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 1. 第 1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少年手中剑随手腕拂动斩出纯白中染着青碧的剑光,手起剑落,剑风从妖兽身躯掠过,猛一声巨响,妖兽四脚齐膝而断,没了支撑,妖兽轰然倒下,震得周围的大树都摇晃起来,鲜血瞬间淌了一地。 【英姿飒爽!这一剑,当之无愧的风云阁第一剑啊!】 “这不是那谁吗?怎么还在做这些不入流的脏活?” 系统的电子音和身后的窃窃私语一同传入柳夜的耳朵,她面不改色地磕了磕剑身上的血,这种妖兽的血液十分粘稠,往往会残留在武器上,变成难以清洗的丑陋血渍。 风云阁徒子大多又是剑修,对爱剑如命的剑修来说,这自然是个要命的脏活。 而此时,持剑者只将剑尖朝下,血液便顺着剑身下垂的弧度滴落到地上,染红了脚边的土壤。 “哎哟,白竹剑让她这么用,我当真心疼呀。” “举世名剑……若是我有这样的一把剑……” “谁让人家会投胎呢,走了走了,等下赶不上交任务的时间了。” 议论声逐渐远去,柳夜恍若未闻,连回头看多嘴之人是谁的欲望都没有,等待着妖兽体内的血液流出大半,这才从后腰摸出一把篆刻着符文的匕首,刺向它尚在起伏的心口。 若是那群人还在,估计又要说她暴殄天物了。 柳夜娴熟地剖开妖兽胸腹,粘腻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味,柳夜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赤红,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取出新鲜的脏器放入任务袋中,然后伸手往妖兽喉咙深处探去,在里面取出此兽最精华的部分,喉心。 寻常徒子取喉心,得在喉管中摸索片刻,摸索时四处翻找,指尖是又黏又腻的触感,混着血液搅动起烂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因着喉心又在妖兽喉咙最深处,除非是个手长八尺的怪胎,否则都得乖乖蹲下凑得极近,手指方能够到喉心所在之处,少不得直面妖兽的血盆大口——带着腐肉的腥臭和刺鼻的血腥味的血盆大口。 那滋味简直别提了。 而柳夜从探手进去到取出喉心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长指一握一松,一团猩红的东西落在任务袋里,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它就像一条离水的鱼,在袋中跳来跳去。 妖兽似乎想要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只能发出漏风似的嗬嗬声,任务袋中喉心的跳动也越来越弱,最后彻底安静下来,同妖兽的身躯一样,再也没有起伏。 无数次的,柳夜对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置物堂的中级任务[红莲喉],红莲兽没有太大的攻击力,取回其部分器官以及喉心即可,任务难度不算大,但积分点数较高,算是一个性价比颇高的任务。 但很少有人会领取这项任务,红莲兽的内脏是极好的炼丹入药材料,因此有相当苛刻的条件……首先,摘取时妖兽必须还活着,否则会影响脏器的鲜活度,其次,为了保证内脏的完好程度,徒子们对战时难免束手束脚,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任务肮脏且残忍。 修仙者自诩仙人,怎会做这种脏活?那和屠户有什么区别。 柳夜是第一个完成[红莲喉]任务超过一百次的人。 柳夜第一次做这个任务时当场被那腥臭味熏得偏头吐了个天昏地暗,也时常梦到那双死不瞑目的兽瞳。 但这些年,她的心已经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了。 柳夜随手往衣服上丢了个清洁术,起身往下一个任务地点走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世界里有一句老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直躲在风云阁里还不如早日完成任务,到时你想回蓝星或者怎么快活怎么过不好吗? 再者说,你过得好便罢了,偏安一隅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你连高级任务都接不了,成天打杂活,去参加五洲秘境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脑海中响起包含情绪的播音腔,抑扬顿挫,娓娓动听。 眼见吹捧的方式不行,系统便换了一种话术劝柳夜参加五洲秘境。 柳夜有点想笑,她居然从机械的电子音里听出了几分苦口婆心。 风云阁的徒子修为到初惑后便要外出历练,按任务难度的高低获得积分,积分榜是衡量徒子战力的重要指标,置物堂积分满1000分后便可领取更高级的任务。 柳夜倒是早早地将积分刷够了,不过高级任务需要多人组队,一来是柳夜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她真的能以一抵五,二是她不想和别人组队,所以至今仍在做中初级任务,也就是系统口中的“打杂活”。 不过它所说的“完成任务”并非是置物堂中的任务。 “我接不到高级任务,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柳夜十年如一日地回应系统的催促。 柳夜心念浮动,一个仅她可见的光屏悬浮在空中: 【288号电台系统】 【主角:柳夜】 【年龄:17】 【人设:已读乱回】 【修为:方悟(3457/6000)】 【人气值:2039】 接下来是一串关于她的基础信息的数值介绍,柳夜的视线直接落到最后一行,她无声叹了口气。 【惊愕值:3.3/10(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惊愕值的积分点数比柳夜的道心还稳固,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她绝对绝对不会选择绑定【已读乱回系统】的! …… 【捕捉到濒死生命体征,开始数据迁徙,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您好,我是来自高维世界的288号电台,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如果您愿意成为我台新剧主演配合演出,即可获得第二次生命,签下合同后立即生效。】 货车碾过身体的剧痛还残留在她的神经上,柳夜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痛苦,她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合同。 并且在意识恍惚中采纳了288的提议,在【我命由我不由天】、【已读乱回】和【姐傲奈我何】里选择了【已读乱回】的人设。 【已读乱回(惊愕值刷满10分就可以脱离系统获得自由,只要能让别人惊讶就能完成任务是不是很简单?)】 【主角人设已选定,已读乱回人设系统绑定成功,合作愉快!】 因为这,柳夜没少跟288掰扯,她可是风云阁首席柳漾之女,不管是选【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是【姐傲奈我何】都是相当合适的人设吧! 而且柳漾还是修真界唯一一个跃龙门修为的大能,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她诞下的血脉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坚信这一点的风云阁长老们给柳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一声啼哭打破了几近破碎的黑夜,伴随着她的诞生,朝阳自东方升起!此乃天降奇迹,定是人中龙凤,此女便是第一剑修柳漾之女——第一剑阁少阁主,天雷遣散者,乌云终结者,风暴降生·柳夜!” 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应声走了出来,披着宽大的长袍,显得十分瘦削,那是风云阁的四长老。 扁薄的身形衬得小孩更加圆润,她将柳夜放在红毯上,上面铺满了各式精致昂贵的法器。 骤然被众多陌生的面孔围绕着,孩子并没有哭的意思,只是犹豫地朝况慈望去,后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见她避开了那些法宝,朝着一柄小木剑爬去。 小孩抱着木剑笑得发出了咯咯声,身后昂贵的、光彩夺目的法器将木剑衬托得朴素而寒酸,那双又黑又亮的笑眼却只牢牢地盯着怀里的小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愧是剑仙之女,风云剑后继有人啊!” “小小年纪自有如此坚定的道心,陈某真是自愧不如啊。” “只是独女的周月宴风云仙君为何不来?” “你傻啊?跃龙门剑修早就到了人即为剑,剑即是人的境界,我真怕看她一眼我眼睛就瞎了。” 大长老嫣然一笑,冲二长老扬眉:“小夜真棒!一下就挑到了最好的!” 素回为了吸引柳夜的注意,特意在符纸上刷了层亮晶晶的丹霜,又拜托况慈把柳夜放在离符纸最近的地方。 却没料到小孩竟然喜欢灰扑扑的破烂! 她凑上前轻轻掐住肉肉的脸蛋,假装不大高兴的样子问:“小夜,你品味咋这么差呢?” 趁着素眠没注意,素回低声同柳夜商量:“好东西不嫌多,咱把符纸也收下呗?亮晶晶的符纸不比这丑不拉几的小木剑好吗?” 素回当然没指望刚出生一月的小孩回答她,自顾自把符纸往柳夜怀里塞,手指故意蹭了点丹霜,企图贿赂小孩:“喏,甜甜的。” 就像有的穿越者穿到猫身上会“入乡随俗”地舔舐爪子,柳夜自诩成熟的灵魂也控制不住幼小身躯的本能,她听话张大嘴巴等待投喂—— 【嘀嘀嘀!情景扫描,触发已读条件!】 一大段文字出现在屏幕上,还没等柳叶看清楚,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将【】内的内容念了出来:“剑!这可是个好东西!大剑在这个版本根本无敌,配上红太狼打野直接抓爆懒羊羊,到后期再来两件肉装更是无敌,直接不虚喜羊羊,我马上就是国服红太狼了!” 【恭喜您!您获得了新的积分!】 【惊愕值:0[+2]/10】 机械音配着喜庆的播报铃声响彻脑海,与之相反,现实中的人群彷佛被按下暂停键般静默不言。 “ 2. 第 2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蓉娘躲在一块乱石后面,对同伴担忧道:“上一次妖兽潮分明才过去三个多月,如今兽潮越来越频繁了。” 蓉娘双眼紧紧跟随白衣修士,她身手不怎么花哨,没有衣袂翩飞的飘逸美感,手中利剑剑刃几乎与她人差不多宽,出手却意外的利落。 挥、砍、刺,一剑一剑蕴含着森然的杀机,将想要闯入村庄的妖兽斩于剑下。 她独自一人站在村庄大阵之前,彷佛千军万马,却见百余只妖兽,齐齐暴怒,朝着村庄扑来,地动山摇,那笔挺的背影在这庞大的妖兽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蓉娘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光看白衣修士的身形,约莫也就和她家大妮差不多大。 蓉娘忍不住双手并拢,做出一个祈祷的动作,求神仙保佑这个时常出手相助的小修士平安无恙。 许是蓉娘的祈祷凑效,虽然白袍已经被兽血染成赤红,少年的身影仍然灵动如风,游走在兽形庞大的妖兽间,宛如镰刀掠过麦田,硬生生从密密麻麻的妖兽中杀出一条豁口。 她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后面做了个手势。 这名白衣修士已经守护了村庄几年,总是在清理完妖兽后默默离去,这次蓉娘带着众人故意躲在离村头不远处的乱石后,想亲自跟她道谢。 小修士或许不在意,但她们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算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要瞧清楚救命恩人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来势汹汹的妖兽群只剩下最后一头。 最后一头妖兽似乎意识到了结局,凄厉嘶吼起来,柳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震得双耳生疼。 她眉头一皱,一步踏出,挥出风云剑一式“风”,利刃带起剑风,一剑封喉,妖兽颈部浮现一道整齐的剑痕,紧接着兽头落地,砸出一个坑来。 修仙之人五感非常人可比,柳夜早就将村民们说的每个字一个不落得听见了,眼见着危机解除,柳夜已经准备好开溜了,因此没能看到兽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蓉娘招呼众人朝村口走去,最后一头妖兽被解决,小修士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们不得不加快速度! 蓉娘正想大喊稍等,就见一只妖兽突然出现在白衣修士身后,巨大的兽掌朝着修士拍去。 【恭喜您!您获得了新的积分!】 【惊愕值:3.3+[0.3]/10】 不对! “小心身后!” 柳夜猝然回身,兽掌刮起劲风的呼呼声比焦急的提醒声更快一步传到她耳边。 利爪已经斩断了她额前的发丝,额头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子落在了柳夜的睫毛上。 