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 1. 1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大师姐,你真的要去丹昭峰吗?”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坐在书案上荡着脚问她。 “嗯。” 一个双手抱臂,半倚靠在书案上的女子开口便冷嘲热讽道:“哟,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大师姐,……还是我去吧。”乖乖站在一旁,眉心有一红点,男生女相的少年犹豫着说道。 娇俏可人的女子叫岑旨姬,岑旨姬道:“可是……千庚君正发悬赏令抓你呢……” 双手抱臂的女子阴阳怪气道:“谁让她贱得难受,还不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盘伽!” 岑旨姬道:“二师姐别这么说,这样太伤同门感情了。” 双手抱臂的盘伽翻了个白眼:“谁在乎和她的同门情谊。” “……” 岑旨姬是不敢管二师姐的,便将目光投向站立在一旁的少年:“喂,上官屿,你也不劝劝大师姐吗?” 上官屿急得挠头道:“我……大师姐,千庚君正抓你呢,你还是避避风头吧,如今师姑重伤,你去还是我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把朱草取回来。” “他发悬赏令抓我干嘛?” 盘伽:“谁让你逃婚,人家一千金全做彩礼送给咱们齐圣宗了,如今他来抓个落跑新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 一个时辰前。 训魔人入侵齐圣宗。 训魔人是一群以驯养魔物为生的邪修,专干打劫抢烧争抢风水宝地之事。修真界各大宗门历史悠久,自古便各占一块宝地休养生息,训魔人起初是由一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散修集聚在一起,修炼以提高自己修为的人,而后随着人数增多,慢慢就变了味,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些邪修以散修的名义混入其中,搞古搞怪研究起了魔气,当他们发现魔气能豢养成攻击力强的魔物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形成了众仙门人见人恨的训魔人一派。 人活自然需要居住地,训魔人早些年在候山集聚,奈何候山地小灵气薄弱,无法满足逐渐扩张的需求,于是他们便干起了争抢地盘的恶事。 齐圣宗为仙门第一剑宗,按理说不会怕训魔人的攻击,可是齐圣宗并不是一个大宗门,是个避世小门派,全宗门上下百人尔,正当此时,掌门师尊闭关,首席大弟子郦汀言下落不明,宗门内最能打的,不过也就三人:第二弟子盘伽、第十七弟子上官屿,第十八弟子岑旨姬。 训魔人带了百来个邪修闯入齐圣宗,肆意放纵魔物攻击,见了人便打,看到房子便烧,二师姐盘伽拼死抵抗,暗声骂了不下百回郦汀言狗东西,关键时刻人不在,没事的时候到处瞎晃碍人眼。 三人狼狈不堪,已被逼退至后山入口结界门前,后山镇压着魔气,若是放训魔人入后山,那时纵使是天降神兵也无力挽救。 盘伽瞥一眼后山台阶之上两石之间的八卦封印,咬咬牙,握紧手中长剑怒道:“不可再退!” “是!” “嗯嗯!” 上官屿与岑旨姬同样做出狠戾的架势,心中发誓要誓死守护后山封印。 上官屿摩拳擦掌,死死盯住训魔人的领头雁来归。 “巽风,坤德,火息灵定,剑出!” 强劲的灵气风横扫训魔人,圆弧的剑气余波荡漾,狠狠将数十人腰斩,被剑气伤到的修为较弱的人,竟当场化为灰烬。 “大师姐!”上官屿惊喜喊道。 “得救了得救了!”岑旨姬大松一口气。 盘伽则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踩在竹叶尖上一身白袍的郦汀言,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还知道回来?!” 郦汀言从十米高空上飞跳而下,不知怎的不太合体统地惊慌大叫,好似是初学轻功的小弟子一般。落地的姿势也十分难看,她是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 “……” “……” 雁归来哈哈大笑,对被围堵的三人道:“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齐圣宗大名鼎鼎的首席弟子?不过如此!” 只见郦汀言满脸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飘飞的剑速速飞回她左手中,她似乎觉得左手拿剑不太顺手,换成右手,训魔人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半数的人朝她围攻过来。 不知训魔人用了什么妖法,写着“后山”二字的鸡血石忽然生出四肢来,每走一步,地上就震一阵,蓦地它跑起来,冲向郦汀言,一个石拳就往郦汀言身上打。 “完了完了。”岑旨姬急得直冒冷汗。 然而石拳竟然在郦汀言面前停住了,她面前就像是有一层防御力极强的屏障,完全拦截下了拳头的冲力,只有一点儿拳风打过来,吹得郦汀言两鬓的发丝向后飘去。 石人不信,挥起拳头又是一拳,这次也与上次一样,完完全全被拦截下来,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盘伽一边动手杀训魔人一边看她那边的动向,心里道:“还算有几分本事。” 然后疑惑,平日里最爱显摆、哗众取宠的郦汀言到了最能装腔作势、摆谱的时候,她的手在抖什么…… 郦汀言握住剑柄的手抖如筛糠,额头上冷汗直往下流,颔下一滴汗水,在一瞬间反射剑刃上的寒光,接着郦汀言手宛了个剑花,原地蹬地而起对着石人虚空之前划上几招,趁机踩着石人前挥的手臂向它身后一跳。 落地的瞬间,石人四分五裂,化为碎石落在地上,紧接着不得空喘息的下一秒,她就目标明确地向着雁来归的左心口刺去。 雁来归登时口冒鲜血,双手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心口已被人刺穿,她身法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越过三十几个训魔人闯到他面前,将剑刺入他心口的。 他低头,那个要了他命的持剑人,双手分明还在发抖,她的眼神,惊惧慌张得像个被人惊吓到的小鹿,她是如此的怕,行动又是如此的成熟,未免莫名其妙,转瞬又想,原来这才是郦汀言的真正实力吗? 郦汀言将剑往后一拉,抽出剑来,雁来归身体向后倒去,其余的训魔人乱成一锅粥,都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逃窜而走。 “大师姐好厉害!我还以为我要死定了呢。” “太好了,大师姐你回来了。” “有进步。” “快走,医修派那边情况不妙。” 盘伽迅速回头加固了一 2. 2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方汀言白日里遭家里逼婚,要她嫁给城东一个已经娶了十三门小妾的富商王老爷,方汀言宁死不从,但家中后母不顾她的意愿,已经收了彩礼,王家派了教习礼仪的嬷嬷上门,美其名曰王府中规矩多,先学规矩后做人,入府的小妾都要如此。 方汀言不从,与嬷嬷扭打起来,她用指甲划了嬷嬷脸上整整三道长血口子。嬷嬷生气,到她后母那里告了状,后母得知之后,打她一耳光又将她禁足。 