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 1. 第一章:穿书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月商国,上京皇城。 御花园,琉璃金瓦的廊檐下。 廊道尽头,总管大监乐福安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圣上,一路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让圣上敲了两下脑袋就老实了。 圣上也难得对御花园生起兴致,懒散地瘫坐在藤椅上,玄色宽袖卷起一角。 乐福安在后头抬眼,看见圣上露出的一截伶仃苍白的小臂,心急如焚,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入秋时节凉风袭人,圣上偏偏觉得热,不愿披上狐皮大氅,称之为累赘。好在他都备着呢,要是一会儿风大了,无论如何都得给圣上披上。 “开始吧。”帝王用食指轻轻在扶手上点了两下。 “欸。”乐福安笑着应声,转头阴了脸色令道:“拖上来!” 地面传来一阵重物拖拽声,一排训练有素的金吾卫面无表情地出现,手中提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宛如拖死狗一般,穿过秾艳盛开的山茶树丛。 地面留下几道拖痕,很快被太监们擦干净。 这些人被牢牢地塞住嘴,绑在几根柱子上,一个个头套麻袋,打上记号,成了现成的活靶子。 与此同时。 两名太监捧来一柄精卓沉重的金弓,递到圣上摊开的掌中,小宫女俯身呈上托盘里的箭羽。 乐福安说道:“工匠们听说圣上最近对骑射颇有兴趣,铆足了劲,造了快一个月,打出这把金弓,就是沉了些,怕是不好拉开。” 帝王眼皮抬也未抬,“事办得怎么样?” “逮到十来只南晋老鼠,多亏圣上远见,皇城里的南晋暗探都清理干净了。”乐福安笑得牙不见眼。 师离忱噙笑:“老滑头,就你会说话。” “老奴也就嘴上这点功夫,还是圣上英明,以一张假城防图,钓出了皇城里的暗桩,还换得南晋内乱,边军大败,一箭三雕!” 谈笑间,乐福安转头,见圣上指腹按在了箭刃上,登时神情大变,惶恐道:“圣上当心,箭刃锋利,切莫伤了龙体啊!” “大惊小怪。” 师离忱轻嗤,指腹在箭尖剐蹭,试探锋刃度,忽然一丝刺痛,指腹涌出些许红色染在了箭尖。 他挑眉,“刃开得不错。” 乐福安急得一拍大腿,可木已成舟,只好无奈地对一旁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快速退后去取药膏。 师离忱将指腹在口中含了含,唇上沾到一点鲜红也无所谓。 他沉声道:“赏。” “奴替工匠们谢过圣上。”乐福安应了,着手安排人下去办。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禀道:“陛下,穆世子求见。” 师离忱摆弄金弓,将箭搭在弓上,瞄起了前方的活靶,随意射出一箭,力道不大恰好中了一只左腿。 开口语气平常:“让他滚,三天两头到朕眼前晃悠,朕瞧了心烦。你告诉他,镇国侯就快回上京了,再不好好办差,仔细他那身皮。” 小太监不敢多问,叩首后又急匆匆原路返回。 乐福安接过小宫女带回的药膏,蹲下身替圣上擦拭,笑着顺气道:“穆世子到底年轻,少年人爱表现,听说才入禁军营时,因一张白生俊俏的脸被老兵嘲笑,他就摆了个擂台,才三天就打出了名声,怕是来邀功的,圣上无需和他置气。” “就他那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不如老侯爷稳重,也没太后聪慧,莽夫。”师离忱哼笑。 乐福安应和两句,见帝王面色缓和,又道:“南晋来的裴殿下一刻钟前入京了,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快入宫了,圣上打算怎么处理?” “让他来,瞧瞧再说。” 圣上似乎对南晋殿下不感兴趣,只吩咐了这么一句便重新提弓,拉紧弓弦,一箭破空而过,定死在靶子心口的位置。 只见靶子抽搐几下,闭目没了声息。 正中。 * 御花园外。 穆子秋大受打击,“什么?陛下当真是这么说的?明明前两日陛下还夸我枪使得好!” “世子爷,您行行好别为难小的,就先回去吧,圣上不想见您。”小太监面上一副哀愁,心里头腹诽着—— 三天两头往御前跑,圣上虽非太后亲生,可穆世子毕竟是太后的子侄,又是镇国侯嫡子,到底给面子应付一两次也就罢了,可这位怎么还把宫里当家了呢?! 圣上忙着呢! 哪有空天天哄小孩。 穆子秋硬磨了会儿,见小太监铁石心肠不松口,就知道今天是见不着圣上了,只好带着失望,扭头打道回府。 没走两步,瞥见迎面走来的人群,他忽而一顿。 两排整装肃目的金吾卫中间,走着一个白衣人影,未曾束发,没腰带饰物,身量高挑,就算是在两排金吾卫中间,也不失气度。 京都从未见过这张面孔,穆子秋问:“这么大阵仗,这谁啊?” 小太监答道:“这位是南晋的裴殿下。” 穆子秋“哈”了一声,挑衅道:“原来是南晋来的丧家之犬。” 恰逢双方擦肩而过,裴郁璟面无表情抬眼一扫穆子秋,一瞬间眸底透出几分锐利阴翳,很快被掩藏下去。 穆子秋愣怔一会儿,琢磨出味来,回头道:“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不对,凭什么他能去见圣上?!我也要去,他是南晋人,危险,我得去护驾!” “欸!就不劳烦您了。” 小太监一手给人拦下,皮笑肉不笑,“圣上口谕都给您下了,您还是快走吧,万一惹得圣上不高兴,可就不是说两句这么简单了。” * 御花园一片寂静。 这就显得耳边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格外清晰。 师离忱面色如常。 他知道。 这是系统活动的前兆。 其实他也叫师离忱,一年前穿进的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某天一睁眼突然就登基了。 穿来一年有余。 师离忱实打实当了一年左右的皇帝。 他穿来的时候,朝局一片混乱——刚登基的皇帝,垂帘的太后,阳奉阴违的宗室…… 堪称天崩开局。 其实,一开始师离忱没打算管皇帝留下的这摊烂事,左右大不了提把刀大家同归于尽。 真正开始接受皇帝这活的时候,在半年前。 系统突然出现了,还留下了资料。 师离忱这才知道,不是穿越,是穿书。 据了解。 这是一本耽美文。 男主名叫裴郁璟,是南晋国战败后,送往月商国的质子殿下。男主会在质子期间,在反派暴君的磋磨中,与月商国不得志的探花郎惺惺相惜产生情愫。 直到听信佞臣的暴君,变得越发的昏庸无道。男主看准时机,重返南晋,掌控大局后率军攻入月商皇城,最后一统江山和探花郎共享天下。 暴君则被千刀万剐,曝尸荒野。 多感人的故事。 如果。 他不是那被夺了江山,替他人做嫁衣的暴君,他想,他会很乐意听这个跌宕起伏的权谋 2. 第二章:鹿鸣宴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师离忱败兴。 被牵制的感觉,真是叫人很不爽。