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那一位传说》 1. 改造营1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首发晋江网络文学城,唯一正版,独家发表/ 公元2033年,天灾降临,磁场紊乱,土壤污染,物种异变。 公元2036年,全球人口缩减至百万,仅存的三个政体组成联邦,于东半球共同布设防御基地,防御工程建设中因辐射暴露死亡士兵人数高达三十万。 被辐射的土壤作物产量锐减,曾经廉价和饱受诟病的冷冻和罐头食品,在天灾之后一年比一年奇货可居。 有人预言,在丧尸席卷地球之前,人类会因为食物短缺而灭绝。 公元2045年,公国人口缩减至不足十万。 公元2046年,丧尸疫苗进入临床试验,人体辐射进程得以逆转,同年10月,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砸向了防御基地。 最后的十万人类,全歼。 …… 巨大的陨石坑外,章驰跟一起回基地的队员大眼瞪小眼。 显然,人类没有因为食物短缺而灭绝,也没有因为辐射病和丧尸而灭绝,巧合的是,人类跟曾经的地球霸主恐龙一样,被陨石给砸死了。 曾经有教徒信誓旦旦,天灾是对人类的末日审判。 当然没多少有脑子的人相信。 可按照如今这种情形看来,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道高一尺他魔高一丈。 也很难不让人相信一句古话—— 别装逼,装逼被雷劈。 昨天才开了庆祝大会,广而告之要重新将人类火种散播大洲大洋,今天就被天降正义—— 如果地球是一个养蛊场,那么老天爷势必要换一波玩家了。 也许是丧尸。 也许是变异种。 也许是什么外星来客。 总之不会是他们这一支因为当日被派出寻找植物种子而侥幸逃脱的特种作战队。 十人的作战部队围着基地发呆。 有人问:“章上将,现在怎么办?” 其实做什么都一样。 自宇宙大爆炸以来,原子形成分子,分子形成有机物,人类发明了文明,发明了历史,几十万年至今,哲学和天体物理学,都指向了人类的最终结局—— 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 太阳会燃烧殆尽,人又怎能不朽? 只是这个结局来得早了一些。 人类文明已经消亡,他们这支作战小队就算能存活,也无外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生活。 章驰仰头望天。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如果回到天灾降临的前一天,她一定不会因为睡懒觉而错过那顿炸鸡套餐。 物种异变之后,全球食物链上下游污染,任何动物食品都会导致人类基因突变。 别说三月,她已经三年没有闻过肉味了。 废土时代,公认吃得最好的就是丧尸。 天天嘎嘎香,顿顿嘎嘣脆。 作战补给被废墟掩盖,即便他们能在野外靠采集生存,武器装备也不允许他们在暴露在野外超过两天。 丧尸会闻着人味来的。 跟丧尸比起来,基因突变似乎也不算什么事。 在被丧尸吃掉之前,所有队员都选择先吃一顿好的。 长着三个翅膀的鸡,六个眼睛的鸭,无鳞无甲两个脑袋的鱼,体型比老虎还大的绿眼兔,统统被串起来烧烤。 人类最后一支作战部队,联邦屡受表彰的王牌精英,在一天之后,接连迎来了突变期。 章驰是最后一个变异的。 她感觉到身体很多地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生扭曲,在意识彻底抽离之前,她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被人问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一觉醒来你发现自己成了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你会怎么办?” 那时她的答案是—— “掐自己一下。” “为什么?” “因为肯定是在做梦。” *** 高阔的天穹之上,一架客运飞机正穿梭在绵软的云层之中。 打开舷窗,阳光穿透玻璃,能将悬浮的尘埃照得粒粒分明。 这种画面放在电影里头,要么是主人公开启新的生活,要么就是正去往度假胜地——总而言之,浪漫、温馨、充满对生活的向往。 客舱座无虚席。 阳光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例外,一点开心的鬼影子都没有。 有别于传统的横向分排式座椅,机舱之中只有两排竖列的座椅,左边一列,右边一列,面对面,非常宽敞、舒适—— 如果抛开每位乘客手脚上绑着的镣铐不谈的话。 “一群崽种。” 腰间别着手|枪的“空乘”推着餐食从中间路过,骂骂咧咧分发着餐食,“乘客”们一一伸手接过,唯一的例外是一个机舱尾部的右排座位,那位睡得正香的女乘客。 空乘连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动静。 空乘伸手想要推她的肩膀,在碰到她身体前的那一刻,仿佛突然警觉了什么,收回了手,冷笑一声,将餐车往旁边一放,一手抽出腰侧手|枪,一脚踹到她的小腿肚。 一声骨头磕在合金座椅上的脆响。 一览无余的机舱内部,一点动静都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 女乘客终于睁开眼,但仿佛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气,忽然弹出水面,条件反射地大口呼吸,肺部一边猛然起伏,一边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大汉,以及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睛。 她长了一张年轻的脸。 满脸的胶原蛋白,由于睡得太久,眼眸惺忪,褐色的瞳孔充满迷失,好像刚从森林跑进人类世界的一头小鹿,浑身上下都写着,“很傻很天真”五个大字。 “空乘”脸上的戒备一瞬间卸下。 甚至有一点为自己刚才的粗鲁而后悔。 