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娇鸾》 1. 女官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要下朝了,你快去伺候着。”丽姑姑忽然说道。 沈云鸾反应过来,看了这老姑姑一眼,轻声应了。 这老姑姑是大雍圣上的乳母,年逾四十,生得慈眉善目,年轻时约摸是个清秀佳人,可自额心到嘴角的伤疤,将那份清秀割裂得七零八碎。 她静静看着沈云鸾红衣袅娜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当今圣上名为祁钰,自十五岁登基,如今已经登基八年,期间励精图治,文治武功,堪称圣明君主。 为了利益,陛下半年前去到邻邦景国,联手西北戎狄,又接着景国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纵横捭阖,以一记借兵道伐西北的计谋,在回来的路上,残忍地将建国两百多年的景国给灭了。 回来的时候,便带回来这位景国宗室六公主,命她做个御前侍奉的女官,让她教导着规矩。 这位六公主的的确确很美,眉目妩媚动人,眼角眉梢都是不可言喻的风情,且性情也颇为柔媚,即便一朝沦落成女官,也丝毫未见其怨愤恼怒,而是平静无波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听说路上闹过,不知怎么又不闹了。 最初大雍臣民得知这个消息,举国震惊,因为祁钰一直以来便清心寡欲,从未见他对女色之事上心过。 做太子时,便时常有人变着法儿的给他送去美姬,全都一一被退回。 有不死心不安分的,甚至夜半偷偷爬上太子的床榻,袒露着雪白的身子,想要自荐枕席。 随后,便被太子一剑刺死,那女子的头颅丢出去时,将所有起心思的美姬都吓坏了。 后来登基为帝王,先皇沉迷酒色,许久不理会国政,大雍内部纷争不断,五王更是觊觎皇位,意图取而代之,陛下便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叛乱悉数解决后,只一心治理朝政,对女色之事寡淡得很,甚至许多臣下都暗自揣摩起来。 这一回带回来个女人,真是别提多震惊朝野了。 只是听说这六公主沈云鸾,在景国宫廷是个失势公主,母妃华昭仪因开罪了太后,被赐死连妃陵都没入,似乎在来大雍前,还与人有过婚约?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丽姑姑看着那艳丽无双的背影,无奈得摇了摇头。 …… 沈云鸾端着茶点,默不作声地垂眸入了御书房,这里书香气颇为浓重,墨染的窗扉,玄色的灯盏,无一不是古朴肃穆,处处显示着大气恢宏的氛围。 与她在景国宫廷看到的奢靡华丽,截然不同。 在金漆木雕花椅上正襟危坐的,便是大雍天子祁钰。 他一袭厚重的墨袍,青丝被玉冠束拢,玉面上淡漠疏离,凤眸狭长上扬,隐约展现出君王的霸气冷厉。 便是如此默不作声,也能自然而然让人产生畏惧。 沈云鸾不敢多看,只静默无声地走到案桌前,将茶点一一摆好。 纤细嫩白的柔荑,衣袖是赤红如血的颜色,在抚上瓷白的茶杯时,隐约露出一截腕白肌红的腕骨,淡淡的幽香与茶香混淆,氤氲出难以形容的风韵。 听闻今日,闵王祁骁进到宫里,不知为了何事。 这位王爷是大雍先帝第七子,而今年已弱冠,生得也是修眉俊眼,只眼眸处略显邪肆,多了几分放荡不羁的恣睢之气。 祁骁紫衫袍,金腰带,在诸位王爷中权势煊赫,贵不可言。 他定定看了看沈云鸾婀娜的红衣,回眸对祁钰道:“皇兄,这位以前怎么没见过?” 沈云鸾来大雍宫廷已有两月,只是适应了许久,近十几天才到御前开始奉茶,祁骁没见过她,也是合情合理。 沈云鸾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祁骁是在说她,由是头垂得更低了。 祁钰气息微沉,淡淡道:“现在你见过了。” 祁骁噗嗤一笑,神情恣意洒脱,又道:“这位不会就是皇兄千里迢迢,从景国带回来的六公主吧?” 祁钰不答,只冷冷瞥他一眼,祁骁瞬间收敛笑意,原本不正经的面容,立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沈云鸾照着规矩,将茶点等端好,便要退步下去,却被祁钰叫住了。 “就这么走了,茶凉了怎么办?”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隐约有股子威压。 