他闭目深吸一气,压下这团火,随即将金弓丢给乐福安,系统警报声这才散去,不再有任何动静,似乎是和之前一样继续沉睡了。 晦气! 乐福安接住金弓,交给一旁两个小太监抬着,瞧了眼圣上神色不辨喜怒,小心斟酌:“陛下这一箭准头拿捏的恰好,既没要人性命,还叫他吃足了苦头,下马威给的妙极了!” 这话,成功让师离忱分了个眼神给乐福安,没好气道:“一边去。” 哪里是不想杀,分明是杀不掉! 这具身体虽然抵抗力有些差,容易生病。可从前习武的底子还在,瞄得很准。 是系统。 干预了这奔着心口要命位置去的一箭。 这才偏了。 真是好样的。 师离忱压抑着心头薄怒,仿佛没骨头般重新靠回了藤椅,眸色深沉地盯着裴郁璟,招手道:“上来。” 随意到像在招呼一只小猫小狗。 话音落下。 裴郁璟走上台阶。 一到廊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阳光,所映射出的一大块阴影,似乎要把藤椅中的帝王吞没。 …… 裴郁璟抬眼,终于有机会看清月商大权在握的小皇帝,是何等模样。 不愧是举国之力养出来的矜贵人物。 一身宽袖玄色暗纹龙袍,懒散的坐靠着,散着一头卷曲如鸦羽般的长发,鬓边垂坠的金饰做点缀,随意搭在藤椅一侧的手,透出一股病气的苍白。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双手,有着极强的爆发力,方才持弓一箭,险些将他打了个对穿。 好在不知为何,那箭偏了。 又被内力挡了一下,这才只入肩头一寸。 此刻。 这位金尊玉贵的帝王,不知为何正瞧着他笑,平静中带着几分疯感,透着一股子杀气腾腾,开口一句:“谁许你站着的?” “来人,教教裴殿下礼数!”乐福安眸色一厉,瞬间裴郁璟膝窝被踹了两脚,跪在了帝王脚下。 师离忱满意了。 居高临下地睨着裴郁璟,令道:“来,再靠近些。” 这小皇帝,果然名不虚传,喜欢折腾人,裴郁璟只觉得牙根痒痒,隐忍地往前挪了两步。 这已经是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肩头的箭还没除去,箭尾的羽毛快抵到了小皇帝的膝盖。 师离忱微微俯身,握住了裴郁璟肩头的箭,“咔吧”一声从中折断,牵动伤口,渗出更多的血水,肩头那块的白衣被浸成一片暗红,蔓延开来。 裴郁璟倏地抬眸,对上帝王眼眸里流转的恶劣。 四目相对。 师离忱笑得愈发开怀,低声似呢喃:“你啊,真是命大。” “托陛下的福,没死成。” 裴郁璟直勾勾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许是方才折箭时溅出了血,又两滴落在了帝王脸侧,让那张本就邪气横生明艳的脸,无端多出几分诡谲的妖艳。 白里透红。 平白让人想咬一口。 师离忱手指按在裴郁璟的断箭处,把箭往里又送了一点,血停不住的往外冒。 他叹道:“就差两寸。” 两寸,往下两寸。 是心口。 这一箭,当真是奔着索命来的。裴郁璟听懂了,忽地笑起来,道:“陛下待客之道,实属罕见。” “客?” 师离忱笑了笑,松开按箭的手,指腹尚带着体温的血,被点在了裴郁璟鼻尖,温柔道:“你算哪门子客?”想得倒美。 裴郁璟道:“南晋和谈,以璟为质,陛下是要杀璟吗?” “朕怎么舍得杀你呢。” 师离忱招了招手,早就有候着的宫女端着水盆过来,供帝王净手,水声撩拨,染了血的手又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朕啊,只缺一条匍匐听话的宠。”师离忱侧目,温和一笑道:“改日再教你,先下去吧,血淋淋的看着心烦。” 话是这么说,可帝王唇边的笑,却透着渗人的邪性,一看就憋着坏。 “……”难以捉摸。 裴郁璟敛眉,阴沉不定地看了眼师离忱,起身退去。 乐福安见他如此态度,要发作,被师离忱抬手拦下。 师离忱笑说,“急什么,训狗,慢慢来才有意思。” 有系统干涉,男主弄不死。 可要让他把一切拱手相让?那真是做梦! 至于任务,感化? 更可笑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发布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就妄图操控他?不知所谓! 乐福安忙道:“是奴想岔了,这就吩咐人给小宠置办物具去。” 师离忱“嗯”了声,拿过帕巾擦手,转眸间的眼风泛冷,轻轻扫过裴郁璟离去的背影。 一个有威胁的人,就该杀了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既然弄不死,只能勉为其难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养着。 至于怎么养。 这事。 系统可管不着。 一切总有机会的。 师离忱起身要走,乐福安请示道:“圣上,您瞧那边那几个——”说着他看了眼御花园里捆着的几个靶子。 师离忱思索片刻,道:“前两日,穆世子是不是送了几只狼来?” 乐福安立即领会,“六只,在兽园,还饿着呢。” 师离忱不做多说,轻描淡写道:“都处置了吧。” “欸。” 乐富安笑盈盈地应了。 待圣上走远,他便缓缓收敛去笑意,视线瞥过靶子眸中闪过阴冷,“一帮通敌的腌臜货,暗牢那几个也都拉出来,剐了肉去喂狼。” 闻言,金吾卫领了命退去办事。 有小宫女拿不定主意,怯生生问,“福公公,裴殿下该怎么安置……” 乐福安声音一肃:“住口!” 小宫女被惊到,吓得低头认错,“公公恕罪。” “记牢了,这宫中没有裴殿下,只有圣上养的小宠,可不许再叫错。”乐福安冷冷道,“拿了腰牌去宣个太医给他瞧瞧,免得带着一身伤,搅扰陛下兴致。” “喏。” * 桂香时节,秋闱放榜。 除了各地省府以外,京都也办鹿鸣宴。 京都的鹿鸣宴请帖,既邀了世族王孙公 3. 第三章:好竹出笨笋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皇城。 御书房殿外。 据说在圣上面前很得脸·威风·的穆子秋。 此刻正抱着福公公的大腿,悲痛欲绝地诉说:“公公啊,那南晋人实在不对劲,不得不防啊,您就帮我通传一声,让我见见圣上吧!” 乐福安一脸铁石心肠,“世子殿下,这宫中内廷有金吾卫,出不了岔子,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快回去吧。” 说完又烦闷地瞪了眼穆子秋,真是的,这穆世子精力也忒好,圣上都说了不见,还缠着他一整日脸皮有够厚的。 穆子秋正欲诡辩。 忽而。 屋内响起帝王沉冷的嗓音,“吵死了,让他滚进来!” “……” 乐福安幸灾乐祸的甩了眼穆子秋,大大方方让开路,“世子爷,请吧。” …… 书案上两边奏折堆成整齐的小山。 师离忱垂眸,朱笔圈起一行字——京都世家,林。 又在旁边打了个叉。 御书房的殿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 方才在外头叫的欢,可真走进来面对圣上,穆子秋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头也不敢抬的单膝跪地行礼,嗡里嗡气道:“见过圣上。” 师离忱也不理他,只翻看奏章。 空气陷入沉寂,呼吸心跳仿佛都被放大,便显得纸张翻页的声音格外磨人。