有道德感的人类,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感到愧疚。 只是睡着了,不是蓄意袭击。 他收起枪,将餐车推了过来,一反刚才对待其他乘客的粗鲁,将餐盒轻轻递到了她面前,纸巾、饮料、小食,一应俱全。 女乘客踯躅了一下,将餐盒接了过来。 坐在她正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好几的高个大汉,满脸横肉,吃了两口就将餐盒丢到一边。 “他妈的,什么破玩意。都是罐头菜。” 空乘走过来,指着地上被打翻的饭盒:“捡起来。” 大汉冷笑了一下,别过头。 空乘抽出手|枪,黑色的枪口对准大汉的脑袋:“老子叫你捡起来。” 大汉一口唾沫吐在了空乘脸上。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空乘气到发笑。 他抹掉脸上的唾沫,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找死?” 大汉吊儿郎当开口:“不过是个押运警,你有执法权吗?滚开点。” 空乘将手|枪抵在他的眉心:“你还懂法?” 大汉扬了扬眉。 空乘:“不过,有一种情况下,押运警可以直接在飞机上处决罪犯。” 大汉愣了一下。 空乘缓缓开口:“那就是在罪犯意图逃跑,或者,试图劫机的时候。” “谁跟你说我要——”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是顷刻之间,空乘收回枪,取下弹夹,子弹悉数收至手掌,重装弹夹,手|枪在指尖一滚,立刻被甩在了大汉手中。 他抬起大汉的手,从外头将他的手跟枪一起裹在一团,对准自己的胸口,旋即按下手腕上手表表盘上一个红色的按键,整个机舱霎时警报骤响。 2. 改造营2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垃圾岛原本不叫垃圾岛,叫西嘉岛。它坐落于两国边境线外的一片海洋,不偏不倚的中心,这片海属于争议地段,白银共和国和奥天帝国都宣称对其有不容侵犯的绝对控制权,两国军舰剑拔弩张,每月飘在海上,烧掉的军费是一年渔业收入的百倍不止。 没有好处,但也不容退让,胶着之中,有人提出了一个天才的想法。 在岛上建一座监狱,把两国最穷凶极恶的罪犯都关押在这里。 这样做的好处有三个。 第一,节省开支。第二,保护政府声誉。第三,防止罪犯越狱。 由于民权法案对罪犯人权的保护,政府不仅投入大量资金建设维护监狱设施,还要应对防不胜防的暗查记者,这座岛与世隔绝,没有任何记者能够在不通过审批和过关的情况下到达西嘉岛,更无从谈起曝光政府对于囚犯的不人道行径。 两国一拍即合,撤离军舰,并且发表联合声明,要求所有渔民都只在靠近海岸线的近海打捞作业。 西嘉岛,就这样开始成为一个恐怖的传说。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恐怖的传说?”章驰问。 飞机气流颠簸,陡然有层次分明的失重感,大概是在下降。 周柯一边抓紧扶手,一边不忙朝章驰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章驰从善如流,听他用及其小声的声音说道:“因为从来没有人从垃圾岛刑满释放。” 章驰又问:“嗯?” 周柯一脸你怎么还不明白的表情:“没有人知道。进去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章驰盯着在过道之中巡逻的空乘:“你觉得我们会死吗?” 飞机轰鸣声高昂,音节似乎也被裹挟掉一半,要不是凑得近,周柯都无法拼凑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周柯顿了顿,说,“不好说。” 他说完,空乘刚好快走到他身前。由于这架飞机上坐满了比他更“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空乘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和这个女孩,几乎是那位空乘巡逻的盲区。 实在太不起眼。 早上醒来,周柯终于按耐不住,主动跟章驰搭了话。 在这架飞机上待得越久,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就好像即将淹死的人一样,见到一根稻草,情感大过理智,必然会伸手要去捞。 一只怪异的绵羊,总好过一条条凶神恶煞的狼。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任何一点“犯罪分子”的特征,温和有礼,用词礼貌,甚至还有一点官方——总是模棱两可。 空乘走了。 周柯又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章驰身子一顿。 周柯问:“我的意思是,你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来这里的?” 章驰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他右臂的机械手掌上:“你呢?” 周柯:“倒卖血清。” 章驰没有说话。 周柯说:“我知道,很震惊吧?” 章驰挑了挑眉。 周柯说:“从公司偷的。” 章驰斟酌着说:“这可是重罪……” 周柯说:“我知道。” 他伸出自己的机械手看了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维护到期了,我总不可能等着让神经坏死吧?” 章驰注意到这只机械手非常新,并且会随着他的行动呈现特定的摆幅——几乎跟原生左手的稳定平衡系统一样。她问:“花了多少钱?” 无论任何时候,钱都不适合在初次见面的人中当作话题闲聊—— 但是面临危险时,任何人都会比平常变得亲近。 “五万原币。”他说完,转头看向章驰,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章驰嘴唇微张,表现出延迟的震惊。 周柯笑了:“我知道,很贵。”他又说,“所以我才会贩卖血清。