沈云鸾由是再次进来,敛袖垂眸,站守在侧。 她能感觉到,从祁骁那边投射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放肆窥探,只不过碍着君王之威,刻意收敛了下来。 “继续。”祁钰道,姿态雍容慢条斯理,浑身都是帝君的淡定优雅。 “是,皇兄,景国那处已然成为附属之地,您提拔的投诚宗室,和安排在那里的人配合得很好,把许多意图复国的逆贼都扯出来收拾了。”祁骁含笑道,又说了许多的事情。 沈云鸾眉心微动,景国自灭国后,祁钰大刀阔斧,将顽固宗室斩草除根,剩下那些不过是个傀儡眼线。 毕竟开国已历二百年,虽然景灵帝统治期间,下层百姓深受其苦,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直接取而代之,还是要缓一缓的。 怀柔政策虽然听起来不过尔尔,没有铁血镇压来得立竿见影,但它好在温和,能给许多旧民以适应的时间,来重新认识和接受自己的身份。 沈云鸾身为亡国公主,景国旧民,不敢在大雍宫廷过多打听那里的事情,她近期最冒险的,就是去探听景国嫡长公主沈月的下落。 这样借着侍奉的机会,倒是直截了当,省了她许多周折。 只是,沈云鸾暗中看了眼祁钰。 男人墨袍清寒,神色孤高自许,冷眉处淡漠疏离。 夜色深邃,显得他眉宇都如岁暮天寒,冷若冰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一言一行,似乎都在这人掌控之中。 这一番,隐约有点刻意为之了?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云鸾就迅速否定了它。 祁钰很不喜欢她提景国的事情,偶尔有涉及,都是冷着脸静静看她,直到沈云鸾低头认错,说自己说错了话,他才收回了目光。 绝不可能是祁钰的刻意,他可能真的只是想让她注意侍奉。 “就是最近有点棘手之事,景国大将陆谨弋,似乎有点冒头的痕迹,他好像在西北,和戎狄人在一起,但是目前也找不到确实证据。”祁骁缓声说。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云鸾内心仿佛被揪住,她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陆谨弋便是她那有过婚约的未婚夫。 他出身名门,乃是景国忠烈之后,祖上有过从龙之功,不仅熟读四书五经,还能带兵打仗,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儒将。 陆谨弋生得温润如玉,待人处事亦是有谦谦君子的儒雅之风,与诸多蛮横粗俗的武将截然不同,在景国被灭前,陆谨弋便已是许多娇娇的春闺梦里人,就连嫡长公主沈月亦心系于他。 若非有了那段青梅竹马的情,沈云鸾这一生,都不可能与他有纠葛,更不可能有婚约。 只可惜,天意弄人。 “这个,朕早有揣测,当日陆谨弋和三皇子沈明在西北大营发现端倪,后朕派人前去捉拿时,他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若无戎狄人插手,怎么可能消失得那么快,且几月过去杳无音信。”祁钰说,目光变得冷厉。 “这……要不要派人敲打戎狄王一下?” “不必,当日和戎狄王 2. 解释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下巴被捏得生疼,眸中泅出泪来,低低道:“没有,陛下。” 祁钰放松了些力道,语气却依旧冷厉,如刮骨刀。 “那你方才分明好端端站着,为何突然手指绞得那么狠?” 沈云鸾微愣,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 是为了探听自己的心思,避免她又生出二心,脑后生反骨吗? “云鸾是景国旧民,亦是曾经的六公主,自然在听到故国消息时,会情绪波动。” “至于……陆谨弋,云鸾早已与他毫无干系,这点陛下放心。” 她低低道,语气轻柔婉转,微垂的眼睫轻颤着,泄露些许不自觉的娇柔。 祁钰凝视她少许,随后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沈云鸾想离他远一些,却被牢牢禁锢着,不得脱身。 “陛下……”她低低说道,语气又怯又娇。 君王眼神微暗,忽而意味不明道:“公主,在大雍感觉如何?” 沈云鸾内心微起波澜,不明白他的意思。 