圣上没发话,穆子秋拿不准圣上的意思,也不敢起,眼睛落在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开始默默数玉砖。 须臾。 师离忱放下手中的奏章,指尖在桌面轻敲着,道:“不是很能说吗?朕给你机会,说。” 帝王语气不轻不重,穆子秋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道:“圣上,那南晋人必然不是好货,臣担忧圣上,还请圣上恩准臣到御前护驾!” “喔?想来御前?”师离忱往后一靠,居高临下地睨着穆子秋,“连朕的口谕都敢违背,你也敢提来御前?” 话音落下。 穆子秋额头顿时冒汗,将身子又压低了些,大声道:“圣上赎罪!臣实在是挂心圣上,今日御花园前碰到那南晋人后,便迟迟不敢离去,臣要确保圣上安危!” “嘭!”一本奏章凌空飞来,不偏不倚的砸在穆子秋脑袋上,穆子秋不敢躲也不敢起,聆听帝王怒斥,“你当朕的金吾卫是死的?要你来护!” 穆子秋:“臣不敢。” 近来本就事多,这混小子还在御书房外头吵闹,师离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全骂在穆子秋头上。 书房外。 乐福安听着里头动静,赶紧招呼着小宫女去备茶备御膳,圣上累了一天了骂完也该饿了。 片刻后。 乐福安端着茶水进御书房,一眼就瞧见微微喘气的圣上,像是骂狠了,脸上都带了一层薄红,他紧忙送着茶水上去,道:“圣上息怒,这混小子没长脑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可别因为他气坏了身子!” 穆子秋已经从行礼,变成了标准端正的跪,跪在殿中,趁着乐福安打岔的功夫,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眼圣上的神色。 突然又有些喘不上气,心也跳得快了,每回见到圣上都是如此,那张俊美如妖的面庞怎么瞧都瞧不够。 圣上正在抿茶,许是怒意,让薄唇如擦了脂一般的绯红,轻轻抿住了茶盏边缘,又一松,一口润湿了唇。 穆子秋喉头微动,慌乱地收回眼神。 …… 师离忱润了润嗓子,气也顺了,转眸瞥了眼穆子秋,这人还在地上跪着,身子压的比方才更低了。 这混小子。 骂他也没个解释,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就是要护驾,宫中高手如云,轮得到他吗?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师离忱想不通。 穆子秋有个曾经垂帘听政的太后姑母,有个大败南晋的将军亲爹,有个杀夫二嫁的郡主亲娘,怎么就一点智商都没点亮? 好竹出笨笋。 他揉了揉眉心,骂也不想骂了,道:“给你记十廷丈,现在有个差事,你若是办得好,朕可以免罚。” 闻言,穆子秋眼神一亮,高声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先别急着答应。”师离忱转着食指的玉戒,冷道:“若是办不好,掉的可是脑袋。” 穆子秋巴不得能帮到圣上,不能从禁军调来御前已经足够遗憾,如今有机会能办差,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发誓道:“臣愿意!一定尽心办好圣上交代的差事!” “奏折捡起来。”师离忱道,“打开看看。” 刚才砸了脑袋的奏章还歪躺在一边,穆子秋依言捡起,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神情逐渐凝重。 “明日的鹿鸣宴,你去,大张旗鼓的去。”师离忱唇边噙笑,慢条斯理道:“谁巴结你,给你送礼,你都接着。” 穆子秋就算不聪明,也听懂了,犹疑道:“……陛下是叫臣结党营私?” 师离忱笑眯眯地看着他,“去做就是,好歹你也是朕亲封的中郎将,谁来邀你都别拒绝,朕要瞧瞧,这京都到底有多深。” 林家,到底多难啃。 * “圣上,都安排下去了,死士们都盯紧了。” 乐福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离忱身侧,不解道:“只是老奴不懂,若世家有罪,圣上直接下旨便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师离忱但笑不语。 林家被誉为第一世家,可这京都,乃至整个月商国,又有多少个世家门阀。世家与宗室有关联,宗室又收学子,这朝堂真是瞧不见一点清明。 皇家死士虽用着方便,可到底术业非专攻,还是得建一个组织来巩固皇权。 东厂西厂是不可能,师离忱可不打算弄一个宦权专治,他打算办个监察司,收拢情报,再把金吾卫合并进去,整顿整顿朝纲。 不过。 这事急不得,还得物色人选。 …… 月悬于空。 皇宫内廷灯火通明,师离忱沐浴过后,披着一件柔软红衣进了紫宸殿,发梢还带着水汽,乐福安小心伺候着圣上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细细擦干,道:“这天是愈发的冷了,圣上明日可要去暖阁住?” 暖阁位置好,避风,一地都是暖玉铺的,不必生地龙,天冷了住在里头身子自然而然会暖和起来。 师离忱淡淡道:“朕好着呢,犯不着。” “老奴是心疼您。”乐福安说着说着,擦起眼角不存在的泪,一脸的哭像:“您这半年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奴瞧着实在心里难受。” 师离忱哼笑着瞥他一眼,“行了,少来这套。” 乐福安深深叹息,头发丝上的水珠一滴都没放过,全部擦干了才收手,低声询问道:“先前宫人来报,给那位包扎好了,圣上给他安排个什么去处?” “伤势如何?”师离忱道。 乐福安禀道:“御医见过了,没伤到致命的地方,流了点血而已,仔细养养半个月就能好。” 师离忱闭目“嗯”了一声,拨弄起了食指的玉戒,思索着。 乐福安道:“圣上若不想见他,奴就把他安排到兽园最边角的位置,只要安安分分的,自有他一口吃食。” 话音刚落。 师离忱倏然睁眼,不轻不重地扫向乐福安,淡笑道:“谁告诉你,朕要让他去兽园。” 揣测圣意,好大的胆。 乐福安表情骤变,猛地扑通跪下,惶恐道:“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起来吧,下不为例。”师离忱轻轻揭过,指腹摩挲着玉戒的纹路,沉吟道:“既然是养小宠,狸奴怎么养,他就怎么样,安排 4. 第四章:另一个主角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鹿鸣宴开席不到半刻钟,已经陆续有好几拨人找上了穆子秋。 几番人都笑容满面地与之推杯换盏,究竟是在恭贺,还是心怀鬼胎,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离忱觉得无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靠在一旁的凭几上,他目光随意瞥向一旁,瞧见个人,视线微微停顿。 他指尖在凭几上轻叩,意有所指地问道:“那是谁?” 来鹿鸣宴之前,就调查过被宴请的所有人,乐福安早背得滚瓜烂熟,只粗略瞧过一眼,便答道:“那位就是本次秋闱的解元,卫珩一。” 