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不是道上的。也没有中间人。我只是给自己干,自己出手。但是很倒霉,没干几票就被抓了。” 他将机械手放下,藏在袖子里面。 “我怀疑不是买家把我供出来的。”周柯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道上的。” 章驰想了想说:“因为你抢了他们的生意?” 周柯点头:“他们生意做得大,听说警察局里头也有人。保护伞。” 章驰说:“他们把你举报了?” 周柯迟疑着说:“不确定。但是只有我被抓。” 章驰替他打抱不平:“有时候同行才下死手。” 周柯听得非常戳心,撇了撇嘴,脸上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杀鸡儆猴。知道我的下场,就没有人再敢跟他们抢生意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你呢?” 章驰:“什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 章驰沉默了片刻。周柯说:“让我来猜猜。你谋杀亲夫?” 章驰:“……” 周柯:“不……那也不至于被关到这里——残忍地虐杀儿童?” 章驰:“……” 周柯接着猜:“偷盗、抢劫——干了一票大的。不过看起来,你也不像是有那种本事的人。” 章驰打断道:“我跟你一样。” 周柯:“什么?” 章驰:“贩卖血清。” 周柯登时睁大了双眼:“真的假的?” 章驰不置可否。 周柯说:“我以为只有我胆子这么大呢。你很缺钱么?” 章驰说:“钱么,谁会嫌多。” 周柯说:“但是赚钱的方式有很多。” 章驰说:“干这个钱多。” 周柯说:“你从哪里——你的渠道是哪里——” 章驰伸出手指抵在唇上:“秘密。” 周柯:“……” 周柯说:“好吧,可以理解。”周柯的好奇心被拉到了顶峰,他又问,“你为什么这 3. 改造营3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车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章驰站在后排“车框”的最角落,手掌着金属围栏的边缘,静静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 她从飞机上醒过来,成了一个囚犯。 这座岛是关押囚犯用的。 白银共和国和奥天帝国……这个岛不属于从前世界的任何一块版图。她从未听说。 交易使用的货币叫原币。通胀率并不高,五万块的机械手已经值得一个人卖命。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程度似乎不低。 血清是违禁品。贩卖血清是重罪。 公司……似乎有更具体的指代。 刚才那些武装警察——除了头部之外的身体部位被一种说不出材料的轻型金属包裹,手上拿的是突击步枪,他们训练有素,身高和体型都远超常人。 “哐当”—— 车身猛烈抖动。 车上所有人都被掀往一边。 “哐当”—— 车身再一抖动,所有人又被掀往另外一边。 章驰紧攥着金属围栏。 车走得不太平稳。 “哐当”“哐当”“哐当”—— 抖动没有停止,但是逐渐减缓,耳边传来细碎的咯吱声——像是走在碎石子铺成的路上。 “哐当!”—— “轰隆!——” 一个极大的路障。 几乎要将车上的人全都从半空铲飞。 车上哄闹声一片,章驰挤在角落,手死死将边缘的两块金属板捏住。 忽然之间,掌心发热。热度越来越高,直到烫得仿佛一块烙铁。她“蹭”地将手掌抽回。 “哐当”—— “嘭”—— 两手失去支撑,她整个人仿佛一块面包干,被厚厚的金属板从背后“冲”了一下,差点就要往里头弹走。 她迅速蹲下身,强忍着内脏被撞击的恶心感,手臂张开贴在金属板上保持平衡。 终于,车子行过障碍带,回归了匀速。 章驰缓慢地站起身,由于头上套着黑袋,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手攀扶上金属板,小心翼翼地往先前搭过的地方摸去。 她摸到了一块凸起。 紧接着,又是凹痕。 凹凸不平的,人的手指的形状。 坚硬无比的金属板好像一块软体印泥,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手掌不经意一按,造出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模具。 章驰心头一抖。 *** 下了车,所有人又排列成先前的队列,警卫一一将所有人的头套摘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建筑。 五层高,圆柱形,中间挖空,正是他们所站着的中心。每一层的布置几乎一样,铅灰色的大门,一扇又一扇,被金属墙壁隔开,密密麻麻,上面写着门牌号,101,102,103…… 一层又一层,螺旋上升。 升至顶端,中间是一块玻璃面板,透光率非常高,将监狱的中间地段照得清晰分明。 湿气在脚下弥漫,阳光在头顶升温,每个罪犯的脸都清晰得连毛孔都可以看见。 转过身,背后是进来的大门。 门顶上凹刻着三个巨大的黑字——“改造营”。 门上还有标语,左边——“劳动光荣,懒惰可耻”,右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横批——“好人一生平安”。 “应到人数:100,实到人数:99……” 机械声从三楼悬挂的一个声音放大器传出。 警卫将所有人的链条解开。 没有任何人乱动。 大概是因为每一层架设着的五把重型机枪。 黑黝黝的枪口仿佛巡逻的探头,缓慢地从左往右挪动,将所有犯人包围其中。 “好了,进去照相吧。” 最前头站出来一个警卫,伸出警棍往一楼左边角落的一扇门指了指。 所有人一一进去照相,出来,集合…… 每个拍完照的人手背上都被盖了一个圆形章,有蓝的、绿的,蓝章的人站一列,绿章的人站一列,队伍很快被打散了。 盖绿章的人最多,大概是盖蓝章的人两倍。 一刻钟过去,照片还没拍完,监狱里突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细碎,到最后已经听不清前后轻重,章驰抬起头,只见他们站着的监狱中央,面对的那一个大门缓缓正开,乌泱泱地穿着统一狱服的犯人鱼贯而入。 “嘘——” 有人吹起了口哨。 越来越多的犯人进来,看着站在监狱大厅的新人指指点点。警卫拿着警棍上前维持秩序,催促着从门外进来的犯人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 犯人们从楼梯上行,各自停留在各自的楼层,少部分的人进了房间,更多的,趴在围栏的边缘,伸出脑袋,不怀好意地往中间探去。 有一瞬间,章驰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 她能感觉到有许多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同样的,周柯的情况也不太妙。 他的情绪太外放,肢体动作太明显,缩头缩脑,小心翼翼地回看楼上所有正望着他的人。 于是有罪犯故意对着他将手伸到裤兜里,周柯两眼大睁,那人哈哈大笑,腰耸得跟起劲了,跟马达一样,吓得周柯血色全无。 很快轮到章驰进去拍照。 警卫坐在对面,面前一个电脑,一个摄像头,还有几个闪烁的灯——后面大概还连着什么电子设备,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知道哪里传出机械音—— “魏易。识别成功。” 警卫漫不经心地扫着电脑屏幕,右手已经按在绿色的印章头上,突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色一变,他抬起头,看看章驰,又看看电脑显示器,看看章驰,又看看电脑显示器—— 最终他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柜,从里头拿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金属片,紧接着站起身,将金属片贴在了房间右侧的立柜前一个跟金属片形状差不多的凹槽内,柜门打开,警卫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红色印章。 印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贴到手背上微微发热,刺痛。没有一点水渍,速干,出门的时候章驰悄悄试着抠了一下,发硬,不掉。 等她出来的时候,空气突然之间变得安静。 这一次,所有扒在围栏上的犯人目光都到了她的身上。 准确的说,她手背的红色印章上。 *** 盖完章,所有人都被带去仓库领新的狱服。 紧接着就是分配房间,回到大厅,狱警给每一个犯人发了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房号,有的房号有两张,有的只有一张。 发完纸片,狱警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举起手。 < 4. 改造营4 枪口硝烟未散。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走到五楼的楼梯间,一道巨大的金属大门将两人拦住。 “过不去了?” 周柯好奇地走上前,金属大门顶端突然伸出一个探头,接着面板中间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面板,上面冒出一行闪烁滚动的字,机械音响起—— “识别失败。人员未录入。时间:18:23:39,记录已发送至管理员邮箱。” 面板黑掉,大门两侧的荧光条闪起了红灯。 “识别失败。人员未录入。时间:18:24:21,记录已发送至管理员邮箱。” “识别失败。人员未录入。时间:18:25:24,记录已发送至管理员邮箱。” “识别失败。人员未录入。时间:18:25:29,记录已发送至管理员邮箱。” 章驰:“退回来!” 周柯傻在原地,听到这一声呵,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一直在触发识别器,忙不迭从楼梯上跑了回来。 “这,这怎么回事?” 章驰皱了皱眉,走到金属大门前,面板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上面滚动的字马上变化,机械音同时响起—— “识别成功。” 大门打开。 章驰跨过大门,示意周柯过来。周柯踯躅了几秒,接着脚往后一退。 看起来,这个大门能识别是否是5楼人员进入,万一他跨过去,门又关上怎么办?或者他虽然进去了,但是等会出不来怎么办?还有那个管理员邮箱,是不是就是狱警的邮箱?他是不是闯了大祸? 周柯脸色唰白:“算、算了……我还是不参观了。我先回去了。” 周柯走了,章驰走到506,拉开门,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布局跟3楼有一些出入。 首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这批犯人中唯一的女性的缘故,房间是单人间——没有双层床,只有一张床。房间内有统一的洗漱用品,床套被褥,有一些灰尘,地板上有一些灰褐色的陈年血渍,房间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发霉的、发酸的、发冷的—— 吸进鼻腔,章驰猛打了一个喷嚏。 房间没有窗户,只有门上有一个透气的小窗,就在门牌号下面。 章驰将大门打开透气,走出房间,来回在走廊上观察。 每个门的结构是一致的,透过小窗,能看见有的房间里有人,有的房间里没人,都是单人床。 章驰目光落到进5层的那个金属门上。 为什么只在五楼设置识别?这座监狱与世隔绝,而且里头层层把守,就算有犯人逃狱,这栋楼的重型机枪都够将人在瞬间轰成烂泥。 正常情况下,金属门的目的是什么? 防盗、防贼……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隔绝开。 所以,这道门是为了保护5楼的人,还是为了保护,5楼以外的人? 章驰趴在最中间的位置往下看。 狱警能让他们自行回房,恐怕不是相信他们的自觉,而是对这里监守的绝对自信。 摄像探头,不止二十个。防辐射的密闭铅门,基地常用的那种,厚度非常高。