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薄情》 1. 第一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河陵渡口,日渐高升。江面茫茫水雾之上逐渐浮出一艘商船轮廓。 岸边的十几名脚夫迅速起身,待船刚靠岸就争先恐后前去卖力气干活。这种营生一般男儿是不愿做的,只会将一身皮肉弄得粗糙暗淡,引得妻主不喜。但为了讨生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 看到桅杆上飘扬着姜家老号的旗帜,等候已久的几家小贩赶紧将上好的瓜果点心为东家送上。 京城谁不知道,姜家出名医,如今姜家大房长女就在太医署当差,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不仅医术精湛,性情也温柔宽厚,不知多少小公子巴望成为她的夫郎。又因为容貌不俗,引得几位痴心人到了年纪还迟迟不议亲。 可惜她婚事坎坷,一波三折,令人唏嘘。 船内甲板上,男人身披玄黑大氅,玉冠束发,远远望去比翻涌的江水还要冷上三分。 赵怀逸虽已成婚五年但此行出江行商还是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黑眸。眼尾狭长,如同弯月般颇为动人。勾得一旁路过的小娘子驻足停歇,想一窥真容。 身为姜家男眷,理应不得在外抛头露面,但家中管商船的掌事生了急病,这一趟水运又需要可靠的人,索性就让他上船盯着些。 赵怀逸也清楚这是因为公爹不喜自己,索性找个借口打发他出去罢了。但还是将事情样样都做周全,省得对方挑刺。 “姜郎君。” 来人一副憨厚模样,在东家面前站定,拱手行礼:“小的有一事想请您相助。” 赵怀逸将面上的黑纱仔细遮好,语气平淡如水:“但说无妨。” “小的想向您支些银子,我那妻君身子不好,我平时忙于航运之事总是不着家。所以想为她添个可心的小侍在身旁伺候着。如果日后有了孩子,也能为我养老送终。” 赵怀逸听后觉得分外荒唐,垂眸漠然:“那你等妻君有了身孕再走,不两全其美。” 自己卖力气为妻主添房,他脑子发了昏不成。 “那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呢。我是童养夫,自小就照顾她。男子浑有一身力气,做点粗活也能补贴家用。她身子娇弱,我不找人在身旁伺候着,实在不放心。再说我已过二十五,按照律法若还无后可被休弃。真是没法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男人话到最后有些哽咽。 赵怀逸沉默不言,他联想到自己。同妻君成婚五年还未有子嗣,若是再这般下去,难不成也跟眼前的男人一样为她添房。 他可不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妻君和本就浅薄的爱。 最后赵怀逸还是借给他十两银子,这是对方三个月的工饷。这男人平时就紧衣缩食的,身上的单衣全是缝补的痕迹。想必是真迫不得已,才来开口。 “拿去吧。” “谢过姜郎君,改日我定连本带息奉还。” 赵怀逸只希望能借此结个善缘,早得子嗣。商船清点完毕后将此行的货物送至姜家。他满心期待能见到妻君,她最爱吃自己做得手擀面。半旬未在家,不知她是否消瘦。 马车辘辘,行走在笔直的官道上。赵怀逸趁此空暇整理仪容,大虞男子以端庄为雅。他的容貌过于惹眼,不敢多敷脂粉,只是轻描眉头。 不过寥寥几笔却总是画不好,他的眉一向是妻君亲手所描,想到这儿,赵怀逸眸色微亮。虽然妻君素日对他态度言语略显冷淡,不似对待病患温柔。 可他知道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马车在一家气派的大宅门前停住。已至深秋,红叶落阶,猩红的刺眼。赵怀逸雍容雅步,再黯淡无光的黑袍配他上那张俊脸也会增色不少。 身为长房夫郎,他一举一动都有外人盯着,切不能有失,伤了妻君的体面。刚进内院,就被人厉声叫住。 “回来了。” 他原地站定,垂眸行礼:“母亲安好,父亲安好。” 姜主君立在廊下,看见女婿归来,温声询问:“此次一切事宜是否顺利。” “一切皆好,这是银票。”赵怀逸双手将东西奉上,女人身旁的男人目光嫌恶单手接过。 “此行你辛苦了,去歇息吧。” 他松了口气,刚要回院落休整,就又被公爹喝住:“等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怀逸知道逃不过此劫难,低眸淡言:“父亲请讲。” “你已进门五年了,可漱玉现在还没身孕,你心中怎么想的。” “我已尽力,妻君她并不愿……” 赵怀逸没再说下去,漱玉对他是极好的。成婚前就没什么通房小侍,婚后也独宠自己一人。