卫珩一。 这个名字悄然从口中念过,师离忱倏然一笑,只是笑容未及眼底,帝王低敛的眸中一片冰冷。 这篇耽美文中的另一个主角出现了。 那位郁郁不得志的—— 探花郎。 …… 宴上一切规格如常,举子们游行飞花令之后,魁星舞登场,一时间将氛围推行到了最高处。 卫珩一浅饮了几盏酒水,看着一旁的荀嵩与另一名学子勾肩搭背,为魁星舞大声喝彩的模样,明明热闹非常,他却觉得无法融入其中。 忽然,身侧来了位小厮,低声道:“卫公子,家主邀您借一步说话。” 家主。 林家主。 卫珩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主位的方向,发现林家主不知何时已然离席,主家相邀不好推辞,他起身道:“烦请带路。” * 后院。 山水池塘边。 年过半百的林家主,手里一捧鱼食捻着喂鱼,笑呵呵地望向来人,“多谢卫解元肯赏光,快来瞧瞧我养的这池子鱼,可鲜亮。” 卫珩一颔首,不卑不亢道:“林家主。”说话间他靠近了池边,有小厮俯首呈上鱼食。 卫珩一微顿,抬手抓了一小捧。 池塘旁做了及腰的石围,鱼食从指缝中落下去一点,便立刻引起一池激荡,各色鱼儿挤在一起抢食,宛若水中盛开的花。 林鼎笑说,“这些鱼儿就是贪吃,好在鱼食够多,随便喂喂都能撑破它们的肚皮。” 说着,他将一把鱼食都撒了下去,这才抬眼看向卫珩一,打量几眼道:“解元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道:“前些日子与庄学究小聚时,还听他提起过,说国子监有位姓卫的寒门学子,策论十分出彩,这才没多久,阁下便夺了魁首,真是年轻有为。” 当然。 卫珩一不认为林氏家主将他请来,只是单纯为了夸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道:“家主过誉了。” 或许是以卫珩一的资历,不值得林鼎绕弯,几句简单叙话过后,他便直言不讳道:“老夫惜才,又年长你一些,你如今刚过十七,再过两年的冠礼,我便以林氏之名替你操办,如何?” 及冠礼通常都是由父亲主持,林鼎的言下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卫珩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几乎瞬息,他抬眼盯着林鼎,眼神冷静清明:“家主好意,珩一心领,但家中长辈尚还健在,便不劳烦您费心。” 卫珩一的声音,正如他的人一样温润似玉,言语进退有礼有节,这番回答却带着一股疏离冷意。 以他目前的身份,这样对林鼎说话,是十分无礼的行径。 此话一出。 后院一时沉寂。 须臾。 林鼎轻叹,他以一副极为惋惜的神态看着卫珩一,“年轻人,真是有风骨。”语气里蕴含了一丝深意。 卫珩不惧,与他对视。 林鼎也不恼,只摇头道:“如此大才,埋没了,真是可惜。” 说着,他转眼去看池塘中争相拥挤的鱼儿,隔空点了点,对一旁的小厮道:“把那条捞出来,不抢食的杂鱼,还留着作甚,去换一条。” 下人们得了命,顷刻提出长长的鱼网兜,捞出一条半灰半金的杂色鲤鱼,带走处理。 林鼎离去前,拍了拍卫珩一的肩,低声道:“卫解元哪天要是改主意了,老夫随时欢迎。宴还开着呢,回吧。” 也不等卫珩一回答,便自顾自带着一帮下人走了。 毕竟和林氏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卖菜郎出身,连国子监束脩都交不起的卫珩一,根本不值得林鼎多费力气。 他肯屈尊降贵把人邀来后院,说这么几句话拉拢,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而他要拉拢的也不是卫珩一,是解元。 林氏根本无所谓这个解元是谁,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影响林氏如今的地位。只是不接受的话,林氏也断不会让这么个人,来搅局。 卫珩一很清楚这点。 他甚至能明确的从林家主身上,感觉到一种隐藏在慈悲笑容下的——轻蔑,轻视。 果然,林鼎被拒之后,直接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露出威胁之意,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站的太低太低,低到可以随意让人践踏。 但他不信整个月商国,林氏能一手遮天! …… “为何不答应他呢?” 忽而响起低沉的嗓音,惊得卫珩一骤然回神,视线落到茂密花树遮挡的一条石子路径,“谁在那里?!” 师离忱拨开枝叶,“应了林氏相邀,从此你便不会再为金银发愁,仕途坦荡,高枕无忧,为何不答应呢?” 卫珩一浑身紧绷地看着从石径路上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人。 说话的是前头那位,面容寻常,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好,身上穿的也并非华锦,是应邀来鹿鸣宴的寒门举人。 此人神色坦荡,问话似乎只是感到疑惑,并无嘲弄讥讽之心。 卫珩一放松下来,叹道:“世上猪狗何其多,做猪做狗,都不如做人自在。” 师离忱打量着卫珩一的神色,噙着笑道:“攀上林氏,如登天梯,你舍得?不后悔?” 当今朝局还没到世家门阀能左右皇权的地步,可要为难一个身无根基的解元,林氏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沉默片刻。 卫珩一抬头望天,低吟道:“我自百姓中来,也要走到百姓中去,若人人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天下怕是再无清明。” 路再难,也要挺着脊梁骨走。 闻言。 师离忱挑眉,瞥了眼卫珩一,下意识要去转食指的玉戒,却摸了隔空,做伪装时摘下了没戴。 不过,他算是初步了解卫珩一。 书中并未提过,卫珩一究竟是如何郁郁不得志,眼下却是明了起来。 原文中的暴君不事朝政,轻信佞臣,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局便逐渐被世家门阀把控。 而这位拒绝过门阀相邀的探花郎,自然会被诸官排挤,处境艰难。风骨如此,确实是个为官的好材料。 师离忱的本意,是将变数扼杀在摇篮,眼下却是改了主意。 杀,或不杀。 已有定论。 他侧目,对乐福安道,“带银子了吗?” 乐福安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揣了些私房钱来。”他也是担心圣上 5. 第五章:京兆尹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车马停在山脚处的官道,不远处就是村庄,郞义带两个人骑马过去,一刻钟后只有郞义一人匆匆赶回。 “圣上,出事了。” 郞义面色肃然,沉声回禀道:“有一伙贼人,正在强抢一农家女,说是佃户交租不够,要用人抵债。那农家女不肯,要撞柱自尽。