机枪,每层五把,共25把。天花板——透光玻璃,只是链接屋顶的两侧分别放置了两个黑匣子,不知道是不是报警器。 “咯吱”一声,503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将近两米高的男人。 男士狱服只有三个码,小码,中码,大码。他的上肢肌肉格外大块,大块到即使对他这样的身高和骨架来说也太异类了,按照标准体型,小码适合一米7以下,中码适合一米八,大码适合二米,大码的狱服在他身上绷紧得仿佛肌肉随时都要崩掉扣子爆出,他手臂长到过臀,走起路来仿佛两根长鞭在甩。 他将小臂搭在围栏上,目光投向章驰,很古怪地笑了一下。 他朝着章驰走了过来。 章驰从围栏上起身,直接钻进了房间,在他走过来之前关上了房门。 肌肉男敲了敲门。 章驰没搭理。 “认识一下?”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章驰犹豫片刻,隔着门道:“有事?” 肌肉男道:“你犯的什么事?” 章驰:“重要吗?” 肌肉男说:“不重要。只是好奇。” 章驰说:“好奇什么?” 肌肉男说:“好奇你为什么会住到5楼。” 章驰:“……那你为什么会住到5楼?” 肌肉男跳过了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我认识之前住在这里的人。” 章驰纳闷:“所以?” 肌肉男说:“这个房间风水不好。” “……”这地还有风水好的地方? 章驰兴致缺缺:“哦。” 肌肉男说:“是凶宅。” 章驰:“……” 你他妈倒是说说哪个监狱的牢房不是凶宅。 肌肉男说:“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章驰忍着脾气:“怎么知道的?” 肌肉男说:“我是凶手。” 说完,没再出声了。 章驰皱着眉头踮起脚,透过金属大门的那一扇小窗,看见他甩着胳膊走了。 过了好一阵章驰才反应过来——这是来给下马威的。 她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目光扫视在架子上挂着的唯一一根帕子和床上的枕头之间——最终她将枕头拆了下来,将枕套放在水池中,打上肥皂,搓出泡泡,一点一点把洗漱台、床架子、小桌擦了干净。 半个小时后,她把枕套洗了干净,挂在洗脸架上,接着把毛巾扯了下来,打上肥皂,搓得一干二净,捂在了脸上。 擦干净脸,她终于开始审视起镜子里的自己。 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苹果肌饱满,脸颊消瘦,五官标准,跟原本的她有一点像——但具体哪里像,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死了。 但没有死。 这是另外的世界。 废土时代,科技在战争中迅猛发展,不论是人对人,还是人对丧尸,科技树总是在一次次重大的转折之中,犹如节肢动物和脊索动物的分化,一旦开头,后面就是千里之谬。 那么,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化,又分化成了什么样子呢? 章驰回忆起当时在卡车上的感觉。 紧张、恐惧、专注、肾上腺素飙升,她在脑海里捕捉一切可能忽略的细节,最终抬起了自己的手掌,走到床边坐下,弯下腰一把抓住金属床架子。 非常用力的拧扭。 张开。 毫无反应。 腮帮子咬紧,再扭,再张开。 毫发无损。 是哪里不对呢? 章驰皱着眉。 难道是她记错了?也许,那个印记本来就留在卡车的金属栏板上。不,如果是这样,她当时上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感觉出来?但是即使经过高科技改造,她的身体真的能够跟这些合金的强度抗衡吗? 有这么玄乎吗? 章驰拿回手细看。 手指纤长,有一些薄茧,皮肉很软。 如果这股力量真的是来自她的身体,那么是由什么触发的呢? 章驰将手掌放到床架上,从脑海里搜索、回味当时发生的一切。 黑暗、未知——“哐当”的一声巨响——肾上腺素飙升,之后呢? 战斗反应。 “咯吱”—— 章驰感觉到手掌中的东西开始变软,掌心发热,金属床架在瞬间被按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指印。 章驰猛地将手抽回。 真他妈的玄幻啊。 她伸出手,一点点摸着刚才像橡皮泥一样任人搓扁揉圆的金属架,发现热度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坚硬冰冷的凸起和凹陷。 笔直的金属架变得丑陋扭曲,坍缩的部分摇摇欲折,连带着将整个床都往外偏落了一点。 章驰深吸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蹲在床边,手指贴到金属架上,来回试了十几次,终于把凹陷的部分抻平,但囿于技术有限,金属始终不能恢复到笔直状态,章驰往床上坐了坐,用力压了几下,再试着“手搓”了几次,直到感觉到床稳定性并没有太大影响了,终于作罢。 夜晚很快到来。 章驰躺在床上,想起了之前那个肌肉男的话—— “好奇你为什么会住到5楼。” 要是她没看错,他的手上,也有一个红色的印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五楼的单间似乎并不是随意分配的。 楼下是双人间,五楼是单人间,没有狱友,意味着什么? 还有,为什么狱警告知了周柯刑期,她没有? 是疏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深意? 章驰想不出来。 很快睡着了。 *** 六点三十分,食堂开饭,陆陆续续有人下楼。 食堂在监狱的地下,一共两层,下面那层楼是犯人用餐的地方,上面一层是狱警用餐的地方,-2楼是大厅,-1楼是包间,中间挖空,空高很高,站在二楼的走廊的任何一处,都能够将大厅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章驰来得不早不晚。大厅里已经坐满一半,餐食比飞机上吃的还差,主食是黄黄白白的糊糊,每 5. 