只是床笫之事上她并不热衷,自己再怎么尽力伺候,她也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但他依然笃定妻君是喜爱自己,刚进门时顾念自己岁数小,等了两年长到十八岁时才继续碰他。 “哼。” 上好的玉杯被重重丢掷在地上,溅起的碎片险些误伤了赵怀逸。 “一个男人连妻君都吸引不了那还是什么男人,当初若是青琅入门,此时孩子都会叫人了。”姜许氏冷脸出言讽刺。 “都是我的过错。”赵怀逸自知理亏,但依旧板着那副冷脸,眼睫低垂,盯着虚无的地面。 他自幼过得艰苦,生父是被买进来的小侍,本是为了生女才买下来。也曾被妻君宠爱过一阵,但因为赵怀逸出生时是男婴,生父地位从此那是一落千丈。为此素日被妒恨已久的主父不少刁难,骂几句对他来说不妨事,早就会用沉默应对。 但在姜许氏眼中就是另一番模样,以为对方故意跟自己作对。他的女儿哪里都出挑得很,就算尚皇子也是绰绰有余,若不是被小人谋害,怎么会娶他一个低贱的庶子进门。 “瞧瞧你穿得,一身寡夫黑,真是晦气。”男人语气尖酸,开始挑刺。 赵怀逸没有辩解,上回他穿得稍微鲜亮点的颜色去庙上祈福还是被公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何必解释。 姜许氏缓了口气,脸色稍霁,沉声道:“你身旁贴身伺候的石竹做事一向小心周到。我有意将他纳为漱玉的小侍,以后有了子嗣记到你名下即可。” 赵怀逸瞬间唇色惨白,让他的陪嫁小厮当侧室本是再合理不过。自己带进来的人,跟他也是一条心。不少人家怕偏房争宠都出此下策,将身边的亲信纳给妻君。 可他偏偏不愿答应,凭什么将漱玉拱手让人,更何况石竹身份还是那般卑贱。 男人嗓音冷硬中带着些倔强:“此事还是要过问妻君的意思为好。” “怎么就这你还不愿意,赵怀逸你进门五年,平心而论玉儿对你怎么样!要是我,哪有脸面回来,早就一头沉死在江里。自己做出那寡廉鲜耻的事都还敢心安理得的进门,你这 2. 第二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赵怀逸在床榻上独坐到天亮,他不知哪里做错引得妻君震怒。明明只是想尽心尽力地好好服侍她,半旬未见,漱玉也应该是想念自己的。 所以他笃定妻君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蛊惑,不然她怎知晓那些花郎床上的手段。想到这里,男人脸色稍冷,早就听闻妻君跟他成婚前同风月楼的头牌多有来往。 莫非是那年老色衰的行首为了脱籍勾引妻君。 赵怀逸从其他夫郎那里听闻过这些卑贱之人的床上手段,为了能让下半生有个好依靠,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想也是时候去会会对方。 待天微亮时,赵怀逸才起身穿衣,将昨晚的羞耻事一件件遮掩好,准备前去小厨房为妻君做早膳。姜家不缺厨子,但他只能靠这种微末手段讨得妻君欢心。 可惜扑了空,书房里没有女人的身影,衾被也早已冰凉。赵怀逸刚一脸茫然退出房门,迎面就看到他的陪嫁小厮石青走来。 赵怀逸原来在赵家身份低微。按照旧例,妻君所生的孩子都由正室养育,他那阿爹本就嫉妒被外人分得妻君的爱,对庶子的吃穿用度自然什么都是最差的,使唤的仆人也是最为蠢笨。 石青空有一身好力气,但人木楞呆傻。即使模样尚可,但他粗手粗脚哪里配伺候妻君。 赵怀逸自幼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独属于自己,即使是小爹,对母亲也比他更为上心。也就漱玉他是唯一能占有独属,哪里愿意放手。 他冷冷打量着眼前人,莫非是石竹趁他外出,爬上妻君的床。不然公爹怎么会想到纳他进门,着实不合情理。 赵怀逸面色一沉,冷声道:“妻君去哪了?” “主子昨夜被宫里传唤,君后身子有恙,请她前去瞧病。”石竹闷声道出缘由。 “半夜进宫?” 这显然不符合规矩,明明能让当值的太医前去问诊。 “君后的身子一向是由主子调养,这半旬都是如此。” 赵怀逸经石竹提醒,这才知自己冤枉了妻君,昨日归来太过想念,只顾床笫之事以至于未看见她眼底的疲惫就急于欢好。但妻君昨夜睡在书房的事相必已经被公爹知晓,今日也少不了一番诘问,可还是要硬着头皮前去请安。 绕过月洞门,越过紫藤花架,走过抄手游廊,赵怀逸行得缓慢。姜家是个四进院的大宅,从他的居所到公爹住的东厢房要花费不少时间。 毕竟姜宅祖上就集极其富庶,成为皇商之后可谓财运亨通,家中药行专为宫内供给药材。再有姜漱玉在太医署当差,更是手眼通天。 赵怀逸本做好被痛骂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今日姜许氏并未为难自己,神色嫌恶地扫了他一眼就让人赶紧离开。他明白这定是妻君在其中调和,不然少说要被骂一炷香的时间,就连昨日纳侧一事都没再提及。