是夜,方汀言一个人坐在窗前,看乌云遮月,再次流泪,她这命,怎么就那么苦,她一眼看到案头的时兴话本,北岭玉《大师姐升仙成大道》,心想如果能像她一样活在一个自由自在的天地,那该有多好。 方汀言一抹眼泪,翻开了书。 月华倾斜,万籁俱寂,时间于翻书的指尖上流转,偷偷从文字的间隙中溜去,方汀言困意上头,伏案睡去。 再睁眼,有个叫“系统”的人跟她说她听到了她的愿望,愿意让她重活一世,就重生在修真界。 于是,方汀言就成为了齐圣宗大师姐,郦汀言。 方汀言初回宗门,就碰到训魔人入侵,系统传送她到后山。至于为什么在竹叶尖上,系统说:“为了贴合郦汀言的装逼人设,特意设置了装逼的出场方式。” “……” 方汀言站在竹叶尖上腿软,她怕高啊啊啊啊!她心里问系统:“怎么下去啊啊啊!!!”系统很是无情道:“跳下去啊。” “……” “摔死怎么办?” “有我保护你,不会死的。” 于是方汀言就跳下去了。她不会落地,意外摔了个脸着地。 系统:“……” 石块变人的时候,方汀言呆愣住了,不是不出手,是完全呆愣住了,忘记反应了,没想到歪打正着,激发了系统给她的防御,石人一连打了两拳都没打破结界。 系统:“大小姐,你动一动啊!” 方汀言:“我不会武功啊!!!” 系统:“你对着空气划几刀,我帮你自动校准,你看见那个个头比较大一点的黑衣人了吗?” 方汀言:“看见了。” 系统:“看见他左心口上的红点了吗?” 方汀言:“看见了。” 系统:“你拿剑去刺那个点,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方汀言双手发抖,冷汗直流:“知……知道了。” 然后方汀言对着空气随便挥舞了几剑,她的身子自动反应,踩着石人手臂就往后冲。 “红点……红点,刺中红点就可以了……” 时间好像慢下来了,飞在空中的尘埃轻微浮动,缓缓下落,闪电一般的影子冲到雁来归身前,对准红点一剑刺入。方汀言记得自己好像没用力,他……他就被她刺死了! 训魔人四散逃跑。 方汀言便看见三个人,他们头上写有名字,一个面冷,眼下有一颗红痣个高劲瘦的女子叫“盘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身着粉衣,脸圆有点婴儿肥,叫“岑旨姬”,一个男生女相个子比一般男子要矮一些的,眉心有一红点一脸慈悲相的少年叫“上官屿”。 初见,盘伽说了一句“有进步”,方汀言对她心生好意,可没一会儿她便对她阴阳怪气。 “你会不知道丹昭峰在哪儿?” “不想去就不想去,非要问一句丹昭峰在何地,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孝心吗?真是笑话。” “我是真的……不知道丹昭峰在哪儿啊……” 方汀言当然不知道丹昭峰在哪儿,她只在书中读到一个地点,郦汀言常去丹昭峰,为的是和那位高不可攀的丹昭峰师尊之一千庚君谈情说爱。如今她真正进入到故事中,一切都很陌生,她不认识路啊! 想到郦汀言与千庚君简慎义的情爱往事,方汀言面红耳赤,难以启齿。郦汀言不是恪守贞操的女子,她追求简慎义的时候什么手段都试过了,蓄意勾引、假装病弱、夜入君房……什么不守女德她就做什么,二人拉扯的感情戏还是本书一大卖点,方汀言就是听闻书中有这些戏,她才买的……打住! 郦汀言也不是个光明伟岸的正派人物。她最爱显摆自己,将自己是齐圣宗首席大弟子的身份挂在嘴边,时常炫耀,不爱修炼,宗门事务全推给二师姐,最爱玩弄别人感情。 这位千庚君就是第一个受害者,郦汀言用手段把人追到手之后,开始是对人嘘寒问暖,小意温柔,然后就开始冷淡,整日不见人,背地里勾搭自己师弟上官屿,在答应简慎义的求婚之后,和上官屿暧昧不清,如果不是岑旨姬有事找上官屿,只怕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就发生了。 郦汀言收了简慎义的一千金彩礼,成婚当天就逃婚。 方汀言只看到这里,后来的事是他们商量谁去丹昭峰求朱草的事时,方汀言才知道,郦汀言逃婚以后,简慎义发布了悬赏令,要抓落跑新娘。 盘伽:“谁让你逃婚,人家一千金全做彩礼送给咱们齐圣宗了,如今他来抓个落跑新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 “私人恩怨罢了,我不在乎,救人命要紧,况且外面危险,你们甚少下山门,宗门受创,这宗门内的事务还得倚仗二师姐,所以理应我去。” 盘伽少见郦汀言说人话,在一旁冷笑道:“出门一趟真就长脑子了。” “……”方汀言自是不敢反驳她。 “就,就这样吧,很晚了。”方汀言无底气道。 上官屿还是关心她,最后还是不得不说一句:“大师姐出门小心。” 四人各自散了去。 人走后,方汀言回屋睡了两个时辰,简单收拾一下出门,开门,便见两个人,盘伽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臂倚靠在柱子上慵懒地站在她门前,上官屿挂着一张笑脸,规规矩矩站在她门前。 “你们……” 方汀言话还没说完,盘伽便道:“别自作多情。”说罢单手递来一折叠好的纱质东西,展开,竟然是一张地图和一条面纱。 她竟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盘伽这人面冷心热吧,方汀言道: “谢谢你啦。” “嗯。”盘伽应完便走了。 上官屿立在一旁道:“二师姐就是这样的性子,习惯就好。大师姐,我陪你去丹昭峰吧。” 按照原剧情,他和简慎义是情敌关系,他跟着去那还得了??? “你不要跟来。” “好吧。” 方汀言从怀里拿出盘伽给的面纱,戴上之后,系统好心,用箭头给她指着路。入了丹城,她才知道满大街都是拿着通缉令四处找她的人,方汀言悄默声地绕开这些人,往丹昭峰去。 靠近丹昭峰,人烟稀少,雾气也渐渐浓了起来,行至一块石碑旁,瞧见“丹昭峰”三个字,于是顺着山路一路往上,道路两旁长满了松树,松果掉落在地上,几只松鼠在树上跳跃,抱着松果跑进洞里。 3. 3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方汀言面颊红得像染了胭脂,眼神闪躲,不敢看他,活像个看见心上人的思春少女。简慎义从未在郦汀言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郦汀言表达爱意是热烈又直白的,说心里话,简慎义未曾爱过她,她也知道郦汀言不是爱他,他们是各取所需。他发布通缉令抓她,也是想戏耍她。 如今,简慎义不确定了。 难道她真的爱他? 方汀言纯粹是见了外男觉得羞涩。 她柔柔弱弱地又问了一句:“您能否,赐我一株朱草呢?” 她说完,简慎义顿了半晌,像在认真思忖着什么,慢悠悠地首肯道:“可以。” 方汀言猛然抬头,面露喜色,那一双脉脉含情秋水桃花眼,此时看来,竟是纯粹的,不含半点心机和杂质,不像当初,时时透露出算计。她喜道:“小女子代齐圣宗谢过千庚君。”她规规矩矩向他作揖。 “……” “随我进来。” 系统:“求药成功,获得‘绣剑’剑谱一本。是否研习?” 方汀言看着剑谱下“是”和“否”两个字,火速选了“是”。 “恭喜,绣剑第一阶,‘齐针’研习成功。” 齐针?这不是刺绣针法吗? 方汀言没找到机会试,取到了朱草,她与上官屿下山,看着肩并肩的二人,简慎义觉得分外刺眼,蓦地闪身到二人面前,拦住方汀言的去路,道:“朱草为我峰至宝,药性狠烈,还需用我派化毒手功法中和药性,所以,我随你下山。” 方汀言懵懵懂懂道:“如此,有劳千庚君了。” 简慎义瞪上官屿一眼,脸色阴沉,他下山是为救师姑,他理亏,便忍着气给他让出大师姐身侧的位置。 山道狭小,只容许二人并肩,上官屿就此落了半步,在方汀言身后狠狠用眼刀剜了他一眼。 上山入齐圣宗,来迎接三人的师弟师妹莫不都是目瞪口呆。