况且自来大雍许久,祁钰便再也没有唤过她公主,只是以你称呼。 这个霸道强势的男人,似乎在刻意让她忘记从前的身份,用这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强行抹去她曾经是景国六公主的事实。 只一心一意侍奉他,做只为他折腰的人。 沈云鸾美眸微颤,低声说:“大雍民风淳朴,宫廷内典雅大气,虽与景国事物不同,可也算得上气势磅礴,云鸾觉得很好。” 祁钰凤眸半阖着,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不高兴时,那股子威压磅礴的气势逼仄异常,叫周遭一切都温度骤冷。 “朕说的是,公主适应得如何。”他又道,嗓音如潭坠玉,清冷又萧疏。 “陛下待云鸾很好,丽姑姑教导得耐心,云鸾感恩戴德。”沈云鸾说,见他忽而抬起手来,瑟缩着想向后退去。 却被这君王拉过来,欺身而至,浓烈雄浑的男人气息席卷而来,沈云鸾感到自己被灼热与滚烫炙烤着,内心羞赧又窘迫。 “那便好,朕瞧你端茶送水都学了许多日子,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不必再呆在御前了。”祁钰冷冷道,指尖却不自觉抚上那娇花般,殷红娇嫩的唇瓣。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直白赤.裸得像是在告诉她,自己已然成为祁钰的囊中之物。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路他都不曾碰过自己,这让沈云鸾又惊又喜,又怕又惧。 这君临天下的帝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实在叫人难以揣测。 沈云鸾雪玉般的脸颊微微泛红,有点承受不住这样亲昵的接触,他指尖太灼热,温度超过了那清心寡欲该有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祁钰低声道,又将她拉进几分,左手已然抚上那纤细孱弱的腰肢,将人整个半揽在怀中。 “不、不知该说些什么。”沈云鸾嗓音轻颤说,感觉天子的一言一行,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狎昵。 她母妃华昭仪,虽说在十岁时便被赐死,自己也就此失势,陆谨弋偶然撞见她在御花园抱膝哭泣,由此生了怜悯之心,二人暗中解下青梅竹马的情缘。 可到底彼此循规守矩,相处间也是恪守礼仪,不曾逾越半分。 如今被个男人这样搂入怀中,坐在他的腿上,手被强行搭住那脖颈,滚烫的气息便喷在耳际,实在是叫人羞赧又难堪的。 似乎发现了些许乐趣,冷傲如霜的君王竟勾了唇角,罕见地展现些许笑意来。 他怀中的女子红衣袅娜,青丝上钗环斜横,耳箸明月珰,规制已经超过寻常女官该有的样子。 好几次有大臣来御书房,见到了沈云鸾的身影,还以为是陛下金屋藏娇的妃子。 沈云鸾对此惊恐异常。 她身为亡国公主,实在身份尴尬,若是如此招摇,引人非议,只怕来日性命难保。 更何况大雍后宫而今空无一人,自己这道颜色太艳丽,实在扎眼得很。 可祁钰却不管不顾,送来的衣裳首饰都是最好的,饮食起居也不言而喻。 从前她在景国宫廷,时常因为母妃失势,又没了父皇的疼爱,被太监宫女克扣份例,以至于要自己刺绣,攒些首饰拿去换了银钱,才勉强得以温饱。 而今来了大雍,倒是不必为生计烦恼了。 只是心绪凄迷罢了。 祁钰凑近几分,冷淡的凤眸倒映出她娇柔妩媚的模样,面上犹如白璧无瑕,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露出欺霜赛雪的脖颈,实在叫人很难不起欲.念。 沈云鸾与他贴得如此之近,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异常,由是更加惊慌,瑟缩着想要下去。 随后,她祁钰强行按倒在了书桌前。 君王墨袍宽大,将那赤色的宫衣给覆盖,沈云鸾感到男子略带薄茧地指尖,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她羞赧,害怕,想逃开。 却难以挣扎,解不开束缚,更遑论脱困。 祁钰俯身看着她,居高临下的模样叫人畏惧,面上已经毫无表情,可眸底的炽热已经化成野兽,只被自己强行遏抑住。 沈云鸾双手抵着那胸膛,感受到男子的有力强健,是不同于女子的柔软。 