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姜许氏早就晓得昨夜的事。若不是玉儿前来为他说情,哪会也会轻易放过这不中用的男人,生了颗没开窍的木头心,白瞎了一副狐媚样貌。当初有勇气爬上已经定亲兄长妻君的床榻,怎么就没本事把人的心牢牢留住。 谁家的夫郎不是每日笑脸软语将妻君好声哄弄,他整日端个黑脸跟被谁欺负似得,冷硬的像是块臭石头,玉儿还几年还真能忍受。 赵怀逸为公爹请安后,就回院内整理账册。他不似兄长饱读诗书,只粗略认识几个大字。小爹也说男子读书也是无用,不似女子心思细腻。 所以刚看账册时勉强有些吃力,好在有妻君在旁指点。他也曾想过掌管中馈,但公爹显然还不准备放手,只是把外面的几个破落庄子交给他打点,京城营生最好的药铺从不让他碰触。 赵怀逸倒觉得无所谓,待妻君诞下嫡女后,慢慢接管也不迟。虽然漱玉跟他平日相敬如宾,但他明晓对方对自己的情意深厚。 当年他阴差阳错误入她醉酒下榻的厢房,使得清白受损。若是一般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会让自己进门。 娘亲晓得此事当场气昏过去,阿爹更是说要将他沉塘肃正门风。就连小爹也一声不吭,生怕因为他连累自己刚得到的宠爱。若不是妻君执意求娶,他早就没了性命。 赵怀逸正沉浸在过去时,素来闷声不吭石竹。给了他一重锤。 “您刚回来,有些事奴想了许久还是应该知会一声。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主子常去风月楼跟里面的雪公子相见,莫不是……”石竹后面的话未说出口。 赵怀逸面色一沉,难怪妻君昨晚对他的口舌功夫无动于衷,果然还是被外面的小狐狸精勾引了。 他清楚这位雪公子的名气,弹了一手好琴,至今还是清倌人。引得不少世女钦慕,散尽千金只为买他一笑。更紧要的是,他就是从前跟妻君相识的头牌。 赵怀逸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花郎,他并未放在眼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会让卖皮肉的男子进门。但还是当即差人架好马车前去风月楼前去瞧瞧那小贱人。 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坏了妻君名声。赵怀逸特意从后门进去,一进风月楼就先闻到浓重的脂粉气,呛得他直咳嗽。男人的调笑声不绝如缕,在整座花楼里四处回荡。满眼都是艳色,张扬地刺目了赵怀逸的双眼。 大户人家的正经夫郎衣裳要端庄,否则会被认品相不端,为此他的衣柜里一水的螺青,石绿,藏蓝,花青,木兰。衬得人不像是年轻郎君,倒像是上了年纪的家夫。 本以为找人要费些力气,还没通传龟公,对方倒是先乖乖让人引路。 看来是早知他要找人算账。 赵怀逸冷脸抬脚进入厢房。本以为是个妖艳浪荡的货色,想不到打扮得倒像是正经的夫郎模样。 男人穿得极其素净,月色长衫,腰间坠着只通体雪白的美玉。乌发如墨垂在身后,头上不饰一物。独坐在窗边的书案上,面前摆放着瑶琴。 就连室内的陈列也干净的很,博古架上放满书册。不似烟花之地,倒像是书香世家。 “不知姜夫郎来此有何贵干。”雪公子嗓音温软,仿 3. 第三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看到无端出现在眼前的妻君,赵怀逸不是先担忧雪公子对自己的栽赃陷害,而是猜想她青天白日都来这腌臜地方找他,那晚间岂不是夜夜笙歌。 男人心头泛酸,抿唇将眼底的湿意硬生生憋回去。这才又望着地上故作无辜,令人作呕的雪公子。 他此时模样极其狼狈,无助地跪在地上,半张玉颜被血污面。红着眼眶抬眸望向门口的女人,在碰触到她的目光后,又垂下头来,露出那干净白皙的侧脸。随后温热的泪水从眼尾流下,明明是极痛的模样,却只是无声哭着。 姜漱玉长叹了口气,起身先将地上的人扶起,拿出罗帕为他止血。 赵怀逸厌恶地盯着那在他眼皮底下猖狂的小贱夫,为了维持那本就不多的自尊,硬邦邦道:“他自己撞得,跟我无关。” 姜漱玉神色不怠,还没吭声,她身侧的雪公子凄凄一笑:“姜夫郎,我刚才已经说罢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奴家没有冤屈您的意思。” 这话气得赵怀逸怒火攻心,想解释还解释不了。头回讨厌自己嘴笨,比不上对方伶牙俐齿,但他可不会凭生把这口恶气咽下。 “反正跟我无关,石竹可为我作证。” 门口候着的石竹听后淡淡皱眉,他清楚跟着的主子是多么愚蠢不堪的货色。本想用这雪公子的事敲打他,趁机自己上位,获得大人的恩宠,他倒好不顾身份直接来风月楼找人算账,还试图牵连自己。 