微臣去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臣已命人控制住了贼人。是否移交开封府查办?” 话音落下。 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 郞义低头不敢出声,等待圣上裁定。 不多时,他没等到圣上发话,却听到马车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郞义倏然抬头,便见马车紧闭着的门已经被推开。乐福安从中走出,下了马车,将一方小凳摆在车马前,又朝着马车内伸手,笑盈盈道:“这儿地不平,来,老奴搀您。” 一身玄衣常服的圣上从车厢内走出,郞义不敢细看,瞬间重新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天颜。 师离忱将手搭在乐福安的手臂,款款走下马车,长眸扫向了村庄,平静的语气分不清喜怒,“去瞧瞧吧。” 乐福安提醒郞义,“郞统领,还不带路。” …… 周围的村民已被提前肃清。 打扮成侍卫模样的金吾卫们,已然把一户农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这户人家,用篱笆代替了墙,圈出了一个小院,不需要走进去,就能将院内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十来个贼人被塞住了嘴巴捆着丢到一边,佃户老汉坐在地上,小声抽泣着擦着眼泪。 眼见师离忱一行人来,他忽然就对着尚在篱笆外的师离忱磕起头来,嘭嘭作响老泪纵横:“她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小女多谢公子相救,多谢公子相救啊!” 郞义上前小声解释了一番,说昏迷的农家女先被安置进屋内,已经派人去请医官前来查看。 师离忱摆摆手,郞义退到一旁。 说话间,才一会儿的功夫,老汉已经磕得满头是血,师离忱眉头轻敛,令道:“去把他扶起来。” 这时,乐福安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扶椅,安置在小院中,然后才把圣上请进去。 师离忱懒散地坐到扶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食指的玉戒,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眸中一片冰冷。 乐福安小心观察了圣上的神色,扭头对老汉道:“老人家,我家公子有话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老汉忙不迭应道,“欸,欸。” “京都近年来无天灾水旱,不曾有过青黄不接的景象,你是因何交租不够?”师离忱淡淡地问。 主家租给佃户农田,租金向来是以一年收成的一半计算的。 闻言,老汉唇抖了抖,看了眼被捆着的贼人,似乎有所顾虑,可这位帮他的公子瞧着也非常人。 他顷刻间便拿定了主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师离忱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三口,在林氏租了十亩地,一年可得十五石粟米,八石为租金上交,今年的租金我们已经给过了。” “可我家才交上去没多久,林氏便来人,说我们交过去的粟米不合规矩,不是今年的新米,要我们再交八石。” 他眼神悲愤,“那可是我家一年的粮食啊!我不服,要去府衙报案,可还没到京都城门,就被打了回来。” 老汉泣不成声地哭诉,“后来我去打听了,得知林氏门下的佃户数以万计,若是寻常佃户倒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可但凡家中有生得貌美的,未出阁的年轻女子,就会被林氏以各种由头,强行带走抵债。” “我怕小女也遭此横祸,连夜赶回,小女还未来得及逃走,就被这些上门的人堵住了,他们要抢走我的女儿啊!我唯一的女儿啊!!” 老汉凄厉的声音在院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片刻后。 师离忱忽地低头笑了两声,京都之外不到五里的佃户家中,多番出现强抢民女的事件,御书房的案上,却没呈上过任何相关奏折。 真是好样的! 师离忱蓦然瞥了眼被捆起来的那帮人,给乐福安一个眼神,乐福安会意,上前将其中一个人塞在嘴里的抹布扯开,那人叫嚣:“尔等何人,竟敢插手林家事务!京兆尹都得给我家家主几分薄面,你担得起……” “放肆!” 乐福安不允许有人对圣上大放厥词,怒喝一声,甩手就给了此人两巴掌,不过瘾又踹了一脚,把抹布重新塞了回去,免得侮了圣上的耳。 这番自爆,倒是省了一顿严刑拷打。 师离忱噙笑起身,“林氏勾结朝廷官员,光天化日私抢民女,若在给他们一些时日,是不是要爬到朕头上来了?” 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帝王雷霆震怒的低呵,“真是好大的狗胆!” “圣上息怒。” 金吾卫跪地,大气也不敢喘,老汉则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激动得手在发颤。原来是圣上!圣上! 他们一家有救了! “郞义。”圣上唤道。 郞义应道:“臣在。” 圣上朝院外走去,冷然道:“处理干净。” 乐福安紧忙追上,侍候在圣上身侧,身后传来金吾卫拔出刀剑,利落割喉的细微动静。 乐福安低声请示,“圣上,要将消息放出去吗?” 师离忱面无表情道:“禁军演练,路遇不平,你知道怎么做。” “喏。”乐福安有问:“圣上,明工坊还去吗?” 明工坊设立与两个月前,位置在皇宫外,京都中,招揽天下奇人异士,圣上先前为了改良农产提出的水车,就由明工坊实施造出,工人试过确实可行,以安排户部举国推广。 圣上此次出宫,也并非全然是 6. 第六章:释放一级惩戒!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日暮西山。 御书房。 “那佃户,老奴已经先安排送走了,京兆尹府中的罪证已经命人拿了过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乐福安一边替圣上揉着太阳穴缓解,一边小声劝道:“圣上这几日劳累得紧,还是早些歇了吧。” 师离忱阖眸养神,懒懒地应一声。 自鹿鸣宴过去有七八日,派去各地府州监考的巡抚正在回京途中,案上全是巡抚递来的奏折。 林氏与各路官员的罪证也要整理,该杀的一批,该贬的一批,该撤职的一批,让他忙到头疼。 其实,他原本是想留着林氏,慢慢拔除,可经过再三思量后,觉得没这个必要。 世家门阀还未发展到能够影响皇权的地步,与朝中的联系还没有深刻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诛灭第一世家林氏,便足以给其他世家震慑。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不行。 像京兆尹这样挺直脊梁骨的贤臣,都能在做了京官后与林氏同流合污,他又怎么能保证,其他官员能永远保持正直。 