下一秒,下一秒就要被这气焰吞噬殆尽了。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只想静静等待着噩运的降临。 自来大雍皇宫,周围人议论不休,除开对祁钰以计谋,兵不血刃灭了景国的敬畏仰慕,还有对自己这亡国公主何时要侍寝的揣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沈云鸾内心早有预料,只感觉等死竟然是如此煎熬的事情。 罢了,这身子他若是当真想要,便随时拿去亦可。 左右已然成为这强势君王的笼中燕雀,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去反抗说不的呢? 可谁料,就在一滴泪自沈云鸾眼角滑下之时,祁钰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半阖着凤眸,默不作声盯着她瞧,侵略的气息不减分毫,犹如在看着掌中之物。 “公主在害怕?”祁钰忽然说,威慑力不减分毫。 “陛下英明神武,云鸾敬仰万分。”沈云鸾娇怯道,媚气的杏眸仍旧垂着泪珠儿,半垂着抬起时,有股子难以描摹的风情在摇曳。 “公主,若无朕,只怕你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了。”祁 3. 献舞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御书房里书香泼墨,看起来是宁心静气的地界儿,不该入丝竹管弦,因为不合时宜。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内心震惊不已。 陛下自登基以来,格外厌恶笙歌曼舞,对于相貌魅惑的美姬尤甚,更别提那灯火通明的宴饮之乐。 从前先帝在时,就曾因陛下性子过于冷清,不懂得享乐而生了不喜,这才叫其他五王有了可乘之机,离间了父子之情。 而今,却命人喊来宫廷乐师,又摆上些许甘泉美酒,里面笙箫舞乐,一派的靡靡之音。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亡国的六公主,而今的沈女官? 可那沈女官分明也是生得妖娆妩媚,虽说绝代之丽,是寻常美姬不可比拟的,但大雍臣民都以为,只有相貌清雅端庄,性子也温婉大气的高门贵女,才配得上陛下这睥睨天下的君王之气。 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叫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坏规矩? 听说,仍旧是处子之身呢。 左右人都到手里了,陛下怎么没舍得碰? …… 沈云鸾换了身石榴裙,一如当日在景国宫宴中初见时,也是如此这般,红裙衣袖缥缈,长长的水袖拖曳在地,被风微微吹动着。 她柳腰不盈一握,款款走来时,犹如步步生莲般妩媚动人,才一进御书房,便能叫那惯是清冷孤高的君王移不开目光。 沈云鸾轻咬着下唇,感受到祁钰冷淡外表下,那炽烈如火的内心,当日她献舞完后,按照父皇的命令,去给祁钰敬酒,却不慎打翻了酒樽。 这人倒没多计较,冷淡的眸子只瞥过来,差点叫她心脏漏跳一拍,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而擦拭酒渍间,便无意碰着了这男子的指尖。 温度灼人异常,全然不似他相貌的孤高寡冷。 只不知,这清贵无双的君王,如何会对她这般紧抓不放? 是征服欲吧。 毕竟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惹怒了他。 弦歌之声缓缓奏起,流淌在御书房内,沈云鸾自是婆娑起舞,和着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水袖朱裙翩跹翻飞。 她生了双媚气的杏眸,玉颈欺霜赛雪,半掩着惊鸿娇颜,于一颦一笑间诉诸风情。 桃夭本就是极尽妖娆的舞曲,沈云鸾亦长相艳丽妩媚,如此相映成趣,更是增添了这舞的风光旖旎。 她能感觉到,那君王半靠在椅子上,姿态虽说慢条斯理,却于慵懒中氤氲出的侵略意味。 这实在是叫人心慌得很。 由是跳错了几个舞步,却也很快掩饰过去了。 待一舞毕,红袖落在祁钰的身前,他晦暗的眸子微微闪烁,好似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情绪。 