但为了维持主子颜面还是弯腰低声道:“奴在门外候着,里面发生了什么没仔细看。” “你……”赵怀逸气到哽噎,想不到该跟自己一条心的石竹也在帮外人说话。不怀好意的揣测对方是不是跟雪公子联合诬陷自己。 姜漱玉望着恶声恶气的夫郎,只觉得头疼。本想开口斥责,但望着那张俊颜还是不忍心,温言道:“你先回家等我。” 赵怀逸没有吭声,转身愤然离去。在轿中时不免又胡思乱想。 妻君跟那贱人是何时发生的事,莫非是因为自己外出经商的缘故吗? 长得也不如我,靠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恶心谁呢,妻君才不会吃这一套。 若不是对方刻意勾引,再加上屋中落寞,妻君哪会看他一眼。 行至半路,赵怀逸心事重重,途经赵宅索性前往看看小爹。但他不敢进门,只是托石竹前去传话,父子二人就在后门偷偷相见。 赵小爹虽已是不惑之年,但保养得当。跟孩儿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一般。他前半生过的艰难,好在正夫年纪大了,小妻君十岁的他又被宠爱,俊秀的面色上满是喜气。 男人听闻前因后果,暗骂他儿子真是十足十的蠢货。自小在正夫膝下教导,却没有一点容人之量。 “你呀,也不好好想想,出去了半旬时日,你妻君身旁又没有其他人,怎么可能不出去尝鲜。这都是你身为正夫的不是。就该听你公爹的话将石竹收进她房内,这孩子刚满十八,年轻俊秀,身子也干净。最关键的是跟你上下一心,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 “妻君都没提,我为何要自作主张。”赵怀逸就是死不松口,除非逼不得已。再说漱玉跟他感情甚笃,外人何必掺和。 “你怎么学的三从四德,男儿为妻君纳侍那是本分。” “我不愿意什么纳侍,那种卑贱买来的货色也配同我伺候妻君。” 听到孩儿此话,小爹面色苍白。 赵怀逸这才想起小爹就是被买来的,他自幼家中贫寒,为了给长姐娶夫,被逼无奈才成了母亲的小侍。大虞有令,若是男子二十五还未让妻君怀上凤女,就是自身过错,必须要为她寻上一可人小侍。 可惜也没那福气,所以赵怀逸心中更认定,小侍本就是多余之人,他就要独享妻君宠爱。 赵小爹面色忧愁,长长叹息一声:“哪个苦命人不愿意当正室,那不是没有办法。石竹这孩子懂事的很,不会跟你抢恩宠。再说这婚事本是青琅的,却被你强求过来,漱玉这几年能对你做到如此已经不错。谁家女郎房内没几个贴心的小侍,怎么就你不愿意?” 赵怀逸听到小爹提及兄长,冷笑道:“我没有强求,是他没这福分。” 他不懂旁人怎么都说自己对兄长有愧,赵青琅从小夺得所有人的喜爱,就连小爹也对他多有褒奖。他错过妻君还有更好的,就单单凭借着他爹家的声誉,朝中二品以下的官员女子不是随他挑选,自己却只能择个六品小吏。 当年妻君确实喝醉了,但他确实清醒的很。故作一副被单纯懵懂的模样,乖乖被女人压在身下欺负,还不忘偷偷松散腰带。 他除了没有一个好爹家,哪里比不上兄长。 赵小爹自知他性子固执,没有多软。等到日后吃亏才会懂事。 回到姜家,赵怀逸先是被公爹责问去了哪里。他自然不敢道出实情,一声不吭的在原地站定。 “赵家身为书香世家怎么给你起了个轻浮浪荡的名讳。怀逸,莫非想飞了不是。” 赵怀逸没有辩解,依旧冷脸。鸦色的长睫遮住双眸,虚虚盯着地面。他这模样把公爹气的不轻,刚要拿出家法,被姗姗来迟的姜漱玉阻止。 “爹,我同怀逸还有事要说,先回了。” 望着宝贝女儿姜许氏语气放软:“我都是为了你才好好管教他,天天野在外面,哪像个夫郎样子。” 赵怀逸心有委屈不敢说出,他为何总在外面?身为公爹还不清楚吗?让他打理的庄子,在京城三里外。上船经商也是被强迫的,否则也不会让那勾栏货色傍上妻君。 “是,爹爹辛苦了,还是孩儿亲自管教为好。” 说罢,姜漱玉牵着夫郎回院内。 姜许氏无奈叹气,这赵怀逸若是侧室他哪会颇有微词,偏偏是个容不得旁人的妒夫。哪里能登得上大雅之堂? 赵怀逸燥热着脸,被妻君当着下人的面拉扯着往两人的听雨轩走去。女人的手很软,让他肚中的怨气全然消散。他惴惴不安的坐在方桌前,等待妻君问责。 姜漱玉先是将仆人散去,敛目道:“知不知道你今天今日错在哪里?” “反正人不是我推的。” “我知晓事情不是你做得,可身为良家男子,前往那种风月之地,对你的名节有损。”姜漱玉有时真愿他能再聪明些。 赵怀逸听闻言辞慌张:“我是从后门进去的,没几人瞧见。” 姜漱玉清楚他从前在赵家受苦不少,所以性子敏感,索性将话摊开:“我去风月楼找雪公子是因为太医署的王院判想让他进门当小侍,便让我前去说和。” “为什么让妻君你去。”赵怀逸为人多疑,再加上今天的情形,两人明显从前认识。 “我跟他是有些旧情,他被卖身那天从风月楼上跳下来,险些摔死,我路过救了他一命,但再无任何干系。”姜漱玉身为医者, 4. 第四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岁暮天寒,眼瞧就要入冬,赵怀逸寻思该为妻君做件大氅。