改造营5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收起枪,一旁的狱警将枪接了过去。 他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看着所有静如鹌鹑的犯人。 “五十分。”他目光落到在餐厅门口被堵住,还没来及进来吃饭的犯人,“包括没有来的人。”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满地狼藉:“还有,收拾干净。” 满场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犯人们开始自觉地收拾起地上的餐盘。 没有人管在中间失温的那具尸体,瞳孔大睁,后背贴地,鲜血透过光滑无阻的地砖缓缓地流向四面八方,到了章驰的脚下。 章驰轻轻挪开了脚。 犯人议论纷纷。 其中“监狱长”,“扣分”这几个字的出现频率最高。 没有人问为什么执法者可以在监狱杀人,没有人讨论,大多数人神色平静,好像是某种默契和习惯。 跟吃饭和喝水一样。 周柯躲在章驰背后悄悄看那具尸体,嘴皮子都在哆嗦:“杀、杀人了?” 章驰没说话。 周柯说:“怎么会这样?” 章驰观察了一下大厅里面同一架飞机过来的熟面孔——无一例外,脸色都非常难看。显然,这个世界法律意识没有那么淡薄。 大家都觉得这里不应该是法外之地。 *** 新人的培训在上午进行。 说法是开课。 章驰以为要上什么大动作——给新来的一点颜色看看,但没有想到,正儿八经是坐在教室里上课。 超大屏幕上放着课件,狱警拿着警棍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第一课是监狱的日常作息。 “6:30食堂开饭,7:30食堂关门,8:00开始上班打卡,中午12点供饭,晚上是5:00,食堂6:00关门,10点宵禁——任何人10点之后没在房间的,扣分。” “周一到周六是工作日,星期天自由活动。自由活动日最低劳动时常是3小时,劳动时常不够的,扣分。” “图书馆在监狱的-3层,早上10点开门,晚上10点闭馆,每人每次可以带走两本书,逾期不还,扣分。” “行政楼非清洁人员不得进入……” 狱警讲完,又给每人发了一个小册子,册子上是他刚才讲过的所有内容,只是扣分的细则更加详细,比如宵禁之后查房不在的,第一次发现扣10分,第二次发现扣50分,第三次发现扣100分。没有第四次。 章驰看着册子上“没有第四次”五个字陷入沉思。 “所有人明天上课之前,把这本册子背完。我会随机抽背。没有背出来的,扣分。” 狱警从讲台底下搬出来一个圆筒形的金属收纳框,框里装满了上百个扁形的黑色手环,他抬着金属框,一个一个走到犯人桌前,每人分发一只手环,戴上手环,绿灯亮起,手环比一般的细皮带宽,中间有一块极小的电子牌,上面显示着-50,很快,电子屏暗了下去。 绿灯常亮。 “你们撞大运。”狱警说,“今天监狱长过来巡查。” 听起来,好像监狱长并不经常来。 狱警走完第一列,又从第一列的最后从后往前分发第二列的手环。 “所有人扣五十分。” 原来五十分是这个意思。 “手环防水的。”狱警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将手环取下来。” “没有连接到生物信息,手环会自动断开链接。” “手环亮绿灯,证明你还活着。” 狱警发到了第三排。 “在改造营里,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手环的另一面,有你们各自的代号。” 章驰翻过左手的手腕,发现背后写了“082”几个数字。 狱警发完手环,回到讲台,接着讲起了监狱的工作种类。 第一类是挖矿,一个工时1分。 第二类是手工编织,有两种计法,第一种是计时,一个工时0.5分,第二种是计件,每50件10分,犯人可以选择计值更高的任何一种。 第三类是种地,一个工时0.5分。 第四类是清洁,一个工时0.5分。 狱警非常耐心的展示着各类工种的工作环境,大屏幕上播放着各种现场视频,身穿狱服的犯人示范着规范操作,讲解着各种工具的操作流程。值得注意的是视频中的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戴着一个袖章,上面写着“学习委员”四个大字。 讲完课,狱警说:“你们谁想当学习委员?” 狱警非常温和,至少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狱警——连早上在餐厅维持秩序的狱警都是,文明执法,循循善诱。 于是有犯人大着胆子发问:“什么是学习委员?” “你们没上过学吗?”狱警一脸奇怪,“连学习委员是什么都不知道?” 狱警说:“带大家早读,老师来了喊起立,收作业本,统计迟到早退——” 周柯打断道:“那不是班长吗?” 狱警说:“我们这叫学习委员。” 周柯:“……” “你们都不想当学习委员吗?”狱警说。 有人问:“当学习委员有什么好处?” 狱警说:“当学习委员应该有好处吗?” 没有人主动当学习委员,狱警拿出一张点名单——如果那也能叫点名单的话,叫了一个数字。 学习委员是392。 一个平头青年。 下了课,周柯跑过来章驰身边,鬼鬼祟祟问:“你是几号?” 章驰:“082。” 周柯举起手环:“我是333。” 两个人到食堂吃饭。 中午的饭品种一样很少,黄白色的糊糊,还有一些碎肉做成的汤,里头勾了芡,浓厚的一碗,不知道炖了多久,已经完全煮融了,绿叶蔬菜,每个人一小碗,非常生态,上面甚至还有没洗干净的菜虫。 糊糊比早上炖得更软烂——毫无疑问的加热剩菜,肉汤有股骚味,蔬菜上的盐没拌开,有的地方淡而无味,有的地方咸到升天。 周柯非常痛苦地吃着饭,因为咽下去这个动作太过痛苦,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见章驰吃得面不改色。 他对章驰非常好奇。 因为她太过平静。 无论是到了监狱,还是见到杀人,还是吃这种堪称猪食的玩意,她比那架飞机上的大部分人都平静。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这种场景无动于衷呢? 要么是天生神经大条,要么是见过太多次类似的情况,于是再难有什么波澜。 她应该是前者。