监察司还需要早些建立起来,盯着这些官员才行。 ……卫珩一。 他忽地想起这个人。 不过,还不够。 人才稀少,让师离忱恨不得把春闱一事提前到下个月举行。可月商国各地的秋闱举子恐怕一时间赶不过来,这事真急不得。 想起一事,他沉声问道:“镇国侯还有几日到京都?” 圣上倏然发话,乐福安愣了一会儿,算了下道:“约莫五日后,圣上是要亲自相迎?” 师离忱哼笑,“城楼上瞧一眼就行,迎门的事让穆子秋去,他们父子二人许久不见,怕是都念着呢。” 乐福安阿谀道:“还是圣上想的周到。” * 夜悬弦月。 皇宫内庭,紫宸殿宫人们有序往来,给龙塌换上适宜的松软褥子,点上圣上惯用的安神熏香,又再龙塌周围铺上毛茸茸的地垫。 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圣上有时喜欢赤脚下地,乐福安自然要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位。 刚训斥完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宫女,乐福安就听到门前的领路太监禀道:“福公公,小宠带来了。” “嗯。” 乐福安没做吩咐,就让人在外头候着,该说的宫规这几日都和这位南晋质子提过了,至于人要怎么安排,还得等圣上来裁定。 正想着。 就听到门外太监宫女跪地行礼的声,乐福安立刻换上笑脸,小跑着迎出去,腆着张老脸凑到师离忱身边。 见圣上只穿着单薄的红色寝衣,肩上披着不保暖的常服,假哭道:“哎哟我的圣上!快快进殿,可别伤着龙体啊!” 乐福安说完,又肩圣上一头长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他怒瞪一旁的小太监,“没长眼睛的东西,没见圣上头发还湿着?!” 小太监挨了骂,跪地磕头认错,师离忱摆摆手道:“好了,是朕不想擦。” 可乐福安心里清楚的很,对小太监斥道,“圣上心善,这回便饶了你,还不下去。” 逃过一劫的小太监忙不迭应声退下。 师离忱进殿前无意瞥一眼周围,视线落到不远处站着的身影,脚步一顿,饶有兴味地挑眉。 乐福安顺着圣上的目光看去,笑着解释道:“圣上,那是您要的小宠,东西都置办全了,只是……”他犹疑着说,“老奴不知该在这紫宸殿中,给小宠安排睡哪儿合适。” 说是小宠,但毕竟是个身强有力的男子。 若是安排睡窝,必然是需要一个大点的窝,那样放在殿中难看,侮了圣上眼睛。让睡小塌,那又辱没了圣上。 …… 此刻,师离忱与裴郁璟四目相对,听着乐福安的话,他唇边缓缓扬起一抹笑意,语气轻佻:“朕的小宠,不需要睡榻。” 声音不急不缓,恰好能让裴郁璟听清,他眼底沉着,静静地望着这位月商国的小皇帝。 师离忱隔空点了点龙榻边的踏道,“就那儿吧。” 这下轮到乐福安不高兴了,愤愤怒视一眼裴郁璟,却又不得不招手唤人,把踏道也铺上一层毯子。 那踏道,从前可只有他睡过,不过一年前圣上登基后,就不让他睡了,给他安排了隔间守夜。 但他还是更喜欢睡踏道,能第一时间听到圣上的动静,听到圣上唤他。 圣上说完便进了殿中。裴郁璟也要跟着入殿。 乐福安没拦着他,只不愉地小声警告道:“能睡龙榻底下,是你的福分,可别不识好歹。从前圣上只让奴家睡,怎会轮到你这个蠢货。” “公公放心。”裴郁璟笑意深深地盯着乐福安,语调加重:“我一定替您,好好照看圣上。” 也不等乐福安反应,抬脚入殿。 乐福安回过神来,一拍大腿。 反了! 这厮还敢挑衅! …… 刚入紫宸殿不久。 恰好宫女端着方盘,呈着帕巾进殿。乐福安正要接过,倏然被圣上叫停,“等等。”师离忱指了指裴郁璟,道:“让他来。” “……” 乐福安不情不愿地让开。 裴郁璟拿着帕巾,走到师离忱身后,低眼看着被洁白帕巾包裹住的一缕头发,乌黑且泛着细密的光泽,是精细养过的。 就像小皇帝一样,矜贵纤细。 殿中安静,师离忱漫不经心道:“这几日,伤养得怎么样?” 闻言,裴郁璟神色有一刹阴翳,转瞬掩去。 入宫已有□□日的时间,他肩上的箭伤不深不浅,又及时的被御医处理过,已经结痂,不影响动作,养得还算可以。 但这些日子他过得可不算好,老太监随便把他安排在兽园旁的空殿里,给的不是活鱼就是生肉,完完全全没把他当人看。 还要每天叫人来训练他,就像兽园里的那只吊睛白额的白色大猫一样,规训着去站在一个大球上。 裴郁璟帕巾捞了一把帝王湿润的头发,不动声色扫了眼帝王露出的细白脖子,眼神有些阴恻恻道:“劳圣上挂心,璟已大好。” 帝王却突然翻脸,冷声道:“谁准你好了?” 裴郁璟一怔,他设想过小皇帝的许多反应,独独没想到是这种。 乐福安有眼色的过来夺走他手中的帕巾,又叫两个小太监按着他的肩,跪在了师离忱脚边。 师离忱手中,正拿着一柄嵌着鲜红宝石的匕首,尖锐的刀刃在发着寒光,倒映出圣上漠然的长眸,眸子满意地扫过匕首,瞥向一旁的裴郁璟。 圣上眼神里的恶意,正如匕首的锋芒一样寒冷,甚至于师离忱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 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 < 7. 第七章:圣上何须动怒?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 小太监低眉睡眼的等候在紫宸殿外,手里端着晨夕接来的露珠煮制而成的茶水,圣上每日起身都要喝几口提神。 现是卯时,天边隐约泛起了晨曦,但尚不足以驱散黑夜,需等到辰时的太阳升起才会变得明亮。 如今深秋,天气凉,福公公还在给圣上温烤靴子,以免圣上穿着不适。 在门外等待已有片刻,小太监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紫宸殿紧闭的大门,里面一片寂静。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个时候圣上应该唤人点灯了。 他心中猜测:今日召见大臣入宫议事,若临近辰时圣上仍未醒来,福公公该大着胆子进去叫圣上起身了。 …… 殿内。 生物钟到点,师离忱早已习惯性的醒来。 只是这一觉睡得头晕,多日劳累让身体感到酸软,加上今天没有朝会,他就多眯了会儿。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师离忱一手拨开龙床幔帐,起身坐在床沿,脚底踩下蓦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瞬间感到脚踝一紧,被一只手掌钳制住了。 “嗯?” 来不及反应,自然也没受到惊吓。原本他是要唤人进来的,如今却有些疑惑地低眸看去。 殿中不曾点灯,光线有些昏暗,不过尚且能看清踏道位置躺着个人影。扫了一眼轮廓,此人身躯高大挺拔,只是瞧不清神色。 师离忱揉了揉额角,回过神来。 险些忘了。 男主还睡这儿。 他踩在了裴郁璟胸膛的位置,隔着外衣还能感觉到几分热意,甚至能透过外衣,感受到这具躯体之中,似乎蕴含令人艳羡的力量和狂劲,包括钳制住他脚踝的那只手掌也有一丝灼烫。 好到让人有些嫉妒了。 圣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松开。” …… 黑暗中。 