捂住嘴轻咳，看见妖物脑袋后面，江袭拄着剑，垂头，背对着自己单膝跪地。 7458简洁道：【活着。】 【……活着就好。】 “师兄，”楼珣几步往江袭那儿走去，见他身体一动先是吃了颗丹药，楼珣心想定是伤势极重，“你还好吗？” 江袭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哑声道：“无碍。” 楼珣见他捂着脸，下意识多看两眼，不过只能看见下巴和嘴唇，他去搀扶江袭站在自己的小脆剑上：“师兄，我们先离开。” 唯恐这妖物诈死反扑，何况方才弄出来的动静太大，极有可能引来其他修士探查，楼珣一行人不敢在此处耽搁久留，纷纷御剑奔出几里外，等7458确认足够安全，他们才停下休整。 金岩几人看着江袭，脸上除了敬畏就是崇拜，虽说剑修是公认的强势，可这位还未结丹啊，是怎么在被吞进去的情况下，还能反杀的？ 几人不约而同交换眼神，待在一起疗伤警戒。 另一边，楼珣捉住江袭的手腕切脉，凝重担忧的神色终于缓和两分，他掏出几瓶丹药塞给江袭：“师兄。” 江袭看他一眼，还是道了声多谢。 “……江师兄，”楼珣等他吃完丹药，慢慢开口问道，“你之前便看看出，不对劲了，是吗？所以让我，留在外面。” “只是模糊的猜测，你不必同去涉险，”江袭的嘴唇动了动，干巴巴道，“弱疾，多亏有你在外面接应，否则不知该如何收场。” 楼珣去看他：“是么。” 江袭一嗯，生硬地转移话题去聊别的：“就像金岩他们所说，我进入迷踪阵之后找不到方向，即便刻下记号，也是时不时回到原地，直到你送来传信……” 哪里是因为这个？楼珣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学着江袭，抬手拍拍江袭的肩膀：“师兄好好生休息，等恢复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楼珣起身去找金岩，将这一路得知的事情全部告知，等楼珣又返回坐在江袭身边，金岩几人还是不敢置信，几张脸是同样的呆滞。 在此处小乾坤里限时七日，几人皆是争分夺秒恢复，楼珣没有受伤，却一直蹙着眉，直到夜色深重时，他猛地睁开眼睛，隐隐感到烦躁地抿住嘴唇，半晌之后，楼珣泄气，悄悄起身。 守夜的师弟瞧见，轻声问：“楼师兄，你要去哪儿？” “我，”楼珣似乎难以启齿，“我去方便。” “哦好，楼师兄不要走得太远。” 楼珣匆匆点头，轻手轻脚踏出布下的禁制，往树林深处走去，他和7458找到个还算隐蔽的树丛，靠着树干不动，良久后难以理解，又几分迷茫低头去看，自己脐下三寸处躁动兴奋，连念了两遍清心咒还是如此。 7458一本正经道：【人之常情，楼先生如今正值弱冠，适当发泄，咳，我回避。】 小球嗖的没了影，楼珣咬了下嘴唇，无奈地伸手向下探去。 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停了，微弱的动静没能传到楼珣的耳朵里。 第194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0 剧情它懂什…… 楼珣回来时, 换了金岩的师妹守夜，她见到楼珣，正想再谢一次之前的赠药之恩, 但才张开嘴，一句楼师兄即将喊出来，她却及时瞥到了楼珣郁色低落的脸。 心情不好？她识趣闭上嘴, 看着楼珣默默走回去，难得见脾气温和的楼师兄拉下脸来, 她不由得心里开始猜测，好像方才江师兄也是从这个方向来的, 虽然江师兄的冰块脸从来都看不出什么，不过这么一前一后，难道是吵架了吗？ 好想叫醒师兄告诉他们啊, 绝对不是因为好奇, 纯粹只是为了关照两位师兄的良好关系, 而已。 她一边守夜, 一边暗搓搓去瞥楼珣和江袭，越是细致观察，越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怪, 譬如楼师兄虽然情绪低沉, 可对江师兄一如往常，只是莫名提不起精神罢了, 很不对劲的那个人竟然是江师兄，他的视线总是在触及到楼师兄时迅速移开，再加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像是在忍着不耐烦一样。 九成九是吵架了吧？她猛地吸了口气，又开始担忧, 好在接下来见到江袭下意识扶住了踉跄的楼珣，她才稍稍放下心，哪怕是闹矛盾，也还是彼此关心的。 没能及时解释，造成的误会那么大，两位当事人一概不清楚，楼珣心情不佳，整个人少许无精打采，还要为了应付扰人的情/欲分心念清心咒，没能注意到江袭一闪而过的纠结，和身体不自然的僵硬。 7458调小音量说：【楼先生，需要我帮忙念经吗？】 【没什么用，现在还好，不必去管它，】楼珣御剑稍稍落在了后面，眉宇间恹恹不快，【可能要弄清我到底是怎么了才行。】 这个……7458心虚：【是的，楼先生不妨回想，有没有接触古怪特殊的东西。】 无需花费太多的时间，楼珣很快想到了：【是那个东西，还好，可以找裴裕问明白。】 【这样便好，等着对症下药，】7458悄悄打量他，【在那之前，如果有需要，我会帮楼先生望风。】 提起这个，楼珣眼睫半垂，他们仍没有飞出这片丛林，顶空有缠绕的树枝和树冠遮盖，几人御剑也只能绕着树找出路，楼珣心不在焉，差点儿下意识要去操纵树木，好在立刻回过神。 良久后他忽然叹了口气，气急了一般咬牙切齿：【如果他还不来找我，这辈子自己过吧！】 7458听见最后的尾音饱含着气愤和委屈，它想抱住自己，看了眼虽然飞在前面但依然关注着这里的某人，暗道自求多福吧，作为好搭档，我顶多再帮你最后一次。 几人花费不少的时间离开了丛林，接下来不同路，他们在此分别，楼珣最后叮嘱一番，将那时来不及说的话说完，金岩等人频频点头，有过被当做储备粮的可怕经历，他们不敢再拿性命冒险。 金岩拱手道：“两位师兄放心，我等定会谨记于心，咱们有事传讯灵石说。等出去后，我们也会向师门和盟内禀报翠虹派的异常。” 楼珣笑了下，看着他们离开，转头正要去问江袭，他对寻找翠虹派老祖印记一事可否有头绪，结果迎面见到了个扁圆的珠子，珠子荧光温润，瞧着不是凡物。 “江师兄，这是什么？”楼珣从未没见过，也不像是那妖物的妖丹，“有什么，用，用处？” 之前意外目睹了的一幕所带来的情绪，江袭全部堪堪压在心底，他眼睫稍垂，避开楼珣明亮漂亮的眼睛，再往前一递，只道：“宝物。” 楼珣轻挑眉，接过来仔细看，他们来到小乾坤之前，翠虹派并没有透露宝物到底是什么，他转着看了遍，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想要往其中注入灵力试一试，但想起不久前江袭的警告，念头一转随即作罢。 “这东西，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此处乾坤结的种子，”江袭屈指一点，那珠子周身的荧光忽然骤暗，几道痕迹悠悠生长，似乎要在珠子上作画，江袭看着楼珣惊讶的神色，淡声说，“三生万物。” 话音刚落，楼珣便觉得恍然，疑惑顿解，他一抿嘴角：“翠虹派，竟然会，会把这个，当做筹码。” 江袭示意他收起来，讥讽道：“或许从未想过有人会从这里，活着出去。” “当真过分，无论是，是为了什么。师兄，”楼珣去望此方天地间，“可有方法，找到法，法宝主人的印印记？” 江袭一嗯：“这个不难，烙印使法宝认主，定是藏在隐蔽的地方，不过我需要再去一个地方确认。” 这是第一次来，怎么会要确认呢？楼珣一歪头：“确认？哪里？” “北地。” “……可是师兄的灵，灵灵根，”楼珣一眨眼睛，“去北地的话，可以吗？” 江袭心头一暖，可又想起了什么，一丝黯淡让他想要叹气，他扯着嘴角一笑：“无碍。” 既然主角本人这么说，看来是真的要去北地一趟不可了，楼珣点头，两人念着所剩时间不多，也不知道待七日期限已到，是可以出去，还是要遭遇什么，便不再耽搁。 楼珣的小脆剑身体脆，速度也不行，他舍了剑与江袭同乘，又想到踩的是江袭的本命剑，不自在地站稳，有人给自己挡着风，楼珣好奇问道：“师兄，我站在它它，它上面，剑灵会，会不会生气？” 江袭一瞥乖顺得没有任何意见的本命剑：“不会，我还不曾炼出剑身，脚下不过是我的剑意。” 听起来真是比炼丹都要玄之又玄，楼珣心中感慨，很实诚地挪动脚步离江袭又近了些，有些不确认剑意也能踩吗？会不会掉下去？ 7458坐在他的肩膀上：【楼先生别担心，不会掉下去，说起来以前楼先生答应过，以后练剑，我可以当楼先生的剑灵。】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把全自动打架的剑？】楼珣被它的话转移了注意，【想想还不错，小脆剑会容易受伤，不合适，等我抽空问过江袭，搜集下材料再打一把新的。】 一路不需要照顾散修盟几人，江袭的速度简直快如风，楼珣与他认识两年，但不曾见过他使出杀招，之前的道道剑光使妖物从内分崩离析，江袭的每一剑都是极快，楼珣知道他之前所说不假，哪怕是金丹期，也有能与其一战的把握。 楼珣认真出神，心底还在一刻不停地念清心咒，站在他前面的江袭不自觉地搓着指腹，他耳力绝佳，能从呼啸路过的风声中，准确地捕捉到身后那道平稳又清浅的呼吸声，与那晚的大相径庭，那道努力克制，却也盖不下稍显急促的低低的喘息，在说着声音主人的难耐。 楼珣在……自/渎。 江袭不止听见，他看见了楼珣蹙起的眉间，咬住的下唇，那道声音就是从齿间唇缝里跑出来的，顺着风送到自己的耳边，他知道非礼勿视勿听，但脚下仿佛生了根，人也像是着了魔，他想知道楼珣纾/解时，心里念的人是谁。 直到最后，江袭也没有听见谁的名字，他在楼珣拿出帕子低头擦手时离开，心觉庆幸，又认为理所当然。 他自然是看楼珣觉得哪哪都好，理所当然认为没有人能够配得上楼珣，其中也包括自己，这种事情太私密，自己的行为太龌龊，江袭鬼使神差装眛，藏于心中谁也不提。 “师兄。” 一如往常的温和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江袭淡漠的神色不变，他低声问：“怎么？” 楼珣捏着裴裕留下来的传讯玉符：“裴前辈，正在西方。” 江袭略一点头：“随他去。” 楼珣想了想，回信裴裕说他与江袭快要到北地了，玉符打出去，楼珣心道：【系统，仔细想，他和裴裕真的是很像，同为单灵根剑修，出身经历一个天一个地，小时候就会被放在一起比较，如今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7458预感不妙地抖了抖身体：【楼先生你想说什么？】 【可惜我见江袭对裴裕似乎没有好感，】楼珣抵着下巴摇头，【否则我会以为这是剧情安排的死对头的感情套路。】 7458：【这个，要看主角的意思，剧情它懂什么，它什么都不懂。】 每次都要和剧情唱反调的一人一统达成共识，楼珣还对兢兢业业补全的剧情有些愧疚，不过他感到江袭停下来，没心思再和7458聊下去，一侧身去看前方。 江袭分出一道剑意让楼珣站过去：“弱疾，留在这里接应。” 接应早已经是要他留下来的借口了，楼珣不知道他与裴裕想做什么，但神鹰门修士的尸体还在他的储物袋里，他知道危险但没法阻止，只道：“江师兄，注意安全。” 要跃下去的江袭回头，再看了一眼楼珣。 楼珣双眼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影，江袭落下，踏足在无边际的水面之上，无风无波时那水像是块巨大的墨玉，却在江袭踏足之后，迅速结冰，霎时之间激起风浪，数十道水柱攻向江袭，想要吃掉大补的灵根，江袭却是踏破冰面，整个人扎入了水中。 楼珣一惊，他从半空中落下，溅起的水浪泼他一身，楼珣攥拳，忍住没有向前干预。 江袭没有说过方法是什么，他等了大半天，高挂的太阳已然西垂，水中终于有了新动静，一条碧蓝水龙盘旋往上，脱力一般骤然砸下，水波乍散，“吐”出一个人来。 “江师兄！” 楼珣跑过去，看清之后却愣住了。 第19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1 他是主犯，…… 楼珣死死盯着他的脸, 宛如当头棒喝一般，脑袋里一片空白，愣在那儿良久。 一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还未回神，只有7458险些整个系统宕机报废，它想骂人, 但更想不厚道地赶紧跑。 楼珣一言不发，忽然冷着脸转身便走, 还在原地的7458左看右看，鼓起勇气要叫住他：【楼先生……】 它看出楼珣听见自己的声音后, 反而越走越快了。 事情败露，有如此反应是意料之中，7458硬着头皮说：【楼先生, 他这不是来找你了。】 只不过是在楼珣不知道的时候。 “你, ”不说还好, 闻言, 楼珣猛地顿住脚步，他因为生气，两手攥拳, 整个人还在轻微颤着, “你，你什么, 都，都知道！” 7458的光暗了几个度：【对不起，但楼先生请原谅我不能告知具体的缘由，我只能说，他是主犯, 我是帮凶，不是试图狡辩推卸责任，是事实。】 楼珣抿着嘴角，脚尖一转，7458察觉到了他要离开的意图，连忙道：【但江袭没有之前的记忆，楼先生都没有生01的气，那么江袭……】 “别说了。” 楼珣打断它，7458立即闭上嘴，楼珣站在原地许久，才抬步折回去，路过它时也只是充当透明系统，安静地见楼珣一步步再次走到江袭身边。 楼珣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张熟悉的、又许久不见的脸恍惚，眼尾泛着红，嘴唇都在轻颤，他慢慢蹲下去，拿出帕子擦去沾在脸上的几处脏污，扯着江袭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部，将人从地上半抱半扶起来。 7458没有心脏，但真切实在感到了有一种，提在半空中的心猛然放下来的感觉，大概就是楼珣之前说过的如释重负。 楼珣把江袭带到稍微干燥的地方，拿出存在储物袋中干净的铺盖，将人放好，又布下禁制生起一堆火，这才坐在一旁，木着脸捉来江袭的手腕把脉，随即长眉蹙得更紧了。 不知方才的大半天时间里，江袭到底做了什么，灵力枯竭，使得易容丹失去药效，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如今楼珣对这张脸连生气都做不到。 他大致一看，竟发现甚江袭甚至在经脉都有几处不轻的暗伤，其中两处伤在关键，俨然是旧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捏住江袭两颊，喂了他一颗丹药。 【不能告诉我？】 冷不丁听见这句话，7458提起精神：【是，也请楼先生不要去猜测，最终他都会告诉你的。】 【……骗了我这么多次，】楼珣抱着膝头，安静地看着跳动的火堆，【我想知道为什么要选这张脸。】 7458默默想，当然是因为，方予乔的这张脸对你来说最为特殊，能博一点同情是一点，看来很有效果，唉，我是坏系统了。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我想看。】 【……楼先生，抱歉。】 【当真一点儿也不透露？】楼珣忽然弯起嘴角笑了下，嘴角很快抿平，【算了，不为难你了。】 7458又感到了名为愧疚的情绪，它讪讪说对不起。 楼珣不理它，片刻后侧身给江袭切脉，再次喂一颗回灵丹，他的指尖捏着一颗易容丹，迟疑良久还是将丹药收了回去。 是主犯，还有个系统做帮凶，等以后再问个清楚，楼珣拨弄着火堆，心不在焉随意想着，这次的主角既是他，所谓的任务顷刻间变了个味道，变相地和他谈恋爱罢了，不过要先弄明白，如今江袭对自己有没有好感。 楼珣蹙眉，不确定地想，应该是有的吧。 7458小心做统，注意到江袭已经苏醒，想了想不去蹚浑水，免得惹楼珣生气，索性落到火堆一边烤火。 江袭醒来先去找楼珣是否在身边，看见熟悉的人背对着自己才放下心，他摸着身下柔软的被褥，心头柔软，撑着身体坐起来，在楼珣听见动静后望过来时，低声道：“弱疾，几时了？” 这个名字……想到是谁取的，楼珣又想生气了，但在看见江袭的脸后哑然消了火，他闭了闭眼睛，平复好心情道：“江师兄，还未到，子时。” 江袭一嗯，他消耗太大，一时没能察觉到楼珣的怪异，如今所剩时限不多，他正要告诉楼珣自己的发现，又听楼珣幽幽问：“原来师兄，长得这般俊俊秀。” 闻言，江袭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我，你……” 他怔怔又藏着一点期待与忧惧去看楼珣，楼珣对他的反应不解，问了句什么，那一刻不知是失落多，还是庆幸更多，复杂的情绪笼在江袭的心头，他摇摇头，要从袖中摸易容丹。 楼珣一眨眼睛：“为何，还要吃？” “如今还未结丹，”江袭仔细解释，“铸剑峰知晓我的模样，金丹期之前，隐姓埋名最好不过。” 何况，江袭吃着丹药，何况也怕你认出我，认出我是那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会感到失望，即便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还是怕的。 逃避对于江袭来说有效，楼珣等着熟悉的脸再次变得平平无奇，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方才气愤和惊喜让楼珣险些忘记，江袭与自己不同，他背负着家仇，现下被青玄宗等通缉追杀，须得谨言慎行。 想到此处，楼珣心中酸胀发堵，与从前袖手旁观的心境不同，这些也会是他的事，楼珣微微叹气，转身去添柴：“师兄考，考虑周全，不知现在可可知道方，方法了？” 江袭似乎笑了下：“弱疾，伸手过来。” 楼珣好奇依言照做，见到江袭抬起手朝自己探来，心头一紧，以为是要来牵自己的手，没想到江袭不曾逾矩，在上虚浮没有接触，紧接着楼珣感到有一条什么东西落在掌心中，他下意识蜷起手，那东西似乎是活的，一圈圈游走，楼珣一惊。 “神识化龙，”江袭淡声道，“正是此物。” 楼珣默念着神识化龙四个字，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一条小拇指粗细的碧蓝色小龙甩着尾巴游来游去，要跑出来时会被江袭及时抬手挡回去。 “师兄主动涉、涉险，”楼珣捻了下小龙长长的胡须，“是为了，找到它？” 江袭颔首，他知道楼珣更想问什么：“相比其他办法，此法虽是危险，但最为准确快捷，裴裕没有对你我扯谎，翠虹派的这位老祖果真有些异样。弱疾，用木灵捆住它。” 楼珣说好，方才能看出悠哉的小龙见到了木灵，弓起长条身体像是一小座拱桥，呲牙威吓，但无济于事，眨眼间被藤条困住强行拉直。 既然江袭说有不对劲的地方，楼珣耐心看下去，这才瞧见这龙爪残缺，像是扯下来伪装，一身的鳞片坑坑洼洼，连龙角也被什么利器斩平，一身的垂死挣扎之相。 “这……”不等江袭说话，楼珣手指微挑，撤下木灵，方才的龙重回方才的悠哉，“怎么会这样？” 江袭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我对此事并不陌生，你我等人的丹田灵根不过是它的养料。” 一听此话，楼珣捏起小龙送回江袭手中，他有些不能相信：“进来小……小乾坤的人，皆受到各自宗宗门的，的青睐和看重，翠虹派要做出此、此事，不怕得罪，其他宗门吗？还有，裴前辈是一国，一国皇子，也不顾，他的安危吗？” “再重要，也不会比自己的性命重要，不过弱疾，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江袭一顿，碧蓝小龙被他随意缠了几道收了起来，“此事要细追究起来，与我有些干系。” 楼珣今日受到太多刺激，额角抽痛，疲累的精神一直在叫嚣着想要休息，他抬手捏捏眉心，想不出有何必要的关联：“请师兄，明明示。” 火苗渐弱，江袭倾身捡起干柴，扔了进去：“之前我与易玄周旋几年，被试图夺舍我身的他算计，只能去抢夺他的传承，可消息传于天下，自会有人推算出是那位散仙身死，只怕翠虹派老祖时日不长，将要迎来天劫……” 几乎是一点就通，楼珣恍然，想必这位老祖不知为何受伤，恰在此时得知了易玄仙尊陨落的消息，于是更加急切，只能出此下策，使出不知从何得来的法子补全己身。 “像是魔修的法法子，我曾经，听说过，”楼珣拧眉思索着，“不过，没有这般狠狠毒罢了。” 只能说是剧情里定下的因果，注定江袭会走到这里。 楼珣自己捋清了原委，心中有了些底气，忽地又想起个别的重点：“师兄，为何对此事不，不陌生？是从易玄仙尊，那里，听过吗？” 江袭沉默着，火光映照在两人身上，橘红一片，让他想起了十四岁那年见过的那场大火，片刻后才道：“不，是我家人的遭遇。” 楼珣见他漠然的神色，心中不免一痛，低声说：“抱歉，师兄，我不该问问的。” “无碍，”江袭拍拍他的肩膀，“等我调养片刻，你我便离开这里。” 从前被江袭拍肩膀，楼珣认为是师兄对师弟的勉励，如今心境大不相同，肩膀再次被拍，楼珣瞬间感到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在江袭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好感这个问题上，开始动摇起来。 难道要想一下如何培养感情吗？从来都是水到渠成谈恋爱的楼珣对此无措，他扯不动嘴角，干脆木着脸：“好，师兄不急，我去，去联系裴前辈。” 第19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2 这点了解还…… 楼珣不止联系了裴裕, 还顺便问了下散修盟几人的状况。 两方一时没有回信，他坐在蒲团上想事情，7458刚刚见他心情平和, 没有迁怒江袭，蠢蠢欲动往他那儿挪一挪：【楼先生，你在想什么？】 楼珣掀起眼皮, 朝它瞥一眼，明晃晃地无声表示两个字“骗子”, 瞧得作为同伙的7458心痛和心虚，偏偏它还真是, 而且是主动对楼珣招供了的，它痛心疾首表示跟错人真是毁终生，尤其是遇到个和自己对着干的宿主, 注定劳心劳力不得好。 【在想你都露出了哪些马脚。】 7458默默不说话了, 离火堆飞远一点儿。 那话是唬7458的, 楼珣如今更疑惑这一人一统到底是什么关系, 把自己带来任务中又是什么目的，哪里会有无缘无故要为别人治病的？楼珣几乎可以确定在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他们见过, 更有可能关系匪浅。 可这么多年过去, 本就失忆的楼珣早已记不清自己的经历，连日日来他的病房里查房的护士, 他都忘了。 他胡乱想了一通，终于努力想起了一点模糊的线索，楼珣按住抽痛的额角，打算抓住不放一举想起来是谁，恰在此时被金岩回信打断。 楼珣吐出一口浊气, 将方才的思绪挥散，他不觉得失望，也并不心急，捏碎灵石后听见金岩说好的好的，多谢师兄提醒之类，又说了他们如今在哪儿躲着。 最后竟然支支吾吾好一会儿，隐晦委婉劝楼珣要放宽心气，小乾坤里这么危险，要和江师兄勠力同心共渡难关，有什么矛盾日后再解决。 楼珣听到最后，一脸的疑惑，他是在说自己和江袭闹矛盾了吗？他又去看7458，小球左右晃晃：【楼先生明鉴，我不知道。】 一人一统头对头盘算了遍，得出金岩说出这种话，可能是出于未雨绸缪的担心。 金岩的回信听完，裴裕的也刚送达，楼珣捏着玉符，一边心道好麻烦，一边听裴裕说知道了，自己也找到了把柄，又与他们约好在哪儿见面，不过此人没有商量的意思，径直定下了地点。 楼珣不识路，心想裴裕来此小乾坤之前，想来是做足了功课。 江袭消耗太大，还在打坐凝神静气恢复中，不过他是变异单灵根，此间灵气浓郁，哪怕是单纯吐纳修炼速度也很快，楼珣看他两眼，又开始烦恼江袭体内的暗伤，不知道会不会对结丹有碍，还是等回到灵谷峰去问师尊好了，唔，好像之前得到了张天阶丹方，可以先拜托散修盟的老堂主炼一炉试试药效。 想到灵谷峰，又想到了散修盟，楼珣后知后觉蹙眉，不提日后两人结成道侣，但说现在，哪怕沉冤昭雪，江袭十有八九不可能再回去青玄宗，可灵谷峰对他有教养之恩……不知道能否一直在外游历？楼珣头疼起该如何是好。 真是被一张脸弄得措手不及，以前的打算几乎全部翻了个个，楼珣只能安慰自己早知道并不是坏事，他还未能想出解决办法，江袭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袭问他，没有休息吗。 楼珣听了这一句话，心中柔软，相识两年多，无论江袭是否记起楼府小巷的一面，但相处点滴时，下意识的关心不会是假的。 哪怕他从前怀疑过自己是青玄宗的探子，也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 就是骗人着实可恶，楼珣逼自己硬起心肠，装作一切如昨，他弯起嘴角笑了下：“不觉得累，师兄，裴前辈的，的信。” 说话很累，楼珣索性递过去玉符，江袭接住自己再听一遍。 楼珣静静盯着他看，心境转变后再去观察，才觉得江袭的也并非总是板着脸，比如现在眉头不着痕迹皱起，说着江袭的不耐烦。 脸是方予乔的，性格却不尽相同，倒像是那几个身份糅合在一起的。 江袭一抬眼，对上楼珣的视线，他问：“弱疾？” 楼珣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微微一笑，心里却道了声狡猾，这让自己怎么生气？也是，一同过了几辈子，自己又不像他一样会骗人，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怎么觉得楼珣有些生气？江袭想问，一股诡异的直觉却让他住口，他低头轻咳两声，莫名不敢去看楼珣，起身道；“既是不累，走吧，早些出去再休息。” 楼珣说好，收了东西后站在江袭的剑上，等飞出一会儿后，他幽幽道：“师兄有伤在在身，凡事不要勉勉强自己，小心会，伤伤及本源。” 他清楚地注意到了江袭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江袭低声一嗯：“好，我记住了。” 两人朝着约好见面的地点赶去，一路上遇到了其他宗门的修士，江袭本不欲去管旁人的死活，但楼珣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慢下来，江袭冷着脸照做。 他在擂台比试的那几日里大出风头，来到小乾坤参加百人大比的谁不认识？是以楼珣还没开口告诉那些人此方的异样，旁人一个照面认出了江袭，踌躇思量片刻竟是一句话不说，转头跑了。 见状，楼珣的嘴唇张开，又闭上，颇有点哭笑不得。 “罢了，”江袭笨嘴拙舌，也不会安慰人，只是干巴巴说着大实话，“很快便能离开小乾坤，他们能活到现在，若是小心行事，不会在此处陨落。” 楼珣觉得他说的对：“嗯，希望一切来来得及。” “翠虹派不会在事发之前与各宗门翻脸，”江袭掐剑诀御剑，“只是怕那位老祖存了让你我等人死在这里的心思。” 这话以前说过，但现在听来又有别的意思，楼珣站在他的身后环顾四方，又听江袭沉声道：“若是有危险，弱疾，你……” 楼珣下意识回答：“留下来，接应？” 江袭一顿，话语里多了浅淡的笑意：“不，从此刻起，无论发生什么，时刻跟在我身边。” 话脱口而出后楼珣也觉得不对劲，快要出去哪能再留下来，他木着脸：“……嗯。” 楼珣没有说不好，他想起了刚来到小乾坤时见到的那座火山，遮天蔽日的丛林，若是无人像江袭和裴裕一般，取来其余化龙的话…… 沉思的楼珣感到肩膀再次熟悉一沉，江袭拍拍他：“别担心，会出去的。” 没有确定关系前，待遇就是拍肩膀吗？楼珣的思绪跑偏，他一抿嘴角，学着江袭也去拍江袭的肩，笑容灿烂：“师兄放心御剑，我不担心。” 好在江袭的方向感不错，半日之后在半空中遇到了来接应的裴一，裴一对两人一点头示意，转身带路，江袭跟在后面，不多时见到了面色煞白的裴裕。 想来压制修为的裴裕也是经过了一番险象，见到两人之后连笑脸都没了，毕竟需要他出手，楼珣拱手问好：“裴前辈，可，可需要丹药？” “你是丹师啊，难怪。”裴裕摆手，作为天照宗宗主弟子的他不缺丹药吃，他随口和楼珣说完话，又看向江袭，“东西呢？” 江袭淡漠的眼神一瞥：“你的。” 裴裕闭眼缓了几分力气：“翠虹派给出的彩头许是不作数了，你们散修盟要的固魂草，我出，裴二。” 裴二依言上前，奉上装着灵草的木盒，江袭弹指隔空打开木盒，一旁的楼珣在书上见过固魂草，认出确实是固魂草，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裴裕，百人大比之前的两日，这人才确定他们是散修盟的人，当时相邀合作无果，却依然备下了难寻的固魂草。 江袭收了木盒，从袖中拽出那条碧蓝小龙，他再看裴裕，裴裕拎着条淡金小龙的尾巴尖，两方确定无误，裴裕终于是露出笑脸：“很好，足够你我命令小乾坤打开出口，只是怕期间会被那位老祖察觉，派来阻碍。” “有话直说。” 裴裕淡笑道：“想必两位不知开门阵法，便请江道友同裴一几人为我护法了，至于这位道友……” 楼珣慢吞吞说：“我会跟着，师兄，不劳前辈操心。” 江袭瞥一眼天色，将碧蓝小龙扔过去：“现在开始吧。” “正有此意，再耽搁下去，怕是会被老祖宗发现的。” 裴裕讥讽嘲笑一句老祖宗，起身后吩咐身后的侍卫带上人，楼珣顺着他的意思看过去，便见到一名少年被绑了起来，正一脸委屈地直勾勾盯着裴裕。 是那个被丢在丛林里的人，楼珣一眨眼睛，想起捡起的那块不知名的桃粉色事物，刚想要借机询问裴裕，然而裴裕一踏地，凌空跃起，一个混着传送阵的阵法被他打向天空，那本来还在挣扎的一金一蓝的小龙化作流光，将要逃走时被裴裕毫不客气地抛向了阵法。 霎时间明媚静谧的天空盖起黑云，风沙乍起，楼珣感到阵法传来一股吸力，他踉跄两步，抓住了江袭的手臂稳住身形。 强行打开出口实属艰难，天地间忽变，然而那道门只是才成雏形，楼珣绷着精神，余光瞥见江袭对自己抬起来的手，又想拍肩膀？他下意识去按住那只手腕。 江袭感到了温热干燥的手心，便是一愣，不等他说话，地面震荡，骤然裂开一丈有余，粗壮的树枝紧随钻出袭来。 他眸光一凝，剑光闪过将树枝齐齐斩断，江袭察觉到楼珣松开了手，心头微微失落之际，剑出现在掌心，他身形一动，又顿住了。 楼珣不是放开手，而是攥住了他的衣角。 第19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3 出去 太危险了, 楼珣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记着两人还不曾确定关系，只攥着江袭的衣角。 虽然如今称不上心意相通, 但也培养了一些默契，江袭几乎不必开口，将人护在身后, 楼珣自是拿出小脆剑和一沓符箓防备背后，力求不拖后腿, 尽量不去打扰江袭他们。 7458扑棱棱飞过来：【楼先生，我来帮你吧。】 楼珣没说不, 他实在也没有空闲理会，他自顾不暇，对小乾坤里的这些妖物招架得艰难, 逼得他站在江袭的剑上后退, 最后撞到了江袭, 与他背靠着背。 一只手向后伸来, 握住了楼珣的手腕，楼珣不做挣扎，单手甩出自己的小脆剑, 见它与一根藤蔓相撞, 一声清脆的响，裂成两截被打了出去, 楼珣神色一凝，抬手去摸符箓，低声道：“师兄不必，为为我分心……” 话未说完，他只觉江袭的手下滑, 却没与自己两手交握，反倒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手心，温热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冷得楼珣立即打了个寒颤的东西。 江袭只道两个字：“用它。” 楼珣打出灵火符落在张牙舞爪的藤蔓上，他下意识握住那块冰，那是把尚未凝成剑身，身形虚幻的长剑，是一块寒凉的冰，隐隐约约萦绕着丝丝白色的雾气，这是江袭将他的剑意分出了一部分，送到了楼珣的手上。 7458如果有嘴，听见那句“用它”现在该嘴角抽个不停了，它记下这笔账，不打算和楼珣解释这个误会，再次飞到楼珣面前：【楼先生，我来了！】 【哎？等等，他有剑灵……】 楼珣一惊，刚冒出系统和剑灵会不会打架，结果发光的小球进入十分顺利，握在手中的剑猛地一震，自己飞了出去。 楼珣满脸怔愣地看着7458左突右突，它根本不必和江袭的剑意磨炼，说是大战四方也不为过，楼珣吃惊，一边打出自己的青火烧树枝，心道7458除了主业不专业，其他方面似乎很在行。 也许，楼珣忽然面色古怪，也许那什么恋爱部门路人甲系统，都是他和7458编来骗自己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一行人为裴裕护法，许是翠虹派的老祖已然察觉到小乾坤的异象，鸟兽草木齐齐反扑，方圆百里内遮天蔽日，渐渐缠成牢笼要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楼珣有7458护在周身，躲避妖兽攻击时往下一瞥，他连忙转身去喊江袭：“师兄，下面，是，是阵法。” 那些藤蔓与地裂自行蜿蜒增补笔画，竟是要布下阵法，江袭循声望去，一拧眉，忽然自天空出现一柄巨剑，它劈开即将合拢的牢笼，势不可挡径直向下，裴一几人见状连忙跃向远处，以免被剑气波及，他们回头望着江袭，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神色凝重。 江袭只回看一眼，与楼珣飞得更高，他掐着自己手心，勉强撑过脱力带来的眩晕，但没人比楼珣更清楚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了，楼珣探手过去，按住了江袭的后腰，温润平和的灵力从掌心流入江袭的体内，想问他不是说好不勉强身体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还是咽了回去。 “足够了，”江袭没有坚持让楼珣消耗太多，他吃下回灵丹，抬眼一瞧已成型的出口，“弱疾，告诉金岩，让他们来这里。” 楼珣嗯声说好，只是信才传出去，再次注意到地下又生异动，楼珣的心头猛地一咯噔，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黑烟腾空，灼烧一般的热意随之席卷而来，他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置信。 “是，是火山。” 原本在南地的那座将要喷发的火山，竟是被转移到了这里。 江袭不耐地啧了声，他单手揽住楼珣的肩，向上凌空踏几步，眨眼之间已出现在裴裕不远处，楼珣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下面，仿佛听到了那震耳的轰隆声，他对尚留在下方的裴一几人喊道：“快，快，快躲开！” 话音刚落，裴一几人立刻察觉不对，来势汹汹的藤蔓忽然自根部枯萎，没有人会拿命开玩笑，纷纷向上逃去。 只是逃到中途，热意不懈追赶而至，浓烟遮住了去路，又像是透露着一片的火红。 楼珣微微睁大了眼睛。 滚烫的岩浆喷出数丈，即将将不曾放弃逃离的裴一几人吞没之际，江袭捏了捏楼珣的手心，但没能得到楼珣分毫的注意，他似乎并不觉得情况紧急，不疾不徐从袖中捏出一片扁圆的玉，朝着火山口打了出去。 那玉片接触到火山口，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听得众人纷纷打了个寒噤，方才凶猛的岩浆登时萎靡矮了大半，浓烟被吐出的白雾替代，修为低微的楼珣一时不察，捂住阵痛的心口，弯腰咳出一口血。 “弱疾？”江袭一把搀住他，“支起金光罩，不必念着我。” 楼珣抹去嘴角的血丝，小声说：“我没事。师兄，那玉片，不是，不是在在我这里吗？” “是抓住老祖神识印记时，顺手得来的，之前想留着找翠虹派换取固魂草，不过，”江袭看着楼珣吃了丹药，稍稍放下心，“也是巧了，水火不容，如今得了玉片克制，难成气候。” 楼珣看着满地的苍夷，枯死的藤蔓在缓慢新生，又在火山影响下瞬间干枯死去，土地里那道道的裂缝里俱是稍显黯淡的岩浆，他心道，主角不愧是主角，哪怕还未结丹，但总会得到些有用的道具用于闯关，可若是没有这玉片呢？是不是要再次竭力相助？ 眼前忽然出现一方帕子扰乱了楼珣的思路，江袭低声道：“脸，这里脏了，擦一擦。” 楼珣沉默地接过来，片刻后问：“还会有，别的吗？” 江袭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此刻心身俱疲：“弱疾，别怕，我会护你周全。” 火山与水玉本就是死敌，无暇再来顾霁他们一行人，只是岩浆迸起做出阻碍，此事无需江袭出手，死里逃生的裴一几人一齐拿出阵法抵挡。 方才是如临大敌，如今却是心怀感激，对着江袭两人拱手道：“多谢相助。” 江袭一如往常冷着脸，御剑要斩草除根，楼珣抿着嘴角道：“不必，已经给给出，固固魂草了。小心石头。” 原以为这两人目光短浅，不知礼数，却没想到是这种脾性，裴一对他一笑：“多谢丹师提醒。” 简短一番话说完，再次去警戒四周，解决层出不穷的妖物，这里的动静太大，引得其余人的注意，御剑而来要察看明白，却不想抬头看见了已然开了条缝隙的“门”，其余修士皆是一惊。 “这是要把小乾坤毁了？” “等等，不是还有一日半才到定下的七日期限吗？” “那不是天照门的裴师兄？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楼珣想着遇到修士告知其原委，不想一直赶路奔波，小乾坤里如同真正的天地，天大地大，倒是难得遇到这般多的人。 他正要开口解释，但裴一拦住他们，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抖了个干净，当即众人神色难看得堪比地缝里的岩浆，他们想要质问，却在看见竭力催动阵法的裴裕一时无言，登时信了七八分。 裴一道：“我等不会勉强诸位道友。” 众人回答裴道友说的哪里的话，既是翠虹派心怀不轨，怎么也不能赖旁人，又说着一同助战。 瞧着这一切的楼珣：【某些时候，身份就代表着话语权，裴裕的信誉堪比翠虹派整个宗门了。】 兢兢业业打打杀杀的7458嗖的飞回来，抖抖粘在剑身的汁液：【是的，若是他将白的硬说黑，相信也会有许多人不假思索相信确有其事。】 有这些人加入，清理起来容易许多，楼珣在其中瞧见了神鹰门的人，他低声和江袭说了，两人御剑飞过去，神鹰门的修士认出了江袭，左看右看，才确定这两人是来找他们的。 江袭按住楼珣的肩膀，他淡声说出原委，又是一招手，装有那名男修的储物袋直直落入神鹰门怀中，几人一瞧，顿时落下眼泪，围在一起一声声喊着师兄。 楼珣微微叹气，7458再次冒头：【楼先生，如今江袭也有一些话语权了。】 这话说完，立马让楼珣想起之前，裴裕怀疑是他与江袭故意杀害了神鹰门男修，来找裴裕装蒙拐骗的。 思及此，楼珣心头方才的酸涩一闪而过，他抵着下巴沉吟：【唔，或许因为江袭是个很正经，很正直的人，在旁人看来不会撒谎。】 【……楼先生也不像会撒谎的人。】 【可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甚至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楼珣暗道一声也算是一种进步，又笑着猜测，【也许是我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出口开起来艰难，裴裕不曾出神歇息片刻，期间散修盟等人姗姗赶到，火山又吐出几团巨大的白汽，离得近的几人直接被烫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些人更加警惕。 直至两个时辰后，余波荡散层云，门终于打开。 裴裕一时脱力，落下时被裴一搀住，他看向江袭，唇角挑着一抹微笑道：“江兄，请吧。” 江袭没有同他客套推脱，拉住楼珣的手腕跃入其中。 两人才出去还未站稳，楼珣猛地被江袭大力推开，随即几声铮响，裴裕紧随而来，只消看一眼楼珣，一言不发持剑与江袭迎上守株待兔之人。 第19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4 我和师兄关…… “楼丹师！” 楼珣倒在地上, 捂着后腰咬牙忍痛，一时站不起来，他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眯起眼睛去看，正巧看见裴一将那名少年打晕后快步跑来，他胡乱在一旁摸索两下, 扶着什么东西坐起来，吸一口气扬声道：“我, 我没事！你们，你们去去帮师兄！” 裴一脚步不停：“我等上前也不过是拖累添乱, 公子与江道友……楼，楼丹师？” 方才半天里虽说没有断了吃丹药补充，但楼珣的丹田本就浅显小上许多, 现下再也挤不出半点儿, 凡庸的相貌褪去伪装, 裴一卡壳, 猛地移开视线。 楼珣满眼昏花等了会儿，颤着手去摸储物袋，几下没反应, 又抿着嘴角说：“道友, 能，能赊我一枚, 回回灵丹丹么？” 裴一连忙搀住他将丹药递过去，楼珣道谢后一口吞下，感到身体状况好了许多，抬眼焦急地去寻江袭与裴裕的身影，只是才望上一眼：“这是, 是哪里？” 眼前没有瞧见两人，却发现在一处装置简朴的山洞内，石壁被削得光滑，摆放着一两件家具。 “翠虹派老祖的洞府，”裴一松开手，低头和裴二几个兄弟吩咐一二，还能转头回答楼珣的疑问，“丹师稍等，待公子和江道友将人引走……” 楼珣默念着引走两个字，想到了什么抓紧又问：“那些，压制修为的，的人呢？” 裴一一顿：“被我们公子尽数杀了。” 楼珣：“……啊。” 一时几人之间充满了尴尬的沉默，楼珣默默再一转眼睛，看见在小乾坤里幸存的修士一个接一个跳出来，而散修盟几人来回看过众人，没有发现两位师兄，金岩心想不妙，连忙喊道：“江师兄！楼师兄！” 好在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各说各话，没有人过多注意他们，站在不远处的楼珣抬起手摆了摆：“这里。” 他连说三遍，没有得到注意，裴二安放好昏迷中的少年，走过去将散修盟几人带过来，见到他们，楼珣低声解释一番如今的状况，但金岩等人怔愣地看着他的脸，心想楼师兄长成这模样，为何还要吃易容丹往丑里变？等等，江师兄知道吗？ 灵力在体内经脉中运转，很快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楼珣一挑眉，金岩啊了声，支支吾吾应声说是。 这里自有裴一几人组织，楼珣无心去理会旁人，他想到江袭的伤，眉眼不曾舒展过，按捺着担忧在原地等候。 还是太弱了，楼珣隐隐感到焦躁，离开青玄宗也有一年多，自己的境界还留在筑基中期缓慢挪动着，如果能再强一点，或许方便不会被推开了。 7458离开剑，上前蹭蹭他：【楼先生，别担心，我去看一看。】 小球刚穿墙而出，裴二上前道：“楼丹师，裴三已解开此地禁制，我等须得去联络宗门，去翠虹派报信，还望丹师小心。” 楼珣定定看着裴二，隐隐明白江袭为何会去和拼命，也许他与裴裕定下了个你知我知的约定，那就是护好自己。 没有见到那张脸之前，楼珣永远不会去这般想，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焦，楼珣抿着嘴角点头：“好，多谢。” 裴二略一拱手，不远处已有人想要离开此地，与裴一几人争吵起来，楼珣看了两眼不再关注，发亮的小球飞了回来：【楼先生放心吧，翠虹派的老祖虽说境界高不可攀，可我瞧着不知为何他像是遭到了反噬，刚刚又在小乾坤中搞事情，如今他们两个人还算轻松，可以应对。】 它一顿：“又是个炮灰，只不过比较难打。” 楼珣闻言眨眨眼睛，眉眼松了两分，恰在此时却是有一道声震响仿佛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随即是一声凄厉怒吼“你等小辈”，裴一抬手将不安分的修士推到一边，大喊道：“走！” 不必他再多说，楼珣紧随其后御剑破开摇晃的禁制，身边的7458知道他放心不下，道：【楼先生，看左前方。】 楼珣御剑速度不见慢下来，他循声遥望，正是见到一柄巨剑自半空中劈下。 他才出此处洞府不远，倏地停下，散修盟几人不解，问道；“楼师兄，快走呀！谁知道这里安不安全？” “我在这里，等等师兄，”楼珣一转身，“你们尽快，快联系，散修盟的盟盟主。” 金岩几人体质天赋比楼珣强太多，但修为见识却比不过楼珣，瞧见楼珣主意已定，再强求不得，只道一声师兄保重，跟随众人离开。 可惜固魂草是江袭保管着，否则楼珣刚刚便想趁此机会履行与老堂主的约定，不过江袭十有八九会在散修盟待一阵子，由他自己交出去比自己好太多，楼珣叹气，他找到个最高的树，就在树顶看打斗。 7458抖了抖自己：【楼先生，别担心。】 楼珣摸摸它：【系统，你可以去帮他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7458迟疑了下，【但我更想留下来保护楼先生，有人过来了，似乎是来找楼先生麻烦的。】 楼珣得到提醒警惕四周，一把长剑猝不及防刺来，他猛地向前扑去躲开，身形飘忽两三次再次踏着剑稳住，楼珣握着的是江袭留给他的剑意：“谁？” “是你！” 因气愤在轻颤的女声响起，让楼珣莫名感到了熟悉，似乎在哪儿听到过，不等他回想，长剑飞回，回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上，一名容貌上佳的女修怒视着他。 楼珣眨了眨眼睛，认出了是谁，登时暗道一句冤家路窄，不过赵叶彤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想不出除了口吃，哪里暴露，7458变出小镜子告诉了他答案，他一抽嘴角，心道好吧，是脸，难怪自己主动招手，金岩他们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原来脸变回去了啊。 赵叶彤气愤道：“真的是你！你还敢从青玄宗出来！你那个姘头呢！让他一同滚出来！” 说话一如既往地难听，听见“姘头”两个字，楼珣下意识蹙眉，又想起了之前得知赵叶彤的师兄赵缙，在小秘境中被黑龙尾扫中，重伤不愈早已陨落了，他吸了口气：“赵道友，你我无无冤无仇……” “呸！亏你能说出来，”话音刚落，赵叶彤率先红了眼眶，“我师兄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我要杀了你，好告慰师兄的在天之灵！” 短短一句话就能让楼珣和7458找出几个漏洞来，面对不讲理的人，似乎除了以暴制暴，楼珣毫无办法，但他估摸着赵叶彤比自己厉害许多，自己还没能彻底恢复，打不过对方，可能还是要靠嘴皮子功夫拖延时间。 楼珣悄摸摸传信金岩，让他们回来帮自己解围，面色如常道：“道友可可不能，乱给别人扣扣帽子，我此前，听、听说，赵缙是，是为了救，师妹才会，遭遇不幸，与我何干？何况，我与师兄，关系清清白，并非是道友所所说的那般难难听。” 他一句话戳中了赵叶彤的心思，她自小与赵缙青梅竹马，自己脾气古怪娇纵，只有师兄能完全地包容，时时刻刻护着自己，这些年来赵缙已经下葬，可她依然不能接受师兄不在了，她日思夜想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做不到怪自己，就只能怪别人。 这是她的心魔。 即便楼珣再怎么努力，也没法理解赵叶彤是怎么决定赖自己的，他说完重话，只见赵叶彤神色变来变去，还以为这位女修明白事理，却不料她大喝一声“就是你”，持剑欺身攻来。 楼珣躲无可躲，攥着冰剑只守不攻，还要一边说着话劝赵叶彤冷静：“赵缙道友的，的死，我也很震惊，和，和痛心……” “杀了你们，”赵叶彤猛地抬眼看向他，原本灵动的双眼一片赤红，面色狰狞道，“师兄就能回来了！” 楼珣一惊，身形慢了慢，被剑锋划破了手臂，他顾不上伤口，踢中赵叶彤的剑借力跃到远处，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魔？怎么会……” 【楼先生，我看见金岩他们了……不止他们。】 因为有7458在提醒，楼珣又是心思澄澈通透的性子，哪怕被一同过了几辈子的伴侣从头到尾骗了个遍，他也没有钻牛角尖，这是楼珣第一次见到被心魔魇住的修士，如同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疯魔。 赵叶彤喃喃说着“师兄不要怪我”，又道“都怪他们拦着我，拦着我去救你”，听得楼珣毛骨悚然，他躲避赵叶彤的攻势，飞快想着有什么可以让她清醒过来的办法，一道道清心静心的符箓打过去，又念着清心咒静心经，但统统无用。 “赵道友，我不，不想伤你！” 他一时不察，渐渐被逼的离江袭三人近了，那彻骨的寒意令他打了个寒噤，却被赵叶彤抓住时机，7458道：【楼先生撑住，有人来了！】 楼珣小命难保，暂时没有心神关注其他，又是被赵叶彤的剑刺穿肩膀，挑飞手中剑，正要一狠心奋力反击，整个人被揽住了腰带到远处。 “弱疾，”江袭收回手，不敢碰他的肩膀，自己也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打量人，“快，吃丹药。” 楼珣张嘴吞了：“师兄，心魔……” 江袭闻言转头去瞧，他没有楼珣心肠软，不过是杀一个欺辱楼珣的人，但他想到楼珣又是一顿，剑意停在赵叶彤的眉心处。 也就是这么一停顿，裴裕姗姗出现，只瞥一眼双目赤红入魔的陌生女修，侧脸去看江袭两人时，一抹他的剑意搅碎了赵叶彤的神识。 楼珣怔怔地看着赵叶彤睁着眼坠落地面。 第19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5 我也是要过…… “优柔寡断, ”裴裕的脸色比江袭的还要苍白虚弱，只是两个人心气高，皆是不愿甘落人后, 他没有去看已经死去的女修，转身去嗤笑江袭的犹豫，“没想到江袭会是这种人。” 怔愣中的楼珣闻言, 却是一顿，江袭？他怎么知道的？楼珣来不及再去想赵叶彤这般轻易的死, 默默再靠近一些江袭，只想着待会儿如果要跑路, 能让江袭抓自己的时候轻松点儿。 江袭眼神凌厉，还带了点凶，握着剑与裴裕对峙。 不料裴裕先是看了眼警惕戒备的楼珣, 他倒是没有对楼珣的样貌感到惊讶, 反而一笑：“别紧张, 我认出他的时候, 挺高兴的。” 他似乎有种让人不经意之间放松下来的本事，楼珣的警惕稍减，一顿才说：“前辈, 不, 不会告诉，别人吧？” “这是自然了。” 裴裕示意他去看不远处, 楼珣方才被赵叶彤追着针对，又骤闻裴裕猜出了江袭的身份，直到现在才有心思放到那位翠虹派老祖身上，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得益于江袭与裴裕两人奋力拖延时间，成功地等到了裴一几人找来帮手相助，如今这两人相继退出，可又多了几人誓要降服那位老祖。 楼珣知道裴裕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此地不能再待下去了，还好一时半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你离开青玄宗了？” 一句话仿佛在叙旧，拉近了些距离，比方才的承诺更让楼珣相信他，江袭沉默了下，忽然讥笑纠正他：“被逐，被通缉。” 裴裕重复了遍他的回答，看着江袭的目光复杂：“关于你的密信送到了我这里，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运气的确要比我好一点。” 得到小秘境传承的个中艰辛很难同别人说明，但裴裕见他的修为，也能猜出一二，两人自从踏入修仙路，又是修的剑道，便时不时被放在一起比较，几年前青玄宗那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忽然销声匿迹，裴裕还以为江袭死了，起初甚至感慨了两句，竟没想到会再次得到消息。 年少时想过多次要与这人争高低，裴裕自然不希望江袭被捉住，死了多可惜。 楼珣在他们说话时也看见了金岩几人，他抿了抿嘴角：“前辈……” 裴裕再看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随即一笑，只是怎么看都有点揶揄：“在这方面，我也甘拜下风。” 楼珣疑惑不解一歪头，江袭却不愿被人打趣，意有所指道：“在小乾坤里的那人，不是吗？” 楼珣更疑惑，心道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这俩人说的话了，但他见裴裕当即脸色一黑，冷哼甩袖，好似再看一眼江袭就会被气死：“赶紧走。日后结成金丹，可别忘了与我比试一二。” “好，多谢。” 江袭抓住楼珣的手腕，不再此处停留，楼珣回头看了眼裴裕，又稍稍低头，看一眼赵叶彤：“师兄，赵道友……” “裴裕会处理，”江袭一战虽然消耗极大，但修为得此更精进了，他皱了下眉，没有立即和楼珣说，他只是道，“弱疾，我知晓你是想救下她，然而心魔已生，只有两种方法能使她清醒。” 哪两种法子楼珣也知道，要么杀了自己以全心魔，只是如此便会彻底入魔，要么她全力压制，说不定修为境界再上一层楼，但第二种方法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楼珣长长叹了口气，他对赵叶彤之死心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更多的反而是关于心魔的警醒，楼珣默默去看江袭，心中是挥之不去的担忧，暗道是该把复仇一事提上日程了。 7458幽幽道：【楼先生，容我提醒一句，首先，他快要结丹了。】 【嗯，那就结丹后再聊……等等，我要不要先告白呢？】 7458震惊，没想到楼珣现在已经知道被骗，在很有可能推测出自己这个系统也是假冒的前提下，竟然还心心念念想着任务！它有些感动，扭扭捏捏：【楼先生，如果是为了任务的话……】 楼珣冷脸回答：【你想多了，我也是要过正常生活的。】 【说的是，】7458心想自己多嘴，但改不了话痨本性，下次还会多嘴，【楼先生想做就做，我支持。】 两人御剑遇到散修盟几人，他们看见楼珣被血染红的衣衫，惊得说不出话来：“楼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我们这就去给你出气！” 楼珣道自己没事，又说已经有人去前面相助了，此时若无他事，他要和江袭先回万机阁交差。 金岩几人尚且不知道他们与自家散修盟的交易，还以为是得了盟内什么特殊密令，当即不敢拦：“是。这是前往万机阁的传送阵，两位师兄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们吧，我叔叔也已得信，正要与王长老动身来翠虹派了。” 几人相互叮嘱几句，楼珣去看江袭，询问的意味明显，江袭颔首说走吧，带着人再次御剑离开，散修盟几人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齐齐松了口气，万幸，看起来似乎是和好了，就说江师兄怎么会和楼师兄吵架。 他们离远一些，没有耽搁布下了传送阵，踏入之前，楼珣拉住江袭，将在群英大会得来的玉牌扔了。 熟悉的光芒闪过，还未睁眼便听见了略显嘈杂的人声，等看清眼前，楼珣呼出一口气：“可算是，是回来了。” 去群英大会尚没有半旬，楼珣却觉得过去了好久，猛地回到安全的地方放松下来，只觉得身体上的伤痛与疲累随之席卷，抬起步子，便是摇晃了下。 江袭伸手过去搀住人：“弱疾？身体可还好？” 楼珣不与他矫情硬撑，摇摇头：“师兄，自自己去吧，我，我想，歇一会儿，就，歇，歇一会……” 熟悉的人就在身边，楼珣一番话还未说完，抵着江袭的肩膀闭上了眼睛，陷入熟睡当中。 江袭心道这几日太过勉强他，一路走来，除了方才，不曾听楼珣喊过累和苦，可自己只能看着，连抱一抱也是借着楼珣肩膀有伤，才能光明正大揽住楼珣的腰。 耳边传来楼珣微沉的呼吸声，江袭心中的思绪翻滚，人却是那柳下惠，一举一动毫不逾矩，背起楼珣去寻老堂主交差。 任谁看都会夸一句真是个好师兄。 