她在宫中当差雪日天寒,可不能被冻坏了。正好得了几张上好的皮料,但还要去布坊寻些料子做里衬。 他深知自己男红差人一等,但不想被其他人比下去。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妻君的贴身小衣都是夫郎亲手做得,如此更显伉俪情深。 刚在书房把庄子上的账本瞧完,赵怀逸便唤石竹跟自己前去。却四下寻不到人,往偏房找去。就瞧见坐在圆凳上的少年,借着窗棂的光,捏着银针往绣绷上绣花,天青色的绸缎料子上缓缓绽开出朵菡萏。 赵怀逸当即冷脸上前抢过绣绷,瞧了眼针法是比自己要好上些许,不知在私下费了多少功夫。 他垂眸盯着依然一脸平静的人,将手中的物什狠狠握紧,嗤笑道:“这是你该做的事吗?” 石竹面色不改起身回复:“我瞧着大人小衣上的花色太过素净才自作主张。” 赵怀逸才晓得妻君那些花色繁复的小衣原来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本以为是漱玉嫌自己做得不好才在外购置。 “怎么,你是想某天爬上妻君的床,在她身下说小衣是你做得吗,身为家生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清楚吗?” 赵怀逸抬手就将那快要做好的小衣用烛火烧掉再扔到这下贱仆人身上。轻薄的衣料被火舌舔上后不多时就化成灰烬。 他平日里只知道忌惮那些自幼服侍妻君的奴仆,却没料会栽在自己人头上。临走时还不忘嘲讽一番:“妻君就算要纳侍,也得找个书香门第的男子,哪能是大字不识的卑贱之人,岂不是委屈了她。” 少年沉默不语,高大的身形被勾勒出落寞的轮廓,眼神黯淡望着手掌握着成灰的小衣。俊秀的脸压得很低,无助瞧着自己几日心血功亏一篑。 赵怀逸因为石竹的自作主张心觉不爽,心想要做件极好的大氅讨得妻君欢心。可刚进布坊就听见几个小夫郎在背地里编排自己。 “哎,那不是姜家的赵夫郎。据说进门五年,还没能让妻君怀上子嗣,都这样还不为姜大人纳上几门小侍,真是不懂事。” “也就是姜大人心慈,换成别的妻君,早就把这没种吃闲饭的给逐出家门。我爹说了,没能让妻君有孕纳个偏房就好,再不济有个小侍也行啊。也不知怎么学的夫德,没一点容人之量。” “他能有什么夫德,要不然这上好的婚事能落到他一个庶子头上。他母亲不过是个四品的太常少卿,管管祭祀祈福,没什么实权。 哪像赵家长公子的爹家尊贵,据说他外祖母还教授过当今陛下。姜家虽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但京城中谁家瞧病不是差人去姜家请,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他爹不就是买来的小侍,也不知好好教教自己孩子。” 赵怀逸不把他们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中,无非是嫉妒自己嫁了好妻君。他慢悠悠挑选好布料后,满心欢喜准备为妻君做衣。可前脚刚踏进姜家,后脚就听到熟悉的责骂声。 “去哪儿了?让你看得账本看完了吗!”姜许氏皱紧眉头盯着不知何时跑去外面撒野的女婿。哪家好夫郎天天抛头露面,真是不像话。 赵怀逸低声回复:“回公爹的话,看完了,我这就让石竹给您送过去。” “哼。” 姜许氏看赵怀逸哪哪都不顺眼,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年华老去,便格外记恨他这种俊朗貌美的夫郎。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可惜女人永远只喜欢双十年华的男人。 人老珠黄的他只能靠着往日的情分,每旬得到妻君的一夜之恩。甚至畏惧妻君专宠,还特意找寻来几个模样乖巧又听话的小侍,生怕又让那无名无分的张管事又复宠。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为漱玉选上几个通房,不然也不会让赵怀逸如今这般逍遥,对子嗣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想到此处,姜许氏的怒火蹭的一下又爬上来,疾言厉色道:“你又去哪儿野了?瞧瞧你腰勾的这般细,想去外面勾引谁呢?一点都不遵守夫道。这胸又是怎么回事,虽然都说男儿胸大,容易怀女,但那是让妻君看得。” “是,儿婿知错。”赵怀逸端着一张俊脸,木然点头。 他知道对方就是嫉妒自己胸大腰细。刚进门时也曾勒过,一天下来都喘不过气。好在妻君不喜,说日子久了会沉疴宿疾,他才将布条去除。 本以为又要被刁难许久,但姜许氏硬生生把气先咽下:“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收拾下,原先太医署的张老一会子就要过来,他可是有名的夫科圣手。