乐师等被祁钰挥袖散去,宫人将门扉掩上,偌大的地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云鸾微微喘息着,额间略沁出些薄汗来,只垂着眸子,不敢看那人毫不掩饰的目光。 “过来。”祁钰忽而道,嗓音喑哑微低。 “是,陛下。”沈云鸾答道,轻移莲步上前而去。 她才要上前去,谁料祁钰俯身一牵,将那截长长的水袖扯在手里。 玉般的手指修长,远远瞥来仿佛泛着寒意,清俊的指骨却落在红绡上,显得那手主人矜贵非常。 祁钰紧紧看着沈云鸾,随后一点一点,将她拉近,直至走到身边为止。 “当日,你的红袖亦是如此招摇,落在了朕的案几前,朕有心抬手挥去,却挂在了桌角处,像极了抹招魂幡。”祁钰一字一句道,眼神微暗,神情也令人感到灼热。 沈云鸾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解释道:“那日的事情实属无心,云鸾并未想过,要用此事来招惹陛下。” “招惹?”祁钰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父皇虽然有心从宗室公主中,挑选一名适龄者嫁去大雍,故而设了宫宴,并下旨令公主们表演才艺,可云鸾当时也被逼无奈,本来是要弹琴的,结果谁料弹到一半,弦却断了,故而才有此将功折罪之法,这个,陛下也是知情的啊。”沈云鸾怯生生道。 “此事朕知晓,是那排曲的太监暗中使坏,做了手脚,可你不好奇,朕之前说救过你三次,这第一回到底是何时?”祁钰又道,凤眸微眯着。 “这……难不成,白侍卫的出言是陛下授意的?”沈云鸾问道。 那日,她在嫡长公主沈月后出场,可谁料沈月临时也选择了舞艺,她不好再重复,便想拜托太监帮忙改了,换作琴曲勉强揭过,可谁料那太监见她失势已久,人微言轻,竟然冷嘲热讽一顿,随后使坏划动了琴弦,这才叫沈云鸾差点开罪了父皇。 是白侍卫出言,看出琴弦有差错,沈云鸾才得以洗刷冤情。 她一直以为,这是白侍卫眼明手快的功劳,却不曾想竟然是祁钰嘱咐的吗? 祁钰勾了勾唇,冷颜中蓦然变得温柔,却被那冷眉冷眼所遮蔽,叫人感觉遥远孤高。 “白石乃是朕的心腹,若无朕的意思,他如何敢贸然出声?”祁钰缓声说道,双眸一瞬不瞬,盯紧了身前的姣丽佳人。 沈云鸾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朱唇微颤,好半天才道:“云鸾谢过陛下。” 祁钰眸光暗沉沉一片,忽而说道:“所以你并非如你父皇所说,是有心接近朕?” 沈云鸾不愿欺瞒他,低声说:“是……云鸾当日的确是无心的。” 她话才一出口,气氛瞬间冷凝起来,祁钰本浅勾起的唇角变得平直,眉宇间好似拢着股寒气。 “那倒是朕自作多情,误会公主了?”他一字一顿道,嗓音凉薄得可以,像碾过的细细砂砾,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云鸾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绞着手指,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好半天,御书房内都悄无声息,静得针落可闻。 祁钰似乎见她被吓得脸色煞白,微微收敛了冷然的气息,却不料在拂袖间,如云的衣摆拂过书桌,带动桌面的文房四宝等落下。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当那砚台砸下来,正好嗑在沈云鸾的膝盖时,她痛得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捂着左腿上,身子颤个不停,疼得直打哆嗦。 祁钰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抬手去掀开她的裙摆,似乎想看看伤在哪里。 沈云鸾连忙想推却,眸中噙着泪花说:“不必,不必,陛下,一会儿云鸾会找太医看看的。” 祁钰不理会她的诉求,径直拉开了裙子,看到肌若凝脂的膝盖处,赫然被砸得微微肿起了,萤白 4. 不愿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王爷有何事要找云鸾?”沈云鸾问道,缓步走至他的面前。 “诶,此处不方便说,还请沈女官借一步说话。”祁骁笑道,玉面颇为落拓不羁。 沈云鸾犹疑片刻,还是随他去了,在一处宫墙下停驻步伐。 