裴郁璟眼睛如狼一般,紧紧锁定着坐在床边,姿态散漫的小皇帝。自小习武,内力深厚的他,视物如白昼。 当扣住小皇帝脚踝的那一刻,他心底倏然冒出的念头是—— 好细。 又看了眼。 好白。 一只手就能完全圈住,掌中细腻的触感,让他不受控制的将手又收紧了些,根本没把帝王的话听进耳朵。 此番举动,引得圣上倒吸一口凉气,人都清醒不少,脚下用力地踢了踢,语气不善地骂道:“狗东西!聋了?松手!” 这一脚刻意找了位置,踢在了裴郁璟的心口,那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口,顿时雪上加霜,疼得钻心。 听着帝王温怒的声音,裴郁璟在暗中无声笑开,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难收敛。他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让手心的玉足无法再动,生生地揣进了怀里,肌肤相贴。 再说话时,他嗓音里带着晨间的沙哑,“璟替圣上暖一暖罢了,圣上何须动怒?” 阳奉阴违的同时,他却真生出了几分舍不得放开的念头。心中暗自嘀咕着,小皇帝是不是半夜没好好盖被子,否则身子怎会如此的凉。 静谧的殿中,响起圣上两声低笑,并未被他的逾举激怒,意味不明道:“很好,你很可以。” 裴郁璟一怔。 此刻,圣上朝外头唤了声:“乐福安,进来。” 紫宸殿大门应声推开,宫女们鱼贯而入,掌灯点亮了烛火,让漆黑的大殿在顷刻间灯火通明。 乐福安领着小太监走进来,一张老脸笑得灿烂,“大臣还没进宫,老奴想着让圣上多睡会儿……” 说着话,他来到内间,登时眼神一厉语调也乍地尖锐,怒道:“放肆!把你那爪子撒开,不许碰圣上!” 裴郁璟哼笑了声,没动作,只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床沿的人,“圣上,我要放开吗?” 殿中的灯亮了,看得也更清楚了,他眼底映出小皇帝的样子,腿上的伤口忽然感到发痒。 榻边,年轻帝王着一身单薄柔软的赤色寝衣,微卷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身上,连头也没低一下就将眼神居高临下的睨过来,唇边噙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轻声细语道:“再不松开,朕剁了你的爪子。” 话语温柔,却涌动着血腥的味道。让裴郁璟嗅到了几分疯狂,他忽然觉得伤口痒了,甚至还莫名想再挨上几刀。 …… 扣在脚踝处的手瞬间弹开,男主或许是被震慑到了,一声不吭的让开位置,挪到了踏道角落。 师离忱懒得管他,杀又杀不死,看着也心烦,到边上去正好。 倒是乐福安不依不饶,半跪在圣上身前,捧着龙足来回仔细的检查一番,哭唧唧道:“瞧瞧,瞧瞧,这都红了!” 他命宫女去取药来,又扭头骂裴郁璟,“不长眼的东西,圣上的龙体也是你能伤的?圣上就算把你踩死,你也得一声不吭的受着!那是天恩!” 师离忱往踏道边角瞥了眼,裴郁璟低着头坐在那儿,看不清神色,只沉默的忍受着乐福安谩骂,一副寄人篱下的落寞样。 师离忱双眸微眯,不自觉转起指间的玉戒。 8. 第八章:大理寺办案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御书房。 今日议事,圣上给三位大臣赐了座,又叫乐福安把册子发给了三位臣子。师离忱道:“此乃要事,爱卿们且看完,再给朕答复。” 册子上所赘述的,是关于推行监察司的事情。他稳坐上首,拨弄着玉戒,神情莫测地观察着三人的反应。 太师乃三朝元老,以国为重,是个可用之臣。太傅曾是这具身躯的老师,凡事鞠躬尽瘁。 大理寺卿年轻一些,才至中年,是两月前刚提拔上来的候补,底子干净,嫉恶如仇做事利落。 因独立于朝堂之外,监察司用人需慎选,刑狱职权不可给的过多,以防出现类似锦衣卫那样滥用职权的情况。 所以,叫这三位前来确认监察司的建立,选拔监察司人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多时。 太傅合上册子,认真道:“圣上,臣以为此令可行,当今朝中御史威信减弱,参几本不痛不痒,可若是有监察司存在,百官行事怕是要估量再三,贪腐之风也能得到抑制。” “此言差矣。”太师却持反对意见,蹙眉道:“贪官要贪,自有法子治他,可监察司的存在恐会动摇国之根本,老臣认为此事还需慎重。” 太傅变了脸色,问太师:“动摇国本,何以见得?” 太师沉声道:“从目前来看,监察司确实能够肃清朝廷蛀虫,但难以保证多年后,不会出现心术不正侵害官员的弄权之臣!” 太傅眼神微怒,斥道,“既是监察司自然要规章严明,况且圣上知人善用自不会出现乱权之象,你这是胡乱揣测!放肆!” 太师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才放肆!” …… 顾不得人还在御前,你来我往的争论起来。就着监察司到底要不要设立,吵到了监察司的制度问题。 两位老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模样不像是花甲之年。大理寺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时不时抬手擦一擦冒汗的额角,不知该劝还是不该劝。 师离忱饶有兴致地托着下颌,静观其变。等他们吵了一阵,才笑着打断二人:“爱卿们对监察司甚是上心呐。” 话音落下,太师与太傅一同收声,意识到行为不妥,忙收敛了气性,低头朝圣上告罪,道:“老臣失礼,望圣上宽恕。” “政见不同,无伤大雅。”师离忱接着话道,“便依着爱卿们的意见,完善其制度。” 太师本意并非如此,但听圣上的意思,这监察司必然要立,他再反对也无用,只好从命。 然而下一刻,圣上又说:“监察司肩负监察天下之责,必须慎重,还要劳烦太师太傅主持监察司考核。” 入朝为官要科考,进监察司自然也要进行一轮考较,不仅仅要考学识,也要考品行。 闻言,太师面色缓和一些,颔首道:“臣,定尽心竭力。” “今日唤三位爱卿前来,并非只是为了监察司一事。” 师离忱指尖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轻声道:“先帝在位期间,曾将京城鹿鸣宴办理之权移交给林氏,这事本该是朝廷办的,这么多年也该收回来了。” 提到林氏,大理寺卿瞬间猜到某种可能,壮着胆子道:“圣上,可需臣做些什么?” “确有一事。”师离忱唇边带笑,森森道:“朕手中有些林氏的罪证,线索查得差不多了,今夜你便带着大理寺的人,按名册抓犯人。要是人手不够就拿令牌找郞义调金吾卫,千万别漏了任何一个,能做到吗?” 大理寺卿候补多年,深知世家门阀排挤的威力,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激动到当即跪地叩首,面色涨红的高声应道:“微臣!接旨!” * 京都上空,阴云密布。 一枚蹴鞠被踢进了京兆尹府邸后院的池水中,激起千层波浪,七八岁小童茫然无措地看着飘起的蹴鞠。 听到呼唤,小童顿时一扫阴霾,喜笑颜开地朝声音奔去,“父亲!” 