楼珣这一觉无梦，睡得香沉，被江袭背着走来走去一无所觉，等他醒来时看见了素色的床帏，下意识摸了摸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他想要起身，睡久了身体还未反应，只觉得浑身酸软乏力，楼珣缓了缓，默默运转灵力支起身体，一边挑起床帏，一边小声喊：“江师兄？” “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江袭端着烛台从外间走进来，他见着楼珣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面色如常问：“身体可好？” 好像睡着之前他也是这么问，楼珣拥着被子笑盈盈说：“一切都好，多谢师兄，没，没有丢下我。” “不会丢下你。” 楼珣散着一头青丝，身着中衣坐在床上，整个人随意放松，昏暗的烛光映亮了他的脸，比白日里见更让人心头一动，江袭垂下眼睫的一瞬间，将方才的一幕回味了遍。 他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楼珣的床边，有许多的话堵在江袭的心口，他看着楼珣素白的脸，像是被浅淡的唇色戳中，脱口而出道：“你日后不能像此行一般强撑着，若是累了，要同我说。” “……好。”楼珣心下无奈，暗道江袭不还是同样如此，那几处暗伤也不曾提起过，“师兄可是，见过，见见过堂主了？” 江袭一点头：“嗯，已经给了固魂草。你睡了将有三天，昨日万机阁的管事带回来了金岩他们，翠虹派老祖没能伏诛，逃了。” “逃了？”楼珣一蹙眉，又见江袭隐隐恨意的神色闪过，他心觉奇怪，“师兄，可是，有，有什么，不妥？” “弱疾，我曾经对你说过将我的过去。” 楼珣一抿嘴角：“嗯，我都，记得。” “我的父母，他们正是死于一场献祭。”江袭沉默片刻，抬眼静静地看着楼珣，说，“我不会隐瞒于你，为他们报仇，是我此生之愿。” 至于欠你的，自当拿命相还。 楼珣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螺村一事，正要去问和逃了的翠虹派老祖有何关系，没想到神识一动，他摸出了一块传讯灵石。 正是久不联系的管才俊。 楼珣捏着灵石感到两难，江袭知趣起身走到桌边避嫌，他只好先听好朋友的来信。 管才俊先是嘚瑟地说关于楼珣提起的项目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决定分给楼珣三成利，又说刘和仁嘴硬的很，硬是用足了手段，可还是不肯开口，还有楼珣的弟弟三天两头惹事，管才俊自己懒得教训，如今他姐姐找到了道侣，不过不是他们青玄宗的人。 从一堆琐事里找到了想要的消息，楼珣去告诉江袭，江袭扣下茶盏：“我那时便已对他搜魂，他们不过是找个理由将我骗出宗门罢了，弱疾，多谢记挂。” “师兄的事，就，就是我，我的事。” 江袭想去揉楼珣的头发，又想摸他的脸，只是手抬起，落在了楼珣的肩膀上。 楼珣的笑僵住，他觉得现在气氛还不错，打算表明心意，却听江袭沉声道：“我即将闭关结丹。” 楼珣卡壳，勉强笑道：“……好啊，提前，恭喜师兄了。” 第20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6 才俊，我要…… 江袭感觉楼珣的反应有些奇怪, 似乎是在因为什么而挫败，他想不到原因，准备着问清楚, 但楼珣已经低下了头，自己端烛台站着，只能看见他精致的眼窝和优越高挺的鼻梁。 他犹豫再三, 却道：“饿不饿？” 楼珣闻言，再抬眼, 意味深长看他：“嗯，想吃鱼。” 吃鱼？江袭没有料到这个回答, 他愣着，想说自己去买，可一看手中的烛台, 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楼珣哪里还看不出他对自己有好感, 表白一事从长计议吧, 笑着说：“师兄, 别别理我，还没有问，问过, 师兄, 这是哪里？” 江袭不会不理他，低声道：“翠虹派的客栈是不可能再回去住了, 索性万机阁在城内还有些许产业，我便带你来了这里歇息。想吃鱼？我去问问客栈小二，能否借厨房一用。” “真不，不想吃了，何况, 这么晚了，”楼珣拦住他，从白玉扳指里拿出油纸包，这还是去螺村前，在小镇上买来的糕点，他指着油纸包笑道，“我吃点，点心就好。师兄，吃吗？” 江袭静立一会儿，才说了声好，他放下烛台，再次坐在床边，捏了块糕点吃下，楼珣不是太饿，硬说是吃辟谷丹吃久了，现在有些馋嘴罢了，他不是很爱吃甜食，几块咽下去，垫了下肚子便停嘴，他轻声去问江袭：“师兄，何时闭关？” “若无别的事情，自然是尽快，”江袭这几日得益颇多，丹田不免躁动，好在他之前尝试过结丹多次，对于掌控、压制自身的灵力越发娴熟，还能再撑上几日，在他安顿好楼珣之前，“出关之日无从确定，弱疾，你……” 楼珣一手拿着油纸包，一手托腮看他：“师兄，不，不先治好，旧伤，伤么？” 江袭一顿，对上了楼珣的眼神，那不是探究试探的目光，而是笃定，温和地看着自己，他似乎扯了下嘴角：“无碍，等结成金丹，自会痊愈。” “这样啊，”楼珣不纠结，倒没有说不信，毕竟等江袭出关后把脉一看便知，“我等师兄出，出关。” 到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楼珣心里这么想着，忽然顿住，瞥一眼7458：【剧情是你们两个中的谁编出来的？】 7458心虚片刻，支吾回答：【有他，也有我，咳，楼先生可以不问具体哪次是谁负主要责任吗？】 【不为难你了，】楼珣对他的答案没有感到惊讶，以后再时不时套话就是了，【我想我可以猜出来。不过，他才是与你绑定的宿主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是的。】 楼珣心头一动，用稍微好奇的语气问：【你们之间关系似乎不怎么融洽。】 听见这话，自觉命苦的7458好想长长叹气，难得有人询问它与宿主的关系，7458克制不了诉苦的想法：【他，他是，唉！反正我这一辈子，是跟定他了，别的系统都羡慕我，但它们都不知道……】 “弱疾。” 江袭似乎踌躇片刻做出了决定，温声叫着楼珣，楼珣的注意力轻而易举被转走，7458倏地没了声音，想骂人但最后又憋了回去，默默掏出自己的小本子记账。 7458在楼珣这里总体而言是个很不错的贴心系统，楼珣想不通他本身到底是什么性格，能让自己在7458一板一眼的语调里听出委屈和控诉，看来以后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楼珣心中这般想着，嘴角不禁弯起，笑着问：“师兄，何事？” “出关之日无从确定，”江袭又重复了遍方才的话，“弱疾，你有何打算？” 原来是想说这事儿，楼珣一顿。 江袭见他认真思索着，慢慢说出自己的建议：“你离开青玄宗也快有两年了，翠虹派和乾元山两件事许是会带来麻烦，况且还未查明翠虹派老祖的行踪，不妨先回青玄宗，在他们有所察觉之前尽快回去，这样也能打消他们对你的怀疑。” “是该回去，”楼珣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考虑，也没有存着逼迫自己的心思，便顺着他，“但我想着刘和仁他，他们，往师兄身身上泼的脏水，太多，师兄闭关，我回去看看，能否，解解决此事。” 江袭静静看着楼珣，想说不必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没必要也不值得，可楼珣下句话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方才听见7458的坦白，楼珣如今也不怕改变剧情，抑或是坏了江袭的机缘，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能解决一点麻烦是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楼珣接着道：“等师兄出关，会联系，联系我吗？” “嗯，会的。” 楼珣抬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灿烂：“太好了，师兄，我们以后再，再一起闯荡江湖。” 江袭点头说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到床榻上歇息，楼珣口干，掀开被子下床喝了两口，他一手握着茶盏，站在桌前，抿嘴角去看自己再次起了反应的下面，7458心道不好，想要赶紧说自己也要离开休息的话，但楼珣比它快：【那桃粉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7458想装傻，但楼珣还是比它快：【你知道的，对么。】 【这个，】7458垂头丧气，【通俗来讲，是烈性春/药，楼先生，你相信我，这东西除了让你气血上涌之外，没有别的坏处，而且我早已经想好是打算用在他身上的，真的是阴差阳错。】 楼珣都不想去问它，如果是用在江袭身上，那之后呢，他不动声色放下茶盏，没去理过于精神的地方，回到床上盘腿打坐，在7458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忽然问道：【你似乎对某些情节有特殊的偏好。】 【不是我，我没有，都是他的……总、总之，楼先生怎么能冤枉好系统？】 楼珣笑着看它说：【好系统？从犯？】 7458顿时语塞，觉得楼珣变坏了，但仔细说起来还是自己有错在先，它摸摸转身飞远一点儿：【……楼先生晚安。】 一夜平安无事过去，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洒到屋内，楼珣的指尖捻着一根银针，面无表情看着腿间，7458硬着头皮小声说：【楼先生再忍两天，药效只会延至七天。】 楼珣边收起银针边叹气，好在衣衫宽大，不会看出其中异样，他理好衣角，推开门看到了江袭坐在外间床榻上闭目养神，楼珣叫了声师兄，走过去道：“今日便，便出发吧？” 江袭点头，推门离开时又问：“还想吃鱼吗？” 楼珣一愣，笑道：“等师兄出关，我，我请师兄吃。” 两人没有再和散修盟的人交代去向，同行一段路之后各奔去处，江袭停下，转身望着楼珣悠哉的背影，他从袖中掏出几张纸，看了遍低声道：“红烧鱼……” 楼珣不知道江袭一早去向客栈的厨子要了做鱼的食谱，他在路上先给管才俊传信，管才俊马上回话，高兴地要来接他。 两个好朋友不缺钱，传讯灵石随手用一个扔一个，楼珣拦住他，只道另有隐情，等自己回宗门后再聊。 管才俊消息灵通，听完此话立即联想到了群英大会一事，他敲敲腰间的扇骨，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拉着找来的符师去讨论阵法去了。 两日后楼珣回到青玄宗，这路上他想好了理由，先去灵谷峰拜见师门，只是师兄师姐们说净莲真人心有所悟，在楼珣下山两个月后就已经闭关了，楼珣见师兄师姐们神色平和，甚至还有些激动和期盼，于是放下心，说等师尊出关后再去拜见。 之前从试炼秘境中出来，没过两天小师弟又闹着要下山历练，这次师兄师姐们要拉着他好好叙旧，楼珣笑着婉拒：“我也，也很想和师，师兄师姐们聊天，只是，才俊在信信中，说生意上有事事相商，强调几次，要我赶紧去去找炽阳峰找他，找他解决。” 几个师兄师姐暗暗撇嘴，心道算盘精怎么还是这么讨人厌，但他们知晓楼珣对管家宝行也付出了很多心血，大度道：“去吧去吧，但晚上一定要回来啊。” 楼珣摆摆手，踏着剑一溜烟没了影，几年不曾踏入炽阳峰，之前最近一次还是他借管才俊的路院子筑基，好在修士大都见目不忘，楼珣熟门熟路找到了管才俊。 “楼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多日不见，管才俊拉着楼珣不松手，目光盯着楼珣的脸看：“活过来了！哈哈！” 楼珣知道他的脾性，无奈提起正事，道：“你可知知晓群英大会，上，上发生的大事？” 管才俊叹气：“如今他们可是一个劲儿装傻了，只是我没想到天照宗会排派了裴裕前辈前期探查，更后悔没去翠虹派给你加油助威了，说不定还能凑凑热闹。” “热闹？” 楼珣重复后两句个字，又慢吞吞从头细讲了几日的遭遇，一直等到天色渐昏，他才停下，管才俊若有所思，感慨一句：“不愧是他裴裕。” 又看向楼珣：“这段时日我会让人去搜集相关情报的，你及时回来，便多待几天吧？” 楼珣点头说好，他想到灵谷峰之人的叮嘱，想要起身告辞，忽然心思一转，决定坦白：“才俊。” 管才俊挑挑眉：“还有别的事吗？今日天色不早……” 楼珣笑得舒心，温和：“你是我，我最最好的朋友，我想你得得知道，才俊，我要成亲了。” 200-210 第20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7 是江袭，江…… 管才俊有些傻眼。好兄弟出门闯荡一年多, 回来后竟然二话不说他要成亲了。 “哈？”那一瞬间管才俊抬手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楼弱疾, 你刚刚说什么？” 楼珣又笑着重复了遍。 管才俊只觉恍恍惚惚：“娘哎，我一定是在做梦……不是，谁啊？你别是被贼人给骗了。” 但这话说完, 只见方才还脸带笑意、雀跃羞赧的楼珣立即抿平了嘴角，默默不语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管才俊心道有情况，老实等了会儿, 楼珣慢慢低声道：“他是，是有，骗过我。” 管才俊轻咳两声：“还骗你？太过分了。” “唔, 不过, 除了这这方面, 其他, 都，都还好。” “那怎么行？”管才俊掰着手指头算，“楼兄, 你要再认真考虑考虑, 旁的不提，你想啊, 将来你们若是有了孩子，有个会撒谎骗人的娘亲，会不会带坏孩子？” 7458放肆地哈哈大笑。 “孩子？” 楼珣一愣，连忙否认：“不、不是女修，他是, 是男人。” 这下轮到管才俊怔愣，他重复楼珣的话：“男的啊……” “是，而且，”楼珣觉得不好意思，“才俊，你也，也认识他的，他，他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也不错。” 修真界里同性修士结为道侣不算罕见，甚至合欢宗还迎合需求，推出了适合的双修功法。 管才俊抬手让楼珣先不要说话，自己按着太阳穴将认识的人来回想了几遍，没找到猜疑的人，最后放弃去问楼珣：“谁啊？” 他对脸的要求出奇高，这些年来还没找到比楼珣更钟灵毓秀的人物，以至于管才俊没办法想象楼珣将来的道侣，会是自己也认识的人。 唉，眼光为什么不能和他的脸一样出色呢？ 楼珣不知道好朋友心中的惋惜，他来找管才俊本就是为了商量重要的事，因此早早设下了禁制，不怕所谓的隔墙有耳，他没有逗好朋友的打算，管才俊问，他便回答：“是江袭，江师兄。” 江袭长得不如何，管才俊根本没往他那儿去想，听到答案后根本笑不出来：“谁？江袭？等等，你让我捋一下。” 管才俊猛地低头弯腰，额头一下子磕到石桌沿，楼珣顿感无措，探手过去拍拍好友的肩膀：“才俊？” “楼兄，你是，”管才俊艰难问道，“是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以身相许吗？” “不……不是的。” 那怎么会看上江袭呢？管才俊甚至都回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是，江袭是变异单灵根，无人可比的天赋异禀；是，虽然之前只和江袭说过几句话，但江袭为人确实不错，也能看出他对楼珣多有照顾…… 楼珣大概能猜出好朋友为何不情不愿，但很难细说解释，楼珣干巴巴说：“其实，他长得，挺挺好的。” 得到管才俊恨铁不成钢的一记眼神。 “……师兄的身份到、到底敏感，”楼珣目光游移，“我是不不，不打算，办大典了，等师兄结丹，才俊，我们一一起吃顿饭？” 管才俊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降火气：“你下山这么长时间，都和他在一起？” 楼珣比划：“只有最最近，两三个月。” “好吧好吧，”管才俊看着楼珣的脸叹气，“说到底，我不可能干涉你找哪样的道侣，你不是要回灵谷峰么？快走吧。” “你真是……”很像我之前的两个朋友。 话说到一半，楼珣及时住口，在管才俊不解看过来时一笑，他起身要走，不过刚抬起步子，想到了什么又落下：“才俊，回来之前，我、我去过万机阁，他们告诉我，有可可靠的，的消息，似乎找找到了，凤舞朱万草，的下落。” 管才俊挑挑眉：“我知道了，会吩咐下去让人多多留意。” 楼珣笑道：“这两天，得得了空，我、我再来找找你。” “好啊，不过既然是拿生意做幌子，”管才俊敲敲石桌桌面，“还是明早来吧，省得耽搁久了再出意外，还有，我叫人把刘和仁带上。” 闻言，楼珣攥拳一锤他的肩膀，再不多说感谢的话，御剑离开了炽阳峰。 他回到自家的灵谷峰后，还没站稳当，就被师兄师姐们拉去山顶草堂里唠了一晚 楼珣早早想好了话替换涉及江袭的部分，他从寻找回家的路开始说起，被师姐们笑话几句，又说起降服妖物的经理，提到和一名佛修学习了如何做一场超度法事，作为回报，替那名佛修炼了两炉丹药。 “山下灵力不，比不不上灵谷峰，”楼珣吃着沁人心脾的茶，慢吞吞说话，“许是，，唔，用不了一一个月，我，我就能到，筑基后期了。” “没想到下山历练是有些好处，小师弟比我们几个有冲劲，日后就是咱们灵谷峰的顶梁柱了呢。” “小师弟别着急嘛，你难得回趟家，在家中多休息几日，如今你也已及冠，去和朋友出去玩，师兄师姐们不会拦你。” 比起旁人，楼珣不到两年回来一次，已经算是恋家的孩子了。 自己找到道侣的事情，楼珣可以和管才俊讲，但现在只能暂时瞒着灵谷峰等人，想到此处，他心中感到了些许内疚，喝茶掩下不自然的神色，笑着说多谢师兄师姐，又拿出这一路搜集到的灵草灵果递过去，说可以种在灵谷峰里。 “这可是真好，”师兄师姐们见到灵草，眼前一亮，“正是咱们山上没有的呢，想来小师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吧？” 他们聚在一起察看那堆灵草灵果，楼珣喝完茶，没有留下来打扰，适时起身，说自己感到累了，想回去休息，得到几个摆手，以及几句敷衍的关心。 走出草堂时楼珣的嘴角还带着笑，他没有御剑，沿着小路往山腰走去，7458坐在他的头顶上：【楼先生，今天有很多星星。】 【嗯，好多，】楼珣稍稍抬头便能看见多如沙粒的星星，【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他来这里。】 7458冷不丁地说：【见家长吗？】 楼珣一愣：【可是，见家长也得先去见大哥吧……】 【抱歉，是我不严谨了。】 楼珣举起手弹了它一下，淡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为父母报完仇之后，还愿意留在这里生活，我会陪着他。】 【……应该，】7458纠结，【应该不会的。我这不是在应付楼先生，只能透露，他的权限大于我，想走想留，我无法掌控和左右。】 楼珣挑开挡路的树枝，他隐隐能从7458的语句和态度中，将江袭原本的脾性一点点拼凑，思考时间太长，楼珣沉默了一路，在见到自己的小山洞之时才问：【之前的每一次任务，都是如此吗？】 7458感到心虚：【是的，楼先生。】 他几乎三四年没再回到自己的小山洞里，禁制完好，也没有旁人进去过，他在门口解开从前的禁制，摸出符箓打向靠在树干的笤帚，顿时笤帚飞过来，自动开始打扫落叶灰尘，楼珣往里走去，又从白玉扳指里掏出一颗夜明珠。 山洞里的石床没有灰尘，楼珣拿出蒲团，盘腿坐下，要入定时忽然问：【我还能再回去吗？】 7458尽量不去讨论从前，毕竟一人一统认识几辈子，一听到这话，7458当即大致猜到了楼珣的意图，它调小音量：【有关类似的要求，楼先生可以和他商量。】 楼珣调整好呼吸，闭上了眼睛，冷漠回答哦。 翌日清晨，楼珣是被清脆的鸟叫声唤醒的，卡在筑基中期已有两年，对于境界突破一事，资质平平的楼珣并没有太心急，他徐徐吐出一口气，走出山洞去找管才俊。 楼珣御剑赶到两人定好的见面地点，他左右看了看，才落下没两步，听见不远处有几人齐声叫自己师兄，楼珣笑着点头以作回应，又听见管才俊吊儿郎当道：“还不快走？” 这几名外门弟子赶紧离开，楼珣等好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解问道：“怎么，约，约在这里？” “楼兄别担心啊，理由我都想好了，”管才俊冲他挑眉，“你才回宗门不多久，想要挑个外门弟子打扫脏兮兮的洞府，所以我便陪你一起来咯。” 真是做干坏事都想争取滴水不漏，楼珣笑着摇摇头：“刘和仁，人在哪儿？” 管才俊招招手，转身带路：“放心，丢不了。” “昨日匆匆，”楼珣稍微落后半步，“有些事情，忘，忘记提起。” 他低声讲了赵叶彤的事情，管才俊摸着下巴想了阵，说自己没有得到消息，又劝楼珣在外不要提及此事。 “我是担担心，会牵扯，师兄……啊，还有，清清霄派的，虞恒也在。” “他啊，倒是十分有眼力见儿，可以确定不会乱说，可惜好苗子被宗门拖累，”管才俊啧一声，“是他的命吧。” 两人这一路遇到了不少外门弟子，管才俊力求真实，还真的带楼珣跟在管事后面逛了起来，管才俊挑刺的本事也不小，楼珣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最后被管事带到一间堆放着杂物的房间内。 推门便见刘和仁脸色煞白，一身衣裳褴褛，印着斑驳的血迹。 管才俊赏了管事小袋子灵石，管事后退出去带上了门，管才俊走过去，拿起木棍抬刘和仁的下巴：“楼兄，还喘气呢。不过他这些伤不是我吩咐打的，我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位铸剑峰曾经的大师兄，看着是个老实人，实则却不把外门弟子当人，是当活靶子，可不就是报应不爽吗。” 楼珣慢慢走过去，正巧此刻，刘和仁辨认出来管才俊说的人是自己，他抬起头，对上了楼珣漠然的目光。 “你，你是……” “刘师兄，”楼珣半垂眼睫看着他，“有件事，需，需要你帮忙。” 刘和仁一哆嗦：“可以，但你要保证，救我出去。” 这个要求让楼珣感到为难，管才俊手中的木棍戳着刘和仁的心口，明着嘲笑：“刘师兄啊，哪里有你谈条件的份儿？” 楼珣一顿，从白玉扳指里掏出张灵符，卷成小条塞进刘和仁的嘴里：“这是，是了然大师送我的，能让人只只说真真话。” 刘和仁挣扎着要吐掉，但下一刻只觉脖颈被楼珣一点，微痛感使他下意识吞咽，等回过神已经将灵符吞进肚子里。 “江袭是被冤冤枉的，”楼珣眉眼平和，语气和缓，“刘师兄，讲给大，大家听吧。” 刘和仁这才知晓这两人的来意，惊恐摇头大喊：“不会有人相信他！” 楼珣神色淡然：“信与不信，并不，不能阻拦做，做这件事。没有人相信，师兄，便，便说上百次，千次吧。” 第20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8 别打他的主…… “死结巴！” 刘和仁恨得脸色狰狞, 怒骂楼珣，如果不是身负重伤，体弱无力, 他简直想杀了楼珣。 管才俊啧一声，瞥见楼珣依然神色平平，笑道：“灵符是挺有用, 否则咱们这位情深义重的刘师兄，哪里能说得出这种话呢, 是不是？” 只是话音刚落，楼珣尚未有所反应, 刘和仁更加气急败坏，难听的话说个不停，管才俊听了半晌, 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忍不住, 实在也是不用忍, 哈哈大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亲娘哎，他竟然不认识你哈哈哈哈！” 楼珣神色平平：“说不上不，不认识, 大概是刘师兄, 不曾留留意过我，但, 你呢？” “省咱们的力气了，我？”管才俊甩着一根绳子，挑眉，“没事儿啊，我师尊脾气爆护犊子, 铸剑峰的通成剑尊虽然轻信小人，可也不是不讲理的。” “嗯，绑起来，送，送过去？” “当然啦，”管才俊走到刘和仁面前，将人绑得结结实实，“可惜这条舌头还大有用处，否则早割了，哪里劳累刘师兄说这么多的话呢？” 刘和仁一顿不顿，骂楼珣的话说到一半转而接上去骂管才俊，管才俊忍住，带着人和楼珣一起往铸剑峰去，半路上憋不住：“我说，难不成这符还有让人停不住嘴的用处？” 闻言，楼珣先是愣了愣：“我，我不知道，大概？” 管才俊沉思片刻：“多灌点水，省得嗓子哑了。” 楼珣默默递过去水囊，没有去看管才俊灌刘和仁水，没过半个时辰，他们一行三人已到了铸剑峰山下，楼珣瞥一眼刘和仁，拎着人的领子将他扔下去，又掏出两道符，一道打到如今是凡人的刘和仁身上，另一道，打开了铸剑峰的山门。 登时，刘和仁只觉自己双腿不听使唤，他还在穷尽毕生所学骂这两人，直到此时才彻底害怕，想要磕头求饶，然而楼珣不想理会，一挥手，刘和仁自己不受控制地跑向山里。 楼珣垂下手：“回去吧，去，去看看生意。” 管才俊意犹未尽：“啊？现在就走？别啊，留下来添油加醋，不对，添柴加火不好吗？” “不好，”楼珣拉着好朋友的袖子离开，“误会太太深，说什么都，都是狡辩，才俊，我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可我，不想看着，诬陷师师兄的人，还，还算逍遥地活着。” 管才俊叹气：“原来你知道，也用不着我劝你了，这里哪管对与错？修为高深的人，去哪儿都是对的，到那时候，夺了传承旁人也会赞叹一句命好。” 他说着，忽然一顿，拧着眉毛看向楼珣：“楼兄，你是打算日后与他隐姓埋名吗？” “我……”楼珣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从前熟悉的景色，深深叹了一口气，“才俊，没有我，管家宝行也、也很好，我我知道，青玄宗拦不住你，日后，总、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修士寿命千百载，管才俊倒是没有注意到楼珣过于愧疚的语气神情，他唉声叹气装模作样：“楼兄，你竟会是见色忘友的人，咱们认识七八年的交情，你当真心狠，说跑就跑。” 楼珣松开拉着管才俊袖子的手，抱臂在胸前，调侃道：“是，是吗？不如一同，出、出门游历？” 管才俊瞬间收起卖惨，板着脸道：“算了，如今正是奋斗的年纪，我舍不得走。提前先在这里恭祝楼兄与江师兄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谢了，好兄弟，”楼珣弯起嘴角笑了笑，“不会忘，忘记你的。” “敢忘了就找你算账。” 两个好朋友嬉闹着去了管才俊买下的小山头，管家宝行便坐落在那儿，宝行里的小二管事大多是管家人，见到两人各称呼少爷。 他们一路到了三楼，楼珣见到了那位勤恳敬业的王符师，聊了一阵后，王符师拿出初具雏形的玉牌，献宝似的介绍一番，管才俊摸摸下巴：“楼兄想出来的好主意，不如楼珣取个名？” 楼珣顿时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取名啊，叫什么？电话或者手机吗？可是也太莫名其妙了，还得解释为什么叫电话手机…… “咳，咳咳，”说话对于楼珣很累，想到要说一大通话，立刻推脱，“不不了吧，还是才俊，你，你来取，或者，再麻烦王前辈。” 坐在他腿上的7458：【楼先生，不知你是否知道从前有个叫做小灵通……】 与此同时，管才俊思考一二，拍板道：“就叫灵通，如何？” 王符师拍手：“好好好！妙妙妙啊！” 楼珣的脸上古怪更多了，忍了忍：“嗯，不错。” 7458：……明明是它先说的。 系统的怨念，楼珣不知道，管才俊更无从得知，他们三人定下了灵通名字，楼珣又不经意间提出几个点，使得王符师茅塞顿开，顾不上雇佣自己老板还在这里，握着灵通夺门而出，要再去苦心做研究去了。 管才俊伸着懒腰，对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的楼珣道：“等灵通做成，什么百宝楼、万机阁，都不是咱们管家宝行的对手。好兄弟，以后再有什么新鲜点子，可别和我藏着掖着，说出来，多多益善，共赚大钱才是正事呀。” 楼珣太清楚这个朋友的性子，无奈笑着点头。 两人又在管家宝行待了会儿，楼珣毕竟也算是宝行的一位话事人，又是和管才俊一同出现，账房先生抱着一摞账本敲响了门，先是和两位少爷打声招呼，之后一点点报告宝行里的花销收入，楼珣一开始听得认认真真，后来暗暗去瞥管才俊。 管才俊津津有味，很是入神。 7458飞起来落到桌上，小球头顶计算器页面，主动询问：【楼先生，需要我帮忙记录吗？】 【不了，】楼珣换了个姿势，稍稍低头移开了视线，【听着都是赚了的……才俊，是你安排我们认识的吗？】 7458：【……只是模糊的一个指令，想让楼先生在这个世界过得开心些，轻松一点。】 楼珣再去瞥管才俊，这次管才俊注意到了，以为好朋友是有些不耐烦，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般爱钱，他与账房先生说了几句话，挥退之后问：“这是怎么了？不想听直接说便是咯。其实还是你这几年没有露过面，前段时间他们还曾问过我。” 楼珣捡起盘中的果子朝他扔过去，管才俊一抬手接住，啃了口说：“唉，你将来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再见面，楼兄……” “嗯？” “请个画师吧？”管才俊情真意切，想到日后，快要掉眼泪了，“给你画几幅画像，好让我能养养眼睛。” 楼珣向后靠，还极快地瞥了眼7458，蹙眉道：“你，你这说法，让我发毛。” 7458恨不能指天发誓：【楼先生，你相信我，每次的指令都是模糊的，是什么身份和什么性格，都与我无关，我是正经系统，真的没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癖好。】 管才俊疑惑：“有吗？” “有，”楼珣不再看他，起身要走，“所以，不同意。” “做什么这么小气？”管才俊追上去，“楼兄，又不吃亏……我给钱……”. 楼珣共在青玄宗待了三个月，顺利突破至筑基后期。 期间远在庆国的群英大会一事传来，除去翠虹派老祖叛逃不知所踪之外，在会上大出风头的江姓男修引起了不小的注意，起初倒是没有人将散修盟的江鹤与江袭想到一处去，不过乾元山赵家的嫡系赵叶彤身死，虽说天照宗的裴裕放话是见她已生心魔。自当诛之，但还是让青玄宗几个宗门起了疑心。 楼珣不止一次发现有灵兽灵禽在灵谷峰外盘旋，且自家师兄师姐们出门办事，还会被不相干的人拉着闲聊打听，不过他的师门众人时刻谨记丹师被骗的教训，从不会与旁人多说话，还告诉楼珣要小心些，可不能被人骗了。 每每楼珣会一脸认真地点头应下，更不敢同他们提起自己已经找到道侣一事。 三番两次试探下，又有铸剑峰的刘和仁忽然推翻了曾经说过的一切，此事一经传出，虽说没有验证真假，却在整个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当然少不了管才俊和楼珣在其中搅混水； 恰在此时，散修盟又放话，大意无非是替自家弟子江鹤，多谢裴裕在群英大会上相助，甚至一下子拿出了三株凤舞朱万草，在修真界激起了轩然大波，绝大多数的人更在意洗髓丹，青玄宗也是如此，一团乱麻之下楼珣终于是摆脱了嫌疑。 实在也是没有人再去关注楼珣了。 那三株凤舞朱万草的好消息来得巧，楼珣记着好兄弟，传信给万机阁的金管事，金管事也记着他，更顾忌他与江袭的关系，二话没说应下了楼珣的请求，还主动提起可以相求老堂主炼制洗髓丹。 灵谷峰的净莲真人仍在闭关，管才俊自然可去寻可靠的丹师，但楼珣与管才俊将此事一说，管才俊没有迟疑，十分相信楼珣应了下来。 在那颗洗髓丹炼好之际，时隔三个月，楼珣终于收到了江袭的传信。 当日楼珣正在洞府中修炼，忽觉周身灵气发生了异样的变动，原本温顺的灵力急躁难安，似乎要去寻什么东西一般，楼珣心有所觉，起身御剑寻着变动望去，他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了团团聚起的云雾，映照着紫色的霞光，百鸟鸣叫着朝那处飞去，像是去迎接什么。 7458在他的身边飞着：【楼先生，是雷劫。】 楼珣一眨眼睛：【雷劫？如此阵仗，会是师兄吗？】 带着惊喜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楼珣一直等雷劫过去，眉眼一直笼着淡淡的担忧愁绪，半日过去，九道天雷终于渡过，轰隆一声响，萦绕着紫色霞光的云雾散开，天降甘霖，如今关注雷劫的不止有楼珣，雨水落入众人身上，有缘的当即入定，顿悟了。 楼珣抬手挡住雨水，人多眼杂，不少人已然动身，他按捺住前去察看的想法，也怕到了那处会给江袭添麻烦，他要转身回去，余光却瞧见了不远处的管才俊。 管才俊没上前搭话，对他做了几个表情示意，楼珣抿着嘴角点头，管才俊立即真心实意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楼珣见状笑了下，他相信江袭有能力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过回到洞府后，楼珣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等他将山洞恢复至回来时的简洁，管才俊在门口咳咳两声。 “这么着急？”管才俊看着光秃秃的山洞，不由得感慨，“男大不中留……哎！” 楼珣抬手朝他扔了个东西，管才俊拿到手一瞧，是颗夜明珠，又给放了回去：“丢什么不好？” 他看着楼珣对自己无奈一笑，忽然煽情道：“楼兄，我知道拦不住你，大家各有追求，你能找到道侣是件天大的喜事，不过，我会想你的，如果你们吵架了，要记得，你还有管家宝行和我，还有灵谷峰的师兄师姐。” “不、不会吵……”说到一半，楼珣想到什么猛地停下，不快地改口，“吵架，也也不会，唔，分开。” 管才俊哪里想到楼珣还是个痴情种，如果他长这样，早胡作非为去了，一听此话顿时痛心疾首：“是了，他之前骗你，你还给他说好话。” 楼珣木着脸：“……我，算了。” 想想就生气，但又一想到江袭的脸，又莫名其妙没了火气。 他拿有着方予乔的脸的江袭几乎没有办法，和管才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待到夜深，他的神识一动，放在白玉扳指里的那枚用来和江袭联络的玉牌，忽然动了。 楼珣一拿出来玉牌，还未去听，管才俊顿时明了，见到刚刚还闷闷不乐的楼珣已经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再多的话挡在嘴边，如今也只是摇摇头，摇着扇子起身：“楼兄，一路顺风啊，在外面常联络，我最好的朋友。” 楼珣笑得温润，等他离开后去听江袭的传信，时隔多日，再次听到江袭依旧平淡冷漠的嗓音，楼珣彻彻底底放下心，掏出剑先去山顶拜别师尊，找到值夜的师姐说要继续下山历练，师姐还当他会像从前一般，过个一两年再回来，拉着小师弟好生叮嘱一番，楼珣听得心头酸涩，他抱抱师姐，毅然转身离去。 江袭说会在两人当初分别的那处等他，楼珣比回青玄宗时还要快上许多，不过两天便赶到，只是不见江袭的身影。 楼珣本能地皱眉，四周察看一番，依然没有，7458安慰他别着急，一人一统兵分两路，用来联络的玉牌已到三次裂成了碎片，他捏着传讯灵石，可不曾得到江袭的回应。 去哪里了？楼珣猛地顿住身形，莫非是还没有安全吗？抑或是只是自己来早了？ 【楼先生，】7458一板一眼的机械音让楼珣回神，【……他在这里，不过，你亲自来看一看吧。】 楼珣没有忽略7458古怪的语气，他循声找过去，7458迎上来：【楼先生，事先说明，真的与我无关。】 【什么事……】 话只说到一半，楼珣稍稍睁大些眼睛，登时明白了7458为何那般说。 江袭确实在远处，不过并非他一人，另有一名长相清俊，身形瘦削的男子跟在江袭左右，男子时不时想要靠近江袭，江袭多是冷着脸躲开，他似乎有所忌惮，哪怕无法忍受也只是推开那男人。 离得远，说些什么听不真切，7458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刚刚他们说，那个人是合欢宗的人，他想要和江袭，咳。楼先生，我真的没有特殊的癖好！】 合欢宗，楼珣并不陌生，管才俊听自己讲道侣是江袭后，曾经表示过打算去合欢宗买本双休功法作为贺礼；如果是情敌，楼珣更不陌生了，算起来他哪次没有当着情敌的面谈恋爱。 楼珣心中念头一转，只当自己才找过来，见到了江袭御剑过去，惊喜喊道：“师兄！” 江袭正是忍无可忍，拼着伤势，要出剑逼退歹人，却是不料听见了楼珣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去看，楼珣笑盈盈的，还对自己招手。 江袭心中先是一喜，再次察觉到歹人摸来的手时一瞬间慌张，他毫不客气将人打退，凌空迎上楼珣，但半道被人拦住。 “……前辈，”楼珣急刹车，没有准备地被陌生男人摸了把脸，被夸了一句好俊俏，楼珣还未反应过来，又见江袭脸色愈发阴沉，竟是提剑与那人打斗，“师兄！” “弱疾回避。” 7458再次出现：【与江袭的修为不相上下。】 它不提，楼珣也能看出来，那人身法诡异难以捉摸，几招下去，江袭护在楼珣身前，男子扯了扯松散的衣领，目光却是更多落在了楼珣身上。 男子对楼珣暧昧地眨眨眼睛，见到楼珣僵硬着往江袭身后躲了躲，低笑两声，若有似无埋怨道：“难得找到个入眼的金丹修士，不答应与我双修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我找俊俏孩子亲热？好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与我双修，保你吃不了亏。” 楼珣瞬间明白了他的话，惊得不知所措，7458则有些抓狂，感觉自己在楼珣那儿根本洗不清了。 江袭听见他调笑楼珣，持剑的手越发收紧，脸色阴沉得要滴水，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滚，别打他的主意。” 第20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49 是想要接吻…… “何故这般无情？” 合欢宗男子被骂了声滚, 脸色却不见因此有所变化，他笑道：“没想到两位竟然还是同门师兄弟？正合我意，我刚巧得了部功法, 又得遇你二位，可不就是天赐良机？天意如此，你我三人哪能错过, 不如早早寻个去处好共度春宵。” 这、这话里的意思，楼珣脾性温吞, 饶是他活了几辈子，连出格的书都没兴趣去看过, 现下笑都笑不出来，脸色都木了。 他悄悄小声问江袭：“师兄，我们, 走走吧。” 不过江袭只是撇来眼神, 还未回话, 那名男修若有所思, 极为体贴地补充道：“嗯，若是着急的话，就在这儿, 我也是同意的, 其实幕天席地别有一番乐趣。” 接连不穷的话惊得楼珣极快地眨眼睛，那男修抬手落在腰间, 作势要解开，楼珣本能地后退了步，攥住江袭的衣角，挪出半个身形来，他没能看见江袭蒙上寒霜的神色, 视线游移不看看那名男修，努力用平稳的声线说：“前辈，你误误误会了，我与师兄，是，是……” “是什么？”男修重复了遍，好整以暇地看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楼珣，“别害怕嘛，我们合欢宗又不是那些采阳的魔修，还能让你们吃亏不成？” “闭嘴。” 江袭一挥手，将还在努力蹦字的楼珣推后几步，他持剑攻向男修，过了两招后刺伤了男修的胸口，江袭忽视一瞬间自己身体袭来的剧痛，眼神冷得似乎能杀人：“油嘴滑舌，着实可恶。” 三番两次被拒，一时不察又受了伤，男修嗤笑道：“我哪句扯谎了？你我同为金丹，灵根契合，双修大有裨益，顺便能带上你这位师弟！” 话音刚落，楼珣没能看见江袭如何反应，但听7458憋不住哇了声，又见男修手腕一翻聚起一团灵力打向江袭，楼珣心中一惊，剑随心动冲过去时掐诀挡了下来，男修反应极快，接上一掌攻向江袭面部，如愿与江袭拉开身位，他眯着眼睛瞥自己的伤势，又去打量防备自己的楼珣，最终视线却落在了那双手上。 楼珣哪哪都长得好看，连手也不例外，已是弱冠年岁的青年双手不似女修的纤柔，但手指根根修长秀窄，指节精致，能在薄薄的手背上看见青筋，掐诀捻符时瞧起来赏心悦目。 男修移不开视线，看着楼珣上前搀住江袭，两只手一上一下握着江袭的手臂，两人小声耳语，男修目不转睛，忽地舔了下嘴唇：“你有一双漂亮的手。” 闻言，江袭不受控制地稍微偏头去看，因为姿势，本就松垮的袖口下滑，露出了一截手腕，让他苛刻刁钻地瞥到了那颗素日里藏着的小痣，江袭呼吸稍顿，视线似乎被小痣烫到了一般慌忙落到别处，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的剧痛反倒使他把持住了翻涌的心思。 两人虽说挨在一处，但想法念头各奔东西，楼珣看惯了自己的手，瞧不出有什么特殊的，他戒备着男修会再次口出狂言，慢吞吞道：“多谢，夸，夸奖。我我早心有所属，前辈，还请另，另觅良人吧。” 心有所属？江袭心头一震，下意识再去看楼珣，嘴唇张合，却没有问出口。 “真的？”不料，男修听见楼珣那句心有所属后眼睛更亮了，他循循善诱，“别这么死心眼嘛，你不说，我不提，有谁会知道你同我好过一场？” 7458：【咳咳，我知道，江袭也知道。】 【……是不会发生的事情，系统，你先不要说话。】 男修对楼珣一眨眼睛，笑得柔情蜜意：“你这师兄是块榆木疙瘩，不过剑修大都是这般不解风情。好孩子，若你觉得我好，日后背着你那相好再来几回，我也是乐意的。” 楼珣才张开口，本就嘴舌不利索险些咬到了舌头。 一旁的江袭好不容易从恍神中挣脱出来，听见歹人的话更是又嫉又怒，顾不上去看楼珣的反应，再听不得歹人调戏轻浮的话语，只是才提剑一动，身上忽然一沉，搀住他的楼珣此刻主动靠了过来，紧紧依偎着自己。 江袭整个人倏地僵住了，脑中空白一瞬间，喉结本能地滑动两下，他似要抬起手安抚楼珣，但还未动又忍了下去，想说：“弱疾，别怕……” 却甚至没能哑声叫出楼珣的名字，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楼珣可以轻松将侧脸埋进他的肩窝里，低柔的嗓音近在耳边：“师兄，你受伤了。” “我……” 这个举动太过亲近，甚至称得上亲密，江袭的思绪纷飞，竭力想要维持理智。 楼珣虽然直到现在都不清楚，眼前这位合欢宗的男修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看出这人实力不俗，自己与江袭两人联手说不定能打退这人，可是江袭如今大概是因为结丹受伤了，哪里叫人去拼命的道理。 “前辈，”对于自己的底线，楼珣寸步不让，何况道侣就在身边，以他的性子也很难做到假意逢迎，楼珣一脸正色，一字一顿说得清楚，“我与师兄，情、情同意和，感情甚笃，失失陪。” 江袭一哆嗦，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实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楼珣稍稍加重力气捏他的手臂：“师兄，我们走，走吧。” 男修一眯眼睛，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楼珣始终没有放下提防，余光瞥见身影上前半步护住江袭，掏出一把符箓撒了出去，只是还不等他催动，凭空出现一只手牢牢抓了他，楼珣来不及惊讶，一簇青火噌地燃起，点点火苗落到那只手上，燎原一般侵袭。 楼珣掐诀催动符箓，恰在此时，男修“咦”了声。 “你中过合欢宗的情蛊？” 什么东西？楼珣一顿，紧接着被江袭揽肩带到身旁，男修饶有兴味地再次打量楼珣：“中了情蛊，如今竟还未泄元阳，是你不行，还是你根本没有道侣？” 站稳之后的楼珣闻言，木着脸：“前辈你看，看走眼眼了。” 这话一出，江袭莫名想起在那个小乾坤的夜里，自己站在远处，看见了楼珣自/渎的情景，那一夜的种种仿佛如影随形一般挥之不去，他不愿看见楼珣与旁人争论私密之事，冷声看向歹人：“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该谢合欢宗于我有些恩情，识相一点，现在滚还来得急。” 7458再次哇了声，一句“楼先生”冒头，又憋了回去。 听见江袭竟然不顾伤势放了狠话，楼珣一挑眉梢，按住白玉扳指，暗暗做好要打一架的准备。 难得看中两人，没想到温声细语相邀，被不知好歹的扫了兴，没能得手成事，男修实在眼馋，不快郁闷憋在心里，正要再争取，不过才是一动，心头猛然震颤，原来是一道剑意直直对准了他的后心处。 “好啊，”几息下去，他的脸色变了多次，气极反笑道，“是我栽了跟头，让开！” 那道剑意仍是紧紧跟着他，男修脸色极差，听见楼珣拱手说“前辈慢走”，俊秀的脸扭曲一瞬，冷哼甩袖动身离开。 就这么走人了？楼珣心中闪过疑惑，没有放下戒备，果然又见男修停下转身，朝他扔过来一个东西，在楼珣犹豫要不要去接的时候，江袭先他一步探出手。 男修还被剑意威胁着，对江袭笑不出来，又去看楼珣：“喏，情蛊的解药，我可不会便宜了你师兄。日后你若是改了主意，记得去合欢宗找我，我会等你的。” 等这人离开，江袭一手攥紧瓷瓶，忽然问道：“弱疾，你何时中的情蛊？” “就是在，”楼珣不曾防备他，脱口而出几个字顿住，眨眨眼睛继续说，“在小乾坤里，遇，遇到了裴前辈……” 原来这是前因后果，江袭明了之后倏地萌生出羞愧和自责。 他磕磕绊绊说完，没有注意到江袭不自然的脸色，转而去找7458：【系统，药力不是已经失效了吗？哪怕换做是江袭，也是如此，希望你告诉我，你本来是什么打算？】 7458小心做统，说不出实情，只能委婉道：【这个，嗯，如果楼先生相信我，先不要服用这副解药。】 楼珣不明所以，想到对自己不会产生影响，答应下来打算看看7458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给，尽早服用，”江袭不敢耽搁，唯恐那情蛊仍在作祟，“我为你护法。” 楼珣收下但没打开瓶塞，眼睛一转拉着楼珣就说：“他，他要是再，回来呢？师兄，我们先找个，找个客栈叙旧，成吗？” 江袭蹙起眉心，楼珣则再接再厉，笑盈盈道：“三个月不，不见，我有许多话，想想说给师兄听。” 【楼先生，他肯定听你的。】 果然如7458所说，江袭没有迟疑太久点头应下，反手带楼珣站在自己的剑上，低声道：“此处与散修盟相近。” “好，就去那里。” 江袭提出去散修盟十有八九是有要事，楼珣收起小瓷瓶，没去打扰他，自己在心底盘算：【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是定下我和他的关系。】 【是的。】 那么要从哪里说起呢？ 无论几辈子过去，对于楼珣而言较为艰难的事，避不开表白，江袭与他们是一个人，可又是不一样的，楼珣凝神沉思，一不留神进了散修盟，被江袭熟门熟路带到一座山头的小院里。 “此处是我在散修盟的住处，无人能闯入其中，”江袭抬手抹去易容，露出那张楼珣心心念念的面容，他受伤颇重，唇色惨白，然而只听他的语气却毫无破绽，“我去去便回。” 楼珣从怔然中回神：“我等师兄。” “等我回来，再细说。” 江袭扔下一句话，御剑前去远处的峰头，楼珣无事，将江袭的住处打量一遍，他还记得如今两人还是朋友关系，没有去卧房等地，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边看书边和7458闲聊，竟是没一会儿睡着了。 等江袭回来时，已是日沉西山，飘起了细密的雨丝，他见楼珣睡得沉，顿了顿走上前：“弱疾……” 拿来解闷的书掉在躺椅旁，江袭扶着躺椅弯腰去捡，再一抬眼，看见楼珣朦胧惺忪的睡眼，目光与自己相触及的一瞬间漫上了惊喜，楼珣弯起嘴角：“你回来了。” 不知为何，江袭听见此话只觉得心头柔软，简直迫不及待地去打量楼珣，从眼尾眉梢，再到眼睛和鼻尖，还有红润柔软的嘴唇。 “弱疾，我回来了。” 楼珣眨了眨眼睛，意识到眼前人是江袭，要再叫他一声师兄，便察觉到江袭眼帘低垂，朝自己靠了过来。 是想要接吻吗？ 楼珣一动不动，顺从地微张嘴唇，他忍不住稍稍起身去迎合，但下一刻江袭浑身僵住，支起身体仓皇撤走。 楼珣：…… 第204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0 他这是在躲……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7458默默抱住了自己, 不敢出声。 人在无语或是特别生气的时候总会想笑，但楼珣却笑不出来，他的期待落空, 错愕一闪而过，面无表情再次倒下靠在躺椅上，他头一次满头迷惑, 不懂江袭分明对自己有好感，分明喜欢自己, 分明方才！方才是想吻自己，为什么又忽然顿住了？ 骗人的又不是他楼珣, 这个主谋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要…… 楼珣思及此，又想生气了, 可他一看到江袭的侧脸, 一时间只剩下妥协的沮丧和委屈,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视过熟悉的眉眼, 默默叹气，悄无声息之间已经原谅了人，装作无事发生, 轻声去唤不看自己的眼前人：“师兄？” 余光便瞥见江袭还搭在躺椅上的手蓦地收紧了。 楼珣忍下想要探手过去的念头, 视线越过江袭的肩，看见了阴沉的天色以及随风斜进廊下的雨丝, 楼珣一顿，目光落到了江袭微湿的发丝和衣角。 “下雨了啊。” 江袭的呼吸变了，他不去看楼珣，手里还捏着一卷书，站起来替楼珣挡住了大半的风雨：“嗯, 有些事想和你说，去屋子里？” 楼珣抿着嘴角点头，等他站起来后才发觉与江袭近在咫尺，江袭主动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对尚没能回神的楼珣略一颔首，先一步转身走进了屋内。 【他，】楼珣去看7458，【他这是在躲着我？】 太过震惊，不可思议，与系统说话时楼珣都结巴了下，7458一个激灵，不等它找到合适的语句回答，楼珣扔下一句：【他刚刚还想亲我呢，我都看出来了。】 7458不敢不说话了：【楼先生，抱歉，他的想法，我不清楚，也许他有苦衷这种东西？我并不是在为他开脱，这是合理的推测，相信楼先生你能看出来……嗯，如果楼先生在生气，我愿意为楼先生记下这笔账，等以后一起算。】 楼珣神色一僵：【不是因为这个，别记。】 可7458还想着将来拿今天的事儿阴阳怪气自己的宿主呢，它跟着这样的宿主，早已经学会了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应下楼珣的话之后，没有心理负担地翻开了自己的小本本。 系统的小动作避着楼珣，楼珣抚平皱起的衣袖和袍角，这才跟上江袭，等沿着廊走回屋内，瞧见江袭抬起茶壶在沏茶。 “师兄，”楼珣走过去，对上江袭没什么血色的脸，消了气是无以复加的心疼，“快，快坐下来，我为你把脉。” 江袭在他进来之前，早已经整理好种种思绪，酸涩苦闷通通压在心底，闻言只是扯起嘴角：“没有性命之忧，弱疾，坐下喝茶。” 楼珣一嗯，装着丹药的瓶子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香几上，江袭捏着茶盏递给他，瞥一眼，拿走了其中一瓶：“弱疾，多谢了。” “师兄不必，必，同我客气，”楼珣一甩袖，瓷瓶摆放整齐推在角落里，他抿着茶水沉吟片刻，“多日不见，好奇师兄结结丹的同时，也想，告，告诉师兄，我的经历，不过，见到师兄后，更想问问问师兄的伤。” 江袭掀起眼皮，清楚地看见了笼在楼珣素白漂亮的眉眼之间，明晃晃的担忧，在这个眼神里，心中莫名感到了几分酸胀，他倒出一颗丹药，当着楼珣的面咽下去，看着楼珣的神色稍稍缓和，这才道：“说来话长，在闭关之前，我收到了金管事的传信，散修盟有几人曾在小秘境中见过我，原想着散修盟又是来杀我的，不过这次是我小人之心，与散修盟的盟主见面后，我便以江鹤的身份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之前散修盟放话江鹤是他们盟内弟子，楼珣甚至没有察觉出什么怪异，现在回想，江袭不过是为了固魂草拜入其中，哪能让散修盟如此维护。 “留在这里顺便委托万机阁，寻找当年我父母同族数百人身死的真相，做完此事后，我便寻了个隐蔽之处闭关，直至成功结丹，一些人穷追不舍，只好与他们打了一架，那个合欢宗的登徒子，比你要早半个时辰出现。” 【登徒子？虽然有几分恰当，但人家合欢宗就是研究这样那样的，至少在本世界是如此，楼先生，是我套用的设定。】 楼珣给它一个眼神，听江袭继续说：“论及合欢宗对我的恩情，当年我被刘和仁几人毁去丹田，我趁他们要剜去我的灵根时跌落山崖，大难不死遇到了易玄的残魂，又和一位外门弟子结识，我能前去小乾坤，离不开他的协助，而他的道侣，便是一位合欢宗弟子，我助他夫妻二人筑基，已是恩怨两清。” 他没有长篇大论，用三言两语便说了个大概，将自己的疑惑解释个七七八八，楼珣念着最后的“恩怨两清”，知分寸没有过度追问，他不赞同地望着江袭的眼睛：“师兄受伤，理应去，去疗养才对。” 江袭慢慢转着茶盏，是他心急了想要尽早见到楼珣，可这理由如何对楼珣说得出口，江袭思来想去，他本就嘴拙不善辩解找借口，只得先应下：“弱疾，你说的是，日后我会记住。” “那，师兄方才有，要事，”吃下丹药，江袭的脸色好转，不再惨白难看，楼珣终于心安，提起了茶壶给他斟茶，“是有关，螺村吗？可是有有线索了？” “是，”提起父母与同族之死，江袭方才能看出些许温和的脸当即黑沉，恨意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他对楼珣道一声多谢，喝了水才说，“巧了，正和那位不知逃到哪儿的翠虹派老祖有关。” 楼珣疑惑：“可有证据吗？不知去处，咱们该，该如何去寻凶手？” 江袭听见那句咱们，怔愣去瞧楼珣，不明所以的楼珣一歪脑袋表达不解，江袭神色寡淡垂眸：“螺村的阵不曾解开，我离开时受到影响，否则即便没有戒心，也不会刘和仁他们暗算到此地步。” “说起刘和仁……” 楼珣慢吞吞将自己回宗门的第一件事讲与他听，末了笑道：“我虽知，无无济于事，可有些不是，师兄做的，自然要说清楚，若有冒犯，还请师兄见、见谅。” 江袭摇头说不会，又道：“你这几月过得如何？” “师尊一直在闭关，研研究丹方，师兄师姐，还是从前那般摸样，担心丹师会被骗走，不愿下山，才俊，”楼珣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越来越会，会赚钱了，他如今同王符师，做了个新、新式传讯玉符，我出来时带了两个，师兄，给。对了，洗髓丹……” 听闻管才俊得到了洗髓丹，江袭淡声道了句恭喜，又问：“你呢。” 楼珣眨一眨眼睛：“我？师兄应当看看得出，我已经，是筑基后期了。” “嗯，”江袭嘴角微微上扬，“是该有个适合你的法器了，弱疾，你将来如何打算？” 【我听出来了，他是在问楼先生的职业规划。】 这不简单？楼珣只顿了一秒，实诚道：“我，我什么都想学，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剑法也想。” 从前这种话只跟管才俊讲过，管才俊愣了下肃然起敬，握着楼珣的手十分十的感动，表示将来管家宝行就靠楼珣了。 如今江袭听他讲完，忍不住低声笑了笑，他摸向袖中，片刻后朝楼珣的白玉扳指里打入几道五颜六色的光：“我这里有一些符箓阵法的典籍，散修盟里倒有不少人会炼器，至于练剑，你不嫌弃，我可以自荐。” 7458哈了声：【他想自荐枕席。】 