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周柯问。 章驰正吸溜着肉汤:“挺好的。” 周柯眼睛快飞到了天上去:“好?” “好在哪里?” 章驰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周柯:“……” “你心态真好。”周柯复杂地说。 章驰一口气闷完汤,紧接着用勺子将最后一点糊糊从餐盘上刮下来,一勺子卷进舌头。餐盘再次干净得跟刚从水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以前有人跟我说,有的人就是那种知道天塌下来都能睡着吃好的,”周柯缓缓说,“我真羡慕你。” 人类有时候也会羡慕猪。 章驰没觉得他在夸自己。懒得搭理。 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周柯放下筷子开始扯淡:“听说曾经有个犯人用鸡骨头把人割喉了,所以现在的肉菜都没有骨头。” 他往排队打菜的人那里看去:“你没发现吗,这里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 确实。 餐具一概都是塑料的,打饭的勺是不锈钢的,但上头竟然还栓了根链子,另一头连在墙壁上,拿起来超过一米直径,勺子就会卡住。 章驰说:“你听谁说的?” 周柯说:“我的室友。” 章驰想起昨天那个坐在下铺的高个子。 “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周柯说:“他也觉得这里的菜很难吃。听说在那件事发生之前,食堂中午会供应带骨的鸡肉和鱼肉。” 章驰有点费解:“他很喜欢聊天?” 看上去不像啊。 周柯说:“他原来也是我老乡。” 章驰:“……” 周柯说:“我们还上过同一个小学呢。” “……你们那地真是人才济济。”好半天,章驰评价道。 周柯说:“是,听说我们那条街区贡献了全市50%的犯罪率。” 章驰:“你还挺骄傲。” 周柯有点悲伤:“我也不想的。我还指望读书改变命运呢。” 章驰想起他在飞机上说过的话,顿了顿:“……因为没钱上大学吗?” 周柯说:“什么大学,我连高中都没上过。初中成绩差,没书读了。” 章驰:“……” 周柯说:“这个世界对差生特别残忍。” 下午是实地考察。 每个人都被带去参观工作场所,第一个去的是矿场,准确的说,是一个矿洞,非常原始,全是人工开采,运输全靠独轮手推车,进洞会发安全头盔,头盔中间有一圆筒形状的大灯,照明用。 “蓝鸣沙矿的活性非常高,任何安装过机械义肢的人都不能够在矿洞工作。” 狱警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会有反应的。当然,不是矿有反应,是机械义肢有反应。接触蓝鸣沙矿超过十分钟,连接义肢的神经就会开始坏死,三十分钟内,你的机械义肢就彻底失活了。” 离矿洞不远有一处花圃,非常宽阔,花瓣随风飘动,碧草绵延,在山坡处戛然而止——这是一处人工花圃,有非常明显的楚河汉界,外头围了一圈篱笆,似乎在阻止人误入。 狱警没有作介绍。 第二个参观的地点是农田。 “任何异血人——注意,我说的是任何,不论变异程度,都不能在农田工作。农作物非常敏感,比哺乳动物敏感,非常容易被污染,□□、血液、经过异血人呼吸道的气体,都可能成为感染源。” “被感染的农作物容易出现畸形发育,产量减少,最严重会直接从幼苗期开始枯萎。” 狱警站在农田边上,指了指旁边长得快到腰那么长的小腿粗的茄子:“当然,极小的概率,异血污染会导致农作物膨发。但是,这样的农作物也是不能食用的。” “比如这根茄子,从十年前成熟到现在,一直都保持这个形态,没有过熟,也没有风干。” 茄子外头还摆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展览专用,禁止采摘。” 第三个参观的地点是编织工坊。 这里的女犯人比先前多了许多——当然,就整个监狱来看,女犯人的比例都不算高。 编织工坊非常大,像是服装加工厂,里面有一股很浓厚的化学药水味道,每个人面前有一张桌子,密密麻麻大概上百 6. 改造营6 《传说中那一位传说》全本免费阅读 天已经黑了,章驰洗漱完毕,坐靠在床上。 她目光落在桌前“积分讲义”那本书的封皮上,好久好久,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天才。 她早就该想到,关押两国所有重刑犯,十个这样大小的监狱都不够。 从改造营出去,所有的犯人就要自力更生,政府不用发放任何的补助——狱警说主要产业是手工编织,从另一个角度看,垃圾岛上不止手工编织一个产业。 没有监狱,就没有建设投入,没有管理成本。 这帮人被放逐在了这里,改造营是他们的义务教育。 积分控制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只要操控积分系统,就可以将所有犯人玩弄鼓掌之中。 通过调整变量,可以迅速调整内部生产结构,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只要加大犯罪积分的砝码,就可以清理掉改造营的多余人口。 手册上说,改造营里只有三分之一的犯人出狱。但是,如果工作积分顶格,绿章犯人半年出狱,蓝章一年出狱,红章犯人三年出狱,为什么会有三分之二的人无法出狱? 他们会永远的待在改造营吗?还是说,就这样消失了? 杀人是获取积分的最快的方式。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吗? 这样猜测似乎很合理,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 即使是犯罪分子,也不是人人都是反社会人格。 做任何事,好处一定要大于风险。 在只需要工作半年就能出狱的情况下,会有人冒着风险去杀人吗?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善茬,如果一击不中,谁知道死的人会不会变成他自己? 章驰捏了捏眉心。 有哪里不对。 总觉得,还缺了什么必要条件。 是什么呢? *** 第二天上自习,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十分古怪——很显然,提前看过讲义的人不少,周柯还是凑到了章驰身边。 “喂,你现在可值钱了。”周柯说。 显而易见。 今天早上吃饭,她感觉身上都快被盯出了洞来。 周柯问:“话说,你真的是倒卖血清进来的吗?” 章驰说:“怎么?” 自习室的桌子比教室里的大,面对面能坐两个人,挤一挤能坐四个人,周柯和章驰坐在角落的桌子,在旁边不远,隔了一条过道,还坐了几个犯人,聚在一团,非要挤在一张桌子前。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犯人们没有之前拘谨了。他们中的许多都有室友,结伴出行。 周柯坐在章驰对面,自习室很安静,周柯压低了声音,头快埋到了桌子前。 “我室友跟我说,倒卖血清,除非数额特别巨大,不然不可能顶格刑期。” “像这样大的数额,新闻不可能没有动静。” “而且,你自己干,能卖这么多吗?” 章驰说:“谁说我是自己干的?” 周柯愣了愣:“你不是说你跟我一样……” 章驰说:“我帮别人干的。他跑了,我顶锅。” 周柯用同情地目光看着章驰,过了一阵,忽然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看你不像这样的人,原来是给别人顶包。” 两个人静静看书,过了一会,狱警进来了,抽背昨天上课的内容,没有背出来的犯人统统扣了0.5分。 自习上完,下午还是文化课,主要是讲自由活动日。 狱警在讲台上喋喋不休。 “每周星期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在此期间,不需要按照正常上班时间打卡,每个人劳动时常必须大于3小时,也就是最低劳动积分要大于1.5分,没有满足活动时间的倒扣2分。” “星期天晚上9点进行积分清算,末位淘汰,积分最低的犯人——” 狱警对着大屏幕一挥手,马上跳到了下一张画面。一处花圃——非常像矿洞附近的那一处。 图片上的花圃跟实地看到的有一点出入,上头有一个大坑,坑里是一具鼻青脸肿的新鲜的尸体,四肢都被折断了,静静地躺在坑里望天。 蓝天白云。 “做花肥。” *** 上完下午的课,所有人神情都不大好,尤其是那几个没背出来书的。 末位淘汰只淘汰一人,如果有积分并列的,从里面抽签。 跟老人相比,他们的工时显然不够,正常情况下,新人的积分应该是最低的。 也就是说,星期天晚上,在他们这批人当中,必须要死一个。 毫厘之差,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在这种时候,他们会怎么选? 一个绿章100分,蓝章200分,红章1000分。每周工作积分顶格才35。 只要杀了任何一个人,几乎就能平安度过几个月的积分清算。 这就是缺失的必要条件。 章驰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积分讲义》,拳头轻抵在下巴上。 一切好像都变得非常清晰。 不杀人就会死,就是最后一根压弯人性的稻草。 积分清算从9点开始,也就是说,在9点之前,每个人都需要知道自己的积分是否垫底。 积分排名没有公布,只能通过观察猜测。 每个人都会迫切的想要知道别人的积分。 他们会互相试探,监视——看到旁人每一个可能加分或者扣分的机会。 可是,如果排名垫底的人,在最后时刻获得了别人的识别章的话,他的积分会迅速蹿高,将倒数第二狠狠甩在后面。 倒数第二变成倒数第一,替他去死。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敢确认自己安全。 这个时候,无论是不是最后一位,只要不能确定自己的排名靠前,最安全的做法都是抢别人的识别章。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 章驰闭上眼。 她非常危险。 在这里面待着,即使攒到绝对安全排名的积分,也不能保证,在下一次积分清算之前,不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每个人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养蛊游戏中,最安全的做法不是老老实实打工——很可能在攒够积分之前,你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而是赶紧刷够积分出狱。 对绿章来说,出狱要杀8个绿章,4个蓝章,而红章,只需要一个,在不考虑实力的情况下,杀一个是最高效的。 如果她是积分垫底的人,她会怎么做? 她就像是一张等待刮奖的彩票,所有人都会想来试探她的中奖几率。 *** 文化课上完,所有新来的犯人就正式上岗了。 狱警每天会在6点半点一次名,点完名的犯人会发一个别在胸前的金属标牌,标牌跟手环上的号码一致,每晚10点,狱警查房,准时回收标牌——每个标牌在晚间会通过系统更新。 也就是说,如果早上6点不在房间,上工的时候就不会有金属标牌,如果晚上10点没有在房间,在没有上交标牌,也没有通过早间点名的情况下保留了昨天的标牌,也不会通过今天的系统验证。 没有人可以逃脱工作。 无论你的积分有多高。无论你是否需要。 第一天上工,章驰选了挖矿。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异血人——毕竟徒手搓合金实在是很惊悚,很难说她这个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 至于手工编织,除非熟练度非常高,按时计分非常亏。 矿道里面亮着灯,没有监工,但上班需要打卡,在矿道里待的时间就算工时,下班再打一次卡。偷懒是可以的,只要不被人发现—— 如果被人举报的话,可能会面临扣分风险。 但矿洞非常深,而且有非常多的岔路,只要你想,永远能找到没人的地方。 除了身体经过机械改造的,大部分新人都选了挖矿。 这是小时积分最高的一项工作。 蓝鸣沙矿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矿石,只能人工开采,靠近矿石三米之内,所有电子化的器械和仪表都会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