京兆尹接住扑过来的幼子,掂了掂分量,慈爱道:“又重了。” 夫人接过幼子,笑道:“晓儿还在长身子呢,老爷可别嫌弃他。” 京兆尹摸了摸孩子的头,扫了眼院中往来的小厮丫鬟,这些都是圣上的人,自从那日他从宫中回府后,才有的。 圣上仁慈,不曾将他下狱,还留了几日的时间让他与夫人孩子相叙。明日必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与家人之间只剩下今日。 京兆尹轻叹一声,对夫人幼子温和道:“快变天了,别让他在外头玩了,先回屋吧。” …… 御书房议事持续整整一个早上。 眼瞧着午膳的点都过了,里头还没结束。 乐福安急得在御书房外来回踱步,圣上不喜有人在议事时打搅,否则他肯定要进去送一盘点心。 好在没过多久,殿门打开。 三位重臣依次走出,太师与太傅离开前,还相互冷哼 9. 第九章:心狠手辣的疯子 《朕是真想弄死男主[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紫宸殿深夜来报。 刚灭掉不久的烛火又重新亮起。 乐福安带着穆子秋去隔间换衣,边走边数落着,“世子殿下,圣上才歇下呢,您就骑着马带人闯进来了,下回可不能这么毛躁,险些吓死老奴了!最主要的是不能冲撞到圣上!” 穆子秋没往深处想,只道:“圣上命我接到人后,不论何时都直接带进宫来,许我在宫中骑马,为了这事我来回跑死了四匹马,有吃的吗?” “圣上早就命人备着了。”乐福安摇摇头,道:“就算圣上许了,您也不能直接骑着马进殿啊,要不是老奴守在门口,您怕是得冲进屋子了。” 马速过快,到紫宸殿前了也不知刹一刹,都跑到廊上了!乐福安嫌弃地扫了眼穆子秋。 鲁莽! …… 紫宸殿屋内。 圣上只随意披了件外衣,在外间软榻落座。 不远处,堂中俯首跪着一个男子,蓑衣已经除去,露出一身破烂的粗布麻衫,缝缝补补不知穿了多久。 师离忱淡淡道:“抬头。” 此人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草民相貌丑陋,怕惊着圣上。” “无妨。”师离忱低声道,“那是罪证,错不在你。” 话音落下,匍匐在地的人身子轻轻颤了一下,终于慢悠悠地挺起腰板,抬起头来。 或许是被大雨冲刷了很久,此人散乱的头发都贴在了脑后,露出一张轮廓坚毅的脸,本该是十分俊秀的长相。 很可惜。 这张脸,左到右,横亘了两道伤疤,伤疤从额角延伸下颌的位置,贯穿了整个面孔。 当初受伤应该很重,如今愈合的疤痕也带着轻微凹陷,还有缝合的痕迹。 须臾,他突然高声道:“草民八年前春闱一甲第一,会元齐计泽,拜见圣上!” 齐计泽重重叩首,他深深埋首,饱经风霜的双目此刻盛满泪水。有终于能重获新生的喜悦,也有多年不见天日的酸楚。 师离忱眸色沉着,漫不经心地转起玉戒。 齐计泽,当今御史中丞也叫这个名,八年前科举殿试状元,二人轮廓也有相似之风。 就在这时。 内殿传来锁链被撞得叮当响的声音,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有些吵闹。师离忱被扰乱了思绪,往内殿的方向瞥了眼,冷冷地道:“安静些。” 里头瞬间没了动静。 殿中散着淡淡的熏香,茶盏碰撞,圣上抿了一口茶水润嗓。 不多时,齐计泽听到头顶传来圣上喜怒难辨的声音:“一路以来辛苦你了,起身吧,坐。” 齐计泽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宽大的软榻中间有一方精致矮几,圣上在一侧,唯一能坐的只有另一侧。 他悄然打量几眼湿漉漉的自身,踌躇着不敢上前。 “朕许了。”帝王却毫不在意,淡淡道:“坐。” 圣上有令,不得违抗。齐计泽恭敬的谢过恩,谨慎地坐了个边角,生怕弄脏柔软的垫子。 “恨吗?”圣上问。 闻言,齐计泽几乎立刻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不恨! 寒窗苦读二十几载,会试夺魁,本该前途坦荡风光无限,却在殿试前被人冒名顶替!被人暗害面容尽毁,侥幸留了一口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没踏进府衙大门就被驱逐…… 他咬紧牙关,似要吃人般挤出一字:“恨!” “那年状元游街,草民却只能躲在暗处,提防追杀!他们官官相护,毁我一生,怎能不恨!若以草民性命,能换一场公平,草民愿意!” …… 一刻钟后。 乐福安回来,禀道:“圣上,穆小世子想见您。” 窗外电闪雷鸣,师离忱摆摆手道:“见什么见,这么大的雨也不必出宫,安排两间偏殿给他们歇着。”顿了顿,他对齐计泽道:“你去吧。” 齐计泽惶恐地手足无措,做梦也想不到,不但能洗刷冤屈还能留宿内廷,激动地谢恩:“草民叩谢圣上。” 话音未落,圣上的身影已经离开软榻,进入内间。乐福安笑眯眯道:“齐公子,随老奴来。” * 内殿。 龙榻一侧,裴郁璟脖子上套着粗壮的锁链,坐在踏道的角落,依靠着床头。 锁链距离控制的刚好,能坐不能躺,这是裴郁璟早上冒犯圣上的惩戒。 今日累了,没空教训他。师离忱径直掠过。 却听一声轻叹,裴郁璟道:“月商国事,圣上让璟旁听,是终于要将璟灭口了吗?” 师离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舍了个眼神给裴郁璟,森凉地道:“少揣测朕的心思。” 说完便躺回龙榻,疲乏地闭上双眼,懒得再理会这人。 掌灯宫女入殿,陆续灭了殿中烛火,顷刻间屋中陷入黑暗与静谧。 被锁链拴着,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屈辱,对于裴郁璟来说不痛不痒。 就算一两个晚上不睡,对他来说也并不难捱,只不过面子功夫要做。 如今灯一黑,他脸上那点浮于表面的苦楚啊,隐忍啊,就全都收起来了,阴鸷的眼神倏然扫向龙榻。 黑夜把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裴郁璟耳尖微动,听到小皇帝轻缓的呼吸,似乎睡熟了。 他揉了揉发痒的耳根,隔着半透的幔帐,肆无忌惮地将视线放在年轻帝王的身上。 也就这时他才能有机会细看帝王的面容,以目光一寸寸描绘帝王俊美如妖的眉眼,毫无避讳。 雷雨早已停歇,四周十分安静。 裴郁璟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死盯着就能看穿这幅皮囊下的帝王,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内核。 礼贤下士?肆意乖张?亦或者是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疯子。 * 次日。 卯时已至。 城门鼓响,宫门大开。 月商国的早朝在两个月前改过规矩。 百官无需提前一个时辰就在宫门外列队等候,只需要在早朝开始之前的一刻钟,在金銮殿按规矩站好。 上朝的日子从五日一回,改成三日一回。 与不同以往。 今天还没到三日一朝的时候。 今日的官员们,一个个风声鹤唳,连窃窃私语都不曾有。只按着位置在金銮殿站好,等候圣上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