【……去更新一下你的资料库。】 这次得了江袭给的好处，楼珣不像以前摆手拒绝，他笑道：“怎么会，会嫌弃？要多谢师兄了。” 江袭看着他低头饮茶，夜色已深，是该离开桌前修炼休息了，散修盟分给他的山头不算小，又布有阵法，他与楼珣不必再挤在一处，只是往前但凡两人相处，极少分离，可没有理由留下楼珣…… “师兄，江师兄？” 江袭倏地回神，平淡的神色只能让楼珣隐约看得出他心情不妙，想要问一句怎么了，忽然听见江袭道：“弱疾，白日在林间那个歹人面前，你说，你早已心有所属。” 【好机会，楼先生一鼓作气！】 楼珣也是心头动了动，两人之间烛光映照，五官神色明灭可见，江西觉得此情此景凄苦，楼珣却感到了久违的静谧和温馨，他露出笑容和那个小梨涡：“嗯，师兄，我，我有话想，想……” 紧要关头，舌头像是打了结，口吃得厉害，楼珣攥拳，准备深呼吸逼自己流利一点，不料江袭忽地抬眼望来，没有期待，只有平静，他甚至对楼珣笑了下：“我知你讲的，与我感情甚笃是为了应付那歹人，不必过多介怀，只是道侣一事须得慎之又慎，切忌大意。” 说着，楼珣的笑容渐消，木着神色，看他用这张脸说这番话。 江袭将最后那句你配得上最好的人咽了下去，觉得有些不尊重楼珣，他掐着手心克制，唯恐再像之前心乱做逾矩的事：“你可住在东边的房间。” 楼珣也在控制，他说好，看着江袭离开的背影沉默片刻，忽然短促一笑，7458小声道：【楼先生……】 【怪不得他，我是该讲、清、楚。】 楼珣低头，看着桌面上两个茶盏，叹了口气摆在一起：【他以前，不论是谁，从没有这样过，好像把我往外推似的，他在想什么？】 【这一定是心结，】7458斩钉截铁，对此很自信，【楼先生和他过了几辈子，对他了解超过我，不如好好想一想？】 【超过你？】楼珣屈指弹弹小球，【从犯还未坦白从宽，某些方面是超不过你的。】 【但其他方面可以，是吗？】 第205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1 之前还有胆…… 楼珣没有回答7458的反问, 面无表情起身，理着衣袖走出这屋子，脚步一顿, 还是没有忍住，转头去望传来灵力波动的方向。 他静静看了半晌，没有去打扰江袭运功疗伤, 默默走去东边的房间，行到半路, 楼珣拿出灵通联系管才俊，告诉他自己已经见到了师兄, 让他不必担心，等管才俊服用洗髓丹后，记得通知自己好消息。 楼珣推开房门, 进去后打量一圈, 说实话, 他在这个世界上忙着学习和修炼, 住过的房子左右就那几间，大多时候宿在灵谷峰半山腰的洞府里，游历在外也是风餐露宿居多, 此时看清了屋内的装饰, 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翠虹客栈里。 7458憋住吹口哨调侃的意图，暗搓搓帮忙刷好感道：【楼先生, 一定是他的意思，依据如下，万机阁也有客栈的产业，何必去大费周章照搬翠虹客栈？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许是吧。】 模棱两可的回话，7458听出来他的情绪不佳, 楼珣捏着它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拿起铜盆去打水洗漱。 如今人间又是一年春三月，山上的树木枝头结着簇簇的花，又经雨水摧残，落了些许，楼珣拾起伞走入其中，拨开挡路的花枝的时候，忽然恍惚了下，记起了那场与人漫步的杏雨。 以前种种记忆丝毫没有褪色，那时候一心只关注别的事，倒是忽略了走在身旁的人…… 自己当时才几岁？不会是那时候他就动心思了吧？ 楼珣蹙眉，他如今力气大得很，一脚能将人踢飞，现在一手撑伞，一手端装水的盆毫轻轻松松，楼珣站在雨中回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可恨想要磨牙又是无奈：【之前还有胆子绑架我。】 7458干巴巴道：【都是他的把戏。】 【哦，你想推得干干净净？】 【我冤枉，】7458有苦难言，只能喊冤，【楼先生，我可以发誓，绑架的馊主意绝对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可能出这种馊主意。】 小球难得激动，义愤填膺，楼珣眨眨眼睛，怀疑7458是不是应激了，他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关于猜测他们之间关系好坏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低头沿着石子路走回去，不经意询问：【按照你的说法，你和他的意见不是每次都会达成一致？】 7458似乎在点头：【是的，不过以后有楼先生在，我就不会像从前一般孤立无援了，楼先生，你会帮我的，对吧？他那人的性格……！咳。】 孤立无援？可是只有一个人和一个系统啊？楼珣清晰地听出了7458的怨念，知道它硬生生憋回去的，不是要夸人的话，于是少有地起了坏心，假装思量了片刻，揶揄道：【哪个都不帮。】 【别啊楼先生……】 楼珣把伞放下，洗漱一番后躺在了床上，7458得了他一声晚安，稍稍缓解对未来的伤心，落到了桌上进入待机。 楼珣翻身，指尖一弹熄灭了烛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7458那句斩钉截铁的话。 除了螺村的惨案，楼珣思来想去，猜不出江袭的心结到底还有什么，难道会是伤他的害他的刘和仁几人吗？可江袭已经以牙还牙了，帮了他的人，他也给出了回报，甚至是青玄宗铸剑峰教导养育的恩情，也通过自己给出龙鳞做了了结。 难不成因为家仇未报，无以成家？ 想不明白，怪，楼珣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可方才江袭还和他说要慎重选道侣呢…… 风雨声催眠，楼珣许久不睡软和的床铺，纵使思虑再多，然而眼皮还是渐渐变得沉重，就在陷入沉睡时，猛地想起了赵叶彤，那位生了心魔，于自己面前，被裴裕搅碎了神识的女修，楼珣登时如同敲锣打鼓神思清明，浓厚的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楼珣坐起来靠着床头，心头百转，不知坐了多久，无端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笼在背后，他偏头去瞧，原来是夜里睡觉之前没有关窗。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别的，两人确定关系这件大事不能绕过去，楼珣敲敲膝头，暗下决心，如果他不愿意或是躲着，那自己只好强硬些了。 楼珣弯唇笑了笑，没有无奈和勉强，有的是隐隐的期待，反正江袭的心偏向自己，万不得已还可以用那个馊主意。 啊，7458肯定能再想出几个. 江袭伤势颇重，需要闭关半月，那日楼珣醒来后本想找他谈心，走到近处停下了脚步，没有见到江袭的面，又悄悄退了回去。 楼珣将夜里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枝叶扫净，传音入密给江袭，说自己要出门一趟，等江袭回了简短的一句“嗯，莫要走远”，楼珣才踩着剑，拿出了从管家宝行带来的地图，往墨云城的万机阁去了。 昨晚谈话匆匆，诸多细节没有问清楚，江袭又在闭关养伤，楼珣不想去打扰他，想了又想决定去找金管事了解详情。 楼珣还留着上次万机阁给的凭信，轻松见到了金管事，这次来没有服用易容丹，金管事见到是他一愣：“楼师弟，请。” “金岩他们，还、还好吗？” 路上楼珣礼貌寒暄，金管事笑道：“他们年轻人坐不住，这不，前几天又进了个小秘境，倒是许久不见楼师弟，这次怎么没有和江师弟一同过来？” “师兄在闭关，”楼珣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我来，一是想…想撤下几月前的，的悬赏，二是，想知道螺村，一事的线线索。” 金管事听完，出乎楼珣意料地没有拒绝，爽快道：“未曾想到管家宝行的老板竟是师弟的挚友，怪我那时在师弟面前班门弄斧了，悬赏的事简单，至于螺村……盟内宗主长老已知晓江师弟的身份，说来是巧，此事没有耗费太大的精力，是有我盟弟子回禀……” 原来是几名弟子接了万机阁的悬赏，前去冰寒之地寻找奇珍异宝，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线索，不想才寻过去便见到被屠城的惨象，他们震惊之际想竭力救助还活着的人，但因修为低微，不敢贸然进入阵法之中，便想着能否揪出幕后真凶，竟真让他们找到了。 “可惜，只是两个狡猾的小喽啰，闲聊时暴露了那阵是为了老祖宗布下，他们几个捉了小喽啰拷打，只言片语摆明了是翠虹派出逃的老祖。” 楼珣聚精会神，听到后面默默抬手按了下抽动的嘴角，心道这么直接？轻咳两声道：“是巧。金师兄可知，那阵法是…是何作用？”. 楼珣在万机阁待了半天，他婉拒金管事留自己住宿休息的好意，回答自己出门前，已经和师兄说好了去去就回，话毕，金管事一脸的了然，笑得慈祥，一句“你们年轻人”的调侃说到一半，又觉得和楼珣生疏，当面调侃不妥，转口拜托楼珣为万机阁和管家宝行牵线。 特别是那叫什么，灵通的新鲜玩意儿。 7458飞来飞去：【想当经销商嘛，看在江袭的关系上，万机阁勉强算是自家人。】 【此事由才俊做主。】 【毕竟楼先生现在是管家宝行的名誉股东。】 楼珣笑着应下，御剑离开了万机阁，待到半空无人处，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回想方才与金管事的谈话，蹙眉慢慢念着：“天魔聚魂鼎……一听，就，就不是好东西。” 何况还是将魂魄纳入其中，使人不得超生轮回的邪物，楼珣对这种邪物几乎称得上一知半解，索性不去苦想，摸出灵通联系管才俊，先是告知了金管事的请求，又拜托好朋友找一找线索。 这消息传出去后，不多时便楼珣到了散修盟，似乎江袭已经打过了招呼，守山的护卫弟子并未拦下楼珣，楼珣礼貌拱手问好，眨眼间回到了江袭的那座山头。 他去了江袭的房间前说自己已经回来，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和自己说，楼珣等了又等，听见江袭低声说好。 江袭闭关养伤，管才俊直至三日后才回信，信中大意不过是说他会认真考虑万机阁，难掩得意笑道自己已经吃了洗髓丹，如今是单灵根修士了，最后慢悠悠提起了天魔聚魂鼎。 楼珣叹气，和金管事所说的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传承里有没有详细记录。 【以他的气运，还有剧情，】7458知道他的烦恼，【肯定有的。】 就看它这位宿主到底着不着急了。 【楼先生，等他出关一问便知。】 楼珣默默点头，在这里闲来无事，他索性掏出丹炉炼丹药，练功闲暇时会摸出一本书，边看边和7458聊天，不过几天时间，一人一统已经将这座山逛了个遍，楼珣带着7458和自制鱼竿，从房间挪到了河边钓鱼。 时间匆匆流逝，半月过去，楼珣掂量着刚钓上来的鱼，犹豫是烤着吃，还是烧着吃，等他打算再钓一条，忽然听见走来的脚步声。 楼珣姿势不变，仍然坐在蒲团上扭头望过去，便见江袭踩着落叶出现，楼珣瞧他一身黑色劲装，眼尾眉梢流露出一抹笑意：【这么穿虽然素了点儿，没想到蛮好看的，他好像是要结实些。】 7458堪堪忍住：哈，就说这张脸有奇效。 “师兄？” 江袭看着他挽起衣袖裤脚，随意自在地拎着鱼：“要吃红烧鱼吗？” “要，”楼珣站起来走过去，“我来，来打下手。” 那堆被他搬来的东西没有收，摆放在原地，两人转身又回到山顶的小院里，江袭推开小厨房，听见楼珣慢吞吞说：“我去见…见了金管事。” 几乎不必多说，江袭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见楼珣轻车熟路拿起刀处理鱼，一顿才开口：“那个鼎，与我有关。” 楼珣娴熟地开始刮鱼鳞了：“嗯……具体指什么？” “我这半个月来也在翻找他的传承，才知道父母与族人的死因，”江袭瞧着这画面竟有些莫名的眼熟，抚平了心中激荡的思绪，“弱疾，你可知为何我会灵根变异？” 闻言，楼珣愣了下，心道这个难道不是因为你是主角吗？还能因为什么？ 他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师兄，请讲。” “我能有如此天赋，是因为螺村是难得一见的福地……往常在那里孕育的人天资皆为不俗，只是出了我一个异类，那鼎出自魔域，阵法献祭的不止是性命，还有他们的气运。” 楼珣眨眨眼睛，一点就通，去瞥了眼7458，但不等他多说，又听江袭道：“你可还记得丰宁城？” “嗯，我之前回过家，看望大哥他们，”说着，楼珣下意识顿住，有些着急憋得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就就是，魔物出，出现过。” 江袭握住要拍他肩膀的手，拧起了眉：“你家？” 楼珣放下刀，掐指算起血亲如何，一切无碍后松了口气：“师兄，丰宁城也…也是吗？” 江袭沉声道：“或许。” “现在，就回去，”楼珣一甩手，沾的鱼鳞和鱼腥气顿时干干净净，“师兄，你随我一起。” 第206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2 他早就认出……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 但确确实实，以师兄弟的身份见家长了。 江袭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暗地里却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掐着指尖看楼珣敲响了面前的楼府。 却不是记忆里与楼珣初次见面的那座府邸，意识到将要见到楼珣的亲人，莫名的紧张使他忽略了个重点, 等真正与楼珣的大哥对上视线，僵硬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出差错, 错过点头寒暄。 “大哥，嫂子，”几句寒暄过后, 楼珣神识一扫, 先前布在家中的阵法完好无损, “先随我去……” 说到一半卡了壳, 来得匆忙急切，还没想好回哪儿，楼珣这才想到自己至今没有一个落脚安置的地方, 楼晏看着拧着眉毛不曾松开的弟弟, 正要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便有个只到楼珣膝盖的小孩儿出现, 跌跌撞撞抱住了楼珣的腿。 楼晏的问话半道改话：“……珣儿，这是我与你嫂嫂的长女。” 楼珣一低头，看着年仅两岁的小姑娘咧嘴，露出一口小米牙，他弯腰抱起小侄女, 下意识去摸孩子的根骨，顿时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这是什么灵根？楼珣不解，转身去找江袭：“师兄，你，你看看她……哎？别咬衣领。” 他怕弄伤小姑娘，不敢用力拽自己的衣服，颇有点手足无措，江袭迈一步凑近，攥住了小姑娘莲藕般的小手腕，灵力接替楼珣的在小小身躯里游走一圈，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眼，江袭略一点头，楼珣则抿住了嘴角。 “珣儿，怎么了？”嫂子捏着手帕担忧地问，“是因为灵灵吗？” 江袭松开手道：“无事，只是弱疾，楼师弟察觉令爱资质不错。” “此话可当真？” 面对兄长嫂嫂惊喜的眼神，楼珣点点头，晃晃怀里的小姑娘，弯起嘴角说：“嗯，我修为不，不如师兄，刚刚我是怕…怕看错，才叫师兄来看。” 楼晏揽着妻子，笑道：“我与你嫂嫂还说，这孩子的眉眼长得有些许像你，不过你小时候可调皮了，上房揭瓦……” “珣儿哪有？珣儿是最乖的了。” 楼珣看着他们各自说着“印象”中的自己，心中复杂但仍然笑着，小姑娘放弃了他的衣领，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糯糯喊：“叔，叔叔。” “嗯？” 楼珣大吃一惊，不是吧，口吃也随他吗？ 【楼先生莫慌，她只是年纪小，说话慢。】 这就好，楼珣放下担忧，抬头看见大哥大嫂还在争自己小时候乖不乖的问题，毕竟自己是半路来的，不好劝架，直截了当说：“大哥，嫂子，我是来，来请你们先去……” 说到一半，他去看江袭，江袭知道他的想法点了头，楼珣笑笑，继续道：“去师兄那儿，暂住几日。” 楼晏知晓自己弟弟踏上修炼之路后沉稳多了，没有问为什么，反而担心会给楼珣两人添麻烦：“我与你嫂嫂是凡人，也能去？” “无碍，我那处安静，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 江袭面冷声也冷，楼珣习惯了不觉得生疏，只是旁人不觉得，楼晏看看弟弟，客气道：“那便打扰仙长了。” 楼珣将小姑娘还给嫂子，大哥已经吩咐了府里本就不多的下人各回各家去，楼珣想了想拿出一沓符箓。 兄嫂和顺子去收拾行李，楼珣与江袭呆坐无事，便逛起了这不大的楼府，楼珣叹气：“多谢师兄了。” “我说过了，无碍。”江袭看清了他眉眼间的愁绪，抬手按住楼珣的肩膀，沉声安慰道，“等事情解决，他们还可以回家，弱疾，你莫要再忧心了。” 楼珣一点头：“嗯，我，我知道。” 两人来之前猜测是否遭难的是否就是丰宁城，等见到了小侄女，他们已经九成确认，又暂时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先送楼家人和顺子一家去散修盟，好在楼晏相信弟弟。 “金管事倒是，没有告告诉我，这件事，”楼珣皮肤素白，长睫低垂，落下的一片小小的阴影格外鲜明，“不过师兄，此前丰宁城被…被魔物袭击，还是青玄宗，派人下山降降服，虽说魔物已除，可三年前我便…便见到，城内大大不如前了。” 等等。 一个念头迅速划过，楼珣的脚步稍顿，不禁抬眼去看江袭，江袭本在听他说话，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侧脸低声问：“怎么？” 楼珣下意识抿着嘴角笑笑，扯话堵他的询问：“嗯，就是想起了，此次若是再、再遇到青玄宗……” “别担心，我如今已经结丹，寻常人自会掂量一二。” “这样的话，我便能安、安心了。” 两人又谈起了小姑娘的灵根，楼珣表示拜入净莲真人那里，他自然是放心，不过毕竟是报志愿，啊不，总之要听孩子的意愿，江袭闻言则深以为然，提议可以让小姑娘暂时留在散修盟，看在他如今的面子上，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欺凌。 这也是个办法，楼珣点着头：“我会向，向大哥转达的。” 一路走到了厨房，见大哥他们还没有收拾好行礼，楼珣指了指一旁的亭子：“师兄先去…去那处坐，我找、找些点心吃。” 江袭想跟着，又想到是在楼珣家中做客，自当客随主便，勉强按捺开口的冲动，点头后顺着楼珣的话向那座亭子走去。 楼珣则迈进了家里的厨房，7458见他挑茶盏的动作越来越慢，贴心问道：【楼先生，是要挑一套带回去吗？】 【你也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楼珣敲敲台面：【他说漏嘴了，江袭知道我来自丰宁城的楼家。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并非楼家嫡系，而是没落的旁支。何况从前在小秘境中，他亲眼见到我与堂姐楼瑛起冲突，也许误以为我早已脱离了楼家，但丰宁城有难，于情于理他是会提醒一句……呵。】 7458多亏自己运算速度快：【是啊，楼先生，他是怎么知——难道！】 【他早就，】楼珣在心底说话，也是掩不去的咬着牙，【早就认出我是谁了。】 【……冷静，楼先生。】 对于江袭认出自己是谁，但从未提起过一事，楼珣是百般不得其解，摸不清江袭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这次说漏了嘴，思及此，楼珣本就郁郁的脸色更加沉了，他提溜着小球放在面前：【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是故意的？】 江袭能忍这么久，只是担心楼珣仍会心系丰宁城的话，不知有多少能圆得过去的说法，如今猝不及防竟然露了馅，让楼珣察觉了一丝刻意。 7458：【楼先生，冤枉！我没有和他通风报信，他自己着急，怎么能怪我。】 【着急？】楼珣满头雾水，【有什么好着急的？】 【和你谈恋爱嘛，楼先生你想想，他是能憋得住的人吗？】 虽然不想回答，但不得不承认7458没有说错，楼珣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放下小球，7458随宿主，终于可以发泄，根本停不下来：【我很可能是最冤的系统了，以前他着急的时候，我想劝都劝不住，因为他会把我关禁闭，楼先生，我太冤——】 【好了好了，】几句话听得楼珣心软软，他不能想抱小孩儿那样抱着系统安慰，用温暖柔软的手心轻轻拍着小球，【你是好系统，7458。】 感觉到小球回蹭了几下，楼珣悄悄松了口气，又听7458道：【楼先生不用管我，我早就习惯了，只要楼先生和他在一起，我一切都好。】 楼珣：……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算了，不想了，气消了但有点累，楼珣端着茶壶和一碟点心往外走去，见到江袭也没有立即拆穿，两人闲聊时，楼珣偶尔意味深长盯着江袭的脸看，江袭不明所以，想要问，冥冥之中开口却是问：“你家人都叫你珣儿？弱疾这字，不是家人为你取的么？” 话音刚落，楼珣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了，江袭心觉怪异，忍不住询问，可下一刻楼珣眼波一转收走了，他放下茶盏，笑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所以取、取了个听…听起来好养活的小名。” 他并没有明说是谁取的，但江袭仿佛得到了答案，会心笑了下，不再追问，楼珣望着那双至始而终从未变过的凤眼，哪怕是容貌隽秀，也盖不住眉眼之间流露出张扬凌厉，这与从前哪个都不相似，大概就是源于他本人了。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顺子跑来说是都已收拾妥当，楼珣收起茶壶和点心，跟着顺子去见楼晏，楼晏抱着女儿对弟弟笑道：“是不是太多了？珣儿，这一箱是家中为你添置的新衣。” “谢谢大哥，”楼珣挥袖，将一堆行李装进腰间的储物袋里，“我与师兄带，带你们去，照顾好灵灵。” 两人施了障眼法，一行人御剑赶回散修盟，终于与弟弟说悄悄话，楼晏赶忙问了几个问题，楼珣虽没有隐瞒他，但含糊不清说是同几年前的魔物有关，自己不放心家人罢了。 楼晏为妻女挡着风，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问：“是去青玄宗吗？珣儿，你可得到师尊同意了？” “不，”楼珣抬眼望着身姿挺拔的江袭，“是去散修盟，大哥放心，一切妥当，我并未叛…叛离宗门，个中缘由复复杂难言，日后，有机会再，再同大哥解释。” 楼晏看着褪去了稚气，如今沉稳的弟弟，他年长楼珣十余岁，操劳家中生意，已经生了白发，从前楼珣入了青玄宗，楼晏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弟弟，此时听出弟弟话中的难言之隐，他只是点头：“好，我与你嫂嫂不过问这些，只要你平安就好。” 第207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3 他真的是出…… “大哥……我记下了。” 楼珣只觉得眼眶微热, 连忙应下专心御剑，没有留意到江袭向后瞥来的视线。 一行人落了地，楼珣收剑, 转头对大哥说：“大哥尽管安安心，这里布了结界，没有师兄应允, 旁人进…进不来的，若是待久了, 觉觉得无聊，也可以下, 下山逛一逛。” 楼晏等人没有停下环顾，虽然感受不到浓郁的灵气，但身体仿佛百病全消般的舒坦, 当即升起了敬畏心, 听见楼珣的话, 顺子嘻嘻哈哈道：“二少爷哪里的话, 当真是好地方，不会无聊的。” 江袭的手指微动，几处房门打开, 他看向楼晏：“我会联系人送一些吃食用具, 请。” “多谢仙长了。” “大哥，西边是、是师兄的房间, 我住在东边……嗯对，对，我偶尔，偶尔会来借住一一段时日……不，师兄不觉得麻、麻烦……灵灵, 这是叔叔，送你的小，小玩意儿……” 如今江袭身份不同往日，他们去而又返，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江袭静静听了会儿，察觉有人靠近，便传音入密给楼珣，说自己去去就回，楼珣在和灵灵变戏法，来不及问他去哪儿，只回了个好。 “好灵灵，学得又，快又棒，”楼珣拿出一块小玉牌系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大哥，若是有事，不要瞒着我。” “珣儿不过才弱冠，怎么就糊涂了？我这些年来料理家中生意，早就感到疲累，能来这仙地过几日清净日子，当真是三生有幸才对。” 家人真心待他，楼珣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留他们在散修盟终究是权宜之计，还是要找个长久的安全的，他才能放心。 【楼先生怎么忘记管才俊了？他人虽然远在青玄宗，可家中在凡间颇有势力，想必管才俊很愿意帮楼先生这个忙。】 7458一句话点醒了楼珣，他顿时眼睛一亮：【几天没和才俊联系，一时情急还真忘了，不过要过段时日，我担心有人看中灵灵的天赋，会生出祸事，江袭的身份经不起推敲，暂时认下灵灵做徒弟不是好主意……你似乎不能控制这里发生的事情。】 【是的，他可以，我的权限不足，影响有限。】 【难怪，之前我明明要求留存有予乔的世界，回去之后却不是那个时间点，还有我那时候本来是个小太监的……所以我们离开之后的每一个世界，】楼珣捏捏小孩儿胖嘟嘟的脸，起身走到院中，【是还在运转，还是停下来了？】 一问这话，7458心虚，支支吾吾半晌道：【楼先生，我坦白，其实它们都还在，包括，第二个子世界。】 霎那间，从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楼珣沉默：【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 【……楼先生以后去问他吧，我再说两句，也会说漏嘴了。】 楼珣弯起嘴角要戳戳它，瞥见远处御剑而来的江袭，似乎身后多了两三个身影，抬起的手复又落下，楼珣上前几步：“师兄，这几位是？” “见过楼师兄，我等在万机阁做事，盟主听闻江真人要招待贵客，派我等前来帮些小忙。” “请你兄长来，”江袭又拍拍楼珣的肩膀，“需要什么，同他们不必客气。” 楼珣对散修盟的弟子笑笑，走在江袭身侧低声道：“我这里，有灵石，银两也带足了……” 江袭没说好或不好，只道：“散修盟欠我人情，不必有所顾虑。” 既然这么说，楼珣不再客气：“方才，听他们称…称呼真人，我一时还没能，反反应过来，是在叫师兄。师兄劳苦，快坐，我去找大哥和，和嫂嫂他们。” 一番叮嘱后将兄长一家安顿下来，天色已经渐晚，今夜起了风，楼珣拿出披风时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时正是初春，自己还留了披风给他御寒，楼珣下意识系披风去瞥一眼江袭，不过显然江袭没有领会这个眼神，低声道：“何事？” 楼珣摇摇头，戴上了兜帽，与大哥几人告别，几天之内来来走走，散修盟的人目不斜视，等不见了人影，这才松口气窃窃私语：“盟主真是看重江真人啊。” “你也不想想真人多年轻，他的骨龄如今不过二十三，真正的前途无量大有可为！说不定将来能渡劫成仙呢！你我要想追上他，不如直接去投胎，运气好一点儿兴许能轻松许多。” “哈哈哈说得有理。” 此刻，人人口中前途无量的江袭却对楼珣道：“丰宁城的事，散修盟会斟酌告知其他宗门，想来不会落下青玄宗，弱疾，我本想劝你也留下来的。” 对于这世界的亲人，能做的楼珣都做了：“我已联系了才俊，过几月会派人接大哥他们去管家。师兄救过我多次，能为师兄出一份力，我自然不会推辞。” 楼珣往常说这种话，江袭总是沉默，像是默认，甚至不会多说一句无需记在心中诸如此类的话，可如今话音刚落，江袭的眸光极快地掠过楼珣，下意识出言反驳，不过才蹦出一个字，又被回笼的理智制止，按了回去。 既然他不同往日，楼珣也是不再假装没听见，就是打算剖开这要躲还想凑上来的别扭心思看个明白，他好奇接了话头，语气温和地逼近：“方才师兄想…想说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江袭为自己的自私和无耻感到了无地自容，他想保楼珣生生世世的平安，可临到关头，听见楼珣的“不会推辞”，又舍不得将人推得远远的，他没点头也不摇头，不讲前因后果：“你也救过我。” “有吗？”楼珣更加确信这人早就认出了自己，面上不显露半分，依然笑盈盈的，“与师兄结识之后，起初，我还一笔笔记着，想将来还…还清，可师兄待我如。” 话到此处，楼珣故意一顿，不意外地收到了江袭望来的目光，眼尾眉梢比方才快活许多，嗓音也柔了：“如亲兄弟，如挚友，慢慢的，便算不清了。” 怎么会有人的嘴，能够这么巧，这么甜？江袭放狠话几乎不停顿，可现下只会直勾勾地呆愣地望着楼珣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夜风拂乱了楼珣的发丝，如水的月色落下来，使他清晰完整地读懂了楼珣的神色。 其中的真诚认真似要灼烧他的双眼，楼珣正色道：“救命之恩，以命相报，哪怕为…为了师兄死，我也不怕。” 7458死死按住自己的嘴，楼先生这是下猛药了啊，这谁听了能不迷糊？ 可江袭欢喜是欢喜，但无法忽视心头的惶恐：“不，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让你，弱疾，我救你从未想过这些。” 7458：哦，忘了，这位油盐不进。 楼珣一错不错回望，对江袭笑了笑：“所以师兄，莫要再想着，劝劝我留下了。” 临门一脚却生生停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楼珣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反而惊讶过后沉思道：【我想，哪怕我现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可能也只会说些大道理，不会接受。怪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7458暗搓搓鼓动：【楼先生，或许正是因为表白，才给了他拒绝的可能，我建议楼先生试试不给他退路，逼他一把，一举拿下，最后和和美美……】 楼珣一抿嘴角：【好，停，让我想想。】 两人一统各怀心思，待到夜尽天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们已经在丰宁城找到了个客栈住下，许是因为楼珣在路上的话，江袭心神激荡难平，迟疑一瞬，要了两间房。 7458啧啧啧：【多次论证下，我相信他真的是出息了。】 “若有事，要告诉我。” 楼珣没有异议，弯起眼睛温声道好，转身关上门。 徒留江袭神情莫测地站在原地，7458兢兢业业通报，楼珣揪住它：【你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 翌日，江袭敲响房门时，楼珣正在咬着发带绑头发，两人来之前吃了辟谷丹，药效支撑两个月不成问题，听见江袭邀他去吃红烧鱼，楼珣抿了下泛红的嘴角。 【楼先生，他又来孜孜不倦地撩你了。】 【这成语的用法有点怪。】 楼珣没有拒绝，吃鱼事小，两人找饭馆同时，不忘观察丰宁城的现状，江袭捏诀屏蔽外人：“与三年前相比，如何？” “相差不多，”楼珣耐心挑鱼刺，“楼家，将丰宁城治…治理得不错。” 江袭看着楼珣将鱼刺堆在一次，竟是问：“要去拜访吗？” 知道他兴许发现了自己说漏了嘴，可质问也要讲究说法，7458说得不错，留后路会得到与自己期待背道而驰的答案，楼珣这次装作没发现，笑着摇头：“不了，我与叔伯家的，的恩情已了，而且堂姐……” 话还未说完，楼珣神识一动，摸出亮着柔光的灵通，指尖注入灵力，听见管才俊压低声音道：“楼兄可能听见？有件大事不得不和你分享，宗门正在召集筑基中期以上的弟子，听闻是要去丰宁城，具体为何，上头瞒得紧，你家不就在丰宁城吗？若你不方便，我十分愿意替你去瞧瞧一二。” 这么快？楼珣没有避开江袭，两人对视一眼，楼珣去摸白玉扳指：“易容……” “这次不了，”江袭挑了下嘴角，“不能一直躲，何况也没有必要躲。” 楼珣也不舍得他将脸藏起来，便放下手：“师兄从前无辜，是不能再，再躲了。” 第208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4 你有什么好…… 三日后, 楼珣站在客栈窗前，吃着点心看见了一批批赶到丰宁城的修士，7458坐在他的头顶上：【是去楼府的方向, 而且里面不止有青玄宗的人。】 【毕竟是大事，】楼珣拍去站在手指上的碎屑，关窗去找江袭, 【何况如今的情形，几乎等同于散修盟通报了天下, 无论这些人愿不愿意，哪怕是为了脸面, 也不会不来的。希望此次师兄他能够报仇，了了心结。】 7458安慰他：【会的，这次不会, 下次也会的, 楼先生别担心。】 【……】楼珣无奈地笑了, 【可以说点儿好听的么？】 【当然！祝二位马到成功旗开得胜心想事成捷足先登……】 楼珣推门的动作一僵：【你真的更新资料库了？】 再怎么一板一眼的机械音也能表达出7458的得意, 不过房间里的江袭觉察到了门外的动静，先楼珣一步打开了门，眨眼之间视线便已不动声色扫视一遍楼珣, 江袭低声问：“怎么了？” 楼珣露出了小梨涡, 笑盈盈道：“师兄，咱们去楼府, 走走一遭？” “这几日楼府人多眼杂，”江袭听见楼府，下意识想要拒绝，“混进去恐怕不易。” “这简单，”楼珣抬起手, 指间夹着一道符箓在面前晃了晃，狡黠一笑，“我们不…不混进去，光明正大的，如何？师兄，走吗？” 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江袭还能说什么，心怀几分忐忑地应下。 兴许是即将要重游故地，路上楼珣慢吞吞回想起刚来到这世界的情形：“我虽然只只在楼府，住过几日，可也去过一、一些地方，能够四处走动，……” 听他一直在讲在楼府的生活，江袭的那颗提着的心缓缓回落，紧张生硬的神色逐渐缓和，楼珣看在眼中，说话不停，但他心知肚明，不禁暗自莞尔。 待到了楼府附近，楼珣催动符箓将两人的身形隐去，只有彼此才能瞧见，楼珣笑道：“师兄，随我来。” 7458早已敬业勤恳地跑到前面打探详情，顺便绘制地图，楼府门前挤着一堆要看仙人的百姓，他们两个轻松翻墙进入，走了几步路，远远见下人躬身引领着不知何门何派的修士，无需商量，两人悄无声息地缀在了后面。 期间楼珣还旁若无人地指了指路过的小院，告诉江袭自己曾经就是借住在这里。 “诸位仙长，家主在里等候，请。” 为首的中年人轻轻一抬手，下人推开门，低头缩肩退到一旁，两人也跟着进去，楼珣凑近江袭，说着悄悄话：“这里，我没有来过。” 不过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一双满含嘲弄的话语：“不妥，此举治标不治本，我等可不是挥之即来的猴子，这次也就罢了，若是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修炼了？” 楼委峰尬笑着打圆场：“二位仙长说得句句都在理，不如等其他仙长来了，再商讨一番？” “用得着你说……切，真是来得够巧的。” 他们几人寒暄，楼珣与江袭将在场的人一一打量过去，皆是生面孔，就连身着青玄宗法衣的，楼珣也从未见过。 江袭低声道：“弱疾，这儿没几个人的修为高过你，大概是来送死的。” 他还是这么直截了当，楼珣轻咳两声，江袭忽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试图找补：“我是说，这些人眼高于顶。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像他们……你不会有事……” 江袭嘴拙，换了几个说法还是感到不对劲，道不明自己真正的想法，楼珣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师兄的意思。” 江袭面不改色一嗯，实则长舒了口气，暗地里告诫自己多说多错，须得谨言慎行。 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楼委峰已经请那些修士坐下，方才的中年人坐在上首，端的是长辈姿态，但却是在阴阳怪气：“多年不见，高师弟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方才在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想不出来，是何计策让高师弟这般计较？” 与这些脾性古怪的修士打交道，楼委峰的额头不停的冒汗，他也是才得知这些人来丰宁城的目的，如今硬着头皮只求哪个都不得罪：“是李仙长有言，魔域何时出现尚不可知，以防仙长们在城内苦等不来，或许可以先将城内百姓迁到旁处暂居，避免伤及无辜。” “李师兄还是这么，只顾眼前。” “那你当如何？” 时刻注重修炼的高仙长嗤笑，抢过话去：“散修盟派人递信时，贵宗是只听了一半？天魔鼎要得是这里的气运，把人带走了，就不怕魔域追过去杀光百姓吗？要我说，别白费功夫，想法子引魔头出来，一举歼灭。” “说得轻巧，如何引？” 一声质问，在场之人陷入了沉默，楼珣倒不担心这个，主角在这里，不怕不来，但见他们在沉思，楼珣下意识也去想，思绪才一动，7458幽幽道：【线索不足，找不到答案的。】 楼珣一愣，不由自主转头看向江袭，江袭摇了摇头：“暂且听下去。” 长久的沉默让楼委峰大气不敢出，出身青玄宗的修士终于开口：“我记得当年螺村一事，是李师兄的宗门所解决处理的，为何之前散修盟却道，布在螺村的法阵仍在运转？” 李仙长顶着众人投来的视线，原本老实的神色突地一变，凝重不快：“那阵一但布下，进入其中使不出半点灵力，我宗弟子折损数十人，无法，只好在螺村方圆五里外设下迷踪阵，避免有人误入其中。” “还藏着掖着？”高仙长啧了两声，讥笑道，“弟兄几个认识快两百年了，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可能看着我那些师弟师妹们糊里糊涂丧命。” “成。九年前，老祖亲自前去一探，移用自己的小乾坤，使出水镜查明真相。魔域这些年来堪称安分守己，原因就是有人心甘情愿为其搜集如同螺村、丰宁城等气运极佳的福地，利用天魔鼎献祭，那些天赋好的，不是送入魔域，便是被剖了灵根，魂魄进入鼎中不得轮回。” 不久前翠虹派的丑事几乎是人人皆知，此时众人心知这番话指名道姓说的是谁，神色各异静坐不语，片刻过后高仙长忍不住道：“那你方才还出劳什子馊主意？” 李仙长白了他一眼：“如今没有人做魔域的伥鬼，那些记仇的魔物很快便会再次袭击丰宁城，将百姓们安置妥当，你我众人便可安心在此御敌，问你，还馊吗？” 楼珣稍稍低头，余光瞥见了江袭攥紧的双拳，像是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楼珣一点点抬起手，碰到紧绷的手背时也没有挪开，反而覆在上面，停顿漫长的两秒后安抚地拍了拍，顿时感到江袭浑身一震，拳头本能松开些许，楼珣没能忍住，下移几寸握住了江袭的手指。 “师兄……”楼珣看见了沾染在自己指腹上的一点血迹，不知该如何安慰，话到嘴边说的却是，“手好凉。” 江袭不能自已地盯看楼珣的侧脸，他的嗓音莫名低哑，但在心慌解释：“抱歉，我的灵根是冰，所以会，会凉。” “我知道。” 楼珣说完，一瞧楼委峰几人还在争论个不停，左右不过那些话翻过来倒过去，轻轻拽着江袭的衣袖：“隐匿符快，失效了，我们是回去，还是再续一道符？” 江袭轻摇头：“不了，回客栈吧。” “好。”楼珣摸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玉片，手指用力一弹，玉片悄无声息嵌入房梁之内，确认没有引起注意后与江袭离开。 无人察觉他们偷听，两人原路返回，不时有人路过，隐匿符还未失效，两人像是来楼府做客、散步一般自然，江袭见身边人心情低落，想了又想才说：“这些人所说，与我知道的相差无几，当年若不是他将我带去了铸剑峰，或许如今我已经在魔域了。” 他一向恩怨分明，虽说通成剑尊受刘和仁蒙蔽，盛怒之下将他逐出出师门，可最初在铸剑峰的几年里，通成剑尊对自己尽心尽力地栽培，将所学倾囊相授，可能前尘种种，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楼珣听他说出假设，顺着话一想，感觉按照那样发展，江袭的命更苦了，7458暗搓搓卖好：【确定要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是有想过这么安排，但想到不止他，楼先生也会很辛苦，便没有采纳。】 闻言，楼珣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那你，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离开楼府没走两步，两人齐齐顿住，再次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几名下人行色匆匆走向聚集的人群，楼珣掐诀细听一会儿：“看来他们，是，决定先把城…城里的百姓安置到旁处，再想，其他的办法应对。” 江袭淡声一嗯：“走吧，我这几日出门练剑时会多留意四周异样。” 哪怕有各宗门派人来了丰宁城，楼珣却不曾劝他一句“等”，江袭不可能等楼委峰同这些修士毁了那方鼎，找出罪魁祸首，他要的是亲手报仇，这些人是可利用的助力，也会是阻碍，只是苦了楼珣，也许要背上勾结外人的罪名了…… “师兄。” 江袭的思绪被打断，转头去看楼珣，但在瞥见楼珣是在哪儿停下时骤然提起了心。 楼珣指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小巷子，当做没有看见他僵硬的神色，似乎在怀念：“觉得眼熟，才想起来，好像是在去青玄宗的前、前一天，我送顺子离府，师兄，就是在这里，我还救了个人呢，也不算是救人，只留了个肉…肉包子，我本想着带他去看，看大夫，可再出府找他，人已经不见了。” “这么久了，”江袭的指尖轻而易举掐在了掌心几处还未愈合的伤口里，不止嘴唇颤着，喉咙也在发干发紧，好在他平日里嗓音便低，“你还记得？” 楼珣弯起嘴角：“记得，我也会，会在想起他的时候，祝他一切安好。” 楼府下人已经将各宗门的意思传达下去，百姓一听是要降妖除魔，顿时散了，吵吵囔囔回家收拾行李，人流之中，两人四目相对，江袭久久没有回应，楼珣逐渐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他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期待江袭顺理成章告诉自己，那人就是他。 可迟疑与纠结并没有困扰江袭太久，他避开了楼珣的视线，将方才即将脱口而出的“其实”咽回去，扯一些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得你相救度过了难关，日后会顺遂的。” 他没能看见楼珣那一瞬间的泄气和失落，不过接连几次挫败，楼珣越挫越勇，7458叹气道：【楼先生，现在是你每试探一次，他反而会越拧巴。】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7458咳咳：【办法，咳，不是已经送到楼先生手上了吗？有句话说得好，先做后爱嘛。】 楼珣一挑眉看它，7458放弃挣扎：【是，我是那样的系统。】 第209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5 师兄，我感…… 【……我再想想, 再想想。】 7458见好就收，慢了几步看着神情各异的这两人，暗道这个家还不是得靠它, 磨磨蹭蹭的，再过多少年也很难有什么进展。 不过统算不如天算，它承认出现了计算之外的错误, 比如这种强来的戏码是安排给他的，如今楼先生来做, 似乎也不错。 楼珣几乎一想到7458的那番话，本就温吞纯良的人, 脸上强装的镇定是再也挂不住，他来到这个世界快要十年了，这么久没有同伴侣亲热, 不由得羞耻地咧咧嘴, 又怕被江袭看出神色不对, 稍稍低下头咬住了嘴唇。 他在下意识感到难为情避开7458的建议, 又忍不住去考虑是否有效是否可行，想事情太过认真，脚步越来越慢, 一个没留意躲避, 被来往的人群撞了几下，好在江袭及时伸手把住了踉跄的他, 略微用力将人带到身边。 楼珣听见几声“怪了，路上没东西啊”的疑惑，怔愣地抬头对上了他询问的目光，喃喃道声谢谢师兄。 “不必与我客气。” 江袭克制有礼收回手，楼珣随着他的动作垂眼, 看见了掐痕更重的手心，顿时明了江袭怕不是又去攥拳掐自己了，与之方才的情绪化作一团苦闷哽在心头。 两人避开人流走在路边，楼珣忍了又忍，小声道：“师兄的手……” 江袭手指微动，似乎咳了声说：“小伤，无碍。”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隐匿符才解，老板和住客已经得到了消息，见两人出现，要赶回家收拾家当的小二停了下来：“二位客官可知今日有众多仙长前去了楼府？原以为是来收徒的，唉，谁能想到竟然是算出丰宁城即将有大劫，楼老爷好心派出府中侍卫送你我等人出城避难，客官快快去收拾行李吧！” 这小二说完，拱手向外跑去，客栈里叮咚作响，两人默不作声绕过结账的人群回到楼上，楼珣再次打开临街的窗，早晨没有吃完的糕点还放在那儿，底下的街道却不像几个时辰前那般平和。 楼珣站在窗前看了会儿，目光忽然凝在一处，他屈指一弹，打歪趁乱偷窃的人的手，看着那人捂着头抬头张望，没有看见是谁打的他，骂骂咧咧啐了口，楼珣面无表情地再次屈指，擦过了那小偷的头发，小偷不敢废话拔腿就跑。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楼珣转身的同时听见江袭道“弱疾”，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江袭瞥了眼房内，低声道：“进去说？” “师兄请，”楼珣后退半步让他进来，“我以为师兄，去，去练剑了。” 江袭多看两眼敞开的窗，收回视线坐在了桌前：“修炼不急一时，眼前的事更为重要。” 外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楼珣一招手关了窗，他坐在江袭对面，接过递到手边的茶水，眼波流转间摒弃了胡思乱想，正色道：“嗯，方才我一直，有有个疑惑，似乎没有看到，金丹修士来…来到这里，师兄，我知道，结丹困难，可，竟也不派金丹，金丹真人兜底吗？” “谁知道他们如何想的。但只是筑基期，便已经不耐烦在此多候几日，更不用提那些金丹了，”江袭饮了一口茶，提起旁人，冷着语气暗讽，“兴许万不得已，会来一两个，不是兜底，是来救场的。” 楼珣在青玄宗一直是个小小的边缘弟子，灵谷峰虽说实力不差，可师兄师姐们天天忌惮出门会被骗走炼丹，几乎很少过问宗门外的事，因此知道的还没有楼珣知道的多，楼珣对宗门之间的弯弯绕绕知之甚少，但从江袭的话里，听出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不等楼珣再起话头，去问江袭这几日的打算，又有人敲响紧闭的房门，楼珣微微蹙眉走过去，开门一瞧是另一名小二，竟是以为他们不知楼府递出来的消息，过来传话，顺便帮着收拾行李的。 楼珣摇摇头拒绝，几句话打发走好心的小二，他转身，间江袭抬眼望来，一瞬间好似听见了砰砰的心跳声，再次想起被刻意忘记的想法。 江袭率先移开视线，起身道：“你若觉得为难，弱疾，不必强迫自己露面。” “强迫？不，”楼珣抿了下嘴角，“我不觉得，觉得为难，那时多半凶多吉少，不会有人，搞搞不明白轻…轻重缓急，来找你我的麻烦……师兄又在想会…会连累我吗？” 江袭沉默了下：“抱歉，我嘴笨，有时说的话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借口，楼珣不快地念了句，面上不露半分，一扯嘴角说玩笑话：“师兄怎么了？待我，忽冷忽热，我如今不知，该，该如何待师兄了。” “抱……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 这人又走了，7458坐在桌上道：【看，楼先生，我的话没有出错，还是要趁早，就怕夜长梦多。】 似乎没有听见7458的话，楼珣还在想方才江袭的神色，7458决定再添一把火：【等你们在一起后，自然会知晓他的心结是什么，否则复仇在即，又是面对魔域，如果被法宝勾起来，再一个想不通，入魔了怎么办？是，他已经结丹了，对付筑基期之人很容易，可要是惊动旁人了呢？】 一番话无疑说到了楼珣最担忧的点上，他站在桌前，却没有坐下，只是虚扶着，开口时隐约有几分羞臊：【先……那四个字说得容易，但毕竟没有顾虑江袭的意愿，我不管不顾去做，它会不会怨我？】 7458一边腹诽怎么可能，能乐上天还差不多，一边委婉劝道：【楼先生想明白贺，咳，那谁也是他的时候，生气吗？怨他吗？】 【生气啊，】楼珣眨着眼睛理所当然道，没有隐瞒，【我现在也生气，怨？还好吧，不过我在等他的解释。】 所以这是在将心比心？7458宕机，哑口无言好一会儿，讪讪道：【不如这样，楼先生动手之前问他，做不做。】 楼珣深深叹气，满面愁苦：【好直接……我再想想。】. 楼委峰半生都在为丰宁城呕心沥血，城主之位空悬，百姓更依赖他这位楼老爷，撤离丰宁城的百姓也只用了一天左右，从前偌大繁华如今空荡荡，只有偶尔御剑飞过的修士为这座城增添一些人气。 江袭雷打不动，会在天还未亮时去城外修炼，因他行踪不定难寻，又不欲与人起冲突，常常先一步离开，等旁人发现动静找过去，只能看见地面、树干以及石头上的道道剑痕，如今众人不敢大意，报给各自师兄师姐，唯有青玄宗的人对着满地的寒气若有所思，但在旁人问起时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这意外没有引起江袭的注意，除去练剑，他几乎不会离开楼珣半步，今日也是如此，回到自己房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一如往常去敲楼珣的房门。 可是此次却没有得到楼珣的回应。 “弱疾？” 江袭不自觉拧眉，又敲了两下，不寻常的安静让他猛地按住了门板，察觉禁制完好，江袭勉强恢复一些理智，手掌用力震开紧闭的房门，江袭一脸盖不住的冷色大步迈进去：“弱……” 还未天亮，天际又积了层灰蒙的雨云，光线更加昏沉，但挡不住江袭的眼力，清清楚楚看见了楼珣未盖薄被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未束，两颊酡红，衣领半敞，松松垮垮披着外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如珍珠的半片胸膛。 仿佛没有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楼珣双唇微启，呆愣地望着他。 江袭半晌挤出一个字：“我……” 7458早在他闯进来时扔下一句加油便跑了，楼珣一听他张口说话，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情形，连忙扯住衣领，要偏转身体时又硬生生止住了。 虽然没有做好准备，但大好机会，不能错过。都修仙了，催动灵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副情/动的模样还是轻松的，楼珣忍着尴尬和一点点骗人的愧疚，眼神游移不敢看江袭，小声说着和7458粗略定下的台词：“师兄，我感觉好奇怪。” 一缕缕青丝垂下，遮住了楼珣的侧脸，江袭听见他道不舒服，再多旖旎的多想统统抛之脑后，快步上前捉住楼珣的手腕切脉：“别怕，我……” 楼珣听见他的安慰，不由得心虚，本来就在紧张，一颗心更要跳出胸腔了，他稍稍合拢腿，察觉到薄薄的中衣根本遮不住什么，忍不住去来被子盖在身上，江袭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的动作，方才回笼的一些理智再次丢了部分，捉住的手腕好似挣了挣，江袭怔忪地放走了它。 他被楼珣欲盖弥彰的举措提醒，忽然意识到了原因，见楼珣一直垂头，耳后脖颈红了一片，连手都攥着被角不松，江袭本能地放轻了语气：“弱疾，你没有吃下情蛊的解药吗？” 楼珣却没有像7458建议的那样，直接撒谎说吃了，但不知为何不起效，而是拿出了那个瓷瓶。 江袭长舒一口气，但又感到难言的失落，他将失落很好压了下去：“快吃吧，我在这里……在外面为你护法。” 他不敢再停留，怕见着楼珣自/渎而失态，好在如今客栈人去楼空，除了他们再无旁人，江袭正要退出房外，余光却见楼珣抬首，素白的脸上是与平日不相同的情/态，江袭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因为用力，楼珣攥着瓷瓶的指尖与指节泛着白，他一鼓作气：“我，我想要师兄帮我。” 拒绝的话在喉间滚了滚，江袭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怎么帮。” 事已至此，楼珣扔了瓷瓶，在眼前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握住他的手臂，攀上去搂住了江袭的肩，楼珣把住他的手臂攀上前，顷刻间两人嘴唇近在迟尺，鼻息交错，楼珣却停下，抬眼望进了江袭的眼中，随即重重吻了下去。 他来不及做脉脉温情地舔/舐和含吻，担心下一刻便被江袭推开，急急忙忙顶开江袭的齿关探入其中，两道呼吸声逐渐粗重，熟悉的悸动让楼珣越发收紧手臂，他将江袭按在床头，颤着手去解江袭的衣物，眼尾眉梢泛着红，原本就有口吃的毛病，还在一顿一顿地说着对不起，像是在为自己的急切道歉，可这话说多了，人竟也莫名感到了委屈。 方才一鼓撑起来、怂恿他的勇气渐渐散了，楼珣半垂眼眸，按住了江袭的心口，他看见自己扯乱了江袭的衣衫，扯掉了江袭的发带，但从江袭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愿，楼珣没来由的，从委屈里凭空生出了后悔，他做不来，下不去手，要退后同江袭说不明白，哪怕这人要躲，自己也会按着他，直到说清楚。 “师兄，我，我对你……” “嘘。” 江袭拉回撤退的楼珣，楼珣感到一点不同寻常，讶然住口，江袭的手向下顺着他的手臂、腰线探去，另一只手虚虚抱住了楼珣，在他的耳边道：“别怕，别怕，别怕我。” 