上官屿喜欢郦汀言的是宗门上下皆知,简慎义与郦汀言过往,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此三人和和气气地从外头回来,实在难得。 “大师姐威武!” “大师姐开课吧!” “?” 怎么师弟师妹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齐圣宗正在重建当中,练武场上摆满了木料,不少弟子正在练武场上忙活,三人走过练武场,入了内室。 师丈正挽着袖子,出门去为师姑做饭菜,见了方汀言便热情洋溢地大说感谢,别了师丈,入门去,几名弟子立在身侧侍奉,师姑半倚靠在榻上。 简慎义以化毒手化了朱草,凝成一颗药丸,师姑服下,简慎义把脉,无人敢说话打扰,等他放开,他掌心凝聚了一团真气,自手腕输入,不一会儿,师姑面色红润起来。 “无碍了。” 师姑道:“千庚君医者仁心,齐圣宗必有重谢。” “重谢不必,为医者当悬壶济世,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罢看了方汀言一眼,方汀言没发觉这眼神,师姑可看得清清楚楚。 师姑意会笑道:“汀言这孩子年少不懂事,行事荒唐,此前是齐圣宗对不起您,一千金彩礼,我们会悉数奉还。” “不必了。”简慎义冷冷地说这么一句。 师姑也不好多说什么,眼下正到了用钱之际,原先的宗门财务近乎被毁于一旦,一千金,她深知还不起,可她还是要开口说这句话,她看向郦汀言:“汀言,好好跟千庚君道歉。” “嗯嗯,我会的师姑。”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方汀言两手交握在身前,身姿挺拔,仪态比过去好了许多,她说出的话也比过去有礼,郦汀言就是个混世魔王,要她道歉比登天还难,她最多应一声“哦”,转身又继续欺负人。 师姑柔和地看她一眼,便让人都下去,她独自休息。 出了门,简慎义被弟子引到齐圣宗为他安排的屋子。进门坐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竟然是上官屿。 “……” “嘭”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门外传来上官屿愤恨的声音:“简慎义,我大师姐不喜欢你,你休要纠缠不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下山,要赖在她身边,不让我靠近她。” “你是丹昭峰师尊又能怎样?她一样不喜欢你,她说喜欢我!” 简慎义开门,一道法力打在上官屿身上,上官屿作为一个修行不久的少年郎,哪里禁得住他打,一道不到三成的法力,就把他打得飞了出去,上官屿拿着的茶具托盘,全都被击碎在地。 路过的弟子很快就发现了二人不合,赶忙叫人去请大师姐。 “你法力高强就可以随意打人吗?” “我虽弱小,但我也有爱人的权力!”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上官屿口吐出一口血来,他一抹唇边的血倔强地盯着他。 “你出言不逊。” “我咒骂你了还是侮辱你了?你说啊!” 方汀言刚吃了口热饭,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就有弟子前来敲门说:“不好了大师姐,千庚君和上官屿打起来了!” “?” 方汀言放下筷子迅速出门。 千庚君门外,上官屿口流鲜血,躺倒在地,一套茶具碎得稀烂,简慎义站在门口上,阴沉着一张脸。 方汀言忙上前扶起上官屿,问他:“怎么了?”上官屿小声抽泣,缩着肩膀低头揪着方汀言的衣袖,轻声道:“大师姐,是我不配,我来给千庚君送茶水,没想到他一开门就把我打倒在地,我…我,我好痛啊大师姐。” 方汀言扫了简慎义一眼,道:“您这又是何必呢?” 上官屿隔着衣袖,拉住方汀言,可怜巴巴地摇着头道:“不是千庚君的错,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我的话伤到了他的心,都怪我,你不要怪他,千庚君是我们齐圣宗的恩人,哪有怪恩人的道理。”说完捂着胸口,皱眉忍着疼。 方汀言拍拍上官屿的肩膀,轻柔言语安抚他道:“很疼吗?” 上官屿眼中水雾迷蒙,眼泪将落未落,紧抿着嘴唇,点头道:“嗯,疼。” 简慎义不屑于多看他一眼:“呵。小孩子把戏。”转身就要进门。 “站住!”方汀言叫住他:“你道歉。”简慎义进门的脚步一顿,转头那狭长眸子乜她一眼:“你叫我?” 方汀言道:“对。” 简慎义突然笑了:“我没错我凭什么道歉。他言语冒犯于我,我打他,天经地义。” 上官屿忽往左边一倒,方汀言忙伸手揽住他,上官屿轻轻推拒,示意男女有别,然后假装踉跄了一下,趁机靠在方汀言的身上,看向简慎义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 简慎义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奈何看到他这抹笑容之后怒气直上心头,他踩着踏垛下来,走向二人,然后扒住上官屿的肩膀,往旁边无人处一甩,上官屿心中暗笑,心道正好,便柔弱易推倒似的摔在地上。 4. 4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久是多久以前,他也不记得了,年少相伴的情谊,如一把刻刀,篆刻心头,挥之不去,入骨相思无人知。 总角时言笑晏晏,傻乎乎对天地许愿,要彼此相守做一世朋友。 豆蔻少女拿着祈福的红绸,站在金灿灿的银杏树下,仰头看着他,笑靥如花:“其鹤哥哥,我在红绸上写了心愿,求仙人保佑,要你做我一辈子的朋友。” 十六岁的少年自然接过红绸,要替她系在树枝上,没看先怨上两句难听的:“定又是你糊弄我?你不是整日说我不思进取,不配当你朋友吗?” 她颦眉抿嘴,嗔怨般瞪着他:“我没有!” 他错怪她,她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很可爱。 他轻笑放过她。 等他瞧清楚上面的字,微微扬起嘴角笑着,轻声说了句:“一辈子不够。” “贪心!” 他微笑转过身去,偷偷在系红绸时,对这虚空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仙人许愿,悄悄说了一句:“只做朋友,不够……”又在心中诚挚地祈祷:“请仙人一定要实现她的愿望。” 他也写了愿望,故意将它挂得很高,她仰着脖子,想要看一眼他的愿望,却逆着光,什么也没看清,她说他小气。少年红着耳朵不自然地瞎说:“听说挂得越高,愿望越容易实现。” 少女面露喜色,指着她自己的红绸,说:“那其鹤哥哥,你帮我系得更高一点。”他笑着去解开系好的红绸,把她的和他的挂在一起。少女满意地跟着他一起走了。 微风吹过满树的红绸,红绸飘扬成红色的海,在“海”的一角,有两条并排的红绸,一条卷起飘扬,又被风吹平,上面用俊逸的字体写着最直白的愿望。 “我祈望,她能嫁给我。” 可惜天不遂人愿,娇弱的那位平安健康,健壮的却早离人世。病中弥留之际轸念着的姓名,至死篆刻在心头。 也许是志怪传奇看得太多,现实也变得离奇了起来,他孤独病逝京中,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人间,谁知再一睁眼,他重生在了修真界,成为丹昭峰年最轻的师尊。 偶然有一次各仙门齐聚之时,酒酣宴饮之际,他眼前迷蒙,好似看到了她。那人笑嘻嘻来到他的面前,捧着一杯香酒敬他。 “千庚君,我是否有幸能敬您一杯酒呢?” 弯眉桃花眼,秀鼻小口,两靥仿若玉脸生花,面前此人神采奕奕立于他身前,宛如幻梦成真。 “汀言?” 