让她给你开上几副药方,好好调理调理,明年我定要看到我的大胖孙女,听到了没有?” “是。” 赵怀逸知道这位张老,医术高超,但几年前就挂冠归隐。京城中的豪门贵胄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匆匆换好衣服,他就来花厅等候张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老坐着马车姗姗来迟。姜许氏急忙让那身边的小厮给人看茶,老人精神矍铄,步伐稳健,瞧见花厅旁站着的男子眼前一亮。 她仔细端详后朗声夸赞:“早就听闻漱玉娶了一个美人,今天总算瞧见了。” 赵怀逸听后躬身行礼,自幼他就被身边人如此称赞,早已是见怪不怪。 “生的美又有何用,您赶紧为他瞧瞧。”姜许氏为子嗣的事心焦上火,夜不能寐。 诊完脉后张老神色肃穆,低声询问:“每旬同房几回?” 赵怀逸面皮微热:“三五回。” “啧。”姜许氏神色不满, 赵怀逸微微抿唇,这不能怪罪到他的头上,妻君在宫内当差,十天里也只能见上三回,里面还有月信假。 张老也感到奇怪,如此貌美的夫郎哪个妻君愿意冷落。再说他身强体健,体质极好,成婚三年怎么还未得子嗣。 她借故未用膳支走赵怀逸,对姜许氏沉声说:“依我看,问题不在身体上,而是人身上。” “啊,您是说这孩子命不好?”男人心中一喜,那不是能正好借这个由将人给休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漱玉年纪正好,却对房事并不热衷。若是换个可心的人或许能早得子嗣。” 立在廊下的赵怀逸顿住脚步,面色瞬间难看:这分明是庸医。 但他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下去,却不料下一番话更让他舌根苦到发麻。 “我正好有一表侄,年纪正好刚满十六。就是母亲走得早,父子二人孤苦无依的。但这孩子聪慧的很,十岁就能辨认草药,但终归是男儿,当不了大夫。若能来姜 5. 第五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大虞明令,妻君有孕为国绵延子嗣,乃是喜事一桩。官府会出银两安排稳婆和孕期所需补品。像姜漱玉这般有官职在身的甚至有长达半载的孕假。 赵怀逸特意前去寺庙还愿,他每到十五都会来此向菩萨请愿。如今心心念念的事成了真,定是要捐上笔丰厚的香火钱。还想着给未出世的女儿求个平安符,愿她此后一生顺遂,万事如意。 他刚从主持那里求得,迎面就撞见石竹。少年神色匆匆,手中似乎还捏着什么物件。 看见赵怀逸后,弯腰低声:“主子,大事不妙。” “胡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的话敢在我面前说。”赵怀逸本就敏感,尤其是在妻君有孕后,听不得一点晦气字眼。 “长公子差人让我此物交给你。” 赵怀逸看到物件后眸色深沉,这是他才雕好的玉佩,今个晨起时亲手为妻君系在腰间,怎么会出现在兄长手中。再想到妻君有喜的事,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是明媒正娶进来姜家的正室,妻君所出的孩子都会记到他的名下。大虞只有庶子,从无庶女。只要没新人进门,孩子他自然会好好对待。 赵怀逸紧紧握着玉佩,最终还是前去赴约。 他曾经听下人提及过,兄长所居的道观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有不少女君前去同他们玩乐,跟声色犬马的风月楼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分文不取,另个要一掷千金。 他心底里看不出起这种自甘下贱的货色,赵怀逸从不认为他欠兄长什么。那晚是妻君主动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他同兄长已经五年未见,险些没能认出面前的人会是曾经京中被不少贵女争娶的赵家嫡郎。 男子着一身守孝才会穿得墨色道服,长发未束,散在身后。衬得模样浪荡,哪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大虞男子在外披头散发会被视为礼仪不端。 说句难听的,风月楼的那雪公子都比他有礼数。赵怀逸不想跟他多有往来,省得污了自己的名声,连累漱玉。 “不知兄长有何要事,妻君有孕,我还要回去好好服侍。”赵怀逸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得意。 他自幼就不被母亲喜爱,还被正夫厌弃,但如今撑起家族门楣的是自己。他的妻君是京城无数达官贵人都要敬上三分的医中圣手。