第210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6 你还要拒绝…… 楼珣睡得不安稳, 似乎总能听到两道声音争论着什么，近在迟尺，吵得他舒展的眉心蹙起, 平缓的呼吸变了节奏，楼珣想要睁开眼去瞧是谁，但后背及时被温热的手拍着顺着安抚, 他在安逸中忘却了扰人的话语，再次陷入了熟睡。 等他睡饱, 彻底清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外面飘着雨，楼珣蹭了蹭温暖的被窝，由心底感到的满足令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直到有颗发光的小球磨蹭地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睡懵的楼珣眨眨眼睛, 撑着身体坐起来, 转着脑袋四处打量。 “师兄？” 房间里静悄悄的，楼珣抬手摄来挂在床尾的衣物，披在身上掀开薄被, 穿靴子的时候咬牙道：【他跑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 毕竟只做了一次，现下也是精力充沛好的不得了, 修士的体力持久，哪怕受伤或是脱力，也能快速恢复，何况途中江袭似乎有意无意，引着他尝试双修, 楼珣粗略察看自身，修为都有所长进，本来哪件事都是好消息，但江袭人不见了。 【我真的，】楼珣披外衣，【真的……】 7458不嫌事大：【很生气？楼先生，我理解你，这种不负责的行为要狠狠谴责……】 就像是察觉到了7458正在说坏话，楼珣系腰带，耳朵尖一动，抬头恰巧看见江袭推开了房门，手里还端着个碗，见到清醒的楼珣一时之间不知该迈哪只腿了。 几个时辰前的种种挤在眼前，江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说没用的话：“醒了？” 楼珣鼻尖一动，嗅到了粥的香气，登时消了气，还有点想要傻乐：【他没有走。】 得，没上成眼药，7458干脆落到窗前孤独赏雨。 “师兄，我醒来没，没看见你，”楼珣尚有理智，谨记做戏做全套，小心怯怯道，“你，你是不是怨我了？” “我……” 江袭不敢与他对视，将散着热气的粥放在桌前：“先去洗漱，过来吃点饭。” 楼珣嗯一声，似乎摸清了要拿什么姿态，秉持着应该在心虚，楼珣听话地喝完粥，惴惴不安又隐隐期待地去瞥江袭。 江袭见他如此，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对楼珣是有不轨之心，偶尔也会克制不住想到过分的事，可扪心自问，江袭从未妄想过要得到楼珣的喜欢，青睐交好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在楼珣看不见的角度里缓缓握紧，要开口时却眼尖地瞥见了楼珣颈侧的几处红痕，一些痕迹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没有人比江袭更清楚哪里有，哪里会更重一些，江袭的喉结滚了滚，明明方才喝过水，凭白又觉得口干舌燥。 楼珣一无所觉，实在是旗鼓相当，他也给江袭的身上留了不少，但许久没有听见江袭的动静，连句话也不说，不免心里没有底，他想7458的话也不是全对，“稀里糊涂”做了一次，这人要是狠心不认…… “师兄，”楼珣轻车熟路地装可怜，暗暗吸气，“是我不对，没有忍住，还，还硬是要拉着你，不放，你生我的气，是，是应该的。” 江袭心烦意乱，听不出楼珣话里的试探，以为只是单纯的道歉，也是，都是男人，没什么损失，江袭压下心头的酸涩，摇头说道：“没有生气，我知道你身上情蛊未解，所行所思并非是你的意愿，弱疾，你……” 楼珣觉得苗头不对劲，连忙出声制止：“不，不是的，师兄，我对你，心生爱慕已久。” 一向冷着脸，连表情都像是冻着的人，却是愣住了，一点也不敢动。 “我也想…想找个好时机，将心意说给师兄你听，”楼珣探过去握住了江袭的手，确保他逃不开，一股脑说好听的话，“今早太唐突，你对我，对我有所怨怼，也是应该的。师兄，不是解情蛊，是我想…想和师兄，做道侣，同分寿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道侣。” 江袭整个人僵木着，脑海里只有楼珣的那句，想和自己做道侣。 做道侣，谁？我？楼珣和我？是不是搞错了？ 楼珣一口气表明了心意，一错不错地盯着江袭，他认为以江袭对自己的感情，这次合该万无一失，不料半晌后江袭转了下眼珠，凤眼微垂望着他：“弱疾，你莫要存着以身还恩的念头。” 楼珣太紧张，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有脱口否认，抿了下嘴角轻声问：“师兄为何这这般想？我并非是那种人，若是报恩，什么法子不行？今日师兄，必须要同、同我说清楚，可你哪怕是拒了我、丢下我，我此心也不变。” 每一句话都将自己放得很低，可实则是在句句紧逼，江袭要抽离手，发觉被楼珣攥得死死的，他猛地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我配不上你。” 这可真是出乎楼珣和7458的意料，楼珣下意识比较两人的条件，不论相貌品行，自己勉勉强强家世占优，可这个世界看得是境界修为，有谁比得过主角？ “配，配不上……等等，”楼珣挠挠他的手心，抓住了重点，“所以，师兄是喜欢我？” “……是。” 楼珣继续问：“至于配不上，你认为谁…谁配得上我？” 江袭想到从前便自卑，生怕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嫌恶和鄙夷，此时慢慢道：“天底下最好的。” “师兄就是，天下最好的，”不管他说什么，楼珣立即接话将他套进去，说温柔，那就回答师兄是天下最温柔的，“何况，我心有所属，也愿，愿对天道发誓，只钟情你一人。” 楼珣见他神色还有几分挣扎，一狠心，道：“不知那日，我同师兄说…说起在楼府的日子，你可曾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不是在，试炼秘境，是在那条巷子里？师兄，你相貌虽变，但我还是认…认出了你。” 此言一出，挣扎顿住，不敢置信的欣喜顿住，江袭心底最为害怕的事情被楼珣轻声道出，他像是失了魂：“你何时知道的？” 明明房间里阻隔着风雨，可这一瞬间，楼珣却有一种错觉，他是孤零零淋着雨站在自己的面前，7458说得不错，楼珣了解他，他直觉这便是那个打了结、在心口磨来磨去的关窍：“很早，很早。我没有觉得，师兄哪里不好，认出你时，我只是为、为你感到庆幸，因为你活着。” “弱疾，我……” 楼珣与他十指交握：“你还要，拒绝我吗？” 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过了许久，楼珣感到那只手回握自己，不知为何，满腔的酸涩再也止不住，令他的眼眶发热，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随即被一只温热的手温柔地揩去。 江袭为他拨开青丝，抚着他的侧脸：“抱歉，楼珣，抱一抱，好吗？”. 心绪难平，楼珣直到雨歇才平复了莫名的情绪，江袭见他摸着心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关系比之以前更亲密，他轻声询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楼珣便朝他瞥来一记复杂的眼神，江袭来不及去思量是何意思，听见楼珣叹气：“师兄，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见、见过。” “那也该是我亏欠你，”江袭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觉得不赖，甚至勾了下嘴角，“真的。” 楼珣抬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师兄，你还想和我，一笔笔算…算清楚吗？难道没有，没有听出方才，我是在说情话？” 道侣没有生疏，真挚热情，江袭简直是无所适从，想抱想亲又担心楼珣会不会愿意，最出格的是握着楼珣的手不放，一脸正色，郑重道：“等了结了丰宁城一事，我便去向见你的兄长和师尊。” “……好啊，”楼珣眨眨眼睛，“我也没有去、去拜见过伯父伯母，之后我们便成亲，是吗？得挑个好日子。” 7458孤零零坐在窗前，看着两人凑在一起掐指算日子，颇有种深藏功与名的骄傲得意，主动给自己记了大功一件。 他们在客栈里过了两天小日子，江袭才看着他吃下了解药放心，第三日清晨，各自打坐吐纳的两人一起睁开眼睛，听见打破这几日平静的几声高呼。 “快！快上报刘师兄——” “来人快去东面！快去！” 这些声音似乎是从客栈附近传来，但因两人房间里布有禁制，没能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楼珣眼疾手快摸出两道符打出去，转头看向江袭：“师兄？” 凌厉的神色在江袭脸上一闪而逝，目光触及楼珣时又化作了水一般软和：“若是再过半个月，你便能结丹了。” 提这个做什么，多尴尬，实在楼珣修为噌噌涨，都不是正常水准地蹭主角的经验，是主角与他共享经验，楼珣感到难为情，耳朵红了红，磕磕绊绊：“等，等日后再说吧，反正我知道，师兄，肯定会，会帮我的。” 这话当然不必多说，两人收拾一番，换上新法衣，江袭有传承，楼珣这次出门也带了不少保命的法器，一切妥当催动隐匿符翻出窗外，追着赶往东面的修士而去，7458是个话痨系统，忍不住破坏气氛，幽幽道：【谈恋爱多好啊，楼先生现在都能说出“我不想努力了”这种话。】 楼珣：【……】 7458再接再厉：【所以楼先生你是不是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那样做呢？】 【……7458，】楼珣十分诚恳，【我猜以前你会被关禁闭，不是单纯因为他的脾气坏。】 【我不说了。】 楼珣眼底浮现一抹笑，哪怕小球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猜测正确，也没有追赶着打趣7458，他察觉到灵力波动，望向不远处，见一些修士严阵以待，似乎是聚在一起催动什么法阵，这属于楼珣的知识盲区，他靠近一些江袭，小声道：“师兄，我本想着，早已带走了灵灵，兴许要等待几月，才能等、等到魔域有所动作……” 话说到一半，楼珣机敏地捕捉到了盲点；“难道是因为，师兄在这里吗？” 这几日没有分出精力去关注楼府的动向，也不知那些人能够想明白关键，商讨出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几年前丰宁城出现魔物，却被击退，也许正是因为灵灵尚未出生，如今灵灵离开此地，却多了个江袭，既是变异单灵根，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楼珣仍在沉思，后背被一只手来回抚了几下，江袭似乎学不会笑，只会扯动嘴角，又轻又快：“或许吧，而且我这里，还有个东西。” “散仙的传承？” 江袭点头，远处自楼府有人御剑而来，他咽下了解释，叮嘱道：“小心，若有不对，及时撤退。” 楼珣迟疑一瞬，一嗯，随他落在远处鼓楼之上，江袭没有理会来人是谁，又有多少人，他并起两指按在眉心处，睁眼时精光一闪，取出一团光球，球体半透明，一条似乎长着角的细纹在其中时隐时现，散发着的寒气让身侧的楼珣不禁一颤，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江袭的气息，没有感到不适。 楼珣要说话，余光瞥见积水结了层薄薄的冰，他一愣，直觉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是？” “只是当初服用洗髓丹之前，以免万一，分出的一枝灵根用做后手罢了，我结丹之后缺处已经补全，拿出来做个饵再好不过。” 此物的来由被他轻描淡写说出，却没有安抚到楼珣，楼珣眉头紧蹙：“你从未对…对我说过这些。” 江袭一贯擅长自己忍受艰难困苦，又想着在爱人面前逞强，语气更加若无其事：“没什么好说的，而且都过去了，说出来，也是让你担心罢了……弱疾？我，我日后有什么事，一定不瞒着你。” 楼珣知道这话的真假，他心生无奈，从前的账找江袭算实在说不过去，楼珣捏捏江袭的手：“好，师兄要记住。” “嗯，”江袭把持不住，凑过去，犹豫一秒，吻了下楼珣的脸颊，“一言为定。” 两人说着悄悄话，前几日在楼府见过的几位仙长已经赶到，二话不说注入灵力，楼珣眨眨眼睛，这才看出来他们是布了防护阵法，如同青玄宗的护山大阵一般，意图要保住丰宁城。 楼珣心生疑惑，定睛看去，早前坚守东面的修士撑到了支援，收势之后摇摇晃晃，皆是像苍老了十岁一般。 高仙长厉声道：“将他们带走！立刻通知宗门，请真人来此助阵！” 几个人应声称是，等他们远去，楼珣才彻底看清，原是那处大阵“破”了个洞，丝丝缕缕好似风中的柳条，好在有不停注入的灵力压制住溃散，楼珣与江袭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各自掐诀从旁处相助。 “老李！你大爷的，赶紧布阵啊！” 李仙长听见损友骂骂咧咧，从袖中抓住了什么扬手一抛，数十块上品灵石散落出去，于空中结下阵法，轰然飞散直直落入地表。 楼珣顿感方才消耗的灵力立即恢复，他一眨眼睛：“聚灵阵？” 江袭说是，又道：“丰宁城比螺村大太多……” 话未说完，便听远处的高仙长再次啐骂一句，嗤笑道：“傻/逼魔域，都是不长脑子的蠢货，老子故意留个破绽，还真是马不停蹄地撞上来了。” “说得好听，其余方位注意警戒，我看这次是场恶战，闪了舌头是小，顶多大家伙笑话你几句，可丢了命，你我只能来世再做兄弟了。” 那几人忙里偷闲开玩笑，还要指使门下师弟师妹们量力而行，江袭的那小截灵根尚在，他来来回回捻着指尖，似乎还未做出决定，一旁的楼珣清楚他的犹豫，可也说不出话左右江袭的选择。 正当楼珣看见江袭手腕一翻，以为他要放弃此时施法，不想瞥见江袭仿佛看见了什么，视线停在某处。 楼珣寻着看过去，认出了是青玄宗的人，他一愣。 此次管才俊因为刚刚服用洗髓丹不多久，修为不稳需要闭关，便没能来此，但楼珣却在那群人中看见了多年不见的楼瑛，怔愣很快回神，楼珣自己对丰宁城并无太多的感情，可此地是楼瑛的家乡，愿意赶来并不意外，可江袭也是因为看到了楼瑛吗？ 不等楼珣小声问清楚，便见江袭施法，悄无声息间，来自他筑基期时的小截灵根没入地里，江袭转身，揽住楼珣的肩，脚下一点，接连几步跃到远处，楼珣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师兄怎么了？” “见到了熟人，”江袭从袖中摸出一道泛旧的符，说话间已经利落打了出去，“稍等，我叫他过来一聚。” 江袭在青玄宗的熟人？楼珣无需拧眉细想，很快找到了答案，道：“是，师兄之，之前提过的，道侣出自合欢宗的，的那位吗？” “不错。” 是了，江袭说过他曾经帮助那对夫妻成功筑基，真是巧了……楼珣默不作声去瞥7458。 小球憋了一路，语速快到楼珣反应慢半拍：【事到如今，接下来的发展，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楼先生不也经常感慨剧情只能作参考吗？我不是在甩锅。】 【嗯，不是甩锅，那就是事实。】 楼珣沉吟他出手干扰的可能性有多大，难不成只是单纯巧合吗？楼珣去看江袭，这位冷面主角似乎不会错过道侣的注视，他摩挲两下楼珣的手背：“放心，他是可信之人。” 两人没有等上太久，很快便有个身着青色法衣的人抵达，他长相敦厚可靠，因为没有见到人而左顾右盼，楼珣掐诀撤去隐匿符，忽然有两个人出现在眼前，这人也不过是警惕了下，见到江袭的脸认出是谁，由衷地扬起笑容，拱手道：“江师兄，多年未见，江师兄可好？” 江袭微微点头：“不错，这位是我的道侣，楼珣。” “见过楼师兄，鄙姓赵，赵立春。” 赵立春脚步一转，对向楼珣，楼珣道不必客气，还从白玉扳指里拿出一小袋灵石和几瓶丹药递过去，赵立春几番推辞，得到江袭首肯后才收下，他笑道：“不想多年过去，江师兄的境界更加深不可测，还有了道侣。从前我在宗门里总能听见江师兄的消息，此次来到丰宁城，虽说已经有预感会见到江师兄，但得到江师兄前来相见的传音，唯恐来晚了。” “当年你帮我良多，不必如此客气，”江袭负手，听见赵立春一番话，神色平平，语气也是平淡的，“我要在此处引魔域出手。” 赵立春当初既然敢在不知晓江袭身份时出手相助，便知此人魄力不凡，他很快想清了江袭的言外之意：“江师兄是不想连累太多无辜之人吧？让小弟想想。” 楼珣眨了下眼睛，饶有兴趣地等这人的回答。 赵立春心知时间不多，沉吟几许开口道：“江师兄，不知你要在何处引魔鼎出现？我等此次前来皆是一知半解，不过那几位前辈似乎不是甘落人后的，我可找到时机做些手脚，让他们前去旁处掠阵，如此，可好？” “你且等等，”楼珣慢吞吞道，“我观今日大阵破损，虽说稀薄，但仔细去看，能瞧出几，几丝魔气，你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不…不去怀疑自己人，让他们放心撤走弟子？” 赵立春一顿，他是借了江袭的力，从外门弟子进去内门，找到一位师尊教诲，道术心法皆是正道：“这……楼师兄所言甚是。” 江袭不见失望，依然冷着脸：“辛苦了，不过若是开战，我只希望你尽可能多的引走他们，不要来挡我的路。” “我还是能劝得动青玄宗的人的，旁人自然也会尽力，江师兄放心，”这可比自己所说的轻松太多，赵立春松了口气，“我不便离开太久，还望两位师兄多多保重。” “等等，还有件事，”江袭再次开口叫住了人，“我曾与一合欢宗金丹期男子结冤。” 话是点到为止，赵立春则是转了转眼珠：“多谢江师兄提醒，我会带琪儿回宗门小住，等过两年她师尊过寿，再回去祝贺也不迟。告辞。” 他转身跃向来时的方向，楼珣踌躇了下：“我可以为师兄引开他们。” 江袭抬手，手背顺着楼珣的侧脸滑落：“不，你安好，我才能放心，这阵法不破，他们拿阵中人便无办法，你留在这里。我要毁了那鼎，送我爹娘往生。” 犹豫以灵根引出魔域之众不是优柔寡断，他一向爱憎分明，叫来赵立春一见并非存了利用的意图，而是想要给出提醒，楼珣握住他的手，蹭蹭温热的掌心，目光坚定，又带有看向爱人才会有的柔软：“师兄一定可以做到，我会帮师兄的。” 江袭按住楼珣的腰背抱住了他，相仿的身高总会让这个拥抱给与彼此依靠，何况楼珣在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鼓励，江袭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迷进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侧头亲了亲楼珣的颈侧，他呼吸沉沉，楼珣便道：“走吧？我等着与师兄成亲。” 简短的一句话，让江袭感到莫大的勇气，两人再次回到那个鼓楼，之前破开的洞已经被修补完好，几名仙长还在边等宗门支援，边斗嘴。 江袭抬起手轻轻一握，蒙在那截冰灵根上的禁制化成了烟消散，陌生的灵力不容忽视，又被江袭猛然催动，那几人好似被顶得掀了个跟头，面面相觑，大喝道：“怎么回事？” 余下弟子毫无头绪，拿着武器警戒四周。 来源还未查清，几声清脆的咔嚓令众人顿时僵在原地，楼珣站得高，先一步看见了团团还未成型的漩涡，正在贪婪地吞噬灵力，他神情严肃，但觉掌心一沉，随即寒意缠了上来。 是江袭再次分出一把剑给了自己。 “不要慌！列阵！” “你是何人？！” 一声暴喝惊醒了楼珣，楼珣下意识攥紧剑，探手一抓，江袭的衣角滑过他的指尖，下一刻人已经跃到高处，解了隐匿符，彻彻底底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已有怪模怪样的魔物扒着漩涡爬出来，望向阵法里的名门正道，一阵阵的狞笑像极了嚎哭，江袭翻手打出法印，一举打灭为首几个，顺便淡然瞥了眼追问自己身份之人，冷声道：“江袭，援军。” “这名儿好生熟悉，”高仙长几人不敢疏忽大意，情势危急，护城阵法最为重要，各种符箓法器齐齐上阵，终于想到江袭是谁，“江袭……是他！冰灵根，还是大爷的剑修！他不就是青玄宗颁发通缉令的那人吗！” “他还活着？还结丹了？！这什么运气！” “别废话了行不行！老子的聚灵阵！” 随着李仙长的话，楼珣下意识低头去看地面，那些布成聚灵阵的灵石肉眼可见的黯淡，紧接着裂成几瓣化作齑粉，楼珣心头一紧，掏出灵石试图补救，7458见状立刻钻进剑身保护。 可惜慢了一步，聚灵阵接连失效，仍在修补护城阵法的几人顿感丹田灵力消逝过快，高仙长几人交换眼神，紧紧盯着江袭道：“缩小范围，撤到第二防线！” “是！” 各种弟子迅速往城内飞去，那几人持剑对准了江袭，李仙长沉声道：“道友，咳，江真人，你能伸出援手，我等感激不尽，不知真人来此有何目的，说出来，你我等人也可安心除魔。” 江袭掐剑诀，顿时有数十把剑飞旋在他周身，继而凌厉刺向癫狂的魔物，没有什么比他的剑更快更坚硬，剑意所到之处溅竖起道道冰刺，不多时染上了血与魔气。 “我要那方魔鼎。” “这……” “哦，我想来了，他好像与螺村有些渊源呐！” “难怪难怪！老李，你们欠江真人太多了，可得好好算算账！” 几人凑在一起说起这些隐秘，楼珣和7458看着江袭一剑一个魔物杀得痛快，一个没留神，那几人竟然出现在几里外了，楼珣木着脸：【就走了？】 【不走就是炮灰的命啊，】7458唏嘘，【他们人多，目的是要尽量保住丰宁城，这些都还只是些小喽啰，肯定要养精蓄锐，能拖一刻是一刻。而且不还有打怪超牛的江袭敢为人先，无私奉献吗？】 【很有道理。】 隐匿符失效，楼珣见四下无人没有再补，他担心江袭消耗灵力过多，摸出几块极品灵石，凭借着过目不忘和7458的纠正，布下聚灵阵，打怪超牛的江袭已然只身厮杀去了，楼珣欻欻打出符箓和地阶法宝，一会打雷一会放火，时不时喷个水柱，竟看出有几分的悠闲，7458不免感慨：【楼先生，你这是不要钱的打法。】 楼珣挠挠脸颊，难为情笑了笑：【难得不缺钱，保命的东西带的有点多了，这些大多是才俊硬塞给我的。】 【有备无患，】7458跃跃欲试，【我也想试一试。】 210-220 第211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7 最佳搭档…… 【但你, 】楼珣有些犹豫，还有点想不明白，【可以碰到吗？】 7458从剑身里飞出来, 在楼珣惊讶的眼神里，圆滚滚的球身忽然长出来两根木棍似的东西，末端分叉, 对着楼珣灵活地左右上下动了动：【没问题的，以前是我不得不低调。】 【嗯……那好吧, 你也知道法诀，给你。】 楼珣把东西递给它, 一伸手，好似寒冰做成的剑飞过来，落入他的掌心里, 楼珣先站在一旁看着巴掌大小的小球扔符箓, 又顺着望过去, 原本带了点笑意的神色倏地变得复杂, 还有点无奈：【你，别往他那儿扔。】 有理有据怀疑7458是在公报私仇。 【好吧，】7458悻悻改方向, 【楼先生你要去哪儿？】 楼珣偏头咳了几声, 片刻不到，那些人弃阵后撤, 他哪怕是站在高处，也被冲天的魔气“呛”得皱起眉头，那时楼珣到底没有真正进入螺村，不清楚里面惨状，可见天色变幻, 乌云在丰宁城上空迅速积聚，隐约瞧出其中不知通向何处的漩涡，方才的微风骤起，衣角声飒飒作响。 楼珣心觉不安，重新绑好了头发：“我下去帮忙。” 江袭几乎事事护着他，可算起来，楼珣是比不过他，但如今比李、高等人强一点儿，7458知道楼珣的本事，又有江袭在下面，它一顿没去劝：【好，楼先生多多注意安全。】 一声应下，楼不再停留，跃下鼓楼的瞬间，自身四周有藤蔓不停生长，为他挡住了冲过来的魔物，楼珣这几个月没有落下修炼，已将青莲灵火诀参悟至第三重，他的剑法虽比不上江袭精妙，可那也是武状元亲授，他对江袭说师兄会护着自己，也从不反驳，为的是安江袭的心。 真到了危急关头，楼珣更想要的是并肩前进，不是站在江袭的背后。 楼珣的性子温吞不急躁，哪怕被怪模怪样的魔物丑到，也是有条不紊地掐诀结印，7458只见一只只魔物扑向楼珣所在，很快不见那道高挑的身影，枝丫一般的手立即掏出小巧的铃铛要扔下去，却见由内生出簇簇青火，烧得那些魔物惨嚎连连，而楼珣如同撕开了火势，从里跳出，一把掐住魔物的喉间，狠狠掼倒在地，随即刺出一剑正中心口。 7458的动作僵了僵：【哇哦。】 它为楼珣呐喊助威：【楼先生加油！】 楼珣准备完全，身形灵动，飘忽不定，少有魔物能摸到他的衣角。 风助火势，那团青火连绵不绝，很快清出一小片空地来，楼珣只能靠时隐时现的剑光辨认江袭在哪儿，他一边驱使剑杀敌，一边单手掷出颗颗灵石布下聚灵阵，恢复几成后一路赶过去，楼珣一剑削去形似牛的魔物头颅，踹飞尸体，便见前方不远处剑光闪过，他心头一喜，正要喊出师兄，只觉得刹那肩头剧痛，冷汗冒出，楼珣旋身踢出一腿，于半空中踩着魔物的肩膀脑袋落到屋顶。 他用来护身的金光罩碎裂，楼珣警惕着来人，侧头一看伤处，竟是流着黑血。 有毒。楼珣一凛，没有犹豫吃下了解毒丹，催动灵力逼出了毒血。 袭击他的人的半边身体掩在黑雾之中，两侧脸颊长有坑坑洼洼的瘤子，他紧紧盯着楼珣，舔了舔沾着血的手心，笑道：“长得真好，可惜是杂灵根，只能用来当养料了，啊，不如你求求本座留你一命，收你做个炉鼎也不错。” 楼珣脸色一沉，攻向那魔修，魔修还以为他人如长相，只会耍花架子，初时尚且有心思边抵挡边说下流的话，楼珣除了方才变了脸色，通通充做耳旁风，招招刺向心口丹田，誓要取魔修的性命。 魔修阴邪笑了两声，躲过一剑探手要摸向楼珣的脸颊：“好人儿，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可不多见……” 却见本在眼前的人出现在几步外，楼珣的指尖捻搓，烧过的灵草茎随风飘逝，魔修不怒反笑，张手扑去，半路却被一把剑刺中心口。 7458将快骂出口的恶心憋了回去，楼珣抽出剑身，对上魔修大睁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将他踢飞：【多谢了。】 【楼先生客气，】7458飞出来蹭蹭楼珣，【我是你的最佳搭档呀。只是你肩上的伤……】 楼珣杀敌的动作不停，闻言，转过话题道：【你留下来帮我吧。】 一人一统说话间，又是出现几名魔修，楼珣之前被偷袭，此次有7458协助，他使出疾行符落到魔修身后，一剑刺中要害，紧接着补上一团火，顷刻间将魔修烧的只剩下一抔灰。 【楼先生，我保护你，你再布个聚灵阵吧？】 楼珣抬手拭去额头冒出的汗，他察看自身估量了下：【好，要麻烦……来了好多人。】 7458与他的神识不分先后地做出了反应：【是他们请来的救兵。】 楼珣心思转了转，也不恋战寻江袭去了。 他不知那些人来此见状会说些什么，也不好奇，只盼着和之前高、李等人一般，各自为营才好，楼珣心中一堆事，连肩上的伤处已然愈合大半也忽略了过去，要找到江袭还是容易的，何况两人关系比之前更是亲密无间，楼珣避开魔修，顺着残留的冰棱，见到了那道凌厉的黑衣：“师兄！” 便见黑衣连着剑光一顿，江袭几步出现在他的面前，带他跃到高处，这才道：“弱疾，怎……这是怎么了？是谁伤的你？” 魔气浓稠到快要形成实质，楼珣感到呼吸不畅，握住他的手，稳住要去为自己出气的江袭：“师兄，是一魔修，我已，已经杀了他，这点伤，不碍事，师兄可好？快，休整片刻，我为师兄护…护法。” 江袭先是挑开破损的衣物看一眼，稍稍放下心点头，他要给楼珣灵石，楼珣摆手说自己这儿多得是，说罢熟练布阵，楼珣站在阵中，看着闭眼吐纳的道侣，又去看不见减弱的魔气。 【奇怪，】楼珣踹飞一魔物，【怎么还不见那方魔鼎出现？】 除非心虚极了，7458很少不去接楼珣的话：【包括江袭，谁都没有见过魔域屠村屠城的始末，或许他们是收集魂魄、灵根以及人之后，带回魔域投入鼎中，也或许是还未到时候。】 楼珣默念着“带回去”，忍不住去瞥系统，7458不知道他想到了哪一点，贴心问：【楼先生怎么了？】 【他，如果那鼎不会出现，他会去魔域吗？】 一人一统对视，7458分析：【这个问题，如果四天前楼先生没有成功，他是了无牵挂的孤家寡人，肯定会去的，但如今成家，一切都有些不好判断了。】 嗯，楼珣听明白了，难怪7458那般积极地明里暗里劝自己，按照正常剧情安排，自己和江袭十有八九是在他从魔域回来、大仇得报之后发展感情的，楼珣正要点出7458何必着急，可想到7458曾经说过的话，又是难以捉摸地去看江袭。 这位可是个急性子。 楼珣无声叹气，罢了，未免让他为难，自己跟着一起去便是，好在管才俊答应了照顾自己的家人，哪怕日后是上天入地，也能放心了。 楼珣本想等着告诉江袭自己的猜测，可忽然神识微动，连打坐的江袭也睁开了眼睛，那之前见过的刘立春与一女子先后赶来，因有魔气遮掩，直到到了近处，楼珣认出了女子是谁。 “果然你也来了，”楼瑛望着楼珣的神色复杂难辨，反倒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我听那几位师兄道出这位前辈身份，便猜到你也会在这里。” 她的态度转变，许是因为触景伤情，记起了两人之间的亲缘，抑或是忌惮江袭也在这里，楼珣不知该如何回她，挥剑不停斩魔，迟疑一嗯。 楼瑛偏过头，按了按泛起泪意的眼角，默默退到一旁诛杀毁她故乡的魔物。 刘立春将两人的话语姿态看在眼中，识趣地不过问，只对江袭道：“江师兄，我冒险来此，是有要事相告，那几位师兄得知你的身份，如数告诉了前来相助的金丹前辈，竟、竟是要设局捉你。” “城内已、已有魔修，”楼珣感到荒谬，“如今共抗，外敌才对。” 刘立春羞惭叹气。 江袭却略一沉吟，看向了楼珣，楼珣甩手，树枝缠绕成鞭抽退围攻的魔物，他上前几步，紧紧握住了江袭的手，低声道：“师兄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你回去吧，”江袭对楼珣笑完，又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此事与你无关，只当不清楚。” 刘立春望着他，预感此生再不会见面，猛一抱拳，低头弓腰道一句保重，随即破开重围再赶去城内，只剩楼瑛一人又厮杀片刻，感到灵力不支才作罢要回去，只是刚刚转头，又是一顿。 “楼珣，我这儿已凑齐两颗洗髓丹的灵草，你……” 楼珣一愣，摇头拒绝：“不了，多谢。” “……也是，”直到此时，楼瑛又露出那种楼珣熟悉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你背靠管家宝行，又有真人相助，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是我多嘴了。” 楼珣眨眨眼睛，7458幽幽道：【没想到放开了限制，会出现这种发展。】 不过楼珣没有和它讨论这问题，江袭要送楼珣去稍微安全的地方，楼珣按着他表示不去：“除了这里，哪里都…都不安全。” 他伸手比划了下，江袭怔怔，视线随着修长的手指，明白他指的是自己身边。 第212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8 楼珣，来。…… 江袭只觉得心口熨烫, 他时常对待楼珣总会有种手脚不知何处安放的无措，近一点不行，远一点也不好, 江袭显得木讷，笨拙接受道侣的亲昵。 他抬起些许僵硬的手臂，轻抚楼珣的后背：“别怕。” 楼珣笑着道：“不怕。” 这倒是实话, 楼珣也算是身经百战，哪里没去过, 他凑过去抱住江袭，小声道：“师兄, 你答…答应过我，要事事，想着我。” 江袭回抱住人, 沉声一嗯。 两人没有歇太久, 他们与那些修士目的不同, 楼珣抵着下巴想了下, 提议捉个看起来聪明一点的魔修问一问，江袭仍是面若寒冰，摇头：“试过, 但提前被下了咒, 问不出个一二。” 这样啊，楼珣闻言叹气, 他还在忧心刘立春说的设局捉江袭的那事，可见江袭杀得痛快，知晓他兴许是在发泄以前无能为力的恼恨和悔，因此也没有劝他歇一歇。 楼珣反手割了冲向自己的魔物喉咙，他随江袭一处, 不必像方才单打独斗因此轻松了点儿，身处道道剑光之中也不怕受伤，只看着江袭的背影，不知想到何处，双眼渐渐蕴起了泪光。 7458在他身边几辈子，又结合现下情境，容易猜出了楼珣的想法，看来是想起江袭这些年来的苦了，说不定也脑补了下没有他的江袭的境遇，楼珣眼窝浅，心又特软，好在心性坚毅，时常能将眼泪忍下去。 这次也不例外，在江袭回身去寻人的时候，只能瞥见微微泛红的眼尾了，楼珣眨眨眼睛：“师兄累了？” 江袭气息平稳，呼吸不曾乱过，还未摇头回答，两人纷纷仰头去瞧，自城中飞出几道各异的光分散八方，其中一道落在他们不远处，楼珣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整个人被江袭揽抱着跃到高中，站在了江袭的剑上。 这下能将一切尽收眼中，楼珣不由得蹙眉：“这是，是在布阵？” “嗯，想来是要将这些魔物围困在阵中，再一一杀绝。” 随着他的话，两人再次意有所感转头去看城中，几名修士于半空中列阵，楼珣小声道：“可是，那方鼎，还、还没有出现。” 江袭目露嘲讽看着：“弱疾，来这些三，三五个人，很难解决此事。” 楼珣大半注意放在那些修士身上，没有留意江袭奇怪的停顿，闻言一点头：“我也，也这般想，总觉得哪…哪里，不对劲。” 从那日潜入楼府，光明正大偷听他们谈话便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的心更多放在了江袭身上，如今进场打斗一番，反而再次挑起了疑窦。 江袭听他这般说，面容划过一丝意外，又被迅速藏好，淡声问：“上前细说。仔细灌了风，肚子疼。” 风声太大，楼珣要扒着他的肩膀，凑近慢吞吞开口，要真算起来，可能连散修盟得到魔鼎消息的来源都透露着点“轻易”，不过这点可以拿7458揶揄某人着急心切解释，除此之外格外令楼珣察觉怪异的，反而是明明散修盟已通知各宗门，怎么还要送一些筑基期的修士来呢。 “要真是，如，如师兄所言，是来送死的，可那几位仙、仙长又极为爱…爱护师弟师妹，”楼珣磕绊说着，眉眼间的疑惑不减，“但又为什么，不直接派境…境界高深的人。” 江袭与他落到那座鼓楼上：“弱疾，你看。” 楼珣不明所以探头探脑，埋有江袭一小截灵根的地方忽然漫起冰霜，黑压压的天色冒出一片白，刺骨的极寒让他打了个颤，楼珣喃喃道：“方才，还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里的人，与它一样，都是饵，”江袭抬手捏了捏楼珣的后脖颈，语气平淡，“没有吃的‘东西’，是不会出来的。” 楼珣倏地转头，怔怔看他。 江袭一扯嘴角笑了下：“大概是谁家里也出了叛徒，不过此事得去问散修盟的人先去的哪家……” “那位李仙长？” 楼珣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人百般推动转移丰宁城的百姓，明明知晓螺村惨状和危险，可还是没有上报宗门，带着群不过筑基期的修士抵御，以及由他布下的聚灵阵，若是几个时辰前再多撑一会儿…… “也许，”提起这等重要的事，江袭讥嘲抿了抿嘴角，“不过，都与我们无关了。” 楼珣木着脸：“师兄，我需要，冷静一下。” 他原以为是来陪道侣打怪、毁鼎，再不济去魔域几年游，没想到里面的弯弯绕绕真够多的，楼珣庆幸自己早早将家人带去了散修盟，可他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灵灵被带走，如今才会变成江袭所说的，带一些修士做饵。 楼珣顺着往下想去，越发觉得合情合理，散修盟的人先去了李仙长的宗门报信打草惊蛇，这些人匆忙想出对策，绑了或是杀了散修盟的弟子，自己人做信使，又在楼府顺理成章提下建议，只是没想到万事俱备，临了却出了个意外。 “说不定，”楼珣理线头理得辛苦，“师兄，那些人要做局捉、捉你，其中少不了，他他的助力。” 【有道理，】7458表示赞同，【这样一来祸水东引，简直是一举两得，到那时江袭与几位金丹相互牵制，再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注意他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声轻微轰鸣响起，于丰宁城方圆十里再次布下了结界，又是一阵喊叫，撤离的修士们各持法宝冲向魔物，楼珣眨眨眼睛，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刚刚都不打的。” 他去瞥江袭，那张隽秀冷淡的脸现下是一副对他人生死的漠不关心，混战之中，风雨裹挟着惨嚎声不绝于耳，楼珣心中莫名一惊，本能叫着他：“师兄。” 再侧脸去看楼珣时，一切的漠然仿佛是楼珣的错觉，江袭握了握他的手：“别怕。” 【楼先生，正所谓擒贼先擒王，】7458暗搓搓建议，【先捉了那个姓李的问个清楚。】 有道理，被这么一打岔，楼珣四周去找李仙长的人影，江袭松开手，要离开前叮嘱楼珣：“保护好自己，我会来找你的。” 楼珣对他露出小梨涡笑了笑，下一刻反手干脆利落削下魔物的脑袋，7458扑闪几下，示意楼珣：【我看到他了。】 李奇文正在一面和损友斗嘴，一面按捺焦躁的情绪杀敌，高仙长嘲笑他没吃饱饭，激得李奇文一脚踹开魔物，在赶去吵架的路上，一名手持寒冰剑，看不出哪门哪派的青衫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略一拱手：“有事想，想与前辈相…相谈，得罪。” 长得好是好，怎么是个结巴，李奇文没来由的感到几分可惜，一声怒喝让开刚冒了个头，便被人毫不客气地卸了法宝，拎着衣领到了一旁，李奇文反应过来要跑，楼珣手腕一翻，一根绳从袖中探出，几下将人绑在了柱上，又从白玉扳指里摸出颗丹药，李奇文想要闭紧嘴，但丹药触及嘴唇便化作了水。 7458钻入剑身自动打怪，楼珣深知自己口吃的毛病，从头讲起太过浪费时间，思忖一二便道：“翠虹派有…有那位老祖，你们宗门，是哪位？”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李奇文呆愣地张大了嘴。 楼珣蹙起眉，又问：“难道是去、去过螺村的，那位老祖么？还是，门中所、所有人都，都尽如你一般？” “你，你怎么会知道？”李奇文嘴唇发颤。 偷听是有些不光彩，楼珣难为情地笑了下，略过这个问题：“这些人是不是，活不了了？你要如、如何脱身？” 李奇文快要将嘴角咬破出巡，可嘴不听使唤张开：“身虽死，三魂七魄却在，到了魔域，自然要换个新身份！” 楼珣一眨眼睛：“那你们究究竟想……罢了，你都来送死了，应该是不、不知道的。” 闻言，李奇文犹如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可偏偏眼前这人说的是真话，想要反驳也不知如何开口。 “既然你，你已有打算，”楼珣后退两步，慢吞吞道，“便留在这儿，等着新生吧。” “不，”见他几下消失，李奇文急了，有打算是真的，可他也是真的怕死，大喊，“救我，救我！” 7458回到楼珣的身边，一语双关道：【没救了。】 楼珣在找江袭，瞥见为救师弟师妹被咬伤腹部的高仙长，他身形一动已经飘过去：【这都是他的朋友，也能狠心送他们去死？】 “多谢道友相助。” 楼珣替他们解围后扔过去一瓶丹药，多看了眼被师弟搀扶的高仙长，高仙长一愣，竟是觉得眼前这陌生道友是在可怜自己，可等他再想细瞧，多问两句，人已到了远处。 他准备万全，装备又多，加上7458跟在身边，鲜少有魔物能摸到他的衣角，楼珣力所能及，沿途救下了不少修士，甚至是楼委峰，但多年未见，明眼人一眼瞧出楼珣境界不俗，何况楼委峰早已忘记当年口吃腼腆，身形单薄的小孩儿了。 他捂着伤处要向仙长道谢，却察觉到仙长看着自己的后方，楼委峰扭头去瞧，楼瑛满脸焦急跑来：“爹！” 楼珣没有停留，转身离开，7458忍不住蹭蹭他，好在楼珣没有留意，他一路救人，累了就随手布下聚灵阵、嗑几颗回灵丹歇一会儿，走之前也不会撤阵，总能帮到其他人的。 陆续有人敏锐发觉魔物好像越来越多，那时楼珣踩着剑在半空中往下看：【这是什么阵？不像是我见过的传送阵。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师兄的那截灵根。】 他想起江袭说的那句“没有吃的东西，是不会出来的”，当时被下一句话转移了注意，现在一想，是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楼珣一抿嘴角，只想赶紧找到江袭才好。 哪知如今天昏地暗，城里一片混战，还要小心避开一些禁制和阵法，找江袭着实费了番功夫，楼珣猜想他是去找那几个图谋不轨的结丹期修士斗法，劳烦7458辨认方向后一路朝楼府的方向赶去。 他遥遥认出了江袭的剑光，听见几声“小儿莫要猖狂”的厉喝，心中一紧慢慢停下，7458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楼珣一句多谢才说出口，忽觉心慌得像是被狠狠一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将他整个人，连带着魂魄一同摄走。 楼珣猝不及防踉跄两步，从剑身上跌落，似风吹一般不受控制地斜落至某处，好在江袭留给他的剑接住了人，楼珣要往反方向跑，此时才见那古怪的东西连带着天昏地暗也摄走，可大片的日光洒在身上，楼珣却觉得冷。 “师兄……” 他下意识要去寻江袭，远处的江袭遥遥望了一眼，楼珣要说的话顿住，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连思绪也木了。 不，不是江袭，他是…… 万籁俱静，前一刻的各种嘈杂好似按了暂停，楼珣朝着江袭迈了一步，踏在剑身之外，仍然如履平地一般，楼珣一无所觉，满腔的话语要讲，但被那人抢先了。 “楼珣。” 他开口唤一声，楼珣迈了一步，与他只有几步之隔。 “楼珣，来，”他半垂着眼帘，楼珣恍惚尝到了一点熟悉的温和，自己隐约知道与他这个人格格不入，但他依然低声道，“让我抱抱你。” 第213章 男频龙傲天文里的路人59（完） 亲一…… 他朝楼珣伸出一只手, 霎那间，一脸麻木，仍在巨大震惊中尚未回神的楼珣恍若惊醒, 眉眼微蹙，嘴唇轻颤，忍不住快走两步, 面前的人弯起了嘴角，即将抱住的时候楼珣却猛地停下了。 那只手下意识向前抓了两下, 落寞失望地放下，他温声道：“……你在生我的气。” “7458呢。” 压在心底不知有多少年的委屈和气愤终于得到了释放, 楼珣瞪他一眼偏过头去，要系统出来一起说清楚。 “它啊，”他想着方才一眼里的埋怨, 回答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留在这里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不放心, 先让它回去了。” 楼珣眉间一动，故作镇定问；“回哪去？” 他对楼珣笑了笑，装出来的温和消失殆尽, 楼珣听见低笑声不禁抬眼去瞧, 被他抓了个正着，便见随意里多了几分快活与戏谑, 楼珣只觉心一跳，要再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却不及他的手快，已经抚着楼珣的侧脸下滑按在修长的颈侧。 薄弱点被人拿捏，微凉的拇指正巧按在楼珣的喉结上, 楼珣感到的不是害怕，反倒是还在生气，没有和好就被动手动脚的羞恼：“你！” “它回哪儿？当然是我们的家啊。” “我们？我、我都不知道，你你叫什么，哪来的，哪来的我们？” 楼珣的质问没能让他感到为难和愧疚，反而视线下撇，盯到了什么一般兴致勃勃，他挑起楼珣的衣领，本就微挑的凤目睁大了些：“这是我留下来的。” 楼珣闻言一愣，因为他避而不答的态度，以及暗含得意的话语，脸色更加郁郁不快，一把打掉要往里探去的手，他要后退，被眼前人有所预料一般捉住了手腕，楼珣挣了两下：“是江袭，不是你。” “啊，正是要避免这种情况，”他颔首，说着没边际的话，细瞧还有点自得，“我没有采纳7458有关分身的建议，所以，楼珣，都是我，夜里为你揉腿按摩的是我，比划手语的是我，有鱼尾巴的也是我……” 不配合，脸皮厚，避重就轻，还爱动手动脚，几句话的功夫，楼珣已经在心里列举这人超出自己了解之外的新印象，但莫名的，楼珣不陌生。 他兀自说到最后，明显一顿，笑了起来：“……当然，亲你一口被打巴掌的也是我。” 前面的倒还好，一提这个，楼珣立即被气到，转身要走，攥着手腕的手仗着楼珣的不设防，已经在楼珣出神时摸到腰背处，他自然是没有放过楼珣的意图，上前贴进一步凑过去，两人鼻尖一触即离，他抬眼与楼珣对视，里面的欲/色重得楼珣心惊肉跳，还没来得及推开人，便听他饶有兴趣道：“不知道现在亲一口，还会挨巴掌吗？” “什……！” 话未说完，他重重亲了下去，楼珣推拒不成，唇舌齿关丢盔弃甲，雨零星散里勉强维持一丝清明，挣扎着要摆脱，可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了解如何让楼珣舒服的人了，过分熟悉的气息肆无忌惮攻城略地，一吻结束，楼珣不止嘴唇红润，连眼尾都红了。 他临了还咬了楼珣一口，楼珣抬手按自己的嘴角，气得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就是狠不下心打他，楼珣心软，可他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人，一眯眼睛，吃定楼珣的心软又想再占次便宜，楼珣羞愤地低声道：“你，你非要亲，也…也不能在这里！” 是，除了他们两个，这个世界时间暂停，但楼珣一想到周围有太多的人，十分地不自在。 只需这一句话，难耐的冲动顿时偃旗息鼓，化作了水，自从露面，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楼珣身上，一直是张扬和漫不经心，底下藏着对感情的惴惴不安与怀疑，尽数被楼珣明晃晃的偏爱安抚了，他心绪难平，原来得到楼珣的爱之后，才看清这份感情那是多么的郑重，多么的义无反顾，不过，做错了事也能被原谅吗。 “抱歉，下次会挑个没人的地方，你喜欢的也行，嗯？” 楼珣的嘴角听见道歉后更疼了，深呼吸开始劝自己冷静，一味地生气争吵不是解决矛盾的办法，一点也不利于家庭和谐。 “我想知道……” 话说到一半，又被亲了口打断，楼珣木着脸推开人，仿佛方才的歉疚是错觉，眼前人捉了他的手腕，好似与那颗小痣许久不见一般不停摩挲，楼珣直接干脆问：“你总要，让…让我问，问几句话吧？” “为什么，突然出来，见、见我？” “你想随我入魔域，这个想法哪怕7458不通风报信，我也能猜出来，”提起这事，他的神色有几分又似江袭了，“只是时机不对，你这个身份若是结丹，但去无妨，我也愿意在这里陪你过几百年打怪升级的逍遥日子，可是舍不得留你在外枯等数年，好在，除此之外一切顺利……” 随着他的话语，地面无声出现一个似乎能将整座城吞吃下去的黢黑的洞，勒令停止的风雨再次袭来，厮打混战的人和魔物却还是一动不动。 且先不提是真是假，楼珣勉强接受他的解释，又从中轻而易举地听出他的意思，冷静下来说话都流利了：“你想送我离开？” 这个离开指的是什么，两人都清楚，楼珣见他默认，心头流淌的说不出是苦还是笑，他往四处看，等眼周的酸涩退下，才道：“我，我知道，都是为了我，连7458都，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这么轻…轻松，是，要治病吗？” 楼珣的眸光澄澈明亮，期待地看着他：“你是谁？我想不起来。” “楼珣，你好聪明啊，”他依旧不回答，捧着楼珣的脸颊夸奖，指尖摸到潮湿时一顿，又是笑起来，“我都告诉你了，那多没意思？等你回去，去见我好不好？” “……你和我一起走。” 温吞的人一旦执拗起来，半分不让，他替楼珣将纷飞的发丝撩到耳后，喟叹一声:“我在此处还有事情要做，我想，你是不愿留存这个小世界的，是吗？” 楼珣没有否认，他也有私心，这里毕竟与其他世界不同，有他的家人，认识的朋友和拜入的师门，寿命不止百年，他是不忍心停在这一刻，在管才俊终成单灵根心怀大抱负之际，在师尊出关之前，在灵灵这么小的年纪。 “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可以理解成，嗯，续写新剧情。” 这么一说通俗易懂，楼珣顿时明了，还有心思想着赞同，主角离开可不是要再推一位上来吗。 他稍稍低头，与楼珣额头相抵，楼珣只觉得内里升起一股暖意，好似在抚慰附在灵魂里的隐痛。 “去吧，去见我。” 楼珣愣愣地看着他，发觉与他渐渐远离，楼珣要叫他，几个名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叫哪个都不合适，顿时气道：“你！你至少告诉我，名字！” “楼珣，可你一直没有忘记我啊。” 第214章 本世界01 作业借我抄抄 “在……之前, 你见到的每个人，都是我。” 病床上，原本睡得沉稳的青年忽然眉心蹙起,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平和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他攥紧心口的病号服, 抓皱了床单，一声似有似无的钟声响起, 楼珣猛地从梦中惊醒。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温馨的暖光，他盯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呼吸沉重急促，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楼珣缓了半晌, 积攒力气慢慢撑着床坐起来, 迷茫无措打量四周, 最后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面的那半杯水不动了。 水是温的。 楼珣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 他探过去，瘦削的手背一碰杯壁，猜想得到验证, 楼珣更加疑惑地歪歪脑袋。 他的脑海里是仿佛是一团乱麻, 无数思绪你争我斗地缠绕在一起，争先恐后要递出自己最有价值的线头, 楼珣想了一阵，毫无头绪堵塞憋闷，只觉阵阵头疼，下意识闭眼忍耐，薄薄的眼皮似乎也起了褶, 他忽地一颤，眼帘缓缓掀起。 在嘈杂的思绪里，楼珣终于记起有个男人抱着他轻声耳语，“在……之前，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我”。 ……怪吓人的。 楼珣腹诽一句，慌乱迷惘的心奇异地得到了安抚，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耳朵尖一动，转头看向了房门。 两秒之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楼珣想起那句话，莫名紧张地攥着被子，低声问：“是谁？” 站在门口的护士逆着光，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只能听见低柔的女声：“楼珣，才刚过零点，怎么醒了？要开灯吗？” 轻松得知自己的名字，楼珣先是愣住，紧跟着脑海轰的一声，一堆记忆好似开闸泄洪，不分轻重地全部涌来，他一哆嗦，下意识咬住嘴角，绷着脸没有让人看出不适，楼珣紧紧盯着她，神思混乱里，迷迷糊糊恼怒地想果然又是在骗我，怎么会是一个人。 护士见他不吭声，看自己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她耐心询问道：“还在回想以前的事吗？别太逼自己了，慢慢来，也许明天就会记起来了。” “没有，”往前的经历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楼珣承受不住，喘息两声才勉强分神，逼迫自己平稳了语调，“是因为做噩梦了。” 便听见护士笑着安慰两句，又劝自己早点休息，楼珣胡乱点点头，眼见她退后一步要关门，鬼使神差开口叫住人：“那个，桌上的水，是谁放的？” 他因为病重，身形单薄，护士再看向他，注意到了楼珣过长的发丝，他低着头，垂落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柔顺的发尾贴着修长的脖颈，此时坐在病床上拥着被子，瞧着格外可怜，又让人觉得他很寂寞。 她定定看了几秒，目光一闪，笑道：“是我放的。因为之前你朋友担心你自己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特意提醒过，你有晚上会想喝水的习惯。” 闻言，楼珣怔怔，嘴唇翕张几次，满心费解地重复：“朋友……” 等他终于回神，护士已经悄步离开，楼珣呼出一口气，稍稍侧身摸到了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他迫不及待打开，点开聊天时手都有些在抖，下一刻却发现了空荡荡的界面，所有的记录已经清空，连联系人都没留下一个。 楼珣面无表情对着空壳手机，顿了顿慢慢开口：“7458？系统？你在吗？” 房间里依旧静悄悄的，楼珣半晌之后气得笑了一声，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不喝水，躺回去翻身闭上了眼睛。 睡是睡不着的，等到天亮，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楼珣算是将重得的记忆梳理了个七七八八，一夜过去，心中的气越顶越高，他靠坐在床头把玩手机，几乎确认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找到人，还是不想？怎么还这么拧巴呢？ 楼珣摊开手，特殊疗法很是见效，虽然手腕依旧伶仃羸弱，掌心却开始慢慢透着健康的红，他盯看了会儿，暗暗做了个决定. “想出院？” 旁人不确定的反问了句，楼珣点头，故作落寞遗憾地弯了下嘴角：“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想趁现在还有一些力气，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扯谎演戏对于楼珣信手拈来，围着他的几个护士医生顿时感到无措，纷纷轻声说着安慰的话，没一会儿便看见这个苍白漂亮的青年红了眼眶，一点泪光闪过，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 楼珣脾气温吞，但在这件事上出奇的犟，旁人的安慰劝告不听，只小声要求出院。过往二十年的经历如同蒙了层厚重的雾，任他怎么擦拭，尝试踏入其中，那些依旧安分地留在冰层之下，他迫切地想要记起那个名字，他确信，那就是驱散迷雾的钥匙。 他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却出于本能地知道自己没有亲人，没有交往过深的朋友，可楼珣也知道，一定有一个人不会不管自己。 “我有权要求出院，抱歉……不，不需要做检查……我很好，而且，我的病没有办法治好的，不是吗……” 得的是什么病，哪怕楼珣是当事人，竟也忘了个干净，他只记得身体被挥之不去的衰败占据，一点点一寸寸蚕食。 