他失态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杯中酒洒出,弄脏了她的衣裙。 “是我呀,千庚君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好荣幸啊。”她半点没有计较,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不知真假的十分荣幸的笑脸。 他看到她拿着酒杯,皱了眉,她身子娇弱,如何能喝酒?他一把夺过,摔了杯子,厉声道:“你不许喝酒。” 碎瓷杯的声响在宴会中十分突兀,顿时数双眼睛扫射过来,郦汀言大声招呼着:“千庚君醉了,失手摔了杯子,没事没事!我照顾他,你们继续喝!” 她从不敢大声喊叫,她总是温暾温柔地轻声细语,他在她蓦然加大的声音中,突然清醒了过来,她不是方汀言。 他甩开了她的手,她却再也不肯放手。 简慎义说她假清高,她嗔怨瞪着他,简慎义想起上一世的那个人,闭了嘴,说不出话。 与她相处那么久,只有现在这一刻,郦汀言最像她。 方汀言一脸想怪他又不好意思怪他的表情,说道:“过去是我对不起您。”说完转身就走了。简慎义看着她转身即走的背影,心中怨气纾解,竟品出一点儿爱侣拌嘴的意味,他嘴角微勾起一丝笑意。 方汀言别了他预备回房,却在路上碰到行色匆匆的弟子,数名弟子向着一个地方去。 “私放训魔人入山门的人查出来了。” “范得常正在宗英堂跪着呢。” “奶奶的,我就说这小子没骨气!” …… 方汀言在廊檐下向着人群走动的方向去了。 行至一座在火后难得保存完好的重檐、金瓦红墙的建筑之前,正门大开,匾额上写“宗英堂”。 三十多个弟子围在殿外,垂臂站立,个个都探着头往里头看。 方汀言在人群之后,她一到那里,旁边弟子都认出了她,纷纷都恭恭敬敬叫她:“大师姐。”甚至还为她让出一条道。 方汀言讪讪笑着点头说“好”“你们也好”。 “大师姐是为了范得常来的吗?”那弟子说完当即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说话人忙闭嘴。 “游历完回来的大师姐,好不一样啊!” “那是,我们大师姐最好了。”无论怎样都乐意捧着大师姐的岑旨姬同样被人簇拥着,在方汀言身边。 方汀言对她笑笑:“十八师妹,你也好啊。” 冷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里头缓步走来一个高个儿女子,她停在门槛之后,阳光正好照射到她的手,众人盯着她手中拇指粗的长鞭,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来得正好,你进来。” 盘伽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汀言。 方汀言认命抬起步子进去,堂中央跪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弟子,脊背挺得笔直,安静垂首,他面前摆着五排牌位,高高地占了半面墙,三缕黄色香上青烟打卷着往上,散在他的头顶。 “如何处罚,你说句话。” “问我?”方汀言反手指着自己。 “不然呢?” “我、我不知道啊。” 盘伽面色不爽地看着她,“你是大师姐,你不知道?” 方汀言没有底气道:“是他私放训魔人入山?” 跪在地上的弟子字句铿锵地说:“大师姐,不必怕我受罚,你我断了,我不用你维护我,是我放训魔人入山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门外有人道:“好笑,我当是笑话呢,没想到他们真有过一段。” “……” 一名声音粗哑的男子喊道:“还真是他,私放训魔人入山,罪大恶极!” 方汀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在想应该如何处罚,而旁的人则以为她是有心袒护。 “大师姐凭什么袒护他!” “大师姐旧情难忘,啧啧啧。” 范得常倏地喊出这一句:“要打要罚都冲我来!关大师姐什么事!” “明明是范得常旧情难忘。” 方汀言骑虎难下, 5. 5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范得常夺了盘伽手中鞭子,向方汀言走来,他双手奉上,说:“大师姐,请责罚我。” “……” 方汀言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娴静端庄,动手打人这种粗俗的事情,她是半点儿都没沾过,范得常躬身双手奉上的鞭子就在她面前,棕色的皮鞭子编织得紧实,拇指粗的大小,不难想象着鞭子挥在人的身上有多疼,她不能不打。 她缓缓伸出手,终是接过了鞭子。 堂内肃静,她握紧手中的鞭子,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有当大师姐的感觉。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他们等她落下鞭子,等待一个公平正义。 打要打多重? 她心里没个计较。 打轻了怕被冠以偏私之名,打重了又怕人受不了,正当思量时,系统说话了,系统在她脑中说:“你只管挥手,一切都交给我。”这一句话犹如一剂强心剂,让她安心许多。 方汀言握紧手柄,高高扬起手,手一用力,鞭子结结实实地落在范得常手臂上,红痕没有立显,范得常身子一摆,很快又稳住身形,低头咬牙忍着。 鞭子起起落落,挥了有二十下。 方汀言手酸,停了下来,身子跪得笔直的人忽地抬头,眼中含泪,是疼出来的泪,他抬头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何停下,不轻不重的力道,凭空让他生出许多妄想,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探究与望向旧情人的……留恋。 方汀言躲开与他对视的眼。 挥手又是一鞭。 范得常也把眼神移开。 她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 他没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她与过去的不同之处,他只有一种直觉。 自命不凡,风流潇洒的大师姐,曾经是他为之追求的唯一圆月。人人追捧着她,只因为她是大师姐,可是谁都知道,大多数人对她是表面奉承,背地里讽刺,但他范得常不一样。 他将她奉为黑夜里唯一的高不可攀的月。 方汀言的鞭子再次挥打在他身上,他喊出一句:“大师姐打得好!”接着他感受到那打得轻重得宜的鞭子在空中顿了一下。 她喜欢被人追捧,喜欢被人夸赞,那他就用痛给她最愉悦的感受。 方汀言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时就有一种骑虎难下的尴尬感,面上有些挂不住,真想叫他别说话了。 然而范得常忍着痛,又说一句:“大师姐英明。” 一鞭子挥下去,他又说:“大师姐打得对。” “……” 方汀言尴尬到忍不住,温柔小声地对他说一句:“别说话。” 范得常猛然抬头,眸中燃起某种情愫,似乎在确认刚才温柔对他说出那句“别说话”的人是不是郦汀言。 大师姐,真的不一样了。 他没在她脸上看到愉悦,却看到了他此生都渴望的大师姐对他伤痛的不忍。 她眉目柔情似春风,怜悯地抿着唇。 以她为中心的爱河早已干枯,皲裂出可怕的纹理,可春风又刮起,乌云团聚,天降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土壤。 河水又蓄了起来,不知这一次,雨会下多久,河面会有多宽广。 