这一爪若再近一毫柳夜便要身首异处。 千钧一发之际,柳夜不退反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将白竹猛往前一送,正是风云剑第四式,“拨云”! 如果素眠在这里,定然会指点柳夜,她不该使出这一式。 “拨云”的特点在于疾而狠,一挑一刺中带着诡谲多变。若这是一场比武对战,对手自然不敢直面锋芒,不得不暂且回避剑锋,柳夜便可趁机挥出下一剑“见日”。 可惜这不是一场比试,柳夜的对手也并非肉体凡胎,妖兽不闪不避,白竹剑刺穿了巨大的兽掌,它吃痛大吼起来。 柳夜这才后知后觉,心下一沉:“完了”。 她的功力还没到隔着兽掌都能一剑将皮糙肉厚的妖兽捅个对穿的程度。 白竹剑卡在了兽掌里,妖兽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竟然以掌握拳,两只兽爪死死得将白竹剑握住。 此时后撤为时已晚,柳夜干脆将错就错,双手握住剑柄拼命将白竹向妖兽前胸推去,虎口都被震得生疼,白竹却只往前进了些许,离妖兽的胸口约莫还有一尺的距离。 剑好似插入了由巨石铸就的山体里,无法撼动丝毫。 刺不穿,拔不出,没了剑的剑修就像被拔掉利齿的老虎。 柳夜“啧”了一声。 妖兽非“妖”,而为“兽”,没有灵智,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可妖兽不怕疼痛,柳夜却不能以身肉搏,击杀数百头妖兽还能全身而退,对灵气的消耗也不小,此时,柳夜灵府中的灵气几乎快见底了。 偏偏村民为了当面感谢她走到了近前,虽说有大阵保护,但妖兽撕裂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 若是她跑了,这头妖兽转瞬就能冲到人堆里,在大阵启动前杀个七进七出。 柳夜退不了,也不能退。 妖兽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一口咬向柳夜。 柳夜骤然弃剑,一把抽出腰间匕首,压榨着经脉中所剩无几的灵气,燕子一般原地拔身而起,跃过妖兽头顶,在空中一扭身,居高临下地刺向妖兽后颈,匕首刺入血肉,发出“哧”的一声。 生死关头,柳夜用了十成的内力,手劲大得堪称“入骨三分”,匕首刺入兽体后,也不知是捅在了哪块骨头里,此刻居然也拔不出来了…… 柳夜:“……” 若是这把匕首也没了,她就真的只能赤手空拳的和这头巨兽肉搏了。 柳夜没法,她双手拽着匕首,双脚用力蹬住妖兽后背,试图将匕首抽出来。 这头妖兽约莫九尺,柳夜攀着匕首挂在它身上,像极了上辈子她想玩却没玩到的攀岩,远远地看去柳夜又好似一只蚊子,正锲而不舍地叮在妖兽后背吸血。 许是戳得狠了,妖兽猛甩动起它庞大的身躯,想把后背上烦人的蚊子打下来,柳夜岂能让它得逞,见匕首一时半会拔不出,便用力往兽体里压。 它怒吼一声,巨大兽爪往后背一拍,带着森然的风声,大有与柳夜同归于尽之势。 白竹在这当口从兽爪中落下,柳夜足尖用力一蹬,身形灵巧而精准地从空隙中荡了出去。 手指微屈,将要落地的白竹被主人召回手里,剑修拿回了剑。 白竹剑锋满月似的挥出去,中途被打断的“拨云见日”一招终于圆满。 柳夜和兽头同时落地。 柳夜从残骸中捡起匕首,竟然还带起来一串长而大的骨头,看上去像是一根脊椎。 如果有旁人在,估计能替她洗清“没实力还爱装高手的”的“黑料”。 然而柳夜却没多开心,她皱了皱眉,心想:“怎么感觉这玩意智商变高了不少?” 这个一捡一想的空隙,回过神来,柳夜已经被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了起来。 柳夜有些头疼。 村民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道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怕她又要溜走着急的,个个声音洪亮无比,吵得柳夜耳朵嗡嗡的。 偏偏她方才结结实实地出尽了风头,耳边是一句又一句的“多谢恩人高义!”,“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修为,真是前途无量呐!” 甚至有几个小女孩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唤她“剑仙姐姐”。 3. 第 3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柳夜还无法御剑而行,她提着轻功,一路半飞半跑,一口气就是一百多里,一直到了树林边缘,才停下脚步。 柳夜气息如常,身形飘逸得甚至感觉还能再跑两百里,哪怕穿越了十几年了,脆皮大学生仍然时常被修士强悍的体能所震撼。 她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脚尖轻点便能跃上枝头的轻盈,喜欢重剑挥舞的破空声,喜欢偷喝二长老藏在树下的酒酿。 每次早课练剑时走神,大长老总会用剑轻轻抽她肩膀:“专心”,分明长了一双狗狗眼,神情却严肃又冷淡。 谁没做过把酒一杯,无拘无束的江湖梦呢? 至少柳夜做过。 但柳夜却只能一直游离在边缘,除了几个长老们,她几乎不与人交流,甚至从未离开过风云阁的地盘——除了风云阁,外面是什么样子柳夜一概不知,更别提什么“江湖”了。 柳夜不愿受系统摆布,却又无法与之抗衡,今天它能在【已读乱回】时控制柳夜说话,谁知明天会不会让她自尽呢?【惊愕值】的积累是否会增强系统的能力?如果她不答应,那么系统会不会撕毁合同,让她死? 对方是能夺取她身体控制权的高维存在,柳夜自知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正如大象不会在乎蝼蚁的心思,所以她只是安静蛰伏着,等待这头“大象”露出破绽。 好在她终于等到了。 沉默久的系统再次上线: 【我计算出你的死亡率小于50%,不过这并不是我没有提醒你的原因,收视率不够我将被抹杀,我的宿主自然也无法幸免,或许你不相信我的说辞,但我必须及时修改策略,我不会将我的存亡和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捆绑。】 这次的机械女声不同于柳夜平时听到的那样富有情绪。 系统终于露出它的真实面目,冰冷,平淡,残酷。 柳夜有些意外288的坦率,她本以为系统会粉饰一番它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它直接承认了。 它想要借妖兽之手杀了她。 288若是想直接杀了她,大可不必如此迂回。 她猜测她们之间的协议对宿主有一定的保护机制,系统主动毁约导致主角死亡的代价288不想承担,所以才想制造一个“意外死亡”。 直到此刻,柳夜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是一场豪赌,柳夜不能让系统成功积聚能量,也不能让系统认为她毫无价值而撕毁条约另寻主角。 这场赌局,柳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她all in。 好在她是一个幸运的赌徒,赌到了一个谈判的条件。 系统这番话承认想要杀她之外,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如果它想,它仍然可以强行毁约,只要柳夜惜命露怯,恐怕马上就会被288借此拿捏。 柳夜漫不经心地玩着匕首:“哦。” 【……你不想活下去吗?】 “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本来就死了,白白多活了十七年,也是赚到了。” 288沉默了。 柳夜前几年还会经常触发【已读乱回】,近来越发不配合,有时候大半年才能触发一次,导致它的电台收视率一落千丈,它有意换绑宿主,可是柳夜不是那么好杀的。 它在这部剧上投资了不少电量,有几集的收视率非常高,证明【已读乱回】剧本很有潜力,288尝到了甜头,故此它又不甘心毁约腰斩这部剧。 【赚到了?所以你并不想死?】 “我当然不想死。”柳夜说这话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抓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288没看出来她哪里不想死了,如果它有人形,恐怕已经把自己挠秃顶了:【那怎么样你才能配合已读乱回?】 “哦,你说那个啊,”柳夜眼皮终于动了动,看上去没那么懒散了,“第一,你不能以任何方式控制我的身体,第二,你不能隐瞒任何情报,第三,你必须辅助我,这些条件全部都加在合同里面。” 【我要怎么相信你?】 突然间,柳夜和系统的身份互换了,288变成了她们之间谨慎考虑的那一方。 贪多嚼不烂,真把系统逼得狗急跳墙反而得不偿失,柳夜适当示弱:“我能活着难不成非要一心寻死?而且你随时能毁约,为何不试试双赢的路呢?” 柳夜说话时,耳根微动,不等系统回话,已经提步朝森林里走去。 森林里一片狼藉,土壤上一串鲜红血迹,一直绵延到森林边界处。 桂芝指尖微动,身边巨树随着桂芝的手腕摇曳,竟然垂下一根枝条来。 她身子很轻,拽住枝条像风中打转的蒲公英,转眼就被拉到了高处。 桂芝双腿一软,靠在了树干上,朝下看去。 妖兽猩红的眼睛死死盯树上的猎物,不断撞击树干,不过片刻古树就有了倾斜的趋势。 桂芝收回视线,撕下衣袖将伤口包起来,血液不再从高处低落,妖兽从狂躁的状态下渐渐平息,却依旧不肯离去。 除非她有彻底隔绝气息之法,否则只知杀戮的凶兽会一直追猎她,不死不休。 桂花妖才化形不久,修为尚浅,她只能且战且逃,路上她击杀了两头妖兽,奈何妖兽数量众多,哪怕她尽力闪躲,仍然受了不少的伤,她的妖力也所剩无几。 而且她从未在这片区域遇到过妖兽,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桂芝甩开杂念,当务之急唯有恢复妖力,她深吸一口气,盘腿调息。 庇护花妖的巨树轰然倒地,将森林中的鸟雀惊得乱飞。 桂芝甫一落地就催动妖术,藤蔓破土而出似蟒蛇般将妖兽缠绕绞杀,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桂芝手中软绵绵的藤条被妖力催动,缠上头顶树干,她借力一荡,把妖兽甩在身后。 然而洪流般的妖兽好似杀之不尽,桂芝的妖力却是有限的。少顷,身后妖兽又涌了上来,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桂芝暗叹一声,任命地从树上纵身一跃而下。 横竖死路一条,何必再牵扯无辜的生灵。 那古树像是有灵智般急切地摆动起来,树叶都发出“飒飒”的声音。 桂芝安抚似地拍拍树干,妖力顺着手腕灌入藤条,藤条猛地绷直,如一条铁链,朝妖兽甩去。 许是有了回光返照的力量,藤条挥出一个大而圆的弧度,一时竟没有妖兽能近身。 桂芝浑身都是血,有的已经干涸,凝 4. 第 4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已晚,月光照在白袍上泛起温柔的银光,在灰暗天色下十分打眼。 只见白衣人步履匆匆地向四长老所在的沧澜峰奔去,蜻蜓点水般起落几下就到半山腰处。 苍霓对柳夜并不熟悉。 但这个点往四长老峰头奔去还那么理直气壮的人,除了大师姐之外,她想不到别人了。 可她怀里好似还抱着个人? 大师姐可谓是独行侠的行业标杆,毫不夸张地说,苍霓从入门起就没见过大师姐与任何一个活人结伴而行过。 “大师姐?”苍霓不由疑惑出声。 柳夜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丹药护住了花妖的心脉。 桂芝暂时无性命之忧,外伤却仍急需处理。 几个深可见骨的血道子在细嫩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可怖,柳夜不敢细看,每次低头一瞥见,就好似自己的手臂也被划开几个豁口似的疼。 “慈娘!”一踏进沧澜峰的主殿,柳夜就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苍霓和宋施冉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念静柏。 念静柏漆黑的双眸远远追随那道白光许久,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用力,不知在想什么。 宋施冉没有吭声,心思飘到了天外。 她入门晚,天资比同期的徒子们稍好些,修为恰好达到参加五洲秘境历练的门槛。 秘境之中机缘自然伴随着凶险,死伤皆是常事,所以相熟的徒子往往结伴而行,互相照应。 宋施冉不敢贸然加入不熟悉的队伍,索性找二师姐碰碰运气,至少二师姐做不出为了独占秘宝而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来。 倒不是她盲目信任念静柏。 宋施冉眼神不着痕迹地刮过念静柏手中的剑,与大师姐的重剑不同,二师姐的剑窄而薄,在月色下闪烁着极淡的蓝光,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只有最为上乘的玄铁打造的兵器,才能“以气显形”。 若是宋施冉持剑,剑身便可能闪着赤色的光。 玄铁极为稀少,哪怕仅一寸的玄铁,拿到黑市上都会引无数人争抢,更别说是用来打造一柄剑了。 宋施冉平生所见也不过两把,一柄“白竹”,一柄“汋霜”。 宋施冉强行将粘在“汋霜”上的视线收回,她觉得二师姐应当是瞧不上秘境中的珍宝的。 这段时间,她们三人不断接受高级任务,借此磨合,为几日后的比试做准备。 两位师姐修为高,不被她们嫌弃宋施冉已经很知足了,偏偏二师姐和苍霓师姐为人和善,宋施冉更只有偷着乐的份了。 不过二师姐对“大师姐”三个字的反应好奇怪,宋施冉有些纳闷,难道大师姐与二师姐当真如传闻里说的不合? 