楼珣等待了半天，当天下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暗暗呼出一口气，莫名感到了一点羞涩，捏着手指小声说：“既然是他送我来的，可以帮我通知他来接我吗？” 护士闻言惊讶地望向他。 楼珣提了口气继续道：“如果他在忙，通知他一声，也可以的。” “……你的那位朋友吗？” “也许，”楼珣似乎为接下来的话感到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下，天真柔和，没有丝毫的阴霾，“是男朋友，嗯，我只记起来这个。” 话刚说完，他立即觉察出护士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也不知道想到哪儿了，最后竟有些明晃晃的怜悯，像是在看被渣男抛弃、还一厢情愿巴巴等待渣男抽空看望的小可怜，楼珣被看得茫然，又因为被叫去办理出院错过追问细究，等他再见到护士，便被告知已经通知他了。 楼珣：…… 因为期待而上翘的嘴角抿平回落，楼珣沉默几秒，点头轻声说好和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踏出医院，怎么进来的也没了印象，楼珣绷着脸想要掩饰紧张，护士借他一个发圈，将搔着后脖颈的发尾扎成小揪揪，他倔强地走向陌生的世界，耳边的声音渐大又骤然变小，路过的人朝他投去视线，楼珣也一无所觉，眼里只有散着光的出口。 他抬臂，搭在了门把手上，死死捏住的手机终于在他踏出最后一步时响了。 楼珣闭了闭眼睛，忍不住吸一口气，他滑动接听，放在耳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切陷入了诡异的静止里，无论是谁，此时此刻视线只放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先开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专注去听不属于自己的沉稳的呼吸声，两三秒后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声，男人笑问道：“楼珣，去看雪吗？” 楼珣怔怔踏出一步，再回神时四周的景色大变，一把伞取代手机被握在手里，细密的雨丝淅沥沥打在伞面上，楼珣眨了下眼睛，看见了来往的人穿着校服，嘻嘻哈哈越过自己，往教学楼走去。 他也不例外。 仿佛一瞬间将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事再次忘记，楼珣动了动冰冷的手指，心中一片死寂安静，他慢吞吞抬步。 楼珣找到了自己的班级，收起伞走进去，路过课前打闹闲聊的同学，沉默地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坐下后先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雨丝试图进来，被窗户阻隔滑落，道道水痕将窗外模糊成了不真切的灰和绿，他看见自己的桌子残留的水迹，楼珣垂眸，用手指揩去了。 雨势直到晌午也没有减弱的势头，楼珣一直没有开口说句话，好似游离在这个世界边缘，只有旁人时不时望来一眼，证明他们能够看到那个从来只会礼貌淡笑的同学。 楼珣困囿在角落里，他做完了上节课留下的卷子，没有注意到老师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几句介绍后教室里响起一阵鼓掌声，他夹着笔去摸打草纸算数，便见到有人停在了自己的桌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刺到一般微蜷，那人拉开邻桌的椅子，一股清香回甜的果香密密麻麻、不由分说地围过来、包裹住，楼珣的纤细浓密的眼睫一颤，要躲之前听见坐在身边的人道：“你好。” 楼珣攥着笔，抬起眼皮，先是见到了这人随意敞着的校服衣领，才是那张脸，长眉入鬓、凤目微挑，肆意张扬却不令人讨厌。 他打量人，旁人也在打量他，新同桌一挑眉，毫不掩饰自己对楼珣长相的惊艳，他的手指动了动，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在心底翻来倒去考虑如何搭讪，扎着马尾的女同学拿着几张卷子走了过来，她说：“楼珣，物理作业。” “啊，你叫楼珣啊，”这人转着笔侧脸，意味不明勾着嘴角，“哪个楼哪个珣？” 话说得随意，一双凤眼却死死盯着人，由不得楼珣后退躲避，这眼神太张狂，并且肆无忌惮，楼珣陡然生出被侵/犯被闯入隐私的慌乱感，他张张嘴。 “你好认真啊，一定是个好学生吧？贺羽真，认识一下，”贺羽真不吝啬虚情假意的笑，盯着人不放，“作业借我抄抄。” 他似乎是第一次说这种请求的话，停顿一秒又补充：“好不好，嗯？” 第215章 本世界02 他得承认楼珣是特别的 楼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两秒, 随即眼睫半垂，没说好或是不好，沉默地转了回去。 贺羽真一挑长眉, 想到是第一次接触，到底是没有轻举妄动。 他不动，但一颗散发着柔光的小球凭空出现, 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落在他摊开的课本上叭叭说话：【可算是让你找到个理由装嫩了, 看起来你挺开心的。】 贺羽真拿笔戳它，言简意赅：【滚远点儿。】 【你以为我愿意跟上来！】他总能用几个字就把7458气得炸毛, 还想咬东西泄恨，但它包袱重，自诩是一个正经的专业的系统, 不会和自己的宿主一般见识, 咳咳两声表示自己的大度, 被瞥了一眼, 还是听话跑到了桌边，【毕竟考虑到这次特殊，我怕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 一听这话, 贺羽真不耐烦地啧了声, 余光瞟见了那只正在写字的手，曲起用力时骨节会顶得薄薄的皮泛白, 一会儿稍稍放开去摸书，贺羽真将未说完的话压回嗓子里。 自己的本源世界出现了个不速之客，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其实没有太久，他那时刚刚完成一次任务，打算去总部交接, 顺便想找点儿乐子消遣，可在半路听见了7458报告，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都掩不住，贺羽真竟没觉得烦恼，反而感到了久违的兴致。 这个意外，姑且算作意外，不知来路和去向，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安分，不兴风作浪，也不做任何的挣扎，像是个透明的人，或许除了贺羽真，不会再有人过多地关注他，7458提到最后，一顿，特别文艺地说他正在安静地死去。 没有人会不在意外来者的闯入，他随口调侃7458，心里却起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念头。 贺羽真随性惯了，不服管教，心眼比针大不到哪儿去，自己的东西容不得他人置喙，看一眼也不成，来之前贺羽真漫不经心想着看看新鲜，最后不外乎将意外抹除或是网开一面赶走这两个结果，然而等见到了楼珣，他又忽然有点儿改变主意了。 我的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等死。 想到这里，贺羽真斤斤计较地舔了舔牙，心里委实不太痛快，只是不等他再有动作，那只苍白瘦削的手靠近，手腕内侧的小痣在贺羽真的眼前一晃而过，楼珣递来自己刚写完的作业。 今天降温了，天气预报上写着傍晚会有雨夹雪，楼珣像是着了凉，语气稍显无力，嗓音并不清澈，有些低哑：“给，下课还我。” 贺羽真和7458齐齐一顿，7458心情复杂：【你这么不礼貌的人，他竟然会搭理，难道你作弊了？】 它说作弊，是在明晃晃怀疑贺羽真受不了被忽视，毕竟这里一切都是贺羽真说了算，心念一动有什么做不了？但那双凤眼冷淡不悦瞥来，7458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说说而已。】. 身边多了个转学来的新同学，楼珣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他迟钝，像是隔着厚重的屏障，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时课间同学打闹碰到他，楼珣也只是慢半拍地抬起头，听见别人讪讪说对不起。 楼珣会轻轻摇头，嘴角抿着，浅淡的梨涡从没出现过。 这几乎是他与别人为数不多的接触交流，楼珣没有追求，他因为自己逐渐枯死的身体和心，选择了随遇而安，如果在某一天停了下来，楼珣或许也只会顺从地闭上眼睛。 那天傍晚飘起雨夹雪，之后气温骤降，便是入了冬。楼珣收拾好了包，捏着肩带去看挡路的贺羽真。 贺羽真没放过这个安安静静的眼神，敲了敲桌子，继续和别人闲聊，他这人长得俊，性格也不错，短短几天已经混的如鱼得水：“哦是吗，你成绩不错嘛，月考第九名？谁是第一？哎你们别说，让我猜猜……” 话这么说着，人已经单手撑着侧脸随意扫一眼教室，最后一转脸，视线悠悠落在楼珣身上，他像是现在才注意到楼珣看自己，长眉一挑，装模做样地问：“还没有下课呢，好学生也会逃学么？” 楼珣听见这话，转头看了眼窗外，他轻声说：“今晚会下雪。” 贺羽真没再继续问，让了路，楼珣道谢，背上包很快离开，旁人见他一直盯着看，担心他误会，连忙开口说：“贺羽真，你别误会，楼珣对谁都这样，但他的脾气挺好的，就是不太愿意搭理人……” 脾气好？贺羽真默默重复念着这三个字，拎着空书包站起来：“既然会下雪，我也该趁早回家了，明早聊。” “啊？嗯，好。” 7458在宿主的身边飞着：【他的脾气是挺好的，你说话欠儿，他还愿意和你说话，甚至愿意让你抄他的作业……】 贺羽真人高腿长，很快看见了那道单薄的背影，他慢下脚步，缀在后面：【闭上你的嘴。】 楼珣的家离学校不远，坐公交车十几分钟，他踩碎了水洼结成的冰，站在站牌前等了会儿，外物很难引起他的注意，楼珣坐上公交车，没能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贺羽真，自然也不知道贺羽真上车后身形一顿，是因为多看了两眼自己被冻红的脸颊和鼻尖。 7458太了解自己的宿主，那一瞬间下意识眯起凤眼，让它差点儿忘记怎么飞了：【你……】 【再乱想，乱说话，三天禁闭。】 【我……】7458委屈，不敢吭声了，暗骂贺羽真倒打一耙，它还什么都没说呢。 楼珣迟钝地没有注意过于直白、明目张胆地打量，他微微垂着眼睫，等到站下车，又走了段路，才后知后觉听见紧随身后的脚步声。 贺羽真眼尖，看出他的停顿，一笑先道：“好巧啊，楼珣。” 楼珣转身，借路灯的光，看见贺羽真背着单肩包，单手插兜走来，嘴角依旧噙着笑，楼珣一愣，迟疑说：“你，住在这里？” “嗯，是啊，所以才说好巧。” 他走到楼珣面前，很是自然地抬臂，在楼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勾肩搭背，楼珣一哆嗦，感到不自在，想要拍掉搭在肩膀上的手，下一刻又被贺羽真的话带跑了。 “我可是逃课出来的，也没问清楚，现在有点等不及了，楼珣，第一是不是你？” “……不，”楼珣轻轻摇头，含糊不清，“我没有参加月考，你家在哪儿？” 他不习惯和人亲近，贺羽真的头发丝随着这人的动作，时不时擦过楼珣的侧脸和颈项，他想不动声色挣开，被扣的紧，只好岔开话题，问出住址后好顺势道别，没想到贺羽真竟信口道：“住你家楼上。” 楼珣怔怔，眨了眨眼睛。 贺羽真笃定他不可能关注楼上楼下住着谁，不过以防楼珣生疑，他要再打补丁，楼珣却慢吞吞道：“是很巧了。” 这么轻易地信了？贺羽真不禁挑眉，想笑出声，又忍住，他扣住楼珣的肩膀：“你也这么觉得？我初来乍到，不如以后一起上下学？有家早餐店的小笼包味道不错，明天吃吗？” 几句话密密说出来，将楼珣慢半拍的话接连堵回去，他微微张着嘴唇，试图在贺羽真停下来的时候说拒绝，一不留神已经被人带着往小区里走去。 两人差不多高，又靠得近，贺羽真的视线稍一下撇，便能看见洁白的牙齿，以及抿一下又松开的嘴角。 贺羽真短暂地看了几眼，觉得手心有些痒。 他得承认，楼珣这个意外对他是特别的，但至于是哪种…… 楼珣见他停下，先松了口气，认真说道：“贺羽真，对不起，我习惯一个人，你可以告诉我早餐店的位置，我会去吃的。” 脾气是挺好的，不想搭理人也没说错，贺羽真心不在焉听他的拒绝，想要再说几句，忽然听见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响。 那动静冲着他们来，是有人喘着粗气在跑，贺羽真收回手，皱起眉望过去，7458古怪道：【等等，那是……】 【是不请自来的人。】 那没有得到允许的人踉踉跄跄冲出昏暗的巷子，见到两人时眼睛一亮，迅速来回扫一眼，扑向楼珣喊道：“救我！” 楼珣后退一步，贺羽真暗骂一句脏话，他忍着没去质问7458，余光瞥见楼珣掏出了手机，解锁时还在温声安慰求救的人：“你别怕，我帮你报警。” 第216章 本世界03 我应该好奇吗 “报、报警？” 楼珣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这人跑得急，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听见后滑稽地僵住, 结巴重复了遍，他刚才匆忙之间只来得及看两眼，可夜里看不清楚楼珣的长相, 此时借着抬头的姿势与垂眸的楼珣对视，那一瞬间他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你……” 谁家的路人甲长成这个样子？ 后面的话还没能组织好, 楼珣已经拨通了电话，递到了他的面前, 又指了下后方，说道：“顺着这里走两分钟能够看见保安亭，你可以去那里等警察过去。”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认真, 贺羽真瞧着瞧着, 忽然就不生气了, 好整以暇插着兜, 待在一旁看戏。 靠，又是报警又是指路，我还能说什么？来人强行笑了笑, 装作感激：“太好了, 谢谢你，我……” 楼珣再后退两步, 礼貌表示自己不会偷听，但一直安静的贺羽真心思一转，跟着挪动脚步，凑近一点儿作势吓唬人：“怎么拿手机去学校，不怕我告老师啊？” 压在头顶大半天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 此时天气预报的雪如约飘落，零星的雪触到衣物后很快又化成了水，楼珣的眼睛半阖，疲累在素白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轻声回答：“不止我，而且老师知道的。” 贺羽真闻言一顿，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儿，他绕过话题，意有所指道：“就算你不怕这人是骗子，难道也不担心因此惹上什么麻烦么？” 楼珣睁眼，看向他时有些许茫然，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下次别理了，”贺羽真比方才规矩多了，没有再动手动脚，“你要记住啊，楼珣。” 楼珣顿了几秒，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去看漆黑的巷子，贺羽真耐着性子等他说话，可直到不速之客报完警来还手机，楼珣依旧抿着嘴角安安静静的。 贺羽真暗自一蹙眉心，觉得今晚的楼珣透露着矛盾，他见楼珣收回视线，说了没关系和再见，不再停留地迈步回家，贺羽真记得自己扯的慌，只是在越过同行的时候一歪头，撇去一眼。 毫不意外地得到了个怀疑怔愣的回看，贺羽真一勾嘴角，7458出现又消失，是在彰显它的宿主无声地挑衅和嘲弄。 回家路上的意外对楼珣来说只是个小插曲，贺羽真一路保持着安静，楼珣直到踏上昏暗逼仄的楼梯，听见另一道吱呀的声音才记起自己把他忽视了。 贺羽真正盯着楼珣的后脑勺，楼珣转身看过来，他险些问出那句“到了”，好在及时看见了楼珣的歉疚，他心思活泛，笑了笑道：“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早餐店的地址。” 他长腿一跨，这下只比楼珣低两个台阶，楼珣感到不自在继续走，等贺羽真东扯西扯说出店名，楼珣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嗯，我记住了，”楼珣不由得庆幸贺羽真没再提一起上下学，他拿出了钥匙，略一停顿才说，“晚安。” 贺羽真指了指上面：“晚安，明早见。” 【有灯，是声控的，】7458跟在宿主的身边兢兢业业汇报，它都想暗搓搓写个楼珣观察日记了，【不过你们两个走路没声等等别扔我……！】 贺羽真把它拎到面前，方才含笑的脸冷了下来：【我给你时间解释，刚才的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7458想喊冤，委屈巴巴憋了回去：【是意外，和我没有关系，应该是卡在你去交接任务的时间差，有关他的消息被错误发布，那是，是来攻略他的。】 贺羽真的神色更是阴沉，7458不小心参破了宿主放不到明面的心思，少见地不敢取笑，瑟瑟抖着继续道：【你把人赶出去不就行了？我去把搞事的人找出来……】 话还未说完，7458就被丢了出去，它转了几圈又灰溜溜跑回来，看着贺羽真沉默地走向窗台前站定不动了，它摸不清宿主现在想些什么，但知道他此时心情坏透了，一言不敢发，老老实实待在一边。 外面的雪渐大，没一会儿便见地面盖上了银霜，贺羽真低头，伸手一点窗台上的那盆蔫唧唧的兰花，兰花抖擞着叶子站起来，贺羽真淡声道：【不必了，我亲自去会会“客人”。】 7458心里一咯噔：【那你，别、别太过分啊。】. 高中学业重，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楼珣不会迟到早退，第二天起床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他穿好羽绒服，出门前难得犹豫，只短短两秒便关上了门。 楼珣去了昨晚贺羽真说的那家早餐店，他的食量一向不大，坐在店里吃了一屉小笼包，周围有人闲聊，他也不好奇去听一耳朵，只隐约听见好像是谁家打儿子，警察都去家里调解了云云等八卦。 楼珣喝完最后两口粥，戴上帽子系好围巾走出去，扫雪车将街道的积雪推出一条小路，有车在身后按响了喇叭，楼珣往旁边躲去，将雪踩得吱嘎作响，公交车或许因为恶劣的天气停了，他今早要走着去学校。 今年的初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班里的同学为体育课唉声叹气，又被快要到来的期末考拉回注意力。 楼珣的生活一如往常平淡如水，上课会抬头认真听讲，作业卷子写得漂亮，下课是无人留意的独来独往，这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状态被贺羽真看在眼里，凭空感到了一丁点儿难以齿启的挫败，这感觉陌生又新奇。 不过楼珣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贺羽真转了两下笔，侧头去看专心算题的楼珣，视线一点点往下去，教室里面热，楼珣披着棉服，毛衣的袖口平整地卷了两道，露出手腕，那双手似乎更白了。 他忽然凑近一点儿，低声道：“楼珣，作业借我？下课前还你。” 也许是因为礼貌客套，也许是看在味道不错的小笼包面子上，贺羽真如愿地再次看见了那颗小痣. 楼珣一连几天都在那家店里解决早餐，他像是不知道寻求改变，又像是吃什么都好。 树冠的积雪淅沥沥化成水，很快被扫干净，楼珣动了动有些被冻僵的手，拣起筷子吃早饭。 才吃下两个，有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早上好，”贺羽真抬手挡着脸打了个哈欠，瞥一眼桌面，笑道，“是不是挺好吃的？” 楼珣咽下小笼包，一点头：“嗯，好吃。” “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公交了，今天不着急吧？你等我几分钟？” 楼珣吃东西的速度变慢了，他之前已经说过“习惯一个人”，可显然贺羽真没有听进去，如今面对认识的人并且顺路的情况，他一时想不出婉拒的话，等贺羽真点的东西端上桌，他才慢慢点头，还加上一句：“不着急，你慢慢吃。” 【哇，这个脾气，】话痨7458憋不住话，【好得有点软了，这要是攻略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嘛？】 贺羽真没理它，把笼屉往楼珣那儿推了推：“要不要再吃点儿？” 楼珣下意识笑了下：“不，我吃饱了。” 不想这话说完，便见到贺羽真挑眉盯着自己的……嘴角？楼珣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抽了张纸巾擦嘴。 贺羽真的话在嘴边打转，低头一笑没问，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想，竟然会有个小梨涡，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藏着掖着。 楼珣慢吞吞喝着粥等他吃完，两人又走了几步路到了站牌，贺羽真搓搓手指，不经意提起：“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有人喊救命，你把手机借给他报警的事儿吗？” “……嗯，记得。” “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少，追着他打的人是他父亲，喝了酒或是输钱了就会打人，除了打老婆就是打儿子，他母亲受不了离婚了，剩下他在家里撑着，前两天挨打是因为被他父亲看见买复习资料……楼珣，这些你都知道了？” 贺羽真的话才到一半，察觉出楼珣呼吸平稳，没有丝毫的情绪外泄或波动。 被叫了名字，楼珣才有所动静，他稍稍侧脸去看，茫然地摇头：“不知道。” 贺羽真心里一沉，没有表露出来：“也不好奇？” “我不认识他，不会好奇……”楼珣说着一顿，犹犹豫豫再开口，“我应该好奇吗？” 贺羽真看了眼有云浮动的天空，他直觉出现了点儿问题，斟酌几秒后问：“我们认识也快两周了，你想知道我的经历与过去吗？” 楼珣这次迟疑的时间更久了，那边公交车驶来，他抿着嘴角，尽量委婉说：“我对别人的事不好奇，不过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听。” 贺羽真只是说：“上车吧。” 几分钟后到了学校，楼珣走在前面，他似乎不太明白，可纠结一阵又将疑惑忘了个干净，学习生活一成不变，直到结束。 他吃完午饭要回教室，才上了三楼，被人从后面撞了下，楼珣踉跄两步扶着墙站稳，回头的同时听见了一声道歉，半路转了个弯儿，带出几分的惊喜。 “抱歉……是你啊！” 楼珣看着他努力回想，身侧的窗户猛地打开，贺羽真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盯着终于有所行动的人。 那搭讪的话再次一变：“是你们，好巧，我是隔壁班的，叫赵淇，你不记得我了吗？” 贺羽真似乎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他戳戳楼珣的肩，在楼珣身后提醒：“借手机报警的那位。” 赵淇暗中一咬牙，看见楼珣从迷惑中回神，很是客气地笑了下：“你好。” 第217章 本世界04 怎么会是路人甲 赵淇摸着脑袋笑得腼腆：“没想到会遇到你,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不敢认呢……” 仿佛用不着绕到楼珣的面前，只盯着他的后脑勺, 贺羽真就能轻易地看出楼珣此刻不在状态的茫然，大概是不理解只有一面之缘的赵淇为什么要和自己搭话吧。 贺羽真做自己时鲜少给别人面子，他不出去, 玩味笑了笑：“是么，这小地方, 难道还有和一中校服一样的高中么？” 那圆润的后脑勺轻轻一扬，贺羽真没错过这个小动作, 问楼珣：“楼珣，有吗？” 问到自己，于是楼珣慢吞吞侧身, 他似乎感到一丝难为情, 看着贺羽真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他实在是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 他每天的生活往多了算都是三点一线，不过他又不傻，听贺羽真的话外之意,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嗯？贺羽真不是转学生吗？ 贺羽真好整以暇等着, 赵淇在楼珣看不见的地方差点咬碎一口牙，他一向运气不错, 从前摆烂都能出其不意完成任务，哪里想到在这个简单的小任务里会遇到同事，自己还是晚一步的那个，着实让人气馁。 赵淇被明着挑衅，却只能隐忍不发, 他又想到自己这个身份糟心俗套的设定，差点儿要甩手放弃算了，可面前的楼珣稍稍低头，赵淇看着那张脸，方才的念头又烟消云散了。 真好看啊。 发布任务的人一定没有看过这张脸，这个楼珣绝不会是个简单的路人甲，其中定有隐情。 7458出现在宿主的肩膀上，悄悄耳语：【他那是什么眼神？怪怪的。】 贺羽真看在眼中但没理它，对楼珣道：“在外面不冷吗？我有道题不会做，进来教教我呗？” 赵淇哎一声，真怕楼珣应声走了，不管不顾拉住了楼珣的小臂，强行找借口：“我，我营养不良，夜盲症嘿嘿，你叫楼珣呀，上次你帮我一个大忙，我还没谢谢你呢，请你吃饭怎么样？” 这话说到最后，赵淇余光瞥见窗户后面的“同事”莫名其妙勾起了嘴角，他想不明白，头顶问号，自己的系统恨铁不成钢道：【哥哎你能不能注意下人设呢？你是个娘不疼爹还打的小可怜，哪来的钱请吃饭啊？务实一点成不？借他的作业拉近关系啊傻X！】 有道理。赵淇被“提点”地一愣神，楼珣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他后退一步，正要拒绝，赵淇眼珠子一震，更加诚恳：“我刚刚想到快考试了，你暂时也没时间答应我，这个，我一直知道你们班是尖子班，楼珣，我可不可以借你的笔记学习一下？” 如果能顺便找你探讨下学习，住在你家里那就更好了。 这人变得好快，慢半拍的楼珣跟得有点困难，不过比起前一个要求，这个让他感觉还算良好，但楼珣还没点头答应，耳朵尖一动，听见一声啧。 贺羽真装起正经来，7458还没见过能装过自己宿主的，此时他装模作样，一双凤眼里满含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啊赵淇，楼珣的笔记和作业是我先借的，你不着急的话，还是排队等等吧。” 终于有件是楼珣知道的事了，他面无表情，却让人瞧出几分认真严肃，点头：“……嗯，是，在贺羽真那里，他还没有还我。” “抱歉。没办法，我真的是太爱学习了，沉迷学习无法自拔，”贺羽真又去看楼珣，“楼珣，你进来吧，我很快就抄、咳，对完答案了，咱们探讨下知识。” 实话讲，楼珣不太愿意，可犹豫一二，楼珣还是出于礼貌地说了好。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别人很容易透过他的面皮看得清楚，纠结过后是些许不乐意，透露着一点儿的不开心，真是难得。贺羽真挑挑眉按下笑意，他似乎摸索到了个小技巧，看向不敢置信又失魂落魄的赵淇，赶他走的想法再次搁置。 楼珣担心会被再捉住手臂，走了前门，贺羽真十分气人的慢悠悠关窗，赵淇大步上前拦住他，低声道：“你的系统编号是哪个？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出来聊聊？” 他已经在先后顺序方面输了一次，看得出有贺羽真在，自己很难和楼珣有多几句话的交流。 贺羽真看他的眼神有点冷，不过一开口，仿佛是错觉，他拧起眉，故作不快：“一开口就是问别人的编号，先自报家门才算礼貌吧？” 赵淇不疑有他，卖了自己的系统，还很骄傲：“5488。” 【哦哦！】7458知道，【我知道他，它们都说这小子的技能点只点运气，和，咳，和宿主你这种实力派帅比不一个路子。】 帅比贺羽真听它说，很快跟着想起模糊的印象，他没有为难人，眉一挑，7458扑棱棱出现，高冷地说出自己的编号，不过是假的，又高冷地消失。 靠运气的赵淇心想或许是新人，他再次邀请贺羽真，这次贺羽真点了头，贺羽真关上窗，回到座位对楼珣道：“就是这道题，你等我回来？” 楼珣正在挽袖口，点头：“这道题不算太难，我把过程写下来……” “……也行。”不逼你了。 贺羽真一顿，低声说句谢了，他踏出教室前回头看了眼，前桌拽着卷子似乎踌躇几个来回，猛地转身将其递到了楼珣面前，这对于正在认真解题的楼珣太突然，却在前桌指着个地方说了几句话后，稍微瞪圆的眼睛眨了下，楼珣复又低头去看。 7458观察宿主的脸色，幽幽道：【你也不可能一直是特殊的啊，你，唉，总之他要在这里生活，肯定会……】 贺羽真神色淡淡，甚至没有给出一个眼神，却让7458倏地停下来。 它安静地跟在宿主身边，见到了在一中湖边小凉亭里等候的赵淇，还有那个5488。冬日里湖面是一层薄薄的冰，赵淇踢了块石子，石子砸出个洞掉了下去，他看向新人，狐疑道：“初次见面，你好啊，真是怪了，没想到还有比5488手速更快的系统。” 贺羽真撩了撩眼皮，问：“这次是多人任务？” 赵淇挠挠脸：“也许。你来多久了？不如合作？线索信息共享，到时候积分你我对半分。” “好啊，”贺羽真笑起来，“这样吧，虽然我和楼珣相处挺久了，也算是清楚一些他的喜恶，但或许是因而我系统手速太快，出现了点故障只看到一点任务详情，你不妨告诉我，我教你怎么和楼珣搭上话。” 赵淇和5488对视一眼，5488心想原来好运不是没有，是来晚了：【答应他。】 “这么说吧，我是因为这次给出的积分特别多才抢的，任务也很简单，不是那种称霸世界、攻略反派或者主角，是攻略一个叫楼珣的路人甲，虽然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主角，但换个思路想想，路人甲也很难和主角扯上关系，没什么奇怪的。” 路人甲……贺羽真动了动手指，但没说话。 赵淇没注意，他话锋一转：“不过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路人甲？他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就像是，额，像是整个世界都偏爱他，否则皮囊怎么可能长成这样？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 5488及时堵住他的嘴：【傻X你少说两句会憋死吗？】 赵淇一顿，幡然回神：“该你了。” “谢了。楼珣性子安静，”贺羽真心中念着那句都偏爱他，一边漫不经心骗人，“学习不错，爱养花，爱吃鱼，走读生，喜欢玩游戏，打篮球……” 赵淇和5488听得认真，还做起了笔记，以至于贺羽真前面说了楼珣安静，后面又开始列举楼珣打游戏打篮球是多么的矛盾，他俩一时都没留意。 贺羽真骗完人后意犹未尽，说了句再见转身走向教学楼。 等离远一些，以免露馅而避嫌的7458才出现，它嗯了声不解问道：【怎么会是路人甲？】 楼珣不属于这个世界，至少这个世界的主人贺羽真从他的身上感到的只有排斥，而按常理所言，楼珣要做也是反派，还是超级无敌牛哄哄的大反派，怎么被定为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 7458偷偷瞄一下宿主，清嗓：【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贺羽真倒没放在心上，【人都到家里来了，还得看着被别人抢走不成？】 这话说的，7458简直想啧啧几声，它真不想戳穿他的心思，都说了把赵淇和5488赶走，现在觉得不爽说假惺惺的话的又是谁。 但7458不敢，赵淇一天不走，它一天不敢和宿主抬杠，现在又清了清嗓：【你想留下他吗？我是说，楼珣。】 【他在这儿好好的，】贺羽真说着，拐进教室，和楼珣讨论题的又换了个人，他看着坐得规矩的那人，心想的确格格不入，哪怕是和人说着话，也能瞧出那丁点儿独属楼珣的疏离，【没有人要他离开。】 7458真想问问他脸疼不疼。 “是的，这样算出来的答案是c……嗯，不客气。贺羽真，你回来了。” 楼珣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的人要和自己说话，也不留意为什么贺羽真在身边坐下后，自己会下意识松一口气，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润嗓，一抿嘴唇，找出草稿纸递过去：“给，我都写下来了。” “啊，这个应该不用还你了吧？” 楼珣眨了下眼睛，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嗯，不用的。” 第218章 本世界05 贺羽真色/心萌动一时兴起…… 楼珣的笔记一直待在贺羽真那里, 等这个学期结束，他也没摸到，找贺羽真明里暗里暗示过几次, 甚至想指着贺羽真教训这个新人，都说好要合作，怎么吃起独食、不对, 排挤他呢。 贺羽真一掀眼皮，赵淇还以为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喂你——” 楼珣抬头, 茫然无知地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赵淇瞬间扬起笑, “就是，嗯，想起来快要考试了, 楼珣, 你千万不要熬夜复习呀, 早起早睡注意休息, 我都快看见你的黑眼圈了，对了，寒假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打篮球？” 以前不是没有过同学、邻居想和自己说话交朋友, 可楼珣是个闷葫芦, 他从不会主动找话题，不会分享自己的生活, 甚至不会同别人诉说烦恼，往往是别人说了一大堆，楼珣还是沉默安静的，无聊无趣惹人嫌烦。 他大概是个陀螺，转得很慢, 摇摇晃晃，但一丝不苟，外面的人戳戳他，他会慢吞吞动一动，没有人理他、在意他，他又不声不响地回到了沉寂的节奏里。 楼珣日复一日过着重复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了，却莫名奇妙闯进来一个叫做贺羽真的人，这人像是看不懂脸色，读不懂他话里的婉拒和不自在，勾肩搭背不必说，在学校里离得这么近，上课还要拉着楼珣传纸条，晚上放学会借着住在楼上楼下的关系，一同回家，就连早上也会与他偶遇，哪怕楼珣放弃了小笼包，选择去另一家店吃饼，贺羽真也会打着哈欠，背着单肩包，神奇地出现楼珣的面前。 贺羽真的出现太强势太蛮横，在楼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学会在放学时收拾完书包后抬眼去找人了。 相比之下，也是如此的赵淇，楼珣接受程度良好，但他在听见打篮球的邀请时还是怔了怔。 赵淇说：“是啊，我打篮球可——咳，没怎么打过篮球，你可以教教我吗？” 贺羽真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楼珣摇摇头，轻声说，“抱歉。” “别道歉别道歉，是我先提起来的，那等我学会后再一起玩哈。” 闻言，楼珣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东西朝自己压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道歉，应该说清楚自己没摸过几次篮球，可等楼珣想好了说辞要解释，赵淇看了眼路，依依不舍地说：“哎，我先回去了，明早见！” 什么时候楼珣邀请自己住在他家里该多好啊。 楼珣手指微动，犹豫了下抬臂对他挥了挥手。 剩下他与贺羽真继续往前走去，再经过一盏路灯后，贺羽真忽然凑近些许，碰了碰楼珣的肩膀，压低嗓音，像是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楼珣，我怎么瞧着你不高兴，在想什么？” 楼珣下意识偏头，撞进了贺羽真那双明亮的凤眼里，他要摇头，听见贺羽真适时轻笑了声。 那句“没有”不知怎么的，在这笑声里偃旗息鼓，楼珣吸一口气，很快泄掉：“我不会打篮球。” “因为这个？”贺羽真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又不是打比赛，随便玩玩儿而已，不需要会啊。如果赵淇的话让你感觉为难，下次我给他说一下。” 楼珣眨了眨眼睛，没一会儿两人拐进楼梯里，他在考虑贺羽真的话可不可行，毕竟是自己的事，哪里劳烦别人的道理。楼珣想得认真，倒是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变了许多。 至少脑袋瓜里有别人了。 回神是再一次听见贺羽真的询问：“不过，楼珣，你之前没有玩过球么？” 之前……楼珣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恍惚回忆，他匆匆扇着眼睫，素白的脸不平静，贺羽真捻了下指尖，按下疑心不表，他等了会儿，楼珣才含糊不清说：“没有。” 贺羽真盯着他的侧脸，逐渐蹙眉，到底没有说别的，和楼珣道别互道晚安后继续往上，7458胆大包天坐在宿主的头顶上：【你怎么了。】 【“没有”，说的是没有什么？】 【肯定是指没有玩过球，】7458一顿，【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贺羽真瞥了眼顶着花苞的翠绿兰花，神色不变：【我在休假，下去，别烦我。】 7458哼哼唧唧掩饰自己的骂骂咧咧飞起来，贺羽真走到楼上的那间房前，没有掏钥匙，握住门把手开了门，踏进去回到了他的空间里，他低头沉吟不语，楼珣虽是个意外，但能出现在这里，自会有在旁人看来自洽的逻辑，不过以贺羽真对楼珣浅显的了解，怎么直觉那都是些借口呢。 在他看来，楼珣实在是懵懂无知，甚至有些浑浑噩噩、自暴自弃的意味儿，如果没有人理他、管他、拉着他，也许…… 7458观察他的脸色，欲言又止，它只是一个系统，算不出如今老房子着火是好是坏，毕竟它还挺喜欢楼珣的，又毕竟，贺羽真是色/心萌动一时兴起，而这其中摸不清他有几分的认真. 这周期末考试，前两天贺羽真记起楼珣没有参加月考，夜里各回各家，礼貌互道晚安的时候，他特意问了句。 原以为只有肯定或否定两个确切的回答，没想到楼珣再一次露出逃避的神色，那是抵触抗拒别人对自己秘密隐私的窥探，哪怕是善意的询问，哪怕两人算是朋友了，也会让他站立难安，不知所措。 到底怎么了？贺羽真不明所以，他自始至终没有让7458探查过，现在也是如此，昏暗的楼道里，谁也瞧不清贺羽真那一瞬间晦涩难辨的神色，很快开了个玩笑：“虽然按上次月考的成绩排考场座位，我们很有可能是挨着的，不过楼珣，我不抄你的答案……你刚刚是在想该如何委婉劝我不要作弊吗？” 换做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楼珣会认真说“那是你的决定”这种冷淡疏离的话，现在，楼珣踌躇半晌，一点头：“嗯。” 这种撒谎还故作镇定的表情还真是……贺羽真偏头轻咳一声，说了句明天见。 贺羽真做好在考场没有见到楼珣出现的预料，百无聊赖转着笔，甚至在想到时候该怎么问个明白，没想到一道熟悉的背影越过他，坐在了他的前面。 转来转去的笔倏地被握住，再一转，贺羽真用笔帽戳戳楼珣的后背。 楼珣往旁边躲了躲，小声说：“要考试了。” 于是贺羽真便没有再闹他。 两人还是一如往常放学结伴回家，这两天赵淇因为担心自己憋不住要和楼珣对答案，而且5488建议他考得好一点，争取下学期和楼珣一个班，一直在啃书，这倒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贺羽真玩阴的，故意刺激他说赵淇不会是想用系统作弊吧？ 赵淇爱将一口牙在咬碎的边缘试探，他誓要与贺羽真来一次堂堂正正的比试，彩头就是到底谁才是楼珣下学期的同桌人选。 当事人楼珣不清楚，他这两天似乎有心事，一直拢着眉，不曾松开过，出神发呆的次数也比平时多了，愁绪在他身上挥之不去，贺羽真看在眼中，却没有过问。 最后的考场里有几个认出楼珣和贺羽真，等监考老师一转身，或是小声聊起来，纸条趁机在头顶满天飞，准确地砸在两人身上，楼珣认真时心无外物，头顶两个纸团做了最后的卷子，又顶着这俩和贺羽真说自己先回家了。 冬日风雪重，他要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帽檐将纸团蹭得滚到后脖颈，楼珣一顿，探手去摸，拆开这两个看了眼，一个问选择题答案，一个问填空题答案。 什么时候的事？ 有点歪，也不是贺羽真的字。 楼珣团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迎着风离开了放寒假的欢声笑语，他捏着手机，没有在学校旁边等车，而是去了马路对面，坐上那辆与回家方向背道而驰的公交车。 他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却在听见念到某一站时睁开了眼睛，楼珣下车后并不停留，径直过了马路，走进了一家医院里。 贺羽真一直跟在后面，看着楼珣挂号后坐电梯去了精神科，他似乎来过很多次，至少有护士认出了他，叫出他的名字，还递给他一杯热水。 这一路一直是平淡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贺羽真坐在他的对面，见楼珣礼貌笑着道谢，纸杯捧在手心里，时不时吹吹热气，啜一口。 这一杯热水喝完，屏幕跳出了楼珣的名字，他紧张地抿了抿嘴角，但没有迟疑太久，诊室的那扇门被推开，又被关上了。 贺羽真却依旧坐着没有动，7458不解，都跟踪到这里了，还差偷听吗？它碰碰宿主：【你不听听吗？或者，由我转述？】 他盯着楼珣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纸杯被落下，忘记丢进垃圾桶里，贺羽真回想着与楼珣这简短相处的时日，一面叫住了八卦心很重的系统：【回来，老实待着。】 楼珣在诊室里待了许久，天色已晚才推门走出来，他带上门时轻轻叹了一小口气，贺羽真起身，手臂一动似要接住什么东西，半道顿在半空中。 两人一统一前一后走出医院，贺羽真面无表情，不知在盘算什么，只是一双眼睛还在盯着楼珣，楼珣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贺羽真一拧眉。 楼珣对这通电话并不意外，贺羽真本以为是他虚构出来的父母亲人来电问候，没想到楼珣接通后问好：“徐老师。” 贺羽真一眯眼睛，上前两步。 第219章 本世界06 他要楼珣主动亲口告诉自己…… 楼珣左右看了看, 与身边的贺羽真擦肩而过，走到了路边的松树下面，他低声道：“嗯, 今天还有点时间，我便来了医院。” 徐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有点胖, 挺着啤酒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天生有一颗爱操劳的心，贺羽真瞧他平日里对楼珣堪称是“不闻不问”, 没想到会知道楼珣去看精神科这一事，当真是惊讶。 此时他与楼珣站得极近，听见徐老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他似乎在叹气：“我见你没回教室, 就猜到了, 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楼珣闻言,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贺羽真的身影，他张张嘴，几秒后才说：“王医生说, 状态不错, 以前开的药可以停一段时间观察，他, 这次没有再建议我休学。” 徐老师虽然听着很高兴，但楼珣平静的语气让他强行按捺住了情绪，他咳了两声，想到了这段时间偶尔看见楼珣和同学讨论问题，早有预感楼珣逐渐好转了, 徐老师苦口婆心，想多关心几句，又怕适得其反，想了想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次寒假多出去走走，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哪一位都行，知道吗？” “……嗯，”楼珣攥了下裤子，很快松开了，低眉垂眼看着树下斑驳的一点雪，“徐老师，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王医生……” 徐老师笑了两声：“你是病，咳，这种隐私哪里能告诉别人，别说我了，就算是你爸妈问起来，老王也不会说的，好孩子，天这么晚了，老师去医院接你吧？” “谢谢徐老师，不过现在还有公交车，我正在站牌下面等着，一会儿就来车了。” “哦哦，那就行，”徐老师轻轻松松被看起来就是个乖学生的楼珣骗过去，他要挂电话，想到什么又道，“那个安全保证书，我让贺羽真帮你带着了。” 听到这里，贺羽真一瞥7458，7458被看得一个激灵，还有点得意：【拿着了，我没忘，还有每科的作业，我也都记下来了。】 楼珣不知道贺羽真为了跟踪他，特意让系统变出了个分身善后，他嗯了声，似乎因为徐老师在问贺羽真住在他家楼上的这件事，楼珣一顿：“我回去后找他。” 师生两人没说多久的话，楼珣听见挂断声响，放进兜里不再停留，他运气不错，刚到站牌，等了没半分钟，一辆公交车驶来，正是直达家的线路，楼珣上车后坐在了车窗边的位置，他偏头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更显得五官立体鲜明，精致得仿佛是细细雕琢，白璧无瑕。 贺羽真站在车外，微微仰头望过去，那点迷茫又恹恹的目光令他心神一震，车子关了门再次驶离，贺羽真留在原地，片刻后闭上了眼睛。 7458在他身后等了好一会儿，磨磨蹭蹭上前，它不太敢问贺羽真现在在想什么，他似乎做出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暗搓搓拐着弯儿问：【我们不回去吗？他刚刚说要去楼上找你诶。】 【把东西给我。】 7458将要说的话憋回去：【哦，都在这里了。】 【滚远点儿。】 【……那我去找5488玩儿……不是，套话，你有事要喊我啊。】 贺羽真没理它，捏着几张纸迈出一步，下一刻出现在了楼珣的家门口，贺羽真看了眼时间，刚到七点钟，他站在安静的楼道里，能听见各种声响，有小朋友的嬉笑声，有女生在哼唱曲子，也有家长里短的交谈声。 好像只有面前的这间房子是安静的，贺羽真垂眼便能看见门把手，他捻了捻指尖，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只需要再等等。 楼珣比他预料中更快回来，熟悉的脚步声拾级而上走近，看到好似白得发光的人出现，贺羽真笑了下，他靠着墙壁：“楼珣。” 声音不大，足够让楼珣听见，楼珣心不在焉，下意识抬头去瞧，没来得及掩饰错愕的表情：“你……在等我？” 贺羽真抬手晃了晃：“来给你送东西，我是不是个好同桌？” 楼珣慢慢走上来，要去接，贺羽真稍稍撤手避开，他不明所以去看，贺羽真没说话，只是对他挑了挑眉，楼珣慢半拍，但神奇地懂了他的意思，嘴角轻轻上翘，小梨涡若隐若现，低落的情绪似乎消散了大半，楼珣带着些许无奈笑道：“是，你是。” “承认就好。”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小梨涡上面顿了顿，眸光晦暗两分，一眨眼又变得清澈了，纸张递到楼珣的手边，楼珣接过来，抿了下唇角，小声说：“我没有想过要否认。” 一瞬间，贺羽真觉得手心痒，他见楼珣掏出钥匙，明知他要开锁，但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楼珣，这么晚了，去哪了？交卷的时候还给我说先回家，我都下楼敲了三次门，可是都没见到你。” “我，我，”楼珣与他挨得极近，借着低头的动作，让人看不清他慌张的表情，“我感觉有点感冒，去医院来着……” 他说着，看见贺羽真朝后退了一步，楼珣顺势拉开门，接着他的好同桌伸出手挡了住门，彬彬有礼询问：“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嗯？” 楼珣看着他：“请进。” 贺羽真做好了喊叔叔阿姨的准备，没想到里面安安静静，他扫视一圈，看了眼门口的鞋柜，只有楼珣的。 “要换鞋吗？” “不，不用，衣服挂在这里就好。” 灯一开，便能看出房间和它的主人一样冷清，没有过多的装饰，家具只有几件，摆放得一丝不苟，贺羽真走了两步感到点怪异，一抬眉，明白了。 整齐干净得像是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许是楼珣潜意识里对房子的印象，它就该摆成这样，但也仅限于此。 贺羽真神情莫测再次瞥了一眼东西少到空旷的客厅，转身，楼珣脱了外套，正在换鞋，他明知故问：“吃过晚饭了吗？” 他为什么总问些出乎意料的问题？楼珣觉得意外，心里预设的答案再次丢到一边，往常楼珣会在学校里解决午餐晚餐，今天考试结束，他又赶时间去了医院，原本没有感觉，但此时被贺羽真轻飘飘的话一问，饥饿感猛地袭来，甚至有点反胃的不适。 楼珣下意识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摇摇头。 于是贺羽真顺理成章转了个圈，去找厨房，又拉开冰箱看了眼，空荡荡的先不说，他往旁边走了半步，很好，连插头都拔下来了。 “我不会做饭，”楼珣跟上来苍白地解释两句，“所以，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点外卖吧，”贺羽真掏出手机单手拨弄，另一只手按住楼珣的肩膀，带着他转身，“吃这家？” 楼珣匆匆看了眼屏幕，也不去在意那只强硬的手了，想要拒绝，又听贺羽真问：“吃辣吗？有什么忌口的？” “……还好。” “那我看着点了。” 贺羽真在这里简直比楼珣显得还要自在，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挑了两道菜下单，装作没看到楼珣的不知所措，笑道：“你看看寒假作业多不多。” 楼珣挑出那张纸，看了眼，道：“老师们不检查的，但是那些卷子，开学后会讲。” 贺羽真笑了笑：“楼珣，你会考第一吗？” “我大概这次还是比不过宋、宋卓？”楼珣不太爱在客厅里放东西，他放在了门口的小柜子上面，“以前最好的成绩，是第三。我去洗下手。” 贺羽真便看着他，楼珣没有穿过花里胡哨的衣服，身上的毛衣简单素净，有点小v领，衬得颈项修长，楼珣顶着被帽子蹭乱的头发，进洗手间的时候还对他笑了下。 太奇怪了。 贺羽真从来是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的主儿，他很少在乎别人的想法，更别提试图主动去猜测、理解，他不解楼珣为什么要选择高中生活，如果是想死，垂暮的老人不是更合适么？ 贺羽真沉默地敲敲自己的膝头，思绪一转，又想到了光明正大偷听到的那通电话，徐老师与楼珣去见的王医生认识，兴许关系还不错，也或许是徐老师看出楼珣的不对劲，推荐他去的，毕竟他这么关心楼珣诊治情况…… 所以，贺羽真眸色一沉，所以，别人说什么，楼珣便信什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楼珣有什么精神或者心理疾病，类似抑郁，楼珣最大的问题根源来自他的出身，来自他到这里的目的，那是吃再多的药，也解决不了的“病”。 贺羽真从不缺乏野心，他想知道，但不愿支使7458，也不愿直截了当去问，他要楼珣主动、亲口告诉自己。 楼珣出来时，已经想好了该和贺羽真说什么话题：“贺羽真。” 贺羽真的思绪被打断却不恼，微挑的凤眼望向他，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你还记得数学选择题答案吗？我们对一对答案，我记得我选的是acd……” 楼珣甚至很认真地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贺羽真有些想笑，但没打断他笨拙地找话聊天。 两人对完数学答案，又去对物理，没一会儿有人敲门，贺羽真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一眼：“是外卖到了。收一收，我们在这儿吃？嗯？” 楼珣愣愣地看他起身去拿外卖，大概没想到贺羽真也会留下吃晚饭，不对，这个想法很不对，楼珣暗暗谴责自己，餐是贺羽真订的，自己还没有转给他钱。 他问贺羽真一共多少钱，贺羽真想了想，笑道：“别转了，我也不知道抄了你多少作业，算下来还欠着你几顿饭呢。” 第220章 本世界07 我还没想好，很重要吗…… 哪知楼珣认真说：“没有这种说法。” “那好吧, 换个说法，”贺羽真拆着包装，一盒盒拿出来, 摆在茶几上面，“不是欠，是我和你恰巧都饿了, 而且是我想请你吃……好了，楼珣, 你一定要和我算清楚吗？去洗手，该吃饭了。” 楼珣想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只是心里过意不去，但听见最后的话，下意识照做, 起身后又停下来, 他张了张嘴：“谢谢。” 应下之后去了洗手间, 楼珣关掉水龙头, 一抬眼，在镜子里与身后的贺羽真对上了眼神，那一眼里好像藏着太多的情绪, 楼珣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要说的话就此卡壳，怔怔站着。 他还未彻底长成, 眉眼间透露着少年人的青涩，又因为本性温和，哪怕个子高，身姿挺拔，也让人无端地联想到了不堪一击的羸弱, 贺羽真在心中叹气，面上不露分毫，说：“怎么洗手还走神了？楼大学霸，现在都放假了，可以别再想考试了吗？” 楼珣要否认，被贺羽真笑了句“爱较真”，又被捏着肩膀，半推半搂着送了出去。 较真？楼珣木着脸，我吗？我爱较真？可是贺羽真的话有不对的地方，指出来并解释…… 等一等，刚刚我又在较真了？ 慢半拍的楼珣快要被贺羽真的话绕了进去，直到手里被塞了双筷子才回神，他先夹了块炒肉，搁在米饭上面却没吃，迟疑再三，侧头看向贺羽真：“较真不好吗？” “我没说不好啊，”贺羽真似乎含着笑，“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抱歉，我刚才是在开玩笑，是我说得有点儿重了。” 楼珣戳了戳米饭：“没关系，我也没听出来。” 贺羽真没有再道歉的意思，他继续道：“因为我们关系好啊，我只和朋友开玩笑……楼珣，你可别说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 “这也是玩笑话吗？”