范得常心中温暖。鞭子打在身上,他像疯了一样,嘴角扬起笑意。 六十鞭终于尽了。 众人散去,范得常仍跪着,忽然身子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 方汀言忙丢开鞭子,跑到他身边。另一个叫杨鸯的师妹逆着人流跑进来,蹲在他身边,方汀言还没说什么,她就一言不发地拉起范得常的手臂,将他带到她的背上,然后对方汀言说:“大师姐,我先带范师兄去医修派疗伤了。”方汀言忙应说:“好。” 剩下盘伽与她两两相对,盘伽出奇地没走,双手垂臂,难得不双手抱臂,她张了张唇,又闭上。 方汀言疑惑地问她:“你有事找我吗?” “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对吗?”盘伽倒是第一次这样卸下冷傲与她说话,不过,方汀言根本就知道是什么事,那本话本,她根本就没看几页,毕竟不是什么正经话本……每次翻看都是偷偷摸摸地瞧上两页,然后继续压箱底,她只看到郦汀言逃婚,后面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方大忽悠正色道:“此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不便表态。” 她轻哼一声,像是自嘲:“谢谢你给我面子。” ……还真被她忽悠过去了。 “我此生,还是愧对季阑师兄。郦汀言,我还是不服你,在我心中,只有季阑师兄配得上齐圣宗大弟子的位置。” 不服……就不服,毕竟方汀言也不怎么相信自己能当好这个大师姐。 就在这时,忽然从外边跑进来一个弟子,见了方汀言便双手递来一个拜帖,这弟子说道:“门外有位自称是季阑的人给您递了拜帖,人此刻正在山门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盘伽眸光亮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方汀言被盘伽眼刀逼着,只好说:“请他进来。” 人请到花厅,入门来的是一个身穿素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住,朗眉星目,见了方汀言便亲切地打招呼:“汀言好啊。” 方汀言请他坐下,方汀言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傻里傻气地说:“你也好。” 他听了便笑。 又问:“盘伽最近如何?” 方汀言道:“她很好。” 正说着盘伽,盘伽便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朝着他走去,到了他跟前,忽然手一偏,摔了茶杯,右手拔剑出鞘,直往他脖子而去,他像是早有预判一样,从腰间摸出一把铁扇子,挡下了盘伽的攻势,硬生生推回她的剑。 “训魔狗,就凭你也能冒充季阑?” “盘伽别闹,是我,季阑。” 盘伽眼中蕴含些许泪光,出剑依然狠厉,再次往他心口刺去,季阑以扇子格挡,站起身来,偏身躲过她的利剑。 盘伽盯着他手中铁扇,这铁扇是训魔人中一个头目,河闻声的武器,河闻声位居六害第五,最末一位雁归来已经被大师姐杀了,河闻生的铁扇是一把特制暗器,其中毒针无数,扇沿边尖锐,近可一扇封喉。 方汀言问系统:“我该怎么办?” 系统:“拦住盘伽。” 方汀言迈开步子,走进毫无底气地说:“盘伽住手。” 盘伽瞪她一眼,方汀言又害怕了,但是记得系统的话,又说一句:“你们别打了。” 完全没用,盘伽打红了眼,两人飞快地在花厅里过招,季阑花式躲着她的进攻,好几次剑都险险擦过季阑的胸口,但每一次都被他躲过。 “师妹,不要闹了,真是我。” “别打了盘伽。” 不知道是方汀言的劝起了效果,还是在过招中发现对面这人十分熟悉自己的武功路数,盘伽把剑架在季阑脖子上,质问道:“铁扇,哪来的。” “河闻生被我杀了,铁扇归我了。” 盘伽的剑往他脖子上进一寸,逼问道:“真的?” “真的,盘伽,我不会骗你。” “我是为你而来。 6. 6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季阑师兄?” “真巧。” 二人同时去敲盘伽的窗,屋内极其安静,却隐约看到一个行动得飞快的影子。 窗口响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方汀言正预备着想说的话,谁知窗边银光一闪,锋利的剑再次架在季阑的脖子上。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季阑用铁扇推着剑,剑分毫不动,两相僵持着。 盘伽的眼刀扫过来,对方汀言道:“你来干嘛?” “我也是来看看你的,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办……” “……” “都进来。” 季阑麻溜地翻窗进去,方汀言双手撑着窗台,颇为狼狈地翘脚爬进去。 盘伽果然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方汀言刚一站定,门外传来惊叫声,刀剑铿锵相碰的声音无比清晰。 季阑道:“坏了,我听闻齐圣宗先前遭训魔人入侵,现在门派元气大伤,定是残留下来的魔物趁机作恶。” 盘伽听罢,说一句:“别出来。”便丢下二人推门出去。 季阑和方汀言二人在她屋内尴尬相对。 “季阑师兄不该再回来。” “欸,我知道,我就是不放心,盘伽性子冷淡,受欺负了也不会辩解,她要是有你一分胡搅蛮缠的功夫,我也就没那么担心的。” “……”您这是夸还是骂? 盘伽开门便看见一个球状的散发着黑色魔气的东西飘在空中肆意撞击弟子。 “涂英,剑来!” 一把散发着冷白色光的长剑从剑鞘中出来,盘伽用法力引动剑,追着这团魔气速速杀去,一剑击中,谁知它竟突然分裂为两个,飞速向一个女弟子飞去。 这里全都是来找她讨说法的弟子,盘伽生平只遇到两次质疑,一次是七年前,一次是现在。 可她看到那名女弟子要被魔物攻击的一瞬间,还是动了脚步,一掌推开她,那魔物从她后背钻出去,盘伽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她立即反应过来,出剑指召唤涂英,刚刚还在追击魔物的涂英倏地直直落在地上。 盘伽心道:“怎么会……没法力了!” 魔物凶恶地飞过来,穿过她身体的魔物分裂为两个,三个黑魔球在空中转圈圈,好像在嘲笑她。 “快走!” 盘伽仍没忘记她身为二师姐的职责。 众弟子走是走了,可是嘴上说得难听:“谁知你是不是和训魔人勾结,演苦肉计给我们看!” “就是就是。” “呸!与季阑勾搭的狐朋狗友!” “想活命就快滚!” 仍然有人不走,躲在一旁看热闹似地看着她与魔物对打,竟然还有人出手要杀她的,为首的正是受了鞭刑六十的范得常。 范得常边打边道:“你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别以为你能永远瞒住真相。” “你还我季阑师兄的清名!” 天上的的魔物越与兵器相击,分裂的越多,盘伽脉中法力凝滞,她只能手拿着剑,以肉身去与天上十六个魔物对抗,同时还要眼顾四周,是否还有弟子对她出手。 范得常发现她失去了法力,坏笑着对着虚空握着一团法力,对准盘伽,大法力球闪着白光,直直穿过盘伽的身子,盘伽被打至一堆木头上,头磕到木头,当即流下血来。 盘伽捂着胸口用剑撑着站起来,冷寒地目光盯着他,另一同样光亮的法力球打过来,她没有拦,也没有躲,再次被打到用于建房的木头上。 她仰头看天,哼出一声,静静道:“师兄,我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然而那位师兄却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正在她的房间里安静地坐着喝茶。 