他赵青琅至今婚事还没下落,可想想谁会求娶一个入了道观的浪荡公子,名声都坏了。 赵青琅眉目不及弟弟漂亮夺目,可胜在饱读诗书,一身文人墨客的独有韵味。他眼神锐利,讽刺道:“若不是你下贱放荡不惜婚前失贞,如今唤漱玉妻君的是我。” 赵怀逸全然以为他只因为至今嫁不出而找他算账,没再吭声。 “若不是以为那夜风流,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同你无关。” 赵怀逸强装镇定,即使只是为了负责,那也说明妻君对自己是不同的。婚前失贞的公子能像自己这般风光被迎娶的是少数。大多女人只要轻飘飘说自己是被勾引的,迎接对方命运的就是死路。 “那玉佩我一眼就知道是你做得,手艺如此粗糙。”赵青琅满眼嫌弃,毕竟生父上不得体面,儿随爹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又如何,她依旧是我的妻君。”赵怀逸坚信相敬如宾五年妻君定是爱他的。 “还真傻,看来只有让你亲耳听到才会死心。” 赵青琅将人带到一间农家小院,寻思让这窃贼好好知晓他的妻君心里装得究竟是谁。 不多时,一道紫衣身影就出现在道观内。在小屋内的赵怀逸心头一紧,来人赫然是姜漱玉。她匆匆上前温声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你真的爱我那蠢货弟弟吗?”赵青琅似是喝醉了,红着眼眶望着眼前的女人。她明明该是自己的妻君,跟他夜夜同床共枕,怎么就落到那卑贱之人头上。 男人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无助望着她。 “这不重要。”姜漱玉答得模棱两可,为他把脉后,确认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当年破了他的身子,是不是根本不会让他进门。” 赵怀逸心中期待妻君否决,好打从小压上自己一头的赵青琅的脸面。 姜漱玉晏然自若,垂眸淡声道:“我要对他负责,当年的事也有我的过错。” 赵青琅露出肯定的笑,他的计谋已经得逞。温言软语一番后才痴痴放人离开。直到听不见辘辘马车声,屋里的赵怀逸才缓缓走出来。他身上一阵恶寒,阴翳的天空仿佛也在嘲讽他的自作多情。 瞧着面色惨白的男人,赵青琅得意挑眉:“你都听清楚了吧,识相的就自己乖乖走人,把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腾出来。” “我是她的夫郎,永远都是。”赵怀逸嗓音倔强,漱玉愿意瞒着自己,不说明心中有他吗? 赵青琅冷笑一声,既然他冥顽不灵,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蓦然从袖间拿出一柄短刃就往男人心头捅去。赵怀逸反应迅速,反手握住,一脚踹上对方腹部,将匕首轻松夺过。 瞧着地上吃痛的人,他冷笑道:“少在这自不量力。”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直直从他的腹部穿出来,赵怀逸未觉痛喊。缓缓转身入目的是石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少年毫不留情将剑抽出,一抹血色在他的眼角浮现。 赵怀逸重重倒下,溅起地上浮土。赵青琅见后得意大笑,捡起匕首,目光阴鸷,狠厉地一刀刀刺去。 “她是我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你抢了我这么多久的的位置,该还回来了。” 赵怀逸浑然不觉吃痛,手心还捏着那小小的平安符,莫名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笑话。 妻君不爱,忠仆叛变,这世上还有谁会在意他。他感觉身体逐渐变冷,点点雪粒落在男人发间。将所有的肃杀无情抹去。 在意识消失前,赵怀逸扪心自问。 我死后,她会为自己哭泣吗? 答案是没有,或许因为自己怨气太重,死后未入轮回,反而在自己的尸首旁徘徊。 赵怀逸看到妻君, 6. 第六章 《妻君薄情》全本免费阅读 暮春三月,淫雨霏霏。 新来的医士倚在檐角下的美人靠上打着瞌睡,随风飘进的雨丝悄然藏进脖颈间,猛然将人惊醒。 女郎呆望着琉璃瓦上急湍的流水又抬头瞧向那一方逼仄的天空。别人都羡慕宫内碧瓦朱檐,锦绣铺地。哪里知道里面规矩甚多,重垣迭锁,困得她全身难受得很。 除了太医署,她们这些新进来的医士哪都不能去。整日拘束在此,使她格外想念宫外俊秀含情的小郎君。 医士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即使经过重重筛选进来。也不知要熬上多久才能升到吏目,那才勉强能给宫内的姑姑侍卫瞧病。 