苍霓与念静柏相识已久,知道一些内情,此时看念静柏沉默不言,便硬邦邦地岔开话题道:“大师姐当真不去五洲秘境吗?报名明日可就截止了。” 五洲秘境,顾名思义,修真界东南西北中五个洲,各洲势力皆会参加。 不论是大门派的徒子还是无势力的散修,只要修为达到方悟,便可参与。 可以说五洲秘境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秘境了。 秘境门派排名赌局已开,风云阁和北阵盟的赌盘却无人问津。 风云阁和北阵盟——榜首和垫底,二者稳固得令人叹为观止。 风云阁位于西洲,比起中洲医者仁心的虚怀谷多了一份强者风范,较之打得鸡飞狗跳的漠焰宗和凌渊派更为淡然从容。 不少修真者自嘲:“我道心要能有风云阁地位一半的稳,我还能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风云阁作为天下第一门派,记名徒子就有三四百人,更有杂事道童数千人。但真正能得到传承的唯有长老亲传,俗称内门徒子。 每年只有十几人能成为内门徒子,就算如此,仍有许多其他洲的修士不远万里前来求道。 风云阁在修真界的地位和口碑可见一斑。 而风云阁于内门徒子,不仅是接受传承之地,更像一身沉重又光鲜亮丽的华服,光是穿在身上就足以羡煞旁人。 至于风云阁的大师姐? 知情的徒子嫌柳夜患有“癔症”,不知情的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自然亦有清醒如苍霓、宋施冉的人,但她们从未和大师姐打过交道,总不能以“我一看大师姐面相就知道她不是这种人”来替柳夜澄清吧? 久而久之,关于柳夜的“黑料”愈来愈多,要是脱下来论斤回收估计能卖不少钱。 故此,很多徒子都不想让柳夜参加五洲秘境,最好一辈子不要踏出风云阁半步——这样,他们的华服便能永远一尘不染。 念静柏的声音和她人一样冷:“不知。” 苍霓神色复杂,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苍霓对大师姐并无不喜,但人五指尚且不齐,在大师姐和二师姐里面,她自然是偏向念静柏的。 众人只道首席亲传这顶冠冕如何威风,如何华美绝伦,可只有真正承受之人才知晓这冠冕到底有多沉重。 苍霓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袍,倘若此次五洲秘境,门派失利,谁来担责?——如果大师姐不参加,念静柏必会接过领队之责。 她不是不相信念静柏的实力,只是杀人不一定要见血,门派之争也不见得仅靠武力便能取胜。 排兵布阵如棋局博弈,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念静柏修为再高又如何,难道真能以一敌千,仅凭一柄’汋霜’挑翻其他几个宗门? 能脱颖而出拜入内门的,无一不是天赋过人者,难免年轻气盛,要驱使这样的徒子,还得分派合情合理的任务。 领队者不说振臂一呼天下应,至少得是个能言善辩的御下高手。 风云阁设有阁主与首席两职,一文一武,治理门派。这“文武”则是相对而言,弱者自然不能为阁主。 据说当年柳漾夺得首席后,阁主一职一直空缺,这才勉为其难地当上阁主。不知是不是出于对柳漾血脉的信任,长老们早早就将少阁主的名头安在了柳夜身上。 偏偏柳夜孤僻到让念静柏这种惜字如金,只答不问,能答一个字绝不回两个字的人都显得能言善辩起来,但也仅限于“显得”。 真让念静柏领队,苍霓只觉得不妙,她害怕念静柏被高高捧起来,再狠狠跌下去。 苍霓张了张嘴,一句“大师姐身为少阁主理应担起职责”在嘴里盘旋几圈,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消失在风里。 在沧澜峰的柳夜还不知道她既是“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又成了“有锅当然是少阁主背”的冤大头。 柳夜将伤员放置好后,自顾自走向主殿后院,从架子上扯下一串葡萄,整个人被抽了骨头似的往躺椅上一瘫。 葡萄饱满又清甜,正巧况慈的道童端来一杯新酿的果酒,柳夜抿了一口,惬意得眯起眼睛。 柳夜从芥子袋里翻出一个鳞片,亮晶晶的,泛着七彩的光,是她清理兽潮时顺手捡的。 她递给道童,小孩圆圆的大眼睛骤然发光:“谢谢大师姐!!大师姐天下第一!” 道童一蹦一跳地走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飞起的羊角辫却像影像般残留在柳夜的脑海中,她忍不住笑了:“小孩。” 【这嘴角弯起的弧度不多不少刚刚好】 【挺有意思的剧啊,怎么这么凉?】 【楼上别被骗了,现在一共更新了十集,有七集都在打怪,剩下的不是在跑图就是在跑图的路上。】 【更到12集了!今天连更了两集,我看 5. 第 5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柳夜抬头对上况慈双眸,像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海,海面之下藏着汹涌的波涛,表面却十分平静。 就像此刻,况慈只是静静看着她。 好像柳夜手里拿的不是一张危险程度为阅后即焚的暗号,只是一张寻常的书信。 柳夜不动声色地将纸塞回药方里,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慈娘好好休息,明早我把白甘蓝采来给你。” 回去路上,柳夜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娘这个正经阁主行踪不定,风云阁的事宜基本由四长老况慈代为处理。 柳漾和大长老二长老三人师承相同,而况慈的师母与她们三人的师母又是同门师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四人感情极好。 柳夜便是由况慈、大长老和二长老三人一手带大的。 如此说来,况慈与风云阁首席、大长老二长老都是至交之情,称得上一句大权在握,有什么话需要况慈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还是说,况慈在风云阁的地位并如她想的那般不稳固,为什么? 身后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柳夜的胡思乱想。 “……劳烦慢些。” 柳夜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伤患,“哦哦,抱歉”,她往回走到桂芝身边,小心避开伤口托着她的手肘,让桂芝倚在她身上,一边说道:“我叫柳夜,柳树的柳,夜晚的夜。” “桂芝,桂花的桂,芝麻的芝。今日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死了,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桂芝说着挣脱了柳夜的手,朝她深深一拜。 死于白竹剑下妖兽的尸骨堆起来估计都比山还高了,砍几只妖兽对柳夜来说无非是消耗几秒钟的事,实在受不起这般大礼。 柳夜先是侧身避过,又连忙将桂芝扶起来,嘴上也不含糊,赶紧出言截住话头,生怕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句“让我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罢了,今日若路过的是旁人,亦会出手救之。修仙者不过争一线飞升之机,无情道也好,有情道也罢,大道争锋,最终皆殊途同归。可是没有哪条道是见死不救,苟且偷生的。” “至少我的不是。” 柳夜最初只是为了打断桂芝的道谢,可是话音落在句尾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省悟冲进她的脑海,似狂风冲散阴霾,照出一条窥不见尽头的前路来。 说完,对上一双含笑明眸,柳夜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一步蹿到桂芝身旁,躲过视线,扶着她继续朝灵云峰走去。 二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柳夜的居所。 眼瞧着柳夜就要带着她踏入院子,桂芝终于忍不住坦白: “抱歉,起先没告诉你,其实我是妖怪,留在这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柳夜并不意外,抱起桂芝时她就猜到了。 欲修大道,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修士身体、经脉,甚至骨髓皆是经过淬炼的,所以修仙者五感、体魄远超凡人,若是没有引气入体这步,凡人即便能吸取天地间的灵力,身体是支撑不住的,会爆体而亡。 像桂芝这种能吸纳灵气却轻得像柳絮一般的,非妖即魔。 柳夜没一口回绝,只是反问道:“你伤势未愈,恐怕随便一只妖兽便能杀你,此时回去你当如何自保?” “妖魔”在凡界一直是反派的象征,但现在已经不是魔气肆虐的乱世了,魔不复存在,妖界和修真界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近百年来关系有所缓和,有许多修士与妖族关系不错,听说她娘和前任妖皇就是生死之交的好姊妹。 桂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柳夜举起另一只空闲的手,长手一挥,从山顶指向山脚,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从山脚绕回来,手指落到桂芝眼前: “这灵云峰,一整座山,常住的只有四人,算上你五个,尚不及别座峰人数的一成,谁能来找我麻烦?” 话说到这,一阵恼怒涌上心头。 合着方才她说了半天,眼前的花妖掐头去尾,只留下一个“不要苟且偷生”。为了避免柳夜“麻烦”,直接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是不是太不把她自己当回事了? 于是柳夜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而且,你知道世界有哪三种命吗?” “不知……” “天命,人命。天命难为,人命在天,还有一种命,是你命在我。”桂芝愣住,柳夜无比自然地继续胡言乱语:“我救了你的命不是让你再有一条命去送死的,我宣布,从现在起,除了我没人能夺走你的生命,你自己也不行!” 目睹这一幕的288不解,它迟疑地看着系统界面:【不是没触发已读乱回吗?】 与288电子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您!您获得了新的积分!】 【惊愕值:4.0[+0.2]/10】 柳夜垂眸,按下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惊讶,心道一声:“果然。 她方才一通天花乱坠,看不惯桂芝作践自身的行径外,还有试探之心。 十几年来,她已洞悉了惊愕值增长的规律,由人数与个体权重共同影响。虽说人不分贵贱,但每个人的能量和影响力是不同的,在相同的数量下,修士所提供的惊愕值远超凡人,越是强大的存在,赋予的惊愕值便越多。 前先在况慈那看到惊愕值便觉惊讶,整个村子的人以为她必死无疑才0.3分,而桂芝一人,便加了0.4分。 此刻这一惊,竟然涨了0.2积分。 桂芝,一个连妖兽都打不过的微末小妖,为何能提供这么多惊愕值? 柳夜观察着桂芝的神色,心想,得想个办法让她留下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夜风拂过,树叶婆娑发出微弱的飒飒之声,惹得房檐上熟睡的三花猫睡眼惺忪地舔了舔爪子,猫眼追随下方晃动的人影左右摇摆。 片刻,无趣地“喵”了一声,翻个身又陷入了梦乡。 在院子乱晃的人正是柳夜,她翻箱倒柜好一阵,愣是没找出多的床品。 “我明天再去打一个新的床,今天你就睡我的床吧,我睡床榻上就好。” 不仅是床,连被褥枕头也没有,好在她早已不是脆皮大学生了,不盖被子也不觉得冷。 柳夜没得到回应,以为桂芝还在纠结,又安慰了一句:“你先安心在这住下,其余的事,等你养好伤了再说。到时你要走,我也不拦着。” 桂芝也在观察她。 夜色沉沉,皎月却好似偏爱柳夜,向修长的身影抛下柔亮的光。 柳夜保留着泡澡的习惯,一回房间就脱了外袍。此时身着短打,肌肉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看上去充满力量,却又不显得突兀,手臂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月色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柳夜身上,在这无边的夜色里,她就像是一盏蓬勃的新月。 桂芝看呆了,直到柳夜凑近拿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你还好吗?” 她回过神来:“没事,我不介意,多谢你。”她想了想,又说:“你不必太迁就我,我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我睡床榻就好。” 柳夜拗不过她,最终和桂芝一起睡在了床上。 一夜无梦。 “阵师,金木水火土阵分别根据灵根的属性,可用于增强和削弱,剑修与风雷等高阶阵法配合效果最佳。” 耳边是大长老的晨课,柳夜支着下巴,思绪漫游。 自从素眠教完风云剑剑法后,早课内容就变成了通史和其他“专业”的一些常识。 风云阁类似蓝星的综合性大学,以剑闻名,但门派里道法众多,二长老素 6. 