他以为她这次也能顺利处理好事情。 方汀言在屋内走来走去,她喝不下茶,宗英堂里范得常说的话让她颇为在意。 窗外天色阴沉,雷声阵阵。 “季阑师兄,我不放心盘伽,我去看看吧。” “你要去当众矢之的?” “没关系的,盘伽不要出事就好。” 她开了门出去,只见门外空空,地上还有血迹,远处天上有魔气滚动。方汀言心中暗叫不好,忙循着魔气跑去。魔气最浓处在隔壁院子,院子是简单用木头搭建起的一个临时住所。 不少弟子围在入口处,疯魔似的大叫着:“杀了她,杀了她!” 方汀言推开人群,看见一躺靠一站立相对的二人。范得常一手用法力兜住魔物,魔物隐隐有破结界而出的趋势,一手手持着尚在滴血的剑,对着躺靠在木头堆前的盘伽,盘伽青色的衣裙已经沾染了灰尘和血迹,完全失去了高高在上孤冷仙姬的风度,像个落魄千金一样躺靠在粗糙的木料前。 方汀言六神无主,只记得叫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办?”系统道:“你也该学会自己做主了。”“我真的可以吗?”“你一定可以的。” 方汀言鼓起勇气,装凶道:“范得常,你住手!” 蓦地听到熟悉声音的范得常眉中戾气收起,仿若变脸,温和道一声问候:“大师姐。” 方汀言向盘伽走去,却在这时,魔物突破了范得常的束缚,一窝蜂都向方汀言袭来,方汀言只记得双手护住头,很窝囊地喊了一声:“啊!” 盘伽:“……” 预想中的痛苦没有袭来,方汀言缓缓放下手,发现她面前像上次一样有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完全拦下魔物的攻击。 系统:“是否启动绣剑?” 方汀言:“啊?启动。” 系统:“绣剑第一阶,齐针。” 魔物的所在范围,突然出现一条金色的线,魔物始终在这金线内活动,犹如刺绣前的轮廓稿本,方汀言知道齐针的绣法,这是刺绣针法的基础,要求绣着顺着轮廓线横着、竖着或斜着落针,称之横缠、直缠或斜缠,以针化剑,则是沿着轮廓线来回刺,从一头到另一头,魔物活动灵活,并不都在一个平面内,剑往下斜缠之时,发现轮廓线也跟着剑移动的方向运动。 如此便大好了。 方汀言紧盯着剑阵,飞快地在轮廓线内以剑或横,或直,或斜缠着魔物,魔物竟然被削成一团如无头苍蝇一样在轮廓线里乱撞的飞球,而后系统道:“做剑指,跟我念——” “剑出,追杀,不死不回。” 方汀言右手做出剑指,立在身前,宛如佛家弟子五指并拢立于胸前,念一句“阿弥陀佛”,大小姐温声念的是杀意决绝的剑诀:“剑出,追杀,不死不回。” 登时剑气强风大起,刮得在场弟子险些站不稳,这剑气中带有一种天生克魔的法力,在来来回回飞速移动削杀黑魔球的剑气中,黑魔球最终消失殆尽。 系统:“击杀魔物六阶黑魔球,获得修炼经验,可继续用于绣剑研习。已解锁秘籍‘武术基础’,是否研习?” 方汀言:“能先存着吗?我不知道该选哪个。” 系统:“行,我们大小姐会自己拿主意了,有进步!” 方汀言:“嘿嘿,最感谢你了。” 众弟子皆是第一次见“郦汀 7. 7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你为师兄正名,师兄很感谢你。师兄有几句话想和小范师弟说,就当帮师兄拿一下伞好吗?” 听了这话,盘伽接过了伞。 季阑满意地笑道:“这才对。”转而对范得常道:“你代表的是一百三十三位逝去的齐圣宗弟子,小范师弟还是跟以前一样恩怨分明,我很欣赏你,今日偿还血债之后,替我去祭拜那一百三十三位冤魂。” 范得常没听懂最后一句,却见下一秒,季阑用法力引去他手中剑。 红血飞溅,剑落于地 季阑自刎。 盘伽大喊:“师兄!” 盘伽弃了伞,捂住他脖子汩汩流血的伤口,盘伽泪流不止,血染红了她的手和她的衣裙,她反复怨他道:“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为什么要出来!你为什么要出来!!!” 季阑哑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唇一张一合,要说什么,盘伽忙倾耳去听,听罢,泪水更是汹涌。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自己可以……” 季阑还剩最后一口气,强撑着道:“记住我的话了吗?” “这是师兄一世的期盼……” 盘伽:“我听不见,你起来,你再说一遍!!!” 抚摸住她脸的那只手,倏地垂下了。 盘伽听见了,那句话是:“我来护你一生清名。” 厚云遮蔽日光,雨越下越大,盘伽半条裙摆都浸泡在血水里,她握住他无力下垂的手,她不断地给他输入真气,她渐渐不哭了,只是拥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 淅淅沥沥的雨中,围观的人都躲在廊檐下,范得常的剑还落在季阑身边,他将剑召回来,用衣袖去擦残留在上面的血迹,难以言明的痛苦将他整颗心包围了起来,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方汀言在一旁错愕得说不出话来,刚刚还温柔地说她和盘伽是最优秀的齐圣宗弟子,可为什么在这一瞬,他成了躺倒在地上的人。 她兀自说出一句话:“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这一句话被范得常听了去,范得常攥紧手中的剑,心中越发怨恨盘伽。 看着被雨水淋得凄惨地跪在院中的盘伽,方汀言从廊檐下走了过去,为她拿起被丢得仰面的伞,为她打伞。 方汀言不知道她到底在雨中站了多久,只记得裙边已经湿透,半个身子也像是下了河一样,雨过天晴,有弟子抬了担架过来,将季阑盖在了白布之下。 然后方汀言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倒在血水里。 和煦微风,杨柳依依,姜其鹤背着行囊与书童一起上路,方汀言折了一条柳枝,赠予姜其鹤,少年人温润如玉,双手接过,临行前,绯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镇定,他微笑躲着家人与她道一声:“等我。” “嗯。”方汀言微微颔首,应了他,姜其鹤收下柳枝,嘴角难以自控地勾起,轻声道一句:“走了。” “祝其鹤哥哥,考试顺利一举高中。” 天色阴沉,等不到破晓的熹微晨光,她绣着“蝶恋花”的荷包,想着心中那位如意郎君,喜滋滋地劈线,选针,却在雷声一声惊响之后,得知一个噩耗。 姜其鹤没能履约。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满室红绸,床边点着一对红烛,她身穿红色嫁衣,坐在房中等着如意郎君。 用秤杆挑开盖头的,是眉目柔和的姜其鹤,他笑得合不拢嘴,他牵着她,到案前饮合卺酒。 饮罢他放下酒杯,一步步向门外走,他步步回头看她,满脸笑意。 “你去哪儿?” “等等我。” 门无风自开,他走得越来越远,他不停下,也不再回头,方汀言急得放下酒杯,没看清楚桌子,那酒杯没放到桌子上,摔了个粉碎。 “不要走。” 她迈开步子,可她面前有一堵透明的墙,她过不去,她反复捶打,她用头去撞,直到额角出了血,她还没放弃。 姜其鹤跨过门槛,出门去了。 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其鹤哥哥,不要走。” “其鹤哥哥,不要走。” …… 简慎义守在她的床前,他让那些声称要留下来照顾她的人都下去了。 汤药已经熬好。 她是与魔物打斗耗去了太多法力,残存魔气侵体,加上受雨淋,寒气入体,才导致的晕厥。 