楼珣长了个心眼，先试探问了一句，倒没期待贺羽真的回答，楼珣眨眨眼睛，温声道，“我不会，你看，如果我没有把你当做朋友，是不会请你进来的。” “真的么，楼珣，我好高兴啊。” ……高不高兴有待商榷，但楼珣听出来他是在逗自己，抿着嘴角瞥他一眼，低头吃饭不理人了。 贺羽真忍下了笑意，怕不小心笑出声，到时候真把人惹生气了。不过和楼珣随意拌嘴也挺有趣的。 贺羽真又笑嘻嘻主动提起别的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吃完饭后，他看着楼珣细致地收拾垃圾，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还不知道赵淇考得怎么样。” 楼珣给袋子打结，慢吞吞说：“应该挺不错的，我之前听到他说过……” 也不知是什么，楼珣竟是停顿蹙起长眉，贺羽真凑近一些：“他说了什么？” “赵淇说，自己参加过的高考，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次，”楼珣哪里会知道这吹牛x的话都是真的，他自己还在一本正经地猜测，“这听起来夸张、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或许是表示他对考试有足够的信心。” 贺羽真啊了声，乐得眼睛都笑弯了：“那他也可太会吹了。如果成绩没我高，我不会错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楼珣闻言侧过头去，见他一边笑着，一边对自己挑挑眉，楼珣仔细想了想，说：“赵淇很努力。” 这点儿贺羽真没看出来，毕竟赵淇是狂堆运气的看脸选手，与实力派帅比有隔阂，但他很愿意捧楼珣的场，想让楼珣多说说话：“这话怎么说？” “他一定是做过历年的，各省份的高考真题，才会那么说的，不算撒谎，不是吹，”楼珣说着，眉眼渐渐低垂，语气也变轻了，“贺羽真，你之前告诉过我一些有关赵淇的事情，他应该很想离开这里吧，所以很努力，会想来借笔记。” 这话一说完，客厅里一时静默，贺羽真眼里心里都装着方才楼珣说话的神色，他闭了闭眼睛，顺着楼珣的话询问：“大概吧，人往往需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为之努力。说到这里，楼珣，你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贺羽真没能错过楼珣轻轻一颤的细微动作，他微微叹气，心软了：“我是指有没有心仪的学校，想报什么专业，想去哪个城市？” 这些，要去想吗？楼珣茫然不懂。 每当他以为自己交了朋友，能跟得上贺羽真的话，逐渐与别人正常相处，可新的问题又会在自己没有准备下相继而至，他又要费力逼迫自己去学习去接受，就像如同学会好奇一般，虽然他直到现在做得也很差就是了。 将来啊……当初徐老师察觉他情绪不对，为人孤僻不合群，推荐他去看医生时也只是劝慰自己，“先不要想将来，专心过好现在”这种话，那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同他提起“将来”，却是要他暂时不去想。 “我没……”楼珣好似兴致缺缺，压低了嗓音，“我还没想好，很重要吗？” 贺羽真抬起手，想替他撩开搭在耳朵尖的那缕发丝，最后却落在楼珣的肩上，他拍了两下：“也许。不过我也没有想好，毕竟这世界天地广阔，去哪儿都好。” 楼珣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弯起嘴角笑了下：“是去上学，不是去旅游。” 有关将来的话就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贺羽真没有在楼珣家里久待，他离开时本想带走垃圾，楼珣说不用，贺羽真没再坚持，但走到门口又回头了。 楼珣正要关门，怔怔看着他。 贺羽真轻咳一声，楼道的声控灯亮起，他扶着墙，姿势随意，对楼珣歪头一抬下巴时又有点儿风流：“明天准备做什么？” “……写作业吧，挺多的。” “真不错，好想法，早点写完出去玩儿，轻轻松松过年，”如今同样是高中生的贺羽真直起身体，笑着问，“我明天能来找你一起写吗？” 楼珣犹豫两三秒：“可以。” 220-230 第221章 本世界08 近水楼台 第二天一早, 贺羽真才在楼珣家里放下自己的包，不过三分钟后，对敲门的人挑眉, 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势：“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5488从你的系统那里套出来的话啊，赵淇对贺羽真大大地扬起嘴角，贺羽真要关门, 赵淇眼疾手快伸腿抵住，他听见楼珣在问。 “贺羽真, 是谁？” 赵淇连忙喊：“楼珣，是我, 是我呀！” 他用力推开门，对贺羽真哼一声，小声道：“兄弟, 你也太不厚道了, 之前我就想控诉你没有半点儿的合作精神, 都说了共赢对你我都有好处, 老实安分助我攻略他……” 贺羽真半句不露7458说漏嘴是自己的默认，他啧一声打断赵淇的话：“之前有说好这种细节么？那我有意见，怎么不是帮我攻略楼珣？” 赵淇鲜少听说有同行在任务途中动心的, 他也不认为贺羽真是, 理所应当很硬气道：“想什么呢？你是新手，我还能骗……” 话没说完, 楼珣推开卧室门走到客厅里，方才吃肠粉的时候，几滴汤洒到了衣服上面，他便去换了件栗色毛衣，松松垮垮挡住了身形, 却不臃肿，楼珣眨眨眼睛，先看一眼神色平淡的贺羽真，眼神移动落在赵淇身上，他有些疑惑，说：“赵淇，你怎么会过来？” 赵淇甩锅姿势自然，大拇指一指贺羽真：“他问我要不要过来一起学习的。” 楼珣没忘记昨晚贺羽真的话，尤其是嘲笑赵淇的那几句，他有些讶然，贺羽真迎着他的视线，以没有让楼珣察觉的速度，换上了懊恼以及难为情的表情：“是有这回事，不过昨天太晚了，今天又来得太早，一时间没想起来和你提……楼珣，是我自作主张了。” “没关系，都是朋友，”楼珣微微一笑，暗想贺羽真这样子算不算嘴硬心软，“赵淇，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哎呀我是第一次来你家里呢。” 赵淇得意极了，虽然不及贺羽真高，强行抬头瞥一眼，大摇大摆去和楼珣搭话，7458瞧出宿主还是有点儿不痛快，暗搓搓道：【怎么，后悔了？】 话音刚落，得了宿主一个冷淡嫌弃的眼神，它悻悻闭嘴，跑一边儿玩去了。 贺羽真落后几步，赵淇放下书包也不先收拾，一会儿瞅瞅厨房，一会儿又打开卫生间，最后瞄准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一间……” 说话间，手快要搭在门把手上了，贺羽真眯了眯眼睛：“赵淇，楼珣问你要不要喝茶。” 想得倒挺美，我都还没进去看过。 突然被点名，楼珣一紧，他看看贺羽真，又看看赵淇，攥紧手定定心神，问：“……是，奶茶，你们喝奶茶吗？” “想喝！” 家里有地暖，也不知楼珣从哪找来的，茶几下面铺了一块干净的地毯，大概是考虑到昨晚答应了贺羽真要和自己一起写作业，家里没有合适的桌椅，坐在沙发上的话腿又无处安放。 贺羽真坐下后靠着沙发，支起一条腿，拿出了手机：“你想喝吗？” 这时候要说想，楼珣明白。 “我来点吧，”贺羽真划屏幕找奶茶店，装作没瞥见楼珣的欲言又止，他低着头问两人要喝什么，点完之后收起手机，“边写作业边等？” 赵淇被打断，暂时忘记要看几眼楼珣的卧室，他也坐下，掏自己的书：“你们作业多吗？我们可多了，单说英语单词，就要抄十遍，语文还要摘抄找素材，每天一篇，跟写日记一样，其他科都是卷子卷子……” 想想就痛苦，我之前都是学霸，不用写作业的学霸。 “我们也差不多，”楼珣对他温声说话，找出那张写满作业的纸递过去，“你要看看吗？” 赵淇接过来一看，要晕字了连忙放下，双手放在胸前祈祷：“其实我更想看看你们要做哪些卷子，我好抄，不是，对答案。” 楼珣一顿，真诚提醒他：“你可以，唔，下个搜题app。” 这话说完，身边的贺羽真先意味不明地看他，7458啧啧：【不可貌相啊，他还知道这个呢。】 换做别人说这话很正常，但是这位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学习的时候也不玩手机，就爱看窗外发呆，真稀奇。 【他还知道喝奶茶，你在这里震惊个什么劲儿，傻帽。】 气得7458狠狠撞了他一下。 “我怎么没想到呢！”赵淇摸出了“自己”破烂小手机。 他在下app，贺羽真点的奶茶也送到了，三个人不管认不认真，一时之间静下来埋头写作业。 楼珣用心专注时时常忽略身边，贺羽真靠近过来，他没注意，但已经下意识往旁边歪了歪身体，直到感觉手臂传来的重量，楼珣才回神，他偏头，看见贺羽真在嗅闻自己。 楼珣心中不解，他要躲，还怕打扰赵淇，压低了嗓音，几乎在用气声和贺羽真说话：“怎么了？” “肠粉味儿。”贺羽真同样低声说。 楼珣稍稍抬臂闻了下，换了衣服但是还有一点儿，他犹豫着要起身再去卧室，被贺羽真捉住小臂拦下来，贺羽真道：“等会儿出去散散味儿就行了。” “出去？”赵淇敏锐抓到了字眼，“去打篮球吗？” 糟糕，忘记和这位看脸选手提了，贺羽真心中啧一声，面色不改道：“打什么球，你作业写完了？” 赵淇在心中则是连说几个好小子，他呵笑：“劳逸结合懂不懂？而且我是在和楼珣说话，楼珣，待会儿你教我吧？” “我……” 贺羽真松开手：“楼珣昨天说他有点儿感冒，你真想学，找个视频自己参悟去吧。” 楼珣立即咽下没说完的话，抬手握拳挡住嘴咳咳两声，放下时看向对面的赵淇：“抱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柔软的歉意，“真好看”替代“好小子”在赵淇心里刷屏，他简直想要捧着脸看楼珣了，还好5488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赵淇摆手：“没事儿，我就是随便说说，散步也好啊，楼珣，你……” 贺羽真笑了声：“不是吧，散步也想让楼珣教啊？” 三个人的友情太拥挤，赵淇后悔和贺羽真谈合作了，一点儿也不配合，还时时刻刻想要拆台。 赵淇受不了了，看向楼珣正要开口，没想到楼珣把贺羽真的话当了真，楼珣不理解但尊重，不过他没怎么注意过四周环境，感到为难，抿起了嘴角。 再让贺羽真说话，很难不怀疑楼珣会把自己当弱智，赵淇平复心情，生硬地转过话题：“我觉得我这次成绩应该还不错，我们对一对答案吧？” “昨天对过了，”贺羽真答得懒散随意，“楼珣，那张纸呢？扔了么？” 楼珣放下笔：“没有，我去拿。” 他一走，背对卧室方向的赵淇立马拉下脸来：“兄弟，帮你还是帮我不都一样？你就算不乐意，少说两句损我的话总行吧？” “让我猜猜，”贺羽真转着笔，眼睫半垂就是不去看赵淇，“你接下来是准备用苦肉计博楼珣的同情了？” “这个身份的出身，不利用一下才是浪费，等楼珣可怜我，说不定会邀请我住进他家里，到时候他做饭我洗衣，他拖地我刷碗，慢慢培养感情，考上同一所大学……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学着点儿吧，新手。” 贺羽真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也是冷的。 做饭，洗衣，拖地，刷碗，还培养感情。 呵，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本就温吞迟钝地楼珣回来后没发现两人的不对，他将记满自己答案的纸张递给赵淇：“黑笔写的是我的，红字标出来的，是我和贺羽真的答案不一致。” 赵淇有5488，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不过戏要做全套，他接住的时候道了声谢，5488记着他的卷子，一人一统很快对完答案，赵淇笑道：“看来下学期分班，我可以去你们班了，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楼珣的重点却歪了，他一眨眼睛：“高三下学期，还会分班吗？” 赵淇嘴角的弧度僵住：“……我操！不是，我不是想说脏话，不是，哎贺羽真你他……” “我什么？还有，”贺羽真淡定回望，“他身边没空座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是我。” 还什么近水楼台，有我近吗？ “楼珣，我的心碎了呜呜呜！” 赵淇猛地喝完奶茶，被贺羽真阴了，他向后倒去，在地毯上打滚，楼珣哪里经过这种阵仗，不知所措揪着卷子一角：“赵、赵淇……” 都成小结巴了，贺羽真踢了赵淇一脚：“出去滚。” 【怎么办啊5488，你之前没发现这点吗？】 5488理由充分：【首先，我们初来乍到，我不知道高三是否会重分班级，其次，我赞成你不作弊，靠自己取得好成绩，最后，坚强点儿，放大招。】 赵淇假哭一阵儿，爬起来坐在楼珣身边：“我真是太难受了。” 楼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巴巴说：“哦，你别难过，你考得高，说明你的能力不错，在原来的班级也可以考个好学校。” “我爸，我爸不会给我钱上学的……” 贺羽真敲敲桌面：“到时候申请助学补助。” 楼珣一面想着还有这个东西，一面深以为然点头。 赵淇一噎再噎，索性极为生硬道：“楼珣，这都快过年了，以前每次过年，我爸就把我关起来打，因为有鞭炮声，邻居们都听不见，他打得我好疼，他还记恨上次我报警的事儿，楼珣，今年我能来你家过年吗？” 过年？ “你说我能考个好学校，我不想再被打了，”赵淇没有看出楼珣的迷茫，他捂着脸，带着哭腔继续说，“你答应我吧！” 一派安静下，只有7458啧啧：【和我们实力派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有待打磨啊。】 第222章 本世界09 我也要抱你吗 但用来糊弄楼珣足够了。 贺羽真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淇作妖表演, 他向后靠着沙发，瞧见楼珣整个人僵住，赵淇才呜咽两声, 楼珣差一点儿就要跳起来。 5488提醒宿主再哭大声点儿，赵淇没能看到楼珣握紧的手，他加大音量呜呜个不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哭, 楼珣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 你别，你慢慢说, 别，别……” “我们不是朋友吗？”赵淇草草擦了两下脸，双眼通红握住了楼珣的手不松, 满脸的可怜相, “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为难的, 这太丢脸了, 遇到你、还有贺羽真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候，刚刚的话我一直憋着心里, 不敢说。” 7458碰了碰宿主, 揶揄道：【他这句“贺羽真”，说得可太不情不愿了。】 楼珣拍拍他的肩膀：“那好累啊,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和贺羽真的。” 赵淇对他惨然一笑，单手撑着侧脸，让楼珣恰巧看见自己忧郁悲伤的侧脸：“楼珣，我有我自己的坚持，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那天晚上遇到你，你二话不说帮了我，让我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期待，我不想在挨打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你能理解我吗？” 理解？是指像做阅读理解的那种理解吗？仿佛是既定的程序在不停地试图更新，往里面塞新东西，楼珣眨着眼睛，绷着脸尽力思考。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方才三个人还在写作业，怎么忽然变成这样的……哦，赵淇说他一直强忍着这些情绪，那又是为什么说出口了？ 楼珣一点点往前捋，想到了不久前贺羽真曾经说过赵淇的身世，楼珣一动，似乎知道了赵淇情绪失控的原因，紧绷的情绪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抬抬手臂，又无措地放下，一字一句道：“赵淇，我大概可以理解。” 7458看了看没有上前解围意思的宿主，它咳了声：【他倒是不会说谎。】 【把赵淇当朋友了，】贺羽真随口道，视线里，楼珣拧着好看的眉，耐心小声说着安慰的话，这个时候的楼珣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贺羽真却没有错过刚刚的那些细微表情，【小可怜。】 7458应声狠狠打了个哆嗦，默默换了个称呼：【……楼先生“出生”没多久，是挺单纯的……哎我X！】 那边，楼珣按着赵淇的肩膀，上一秒才说完“我和贺羽真不会笑话你”，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赵淇抱了个满怀。 7458大气不敢出，它见贺羽真的脸色当即黑沉得能滴水，甚至低声骂了句脏话，贺羽真抬起手臂要把赵淇扔出去，但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楼珣被抱得突然，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放，就这么支棱着，磕磕绊绊说：“赵赵赵淇，你先，先放开我……” “我不，”赵淇仗着楼珣看不见，刚刚的忧郁难过无影无踪，他抵着楼珣的肩膀，笑容春风荡漾，冲贺羽真嘚瑟地挑眉，语气还是失落的，“自从我妈走了之后，再没有人抱过我了。” 楼珣一面觉得赵淇可怜，认为作为朋友给一个拥抱用作安慰是可以的，一面又因为自己鲜少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现在浑身的不自在和抵触险些让他推开赵淇，他左右看看想要转移注意，但一下子撞进了一双安静淡漠的凤眼里。 楼珣一惊，随即一喜，下一刻又觉得不应该这么想，内疚地抿紧了嘴唇。 他跌跌撞撞摸索学习着一切，但似乎没有学会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哪怕现在快要炸毛了，哪怕贺羽真与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楼珣还是移开了视线。 两人的视线无声交错，赵淇没看见，楼珣让他抱这么久，让他有些得意忘形，搂着楼珣的背晃了晃，楼珣一个没留神向后倒去，还好被贺羽真接住。 贺羽真将赵淇撕下来，他的手顺着楼珣的后背，握住了楼珣的手臂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坐好。 赵淇后背磕到了茶几角，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扭着胳膊摸向痛处：“贺羽真你——” “赵淇，”贺羽真冷眼看了他几秒，倏地一笑，张开了手臂，“别只抱楼珣啊，我和你不也是朋友吗？” 他吗的谁愿意抱你啊！ 但楼珣在一旁看着，赵淇只得挤出个笑容，抱住贺羽真，僵硬地拍拍他的肩：“你行。” 贺羽真勾了下嘴角：“你说什么？如果楼珣不答应，你可不可以去我家过年？” “我什么时候……！”赵淇咬着牙紧急改口，“去，比较合适呢？” “你着什么急。” 贺羽真侧脸看了眼状态之外的楼珣，有人留意自己，楼珣立即回神，他眨着眼睛，问贺羽真：“我也要抱你吗？” “留到以后吧，”贺羽真对他笑笑，继续道，“赵淇说想来你家找你过年，楼珣，你觉得怎么样？” 过年……楼珣故作镇定：“我需要考虑。” 赵淇又一次握住楼珣的手，两眼汪汪：“楼珣，你一定要答应啊，一定要！” 贺羽真踹他：“有你这么求人的么。” 这两人再度开始明嘲暗讽彼此，楼珣却是如释重负，他觉得有点吵，早晨见到赵淇时，他想到不必和贺羽真单独相处，不必绞尽脑汁寻找话题聊天，也是这般松了口气，但现在好像还不如只有贺羽真…… 不，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楼珣蹙眉反思。 因为赵淇突如其来的一场表演，约好一起写作业耽搁了不少时间，楼珣精力有限，应付到现在开始悄悄低头打哈欠，贺羽真低声问他要不要去卧室睡一会儿。 楼珣努力提起精神，瞪圆眼睛看着他，慢半拍地消化了他的意思，楼珣迷迷瞪瞪摇头：“我去洗脸。” “别去了，”贺羽真拉住他的手腕，“这个点儿也该吃午饭了，我和赵淇先回家，你是不是因为感冒，昨夜里没怎么睡好觉？” 楼珣今天被人抱了会儿，以至于现在手腕在别人的手里也没多大的反应，他迟疑着点头，含糊说：“吃药了。” 贺羽真递过去楼珣的手机：“去休息吧，明天或许会再来打扰。” 第223章 本世界10 从楼珣那儿想求的东西也不…… 赵淇从卫生间出来后, 客厅里只剩下在收拾卷子的贺羽真，他甩了两下手：“楼珣呢？” “觉得累，去卧室休息了, ”贺羽真头也不抬，也不装了，一脸嫌弃, “你不会擦擦手吗？” 赵淇啧啧啧：“事真多，我就不。” 两人没有想在这里交谈的意思, 虽说想要楼珣听不见客厅的动静很容易办到，各自利落收拾好东西, 一前一后离开了楼珣的家，厚重的防盗门一关，赵淇一抬腿踩在墙上挡住了贺羽真的去路。 贺羽真眼睫一垂, 仗着身高瞄了眼, 意有所指笑道：“显摆腿长呢？” 赵淇牙疼, 想生气又憋了回去, 没关系，这又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腿比贺羽真的短怎么了, 长得没贺羽真帅又怎么了, 他这个身份打小就营养不良。 他对贺羽真比了个友好手势，皮笑肉不笑：“等回去约个时间比一比。” 贺羽真一挑眉：“比什么？” “……没什么。”赵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觉得自己再被贺羽真牵着走，不出三句就要吐血，赶紧说正事，“我算是看出来了，哥们儿, 你野心挺大的啊，但不管怎么样，这次任务我不可能让给你，顶多平分，咱们各凭本事。” “本事？是指趁他不注意，没有考虑过他会不会接受，就抱人的本事么？” 赵淇那时自然是没有错过楼珣僵硬的动作，他一默，嘴硬道：“但他没有推开我，不就说明有效果吗。” 贺羽真没有向他透露楼珣的特殊，讥讽一句：“可怜你罢了，别当真。” “……你还没有呢，羡慕去吧。” 这种半强迫的拥抱有什么好的，贺羽真看不上，他与赵淇目的不同，从楼珣那儿想求的也不同，终归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不是还用得到赵淇，贺羽真早把人赶出去了，听见这句“挑衅”，也只是一哂，漫不经心提醒他：“楼珣可是说过要抱我的，你脑子不大好使，有事多问问5488。” 贺羽真这种每说一句话都要损别人一句的说话风格，着实震惊了赵淇，他一向顺风顺水，哪里碰过壁，还没找到话回怼，贺羽真一顿，继续道：“我挺好奇，你之前的那些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了。” 赵淇冷哼：“少见多怪，等楼珣真松了口一起过年，以后再让我搬进他的家里，你不得吓死？” “哦，”贺羽真语气平淡，但就是能品出阴阳怪气，“那你的运气还真是挺不错的。” 赵淇和5488摸不准这是在夸还是在贬：“一般般吧。” 贺羽真要走：“行了，以后各凭本事，现在各回各家，再见。” 赵淇放下挡路的腿，自己往楼下走了两步，却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暗道姓贺的不讲信用，回头就说：“你他吗的，不会想反悔再回去吧？” “我又不是你，而且我住在他楼上。” 这人说完，十分欠揍地笑了笑才离开，似乎就是为了等赵淇这个回头，赵淇觉得心口梗得慌，看向自己的系统问：【怎么回事啊5488，按照我的运气，住在楼上的不应该是我吗？】 5488查过7458报出的假号，一切没问题，它沉默两秒：【新手福利？】 【太不公平了！】 这一人一统的话被7458听见，并转告给了自己的宿主，末了唏嘘：【看脸选手也想要公平啊。】. 楼珣会答应赵淇一起过年，并没有出乎贺羽真的预料，他大概认真考虑过，为朋友一让再让，让出那些可以忍受别人踏足的私人空间。 没有学会寻求别人的帮助，那便意味着独立，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楼珣不记得从前，却记得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楼珣从来没有对旁人提起过，哪怕是王医生、徐老师也没有，他过往的记忆犹如碎片并且模糊不清，王医生倒是说过吃药会有这种副作用，楼珣得过且过，好奇心少得可怜的他也便信了，再没去回想过。 他那天躺在床上，在寂静的卧室，一脸认真地看有关节日的搜索网页，没一会儿又点开了科普各种节日的由来，楼珣记住了它们的寓意和习俗，理智地划分自己的私人空间，认为可以接受答应赵淇带来的影响。 那用来让徐老师安心的父母并不存在，楼珣也没去疑惑过自己哪来的钱，他每天晚上回到家里，换好睡衣躺在柔软素净的床上，闭上眼睛却不曾入睡过，因为人需要睡眠，那他也需要，等到了时间睁开眼睛，也只会记得休息得不错，忘记每晚是听着身体衰败的声音度过的。 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却也不怎么好。 楼珣神色平平，他已经恶补到了中秋节. 贺羽真说明天或许还会再来是客气话，寒假的每一天，贺羽真与赵淇准时敲门，赵淇时常会让楼珣看见卫衣袖口里露出青紫的手背或是手腕，博得了他好一波的同情。 赵淇可怜巴巴描述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最后总是笑着加一句：“没事的，我可以忍，等我考上大学就好了。” 他能够看出楼珣震惊过后的怒意和不忍，可赵淇这招用过几次，却一直没听见楼珣说出自己心中预设的话语，他不按常理出牌，终于有一天赵淇顾不上贺羽真也在，小声问楼珣：“楼珣，你会支持我报警吗？” 楼珣闻到了他身上红花油的气味，攥着笔想了好久，望向赵淇的眼神澄净明亮，嗓音温和：“我的建议并不重要，不过如果你想报警，我会陪着你……” 他说着，不知为何一转眼去看贺羽真，贺羽真一笑，接过话头继续说：“是啊，我们是朋友，别客气。” 楼珣仿佛被点醒了一般恍然：“嗯，朋友。” 赵淇闻言，神色复杂看着他，无论是谁，在楼珣心里是一样的。楼珣坦荡从容，他不过问别人的苦难，可也不躲避别人的求助，赵淇感觉楼珣坚不可摧又柔软包容，他做了许多，可得不到楼珣的一点儿主动，赵淇迷茫不解，自那天起再也没使出这苦肉计。 不过也因此，写作业和复习的时间多了不少。 贺羽真探手盖住了楼珣正在写的那张卷子，楼珣抬头，贺羽真让他看了眼日历：“后天除夕，家里还没买东西吗？” “买什……嗯，我想着时间还早，计划今天下午去买的，”楼珣一说谎就爱眼神游移，意识到这个习惯后又强迫自己盯着人的眼睛，“会来不及吗？” “现在去吧，再拖下去超市都挤不进去，哦对了，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记告诉你，”贺羽真笑眯眯，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赵淇要堵他的嘴，可惜动作慢了下，贺羽真扯扯楼珣的毛衣衣角，“我家里人说我这次没考满分，气得前两天去海岛旅游也没带我，楼珣，可怜可怜我，让我也蹭一顿年夜饭吧？” 赵淇险些冷笑出声，编，继续编，还考满分，姓贺的你咋不上天呢。 楼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衣角还在贺羽真的手里，虽然不清楚他这里有什么好的，但点了点头。 他们索性收拾好包，一起出门去超市，自从放寒假，楼珣鲜少出门，他裹着围巾，戴着厚实的棉服帽子，听见不远处街上喜庆欢乐的音乐声的时候愣了下，等走了段路，一转弯便是大片的红色，红灯笼红对联红鞭炮，小朋友穿的新衣服都是红的。 和视频里差不多，楼珣渐渐放松，他们绕过拥挤的街道，先去超市买……买零食。 赵淇碰碰贺羽真，低声道：“你会做菜吗新手？” “比你强。” “小瞧我，我也是做过几次厨神任务的，我要给楼珣做条鱼嘿嘿……哎巧克力豆，我爱吃，楼珣咱们买点儿吧？” 楼珣便拽了袋子。 【我记得，】7458幽幽出现，【你骗他和5488，说楼先生爱吃鱼。】 一人一统沉默地看着赵淇拉着楼珣去买鱼，贺羽真弹开它：【滚远点儿。】 【嘻嘻，】7458坏笑，胆肥了，【担心赵淇把你供出来？但我觉得不会，这人也不傻，而且你骗他的不止这……】 贺羽真没理它。 那边楼珣已经在问买鱼怎么吃的问题，赵淇拍拍胸膛：“我可是咳咳咳，从小家里没有人管我，我没办法只能学着做，不过楼珣，你就放心吧！” 楼珣对他笑了笑：“好。” 这两人在前面买买买，哪儿都去凑凑热闹，贺羽真慢慢跟在后面，默默观察着楼珣的一举一动，他似乎提前想到了这座小城市不同往日的热闹，至少贺羽真没有从中辨认出抵触和勉强，贺羽真看了一阵儿，忽然有些想笑，因为楼珣转头看到了他。 拎着两大包从超市里出来后，三个人又去□□联，赵淇做过功课，小地方监管不严，又提出买一箱烟花，贺羽真要付钱被赵淇拦下，楼珣慢吞吞掏出手机扫码，被赵淇一下子抢走，好说歹说变成了三人合资。 来的时候坐公交，回去是出租车，那些东西通通搬到了楼珣的家里，空荡荡的客厅顿时满当当，那充当摆设的冰箱通了电，从没用过的厨房堆着菜，楼珣找出个大盆，接满水将买来的鱼放进去。 “还活着。” 赵淇摩拳擦掌：“再让它活两天，死在我的手上是它的荣幸。” 楼珣默默瞥了他一眼，贺羽真问楼珣怎么了，楼珣一顿，小声说：“赵淇笑得，很怪。” “嗯，怪吓人的，”贺羽真赞同，“也吓鱼，毕竟是杀鱼犯。” 第224章 本世界11 他说我喜欢他 杀鱼犯……楼珣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再看向赵淇，不免联想到杀鱼犯三个字，随即赵淇手握菜刀、对着案板上的鱼嘿嘿坏笑的形象生动地跃入脑海, 楼珣打了个激灵。 他们还在厨房里，贺羽真一蹙眉：“觉得冷？” 楼珣摇头否认，不想说自己的胡乱想象, 随口找理由：“你说话，还, 还挺幽默的。” “幽默？楼珣你不要被他骗了，他那张嘴除了损人, 能说好话？”赵淇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嫌弃地啧个不停，“就贺羽真, 他这样的都能算幽默, 那我赵淇不得是……” 贺羽真冷笑道：“你？你是天生喜剧人。” 赵淇指着他的手指颤抖,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打一架吧，贺羽真，今天不打一架是过不去了。” 不在状态的楼珣木着脸看看两人, 再看一眼悠哉哉喝水吐水的鱼, 他也不劝架，退后两步, 默默从贺羽真的背后离开了厨房。 两个朋友太吵还时不时约架，楼珣一开始还感觉不妥，他不知道怎么劝，但是会干巴巴地说上两句“打架不好”、“你们冷静”，三番两次过后, 学会当做看不见或是干脆直接走开。 反正他是发现了，这架打不起来，都是说说而已。 楼珣将他俩的这种行为笼统地归为朋友之间闹着玩儿，他放心地坐好，打算写完那张卷子，才看完题目，提笔写了个解，便听见了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 楼珣动作没停，解题思路流畅丝滑，他做完这道题，赵淇已经往柜子里塞买来的零食了。 “赵淇，晚上我可以收拾，你要不要先过来学习？” “没事，就这一点儿功夫。” 这人大概是存了提前适应和任务对象同居生活的心思，虽然有个忽视不掉的电灯泡闪闪发光，存在感惊人，但自己没理由将人赶走，因为要照顾楼珣的想法，赵淇想到这儿瞪了眼贺羽真。 但贺羽真没理他，有人自愿收拾，他乐得清闲，找出试卷随手一点，拉着楼珣讨论该怎么做，不让他多分给赵淇一丁点儿的眼神. 时间匆匆而过，除夕当天，楼珣请好朋友贺羽真进家里来，贺羽真挂起外套，说道：“今天天气不怎么好。” 楼珣闻言，下意识瞥了眼窗外，他这房子所在的楼层不低，自己起床时拉起了窗帘，此时能够瞥见那片望不到边际的乌色，他眨了眨眼睛，说：“像是要下雪。” “昨夜已经飘了几个小时，”贺羽真却是在看楼珣，眼睫半垂，让人瞧不清其中的情绪，但语调还是一如往常，“现在么，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楼珣一愣，这才明白还不到八点钟，客厅因为外面厚厚的雪不减明亮，他点点头，那是他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来的反应。 贺羽真说外面的雪，楼珣在考虑要不要说下去看看，余光瞥见了那箱烟花，要说的话一转弯：“如果今晚继续下雪，是不是不能放烟花了？” 他犹豫了下，不清楚这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但他没有掏出手机去搜答案，楼珣对放烟花提不起兴趣，不过是不愿因为风雪扫了朋友的兴，听他们失落地说“算了”。 贺羽真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卫衣，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戳戳楼珣的肩膀，笑了下：“别担心，不会有影响的。贴对联吧，别等赵淇了。” 楼珣也回了个微笑，颔首说好。 与贺羽真的合作还算默契，大概是有两人在学校里分到同一个值日组，一起打扫的基础在，贺羽真找位置固定，楼珣撕胶带并粘好，两个人忙忙碌碌，从门口移到房子里，更多时候安安静静。 贺羽真不动声色地微微低头，嘴唇碰到了楼珣松软的发丝，闻到了气味偏淡的洗发水味儿，他装得再正经，可视线不老实，在楼珣一无所知靠近时试图溜进毛衣领口里，窥探那小片皮肤。 “是贴歪了吗？贺羽……” 楼珣有点不确定，想对比两边的高度，他向后靠的动作太突然，撞到了人，本想离开，余光捕捉了贺羽真匆匆撤离的目光，楼珣一顿，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追了上去，眉心一蹙以表询问。 贺羽真沉默，他不笑时没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随意，7458叽叽喳喳说幸灾乐祸的话，贺羽真统统忽视，喉咙滚了滚，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什么：“怎么？” 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可好似又挟着陌生的温热呼吸，楼珣的眼神咣当一下，从贺羽真漆如点墨的凤眼落在薄唇上，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应该要假装没看见的，也好比现在两人之间过于冒犯的距离。 “是不是贴歪了，”楼珣自以为自然地往一旁挪，“你看。” 贺羽真没拆穿他的不自在，后退一步看了两眼春联：“是有点儿，楼珣，你看着，这样行吗？” 楼珣捏着胶带卷，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紧张，现在悄悄松了口气，定定心神说：“再稍微向上一点点。” 方才的默契消散，安静地令楼珣无所适从，他有心想道歉，但又迷茫于找不到合适的道歉理由，而且，楼珣的眉心皱起，他总觉得那个瞬间贺羽真是有话想对自己说，至少贺羽真的眼睛是这么告诉他的。 贺羽真忽然轻笑了一声。 楼珣闻声抬起头时脸上的凝重还在，贺羽真挑眉示意他去看：“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胶带都贴我手上来了。” 嗯？楼珣慢半拍地找过去，那隐约瞧见青色血脉的手背上正贴着两三片胶带。 “抱歉……” 贺羽真自己揭了：“不喜欢这对联？可你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能留下来粘在你家门上啊，楼珣，我很怕冷的。” 什么！什么喜欢？ 楼珣一副强装听不懂但惊恐炸毛的样子。 贺羽真冲他打了个响指，笑道：“回神了，和你开玩笑呢，又当真了？” 可是，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我……没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若石头砸进平静无波的湖里，现在要说些什么话？楼珣怔怔，好像说什么，回答哪句话都不对，他卡了壳，憋到最后抿紧嘴唇摇头，虽说之后再没有出错，但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楼珣悄悄看了眼那往厨房走去的人，他认识贺羽真时间不长，可也算是稍微了解贺羽真，这人说话往往真假掺半，楼珣分不出来哪句真哪句假，刚才也是。 若换做别的事，以楼珣的性格不会往深处里想，但这涉及到了感情。 为什么贺羽真会说那句话？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因为别的？楼珣学得再好，很多方面还是懵懂的，这是他天生的缺陷，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喜欢一个人对于勉强拥有喜怒哀乐的楼珣而言太超纲了。 楼珣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他知道讨厌是何种感觉，但喜欢……我喜欢贺羽真吗？我应该不喜欢，不对，我不觉得贺羽真讨厌，我是喜欢他的……也不对，不讨厌可以等同于喜欢吗？ 贺羽真从厨房出来时拎着热水壶，便见楼珣不知在想什么，漂亮的脸紧紧绷着，如临大敌仿佛遇到了解不出的难题，他脚步一顿，随意瞥一眼摊开的试卷，没直说，倒了两杯热水，坐下后才意有所指道：“难倒了？有时候别自己憋着，可以问问别人的想法。” 楼珣闻言，蹙紧的眉间倏地一松，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很好，”贺羽真勾起嘴角，靠着沙发背一扬下巴，“是什么题……” 话未说完，楼珣轻声喃喃：“当局者迷，我确实该多参考别人的看法。” 不过，楼珣极快地看了眼身旁的人，贺羽真算作当事人之一，他的说法没有意义不做参考，只有去问赵淇了。 他自我开解比较成功，贺羽真等了会儿，没等到楼珣拿着卷子和自己讨论，却听见了敲门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赵淇扯着嗓门在喊楼珣。 贺羽真略感不快，长眉一压，紧接着却见方才还有些恍惚的楼珣站起来，在那道去开门的背影竟然能看出一点儿的愉快，贺羽真以为自己看错了眼，7458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情此景令我忽然想起来几个成语，咳咳，欢呼雀跃迫不及待……】 【闭嘴滚。】 说话间，楼珣已经开了门，赵淇笑嘻嘻说新年好呀，楼珣一眨眼：“今天是除夕。” “哦，没事儿，那我明天再说一遍，”赵淇脱下外套换好鞋，开始撸袖口，“都让让，赵大厨来了……姓贺的你怎么来这么早？我靠，都贴完了？” 贺羽真正在盘算着给赵淇找点儿事情做，信口：“贴对联还得等你过来？你好有集体荣誉感啊，赵淇。” 楼珣站在一边儿，对两人随时随地吵起来感到不解，嘴唇张张合合几次，最后说：“你来得也很早，我的意思是，你今天不需要帮家里……” 赵淇立即去看楼珣：“不用，我爸不在家，我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我睡沙发，我喜欢睡沙发。” 楼珣温柔地笑了：“好啊，我们可以，守岁。” “太好了，楼珣你真好，和你做朋友是我这一年最幸运……” 他像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一箩筐的话说个没完，贺羽真没兴趣，他探身去拿那套卷子，想知道楼珣刚刚在烦恼什么。 楼珣的眼神在贺羽真身上一掠而过，他对赵淇说：“你来看看那条鱼。” 赵淇自然是无所不从，他跟着楼珣去了厨房，门被楼珣关上时也没多想，但听楼珣小声道：“赵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盆里的鱼还活蹦乱跳，赵淇第一次接受到楼珣的询问：“你说。” 楼珣凑近一点儿，莫名感到了紧张：“贺羽真，他说我喜欢他……” 赵淇瞪大了眼：“操！” 第225章 本世界12 见招拆招 一个字掷地有声, 吓得楼珣后退两步，抬手摸了摸耳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厨房地方小, 又堆着菜，赵淇在狭小有限的空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步，咬牙切齿：“姓贺的……” 5488终于看出了任务对象的不对劲, 它拦住自己的宿主：【你先冷静。】 好在赵淇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他有个大优点就是听得进话, 尤其是自家系统的话，他及时住嘴, 在心里狂骂贺羽真做事真不地道，这不是给自己下绊子还能是什么？一个路人甲而已，有必要和自己争来争去？ 楼珣不明白赵淇为什么会生气, 他放下手, 轻声问：“这句话是有什么问题吗？其实我还没有说完。” 赵淇一扁嘴, 嘴角扯出个悲伤的弧度：“问题大了去了, 楼珣，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我他吗的玩不过他这个x, 承认技不如人现在也只能甘拜下风，祝你们以后……” 这都要把长长久久永结同心吐露出来了, 急得5488狠狠撞了他一下：【你个傻x快闭嘴！】 赵淇的话戛然而止，楼珣一顿，等了几秒确认他不再继续说下去，自己这才慢吞吞开口：“赵淇，我本想问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嗯，就是我喜不喜欢他的问题。” 5488一个激灵，它在宿主的耳边说：【你问他，是指哪种喜欢。】 赵淇还在难过即将到手丰厚的奖励竟然飞了，他失落地照说一遍。 闻言，楼珣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里闪过疑惑，看来喜欢也有种类……楼珣一抿嘴角，诚实回答：“我不清楚。” 【快，快问他，】5488恨不能自己上阵了，【是只喜欢贺羽真吗，那喜不喜欢你？】 这次楼珣听了，神色只剩下震惊之后的茫然，但这次他还没能想到如何回答，贺羽真却拧开了厨房的门。 他一眼看见了头抵在墙上、生无可恋的赵淇，而楼珣半靠着橱柜，听见声响懵懵地望着门口。 贺羽真原本没打算偷听，不过赵淇那声“操”的嗓门太大，摆明了有问题，7458又是个八卦的话痨，紧贴门板偷听一圈，实在憋不住将全部和宿主分享。 贺羽真这才清楚自己的调.情话，在楼珣那儿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不过他并不准备解答楼珣的疑惑，现在在这关头打断，是防止楼珣被赵淇死缠烂打，稀里糊涂点头说“也喜欢你”罢了。 他这人心眼小还霸道独裁，一旦认定下来只有独占的念头，那些楼珣不懂的、没有接触过的，他可以教，贺羽真容不下别人插手。 贺羽真啧一声：“你刚刚怪叫什么呢？” 赵淇觉得自己倒霉死了，如果没有贺羽真，他早就俘获了任务对象的芳心，哪里像现在，处处慢这个新手一步，赵淇浑然已经忘记早到楼珣身边的人也不是他，他心里再懊悔，也知道胜负未定，冷哼道：“你管我，我尿急。” 两人对视一眼，顾及到楼珣还在一旁候着，皆是没有发作，赵淇越过贺羽真时故意不客气地撞他，贺羽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替代他迈进厨房，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惊醒了神游的楼珣，他待在这里有些久了，丝丝缕缕的寒意令他打了个颤，楼珣神思混沌，察觉到贺羽真的眼神安静地落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如果贺羽真听见了，自己应该要实话实说，可为什么感觉有些难以开口…… 贺羽真一直没有说话。 7458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场面，绕着楼珣飞着一圈又一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楼先生他这么心虚，你说，这心虚是因为怕你误会他和赵淇在背后蛐蛐你，还是因为有了秘密，关于你的秘密？不过呢，我们已经清楚他的来历，以后一些玩笑话你还是少说吧，楼先生可是那种别人说他有病，都会相信的人……怪了，他会心虚，当初不会反驳辩解吗？】 心虚的楼珣等了又等，礼貌询问：“你来……” “帮忙择菜，”短暂的沉默里，贺羽真已有了决策，他看着楼珣为了岔开话头苦思冥想的样子，眼底多少带了点儿笑意，“楼珣，你要不要去收拾下茶几？我们去客厅里择，待在厨房影响赵大厨发挥。” 楼珣点点头说好，转身的同时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听见了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贺羽真瞥了眼7458，小球刚才叭叭说了一大通，竟然没被宿主勒令闭嘴，此时高高兴兴地跟上楼珣做传话筒：【是徐老师。】 不久前楼珣在医院门口的那通电话犹在耳边，贺羽真丢了手里的发黄的菜叶子，随便拿了几把菜去客厅。 楼珣正好接通了电话，见他出来一怔，攥紧手机几步走向阳台问好，7458一一转述：【徐老师问楼先生在哪儿过年，提到了他的父母，徐老师不会是想家访吧……他在犹豫哎。】 一人一统对楼珣的犹豫有所预料，毕竟要圆一个谎言需要撒无数的谎，虽然楼珣并非出自主动与自愿。 贺羽真差不多摸清了楼珣的心思，他也想清楚知道楼珣在他的世界里，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楼珣并没有摇摆太久，外面依然阴云密布，有几个孩子穿着棉服在堆雪人，咯咯的笑声传达着喜悦，楼珣闭了闭眼睛：“家里的事，老师，我可以不说吗？不过老师可以放心，贺羽真和十班的赵淇在我家里……是的，会一起过年，所以谢谢老师，不过去了……” 贺羽真不紧不慢掐菜叶，等到阳台的人挂断电话走过来，才笑着问：“谁的电话？叔叔阿姨的？” 知道他是指自己的父母，楼珣摇头否认，将贺羽真的动作记在心里，慢慢说：“是徐老师。” 贺羽真一挑眉：“提醒我了。” “什么？” “拜年啊，虽然转来咱们班没俩月，不过徐老师挺照顾我的，新年是得问候两句。” 贺羽真身边的沙发一沉，知道楼珣坐在了自己身边，那双他格外关注过的手择菜，贺羽真眼尖，视线在手腕内侧来回游移扫视，他觉得楼珣怎么这么会长，处处都合他的心意，连颗不起眼的小痣也能令自己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楼珣，我……” 卫生间的门嘭的打开，赵淇满脸古怪走出来，贺羽真还算温和的神色瞬间冷了。 赵淇没理他，盯着楼珣几秒后，长叹一口气：“楼珣，刚才是我和你的秘密。” 经过贺羽真的打岔和徐老师的一通电话，楼珣都快忘了，他闻言顿觉手脚放哪儿都不对，竟心生一点儿的悔意，唉，或许不该去问赵淇的，也许是我的问法太直接，楼珣抿了抿嘴角，委婉道：“没关系，我想我可以自己找答案。” “可以什么啊，”赵淇故作的镇定被着急替代，他上前两步，“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你都告诉我了，一定来找我商量啊，你就当我是军师！” 楼珣还没有表示，贺羽真扑哧一笑，他顶着赵淇的怒视只笑不语，赵淇猛地一拍茶几，逼近贺羽真：“你有意见？” “哪敢啊，”贺羽真笑得凤眼弯着，“今天的年夜饭还得靠赵大厨，军师就军师吧。” 赵淇被他的话顶的一仰，什么叫就！ 好在5488再次及时拦住了他，之前放下的话只能自己受着，赵淇憋着一肚子的气走向厨房杀鱼，把人气走，贺羽真见好就收，楼珣一脑袋乱麻，没有追问他之前未说完的话，三个人各怀心思各司其职，只有赵淇偶尔探出脑袋，叫他们帮下忙。 贺羽真鼓掌：“不愧是赵大厨，竟然还摆了盘。” 楼珣看着头尾翘起来的鱼，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听见贺羽真的话，颔首夸道：“嗯，好看。” 赵淇得意地勾嘴笑：“也好吃呢，楼珣，你尝尝，你不是最爱吃鱼吗？” “啊？”楼珣捏着筷子有点懵，“鱼？” 见他这模样，被5488提醒过的赵淇哪里看不出问题，他默念着冷静，恼恨贺羽真一开始便欺骗自己的同时，越发觉得楼珣宽和柔软。 楼珣不是个追求、尝试新鲜的性子，他对一切没有表露过偏好，楼珣的手指紧了松，松了再紧：“赵淇，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鱼的？” “哈，你问这个？当然是……！” 赵淇简直要迫不及待告诉楼珣，贺羽真就是个骗子，然而目光触及贺羽真时，后面的话堵住，贺羽真气定神闲回望过来，甚至冲他笑了笑。 我不介意你将那些胡诌的话告诉楼珣，可你要怎么解释，那时候为什么要向我打听这些？ 且不提楼珣从不偏向你我之中的谁，只要你今天敢说是因为喜欢，出局的人还用我说么。至于因为记挂楼珣帮忙，想要投桃报李，这个无法往我身上泼脏水的理由，还有必要说出来？ 到底是看脸过任务的人，被轻飘飘的眼神震住，贺羽真意思明显，要与他见招拆招，贺羽真是满嘴谎话，可赵淇目的也不纯，他顿时哑口无言，歇了心思，转而道：“当然是我猜的。” 楼珣又小声“啊”了下。 “超市买鱼的时候，你往生鲜区看了好多次，我们是朋友，肯定注意到啦。” “原来是这样，”楼珣温和一笑，他没说自己鲜少吃鱼，“我会尝一下的。” 赵大厨一挥手：“好了，开吃！” 第226章 本世界13 是啊我喜欢死他了 “好吃吗？” 楼珣细嚼慢咽, 被赵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角，笑着点头：“很好吃。” 赵淇脸上满是得意, 冲贺羽真挑衅地挑眉，在贺羽真眼皮子底下给楼珣夹菜，豪气地说：“吃！以后你想吃什么, 告诉我，我都能做！” “太麻烦了, ”楼珣没拒绝放进碗里的菜，“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我可以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 而且，楼珣心想, 我记住菜是怎么做的了, 应该不会太难。 今天楼珣和贺羽真帮忙备好菜后本想留下打下手, 但赵淇一脸不耐烦赶他们出去, 说是待在里面碍他的事，楼珣心中过意不去，哪怕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还是站在门口看赵淇大展身手。 赵淇忙碌起来没有平时跳脱, 反倒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7458自诩是个为宿主分忧的好系统, 悄悄在楼珣身边看了会儿，顿时心中警铃大响，飞回去道：【你快来看看啊！】 贺羽真被它催促，起身走过去，他先瞥门口的楼珣：“准备帮忙？” 楼珣一嗯, 眉毛还蹙着，似乎在苦于如何表达：“赵淇是来我这里过年的，我，我……” 知道他想说什么，此时此刻落井下石也讨不到好，贺羽真眼睫一垂，遮住凤眼里的神色，他没去回楼珣的话，反而和7458说：【给赵淇找点儿事做。】 7458一激灵：【什么程度？早提醒过你，把人赶走多简单，现在着急……】 【还用得着他，】贺羽真面无表情，好似受不了油烟味，【他不是为了做攻略任务么，编一个送给他。】 7458跟了他多久，一听这话心里门儿清：【交给我，编故事我最拿手了。】 这边7458领命胡编乱造，那厢5488撞撞自己的宿主：【你就不能叫楼珣进来帮帮忙？】 赵淇帅气颠勺，试图引起楼珣说出好厉害的这种夸赞，他没发现楼珣是在目不转睛，可楼珣更多的注意放在了做法上面，赵淇得意地勾起嘴角，听见5488的话，还有点儿委屈：【我真不习惯……好吧好吧。】 “楼珣，”赵淇扭头喊，“进来帮我一下。” 贺羽真后退一步，看着楼珣走过去，听见这两人说话，7458坐在他的头顶，扫过做好的几盘菜，不由得感慨道：【不管怎么样，他是真的用心了。】 贺羽真嘴角一动，明显不置一词。 他的少言一直延续至吃完这顿丰盛的年夜饭，不过楼珣心情渐渐低落，没有留意贺羽真，赵淇又是给楼珣夹菜，又是乐滋滋问楼珣自己将来开个酒楼如何，还想着拐楼珣去做管理层，一起做到全球五百强…… 楼珣吃菜的速度一慢再慢，自从贺羽真问过他有关将来，出于个人因素，楼珣一直有意无意忽视、逃避去想，即便如此，他也认为谈起未来该是严肃郑重的，对于赵淇将自己考虑进将来的轻率设想，楼珣无端地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实在想象不到赵淇说的这些话如何变成现实。 所以要拒绝。 楼珣回神，再次注意到视野里的饭菜，他犹豫着改口，笑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赵淇嘎嘎乱笑，他做过的任务也不少了，第一次遇到楼珣这种温和亲切的，有时候认真的让人想笑，赵淇又要给楼珣夹菜，楼珣摆手说自己快吃饱了，他多看了两眼楼珣，灯光下，那张出挑漂亮的脸愈发无暇，纤浓的睫毛在那小块皮肤投下一小片阴影，抬眼望过来时好似带着笑。 啊，赵淇心生可惜，怎么就是个路人甲呢，真希望是搞错了，否则怎么可能老实做路人甲，哎不对，路人甲都这长这样了，主角得有多出色啊，想象不到。 吃完饭一起刷了碗，楼珣家里没有安电视机，他独自一人，平常不需要娱乐消遣，楼珣擦干净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贺羽真敲敲桌面，提议：“打游戏吗？” 赵淇立马掏出手机：“玩什么？” 话才说完，两双眼睛再次投向楼珣身上，楼珣没玩过但听班里同学聊过，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都看自己，楼珣下意识露出小梨涡：“我都可以，但我不会玩……” “没事儿我……咳咳，”赵淇紧急想起自己的人设，“我也没怎么玩过，来来来，楼珣你坐这里，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真是时时刻刻想孤立贺羽真，贺羽真只觉得好笑，在楼珣尴尬又难为情看向自己时，回以一笑，无声道了句没关系。 