太医署的官职依上至下为院使,院判,医正,御医,医师,医官和吏目。她们如今连个品阶都没有,只比药童地位勉强高些。想要升上一阶,通常都要熬上五年光景。 即使能力再好,前头没有位置空缺出来,你也挤不上去。放眼望去,太医署有资格瞧病的御医大都是成了婚的女子,唯独有一人是个例外。 正寻思着,医士就望见一抹青色步入大门。来人左手撑着把油纸伞,上头画着山水墨色,右手拎着黑漆药箱。瞧着气质闲雅,她悠然走到廊下,收伞后露出那张端丽清冷的面容。 医士连忙起身作揖,恭声道:“姜大人。” “嗯。” 姜漱玉含笑淡淡点头,步入堂内将药柜放在案上,不迭坐下喝杯香茗就来药柜前抓药。 医士透过窗棂瞧着姜大人,仅仅只是双十年华就气度不凡。头戴珍珠青玉冠,腰间坠着枚通体雪白的美玉。她眸色沉静面对着几百个药斗,不到片刻就抓取好所需药材。 瞧见姜大人正用戥子称着雷公藤,医士便默念其功效。 可祛风除湿,活血通络。 但她记得医塾的严师曾说过,男子切不可服用。 姜漱玉将药按量抓取好后,就让候在旁边的小童前去煎药,随后就来到她的一方位置整理起医案。 “漱玉你刚回来,还不歇歇。”朱琰怕她太过辛劳,累着身子。 姜漱玉是太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医。她五岁起就跟在祖母身旁,早早就习得一身本事,十六岁就能独当一面坐堂问诊。 两年前被陛下破格直接以御医的身份进入太医署。 但进宫倒是屈就了她,毕竟姜漱玉出自百年世家慈春堂。进宫对她倒并不是一个好去处,若不是为了光耀门楣,哪会愿意进宫服侍。朝廷所给的每月俸禄都不及她坐堂一日的诊金。 朱琰遇到难题,不耻下问:“漱玉帮我看看这为丽美人开的方子,可还算妥帖。” 依照宫内规矩,每位主子身体由两名御医互相照料,以防问诊有误。朱琰的搭子另有其人还是选择向她求解。 姜漱玉定睛一看,手拿玉笔又添上几味药材。女人恍然大悟,摇头道:“我痴长你几岁,医术却是差上大截。 “您别这样说,我只是自幼跟在祖母身侧瞧病,多长了些阅历罢了。丽美人来自西域,体质是要特殊些,所以用药也要有所不同。” 提及祖母,姜漱玉眸间闪过一丝暖色,如若未突生急病。此时她想必心愿已成,不会抱憾而终。 “哎,漱玉你就是谦虚,放眼望去,就算医正也未必比你强上些,”朱琰面露难色,低声道,的确有要事劳烦你。” 姜漱玉了然一笑:“朱大人是让我去为丽美人请平安脉。” “果真瞒不过你的眼睛,他上回险些吃了我。”朱琰快要怕死了,即使当御医也是如履薄冰,也比秽乱宫闱掉脑袋强。 依照大虞规矩,后宫凡是先凰未宠幸过的男人年满三十便可放出宫去,可这个岁数的男人大都年老色衰。除了做别人家的填房或者侧室,就再没有什么好去处。若是出自大家族,宁愿他自我了断,也不愿再相见。 自家精心教导的公子没被陛下看中,那实在是辱没门楣,乃是家族之耻。 被宠幸过的,还能在宫内有一足之地颐养天年,若是未被宠幸还没到年纪,就会成为新凰的后宫,但说句难听的,谁会放着鲜嫩的不吃,去瞧那些年华已过的老人。 他们自然是无人问津,就得另想办法。 后宫所能接近的女子就是御医了,尤其是瞧见漱玉这位没成婚的更是如狼似虎。每隔几日就有人说自己病恙,后来就借自己猫儿狗儿患病当托词。但哪位御医服侍谁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那些躁动的男人却不知情,只想为自己的以后谋个出路。 丽美人就是其中闹得最厉害的一位。 姜漱玉满口答应下来,等小童将药煎好,确认无误后就差人送去。随后拿起药箱准备前去为那丽美人瞧病。 朱琰担心她年纪尚浅,一时失控,特意递给她瓶清心丸以防不测。姜漱玉摇头浅笑,她的定力倒还没有那么不堪。 即使同为御医,她的品阶还是太低。陛下和凰后的贵体自然是碰不得的,只能为这些美人才人瞧病。 刚至丽美人的梅阁,姜漱玉只瞧见院内四下无人,就连伺候的侍从都未瞧见。她心一沉还是步入屋内,转身就瞧见贵妃榻上胸膛半露的美人。 他肤如白玉,猫儿般灵巧的双眸,五官浓艳,睫毛浓密,垂至腰间的卷发上坠着宝石玛瑙,银丝缠绕在他的发间。身上懒懒挂着件纱衣,挂着叮叮当当的配饰。随便一动作,裙摆上的铃铛就叮当响。 据说他是因为御前一舞才被先凰看中,西域小国借花献佛就将人赠予。但先凰只是一时兴起,哪里还记得后宫有这种绝色。 瞧见来人是姜漱玉,男人双眸明亮。直接将腰上的薄衾掀开,漂亮的腰腹直接展露在姜漱玉面前。他媚眼如丝,撑手托腮笑道:“姜大人,真是许久未见了。” “丽美人,微臣为您问诊,”姜漱玉不慌不忙先躬身施礼,颔首后问道:“不知丽美人哪不舒服。” “心口疼,您摸摸。” 丽美人早就打听过姜大人还未成婚,就连通房都没有。照理说依照他的美色,怎么会拿不下她呢?再不济也比那些十五六不懂情爱的小公子强。 男人若要抓住女人的心,自然是先靠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