第 6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桂芝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往院门走去。 一开门,是一个看着颇为喜庆的小道童,她冲桂芝拜了拜,说道: “大师姐的床打好了,劳烦姐姐跟我走一趟,去置物堂领取一下。” 桂芝不疑有他,仅迟疑了一瞬就跟着小道童走了。 如果桂芝再多待几日便知,置物堂的物什要么送上门,要么自取。 徒子们去置物堂兑换任务时一问便知,哪需要特意派人上门通传,况且修行在外,大多行踪不定,更不会上门知会了。 桂芝跟在小道童身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刻天光大放,山雾消散,想必过一会柳夜便要回来了。 桂芝心想,等柳夜回来看到她已经把床拿回来了应该会大吃一惊,然后再生气地让她好好养伤。 桂芝想到柳夜眉头一皱的样子便觉好笑,暗自抿了抿唇。 柳夜的居处在灵云峰的山顶处,洞府外有一条用于通行的木板栈道,外侧不设护栏,栈道底下就是万丈悬崖。 昨日已晚,柳夜便没介绍这条栈道的用处。 眼看道童踏上了这条栈道,桂芝不由疑惑询问道:“小道友,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如果桂芝此时向后看去,便能看到一块平整光滑的巨石,上面刻满了新旧不一的剑痕。 这是柳夜平日练剑的地方,压根不是去往置物堂的路。 道童闻言转过身来,对桂芝笑道:“对不住姐姐,我刚上山不久,这里山峰太多啦,弯弯绕绕的路太多,我还没记熟。” “姐姐,我们先从这退回去吧。” 桂芝不疑有他,转身向后走去。 但当她转身的那一瞬,身后的道童猛向她背用力一推。 这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桂芝的后心处,她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怎么从悬崖边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这哪里是一个尚未入门的小道童能有的内力! 来不及多想,手中藤蔓一现,桂芝立刻催动妖术,藤蔓缠绕上栈道边的巨石。 桂芝挂在悬崖边上,似柳絮般在空中荡来荡去,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缓了缓,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藤蔓拉自己上去。 可方运转起妖力,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咙一甜,桂芝当即喷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全顺着风落到桂芝脸上,有几滴掉在了眼睛里,视线顿时被血污盖住,一片猩红。 花妖手中的藤蔓若隐若现,像即将被熄灭的火苗。 火苗最终还是灭了。 桂芝重伤尚未痊愈,此时心脉受创,伤势更重。 心脉处裂开般的疼,稍一运转妖力,经脉便像被火燎着了般,灼烧似的疼痛从经脉一只流传全身。 花妖乃是木属性,最是怕火,她眼前一黑,从空中坠落。 风声呼啸,桂芝发狠在舌尖上咬了一下,腥甜瞬间弥散唇齿间,靠着这剧痛维持着清明。 悬崖峭壁上光秃秃的一片,夹缝处冒出几缕野草,但实在太过纤弱。 桂芝几次和野草错身而过,都无法使细而短的野草顷刻之间变成枝条。 狂风将她的眼睛吹得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飞出,胡乱地打在脸上。 桂芝死死盯着下方,在空中艰难地调整身形。 悬崖峭壁间没有草木,地面一定是有的。 她必须在摔成肉饼前催动妖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从万丈悬崖坠落的速度极快,桂芝的身影几乎化成一道白虹。 机会! 桂芝强忍经脉火烧火燎的疼痛,坠落进一棵古树的怀抱,她挂在树上,喘口气都扯得心口生疼, 还未等到她缓过劲来,古树猛一震颤,桂芝不由从树枝上滚落。 她抬头一看,她方才所在的位置赫然插了一支箭,入木三分,留在外面的箭尾仍然颤抖不止。 仅一个照面,桂芝便知她不是此人对手,桂芝甚至来不及发出什么感慨,几个谋面黑衣人破空而来,瞬息间已经逼至近前。 …… 柳夜尚未走到置物堂便听到那边传来嘈杂之声,巳时大家应该都尚在修炼,怎么会一直围在置物堂处。 柳夜心下一沉,想到了昨日况慈给她的纸条。 【门派中有内鬼,近期勿躁,勿出风头,低调行事。】 柳夜方才走到殿前,尚未踏入,就有眼尖的徒子叫道:“大师姐来了!” 【嘀嘀嘀!情景扫描,触发已读条件!】 围在殿前的徒子们给柳夜让出一条道,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忽略了在脑海中响个不停的提示音,问道: “你们围在这是为何事?”说着,脚步不停地往殿内走去。 置物堂殿内亦是挤满了人,平日大得显得冷清的殿堂此刻竟然看起来逼仄不堪。 人群围绕着一个地方,像洋葱似的叠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柳夜粗略扫了一眼,竟然在最靠近内圈处看到了念静柏! 柳夜起先只是稍觉不妙,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事关灵云峰,念静柏这种热闹绝缘体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大师姐来了……” 不知是哪个徒子小声说了句,人群一下子散开,“洋葱圈”顿时像被刀切开一个豁口,露出了中间的内芯。 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道童。 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头发以竹簪束起,在一众身着白袍“校服”,发型随意的门徒中分外打眼。 是药峰座下的沈肆,风云阁六长老沈放之子。 他看到柳夜前来,对那小道童低声哄道:“大师姐来了,先别哭了,同大师姐说说事情经过。再者说,区区一枚丹药,丢了便罢,也不碍事。” “呜呜……今日我本是去药峰送沈师兄结丹需要的丹药,刚到山脚下丹药就被人抢了……”说到这,小道童顿了顿,抬手擦了擦鼻涕。 柳夜听到这,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药峰伫立于灵云峰旁。 果然,小道童接着道:“那女修抢了药就往灵云峰上跑去,我追不上她,待我爬上灵云峰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前小道童哭个不停,众人一知半解,只迷迷糊糊听到“大师姐”“丹药”“沈肆”这几个字眼。 此时听完事情经过,几个与沈肆交好的徒子上前恭贺道:“恭喜!沈师兄当真年少有为,看来药峰未来崛起之势,已是不可遏制了!” 亦有徒子不解:”这女修和大师姐有什么关系?”大师姐从不与活人往来的啊! 立刻就有人解惑道:“我听人说昨日大师姐从外头带回一个女修……” 柳夜双目蒙上了一层冷意,不禁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念静柏身上。 她昨日带桂芝回门派不假,可医治结束时天色已晚,回去路上空无一人。 退一万步说,哪怕有徒子看到了,怎又知桂芝是否留宿? 难不成他们还能猜到生人勿近的大师姐在昨日一定会善心大发,将陌生女修安置在自己的院落里? 再者说,这指控简直漏洞百出,全听沈肆和道童在这空口而言,连个证据都没有。 敢做出这般堪称简陋的栽赃,对方是认定了柳夜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的。 柳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恐怕桂芝已经落得一个“死无对证”的下场。 不等她提,288的电子音已经响起: 【宿主,我已经在搜查,以风云阁为圆心的两百里范围,预计扫描时间120s。】 听到平日里令人生厌的288冰冷的机械音,柳夜竟然安心不少。 见柳夜沉默不语,沈肆出言打圆场道:“沈某自是相信大师姐为人的。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平常的丹药便罢了,五洲秘境在即,沈某原想冲击金丹,也好在秘境里为门派出一份力。” 沈肆这一句话,字字不离金丹。 修士们都知道金丹有多重要。 此言一出,便立刻有人替沈肆打抱不平,他压低了声音跟身旁的人说道:“金丹难铸,若是有什么波折,这和断人仙途有什么区别……” 可四下都是耳聪目明的修真者,又怎会听不见? 沈肆为人圆滑,在门派内八面玲珑,今日在这的徒子大多都与他交好。 那句窃窃私语像水进油锅,立刻炸出响来。 “沈师兄真是心善,若是有人阻我丹成,我非与她拼命不可!” “就是说啊,金丹于修士有多重要随便抓个人都知道吧!” “哈哈,大师姐也许还真不知。毕竟她五岁修道至今,修为仍是方悟,尚未结丹呢。” “大师姐该不会是因为嫉妒别人结丹才这样吧……” 早有些人看不惯柳夜,此时不顾真相如何,都浑水摸鱼起来,恨不得马上将其定罪关到偏魂谷关紧闭才好!——如此,柳夜必然去不成五洲秘境了。 沈肆转动间,似不经意地拨了拨挂在腰间的环佩,叮当两声,便有个师弟出言回护: “诸位慎言!此事扑朔迷离,不能平白污了大师姐清誉,只是此事与灵云峰息息相关,恳请大师姐和二师姐彻查。往小了说,是门派内纠纷,可若是此女修乃其余势力,怕是潜入风云阁的内鬼。此事不宁,难免人心惶惶。” 沈肆比柳夜大上几岁,是满月宴的亲历者,知晓柳夜患有怪症,一遇上人便会胡言乱语,念静柏则是个闷葫芦 7. 第 7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桂芝道谢的话讲到一半卡住了,她突然想起了她这条命暂时还是柳夜的,不能替眼前这位道友做牛做马,一时有些踌躇。 眼前的黑袍人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走近问道: “小事,道友,请问风云阁怎么走——?” 柳夜赶到288给的地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遍地横着黑衣人的尸体,而桂芝身上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的褶皱,更无一丝血迹。 只剩下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正在逼近桂芝。 难怪桂芝能提供那么多惊愕值,她果然是深藏不漏的大妖! 柳夜更加坚定了要把桂芝留在身边,当下便是刷好感的绝妙时机! 她恨不得高呼一声:“微臣救驾来迟!” 顿时飞身到桂芝身侧,桂芝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白竹已经出鞘! 剑光疾如白虹,转瞬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多招。 柳夜先前在置物堂风头无两,本来想上演一出英雌救美。 但此刻与黑袍人交手与擒拿沈肆时感觉截然不同。 当时她剑挥出去,还有功夫分心观察徒子的动静,甚至能灵巧地在沈肆脖子处割开一条细而长的裂口,以作警告。 这一次白竹剑峰划过空气,几乎发出了一声森然的咆哮,与对方长剑狭路相逢,长剑却流水般巧妙又轻盈地滑过重剑。 柳夜感觉重剑彷佛戳进了棉花。 每一次剑峰相抵,都有一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无力感。 无论柳夜的剑招如何睥睨无双,对方皆能找到一个极妙的间隙躲过重剑排山倒海的压迫,似广阔无垠的江河。 但当其躲过柳夜剑招后,江河骤然变得波涛汹涌,疾刺向她右手当口。 这个角度刁钻无比,柳夜来不及回剑变招,只能被迫持剑格挡,重剑立刻往旁边偏了一寸。 柳夜侧身避过长剑剑气,面色凝重。 “风云剑?” 身后的桂芝回过神来,赶忙阻止两人:“柳道友!手下留情!这是好人,她救了我!” 柳夜听到了桂芝的声音,却已无暇分辨。 黑袍人点破柳夜剑招后便攻了过来,原本圆滑的剑招顷刻脱胎换骨,招招刺向柳夜身上几个大穴。 她不敢掉以轻心,持剑顶上,竟然在剑光中连退六步! 白竹睥睨十几载,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柳夜和系统虚与委蛇,压制了十七年的反骨在这一刻猛地回弹。 柳夜手背上青筋暴跳,灵气倾泻而出,倏然发力。 面对长剑又疾又厉的攻势,她以进为退,以攻代守。 白竹被撞开一个弧度,柳夜手腕一拧,硬生生地将偏转的剑锋向黑袍人额前刺去! 行至半空时,又骤然改变方向,陡然加速,满月似地挥向黑袍人右手边! “拨云见日”两式竟然在瞬息间被柳夜以一个诡异的斜弧衔接了起来! 白竹恰好落在黑袍人右手处,正是柳夜方才被她牵制的落点。 季怀思柳眉一挑,好一个以牙还牙,有意思! 她手肘微曲,再次使出行云流水似的剑法,滑溜溜地避过锋芒。 柳夜已经吃过一次亏,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击凌厉杀招。 她却不退不闪,柳夜心中回忆起方才长剑在空中划过轨迹,眼看长剑将要从自己脖颈间擦过,她在极为有限的空间里持剑一挑,白竹往下一按。 风云剑第三式,“追风”! 白竹压得长剑往下急坠,两剑僵持在了一起。 黑袍人头上的斗笠被“追风”剑气如切豆腐似的割开,裂成两半,落在地上。 她额前长发亦无法幸免,被柳夜削成了额前碎发。 柳夜的白袍从靠近脖颈处裂了个大刺刺的豁口,一直到腰侧,露出她里面的短打来。 看起来是柳夜更狼狈,但这场比试却是她以微妙的优势胜出了。 腰腹心脉可以用软甲保护起来,头被砍了,就是真的死了。 