简慎义拿起汤碗,舀起一勺,正在思忖如何喂她,耳边听到她小声呢喃,隐约听到“……哥哥,不要走……” 他附耳去听,“其鹤哥哥”四个字重重击在他的心头。 这回不会错了。 简慎义用帕子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拿起汤碗,将药送入口中,然后俯身去吻,将药灌入她口中。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是他和她今生第一个吻。 碗中汤药去了大半,睡梦之人,忽感到胸前有压抑感,感觉到那灼热的呼吸,睁眼,睡眼惺忪,迷蒙中看到一张近在咫尺,将要远离的脸。 狭长的狐狸眼,瞧人时分外深情,微微高起的眉弓,脸颊微红,分明就是心中如意郎君的模样。 她忽地搂住他的脖子,用手困住他,娇甜地唤一声:“其鹤哥哥。”然后扬起头,吻住他。 简慎义粗重地喘了一口气。 他没主动回应,任由她攫取。 她不太会,颇为生涩。 简慎义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拿开,暂停这个吻,姑娘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他将她的手放到被子下,她却反手一抓,将他拉至榻上。 “汀言,你不要后悔。” 方汀言的高热刚刚退去,魔气的余威会让人产生幻觉,深陷噩梦,她以为是梦中的他去而复返,果断搂住他,不让他走。 方汀言嘟囔道:“不许你走。” “我们洞房。” 简慎义心中怦怦直跳,听到这话,微抿嘴唇,浅笑,如她记忆中的姜其鹤一样温柔,可惜她没看到,他温声说道:“今日不行,我们来日方长。”他要欠身离开。 “不许走。”方汀言双手环上他的手臂,身子贴过来,生怕他再次离开。 简慎义的手臂隔着衣物感觉到她身子的温热和柔软,忽地呼吸一紧,生出一点越界的念头。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慎义翻身上榻,侧身躺在床边,甫一躺好,一个柔软的泥鳅似的身体就钻入他的怀中,简慎义抚摸着她的头发,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他怀中。 “汀言啊,我不想当君子了。” 翌日清晨,方汀言身上魔气退去,睁眼便看到一张俊秀得有些艳媚的脸,腰上被一只手臂环过,方汀言险些大叫了出来,她竟和外男同床共枕!她拿开腰上的手,连忙低头看身上衣物是否完全。 还好还好。 方汀言坐起,往床里侧缩了缩,她的动作惊醒了梦中人,简慎义缓缓睁开眼睛,悠闲地坐起身来。 姑娘缩在床里侧,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颗脑袋,像只受惊吓的兔子,简慎义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他身子往里探了探,与她呼吸相对。 “嫁给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姑娘睫毛颤了颤,又拉紧了被子,低下头道:“我不嫁给你。” 8. 8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季阑走后,齐圣宗上下对七年前的事全都讳莫如深,训魔人六魔之一在齐圣宗为一女弟子自刎而死,那些说那名女弟子勾结训魔人的人就此闭嘴,齐圣宗大师姐处理了季阑的后事,因季阑本是齐圣宗弟子,顾念旧情,在后山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那名女弟子还在宗门内做着她的二师姐。 只是她愈发寡言,时常带着一盏闪着莹蓝色亮光的煤油灯去后山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由于盘伽不怎么管事了,岑旨姬主动承担起联络山下暗点的差事,今日御剑急急飞回来。 到宗务堂前平稳落地,怀揣着一封来自山下的请愿信,交到方汀言手里。 信上说七荔镇有件怪案,镇上有六名六十岁以上老人无故失踪,男女皆有,皆是夜晚失踪。七荔镇是齐圣宗的管辖地,镇上暗点已经暗中调查,发现这六名老人家中有魔气残留。 系统提示出现了:“去七荔镇。” 方汀言便叫来盘伽,交代了一下宗门事务,范得常和上官屿自告奋勇,要跟随她下山,方汀言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叫上岑旨姬一起出发。 方汀言还不会御剑,是的,她每日都陷在宗门事务里,根本没时间学剑。 到了齐圣宗山门,岑旨姬、上官屿和范得常各自轻轻巧巧地上了剑,三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汀言被看得心虚,她不会御剑…… 系统忽然道:“是否御剑?” 方汀言:“是是是!” 清远剑自行出鞘,变大,然后老老实实地贴在她的脚边,方汀言踩上去,甫一站稳,脚下剑立即加速,一晃眼方汀言“啊啊啊”大叫着,被清远剑带着向前,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岑旨姬反应过来,御剑加速追赶上去。 “大师姐你等等我们!!!” 方汀言:“系统慢点啊!!!” 剑猛地停下来,方汀言身子冲出去,头砸到一片看不见的屏障,方汀言知道这是系统给她的保护结界,脚下清远剑稳稳接住她的脚。方汀言头撞地头眼昏花,胃里翻滚,低头看见潺潺流水,宽阔河面上还有一小舟撑船独行。 方汀言的腿当时就软了。 岑旨姬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方汀言不敢低头,手在哆嗦,岑旨姬问:“大师姐你不舒服吗?” 方汀言装模作样道:“我,我没事……” 范得常与上官屿在后头一个看一个不顺眼,范得常握紧手中剑,随时都有拔剑出鞘的意思,上官屿的剑指就没放下来过,二人御剑比着速度,时不时还有意无意地借风撞上对方。 岑旨姬向后招手大喊:“你们快点!” 上官屿:“知道了。” 范得常:“嗯。” 方汀言没等他们过来,就和系统说:“快走。” 眨眼间就到了七荔镇,四人先去暗点应个到,这个暗点是一个首饰阁,老板是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女子,她一见方汀言便道:“稀客稀客,‘翠鸟的羽毛都收集好了’,正等着您挑选呢。”方汀言听不懂这黑话,系统提醒道:“案件信息都收集好了。” 中年女子引他们四位入内,关好门,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方汀言,道:“大师姐,来的是哪几位弟子?”这是问他们姓名,三人自报家门,中年女子递给他们一人一个令牌,令牌上刻着齐圣宗的忍冬纹标志,入手有彻骨的寒凉。 中年女子道:“这是防魔气入体的冷令,咱们山下用的东西要比山上用的霸道,齐圣宗自有灵气保护,咱山下灵气不足,各个功法使起来的效果会差很多,万不可使冷令离身。” “家有六十高龄老人的人家,共有三户,城北李家,城中王家,城西张家。城北与城中的人家家境富裕,据李家人和王家人来报,说是已聘请一些修真界修行高人护院,要我们不必担心,城西张家家境贫寒,我们已加派人手前去看护。” 方汀言应下说:“知道了。” “城西位置偏僻,前有松林后有高山,恐有魔物藏匿其中,城北与城中皆是人聚居的地方,人来来往往,也需小心魔物藏匿于人群中。” 岑旨姬问:“所以我们只能赌,魔物到底去哪家?” 中年女子道:“是的。” 范得常在一旁静默不语,忽然道:“敢问此地是否有送老人上山砌坟待死的风俗?” 