楼珣一眨眼睛，也轻轻一弯嘴角。 7458心情复杂，怎么感觉宿主怪怪的，还有赵淇再不会对症下药，怎么玩得过宿主嘛，多给你点儿积分当做补偿好了。 楼珣与赵淇，一个真不会玩努力学会玩，一个假装不会玩，两个人在后面捣乱，但不妨碍贺羽真一带二，连赢三局，楼珣小声哇了下：“好厉害。” 赵淇不服气：“换个游戏，换一个！” 另外两人无异议，但在贺羽真又接连出风头后，赵淇忍了又忍，5488太清楚他的性子：【你要干嘛？】 【和姓贺的作对。】 赵淇憋着一口气，再不装笨，抢贺羽真的人头不亦乐乎，针对的太明显，连楼珣都后知后觉稍稍皱起眉，他先探身去看贺羽真的脸色，这人不见怒色，楼珣便又去看赵淇：“赵淇，你……” “我厉害吗？”赵淇噌地转头，举起了手机，“mvp，我。” 楼珣一顿：“嗯，好厉害。” 赵淇立马嘚瑟，几秒后正色道：“我想我应该就是天才。” 他有点儿受不了处处被贺羽真压一头，决意反抗，但这话一说完，楼珣一头雾水，重复：“天才？” “没错，”赵淇拍拍胸膛，“这是我玩的第五局，已经能打败贺羽真了。” 楼珣一脸为难，斟酌道：“可是，我们是队友啊……” 赵淇皱眉毛：“这都不是重点，我想哪怕将来我不开酒楼饭店，也能去做电竞选手，到时候楼珣你就，你就——” 还不等他给楼珣安排工作，贺羽真先笑了，揶揄这人：“那得快去，你现在打职业都算是大龄选手了。” 赵淇瞬间扭头，仗着背对楼珣呲牙：你就不能别拆我台？！ 这俩又开始无声吵架，楼珣的心思飘远，他有一点羡慕赵淇，“随便”“随地”“随时”能畅谈未来，他也不觉得赵淇的话可笑，赵淇虽然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可做事认真又聪明，大概就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的那种人吧。 “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楼珣——”赵淇被贺羽真气得够呛，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他又想扑过去抱住楼珣，楼珣本能地后仰后撤，赵淇只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可不要学贺羽真啊，他那张嘴能气死人，将来一定得罪许多人！” 7458啧啧：【他看得真准。】 楼珣不知所措抿着嘴角，去看贺羽真，贺羽真浑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楼珣从不劝架，但摆在自己面前，他小声说：“贺羽真人不坏，他那是，那是幽默。” 7458：【嘶，楼先生，为他辩解真是难为你了。】 幽个p默！赵淇险些再讲脏话，他捂着胸口：“去，咱们去放烟花吧……” 楼珣问他：“在楼下吗？” “不，”赵淇甩头，“跟哥走，我可是找到个好地方，超级宽阔的视野，坐我的小电驴去，贺羽真自己走着去。” 贺羽真边起身走向门口，边嗤笑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啊，等着。” 赵淇很想拽着楼珣就走，但楼珣肯定不愿意，贺羽真很快去而又返，指尖转着一串钥匙：“借了隔壁家的三轮车，豪华带棚，走？” 他倒是想搞一辆车，不过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何况赵淇拿出小电驴，带棚小三轮保暖实用，足够了。 地方是赵淇找的，三轮车是赵淇骑的，三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出发，这时天上飘着碎雪，好在清扫出来的道路没多少积雪，十几分钟后抵达废弃的公园广场，贺羽真呼出一口气：“这里确实偏。” 日常三点的楼珣没来过，他左右看了看，在赵淇拿出打火机、冲自己摆手示意退后时点头。 快要到零点，远处已经有五彩的烟花，楼珣全神贯注盯着，赵淇点燃后跑过来：“你要不要捂耳朵！” 楼珣一愣，听见声响一哆嗦，烟花升空，在半空中炸开饱满绚烂的花，一个个接不停，他微仰头目不转睛，赵淇抱着手臂还有点儿不满意，他偏头正要说以后带楼珣看更好的更贵的，却在光暗交接时直直撞破了贺羽真看楼珣的眼神。 我操？楼珣看我给他放的烟花呢，又没看你，你装成这样给谁看啊。 赵淇顿时邀功的好心情都没了，他坚信是被贺羽真的眼神恶心没的。 烟花放完，楼珣轻声喟叹了下，贺羽真一挑眉：“零点了，新的一年。” 楼珣像是从没见过好看漂亮的东西，仍有些恍惚：“……好巧。” “好冷好冷，走，回家！哎楼珣，我刚刚许愿了，”赵淇一把揽住楼珣的肩，他比楼珣要矮一点儿，但好在只矮一点儿，不至于不伦不类，他半推着楼珣往车方向走，“许愿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一座城市也好！你觉得呢？” 楼珣不想扫朋友的兴致，尤其是在今天，点头：“挺好的……” 他们回去的一路有烟花相陪，仿佛指明了道路，回到家楼珣找出被褥，洗漱后互道晚安，楼珣躺在床上“入睡”，不曾想到一墙之隔的客厅里，刚才还闹着睡在一张床的赵淇冷下脸来。 “我说新手，你不会真喜欢上楼珣了吧？” 贺羽真还在回味不久前楼珣眼中迸出的惊喜，他捻了捻指尖，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承认，赵淇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怎么……” 贺羽真打断他庆幸的话语：“是啊，我喜欢死他了。” 第227章 本世界14 没想到是个犟种恋爱脑…… 赵淇瞪大眼睛看着贺羽真, 这人面上的淡定和坦荡做不了假，赵淇一瞬间就要破口“你他吗的是不是疯了”硬生生堵在喉咙里，陡然生出荒谬来。 像他们这种来往各个小世界、忙于各种任务的人, 早在漫长的生命里将一颗心练就的比石头还要冷硬，或许会在某些时刻产生过沉迷的念头，但该离开的依旧会离开, 任谁伤痕累累，都会长些记性, 选择离了任务则漠不关己。 当然也有执迷不悟的想要痴心厮守，不过人的一生听起来长久, 于他们而言也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作为告诫，赵淇不信新手培训时没有讲过那些先例, 因为他听过, 他望着贺羽真, 逐渐将贺羽真代入那些求而不得、自甘堕落的前辈, 一时之间惊得心不在焉，灵魂都要出窍了。 太可怜了，难道没有认真上课吗？怎么会犯这样的错？楼珣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路人甲, 不过长得不一般的俊, 但也不能把自己给毁了啊。 贺羽真被他看得发毛，啧一声：“你那是什么眼神？有话直说。” 7458的柔光亮了一个度, 它有点兴奋：【哦哦哦，我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唉，”打断7458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气，赵淇认为自己比贺羽真入行早，虽然哪哪都看不惯这新手, 但忍不住提醒，“你，你和楼珣不会有结果的，快放弃吧。” 贺羽真倏地脸色黑沉如水。 【哇，】7458偷偷观察宿主，【他好勇。】 贺羽真冷冷一掀眼皮，嘴角抿着彰显自己内心的不快，他的脾气不算好，但也知晓赵淇的话出于好意，重复道：“我喜欢他喜欢得要死，放弃？呵。” 赵淇听见末了的嗤笑声，暗道完蛋，没想到还是个犟种恋爱脑，他再次长吁短叹，愁得坐在沙发上抓头发。 不大的客厅里顿时充斥着沉默，赵淇拍拍贺羽真的肩膀，沉重道：“我刚才想了想，你现在正是上头的时候，听不进劝，年轻人，吃点苦头受点教训是好事……” 7458盯着赵淇：【他这是什么意思？】 被说了正对楼珣上头，贺羽真嘴角一勾，不置可否。 赵淇说着说着，只觉得心情复杂，最后吞吞吐吐：“那个，你都喜欢楼珣了，等高考完，我就提交退出任务的申请，对了你要是真，嗯，真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心思，我可以借你积分，虽然不多吧……唉，我也舍不得楼珣啊。” 什么心思？客厅里的两人两统心知肚明，楼珣依附这个小世界而活，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但仅局限于这个小世界，他逃不掉离不开，想要他真正地“活”下去，所付出的代价是一个新手拿不出来的。 不过那些代价对贺羽真不算什么，他有自己的考量，楼珣的情况若真的像赵淇认为的那般，会比现在简单太多，贺羽真不愿放手，就要想出一个以保万无一失的办法。 “谢了，”贺羽真最终还是承了赵淇的好意，个中缘由无法多说，“等我和楼珣结婚了，请你喝喜酒。” 说完，贺羽真抖了抖毛毯盖在身上，靠坐着玩手机，显然已经做好了打定主意在沙发上过夜的准备，赵淇不如他心大，笑不出来，晃晃悠悠溜去了次卧. 几天后，楼珣后知后觉发现过了个新年，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好像关系变好了，他们不再一言不合就开启明嘲暗讽模式，也不再在自己意想不到的细节上针锋相对，仿佛…… 楼珣在AD两点之间画了条辅助线，心里嘀咕，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又或是有了无需多说的默契。 他悄悄抬眼打量朋友们，见贺羽真从自己的一沓试卷里找出一张递给赵淇，赵淇说了句谢谢，开始对答案。 太好了，楼珣为这和平共处的画面由衷地感到欢喜。 贺羽真没有错过楼珣的小动作，心底一片柔软，不过没有要抓包的意思，他握住指间转来转去的笔，写下一个答案。 高三生辛苦，除了赵淇偶尔哼唧闹哄，每天都是背诵和各科的卷子，他们会腾出一点时间用来讨论错题。 楼珣摸出手机，乌黑的眼珠一转，收紧一些手指，笑道：“今天的午饭，我请客吧。” 赵淇喜滋滋道：“这么好！那我不和你客气，要请我们吃什么呀？” 贺羽真则一挑眉，问楼珣：“有高兴的事？” “算是，”楼珣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小梨涡里盛着明晃晃的笑意，让人瞧了便觉得心里痒，“吃什么啊，我想想……” “出去吃吧，”贺羽真不仅心里痒，手也痒，他捻了几下，克制想戳一戳的念头，“顺便走一走，放松会儿。” 赵淇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来玩的，他龇牙咧嘴活动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腰：“同意！” 楼珣一向有从善如流的优点：“好啊。” 偏远小地方的人流大多聚集在商场附近，出发前透过阳台，看见积雪被扫至两旁，留出供车辆行驶的路，他们便没有再去借邻居的车，走出小区步行到公交车车牌下，等了两分钟看见了绿色公交车。 才过初六，街道两旁不再像前几天只零星开着几家店，除夕前去超市买的一堆零食才刚吃了个头，走过超市时谁也没往里面瞅一眼，三人不约而同在红绿灯前停下，楼珣两手插着羽绒服衣兜，几秒之后慢吞吞地发现两个好朋友都在看自己。 赵淇呼出一口白雾：“吃什么？” 原来是等自己这个请客的人做决定，楼珣将下巴从围巾里微微抬起，转着脑袋左右瞅瞅，猝不及防对上了贺羽真的眼神……嗯？鼓励？ 楼珣认为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他要说的话打了个磕绊：“吃，吃烤肉，可以吗？” “好啊！”赵淇要去勾肩搭背的手硬生生在贺羽真视线下拐了个弯儿，他拽住了楼珣的衣袖，“靠一早上做了三张卷都快饿死我了，那个，我能想问问你能接受我一会儿放开肚皮吃吗？” 楼珣先是笑弯了腰，说只要吃饱就好，他又去回头去寻贺羽真，虽然没开口，但那双眼睛就在说，“快来啊，贺羽真”。 啧，贺羽真因为一个眼神心潮涌动，但面无表情，他不曾停留。 他落后几步，没有可以追赶，推门进去便见到面朝门方向的楼珣冲自己摆了摆手，贺羽真走过去，本想叫赵淇往里坐坐，也许是楼珣见赵淇捧着菜单认真点菜，主动让开座位。 楼珣拍了拍身边，像是拍家里的沙发一般自然随意：“坐这里？” 贺羽真对他笑了下，顺势坐下时没有错过赵淇促狭地眨眼，这人是把自己当助攻了。 一盘盘肉上得挺快，楼珣对炸酸奶有些兴趣，夹了块慢慢吃，等他吃完这块，第一波肉也烤熟了，楼珣抬起手臂，只见一道残影掠过，对面的赵淇端着盘将肉夹走了。 看来是真饿了，楼珣把剩下的那块也夹到他的碗里：“吃吧。” 一旁默不作声的贺羽真忽然问：“楼珣，我呢？” 楼珣一头雾水，吃的都在赵淇的盘里，来问自己…… “都是朋友，你怎么偏心啊？”贺羽真笑吟吟的，“我也饿了。” 认识这么久了，楼珣还是分辨不出来贺羽真是不是在说玩笑话，不过这人一“控诉”，他意识到从不劝架的自己确实没端平水，楼珣将炸酸奶推过去，干巴巴说：“好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我来烤。” 赵淇吃着香喷喷的烤肉，心里翻了个白眼，和5488吐槽：【操啊，我他吗的将来去喝他俩喜酒，不会也要被这么阴阳怪气吧？】 5488高冷道：【首先我不觉得他能让楼珣“独立”，其次我会帮你……这是……】 【什么？帮我阴阳怪气回去吗？谁能说得过他？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姓贺的的实力尚且发挥了不到十分之一，系统？】 几句话的功夫足够5488恢复了冷静：【一个，特别好的消息，攻略路人甲楼珣的任务判定完成，刚刚开启了第二阶段的任务，换句话说，主角登场并且要走主线了。】 “什么？！” 楼珣茫然地看着大叫出声的赵淇，7458坐在宿主的头顶邀功：【看来5488已经收到了我替换的“补偿”，看把赵淇激动的。】 “咳咳，”赵淇恋恋不舍放下筷子，强作镇定，“我去一下洗手间。” 7458憋不住：【他和5488商量事情，为什么总要去洗手间？】 一心两用的贺羽真一边在接过楼珣递来的烤肉时说谢谢，一边嫌弃道：【闭嘴吧。】 赵淇没有耽搁太久，大概是匆匆浏览一遍任务，和系统简单讨论了阵，他回来后看了眼肉，楼珣练习端水，笑道：“等你呢，刚刚怎么了？” “哎呀，”攻略任务已完成，赵淇见到楼珣顿时觉得楼珣的形象又高大许多，“秘密，不过是好事。” 楼珣若有所思点点头，两分钟之后忽然问：“是可以来我们班了？” 兴高采烈、简直想高歌一曲的赵淇顿时木着脸：“不是……心好痛。” 楼珣啊了声：“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高三不分班，】赵淇被提醒，又想起被贺羽真坑得认真学习了半个多月的日子，他咬牙，【但会有转学生啊？！】 【首先，贺羽真这个身份也是高三转学的，】5488劝他冷静，【其次，有钱，有钱，有钱。】 第228章 本世界15 看我 有钱。赵淇差点悲愤痛哭出声, 好险憋了回去。 坐在对面的楼珣还在捏着筷子向他道歉：“是我多嘴问了一句，赵淇，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不不不, 没生气，”赵淇摆手，只是丧着脸没什么说服力, “我想再点盘五花。” 楼珣笑着说好啊：“几份都可以，我不缺钱的。” 钱——赵淇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弄到钱, 可这身份的人设局限有点儿大，他不愿节外生枝, 明面上就得按规矩来，赵淇听见楼珣的话，不加掩饰自己对财务自由的羡慕, 利落地叫来服务员加菜。 楼珣关心完这个朋友, 吃了会儿又觉得身旁的贺羽真今天是异于平常的安静, 楼珣小声问：“贺羽真, 不好吃吗？” 他的担忧和疑惑明晃晃的摆在贺羽真眼前，这人正要笑着说没事和损几句赵淇，忽然心神一动, 喉结滚了滚, 抬手掩住嘴唇偏头轻咳了两声：“好像有点儿着凉，不过没大碍, 我去接杯热水，你要吗？” 话没说完，贺羽真已经要去拿楼珣的杯子，但赵淇更快一步递过来：“我也要，谢谢。” 贺羽真立即站直了, 哪个也没拿：“我还是去要壶热水比较方便。” 赵淇哦一声：“确实，你也不笨啊。” 一听这话，楼珣做好了一心埋头只吃肉的准备，但没料到贺羽真也在保持着没精神的状态，只瞥了眼赵淇便插兜离开，楼珣将烤盘上的五花翻个儿，赵淇挠挠头，一副有刁民要害我地提防道：“他刚才是不是鄙视我呢？” “没有啊，”楼珣做和事佬，“没有的，快吃，熟了。” 三个人饭量不小，楼珣结完账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一点半，贺羽真提议走一走消食，出去前楼珣说戴上帽子吧。 乍从温暖的室内迈入寒冬，刺骨的冷凉不懈地寻找衣物的疏漏，楼珣打了个颤，和朋友们沿着回去的路散步，经过商场时听见赵淇叹了口气，在心有不甘地嘟囔寒假只顾着学习了，也不知道春节档好不好看。 楼珣上次去逛商场的时候看见过电梯，知道顶楼有家电影院，又一想自己觉得窝在一个地方没什么，但赵淇也没说错，楼珣记着将心比心，正打算提议去看电影，不曾想下一刻赵淇直勾勾盯着路对面不走了。 除他之外的两个人跟着转头去看，那条街摆着各种小吃摊、套圈射气球、小鸟小猫小狗宠物摊，其中福利彩票的横幅格外显眼。 赵淇跃跃欲试：“去试试手气？” “不……” 楼珣拒绝的话刚冒了个头，贺羽真半推了下他的后肩，难得附和赵淇的话：“去试试？”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楼珣不感兴趣，但点了点头。 等了个红绿灯走过去，买了三张刮刮乐，赵淇兴冲冲：【检验运气的时候到了！】 【……你一直在怀疑这个啊？】5488无语，【我以为你想趁机会发财呢。】 【你没想错——啊！】 5488一瞧，中了是中了，不过不是大奖，只有五十，它心道不应该啊，怎么自从来了这个小世界，好像处处缺点运气？5488安慰宿主：【你的好运没有问题，不是最低档，回本了，很好了。】 赵淇都快面容扭曲了，恰巧听见贺羽真凑到楼珣身边，道了句：“这是中奖了。” “多少多少？” 楼珣说：“嗯，一百，贺羽真也是一百，赵淇你有没有中？” 5488紧急劝宿主冷静，贺羽真仗着视力好瞧了眼，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五十，太好了赵淇！那个，贺羽真没别的意思，对吧？” 贺羽真故意拖延几秒：“嗯，在为你高兴。” 不，只有楼珣真正地为他感到高兴，到底是谁全加了运气值？是我吗，真的是我吗？身份比不过，连刮刮乐都比不过。 接连受到刺激和打击的赵淇拉着楼珣的手臂不松，“我竟然是最低的”在脑海里不断盘旋闪过，直到回到楼珣的家也没回神，一下午只做了几道题。 他的情绪来得匆匆且复杂，楼珣努力试过还是读不懂，甚至想到了赵淇的家庭情况，不过他没鲁莽地问出口，只是在各回各家的时候，对赵淇说自己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忙，可能得推迟两天才能再一起学习了。 闻言，赵淇先是一愣，第二阶段的任务映入脑海，他竟没说别的点了头。 贺羽真后退一步让这人下楼回家，自己又在楼珣的注视下迈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了？是忘记东……” “不是，”贺羽真关上门，靠着门板打量楼珣，“你家里出事了？” 楼珣一眨眼，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面对这种家庭的问题，自己也一样，还好没有去问赵淇，所以要顺势编个谎话吗……楼珣轻轻叹了口气，微蹙眉心，略一犹豫道：“不是的，我发现赵淇心不在焉，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贺羽真闷笑两声：“噢，是想给他放个假的意思？” 这是在开玩笑，楼珣听出来了，笑着点头。 “那我呢？” 什么？两人之间仅一步之遥，楼珣没有错过那轻声说出来的三个字，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贺羽真笑意不减，多了几分认真：“也要给我放假吗？” “你想，”楼珣斟酌着，慢慢说，“想不想，要看你。” 他说这善解人意的话时整个人温和无锋，贺羽真见过他小心翼翼和心虚，见过他疑惑反问学着好奇，也见过他安静低落和不搭理人，却从没见过他生气，贺羽真太好奇了，也知晓这不正常。 贺羽真又噢了声，语气含笑重复他的话：“看我。” “嗯？”楼珣一抬眼真的去看他，慢半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一顿，“嗯。” “行，那就还是老时间见，”贺羽真站起身，握住了门把手，“对了，哪怕赵淇以后再不来了，楼珣，你也别放在心上。” 楼珣依然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知道，我不问。” 贺羽真定定看他几秒钟，开门的动静惊亮了楼道的声控灯，他半句话没说，迈出门时低头瞧见昏黄的灯光溜了进去，正巧触及到了楼珣的拖鞋边。 “再见，晚安。” 楼珣也回了他同样的四个字. 那天傍晚贺羽真并非是在胡说，赵淇好似突然忙起来了，间隔三五天会背着包出现联络三人的友情，然而假期本就所剩无几，聚不了几次。 临近开学，楼珣突然有些焦躁烦恼起来，却不是为了赵淇。 楼珣以为自己压抑克制得不错，但贺羽真将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他没有步步紧逼，时时刻刻都和楼珣待在一起，从前撒过的谎排上了用场，他告诉楼珣，自己的家人已经结束海岛旅游回家，要等学再见了。 楼珣悄悄松了口气，说好。 楼珣的生活似乎回到了以往，身边没有人时，他总是缺少动力，再没有外卖员敲响那扇门，他不再去厨房，甚至收拾了自己的书，客厅再次恢复了沉寂，楼珣窝在静悄悄的卧室里当蘑菇，连元宵也忽略了过去。 高中生涯开学的前一天，7458终于“看”见楼珣出门了。 它撞撞宿主：【大好时机，快去偶遇啊。】 仍然无人能够看见贺羽真，他淡声说着【急什么】，脚步不停，看见了楼珣高瘦的背影。 时隔一个月，楼珣没有忘记自己的病，他要去医院复查。 今天气温较前几天高几度，微风徐徐，不再是刮骨般的冷，楼珣松垮系着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他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二十多分钟到了目的地，楼珣下车后便瞧见了熟悉的路。 他没有发现身后的贺羽真，离开朋友，温和好似也已经褪去，贺羽真看得分明，觉得他冷，并非凉薄，冷意却挥之不去。 楼珣来过医院许多次，熟门熟路挂号，去了精神科，解开围巾叠好，坐在长椅上等候，甚至连那杯热水也和往常一般。 他没等太久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推开门，对坐在里面的医生道：“王医生。” 随着门关紧，里面的动静被隔绝了绝大部分，7458再次撞撞宿主：【我不相信你跟过来是做保镖的。】 贺羽真似乎扯了下嘴角，他估算着时间，留下通风报信的7458，起身离开。 楼珣出来时依旧神色平平，不见喜色，7458绕着他观察，但分辨不出复查的结果是好是坏，7458大着胆子蹭蹭人，楼珣一无所觉走到电梯前，数字跳到楼层数，楼珣正要抬腿迈进去，一瞬间与里面的人对上了眼神。 “楼珣？”贺羽真略显苍白的脸上尽是讶然，说话间咳了两下，嗓音低哑，“生病了？” 楼珣无措地看着他。 以贺羽真的身高，一眼瞧见了指示牌，楼珣清清楚楚捕捉到这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但贺羽真体贴地没问:“下楼吗？快进来吧。” 两人走出医院大厅，楼珣听见身边的人思量着说：“前几天着凉，没当回事，昨天晚上开始发烧，我妈怕是流感，赶我来医院看看。” “哦，嗯，”楼珣低头看路，“那是吗？” 贺羽真笑了两声，又咳：“普通感冒，吃两顿药就行。” 他主动解释，又陷入了沉默，楼珣捏着手指，一方面为贺羽真的不追问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在纠结要不要隐瞒。 “饿不饿？吃顿饭再回去吧？” “贺羽真，”楼珣轻轻叹了口气，“我……” 贺羽真拍拍他的肩，说玩笑话：“不会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别焦虑，你……” “不是的，”楼珣摇头，眉毛皱起，“我，我不正常。” 第229章 本世界16 现在，还我。 我大概有病。楼珣想这么说, 但临到关头，他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他见到贺羽真在意料之中地怔愣一瞬，也许担心是自己不愿意多提的隐私, 这人极快地整理好表情，笑着微斥：“说什么呢？什么正不正常？瞎想，乱说。” 楼珣不免为他的体贴感到心头微软, 为数不多的知情人把他当做病人对待，他向贺羽真说出实情, 贺羽真却是这种反应，难道这就是朋友？ “我, ”楼珣的情绪不太明朗，仿佛再次回到两人刚刚接触的状态，他无声地叹气, 偏头的同时细声道, “我不想骗你, 我不正常, 我心里有病。” 7458凝神屏气：【终于来了！】 贺羽真意识到楼珣要一鼓作气和盘托出，不过两人才走出医院大厅，仍然站在前面的台阶上, 他微微抬臂, 握住了楼珣的手腕，在楼珣看向自己又自然地放下, 贺羽真无奈地笑道：“好吧，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回去，你再告诉我？” 楼珣下意识拒绝了这个提议：“不，不回去。” 那个姑且算作是家的地方是他的避风港, 回去后他只想缩起来。 楼珣环顾四周，贺羽真静静看着，心里猜测楼珣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他当然希望楼珣从“小时候”仔细讲述哪里不正常，亲口告诉自己为什么要来，是怎么来的，不过后面的也只是想想而已。 贺羽真不觉得自己是个急性子，他自认为能够耐下心，引导楼珣正视自己，并且爱上他。 “好像没有……贺羽真，你介意边走边听我说吗？” “散步啊，那走吧。” 话是这么说，两人也同意沿路散步，但一直走了几分钟，楼珣依旧拧着眉默然不语，不知该从何提起。 7458曾说过楼珣才“出生”没多久，他的确只记得近期的事，楼珣眼睫颤了颤，语气迟疑：“是徐老师推荐我来这里的，他有段时间见我状态不对劲，常常喊我去办公室谈心，我也是来看医生才知道，我有比较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些话并不是难以启齿的，至少贺羽真没有在楼珣的脸上看出难堪，但逃避是实实在在的，他神色平平：“嗯，所以具体是哪方面？抱歉啊楼珣，我没有看出来。” 楼珣对他笑了笑：“没关系，看来治疗有效果。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我有按时吃饭、睡觉、上课……” 他说着，望向远方的眼神逐渐恍惚，被指出“生病”的时候，楼珣迷茫得不知所措，徐老师没有恶意，眼底只有对学生的关怀，楼珣因此没有辩解的想法，顺从地接受了别人的揣测，记住了生病要去看医生。 楼珣做人才多久，不知道原来人的生活里不止有吃饭、睡觉和上课，他与众不同，对融入其中又是那么消极的听其自便，毕竟他无趣的生命一眼便能望到头。 只是连他的潜意识都清楚无趣则令人讨厌，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不去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 楼珣已经喃喃到了最后的话，不是难过，是烦恼：“我哪里做得不好。” 【可怜，】别说贺羽真，7458都觉得心疼，【被世界排斥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更别提他是这种性格，唉，也幸好是这种性格。】 贺羽真侧过头，一双凤眼盯着楼珣的侧脸不动，他将楼珣的话听进心里，正是如此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下了结论：【来看病，就意味着他也骗了自己，我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7458委婉道：【不太可能，都骗自己了，你怎么知道？能做到坦诚说出这件事，已经很不错了，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赶紧趁热打铁谈恋爱吧，以后慢慢问。】 楼珣说不到重点，回过神后呼吸重了些，重复之前的话：“治疗是有效果的。” 因为我交到朋友了。 “……原来如此。” 贺羽真避重就轻，自从隐约明晰对楼珣产生了一些不该存在的心思，贺羽真规矩老实许多，他许久不与楼珣勾肩搭背。 属于另一个人的身体挤过来，肩头搭上一只手臂，楼珣懵懵的，却不抵触反感。 他感到贺羽真侧了下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颊耳侧，竟有点儿发烫，那只手将他的围巾往下拉了拉，贺羽真没给他留下反应撤退的时间，紧跟着低声道：“你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他嗓音有点哑，楼珣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几秒之后很是认真回答：“……嗯，你是我的好朋友。” “没错，”某些时候，楼珣的想法和逻辑简单得让贺羽真有些想笑，他骗人在行，“我真没觉得，你有哪儿不对劲的地方……好吧好吧，知道你想说治疗有效果，不过我你既然已经告诉了我，作为好朋友，我也很乐意帮助你治好病，这算不算我和你的秘密？” 楼珣慢半拍地点头。 “那你愿意吗？我帮你治病。” 楼珣抿了下嘴角：“如果我不愿意，我刚才也不会告诉你。” 7458立即哇了声：【天哪，这句话，哎你是不是更心动了？】 原以为想要楼珣接纳自己无比困难，没想到会这般容易，但贺羽真转念一想，以楼珣的性子也不算奇怪，温和与迁就仿佛是他的天性，难得的是他还知道说“不”。 他就该和我相配，贺羽真欢喜得想对楼珣动手动脚，但他忍住了：“真会说话。” 楼珣又是一脸懵，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到这句夸奖。 “让我想想该怎么治，”贺羽真瞥见了驶来的公交车，“先回去吧，雪化的这两天最冷了。” 楼珣想说自己出来时看过天气预报，气温分明比昨天要高几度，不过他记得贺羽真出现在医院是因为着凉感冒，当下没说话，两人坐上公交车，又效率颇高地花了不到两分钟确定了晚饭。 吃完晚饭已是日落西山，这倒是让两人想起一同上下学的时候，贺羽真瞥了眼楼珣：“明天开学，你都收拾好了吗？” “嗯，”楼珣点点头，说出秘密好似没有让他轻松或后悔焦虑，从前如何，楼珣现在就如何，他踏上台阶，想了想笑道，“昨天已经装进书包里了，还发现赵淇的两张卷子掺在我那里，我和他说好，明天再给他。” 贺羽真损了句赵淇丢三落四，楼珣有心为赵淇辩解两句，不过事实如此，他只好干巴巴道：“有时候太乱了，落在我这儿很正常……应该？” 7458和它的宿主不以为然，它连no几个，道：【我猜，一定是之前5488给他出的主意，创造见面机会嘛，最好是背着你，不过谁能想到瞬息万变，赵淇要主动退出了。】 【闭嘴。】 小球绕了个圈，想报复但不敢，一溜烟飞走了，贺羽真得了清净，继续说：“明天你送过去？” “是他过来，”楼珣慢吞吞说，“好像，好像是为了见新的转校生……他告诉我的。” 贺羽真想把7458叫过来问一问，往哪儿塞不是塞？偏偏塞这个班。 他挑了挑嘴角：“哦，那他消息还挺灵通的。” 楼珣一想，的确，便再次点头，两人迈上楼层，楼珣习惯转身要和贺羽真道别晚安，但贺羽真在他面前站定，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神情莫测看着自己。 “……”楼珣不明所以，他眨眨眼睛，试探说，“赵淇知道的是很多。晚安，明天见？” 贺羽真又想笑了，他假借咳嗽清嗓，凑近一步，小声问：“你还记得欠我的那个拥抱吗？” 楼珣的眼神有点飘，显然在回想，不过很快他频频点头：“记得。” 贺羽真冲他张开手臂：“现在，还我。” 这没问题，抱一下而已。 楼珣抬抬手臂，主动上前，倾身抱住了人，楼珣感觉贺羽真收回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背，一只手摸到了棉服帽子下面，隔着衣服按住了自己的肩胛骨。 他跟着调整姿势和位置，一瞬间两人亲密无间，楼珣的下巴抵着贺羽真的肩膀，他略一歪头，问：“是这样吗？” 楼珣仿佛听见贺羽真喃喃说什么“果然羽绒服最碍事”，他想问碍什么事，又感觉贺羽真拍了拍自己，楼珣和从前拍肩膀拍手臂不一样，楼珣想不明白，他见过男生之间玩笑打闹，但没见过有人相拥。 哪里不一样？楼珣不懂，仍跟着拍拍贺羽真的肩背，下一刻，贺羽真的低笑声传来，那微微震动的胸腔隔着衣物仿佛也带动了他，楼珣茫茫然，终于意识到如今他们两个近到彼此的呼吸可闻，一股微弱的，名叫做难为情，也可以说是害羞的情绪扑簌簌生起。 但在楼珣即将要辨别它的时候，贺羽真却放开了他。 楼珣恍惚半神游，耳朵尖以及脸颊的那点儿若有似无、一触即离的温热只撩动了一分注意，随即被抛之脑后，他被推开时露出了不解，贺羽真简直想捂住他的这双眼睛。 “感觉好多了，”贺羽真没有现在戳破窗户纸的打算，对楼珣笑笑，“也许回家吃次感冒药，明天就好了。” 楼珣被带跑偏，煞有其事附和：“嗯，生病要吃药。” 两人互道了晚安，贺羽真看他转身掏出钥匙，在他打开门进去时，却语气幽幽道：“我想到该怎么治好你了，楼珣。” 楼珣回头，他听不真切：“什么？” “没什么，明天见。” 第230章 本世界17 我觉得你比他帅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晨光熹微, 楼珣将校服穿在棉服里面，他背着书包，走出卧室时一顿, 犹豫几秒，还是停了下来收起了地毯。 楼珣是个长情的人，对吃食也是如此, 他之前去了贺羽真说过好吃的早餐店，自己都没有注意朝早餐店的门口看了三次。 三分钟之后, 楼珣慢吞吞吃完小笼包，推拉门传来声响, 挺拔高挑的背影出现，点了餐径直走向楼珣，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坐下。 楼珣搅着还有些烫的粥, 抬眼静静看他, 贺羽真坐下后先挡住脸打了个哈欠：“早上好, 好久没这么早起床了, 差点儿睡过头。” “早上好，”楼珣和他打了声招呼，“这个时间去学校还早, 你以后可以多睡会儿。” 老板端来贺羽真的早餐, 顺便收走了楼珣吃空的笼屉，贺羽真的凤眼冲楼珣眨了眨, 徐徐笑了：“那怎么行？说好一起吃早餐一起上学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楼珣停下搅拌的动作，盯着好朋友的眼神微泛，显然是在回想，没一会儿又留意到贺羽真吃饭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但不是狼吞虎咽的粗鲁。 一只手从对面探过来, 屈指碰了碰碗，贺羽真提醒他：“粥凉了。” 楼珣一嗯，低头去喝粥，将方才的疑惑抛之脑后，他们是朋友，一想到贺羽真是打着哈欠说刚刚的话，楼珣便说不出“没有”或是婉拒，何况对于约着一起吃早餐这事，楼珣的心里也没有一丝的不乐意。 “不着急，你慢慢吃，”楼珣喝完了粥，他一顿，缓声道，“明天出门前，我给你发条微信。” 贺羽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笑了声：“成，以后我就坐我家沙发上等你的暗号。” 楼珣抿着嘴笑了会儿，难得回应贺羽真的玩笑：“我会尽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不行，”贺羽真眼底是戏谑，“太早的话，对暗号的地点就得挪到床上了。” 【啧啧啧，我有理有据地怀疑你是想搞——我闭嘴！】 楼珣没听出来这明晃晃的言外之意，也没多想，一脸认真地点头：“好，我记住了。” 7458撇嘴，以楼珣的细心体贴，时间点一定拿捏得死死的，可怜的楼先生，人家正等你自己乖乖跳进去呢。 不过老房子着火之后，宿主倒是多了些人情味，恋爱脑的宿主也不再动不动关自己禁闭，真稀奇，又让被压榨惯了的系统感动。 两人吃完早餐，坐公交车去了学校，安静了一个寒假的学校热闹起来，他们轻松地混入其中走进教学楼，不过经过赵淇班级楼层时，楼珣的脚步停顿了下。 “同学让一让。” 贺羽真攥着楼珣的手臂，带着他躲开打扫楼梯的同学，顺势进入走廊，楼珣停下来往教室里看去，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赵淇的影子。 他心里疑惑，又看了眼教室前面挂着的钟表，时间还早。 “同学，”门口的男同学补作业正起劲，余光瞥见有人，他晃了晃椅子，好奇地问，“你们是来找谁的？” 楼珣本想来看一看几天不见的朋友，顺便可以的话，把落在他这儿的卷子交给赵淇，他听见问话，收回视线：“赵淇，是在这个班吗？” 赵淇，男同学转头喊了两声，没听见人应话，纳闷地嘟囔两句“刚刚还看见他了”，转回去说：“哦，他不在哎。” 一旁的贺羽真道：“或许去楼上了。” 楼珣一嗯，向他道谢，没再说什么耽搁别人补作业，和贺羽真走向楼梯口，两人才拐过去，听不见刚刚的几个同学凑在一起小声说：“不对吧，赵淇不是去办公室了吗？我看见他爸爸来了。” “我也听见了，他爸爸竟然说赵淇这次考咱们班第一是抄的！嚷嚷着不想让赵淇继续上学去打工！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 7458悄悄给宿主报告了赵淇即将面对狂风骤雨，着重表示自己没从中搞鬼，贺羽真瞥了眼掏出手机发消息的楼珣：【让他和5488折腾去吧，不用管。】 【收到，那什么，我先去他们那儿当会儿间谍，有事情记得喊我！】 楼珣点完发送键，也正好走到教室门口，里面热火朝天在打扫卫生，两人先把桌椅搬回去，找了扫帚一起打扫，顺便听几耳朵同学们说的八卦。 赵淇的消息是挺灵的，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都在聊那位即将转学的新同学。 楼珣站在洗手台前洗抹布，他和人缘出奇的好、和谁都能聊上几句话的贺羽真不同，很少有人突破他的那层“不爱搭理人”的假象，与他打招呼并交谈，楼珣心里明白，没有人会情有独钟给自己找不痛快，上学期平和讨论问题的印象太浅，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和贺羽真以及赵淇那么的坚持不懈，非要与自己做朋友。 他回去后没多久徐老师便来了教室，班里纪律不错，很快各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恢复了安静，徐老师脸上带着慈爱的笑，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开场白，对门口一点头：“段云骁，你进来吧。” 这一陌生的名字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这次楼珣不例外，便见到穿着黑色冲锋衣工装裤的男生走进来，男生神色冷峻，长得剑眉星目，瞧着不太好接近。 “新同学是来咱们学校借读的，自我介绍一下。” 贺羽真只瞥了眼7458临时安排来的故事主角记住相貌，他拿笔戳戳楼珣，有点醋：“怎么之前我在上面的时候，你头也不抬一下？” 没交到朋友之前，楼珣对外界的变化不感兴趣，但他迟钝归迟钝，人又不傻，心知不能那么回答，同样小声说着借口：“我那时候在做题。” 贺羽真的嘴角噙着笑，明显不信，接着却说：“哦，所以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 楼珣的日常不是在学习，就是看窗户发呆，他听不懂贺羽真话里的调笑意味，严肃认真点头：“记得，你还抄我作业来着。” 和不开窍的又性格正经认真的人谈暧昧，不出意外是聊不起来的，贺羽真一面觉得楼珣这样万分喜爱，又难免心中微微叹气，暗道一声可惜。 讲台上的段云骁浑身散发着冷气，他按断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对上底下一双双注视自己的眼睛，面不改色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好了，时间不等人，找出xx市联考卷子，咱们这节课讲一下后面的大题……” 一阵翻书的声音响起，冲淡了新同学带来的新鲜感，楼珣轻轻推开贺羽真的笔，在一沓试卷里找要讲的试卷. “嘿哥们儿我是不是说对了，老徐怎么可能检查作业嘛！” “是，不检查直接讲题，其实我还想补点儿其他科的作业。” “你哪是没补，没谁比你写得还快，都快残影……楼、楼珣？楼珣，有人找。” 楼珣正在和贺羽真低声说话，听见自己的声音抬头去瞧，赵淇在窗户那儿摇摇晃晃摆手，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他便抿着嘴角笑了笑，起身的时候不忘拿着几张卷子。 后门处有点挤，毕竟一个寒假没怎么见面，三三两两聚在后面闲聊，一群人见到楼珣走过去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让出了空间。 “楼哎——谁撞我！” 楼珣才道了声谢谢，听见赵淇吃痛的叫喊，连忙一个迈步，赵淇捂着头，手指精准地指面前的人，楼珣一眨眼睛，看看新同学，又看看好朋友，迟疑道：“赵淇……” 赵淇碰瓷成功大半，但也没堵着门不让段云骁进去，他冲楼珣龇牙咧嘴：“我靠我咋感觉皮破了？” 他放开手，还真看见了掌心的血，楼珣看着蹙起眉，抬手比划：“嗯，大概有这么长，赵淇，你有创可贴吗？” “楼珣，”大概是听见了他们的话，忽然有人碰了碰楼珣的手臂，从旁边递过来一盒创可贴，“我有，给。” 楼珣接过来，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从天又降下创可贴砸进他的怀里，段云骁不耐烦地收回手，对赵淇道：“抱歉。” 说完，侧身越过楼珣走了进去，赵淇装作不敢置信，明知故问：“不是，他谁啊？”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新同学，段云骁，”楼珣拉着赵淇，看着两份创可贴取舍了一秒，拿起段云骁扔过来的和卷子一并递过去，“应该是拉链或是什么划的口子，你先去洗一下。” 赵淇蛮不在乎接过：“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哎楼珣，有句话，你帮我转告贺羽真。” 楼珣不知为何本能地警惕：“什么？” “嘻嘻，段云骁长得可比他帅多了，我走了嗷！” 楼珣眨眨眼睛，先还了创可贴，走回座位时不禁多看了两眼段云骁，坐下后又去认真地看贺羽真。 “怎么了？”贺羽真一挑眉。 楼珣没怎么犹豫，原封不动重复一遍赵淇的话。 贺羽真：“……” 贺羽真啧一声：“他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7458扒着宿主拍马溜须：【他是在激你呢！像你这种帅比都得用帅得一塌糊涂才能形容！】 【你自己听听，是好话么。】 “应该，没有，是撞到额头了，”楼珣比量了下，明显没接上他的脑回路，还宽慰他，“我觉得你比他帅，真的。” 贺羽真又啧一声：【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230-235 第231章 本世界18 7458丧心病狂，用力过…… 楼珣没想过会和段云骁有过接触, 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人要带他认识新朋友。 冬雪消融，逐渐春意盎然,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更新，楼珣处在日渐浓厚的紧张之中，温吞的他很难对此有敏锐的感触, 依然不紧不慢的，直到某天和贺羽真吃午饭时随意往某处看了下, 一顿。 贺羽真问：“在看什么？” 楼珣迟疑一秒，收回视线的同时低声说：“……吃饭的时候也在学习。” 贺羽真朝那儿转头看了几眼, 隔壁桌的人边吃面，边歪头争分夺秒地记忆巴掌大的纸张，他心下了然, 又见楼珣攥着筷子默默环顾四周。 约摸半分钟之后, 楼珣慢吞吞说：“我们这算是浪费时间吗？” “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 ”贺羽真不清楚知道他这是出于本能, 不想表现的和别人不一样，还是真心如此认为，“你知道这句话, 是不是？” 楼珣松了松拧着的眉毛, 点头。 贺羽真又道：“何况，你平时很努力了。” 他说起谎话是随口就来, 楼珣闻言，却是僵住了反应，躲避贺羽真望过来的眼神，不知在犹豫什么。 贺羽真眯了眯凤眼，他不想逼楼珣, 也不想撵着人走，换做从前，也许早已不管不顾，但如今来自这个世界的排斥消失得干净，他希望楼珣好好度过在这里的一生，想要楼珣产生归属感，贺羽真乐于见到楼珣放开感知，变得活泼一点儿。 “楼珣！” 嘈杂的餐厅里忽然有道惊喜的声音传来，两人顺着找过去，便见到赵淇端着一碗面，另一只手扯着冷漠的段云骁，兴冲冲地走过来。 贺羽真神色如常，似乎对此情景并不意外，楼珣却着实一惊，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赵淇坐下，先伸着脖子看了眼楼珣盘里的饭菜：“唉，我们来晚了，排骨都卖光了。” 楼珣便推了下自己的餐盘：“我没有动，你吃吗？” “哎呀谢谢你，还是楼珣你好，”赵淇不客气夹了两块，“段云骁，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大家都是朋友！” 楼珣下意识看了眼贺羽真，见这人没有呛赵淇的意思，稍稍放下心，视线踟蹰地落到最后入座的男生身上：“你好。” 段云骁随意一点头，算是应了。 一顿中午饭吃得很不自在，楼珣看得出段云骁不愿搭理他们，但赵淇不在意，他没有叫住吃完饭离开的男生，而是对楼珣挤眉弄眼，可惜楼珣与他搭错了脑电波，整个人一凛，义正严词护短：“我还是觉得，贺羽真比他帅。” 赵淇茫然地“啊”了声。 楼珣一眨眼睛：“不是要我比较吗？” 那都多久的事了，没想到楼珣还记得这么清楚，赵淇不想去看姓贺的得意的神色，他硬声硬气道：“咱们都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想的，”楼珣顺着他说，“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赵淇一摆手：“下星期一模我还能考班里第一，年级前三十。” 楼珣笑着说太好了，赵淇翘翘嘴角，沉迷楼珣的夸夸中不能自拔，还是5488撞了他几下才回过神：“你觉得段云骁这人怎么样？” 是比较陌生的人，楼珣蹙眉，去看贺羽真，赵淇见状不太乐意哼了声。 贺羽真有系统7458，段云骁的来历他再清楚不过：“有点背景，都在说给咱们学校捐了一栋楼。” “假的，”赵淇鄙视新手搜集信息的能力，“反正不是他，他挺可怜的，现在归我罩着。” 7458头顶一连串的问号：【等等，段云骁可怜？这还是我编出来的狗血俗套的剧情吗？】 楼珣关注的重点在后面的那句：“你罩着，为什么？” 赵淇冲他吊儿郎当wink，自从攻略楼珣的任务通关之后，崩人设他都不怕了：“我把咱们学校包括四周的小混混全打趴下了，顺便帮被勒索的段云骁解了围，唉像我这种成绩好又能打的老大很难找了……” 一番话听得楼珣微微张大了嘴巴，他好不容易消化理解，犹豫再三，小声说：“那个，这都快毕业了，当校霸是不是有点迟了？” 贺羽真适时抬手，挡住了弯起的嘴角。 “我这叫大器晚成……这不是重点，”赵淇小小地锤锤餐桌，清清嗓子，“我觉得小段人还不错，楼珣，或许你和他也能成为好朋友……你为什么总是看贺羽真？” 楼珣收回溜到半路的眼神，稍微瞪圆的眼睛有些无辜望着赵淇：“有吗？” “一共三个人，”贺羽真嗤笑赵淇这无意义的计较，“楼珣为什么不能看我？如果真想要个原因，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帅吧。” “嘶——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楼珣无力苍白地拉架：“不是，贺羽真跟你开玩笑呢，是不是啊？” 后面的话是对贺羽真说的，不过这人一挑眉，不否认不承认。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有些优势，至少他以“治病”为理由，强势地留在楼珣身边，手把手教楼珣学会有事情和自己商量，从不偏颇的人的心里也渐渐有了高低之分，赵淇再不爽，也得忍着。 未免这两人又呛个没完，楼珣连忙说该回去了，他们冲洗了餐盘碗筷，一路走回教室，听见慌忙捻灭烟头的黄毛同学喊出那声“老大”，楼珣眨了眨眼睛，才知道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发生在好朋友赵淇身上的变化。 赵淇不知做过多少次校霸，简直是游刃有余，他搭着楼珣的肩膀，豪气得很：“以后在咱们学校，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面对他的好意，楼珣不知所措：“哦……谢、谢谢？” 【可怜的楼先生，】7458大声叹气，【原本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朋友，突然变成学校一霸，看把楼先生惊讶得都不会说话了，我能够理解。】 等和赵淇分手后，楼珣下意识松了那口屏住的气，感慨道：“赵淇变了好多。” 贺羽真对此不置可否，抬臂捏了捏楼珣的肩颈：“回去趴桌子上睡会儿吧？” 楼珣摇摇头：“还有道题没做，下节课老师会讲……对了，段云骁，你说他有点背景，这是什么意思？” 嗯，那就涉及到7458堪称丧心病狂、用力过猛强加了个豪门设定。 贺羽真不担心楼珣浅薄的世界观受到冲击摇摇欲坠，反而更愿意看见楼珣接触新东西，自私和独占是本能，但喜欢一个人，他也会由衷地希望楼珣更好，当然，按照他的期望，在他的看照下成长最合心意。 “我也是听班里人说过几句，”贺羽真拉着楼珣站在走廊角落，两个人吹着暖融融的春风说着悄悄话，“段云骁是首都人，是在首都能说的上话的段家，看，段家捐的楼会盖在那儿。” 文字往往不比图像视频来得真切，同样的，身边忽然有个来自首都的段云骁，一下子将楼珣的世界从偏远的小地方扩大到遥远的首都，楼珣的记忆里只有首都的景点、有关首都的历史，他诚实地摇头：“没听说过。” 贺羽真看着他，笑说一句“我也是”，他一顿继续道：“那些事离我们太远了，段云骁为什么在这个关头转校，应该也是和家里有关。你关心赵淇？” “你不关心吗？”楼珣点头之后反问一句，但他同时没忘记两个朋友似乎不怎么和睦，“因为你和赵淇的说法有出入，我不想装作不知道。” “嗯，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但是也不用特别担心赵淇，他可不是个傻子，你忘了，他还想开酒楼呢，和段云骁交朋友，对赵淇没什么坏处。” 楼珣摇头说没忘，心道贺羽真的话真难懂. 楼珣将贺羽真的话听了进去，不过平常遇到段云骁，会分神留意观察这人，但彼此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再见到赵淇是一模考试，按照年级名次排的座次，赵淇坐在27号的桌前，冲走进教室的两人挥手，楼珣便也对他笑，走过去与他小声说话，惊得同班班长回头多看了两眼，楼珣是众所周知的脾气好但不爱搭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贺羽真之外的人这般热络。 还是别班的人，班长心里不太痛快。 一模还没考完，赵淇约他们两个一起吃饭，楼珣婉拒了去台球厅打几局放松的建议，只说周末休息时自己请客去吃火锅。 铃声响起，交卷之后离场，楼珣收拾了书包，转身不见了赵淇的人影，贺羽真单肩背包，挑眉道：“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明天去医院？” 楼珣攥着背带点头：“是明天，你真的要陪我去？” “嗯，已经和徐老师请过假了，说好帮你的，总不能只是干看着逞嘴能。” 两人背着包，一边聊刚刚做过的题，一边往校门口走去，太阳已经沉下大半边脸，昏黄的晚霞好似铺满了整个天际，吵吵嚷嚷的人潮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双双站住。 “赵淇！狗日的兔崽子，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中年人粗砺的嗓音骂声不止，楼珣攥紧了拳头，下意识迈步被贺羽真拦住，贺羽真揽着楼珣的肩带他往回走，在一片议论纷纷里低声道：“赵淇还没出现，我去找老师，楼珣，你先去找他，能找到最好。” 楼珣匆匆点头，分头两路再次大步回到教学楼，他们出来的时间比较晚，教学楼里只见到寥寥无几的人，楼珣走到七班的窗户前一望，空荡荡的，他的眉心紧紧皱着，一时之间想不起赵淇还能在…… 楼珣倏地眼前一亮，莫名的预感促使他长腿几步上楼，才看见半拉的窗帘，楼珣便认出了校服外套下露出来的条纹卫衣。 “赵……” 喊出的话卡在嘴唇边，楼珣一怔，随即惊得倒吸一口气。 另一道人影从暗处出现，赵淇十分自然地与段云骁拥抱，随即脸颊贴脸颊，接了个吻。 楼珣看得分明，段云骁亲了赵淇的耳朵与侧脸。 他浑身一震，恍惚觉得自己的那两处猛地发烫，烫得他疑惑地抬起手去摸，又茫然地转动视线，想要找到那个时刻在自己身边的人，告诉他。 第232章 本世界19 开了窍 贺羽真不在这里, 他去找老师了。 楼珣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侧脸，触感微凉，他却觉得滚烫, 意识到贺羽真去了哪里的下一刻，便被百无聊赖在一边回避的5488发现了。 【喂傻X，还亲？被楼珣看见了。】 什么？！ 赵淇一个激灵, 猛地推开段云骁，噔噔几步打开门, 清楚地看见了因过于震惊反而呆愣站着没动的楼珣，“完了”两个字顿时哐当砸进赵淇的脑袋里, 他张张嘴。 合作多年的5488却狠狠给他一下子：【你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赵淇一瞬间冷静下来，他发觉楼珣的视线一动, 与此同时听见了身后渐近的脚步声。 