白竹还压在长剑剑身上,耀武扬威地抖了抖。 惹得长剑颤动不止,猛一下把白竹弹了回去,重剑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 像白竹这种由上乘玄铁制造的兵器,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意识。 但是剑灵的性格和举止,往往还是和主人息息相关的。 柳夜自然不会承认。 她轻咳了一声,把白竹往身后一收,说道:“唔,不好意思,它还小,不太懂剑道礼节。” 柳夜无视白竹抗议的震动,继续道:“风云剑,柳夜。” 对方淡淡地把长剑收入剑鞘,恰好在此时开口:“你的剑风——” 两道声音几乎重叠。 【嘀嘀嘀!情景扫描,触发已读条件 8.第 8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柳夜思虑万千,自她脱离系统桎梏来的这几天,感觉比之前十七年都要长了。 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回味方才剑锋相交的快意,脑子却又堆满了疑虑。 一边是遍地黑压压的尸体,一边是满是阴谋的陷害,一会又想起异变的妖兽。 还有手中这封信。 如今在风云阁里的人,习风云剑剑法的不过三人,她、念静柏和大长老素眠。 素眠这二字,砸到外界去,也是个能砸出个坑来的名人。 若是有人要书信与她,只消说是风云阁大长老,绝不会以‘风云剑’这种含糊的指示。 至于她和念静柏,柳夜是自觉不配以‘风云剑’自称的。 譬如她方才自我介绍,师承后必还跟着她的名讳,不会直接以风云剑代指自己。 柳夜直觉这封信是写给柳漾的……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娘了。 最普遍的传言是柳漾在闭死关冲击飞升。 但这封信若真是给柳漾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倘若柳漾没在闭关,却长年不在风云阁。 不顾她的门派、同门师妹,甚至亲女,那她在忙什么? 想到这,柳夜盯着手里洁白的信封,几乎从中嗅出一股混着血腥味的风雨欲来感。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就连弹幕都看出情况不简单。 【感觉好像从哪里看漏了,怎么一下子从砍砍砍无脑爽剧变成烧脑剧了?】 【对付这个小妖,值得出动这么多死士吗?】 【没记错的话,这个仙侠小世界是有专门做寄送业务的势力的,送信人不经过中介势力,说明这封信很重要,怕里面的信息遗漏。但是又找了一个路都不认识的人跑腿?也不指明到底送给谁,这不符合逻辑啊?】 【好诡异,不确定,再看看】 原以为摆脱系统控制就能实现向往的武侠生活,却被迫变得多虑多思起来。 柳夜无声叹了口气,打算先从简单的事开始处理。 她回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桂芝:“你还有别的亲人吗?现在门派人心浮动,跟着我恐怕你有危险。” 桂芝摇摇头:“没有,我从化形起就没见过同族,倒是远远地看到过几只蛇妖虎妖。” 柳夜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尚未成形的念头,转瞬间像一条线融入了成团的迷雾中,如线融入毛团,再也理不出头绪。 这是柳夜犯的第一个错。 这时她没能明悟这句话背后令人发寒的深意。 风云阁作为第一门派,选址定然是择福地而据。 灵气充沛,凡人在此,哪怕不能修道,都是极为长寿的。 就连柳夜院落房檐上的三花都颇为通人性,怎会只有桂芝一个花妖能化形修道? 她只好作罢,接着讲出自己的安排:“那我拜托四长老,我去五洲秘境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她修医道吧。” 这是柳夜要做的第二件事。 无论这迷雾背后还有什么阴谋,今天这场闹剧,就是为了阻止她进入秘境。 不惜出动死士灭口,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柳夜头上。 既能让灵云峰交出领队之位,又能挑拨柳夜和念静柏之间的关系。 假如桂芝今日死了,哪怕柳夜理智上信任念静柏,恐怕也难免起疑心。 是谁能最先知晓桂芝留宿灵云峰?又是谁泄露了消息?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有可能在日后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柳夜眼眸闪过一阵寒意,既然众人都不想让她去,那这秘境她是非去不可了! 守香童子眼看烛火几乎燃至尽头,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袍,打算将桌上的报名表收起来。 猛地,一股清风自平地旋起,道童仰首望去,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燃到尽头的香烛。 以香代笔,灵气顺着手腕流入香烛,在表上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香烛燃尽,在两字旁灼烧出一个洞,万分狂野。 来人抖了抖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烟灰,笑眯眯地拿起来递给道童:“收好啦,可别丢了。” “好的,大师姐。” 在大师姐报名参加五洲秘境消息席卷风云阁时,大师姐本人正在戒律堂对峙。 “死了?”柳夜冷笑一声,”泼完脏水就死,这是不是太巧合了点啊,沈师弟你说呢?” 沈肆已整理好仪容,闻言笑了笑:“大师姐说笑了,置物堂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沈某还未有如此神通。” 闻言,他转向柳夜身旁的桂芝,说道:“不过,这不是还有一位人证么,搜魂针搜一下便可知晓真相。” “胡说八道!” 搜魂针会给人的神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重则修为倒退,甚至灵智全无都有可能。 柳夜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此刻见沈肆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荒唐的话,顿时一怒。 抬手就持白竹劈了过去。 沈肆没想柳夜突然发难,更没想到,只是一会不见,柳夜的剑招竟然脱胎换骨一般。 原本极为凌厉的剑招带上了些许飘渺之感,走转间似流水般水波不兴。 杀气尽被波流包裹,却又无处不在。 站在旁边的桂芝此刻心底不合时宜地浮现起一句感慨来。 原来杀机是可以这样若有似无,却又招招致命的。 戒律堂的徒子们和沈肆一样惊诧,没料到大师姐忽然进攻,更不曾想到大师姐竟然真的毫不手软! 眼见沈肆就要成为白竹剑下亡魂,皆七嘴八舌,手忙脚乱地上前拉架。 可白竹剑锐不可当,根本无人敢近身。 “大师姐!手下留情啊!!” “竖子尔敢!休伤吾儿!” 来者轻轻向沈肆的方向弹了弹手指,百斤重的白竹就像棉花一样,被波动的空气轻松弹开。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并不一定要比招式法宝,仅动用些微内力就够修为尚浅的小辈们喝一壶的。 白竹被弹开后,混着威压的灵气并未消散,而是直冲柳夜门面而来! 沈放要让这不知好歹的臭丫头长个记性。 柳夜要是被这灵气打到,估计得几个月才能养好。 整个戒律堂彷佛都被这浩大的灵气笼罩着,修为更差的桂芝甚至被这威压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夜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突兀地浮现出碎片般的回忆。 素眠一向是认真严肃的,但却包容万分。 不论是柳夜‘癔症’发作,还是她贪玩耍赖皮,素眠都从未露出过失望或是苦恼的神色。 这种神色柳夜只见过一次。 素眠谈起她的剑法时。 “小夜,你的剑,只有招式剑法,没有势,也没有魂。这样的剑是没法走太远的。” 柳夜一直没能明白素眠的话,太过玄乎。 又或者说她向来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剑使得着实不错,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完就被她扔在脑海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灰了。 此刻却突兀地被她想起来。 怒浪般的空气直朝柳夜拍来,像惊涛拍岸,她几乎听到了狂流拍击山岳的巨响。 柳夜没有慌乱。 身后的桂芝想要扑上来替柳夜挡过这一击而响起的急促的脚步声,戒律堂徒子慌乱的话语,或者是沈肆得逞的轻笑。 在这一瞬彷佛都远去。 耳畔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她双肩微微下沉,双手持剑。 难以琢磨的灵气波动顷刻变得缓慢,在即将打在柳夜头颅时,她终于‘看’清了空气的轨迹。 双眸清明的同时,柳夜总算明白了素眠的话。 剑修,就是 9.第 9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柳夜踩着点来的,三声钟响恰好结束时,身形才落在山脚下。 所有参与秘境之行的徒子都到了,柳夜前面站满了人,好在她身量高挑,落在队伍最末端也能清楚地看到前方。 今日风和日丽,柳夜出门时踏着清风,晒着柔和的太阳,心情很是舒畅来着。 眼前这座峰却整个笼罩在迷雾中,看不清全貌。 只能看见山脚有个高耸而古朴的石门,山峰前的空地熙熙攘攘站满了等待比试开始的徒子。 说是比试,柳夜觉着更像是考核。 此举主要是为了将空有修为没有实力的徒子踢出队伍,免得他们去秘境里送死。 这山峰名叫‘纵横峰’,有位雅号‘纵横’的前辈在此峰飞升,特意留下了她的一缕神魂来帮助门内徒子修行。 因是大能飞升之地,纵横峰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一座真的山峰了。 更像是尚未成型的秘境,山脚下的石门便是进入的通道。 每一位徒子从石门进入,皆是独立的小空间,在里面接受大能前辈魂魄的考核。 说是比试,则是因为从石门出来后,每个徒子的令牌上会显示分数,两千分以下的就会被淘汰。 不过到底是同一个门派的前辈,最多丢脸些,不会有危险。 故此,聚在此处的门徒大都有些跃跃欲试之意。 “不知道我能得多少分,好紧张。” “放心,听说这位前辈很和蔼的,只要你态度好,不会为难你的。” “害,这个我知道,但谁不想拿高分呢?” …… “现在的最高分还是首席当年斩获的八千八百分,一直到现在都还保留着。” “不知道沈师兄今年能拿多少分,听说他已经成丹了,说不定是这次的最高分。” “放屁!想来二师姐自然是更厉害的!” “要我说啊,今年最佳定然超不过去年萧师姐的五千五吧!” 柳夜抱剑支着腿懒散地靠在树上,被迫听了许多她娘的光辉事迹,又被迫听到一番莫名其妙的关于“到底谁会是今年最高分”的争执。 她坐等右等,靠在树上的左腿换成了右腿,也没听见人说出她的名讳! 柳夜刚想“啧”一声,怀里的白竹就率先发出了沉闷的嗡鸣。 自柳夜领悟剑意后,白竹同她更加心有灵犀。 她的剑法越来越纯熟,有时候,甚至勉强能够到人剑合一的门槛。 就是好像白竹的脾气比她的还大一些—— 柳夜那声还没成型的“啧”便这么中道崩殂了,她安抚似地拍了拍剑身,跟着人流走进了石门。 踏入石门的那一刻,柳夜心想,等着她以超越她娘的超绝分数,惊艳全场吧! 没想到走进石门后,脚下便突然一空,柳夜就这么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柳夜腹诽,这老祖宗不厚道呐,哪有一开门脚下便是空心的? 不是说为人和蔼吗?莫不是成心想叫她出糗吧? 身体疾速的下落中,在即将着地时,柳夜拔剑出鞘,对身下连出三剑。 分别是“风”、“云”和“追风”,是风云剑的前三式。 “风”、“云”和“追风”比起后面凌厉的杀招来说,更为飘逸灵动。 但白竹为重剑,柳夜总觉得施展起来差点意思,故此她更习惯使风云剑里凌厉的招式。 自顿悟剑法后,柳夜在剑道上的领悟可谓突飞猛进。 既然剑于剑修不只是剑,剑法自然亦可不拘泥于招式。 飘逸灵动的可是饱含杀气的杀人剑,凌厉剑招也不一定声势浩大。 此刻三剑一出,顿时在岩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剑痕,剑风卷起尘土将柳夜托住。 重剑一撑,便稳稳地落地了。 倒是终于有些衣袂翩飞的飘逸美感了。 她先从储物戒中拿出夜明珠照明,抬头观察环境。 岩壁散发的古老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柳夜举着夜明珠靠近墙壁,照亮了几道充满岁月感的凿痕,凹陷处几乎被尘土填满。 哪怕修士不会吸入尘土,柳夜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逛了一圈,再没看到别的事物。 四周由岩壁封闭起来,看起来只是个很普通的洞穴,前方有一条不算宽敞的甬道。 柳夜举着夜明珠往甬道里走去。 起初她密切地注视着四周,始终维持着灵气在筋脉中流转,蔓延全身,以便应对突发危险。 怎料防了半晌,别说危险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柳夜不禁停下脚步,狐疑地往后看去。 甬道里安静得几近诡异。 她方才走过的石路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漆黑一片,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哪怕甬道里没有光线,落在修士眼中最多是黯淡些。 