她才要开口,祁骁便转过身来,语气颇为随性道:“沈女官今年芳龄几许?” 沈云鸾微蹙了眉心,说:“云鸾今年十七,王爷问这作甚?” 她与祁骁萍水之缘,仅御书房刹那的接触,如此贸然相问,实在是略显唐突了。 祁骁微挑了眉,说道:“本王比你大三岁。” 这话来的没由头,叫沈云鸾有些莫名,她看着眼前这紫衫金带的男子,感到他放荡不羁的眉眼间,似乎隐隐透着暧昧之色。 沈云鸾眉心一跳,连忙离他远了几步,刻意拉了拉二人的距离。 “王爷,云鸾是御前伺候的女官,不知王爷说此话,是有何意义?”她敛袖垂眸道,眉眼间一丝不苟。 “啧,沈女官模样秀丽,可惜为何性情竟然如此古板端正,与大雍诸多无趣的娇娇贵女一般?”祁骁轻佻道,抬手便来勾沈云鸾尖细的下巴,吓得她瞬间向后又走了几步。 “王爷,还请自重!”沈云鸾眉心拧紧道。 听见她这样的厉声呵斥,祁骁才收了那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他狭长的眸子扫视沈云鸾,好似在打量琢磨她的秉性。 “没成想,竟是个有气性的。”祁骁缓声道,又盯着她说:“沈女官,皇兄不过是身边极少出现妖娆的女子,他看惯了清冷美人,你又是他在景国的战利品,故而对你多厚待几分罢了,可莫要真的将自己当回事。” 沈云鸾饶是内心早有预想,可被祁骁这般直白地告知,也不免心生难堪。 她脸色乍红乍白,却收了那凄凉的神情,眉眼变得漠然起来。 祁骁仍旧在自顾自地说道:“眼下本王还能看得上你几分,若是你够识趣,本王向皇兄讨了你来,你如今已然是个亡国奴,做侧妃亦是不够格的,做个侍妾约莫还成。” 他说着,笑意又加深几分,盯着沈云鸾,神情变得恣情放肆。 “如何?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祁骁缓声道,似乎觉得自己这安排颇为妥当。 沈云鸾看着他,神情不显山不露水,缓缓道:“王爷,敢问王爷,是以什么身份来向云鸾说这些?” 祁骁一愣,说道:“自然是闵王的身份。” “既然如此,闽王殿下也该清楚,云鸾是御前侍奉的女官,陛下已然有口谕,云鸾只需要侍奉好他即可,其他人都无需理会,更不必行日常必须行的跪礼……” 说到这里,沈云鸾才露出点笑意来,只是那唇角弧度平直,显得冷淡得很。 “王爷大可以去向陛下去提,云鸾提醒王爷一句,到时候被以为是以下犯上,从而触怒了龙威,吃罪的,可是王爷自己!”她缓声说,目光直视前方,丝毫没有惧色。 祁骁先是一怒,继而眸光变得矍铄起来,看着沈云鸾时,神情也正视不少。 “沈女官好生厉害,伶牙俐齿,女中豪杰啊。”祁骁一字一顿道。 “女中豪杰不敢当,云鸾也非那等好口舌之辈,只是有些事情迫不得已,必须向王爷说明,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沈云鸾低声道,杏眸微垂,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谨慎小心的女官。 祁骁见此,莫名被人好似挠了一下,心更痒了,又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做本王的侍妾,既不用伏小做低,也不用这般端茶送水,皇兄眼下待你是不错,可来日呢?前朝为了皇后人选议论纷纷,待日后中宫入主,难免要分去些注意,你还有这样得皇兄偏爱厚待的时候吗?” 沈云鸾入大雍宫廷本就非她所愿,做女官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因而也无所谓祁钰对她是偏爱,还是玩弄。 倘若他真的能娶了皇后,随后冷了自己去,那便是最好不过。 今次这番,自己算是彻底下了祁骁的面子,必定是要将这权势煊赫的王爷给得罪了去。 不过也无所谓,扪心自问,整个大雍,她最畏惧的只有祁钰一人罢了。 念及此,沈云鸾抬眸道:“云鸾谢过王爷美意,目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就失陪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色的水袖曳地,拂过青翠的草坪,石榴裙随风飘扬,沈云鸾身姿风情绰约,青丝间的金饰华胜铃铛作响。 祁骁抱手,斜倚靠在朱红的宫墙处,看着她婀娜昳丽的背影,许久露出个笑容来。 回去后,沈云鸾在养心殿偏殿处,先将这身石榴裙换了下来。 也许是为了监视她,祁钰给她安排的住所,就在此处。 