上官屿插一句:“自己宗门的管辖地竟也如此不熟。” 范得常翻了个白眼。 中年女子道:“有。” 岑旨姬接着问:“那么这六位老人可是身有疾病?” 她一问方汀言就明白了,她言外之意问的是老人子女是否愿意赡养病弱父母。 中年女子道:“有,每一位都有。这倒是我们未曾想过的。” 范得常道:“是天灾还是人祸尚且不知。” 四人得了消息,便预备着一家一家拜访,就近去了城西。 白日里树林里云雾缭绕,阳光从树的缝隙上打下来,形成金色光柱,范得常与上官屿走在她们前面,为二人开路。 方汀言问岑旨姬:“能为我说说训魔人的六魔吗?” 岑旨姬道:“六魔你杀了一位,另一位……被季阑师兄杀了,剩下四位是,孟婆岑三戏,山神庙王,骨爪十三刀和酒翁刘太守。” “孟婆岑三戏,最喜欢喝山泉水,他杀人喜在白水中下毒,中毒者失忆,渐渐变得痴傻,最后做疯癫样死去。” “山神庙王,无人见过此人真面目,只听闻是一名巫师,常年混迹于民间,因有一年祭司祭祀之时,他站于供桌之上,鬼影森森,被人误以为是山神,纷纷祭拜,人祭拜他,他便向人们撒钱,真金白银地撒,故他在凡间有一些贪财的信徒,称之为山神庙王。” “骨爪十三刀,最不希望碰到的就是他,他见人便杀,喜欢收集人骨做首饰,传闻他头戴白骨骷髅,颈戴手骨项链,手盘骨珠,浑身灰衣,头发花白,却是个青年人。” “酒翁刘太守,本是朝堂中人,本为一郡太守,因他与朝中实行新政的贵人不合,左迁至南蛮之地,后辞去官职,当起酿酒翁,买卖酒水过程中为接触训魔人,为自保入偏门修炼,而后走火入魔,好人恶人分不清,见人就杀,整日醉醺醺,从一地父母官变为人 9. 9 《大师姐》全本免费阅读 “师妹师弟,快跑!”方汀言身侧半晌没有回应,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她陷入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她面前有一个圆口青色大碗,碗中装满了清水,从上空落下来一滴水。 滴—— 滴入水中荡起圈圈向外的涟漪,紧接着第二滴滴入碗中心,蓦地从碗中心飘上来一团黑色的雾气,越往上雾气越黑,逐渐显现出一张女人脸来,从黑雾气中凝聚出两条手臂和上半身。 女人脸上画着浓丽的妆,嫣红的唇,远山眉弯弯,眼尾酡红,晕开直至发际,半披着发,两缕垂在身前,发尾是白色的。 “你是谁?” “刚刚还念过我的名号,这会儿就不记得我了?” “你是孟婆岑三戏。” “是我,小姑娘,你的烦恼很多啊……要不要尝一口我的孟婆汤?” 方汀言手心已经出了冷汗,脊背僵硬,强装镇定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抓我来此?” 岑三戏嗤笑一声,慵懒的声音道:“很简单,只因为你是名门正派的大师姐,你们来坏我的好事,我自然不能放过你们。” 方汀言出剑指,念道:“巽风,坤德,火息灵定,剑出!”清远剑剑光一闪,出鞘往女人脸上刺去,剑穿过女人的脸,女人脸裂成两半,转瞬又鬼魅般合上,岑三戏哈哈大笑,方汀言引动剑去打青色的瓷碗,瓷碗一击则碎,碗中水流淌出来。 它源源不断地从破碎的碗中流出,就像是一条河水的源头,岑三戏飘荡在空中,她的下半身是一团由白到灰的渐变雾气,“哈哈”的笑声不断回荡在四周。 嗅觉仿佛失灵,闻不出任何味道,很快脚下的水盖过了脚面,方汀言从这水中感受出一种焦灼感,火烧火燎似的令人灼痛,系统提醒:“请大小姐保持镇定,这都是幻觉。” 灼痛是幻觉?尖锐的哈哈大笑声是幻觉? 方汀言难以说服自己。 方汀言心中呼唤系统:“我应该如何破局出逃?” 系统:“岑三戏之所以称之为孟婆,最要命的就是她那碗能让人失忆的、陷入幻境的汤。你感觉脚下很热,那是因为这是她用法力加热过的热汤,热汤蒸发,你吸入了,便会产生幻觉。” 方汀言道:“所以我应该捂住口鼻?” 系统道:“对。” 方汀言:“你的防御结界没用。” 系统:“……谁说的!我说有就是有!” 岑三戏在她面前晃悠一圈,得意洋洋,方汀言立即捂住口鼻,岑三戏惊道:“你怎么发现的?!” 方汀言心道:“唔……我有系统。” 方汀言不答,下一秒脚下热水退去,破碎的青瓷碗化为烟尘消散在空中,岑三戏的下半身逐渐清晰,那是一个跛脚的女人,撑着一根拐杖,容颜也苍老,与刚才看到的美人完全是两张面孔。 拐杖挥起,方汀言身子向后倒,脚下生风,向后退去,岑三戏撑着拐杖跳起来,以拐杖为中点,扫腿,方汀言弯下头躲过攻击,奈何下盘不稳,站起来之时,向后踉跄了一步,岑三戏抓住机会扎下马步,高高挥起拐杖,砸在系统为方汀言落下的结界上。 岑三戏脸色一变,忽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打开葫芦将其中的药水撒在方汀言身上,方汀言基本功极差,躲闪不及,眼看着水泼在眼前,眼前结界闪亮一瞬,水在眼前流成波纹状。 方汀言心中大呼“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水泼在了结界上,匆忙之间,忽然想起她之前存下的经验,呼叫系统:“系统,研习‘武术基础’。” 系统:“立即执行。‘武术基础’研习成功。” 顿时周身轻盈,肩、腰、腿都伸展开了,拔剑出鞘。系统:“拇指和食指握住剑格,其他手指握住剑柄,右脚转开,屈膝,左脚弓马步,以身带剑,向前刺出。” 方汀言竟能听懂,以腰带剑脊背挺直刺出,抽剑蹬胯,再来,平剑出刺剑,岑三戏刚刚还对基本功还不扎实的方汀言嗤之以鼻,没想到两三招之后她竟下盘稳,出剑标准,快准狠地杀来,岑三戏有些招架不住。 方汀言动作有序,心中慌张,盼着能快些结束,略带哀求道:“系统,能不能打快点啊……我害怕……” 系统声音如平时一样波澜不惊:“知道了。” 系统:“齐针剑阵启动。” 方汀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身边有一个无形的师父教着她用剑,这次也与上次杀魔物一样,岑三戏身边也出现了轮廓线,大小姐以剑为绣花针,在空间中以剑风做线,将岑三戏围在其中,飞快地连环横刺,从头顶直刺,斜着用剑划拉,岑三戏登时骂出一声:“这是什么歹毒的剑阵!” 剑追着岑三戏不放,岑三戏对准方汀言的面门扔去一个葫芦,葫芦在她面前炸开,其中毒水飞溅,又以拐杖祭了剑阵,趁乱逃跑,待方汀言面前的毒水顺着结界流落地上之时,剑阵中只剩下被劈砍成一节一节碎片的拐杖。 方汀言伸手,清远剑回到手中:“系统,我的师妹师弟们呢?” 系统:“被困在幻境里面了,我能传送你进去把他们唤醒。” 方汀言道:“传送?是什么意思?” 系统:“大小姐,咱们别管这些了,我先送你过去吧。” “好。” 眼前森然绿树,转眼间是蜿蜒而下的小溪,从山洞里流出来的,竹子一般大小,地上的草长过脚踝。 “娘娘腔,哈哈哈哈!” “起来啊,不爽就来打我啊!” “哈哈哈哈窝囊废!” 方汀言被这顽劣的话给吓到,转头,她面前不远处有四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围着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孩,那男孩个子要比他们小,肩膀没他们宽,虽然穿着宽袍子,但也能看出他肩膀的瘦弱。 一个脑袋圆肚子圆的胖子将手拍在他脑门上,将他按着往下,另一个小人用脚去踹他的肚子,他吃痛弯腰捂着肚子,一个身体壮实的少年抓住他头上束好的发髻,将他从地上拉起,凭借着力量占上风,拽着他的头发左右摇摆,男孩被欺负得蓬头散发。 方汀言大喊:“住手!”然而欺负他的少年都置若罔闻,方汀言发怒从石块上走下来,想要握住那位壮实少年的手臂,可是她的手径直穿过他的手臂,她握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