不该像是此刻,身后除了黑暗之外余下空无一物。 这简直像是用墨水把双眼糊住了。 这不正常,很有可能是祖宗对她的第二轮考核。 此时柳夜应该做的事——举着夜明珠上前查探一番。 柳夜面对百头妖兽时没怕,面对登梯修士的威压没怕,但现在她的双腿却像被黏住了似的。 倘若柳夜有毛,后背已经炸成一团了。 她吞了吞口水,在静谧中发出一声突兀的“咕噜”,碰上石壁后在甬道里不停回荡。 声音在甬道里来回穿梭,就好似黑暗里有人在悄悄模仿她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咕噜”。 妈呀——! 柳夜拔腿就跑,灵气一瞬间提到了极致。 在恐慌下,柳夜原本“尚可”的轻功超常发挥,几乎达到了“足下生风,踏雪无痕”的境界。 也不知跑了多久,柳夜灵府中的灵气快见底了,前方仍然空无一物。 只是一条漫长而无聊的石路,就连岔口都没有。 “……” 柳夜扶着墙喘着气,她不敢往后看,自欺欺人地靠着岩壁坐了下来。 心想,纵横前辈难道今日非要看她出糗不可吗? 也许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看她拔足狂奔的狼狈模样捂嘴偷笑。 被门派势力裹挟,被阴谋诡计暗算,连在宗门比试里,大能前辈也要给她下绊子? 柳夜这人是颇有些吃软不吃硬的。 想到这,柳夜抿了抿唇,从储物戒里拿出昨日去蓉娘家打包的烤鸭和烧鸡,盘腿吃了起来。 当然,主要还是仗着祖宗是自己人,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更不可能一辈子把她困在这。 不然哪怕那一团黑气中当真有鬼,柳夜也是要拿剑闯一闯的。 夜明珠被放在腿边,勉强将昏暗的甬道照亮,微弱的亮光好似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没有光线,没有妖兽,更没有人的气息,充满了沉闷的、让人窒息的感觉。 柳夜就在这般环境里若无其事地大快朵颐。 香气弥漫,蓉娘自从知晓柳夜爱吃辣后,便每次都特意做几只辣口的烤鸡给她带走。 黑暗里凝现出一个轮廓,走到柳夜身旁,凑近看了一会。 这是她的地盘,她若是不想叫人看见,是无人能看到她的。 看这丫头刚才进来意气风发的模样,原以为是个心浮气躁的,不想心智倒是坚定。 她这人和别的修士有那么些微的不同,不常将正道挂在嘴边。 在她看来,道途上最重要的莫过落子无悔。 无论歧途还是正道,坚定道心,终有一日能走到尽头。 似晨光照耀大地,流芳百世也罢,似噩梦笼罩黑暗,遗臭万年也好,哪个不是纵横天下?! 更别 10.第 10 章 《我靠已读乱回天下第一》全本免费阅读 眼前一片祥和之景,白墙黛瓦的小村庄坐落在葱郁的竹林旁,日落洒在青石小道上,柳夜的身形也在地上形成一个斑驳的轮廓。 她原本准备拔剑的右手垂了下来。 等等,她的剑呢? 柳夜胡乱地在身上摸索一通,甚至自欺欺人地往只有拳头大的布袋里看去—— 白竹重百斤,又宽又长,根本不可能在里面。 白竹不见了。 刚放下的戒心陡然又升了起来,升到一半时乍然漏气,坠落下去,扁扁地瘫在心脉处。 再也飘不起来。 就连她时常引以为豪的修士健壮的体格亦消失了。 薄衫套在干瘦的身子上,颇有点不合适。 凉风大刺刺地从裤腿窜进来,冷得她一激灵。 哪怕白竹在此,以她现在的身量,估计都拿不动近百斤的重剑。 前些时日柳夜才终于领悟到“只要剑指前方,生路就在前方”的剑意。 柳夜有些怔愣。 可是如今剑没了,她的生路在哪呢? “小夜,怎么了,不舒服吗?明天你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去就行。” 一声充满忧虑的声音唤醒了她几近涣散的神智。 柳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院子里的,或许是因为这副身躯的本能,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到了餐桌前。 她先摇了摇头,胡乱地扒了几口糊糊饭。 热腾腾的食物入腹,柳夜的五感骤然回笼,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眼神飞快地扫过饭菜,以及饭桌上另外两人。 小孩瘦弱的跟一只小猫似的,方才问话的女人应该是她们两的娘亲。 桌子上除了红薯,就是玉米糊糊混着的饭,一丝荤腥都无。 柳夜回答道:“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女人闻言摸了摸柳夜的额头,将她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眼里全是心疼:“对不起,都是娘不好……” 不知道为何这个家里只剩孤女寡母,总之,柳夜是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劳动力。 女人又接着说道:“等二妮再大一些,离得开人了,娘白天就托宋奶奶帮忙照看,到时候跟你一块下地。” 没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吃了几口热食,柳夜顿时感觉胃里面空荡荡的。 饿得彷佛能吃下一头牛。 柳夜刚才狠狠地刨了几口饭,现在嘴里全是糊糊,便只含糊应了一声。 “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是在对柳夜说,还是对自己说。 饭后,柳夜躺在木板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 天黑得早,村落里亮起一盏盏灯。 不是逢年过节的时日,村子里也没什么活动,静悄悄的。 只有青蛙在水田里无休止地鸣叫,混着蟋蟀的声音,构成了柳夜在这个幻境中的第一晚。 她本想趁着众人睡着,偷摸出去寻找白竹的踪影。 没料到头放枕头上没一会,她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起来,被身上的汗味熏得干呕了一下。 柳夜简单洗个澡后,就到了下地做农活的时辰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她都在田里忙活着,傍晚回家用过餐,柳夜又上了床,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一定要出去找白竹。 果不其然,她再次以飞快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万幸的是她这次记得先洗了澡。 这般规律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七天后,第八日的晨间,柳夜在饭桌上惊讶地发现昨日还像小猫一样的孩童猛然长大了。 先前约莫是一两岁的样子,还不怎么会说话。 二妮看着柳夜瞧盯着她发呆,以为柳夜还没吃饱,便伸手把她手里的馍馍递给柳夜。 小大人似的拍拍柳夜的肩膀,甜甜地说道: “姐姐多吃点才能力气大大长高高~!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帮姐姐干活了~!” 说罢,攥紧小拳头冲柳夜一举,大有要在稻田里和她姐姐一决高下的决心。 柳夜敛下神色,把馍馍还给二妮,抬手擦掉她唇边的碎屑。 起身说道:“等你长到和我腿差不多长的时候再说吧。” 柳夜敏锐地察觉到她变高了不少,身形也不似从前那么单薄了。 看来,幻境之中的时间变化以五年为一个跨度。 每七日一变,第八日应是前七日的五年后,以此增加。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更何况她这具身体——每天风吹日晒地在外劳作,还只能吃干粮果脯,想必是个早死的命。 盛夏的蝉鸣刺激着柳夜的耳膜,她皱了皱眉,感觉思绪绕成了一团乱麻。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不存在任何修仙者或者妖鬼的凡人世界,柳夜曾经想象过的妖魔鬼怪只存在于恐吓小孩的故事里。 没有任何危险,就连村里子的人也十分友善,常常照拂她们一家。 柳夜走在路上,经常能碰上几个与她相熟的大娘,会以“今天杀猪肉吃不完了,坏了就可惜了”的借口把肉塞给她。 这个世界太过真实,以至于有那么几个瞬间,柳夜有些恍惚,仿佛她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是一场比试,一次考验。” 柳夜不断地告诫自己,以免完全陷入幻境。 但她却没有看出任何异样,更无法理解纵横前辈为何要设下这样一个幻境。 如果考生都不知晓考题,该怎么作答? 耳边的议论声打断了柳夜的思绪。 “村子里新来的那个……听说是什么夫子……只要百斗大米便能去听课,二妮,你想去念书吗?” “不去,我以后要和姐姐一起种田的。” 柳母一听,也有些迟疑。读书那是富庶家庭的孩子才有资格读的,以她们家的条件,柳母是根本不敢肖想的。 如今只要百斗米便能去,她本来是想着让二妮也去试试。 但去年收成不好,要是给了的话家里存粮便有些紧张了,再加上二妮日渐长大,食量也越来越大了……再加上二妮也没什么兴趣,要不—— “去读,米不是问题。” 柳母和二妮惊讶地看向柳夜,两者对视一眼,皆在双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柳夜会突然插话,还显得如此强势。 “去读。” 柳夜一锤定音。 柳夜轻飘飘地决定了二妮忙得像陀螺的未来,每日天还未亮透时便起床背书,有时甚至柳夜睡着了,二妮都仍在研习。 一同被决定的,还有她自己的未来。 原本农村里的小孩长到一定年纪便要帮着家里干农活,柳夜执意要让二妮念书,等于亲手送走了她的助力。 柳母日渐衰老,养活三张嘴的重担完全落在了柳夜身上。 柳夜的手掌和肩膀上的茧越来越厚,过度的劳作让她的背部不可避免地变得弯曲。 二妮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孩子,甚至因为开蒙晚,念书是有些吃力的。 可是她比任何人都刻苦,彻夜通明的油灯燃了一盏又一盏。 分明柳夜和柳母都宽慰她,“读不出什么名堂也没关系,身体要紧”,但她看着姐姐日渐佝偻的身躯,就好像有一条拇指粗的鞭子抽在她身上,让她片刻也不敢停下来。 二妮念了书后才知道,自己当年说出的那句“要和姐姐一起种地”是多么可笑又无知。 她才知晓原来世间不止稻田中的蟋蟀和青蛙,还有朦胧的远山,壮阔的江流,巍峨的城池。 她要带着姐姐走出这片土地。 每当二妮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她就幻想自己是一匹马,背上驮着柳夜和柳母,只要她再咬咬牙,她就能载着她们离开这里。 就这样,二妮通过了县试,咬牙撑过了府试。 然后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最终一举拿下状元。 多年后,二妮成了别人口中权势滔天,生杀予夺的“柳相”。 在柳府中,却是会趴在柳夜腿上摩挲着姐姐手心厚重的茧,撒娇让柳夜多活几年,看到柳夜佝偻的背影会转过头偷偷抹眼泪的妹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410629|129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人掌政。 柳夜并不理会他们,辞官便辞官,人各有志,所谓君臣需同心,她不会勉强别人效忠于她。 至于那些不安分的,杀了便是。 柳夜点点头,摆摆手,人头悉数落地,血流成河,无人再敢质疑什么。 登基第五年,她修改法律,惠及天下女子。第二十年,朝中官员已有半数为女人。 许是幼时溺水身子落下亏损,女皇并不长寿。 后世对其贬过于褒,认为她杀伐过重,暴戾恣睢,实非明君。 然而柳夜并不在乎,幻境结束时,她的神魂出现了那片漫无边际的水域中。 池底仍有坛子,但不再绵延不尽,零星几个散落于四周。 柳夜缓缓潜入湖中,不再似儿时溺水时那般痛苦不堪,她竟可以在水中自如地呼吸。 她沉入池底,将手放在罐子的边缘,良久,她都没有勇气往坛子里面看去。 如果她能再多做些什么,此时池底将会是空荡一片吗? 坛子却心有所感似的亲昵地蹭了蹭柳夜的掌心。 好像在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谢谢你。 柳夜仍心有遗憾,却不像前几个幻境那般愤概不甘。 她没注意到,在这个幻境里,她没有试图探寻幻境的异常之处,不再思索纵横前辈此意何为?甚至脑海中不再是满腔不安的疑惑——“我的剑呢?” 纵横、考验、白竹,彷佛都在离她很遥远的地方。 今世前半生她步步为营终得坐宝座,后半生终有能力做所想之事,结果虽非尽善尽美,后世言之“暴君”遗臭万年。 柳夜亦无怨无悔。 柳夜缓缓闭上眼睛,与周身的坛子安眠于池底。 耳边一片嘈杂,呐喊嘶吼混在一起。 柳夜睁开眼,血红的残阳刺她眼睛一眯,瞥见远处城池台上的站着满身血污的士兵们。 柳夜心沉了下去,她回到了之前山河破碎满是地狱之景的幻境。 此役为守城之战,勉强将敌军铁骑拦下,不多日后,镇南将军战死沙场,以身殉国,而后海国铁骑长驱直入。 “姑娘,能起来么?快走吧。”身旁的大娘见柳夜孤身跌坐在地上,赶忙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说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吗,要不你随我们一道走吧,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大娘招了招手,远处跑来两个和柳夜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应该是大娘的孩子。 