楼珣知道轻重缓急, 但不清楚段云骁与赵淇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得装作没看见方才的事, 忽视段云骁打量的视线，楼珣绷着脸，含糊解释道：“赵淇, 你爸、你家里人在学校门口, 我和贺羽真很担心你。” 寒假还没结束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已经是聚少离多, 开学之后更是才见过几面，楼珣对赵淇的印象还停留在初冬深夜里，赵淇跑出巷子求救，以及因为畏惧父亲，想要留在自己那儿过年, 他担心赵淇害怕，哪知赵淇听自己讲完，竟然偏头骂了句脏话。 楼珣一顿，觉得赵淇这样有点怪：“赵淇？” “啊我不是在骂你，”赵淇压下情绪，他走向楼珣，才迈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赵淇赶着去解决麻烦，回头冷声道，“放手。” 段云骁先瞥了眼楼珣，没松手：“不用我跟着一起去？” “用不着，撒开。” 赵淇这次轻松挣开，头也不回拉着满头雾水的楼珣下楼，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楼珣，你怎么一直捂着脸？操，他不会是动手伤着你了吧？” 楼珣堪称迅速收手：“没有，我就是、就是感觉耳朵和脸好烫。” 5488：【难道是过敏了？】 对于赵淇来说，每次看楼珣的脸都是享受，他一听到过敏，比楼珣还要急，生怕耽搁了会见到这张脸长疹子或是肿起来，他歪着脑袋拧眉仔细瞧，还想上手摸摸白皙细腻的皮肤：“会不会是过敏了？要不去看医生吧，也不红啊，烫？有多烫？” “过敏？” 楼珣重复了遍，赵淇凑到眼前，他不自觉怔神，忽然一抹异样的触感惊醒了他，楼珣一惊，偏头去看，见到赵淇曲着食指碰了碰自己的耳朵尖，煞有其事点头：“好像是有点儿热。” 楼珣茅塞顿开，猛地顿悟，他想起了长久往来被自己忽略、扔到一边的细节，那是在一个多月前的傍晚，发生在贺羽真向自己讨要的那个拥抱里。 赵淇面上担忧，心里正笑嘻嘻和5488说好滑好嫩，5488骂他不争气，赵淇哼一声，不和系统计较。 “楼珣，其实我自己去……” 话未说完，楼珣收回略微失神，他攥着拳，心底来回重复刷着“贺羽真是不是亲我了”“贺羽真为什么要亲我”，听见赵淇的声音，下意识问：“段云骁是不是亲你了？” 赵淇瞪大眼睛：【操，楼珣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吃醋了吗？】 5488想翻白眼：【怎么可能，你清醒一点儿。】 两秒后，楼珣等不到赵淇的回头，犹豫了下又问：“他为什么要亲你？你，你喜欢他吗？” 脱口而出的问题却是令楼珣心神一震，他直觉这个喜欢的含义不简单，很郑重。 “不喜欢啊，我那什么，我和他的关系比较复杂，”赵淇倒是没有要抢贺羽真未来对象的打算，只是楼珣这么看重自己，赵淇都想录下来，去向贺羽真炫耀炫耀了，他清嗓子，边下楼边说，“他长得还行，我不亏。” 楼珣木着脸：“贺贺羽真说，你将来想开酒楼，和段云骁交朋友没坏处……” “……靠！”赵淇哪里想到贺羽真说他的坏话，一时之间气笑了，“你听他瞎说！我和段云骁撞号了，亲两口得了，绝不可能为了任、咳，酒楼卖.身的！” 楼珣问出自己的知识盲区：“什么叫撞号了？” 哪知赵淇笑得奸诈：“你去问姓贺的，相信我，他一定很乐意告诉你。” 楼珣闻言，愁得脸更木了，他觉得赵淇的话不太好，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尤其是自己现在思绪混乱中：“赵淇……” “好了好了，你别担心这个，”赵淇以为楼珣要委婉劝自己，拍拍楼珣的肩膀，“段云骁对我也没那个意思，我俩顶多凑在一起撸……解决需求和释放压力。” 赵淇的话已经到了最后总结，他沉声道：“听起来像是个渣男，可我真的不会喜欢他。” 他又不是贺羽真这个恋爱脑犟种新手，为了个不是主角的美貌路人甲痴心不改，赵淇向来管得住自己的心，分得清任务和生活，这次也不过是为了任务。 不喜欢但可以亲，不会卖.身但可以解决需求，这算什么，楼珣觉得赵淇的话是晦涩难懂的天书，他反问，不知道问谁，就问自己，这到底算什么。 楼珣心不在焉跟着赵淇走向校门口，不过知道了今天的意外是何缘由，楼珣的注意力多少被分走，他沉吟一路，隐约听见吵闹声才开口：“他是想要钱。离高考没几个月，你那里的钱够吗？我还有，先让他消停下来，别打扰和影响你考试。” 赵淇知道会被楼珣感动，心中叹气，不能说贺羽真是个恋爱脑，任谁和楼珣待久了，很难不喜欢他。 赵淇早已有了主意：“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别担心，我有办法。哎！贺羽真！” 还在想追问是什么办法的楼珣一眨眼睛，本能抬头看向前方，贺羽真单肩背包插着兜走过来，那包看起来大，楼珣却知道里面是空的，他几乎是不错眼地盯着这人看，兴许是开了点窍，拨云见雾般发现贺羽真只分给赵淇零星几个眼神，更多的是放在自己身上。 贺羽真走近之后说：“保安把人制住了，你班主任刚刚报了警，需要我和楼珣陪你去警局吗？” “谢了，”赵淇面上一派轻松，“不用陪，那个楼珣好像过敏了，说是觉得右边脸烫……王老师看见我了，我先过去了！” “过敏？”贺羽真蹙起眉，几步凑上前，抬起手臂就要去拭，“什么时候？难受吗？” 那只手摸了个空，楼珣偏头一躲，回避担忧的眼神躲到一半，意识到太过刻意，别扭地卡了两秒，又是强装自然抬眼皮和贺羽真对视，楼珣抿了抿唇角，因为紧张，喉结动了动：“不难受，不是过敏，可能是被风吹着了。” 【哟，】7458看出了端倪，幸灾乐祸，【情况不太妙啊，你想慢慢来恐怕行不通了。】 贺羽真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瞥了眼，收紧握拳缓缓放下，笑着问：“真没事？” 楼珣忙不迭点头：“不烫了。去看看赵淇吧。” 他说完，简直是迫不及待地闷头就走，楼珣心里乱糟糟，最后竟然晕头转向在想贺羽真一直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吗？ 毕竟不是安静的地方，贺羽真落后半步，7458在耳边说个不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真是不得了，你这个控制狂也就离开一会儿，不解风情的人就开窍了，心里难受不？苍天有眼——】 贺羽真赏了它为期三天禁闭，楼珣突然开窍，不知道原因自然要静观其变。 他们两个耽搁一点儿时间，警车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赵淇一反在楼珣面前十拿九稳的自信，此刻双手攥拳，浑身因为克制和压抑而颤抖，他倔强地抿着嘴角，低头听着一位女老师说话。 “赵淇，好孩子，”王老师拍着他的背安慰，“老师陪你去。” 赵淇在点头的间隙瞥见了楼珣二人，他不曾开口说话，沉默地上车。 当事人已经离开，刚刚考完试的学生记起了回家休息，没多久校门口便恢复了安静，日沉西山，盏盏路灯无声亮起，楼珣的困惑却没能得到解答，他轻轻吸了口气，感觉哪个都不能问，楼珣感到失落和无奈，与贺羽真去等公交车回家。 他一路靠着窗户望向窗外拒绝交流，贺羽真也不急于知道，给予楼珣足够的时间反应，甚至体贴地提议打包晚餐带回家里吃，他一点点让楼珣放松下来，却在楼珣打开家门时忽然问：“怎么一直走神？楼珣，你是在哪里找到赵淇的？” 这话猝不及防，楼珣差点儿没拿稳钥匙，他敛着眼帘不说话。 贺羽真又问：“不能告诉我？” 楼珣点头又摇头，诚实回答：“是后面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吧，”贺羽真没有逼问，“明天要去医院，所以今晚记得早点睡，晚安。” 楼珣也道一声晚安，他关上门，却站在玄关处发愣，如今已经停暖，初春入夜之后凉意更甚，楼珣捏捏冰凉的手，掏出了手机。 这事不能和贺羽真商量，楼珣点开浏览器，迟疑再三输入“朋友亲我是什么意思”，他屏住气，一眨眼睛看见了新的网页。 【猜你想搜：和好朋友接吻是什么体验】 不，不，楼珣皱眉，没有接吻，不是接吻，楼珣略过【接吻必须知道的要诀】、【朋友称呼我亲爱的】等等，最终点开了【老天鹅我哥们儿竟然偷亲我】。 入眼第一句话就是，rt我是个直男。 第233章 本世界20 最坏的打算 楼珣皱了下眉, 但没点左上角退出去。 1L：【长话短说，昨天晚上我们和隔壁宿舍去聚餐，喝了点儿酒, 原来我吧沾杯就倒，但昨晚喝了两杯还是清醒的，不过就是很想吐, 然后！】 2L：【我服了，能不能不大喘气？】 3L：【接下来的事情我懂, 可不就是把我勾进来的标题嘛。】 …… 15L：【楼主人呢？】 楼珣划了几下屏幕，他不好奇这帖子的楼主和好哥们儿是怎么亲的, 略过前面大段的叙事，忽然眉心一动，看见了几排的感叹号。 33L：【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上课拽同一个女生的马尾辫, 偷偷讨论过喜欢的女生, 我真没想过他竟然以为我喝醉了，趁我去洗手间偷亲我！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喝酒喝出的幻觉…】 没错，楼珣觉得有道理, 然后下一秒视线凝滞, 他听见自己的心扑通一跳。 36L：【可是楼主，如果是你的幻觉, 你怎么会想到他偷亲你？不觉得更奇怪了吗？】 耳朵和脸颊又开始烫了，那么的突然，烫得他一哆嗦，好似在提醒着什么。 楼珣靠在门板上，一手不轻不重地揉着侧脸, 单手刷帖，他有点疑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当时也没过多在意，怎么温热柔软的触感依然鲜明，而且还有种愈演愈烈的迹象。 我可能生病了，楼珣轻轻叹气，无精打采的，往下划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粗略扫一眼楼主和别人争论。 果然想要找到贴合自身情况的参考不太可能。 两个小时前，楼珣受到来自赵淇渣男言论的沉重打击，本就一团乱麻，又陷入了对贺羽真偷亲自己的怀疑，顿时剪不清理还乱。 楼珣仅有这两个朋友，本能地不想与朋友们渐行渐远，楼珣不会想要惹赵淇不快，去追问去插手他和段云骁之间的事，也许将来赵淇会愿意主动告诉他。但是贺羽真…… 他猛地按住手机屏幕，想到了被自己可以遗忘过的细节，混混沌沌又夹杂着一星半点的如梦初醒。 楼珣问赵淇喜不喜欢段云骁，寒假里他也问过自己，却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 108L：【你们瞎说什么啊！我真是直男！我特别确定自己对他没有那种感觉，但我真的不想两个人因为这事闹得太僵，到最后朋友都做不成，愁死我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啊。】 109L：【我还想和他做兄弟，我决定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就装喝醉了。】 所以还可以装作不知道？ 楼珣仿佛被透露了难题的另外一种解法，刚提起些精神，又在看见下面回复时顿住。 110L：【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对他来说有点残忍吗】 111L：【我就烦楼上这种人，活得累不累啊，呸！】 旁人如何想，楼珣不清楚，但他差点儿将手机摔地上，难题终归是难题，他能忽视许多事情，甚至撒过许多谎，可唯独涉及到感情，他对此束手无策，毫无头绪。 我要，念头方冒出来，楼珣抿紧嘴唇，勉强捋清思绪，我要先知道贺羽真是不是喜欢我，之后，我…… 由心底莫名生出一股自厌自弃，悄无声息间，楼珣的眼梢泛起了红，不等他想出之后如何如何，猛然从左胸腔传来的一阵钝痛打断了后续的念头，他习以为常、连眉毛也没皱一皱，几分敷衍地抬手轻轻抚了两下心口，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 那楼主再没回过这帖子，楼珣不清楚他的一切是否回到了正轨，盯着暂无最新评论的提示沉默半晌，清掉了后台. 逃避很难解决问题，楼珣心中这么想，可第二天在约定时间见到贺羽真，他难得产生了回避的念头。 贺羽真个子高，腿也长，春装衬得这人宽肩窄腰，他坐在楼下的一电瓶车上，支手撑着下巴在看几个小孩儿玩过家家，额发垂落，似笑非笑，又添了几分落拓。 他似乎没有发觉楼珣正在走近，楼珣看见他俊美的侧脸，下意识视线往一旁偏去，两秒之后定定心神，不过这次径直撞进了含着促狭笑意的凤眼里，方才强装的不动声色一下子散了，楼珣愣愣的与他对视：“……早上好。” 楼珣看起来温文稳重又认真可靠，不过也许是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的缘故，与他相熟后才知道他容易受到惊吓，但不会一惊一乍，顶多木着脸或是稍微睁大眼睛，瞧着更加温吞迟钝。 贺羽真觉得他这样挺有意思，怕把人惹恼了，勉强收起逗弄的恶趣味，他坐直了，拍拍后座：“我带你过去。” 楼珣很想三思后行，但贺羽真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挑眉嗯了声，语调上扬，那是疑惑并催促的意思，楼珣没犹豫太久，点头说好。 “吃早饭了吗？” “嗯，吃了，”楼珣回答完，补了句，“你呢？” 电瓶车一沉，楼珣坐上去后曲起长腿，没留神擦过贺羽真的，贺羽真半垂眼睫去瞧，楼珣既没惊得跳起来，也没僵硬的像木头，他心里哪怕是疏离冷淡贺羽真的想法再多，却用事实告诉贺羽真，他不再抗拒抵触自己的接触。 不枉耐着性子温水煮青蛙，贺羽真忽然笑了。 “赵淇以后会住校，中午让他出来，一起吃顿饭给他压压惊，你觉得怎么样？” 赵淇如今成绩稳定，考个重本没问题，王老师担心赵父影响赵淇学习，还是她提议赵淇住校专心备考，楼珣昨晚和赵淇简短聊了几句，知道这件事，他点点头，想起贺羽真看不见：“好啊。” 前面传来贺羽真爽快的回答：“行，我等下问问他还想不想吃火锅。” 结束两三句的交谈，楼珣侧脸去看路边嫩黄的迎春花，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了彼此间的安静，他怕贺羽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想要另起话头，可他自己嘴拙，情急之下不免回想从前与贺羽真都在说什么。 好像什么都会说，因为贺羽真懂得很多，又好像更多的时候是如此时一般的安静，但并不会让两人感到不自在，他时常出神，偶尔几次一起吃饭，期间一句话也没说，对面的贺羽真被冷落了，也是体贴地不过问。 我什么时候…… 这时红绿灯变红，电瓶车停下，楼珣想事想得入迷，惯性使他一头磕在贺羽真后背上，迷糊地抓住贺羽真腰侧的衣服，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便见贺羽真向后探来一只手，精准地托住了自己的侧脸。 随后亲昵地轻轻拍了两下。 楼珣猛地收紧手指，他要躲，反而贺羽真见好就收，比他动作更快收了回去。 “刚刚睡着了？”贺羽真笑着说，对方才的举措一副本该如此的态度，“这几天考试，又遇上赵淇的事情，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有好好休息吗？” 原来是怕自己睡着，楼珣不想多解释，含糊应了，僵硬的语调里尽是欲盖弥彰：“是有点累，没忍住打了个盹。” 贺羽真边听着他扯谎边搓了搓指尖：“那要醒醒了，下个路口就到了。” 楼珣接二连三被打断沉思，此时想捡起来也碍于到了医院而放弃，他等贺羽真停好小电驴，并肩往医院里走去，他熟练地去挂号，贺羽真在一旁等候，方才说楼珣脸色不好是岔开楼珣注意的托辞，可他多看了两眼却是渐渐蹙起了眉。 他知道楼珣皮肤白，现下多了个心眼仔仔细细去瞧，如今的肤色苍白得几欲发透，连嘴唇也失了几分血色，许是各种原因精神不济，混在医院里真像个病人了。 贺羽真不可能忽视这异样，他敛着神情，从头至尾推算细枝末节，面上不露分毫随楼珣去了精神科，考虑要不要劝楼珣再做个检查。 要是能知道楼珣的来历，也不会再这里猜来猜去，不过楼珣骗自己是得了心病，一定还瞒了别的。 但是目的呢？既不是约定俗成的反派，也没什么野心，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贺羽真忽然眼神一凝，7458的话恍若还在耳边，他望着楼珣推门进去的背影，缓缓抿紧了嘴角，7458早已告诉过他，只是从初见至今，与楼珣的相处太合心意，如今贺羽真以及7458竟然差点忘记，楼珣是来他的世界寻死的。 7458的禁闭还没过去一天，被放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它嘀咕是不是宿主和楼先生修成正果，所以心情一好大赦系统，没想到竟看见贺羽真阴沉着脸，浑身的低气压吓得它一哆嗦：【怎、怎么了？】 贺羽真给它一记眼神，7458“读”懂了：【……这个疏忽是我的问题，我该提醒你的。至于楼先生的状况为什么突然发生变化，我有两个猜测，其一是日积月累，这我不多说了，你肯定知道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也许是他受到了什么，咳，刺激。】 一人一统合作了不知多少年，7458点到为止便飞到一边缩成一团，这些贺羽真不是不懂，他几乎一瞬间想到了楼珣莫名的开窍，可是为什么？楼珣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建议咱们再观察一段时间，】7458真喜欢也舍不得楼珣，不留余力出主意，就是想要促成宿主和楼珣的婚事，【视情况行动。】 贺羽真沉默许久，抬眼望着紧闭的门板，沉声道：【想个办法。】 7458知道，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第234章 本世界21 想要你也喜欢它 7458：【我们先不要这么悲观, 我看楼先生对你不是没有感觉，你加把劲儿，试一试追他？】 贺羽真没吭声, 7458知道他很少改变自己的决定，还喜欢赌，暗道一句我好命苦, 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说：【办法…有啊，虽然楼先生的情况有点特殊, 不能一概而论，你要想好了, 一厢情愿不行，哪怕他可能会感激你，得让他真正喜欢上你才行。】 一对怨侣可走不长远。 说着,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7458忍不住腹诽, 这不正合了他的意 门被从内打开, 一双运动鞋停在贺羽真的面前，贺羽真没动，他靠着椅背, 微微仰着头, 好似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在闭目养神。 楼珣站在他的腿前静静看了几秒，没有吵醒他, 悄无声息坐在一旁，一颗小球飞来飞去打量他，它望着楼珣的脸，素白漂亮，每一处恰到好处, 7458感到迷惑，当初残暴无情的宿主沉迷刷任务，夸张了说，八百年都没来这本源世界，怎么偏偏出现楼珣这个来历不明的意外呢？ 它不是没有猜测过，是不是别的同行随意找个没人管的世界安静等待结束生命，抑或是总部一时疏忽搞出来的意外，毕竟接了任务的赵淇来得适时，可7458查来查去，竟是没有发现一星半点的异样。 当然，不是没有第三种可能…… 两人一统各怀心思，仰着头的贺羽真觉着脖子酸，先是喉结动了动，垂下脖颈的同时抬手按捏，楼珣轻声问：“怎么睡着了？” 这话里情绪平平，听不出埋怨或好奇，贺羽真便偏头去望，楼珣也没躲，两次“跟踪”下来，贺羽真差不多知道他此时心情不佳，又沉又平，两人对视，笑道：“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结果还是担心没考好怎么办。” 楼珣低声一嗯，思绪不知飘到哪儿了，顿了好久才说：“只是一次模拟考试。” “说的也是，”贺羽真起身，“问过赵淇了，走吧，去吃午饭。” 楼珣跟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脚步慢下：“你不问，今天情况如何吗？” 贺羽真倒退到他身边，似乎忘记了自从昨天傍晚延续到今早的生分，他展臂搭住楼珣的肩，视线在没什么血色的唇角停留一瞬，语气如常：“我相信你嘛，就算有反复，你也要相信自己，这不算什么……不如想想高考之后去旅行怎么样？想去首都吗？” 这世界太大，又是我的，想要你多看看，想要你喜欢它。 话题跳得太快，楼珣一愣，脱口道：“想去看雪。” 7458吓了一跳：【别做昏君啊！去北极南极！实在不行还有夏季滑雪场！】 贺羽真没理它，他笑道：“好啊，一起去。” 随意几句话定下了毕业后去哪儿玩，贺羽真再次骑着小电驴，载楼珣前去赵淇定好的火锅店，那地方在学校附近，半个小时后两人赶到。 今天温度回升，日上高头，难免让人觉着热，楼珣边拉下外套的拉链，边往店里走去，一打眼瞧见了坐在赵淇身侧的段云骁。 登时，楼珣回想起那个被他撞见的亲吻，搅散了恹恹低落的心绪，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下一刻后肩撞到了侧后面的贺羽真。 贺羽真扶了下他的后腰，声音好似就在耳旁响起：“不想吃？” “……没，”楼珣安静地半垂眼睫，“没有。” 走过去打招呼，段云骁不比前几次见面只点头，态度热络许多，楼珣被这人盯得不自在，眉心越蹙越紧，忍受不了倏地抬眼看回去。 “……笑死，他也没别的本事，还好有王老师陪我，这次没被当做家务事糊弄过去，拘留几天……”赵淇叭叭和朋友分享昨天的事儿，末了声音小了，“楼珣？” 段云骁不紧不慢收回视线，贺羽真挑唇嗤笑，三人只听楼珣温声回答：“我在听。” 赵淇一撇嘴，在桌子底下踹了段云骁一脚，他给楼珣夹菜：“你这下可以放心啦，我今天就搬到了宿舍里，他不会再来闹事的。还是你好，第一次见面就叫我报警。” 楼珣疑惑：“我好？” “那可是打响我反抗的第一通电话！意义非凡！” 贺羽真笑他：“什么绕口还乱七八糟的。” 但楼珣听了，抿着嘴角笑起来：“我为你感到高兴。” 赵淇一锤桌面：“等高考完，我就离这儿远远的，再不回来……额我们……” 贺羽真就知道昨晚肯定是发生了点儿什么，他使出小间谍7458去套话5488，闻言道：“有空发个消息，随时能聚。” 从这话自然而然引起了将来的打算，赵淇对段云骁的小动作不快，故意冷着人，拉着楼珣问想没想好报哪个学校哪个专业，楼珣都快僵了，这是他一直逃避去想的。 然而好朋友一副“如果可以报一个学校不是不行”的神情，旁的事，楼珣扯小谎扯得利落，但这事，他说不出来，又给不出确切的答案，最后诚实答了：“没想好。” “寒假问你你也没想好，”赵淇是要跟着主角走的，但他也真舍不得再看不见楼珣这张脸，“你快想啊，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 真奇怪，楼珣差点儿要问他段云骁呢，可话到嘴边，紧急想起贺羽真坐在自己身边，不知为何，楼珣不想告诉贺羽真。 他露出了别人一瞧便知道的心虚表情，赵淇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楼珣早就告诉贺羽真自己接吻的事了，他看得开，这方面没什么羞耻心，不明所以盯着楼珣看了两眼：“对了！过敏好点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啊？” 不提还好，一提，楼珣的耳朵尖又开始烫了，楼珣攥拳，控制住要去摸摸揉揉的想法，支吾两下：“不，不是过敏，现在没事了。” 赵淇松了口气，开始说起今天搬宿舍，楼珣也悄悄松了口气。 四人吃完午饭，带着浑身的火锅味准备回学校，贺羽真付完账，拦住楼珣：“回家拿包，顺便骑车兜风散散味。” 赵淇揶揄地啧啧，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小电驴跑远了，他才扭头看向段云骁，压低了嗓音说：“是你非要跟过来，行，但我是叫你来拉个脸吓唬我朋友的吗？” “他一个男人，害怕我吓唬？你真是区别对待。”段云骁说完顿了下，将那句对楼珣会说出去的担忧咽下。 赵淇甩开段云骁的手，他没有对待楼珣的好耐心：“不应该吗？咱们是亲过嘴，又不是打过炮，今天的话少说少做，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他说完抬步就走，浑然没有午饭时欢快跳脱的样子，段云骁望着那道歪歪扭扭走不好直线的背影，忽然扬声道：“你去首都，等我。” “大少爷，”段云骁比纯情迟钝的楼珣好应付多了，又没贺羽真捣乱，赵淇逐渐得心应手，他笑了声，回头道，“你说的每句话都好容易让人误会。” 段云骁狠狠皱眉：“赵淇……” 赵淇继续走，随意一摆手：“高考结束后再说吧。” 5488和小伙伴聊完天，飞到宿主身边：【虽然xxxx的宿主是恋爱脑，但它给的建议很有用嘛，你再多钓会儿这位落魄少爷，咱们得走帮他东山再起的剧情。】 7458补偿到位，无人比它清楚段云骁吃什么套路，做间谍的时候打听几句，顺势为小伙伴分忧。赵淇一嗯，他更多的是在烦恼楼珣心仪哪所学校. 那天7458带着情报回来，一人一统百思不得其解，接吻而已，怎么惹得楼珣决定躲自己。 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一起吃早中晚饭，一起上下学，只是楼珣沉默许多，生硬地躲避他的眼神，也不再朝他弯起眼睛笑了。 7458甚至问宿主，是不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偷亲过楼珣，实际上被发现了。 觉得自己好冤的贺羽真遗憾地啧一声，如果能亲嘴，他早偷亲百八十次，但这么想着，贺羽真猛地蹙眉，7458不明所以：【咋啦？】 “还真有一次，”贺羽真那时情难自禁，到嘴边的哪能放过，只吻楼珣的耳朵尖和脸颊还是克制后的结果，他又想起前两天楼珣也说自己脸烫，“……操。” 7458与他相对无言，最后道：【好吧，现在可以确定，楼珣差不多知道了你对他的心思，回过味后躲着你多半是对你没意思……】 它瞧见贺羽真的脸色渐渐阴沉难看，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你加油。】 半晌，7458听见突兀的笑声，贺羽真望着远处，仿佛能看见正在卧室里熟睡的楼珣，楼珣不见好转的脸色时刻提醒着他，来不及再等楼珣开窍接受，贺羽真掐着指尖，神情莫测：【以后有大把的机会让他喜欢上我，我要先治一治他的心病，哪怕是再受点刺激。】 一人一统聊完的第二天，正巧是立夏，天降瓢泼，夜里也不停，楼珣拎着往下滴雨水的伞踏进楼道，淅淅沥沥的落雨藏了许多声音，可楼珣想忽视后面的人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拿贺羽真该怎么办，想要说清楚的念头，也在黑板上的倒计时逼迫下偃旗息鼓，只能装作不知情，尽量和从前一般相处。 楼珣拧开门，垂着眼说“晚安”，下一刻却被贺羽真扣住肩，一把推进房间里，楼珣惊愕之下觉着后背一疼，撞在了门板上。 “你怎么——” 贺羽真望向他的眼神无情，嘴角抿得平直，手可不老实，径直往下，抚过楼珣的胸膛、腰腹…… 楼珣又惊又恼，两只手胡乱去挡：“别！” 贺羽真如他所愿停下，然而却骤然捧住了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第235章 本世界22 只能选择其一吧 贺羽真平时衣冠楚楚, 除了有点爱对楼珣动手动脚，在旁人眼中甚至能说得上是个讲礼貌的斯文人，楼珣没想到贺羽真碰到自己的嘴唇后, 一贯的慢条斯理炸成了急切。 这个吻猝不及防，楼珣被按在房门上，下意识紧闭唇齿, 只顾着去挡往下去的那两只手，任由贺羽真的舌尖逡巡舔.舐唇缝, 几下之后变得不满足，按在楼珣小腹的手趁其不备挑开衣摆, 不轻不重地攥了把腰，顿时刺激的楼珣微张嘴唇。 舌头进来了！ 楼珣睁圆眼睛，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 挣开贺羽真的桎梏猛地推开了人, 楼珣急促地喘息：“你！你这是——” 终于顺着心意耍了流氓的贺羽真临了咬了下楼珣的舌尖, 他眯了眯凤眼, 盯着楼珣，拇指揩去唇边的水渍，打断了楼珣的发问：“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一通抢先的兴师问罪, 直接将楼珣没说完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方才两人还在耳鬓厮磨，两三句话之后, 几缕旖旎与暧昧荡然无存，楼珣望着人，表情一片空白，下意识思考贺羽真的质问，哪里躲了？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吗？ 楼珣吞口水的时候觉着舌头传来阵阵刺痛, 他自认为没做过贺羽真说的事情，此刻一点儿也不心虚，认真反驳：“我没躲着你。” “你有。” 两人离得近，雨夜静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楼珣嗅到了那股清甜的果香，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身体一动调整了下姿势，低声道：“没有。” 贺羽真直觉楼珣留给他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楼珣的种种表现让他烦躁不已，尤其是楼珣对将来的事情避而不谈，“没想好”，那不是用来搪塞的借口，反而是认为没有必要，但怎么会没有必要？ 唯有早已知道将来的一切与他无关，才会认为连想象都没有必要。 贺羽真已经决意帮助楼珣获得新身份，他要知道楼珣的来历，不，这也不重要，喜欢上自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死，别死。 “你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贺羽真好似听不见楼珣的回答，自顾自地说，“是因为知道……” 说话间，他在楼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撩开几缕发丝，点了点触感滑腻的耳朵尖和侧脸：“……知道我亲过这里，是吗？” 楼珣的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贺羽真收回手，“是做不到当面拒绝我，只好选择循序渐进疏远我，就算我有所察觉，你也在赌我的自尊心，如你所愿知难而退，这样最好不过，是不是？” 楼珣忽然抿紧嘴角，不久前看过的那条“对他残忍”的评论飘然浮现在脑海里。 “我没想这么做，”楼珣听不见自己在叹气，“你不能胡说。” 贺羽真不错眼地看着他：“没这么想，但是就这么做了。” 他说完一顿，在楼珣再次试图反驳之前：“楼珣，我喜欢你。” 楼珣愣住。 “这没什么好掩饰、否认的，”黑暗里，贺羽真笑了，“不过我的确是想慢慢来的，可你似乎不给我机会，接吻的滋味如何？” “不太……”意识到自己本能回答，楼珣猛地闭上嘴，他低着头，想要躲避，又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喜欢，以后别这样了。” 便听见贺羽真笑出了声，他比楼珣脸皮厚多了，也许某种程度而言，他这人没有羞耻心：“不喜欢什么，是没提前打和你接吻的报告，还是指亲得太急，你想要和风细雨润物无声那种的？” 一个字一个字说下去，惊得楼珣怔怔地望着他，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还是，”贺羽真说着没羞没臊的话，面上却是商讨重要课题的正经表情，“讨厌伸舌头的亲法？” 楼珣觉着自己的手指尖都在打哆嗦：“贺、贺羽真……” 贺羽真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严肃里带着不赞成的无奈：“楼珣，逃避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不想强迫你，愿意慢慢等你，可你太狡猾，你说你不喜欢，却吝啬告诉我你的偏好，我只能猜，试图读懂你，别再想着蒙混过关，告诉我，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 话音刚落，贺羽真抚上楼珣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之下微弱的鼓动，他低声说，似乎在蛊惑眼前的人：“难道我不可信吗？坦诚点儿，楼珣。” 看不见的温热暖流透过衣物、皮肉，徐徐流入体内，隐隐钝痛的心脏缓和许多，楼珣靠着门板，微微抬头与贺羽真对视，方才浮现出来的迷茫渐渐消散，良久，他若有似无叹气：“我。” “我没有以后了。” 楼珣感到胸膛上的那只手骤然用力，他以为自己的声音那么的轻，贺羽真不会听见，原来还是听见了，楼珣无声动了动嘴角，忽然听见寂静的黑暗的虚空里传来一声从鼻间哼出来的笑，他茫然地循声去望，空无一人. 那天的坦白仿佛是一瞬间的冲动，被角落的笑声打断之后迅速恢复了原形，无论贺羽真再怎么抓着楼珣追问解释，楼珣如同紧闭的蚌，只会摇头拒绝回答他。 哪怕贺羽真的本事大过天，还是不愿在逼他，僵持许久后收回手。 也许楼珣自认为那天的坦诚是做出了告别，贺羽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楼珣的疏离躲避，接连几次下来，贺羽真差遣7458去找外援。 还算知根知底的外援效率挺高，也许还存了看热闹的心思，隔天，赵淇邀请楼珣去他的宿舍一游，共度奢侈的午休。 “不带贺羽真，”赵淇拉着楼珣的手臂，兴冲冲往宿舍楼里赶，“你放心，也没有段云骁，就咱俩。” 赵淇的新住处比“家”整洁干净好多，他早和其他人打好了招呼，打开门欠身伸手：“请。” 楼珣对他笑了笑，拿着打包的午饭走进去，难掩好奇地打量里面面貌，赵淇看出来没打断也没多问，他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两板娃哈哈，豪气道：“来来来，边喝边聊。” 两人对坐在桌前，赵淇托腮看着楼珣，楼珣仪态很好，或许漂亮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赵淇觉着哪怕楼珣吃饭也透着秀气，他喝了口娃哈哈，忽然问道：“最近你和贺羽真吵架了吗？” 楼珣明显地僵住。 赵淇便心中有数了：“唉，我这段时间好忙的，竟然没发现你俩掰了，虽然我早知道他那个人性格有缺陷，不过楼珣，因为什么呀？” 楼珣下意识要扯谎混过去，然后再度想起了那句“逃避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楼珣张开的嘴唇又闭上，半晌没吭声。 我靠！这么难以启齿的么！赵淇的眼睛瞬间亮起八卦的光芒，他咳咳两声，赶紧喝奶压制住翘起来的嘴角：“能让我猜一猜吗？” 得到楼珣的默认允许，赵淇首先义正辞严道：“你脾气这么好，十有八九就是他的问题。” 不是的，我也有错，楼珣戳戳剩下的几粒米。 赵淇再咳咳两声：“他把你的笔记弄丢了？还是不经你的允许借给别人了？” 楼珣摇头：“没，不是，他很有分寸，不会做这种事，即便弄丢了，我也不会生气。” 5488记下要点：【很好，我会告诉xxxx，楼姓路人甲还是愿意为它的宿主说好话。上点狠货。】 “……那是为什么呀，”赵淇反问了句，又挠挠头，“楼珣，有件事其实我不想瞒着你。” 这语气听在楼珣耳中，让他不由得蹙眉，他干巴巴地说：“什么？” 赵淇搬着椅子坐在楼珣身侧：“你也知道段云骁有点儿钱，以前在首都也有几个讲义气的哥们儿，前段时间贺羽真联系我，说想要让段云骁帮个忙，联系下哪家滑雪场，或者南极旅游的邮轮行程。” 楼珣还没转过弯。 “我问他干什么，他说，”赵淇放轻了嗓音，“因为你想毕业后去看雪。” 楼珣神色一动，无法概括心中又酸又胀的感觉。 赵淇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腿：“虽然我和贺羽真天生不太对付，但实话实说，我不想咱们三个就这么算了，看在认识这么久了，也看在他记得你的愿望，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一起解决不好吗？” 楼珣静默片刻，久到赵淇和5488以为情况危急，脾气好到软的楼珣都不想说原谅，楼珣却慢慢说：“不是愿望……” “什么？” “……没有办法解决，”楼珣侧过脸，看着好朋友，“他想从我这里要个东西，而我给不了他。” 赵淇顿时肉麻兮兮道：“比我们的友情还珍贵？” 楼珣一怔，弯了下唇角：“大概，只能选择其一吧。” 5488停下记笔记：【我懂了。】 【……哦，你又懂了。】 【不是楼珣小气，就是xxxx的宿主贪心，还好我们没掺和进去。】 是吗，赵淇看着背对自己收拾垃圾的楼珣，他仍记得刚刚楼珣那抹转瞬即逝的笑，难得在心里反问5488的话，是楼珣小气吗？ 他早知道贺羽真想要什么，可对楼珣连“试一试”的想法都没有感到疑惑，明明楼珣还问过自己喜欢贺羽真的问题，难道感情真的给不了，给不起吗？ “赵淇，你别担心，我会在毕业后和他说明白的。” 赵淇一闭眼睛：“不，楼珣，你不去南极看企鹅了吗？看完再告诉他吧？” 楼珣本想纠正自己想看雪，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点头：“好。” 【全文完结】 第236章 本世界23（完） 当然，你…… 说起来楼珣在高中生涯里没交到几个朋友, 但临近高考，不止一个人发现他与一想要好的贺羽真突然闹起了别扭，徐老师盯梢几天, 认为消息九成属实，将两人分别叫去办公室里谈心。 楼珣感到迷惑，想要解释两人没有吵架, 可又不能说出问题真正所在，只好低头听徐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 那时得知赵淇走肾不走心的渣男语录，充斥心口的“到底是为什么”又漫了上来。 但我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贺羽真, ”楼珣不得其解，他终于在徐老师喝茶的间隙开口了，“他怎么说？” 徐老师这段时间憔悴了, 他叹气：“贺羽真说都是他的错。” 几秒之后, 楼珣摇头：“我, 我也有错, 没有处理好这份关系。” 徐老师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谢谢您，徐老师，”楼珣避而不答, 他望着老师, 眼里是认真与感激，“您教了我许多, 我还记得和您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徐老师没多想，他知道楼珣脾气好是好，但和贺羽真一样，都是有主意的孩子, 也就是有点犟，他又想起了楼珣的病，以及并不和睦的家庭关系，犹豫再三还是咽下了劝导的话，徐老师拍拍楼珣的肩，像是父辈在关心孩子：“回去吧，平时注意休息，还在吃药吗？” 楼珣抿着嘴角一笑，再次摇头。 也许是怕他拒绝和抵触，贺羽真不再单独和他相处，赵淇一是受他拜托，二是想看他的笑话，毫不留恋地放弃做了三个多月的校霸身份，来做他俩的黏合剂。 7458苦恼：【都说了，要你冷静要耐心，你看看，他又去医院了。】 【闭嘴。】 【你现在有多少的把握呢？】7458这时候不怕他，壮着胆子誓要问个明白，【我要不要现在就做准备？】 回答它的是良久的沉默，它看不出贺羽真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着急，贺羽真闭上眼睛：【随时，随时带他走。】 7458震惊了好半晌，不解地嘀咕：【……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计划这次旅行……我去找5488，和它通通气。】. 楼珣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等走出考场，走在同龄人之中，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点儿因为高考结束而恍惚的轻松，他随着人流走出校园，夏日炎炎，徐老师脑门上贴着退烧贴，手里拿着各个机构发传单赠送的小扇子不停扇风送凉，短短几天下来嗓子都喊哑了，见着楼珣连忙伸手拦住人，问：“考得怎么样？” 楼珣愣愣地看了他几秒：“还好。”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以，”徐老师哈哈笑了阵，又被口水呛到咳嗽，“考完了就别再想了，哎哟都过来了啊。” 楼珣便回头去看身后，原本以为没什么印象的人是出乎意料的熟悉，他们拥上来，像一群嗷嗷待飞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徐老师！” “楼珣！你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答案是什么！” “班长不准对答案！楼珣别说别说！” “毕业了要不要聚餐？上次我就想去福兴斋吃大餐了！” 楼珣挤在这些小鸟之间，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他层层裹住，他晕头转向，哪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还好一个人捉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他带离了出去。 “贺羽真，你最后一道唔唔唔唔！” 贺羽真松开楼珣的手腕，笑道：“我和楼珣还有点儿事，就不跟学校的车回去了。” 他提前打过招呼，徐老师点头：“别忘了来领报考指南。” 说完，他便像一只头鸟，领着学生去找停在路边的车，楼珣默默看着他们，忽然肩膀一沉，贺羽真靠得近极了，神情却无比的坦荡，他问：“第一次见到徐老师是什么时候？” “……去年，”楼珣要挣开的动作一顿，在人声鼎沸中低声说，“徐老师是值班老师，那时候在教育几个因为迟到翻墙的学生。” 贺羽真一语点破：“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楼珣闻言微怔，没辩解，那确实是他记忆模糊与清晰的界限，那时候他还没有…… “我不问了，”贺羽真对他一笑，“我等你主动说出来。走吧，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好出发了吗？” “……嗯。” 两人坐出租回家，赵淇早在门口等着了，他背着包，脚边是个行李箱，见到楼珣扑上去抱怨：“你们两个回来得好慢啊。” 楼珣拍拍他：“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你饿不饿？” 他看不见赵淇和贺羽真互换了个眼神，赵淇笑嘻嘻道：“一点儿也不饿，快去收拾，咱们今晚就出发，先坐飞机带你去雪山，就那个破什么山，对了楼珣，你会滑雪吗？嘿嘿我也不会，咱们在那儿玩几天再去看企鹅呀，我记得旁边好像有个企鹅岛……当然是段云骁出钱啦！不用不用，好吧，贺羽真也出了一半，知道你不缺钱，真是的，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穷人吗？可恶啊！” 确实需要一个像赵淇这样插科打诨的人，几句话就能转移话题，楼珣又是个认真的人，一个个问题想过去，总有落下哪个的可能，他打开卧室门，找出冬装，赵淇的嘴没停下过：“我是不是第一次来你的房间？不热吗？开空调呀！” 赵淇一直在说，楼珣装好衣服，拉上行李箱，担心地问他要不要喝口水，赵淇一摆手说不渴，他把护照等东西交给楼珣，楼珣听他说了一箩筐，茫然渐大：“原来出去看雪，是这么麻烦。” “……”好像有点得意忘形，赵淇莫名心虚，揽着他的肩往外走，试图掩饰，“都是从网上看到的，也问过段云骁，我要是哪个地方不知道出糗了，你可别笑我。贺羽真要笑话我，你得和我一起不理他。” 楼珣听了，抿着嘴角笑。 他们下了楼，段云骁早已开车等着了，贺羽真靠着车门玩手机，听见动静抬眼望去，楼珣方才被赵淇逗出来的笑意渐渐小了，赵淇心里啧啧啧，突然想起什么，他凑近楼珣，压低声音问：“楼珣，你为什么想看雪呀？夏天咱们其实也可以去海边玩的。” 或许是听到楼珣亲口说这不是愿望，赵淇想要刨根问底，旅途即将启程，又有考完试的轻松，楼珣没有避而不谈，他笑得温和，仔细瞧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还记得吗，除夕那晚下着雪，我们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放烟花，那时候我很开心。” 赵淇一愣，他的系统5488反应快：【人类真是莫名其妙又容易被感动的生物，我得联系xxxx。】 这一人一统两个傻白甜被骗的彻底，还以为贺羽真要在此行正式表白，他俩是来帮忙的，十分配合地联合段云骁改了旅行路线，楼珣不知道身边有如此先进的叛徒，将自己的话抖落得干干净净，但在去机场的一路上，楼珣没法忽视那道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楼珣实在不自在，觉着贺羽真这样子嚣张出格，也不怕被其他人看出来，他低声警告：“别看我。” 贺羽真轻声一嗯，但眼睛依旧诚实地盯着人。 楼珣拿他没办法，随他去了。 7458坐在宿主头顶上面：【真是个好消息，你在楼先生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慢慢来的话，肯定会成功。】 这的确无解，此前贺羽真不冷静没耐心，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怕楼珣会突然离开，到那时得不到楼珣的感情和回应，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 偏偏楼珣又是个慢吞吞的性子，贺羽真不想来个破镜重圆的戏码，只能尽快，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登机之后等待飞机起飞的间隙，楼珣关机之前点到了浏览器，他没花费几秒便在历史记录里找到了从前看过的帖子链接，楼珣有所预感后续已经更新，但手指悬在屏幕上空，迟疑着蜷起，关了机。 “只有我们吗？” 赵淇撇下段云骁去和楼珣聊天：“还有几个段云骁的朋友，过几天会和咱们一起去南极。” 楼珣点头，又看向段云骁：“谢谢。” 几天前赵淇提醒过段云骁别太过分，现下他对楼珣一笑：“不要有压力，祝你玩得开心。” 祝福温馨悦耳，楼珣却没再说些什么，他戴上眼罩，在以天计的长途跋涉中昏昏欲睡，嘴角和脸颊仿佛有一点温热一触即离，轻柔的又好似是他的梦。 第一站目的地遥远，抵达之后楼珣连晚饭也没吃便睡了，赵淇找他玩儿，见状不怀好意地拉着贺羽真：“在飞机上就一直睡，怎么累成这样？你们不会……” 贺羽真及时制止他开黄.腔的行为：“从四月份开始。都准备好了吗？” “那是当然，”赵淇得意打了个响指，“兄弟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带他去就行。” 贺羽真闻言点头，他没说谢谢，但7458自诩是个有礼貌的系统，偷偷摸摸给5488转了好大一笔账。 碍于楼珣不佳的脸色，一行人在酒店歇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四人穿戴整齐坐车去了雪山脚下，楼珣望着铺满整个视野的白，没来由地感到了紧张，他抠着羽绒服的拉链，忽然望向了正在不停自拍的赵淇。 赵淇抬手招呼他：“楼珣，来来来一起合照呀！” 楼珣走过去，没一会儿赵淇点开了朋友圈，又问起他们合照的文案该怎么写，楼珣沉吟几秒，笑道：“最好的朋友。” “我吗？”赵淇点了发送，笑起来，“贺羽真看见了，不得杀了我。” 贺羽真意有所觉，朝他们看去，楼珣与他隔空对视，下一刻摇头：“赵淇，我很庆幸认识了你。” 赵淇笑嘻嘻道：“怎么说这么正经的话？好肉麻哦。” “那儿有支登山队，”段云骁放下了手机走过来，“不打算回去的话，要不要去和他们玩一玩？” 楼珣停顿好久：“可以私自行动吗？” “一个人不安全，你想要安静，我和赵淇一组，”段云骁先是摇头，“贺羽真和你一组。” 两个人就安全了吗？楼珣呼出一团白雾，他点点头。 段云骁和赵淇安排的登山队很专业，临出发前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基础技术培训，楼珣出人意料一直心不在焉，总是盯着近处的雪山愣神，他和贺羽真相互检查了彼此的装备，迈出了第一步。 “慢点，”贺羽真把住他的手肘，等他站稳后也没收回去，“别着急。” 两人靠得近，白雾交织相融，楼珣如梦初醒，他闭了闭被雪闪得干涩的眼睛，手臂稍微用力挣脱贺羽真：“好安静。” 贺羽真没放过他的一丝表情：“你不开心，至少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 “嗯，说不上高兴不高兴。” 没料到他这么坦诚，贺羽真下意识蹙眉：“为什么？” “……好像不能说。” “你躲我这么久，我自始至终有几个疑惑想知道答案，”贺羽真靠近，按住楼珣的心口，“让他来见我。” 素净的面容上闪过迷茫，贺羽真的另一只手摸向楼珣的脸侧，容不得他回避，粗糙的手套凉得楼珣的睫毛一颤，他听见贺羽真问：“你对我当真没感觉？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呢？” 听到这话，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楼珣思考着，忽觉尚可的精力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每夜里的沉静和疲惫猝然袭来，他竟然先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问：“你又是谁？” 话音刚落，楼珣再接道：“里面都坏了，不如省些力气陪我说说话。” 简短两三句话，各自明了了彼此的不普通，贺羽真直觉楼珣卸下伪装不是什么好事，但他面色镇定：“在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徐老师？” “不是的，”楼珣的笑意和从前别无二致，不觉得贺羽真是在逼问自己，“当时的我是一阵风，偶尔是一朵花，日复一日的等待无趣也无聊，我不想离开时依然一如既往，可又不知道一阵风一朵花能做些什么……” 他在不知岁月的等待里漫无目的飘荡，偶然一次闯进了校园，他听见徐老师说着教育学生的话语，忽然意识自己还没有当过人，他听过长辈爱护教育孩子，见过小婴儿出生，也见过老人去世，人和风、花有什么不一样？他不知道。 体验过了，也没遗憾了。 贺羽真陡然觉得头晕目眩，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令他去牵楼珣的手，小心谨慎地问：“等待，你在等谁？” 气温低，空气也是凉的，楼珣渐渐站不住了，他尽力撑着登山杖：“不知道，他没有来，也许不会来了，我放弃了。” 他神色温柔得好似暖绒的春风，看在贺羽真眼中骤然变成了瓢泼大雨，将他浇了个透，贺羽真张张嘴，一句不行都说不出口。 楼珣望着他，眼里的愧疚与不忍烫得贺羽真想要叫停，可温润的嗓音继续说着：“贺羽真，实在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人很好，忘了我吧，告诉赵淇，别为我难过。” “你再等等，”贺羽真托住他的腰背抱住了人，“再等等，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有说谎，他的内里确实几近枯萎腐朽，贺羽真将人抱得紧，心里的悔意滋长：“我能救你，我能。” 7458没料到楼珣竟是来自贺羽真的世界里，当初它察觉世界对楼珣的排斥，也是因为楼珣一心求死的想法，它抹着眼泪：【先、先保住他的生命。】 那场虚无的、存在于楼珣记忆里的雪崩，成了每次医护人员为楼珣解释的开头，还好，楼珣孤独地在病房里等到了那颗会发光的小球。 也幸好，冥冥之中，在他决定放弃之后，贺羽真出现了. 身临其境再次重温从前的事，几段记忆在楼珣没有察觉的时候彻底融合，楼珣出现在类似酒店的房间里，他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男人，拳头攥紧松开，反复几次转身就走，7458嚎得凄惨：【楼先生——】 孩子就是会绊住家长的脚步，楼珣身形一顿，紧接着被人从后面牢牢抱住，楼珣忍了又忍：“你对我有一句真话吗？” “我说过的话太多了，但喜欢你是一定真的。” 贺羽真亲亲楼珣的颈侧，又叼着一小块嫩肉咬了咬：“我后悔那么多年从未回来过，也因此错过了你，你放弃了我，我却想给你更好的。” 楼珣想起共度的一世世，因为他的不坦诚，更生气了。 “人都是贪心的，”对象脾气太好，贺羽真甚至不担心会被家暴，“楼珣，我原来想着能被你喜欢，装多久都可以，可真作为方予乔得到了你的心，我又开始不满足，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原本的样子呢？” 楼珣心中蓦的一软，摇摇欲坠地坚持着：“……但你骗我，太可恶。” 7458和宿主说悄悄话：【楼先生重点是不是关注错了？】 错的好啊，贺羽真不会纠正，可他认错也不老实：“都是我的错，不过你能说详细点儿吗？” 楼珣一把将人推开，一脸严肃道：“我不在意当初是否等没等到你，那是我自己的事，可我与你，我……” 【我录音录像了。】 【闭嘴。】 “可我喜欢上你，好吧，那确实是你的伪装，但也是你不对吗？”楼珣一向认为和谐的家庭关系需要坦诚，需要交流，他从不会轻易说分手，“在我喜欢上你之后，你怎么能继续骗我？” 贺羽真咳咳。 楼珣闭了闭眼睛：“我是真的愿意留在那里，再不回来了。” 他是在说当初决定留下和方予乔过日子，贺羽真有点醋，但细想又觉得没必要，他低声说对不起，又问该怎么做才能被原谅。 楼珣听得心里酸涩，眼皮微烫，他蹭了蹭贺羽真，埋怨贺羽真的过错：“你也不告诉我你的名字，还让我逐渐忘记它。” “我很怕你会记起来，想起来让你等了许久，做人也不快乐的是我，”贺羽真感觉楼珣环住了自己的腰，“我患得患失，你越爱我，我越觉得不真实。” “我爱你吗？” 贺羽真亲亲他唇侧的小梨涡：“当然，你爱我。” 楼珣摸摸他，亲吻那双不会忘记的凤眼：“谢谢，我想对你说这个。” 我得过且过，事事不懂，觉着做人也好没兴趣，还好，你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