其中一个接过柳夜,另一个掏出布袋里的馒头撕碎了喂到柳夜嘴里:“喝点水,我们拿了很多干粮,不用担心,和我们一块走吧。再晚一些恐来不及了。” 柳夜接过水浅浅喝了一口,抿了抿干裂的唇角,被她刻意忽视的回忆翻涌上脑海。 守城之战后,城守疏散城民,让她们往更内部的城池迁移,留下之人与渤海军殊死一战,然敌我军力悬殊,故而众人皆知此战结果如何。 上一次柳夜便随流民一道走了。但渤海军冲破边关的速度更快,柳夜尚未行至最近的城池,便听闻镇南将军身死之讯,渤海野人将镇南将军头颅挂在她曾经拼死守护的城池墙上,最终被秃鹫啃食地面目全非。 柳夜轻轻挣开扶住她身子的手,躬身朝三人道谢:“多谢你们,你们路上多多珍重,我就不与你们一道走了。” 说罢,她踉踉跄跄地逆着人流往城中走去。 柳夜尚未走近镇南军帐前,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了下来,长枪横在柳夜身前,来人冷冷地问道:“小孩,擅闯军事禁地,乃死罪。” 长枪上血污斑驳一片,传来铁刃浸泡鲜血的刺鼻味。 柳夜不退不闪,抬头看向士兵双眸:“我要参军。” 16.第 16 章 “你要参军?” 她没把柳夜的话当回事,开什么玩笑,如此瘦弱之人来参军?送死还差不多。 高大士兵把横在柳夜身前的长枪收回,顺带也收起了冷冰冰的敌意,她放缓了声音:“你趁早走吧,再晚些可就赶不上人流了,你孤身上路也不安全。” 说罢,借着身高优势,不着痕迹地多看了柳夜几眼。 像是要把她记在心里。 海国军力强劲,冲破边城不过时间问题,士兵早已清楚她自身结局,亦或者说,此时留下守城之人,皆心知肚明。 能为朝廷争取到时间,便是胜利。 此人虽说异想天开,但有这心,就是极好的。 不过无论如何,她们也不会让从未受过训练之人白白上场送死的。 如果守关之战必须得由尸骨堆砌方能阻挡敌国铁骑,那也一定是她们的,而非普通人的。 高大的士兵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肉夹馍,这是她昨日领的,一直没舍得吃,递给柳夜。 还不忘叮嘱道:“喏,偷偷藏起来吃,别叫人看到了。” 柳夜闻着肉香,腹中空荡荡之感顿时以不可阻止之势席卷全身。 她神色复杂地接过肉夹馍,听到士兵对她说:“快些离开吧。” 柳夜站在她面前,三下五除二地把肉夹馍吃了,对士兵说:“我要参军,并非戏言。这样吧,如果我能在你手下过三招,你就带我去见镇南将军如何?” 方磊:“……” 她顿时感觉被柳夜欺骗了一个肉夹馍的感情,这人不走就算了,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吃掉了肉夹馍! 这可是她揣了一整天都没舍得吃的啊! 于是不等柳夜反应过来,长枪已掠至柳夜身前,带着肉夹馍的怨念,使了五成的力道直戳过去。 柳夜并不硬接,流民身躯相当瘦弱,但相对的亦十分灵巧。 她脚下微微退开两寸,长枪划过空气,发出“簌”的一声,险而又险地擦过柳夜衣襟。 仅一招,便可看出来者功力,方磊收起随便之意,剩下的两招使出了十成的力道,皆被柳夜四两拨千斤地躲过。 长枪每次再近一丝一毫便能刺破柳夜四肢,光看其躲闪时对距离的精准把控,便可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更何况柳夜手无寸铁,只躲不攻,方磊已使出十成劲力亦无法伤其分毫。 不用比了,柳夜功夫的是远远高于她的。 她收起武器,对柳夜道:“请随我来。” 方磊将长枪挂在背后,神色复杂。 此人武功卓绝,对时机的把控极为娴熟,故而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分明可以轻松躲开长枪,却偏偏以这种堪堪躲开的惊险方式来避过她的武器——只要是习武之人都知晓,对战失败并不可怕,让人难受的是只差一丝就能成功。 方磊郁闷万分,一个肉夹馍的怨念也随之水涨船高! “她至少得再还我一个肉夹馍外加一个鸡腿!”方磊愤愤地想着,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帐营里的士兵们不明白战友为何领着一个如此瘦弱之人进来,也许是新来的军医吧。 跟在方磊身后的柳夜接受着各方诧异的打量,尚不知晓她已经欠下了一个肉夹馍加一个鸡腿的外债。 天知道她那样做只是因为要节省力气。 柳夜深知她自己的短处,故而为数不多的力量必须全部用在刀刃上。 “将军!骑兵方磊求见。” “进来。” 柳夜跟随方磊踏入营帐内,看向端坐主位之人。 镇南将军武艺之高强,名扬四海,海国甚至早就扬言道,“若无镇南将军,她们拿下陆朝就如游泳一般简单。” 对柳夜而言,镇南将军四字可谓如雷贯耳,同她一道迁移的流民无时无刻不在为将军祈福,希望镇南能撑到朝廷援军到来。 每当柳夜听到时,唯有沉默。 海国资源匮乏,故子民大多能征善战,海国将士皆是能以一敌十的力大无穷的野蛮人,敌我军力差别巨大。 再加上沿海区域地势平坦,在地势上我军也无任何优势,再派兵驰援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只要不蠢,皇帝定然会舍弃掉镇南,在更内部的区域重铸防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33721|129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利用崎岖地势来弥补军力上的差距,此战才会有转机。 柳夜能想到的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镇南将军自能想到,甚至比柳夜更有远见,所以她才会让城主疏散陈城民,暗示她们向山区转移。 镇南将军心知肚明,留下的将士亦心知肚明,不会有任何援军抵达海边。 此为必死之局。 被当作弃子牺牲掉的镇南和她的将士们以身入局,为迁移的流民和朝廷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镇南军五万精兵尽数为国捐躯,无一幸免。 五万将士的尸骨都无人收敛,被铁骑践踏,永远无法回归故土。 问义不惧死,以己身白骨铸一曲慷慨悲歌。 这便是陆国镇南,在所有幻境中,便是她让柳夜最为痛恨自己无力。 柳夜两世来第一次见到镇南将军面容。 出乎她意料,镇南将军不似璟煜一般气宇轩昂,身量不矮,但绝对算不上魁梧,甚至还没方才拦住柳夜的方磊高大。 镇南将军相貌平平,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普通到像极了每个幻境里柳夜遇到的路人。 像第一个幻境中借口“肉吃不完坏掉就可惜了”,常常照拂她们一家孤女寡母的村民;似柳夜当乞丐时街边碰到的大娘,分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却总是会心疼柳夜给她买几个肉饼;又似柳夜率军出征时紧随其后,无惧敌军,却默默身死的无名小将。 但她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仿佛能照亮至暗的黑暗,这是能支撑起整个镇南的坚定和不折。 “我要参军。”柳夜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柳夜黑眸直视镇南双目,带着同样的坚定。 帝女不可能记住所有的将士,连帝女都记不住,怎谈天下? 柳夜作为西朝帝女亲征时名扬天下,可这并非她一人功劳,而是所有无声死去的将士加之一起,方才铸就了她戎马沙场的赫赫威名。 而这一次,柳夜要成为紧随镇南将军之后的将士,无法功成名就,亦不能名扬四海,只是作为一个士兵追随自己的将军。 就如同无数将士那样追随西朝帝女那般。 17.第 17 章 “你为何要参军?” 能被方磊带到帐中,至少不似她表面看上去如此体弱之人。 镇南很好奇,她双眼闪着光。 此人不是士兵,自也从未领过朝廷俸禄,与镇南军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战友情。 此时从军,根本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乱世出英雌固然不错。但纵然她天赋异禀,想要扬名立万,也要打上几场胜仗才行。 现下这个时机参军,不过是沙场再多一具尸骨罢了。 怪哉怪哉,难不成这世上当真有非要一心寻死之人? 柳夜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上一次倒是真与流民一道走了,镇南争取到的时机终不敌战马奔驰的速度,陡峭山路亦无法阻止敌国肆虐之势。 无数将士死于战乱,海国十万大军如闯入无人之境,直逼帝都,铁骑所到之处皆满目疮痍,一路上死了多少百姓,不可计数。 那地狱之景,柳夜光是回忆起来仍觉不忍,更不用提镇南军了。 此时的她们是想用一身白骨交织堆叠,搭成能够使臣民百姓通往平安的一座桥廊。 可营帐里只有柳夜知晓,这一战,只有白骨,没有平安。 她愣了愣,最终盯着镇南将军没有说话。 被这样无视,镇南反而笑了起来,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武器?” 将士们都在传军队里面来了个怪人,此时来参军送死就不提了,竟然不要长矛不要长枪,选了一柄剑当武器。 行军打仗不是武侠比试,不讲究招式潇洒花哨。 谁的武器最先能伤到敌方,谁就能从战场下活下来——敌方手持长枪在六尺之外便可刺向盔甲,退一万步说,纵然柳夜真是个武侠宗师,长剑难道还能有六尺那么长不成? 拿着剑上战场,那不只能挨打么? 但不论柳夜出自什么原因参军,镇南军上下皆对她很是敬佩。 故而这声“怪人”里除了调侃,更多的是关切和担忧,有人知晓方磊和柳夜关系好,便怂恿她去问柳夜。 “你当真要用这柄剑?” 镇南将军专门让随军铁匠按照柳夜的描述打了柄新的剑。 方磊把玩着柳夜的武器,很轻,约莫不到她长枪一半的重量,最关键的是,很短,只有她长枪一半那么长。 意味前面三尺的距离内柳夜都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而且还需骑马近身,剑才可够到敌方。 可战场上混乱不堪,刀剑无眼,柳夜真的有余力纵马近身吗? 柳夜从她手中接过剑,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这是按照白竹的模样打的,但比起重百斤的巨剑,此时柳夜手中的剑只能叫做剑宝宝,约莫只有白竹三分之一那么大。 柳夜率兵亲征过,方磊的担忧她自然知晓的,她做帝女时惯用的武器也是铁矛。 但以她此时瘦弱的身体使用长枪反而事倍功半。 流民之躯力量有限,大开大合的悍勇招式并不适合她。 故此,柳夜从未想过带领镇南打败敌军。 柳夜不需要像名震四海的大将那般以一敌十从而威慑敌军,柳夜只需要斩断镇南将军周身铁刃,保她无虞。 镇南将军,就是镇南军的主心骨,只要镇南这一面旗子不倒,镇南军心便可朽木不折。 这也是上一世镇南大将军在边境城池被攻破之前就已经战死的原因。 海国的野蛮人好似生来就对战机格外机敏,下一战,她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击杀镇南将军。 而柳夜要做的仅一件事——保护镇南将军。 “就用这个吧,我用惯了剑,现在改用别的怕不顺手。” 柳夜将剑别到背后,就像她从前背着白竹那般,抬头看到方磊欲言又止的模样,柳夜踮起脚拍了拍方磊肩头说道:“别担心,我肯定在你之后死。” 刚硬了一辈子的枪兵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么一丝柔软的感情霎时被柳夜这一句击得粉碎。 同时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前些时日在营地口被柳夜戏耍的不堪回忆,方磊不甘落后,硬邦邦地说:“没事,你死了的话,我定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 “那就一言为定啦!” 柳夜背着剑笑眯眯地走了,方磊长腿一迈急忙追上去,讨价还价:“那不行,你得多给我烧一个肉夹馍和一个鸡腿,不对,两个肉夹馍两个鸡腿……” 长枪随枪兵的跑动发出锵锵之声,混合着二人的口水战,与春三月营帐前破土而出的新绿,还有春燕扑腾翅膀翩飞之声,一同汇成陆国边陲的最后一曲绝唱。 边关哨兵擂响战鼓,如雷鸣般震耳欲聋。黑色人马呐喊声从远方传来,震颤大地。 年过五旬的城主佝偻着微垂的肩膀,亲自打开城门,而后与伤残的士兵一齐登上城楼最顶端,她上不了战场,打算和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一齐在高处放冷箭,尽绵薄之力。 城主站在城池上凝视着下方的将士,她这一生驻守边海之城,谈不上戎马沙场,但对战争绝不陌生。 战前本该说些鼓舞气势之言,她早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可前生说惯的话在唇齿间盘旋,竟都觉得不妥,最后绕齿一旋,化作了一声高昂的大笑:“诸君,望来生再相逢,当歌对酒!” 话音落下,城主竟然从后腰掏了个酒壶出来:“这一杯,我敬大家!千秋忠烈,当镇山河!” 说罢,一饮而尽! 城主平日颇为自律,除过节和庆功宴外可谓是滴酒不沾。 这一遭,惹得马背上的将士们纷纷起哄。 与城主关系私交甚好的镇南将军大叫起来:“好你个观之!怪不得我平日喊你喝酒你都不应啊,原是在这等着呢!” 城主此刻能饮酒,她们这些打仗的人却是不能的。 士兵个个都是海量的主,腹诽城主狡猾,恨不得当场把她喝趴下。 镇南双腿一夹,骏马便跑出去好几里,无需她多言,士兵们催马跟上,马蹄卷起尘土,镇南军纵马弛向最后的战场。 初春的微风将镇南和诸位将士的答复送至城主耳畔,混着铁蹄踢踏之声:“狡猾的观之,来世一定要让你醉倒在地!” 听到这样的回复,城主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心底和喉间却涌出一阵热辣之意,她尚未察觉,已是泪流满面,身旁的士兵发出的抽泣亦清晰可闻。 城主努力咽下哽咽,按了按发红眼尾。 观之乃她的字,观之观之。 就让她以眼作笔,以身作笺,观这场银枪如龙,胡茄悲歌,血封边海,始于初春,也止于初春的绝响! 她举起右手:“全体弓箭手听令!放箭!” 箭矢如雨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射向黑色人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49499|129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阵列中,箭矢比镇南军更先一步袭向海国士兵,不断有骑兵中箭倒下,但她们的阵型依旧严整,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敌军十万精兵袭来,黑色战甲如黑云压城般遮天蔽日,而镇南军算上城墙上那些伤残的将士统共才五万人。 军力如此之悬殊,即便渤海铁骑不是什么骁勇善战的悍勇之士,镇南军也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五万将士是在拼一身血肉,为朝廷争一息时间,好争一隅平安之地。 镇南军是为了希望拼死一战。 可柳夜已知结局,明知前路晦暗无光,偏要纵身入局,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柳夜纵马跟随着镇南将军,紧坠在她身后不到三尺的距离,这三尺,正好是柳夜剑身的长度。 战鼓擂动,两军短兵相接。瞬间,战场上便响起了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长枪奋力劈砍,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铿锵之声,血肉横飞,有的士兵则被敌人长矛贯穿胸膛,倒地不起。 这是前些时日怂恿方磊劝柳夜将剑换成长枪的士兵,而柳夜连回眸看她最后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渤海军力大无穷,铁矛一击洞穿枪兵右肩,人骨与铁刃相摩之声,直叫人牙酸腿抖。 枪兵不敌,跌落下马,发出一声闷哼,只一瞬,而后被铁骑踏碎,淹没在尘埃里。 柳夜听出来了,是方磊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黑甲如潮水般涌来,其中几道长枪同时向柳夜刺来,她整个人仰身避过,身子几乎平躺在马背上,从密密麻麻如阵法似的银枪下避过,敌军长枪尽数落空,莫名其妙地落在了战友的武器上。 刺向敌人自是用了十成十的劲力,此时攻向战友,收势不及,纷纷被对方挑下马去。 柳夜近处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而她腰后的剑尚未出鞘。 她双眼死死追随着镇南将军。 渤海精兵破开重围,长枪活络刺向镇南后背,与此同时,黑色人马一拥而上,几把长矛劈头盖脸地便朝镇南正脸挥了过来。 镇南大喝一声,长矛一挑,迎面将袭来的渤海将士横扫下马,后背的攻击却已来不及格挡,情急之下只能护住自身要害。 就在这时,镇南将军听到身后传来“呛啷”一声。 铁剑出鞘,自下而上地架住敌军银枪,柳夜手腕灵巧一翻,轻柔地卸掉长枪上力拔千钧的力量,而后剑刃灵蛇般地划向黑甲,那人脖子上顿时多了个血洞,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在这生死交错的瞬间,镇南将军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杀!” 镇南怒吼一声,义无反顾地冲进敌阵,镇南军士气大振,一时间竟与十万敌军战得难分高下。 海国主帅眼睛微眯。 不知为何,精兵几次围攻不成,眼看着几次已经攻到镇南周身三尺之内,都被她躲了过去。 镇南将军是镇南军的主心骨,她自然亦是。因此,既然军力已远超镇南军,她没必要以身涉险,不幸战死其次,她身死引得军心大动才是大罪。 她眼神落在镇南身上,果然,镇南不死,镇南军便不会倒。 海国主帅一扯缰绳,不再避战,策马向镇南攻去。 18.第 18 章 柳夜像阴影里移动的幽魂,宛若镇南将军的影子,紧紧追随着她,将三尺之内的敌人通通斩杀。 铁剑出鞘,一击必杀。柳夜并不恋战,见血后立刻收剑入鞘,为下一剑积蓄力量。 混乱中,一时竟无人发现镇南身后还有一道身影,只当镇南所向无敌。 盔甲下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颊边,柳夜能清晰地听到她自己渐重的呼吸声。 修仙者都有力竭之时,更不提柳夜此时只是一个瘦弱不堪的流民,每呼吸一次,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般刮得疼。 柳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目落在策马奔来之人身上,心沉了下去。 来人横长枪于身前,高声道:“随我拿下镇南!” 震得战场上渤海将士都为之一颤,渤海军纷纷大叫一声,跟随主帅往镇南将军方向攻来。 柳夜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狠狠吸了一口气,全身的劲力都被这口气提了上来,她不再藏拙,手上铁剑一挥,使出早已刻入神魂中的风云剑法——“拨云见日” 剑刃满月似划过敌军,镰刀入麦芒,近前杀红了眼的渤海军闪躲不及,皆被柳夜一剑封喉。 在江流般的黑甲里,柳夜周身突兀空出三尺空白,她没有停顿,猛拉缰绳,骏马陡然加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迎上了渤海主帅。 来人手臂似有无穷力气,剑刃架上长枪,柳夜的虎口顷刻被震得裂开一道血口子,剑刃都被打得偏开一寸。 主帅再上前,长枪来势汹汹如疾风骤雨,一枪接着一枪,刁钻地刺向要害,枪枪致命。 柳夜一次次险而避开,手中铁剑仿佛成了无坚不摧的盾牌,将致命枪峰尽数挡在三尺之外,再也无法靠近持剑者一分。 “是你。” 渤海主帅双眸盯着柳夜,她这才知晓为何精兵无法攻进镇南将军周身三尺范围。 她不等柳夜回答,运转枪头,这一次的攻势比方更疾更狠,且更加精准,枪如游龙,带有千钧之力,直直刺向柳夜头颅。 两道身影霎时混成一团,只听见铁刃相交之声响个不停,眨眼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柳夜被逼得倒退十米有余。 柳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四肢有种透支的脱力感,她几乎不敢大口呼吸,怕一泄气,身上仅剩的那一丝力气也随之流走了。 她双目死死盯着渤海主帅,咬牙强行将全身都快裂开般的疼痛忍了下去。 双手握着微热的剑柄,剑柄已被她虎口伤口流出的血浸透,此时已经干涸,混着她的体温,几乎将她手掌和剑柄黏在了一块。 柳夜没露怯,渤海主帅也并非等闲之辈,根本不让柳夜有丝毫调息的机会,刹那间长枪已经直奔她面门而来。 柳夜在极为有限的空间里持剑一挡,让长枪偏了一寸,枪峰便擦着她面颊而过,柳夜脸颊顿时被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紧接着来人身姿灵巧,长枪竟灵活地转向柳夜胸前,她不得已又被逼退一步。 就这样且战且退,柳夜竟然已经被逼到离镇南将军近前,渤海主帅再近五步便可进入围剿镇南将军的战圈。 镇南将军被渤海精兵围攻不露败象,已是十分勉强,若再加一个武艺比起镇南只高不低的渤海主帅,定撑不了多久了。 柳夜已退无可退。 柳夜稍一用力,手腕便似刀割似的疼,铁剑险些从手里掉下去。她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顿时弥散唇齿间,靠着这剧痛维持清明,还有余力冲渤海主帅露出一个挑衅的冷笑。 渤海地势险峻,故而国内子民善武但文化水平不高,一直被陆国嘲笑为“野人”。 但主帅只野不傻,根本不理会柳夜的挑衅,竟然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头,直指镇南。 柳夜无法,只得纵马追去,铁剑挥向主帅后背,剑峰堪堪要刺到肩胛时,本背对着柳夜的主帅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双腿用力一夹,与主人万分合拍的汗血宝马跑出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够她躲开三尺剑身,又正好空出够她转身变招的空隙。 长枪以蛮横之力横扫向柳夜! 原来主帅假意进攻镇南,实则故意引诱柳夜露出破绽! 攻守之势转瞬异也! 柳夜本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仓促格挡,来不及以招式卸掉长枪上蛮力,铁剑瞬间脱手,飞了出去。她矮身避过枪峰,下一瞬,长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攻向柳夜! 就当枪峰即将贯穿柳夜之时,一只手拉住她盔甲后颈处,竟直接将她从马背上提了起来! 是镇南将军。 镇南松手将柳夜放在她身后,骏马驮着两人,便没一人那么灵巧了。 七八个长枪攻来,骏马身形稍稍一滞,镇南和柳夜两人身上瞬间就挂了彩。 柳夜方才打斗时憋着一口气,这会停下来,那口气泄了出去,整个人像脱水似的,脸白得吓人,针扎似的疼痛一直从四肢蔓延至全身。 甚至方才长矛刺破她血肉,她都没感觉到疼,直到皮肤上传来粘稠而温热的触感,她才发现腰腹处已经被长枪洞穿了一个口。 她无力地趴在镇南将军后背,目光四下一扫,竟看不到几个身着金色盔甲的镇南军,入目之处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她们被包围了。 柳夜甚至一时数不清周围到底有多少海国将士。 柳夜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譬如说她过重的眼皮,往日一个眨眼间她能迅雷似的递出十几剑,此时眼皮磕上再睁开时,本来远在五步外渤海将士竟已经到了近前。 她高举长矛,劈头盖脸地便朝柳夜捅了过来。 柳夜其实还有意识,可是根本没用,连眼皮眨巴几下都费劲,更何况抵挡这凌厉至极的枪峰。 她的手指堪堪才动了两下,长矛已递至脖子处。 想来这险关难过,她到底只是一介流民,不,哪怕她似渤海主帅那般力大无穷,恐怕也难以抵挡十万铁骑。 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一场战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万事俱备,两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80184|1297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国力,军力,这并非是任何一人就能使之改变的。 哪怕柳夜有掌政两世的经验,她也不敢说,此时如果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她,这场战役必定能赢。 罢了,赌赢了河清海晏,赌输了也不过一死。 然而料想的被长矛洞穿脖子的疼痛却没有发生。 长矛将刺向柳夜时,渤海将士身下骏马马蹄被绊住——可这沙场分明一马平川,哪里来的乱石绊住马脚? 那人几乎被淹没在尘土里,看不清面容,依稀能看出金色盔甲右肩处有个血洞,双腿被铁骑践踏尽碎,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爬到这里来的。 仅剩完好的左臂死死地拽住马腿,任由马蹄踢踏在胸腹,渤海将士从马上跌落,骏马也因失去平衡侧翻倒下,压在了金色盔甲上。 这一次,她连一声闷哼都没有留下。 柳夜脑海中混沌不堪,哪怕此时被救下,她总是要死的。 这样救她,值得吗? 脑子像绣了十年的齿轮般,半天转不动个弯来。 或许过了一息,或许过了半晌,柳夜也没想出答案来。 镇南将军的盔甲在战乱中不不知何时已脱落,露出里面薄薄的长衫。 黑色人马一拥而上,无数长枪已经刺向身前。 柳夜拼命从马背上站起来,用大半个身子护住镇南。 若是盔甲没了,那她便是镇南的第二身甲。 身体被长枪洞穿,柳夜苦中作乐地想,她死后魂魄约莫能转修妖道,成一个刺猬精。 明明快死了,柳夜唇畔却勾起一抹笑来。 经历的幻境似走马灯般一个个翻涌上脑海。 曾遇万千苦难,囫囵一生;也曾戎马一生,立于群峰之颠;也孤身入局,血染江山终不悔。 原来,义无反顾之时,心早已无暇思考——值得吗? 恰如此时柳夜未有军籍,死了自也无法被后人得知。 可那又如何? 不求攻成千古留名,也不求庙堂一席之地,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曾经她以为只要长剑在手,便能劈开一条生路,可若是前方尽是万丈深渊,只有死路一条,她又该如何? 鲜血从残破的身体涌出,将身下的骏马都染得血红。 柳夜终于明悟。 哪怕前路万丈深渊,道途险阻,她双足所立之处便是她的归处,亦是她起源之处。 只要她一息尚存,欲立山巅,便无人可阻。哪怕她身死,谁敢折她少年狂气?哪怕她死于渤海将士矛下,谁又敢否认她铁剑锋芒无匹?哪怕她此时跌于马下,谁敢说她不曾立于山巅? 遗传自柳漾血脉的天资从来不是她的依仗,剑亦不是她的依仗。 她的依仗,从来只有她自己。 不屈傲骨,自有绝响。 忽然,天边传来惊涛骇浪之声,曾经柳夜寻千百次不得的白竹,自千沟万壑处破空而来。 神兵降世,气盖山河。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