因着有了御书房丝竹管弦的事情,沈云鸾回来时,四面不断头来各种各样的视线,小声的议论更是密如蚊蚋,挥之不去。 沈云鸾视若无睹,自入这大雍皇宫,她身上投注的注目与非议,早就纷乱如麻。 当她将石榴裙换下,再次穿着那身远超规制,精致华丽得前所未有的女官衣裳出来时,丽姑姑正巧在门外,刚刚斥责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小宫女。 看见沈云鸾出来,丽姑姑唇边噙笑道:“沈女官辛苦,为陛下排忧解难,实在有劳。” 沈云鸾静笑不语,说道:“姑姑说的哪里话?姑姑在这皇宫中几十年之久,又要关心陛下圣体,又要去管着手底下的人,姑姑才是停辛伫苦。” 丽姑姑又道:“陛下方才下旨,午膳沈女官就不必前去侍奉了,你在偏殿好生歇息着便是。” 沈云鸾微愣,却也了然。 想那御书房是何等书香雅韵之地,方才那一番,只怕朝臣们有的闹呢。 祁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明知自己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他还要执意如此? “沈女官?”丽姑姑见她久不作答,出声提醒道:“女官不必忧心,左右有陛下挡着,女官只在偏殿就是。” “是,多谢丽姑姑提醒。”沈云鸾淡笑道,敛去眸中诸多不解与烦心。 丽姑姑又再 5. 侍奉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没有过多犹豫,支起身子,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去。 龙涎香气息幽微,本该是夏时燥热的时节,此刻却有股清寒的意味。 她拿起玉箸,轻声问道:“陛下,您想吃哪一道菜?” 祁钰说:“朕口味清淡。” 沈云鸾点了点头,去夹了些看起来素净的菜式,缓慢搁至他的玉碗中。 祁钰倒也没出声,只拂袖挥退了宫人,连同丽姑姑也被屏退了。 偌大的养心殿里,此刻只剩下沈云鸾和祁钰两人,空对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 沈云鸾是正要进食,被匆匆喊了过来伺候晚膳,故而腹中饥饿不言而喻。 可她不敢懈怠,只牢记自己作为女官的职责,尽量不去想那些美味佳肴的味道。 一连夹了几回,祁钰吃得慢条斯理,修长的玉指,看起来竟然比那玉箸还要清俊。 便是这般寻常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无端多出几分矜贵高冷。 沈云鸾暗中觑他,生怕漏过一丝一毫,这人的心思和喜好。 可就在她再要夹菜时,祁钰忽而停了筷子,面无表情道:“你就不问问,朕为何如此待你?” 沈云鸾微愣,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才久久不让她起身的事情。 “云鸾不知,陛下身为天子,行事自有道理,云鸾只是个奴婢。”沈云鸾低眉顺眼道,给他看他想要的乖顺。 “若公主真当自己是个奴婢,那为何从来只以自己名讳自称?”祁钰又道,微挑了冷眉。 “若是陛下想要,云鸾自然也愿意自称奴婢。”沈云鸾沉声静气说,再次告诫自己,别拧着来。 祁钰闻言沉默,将玉箸放下,冷眼看着那垂眸不语的红衣美人。 她此刻的确是柔媚顺从的,可骨子里的傲气依旧,只是比在景国遇见时,更懂得虚与委蛇了。 不知为何,祁钰内心忽然拢上些许滞涩,叫他微蹙了冷眉。 “此地无旁人,公主怕是还未用晚膳,便坐下随朕一起吧。”他淡声道,话语却透着股不容拒绝之感。 “云鸾谨遵圣命。”沈云鸾低声道,又听他说:“公主站着,朕不习惯。” 她愣了一瞬,继而谨慎地移过来个凳子,试探性地先坐下了。 祁钰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掀一下,沈云鸾这才放心,明白自己这是会意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远远看去水陆毕陈,可堪八珍玉食四字。 饶是沈云鸾再抗拒与祁钰单独待在一起,此刻腹中饥饿,也难免有些食欲大开了。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夹了些祁钰指过的菜式,随后埋头吃着。 祁钰目光淡漠,好似并不将她的到来放在心上,却又喊了个小太监进来,伺候着膳食。 那小太监端的是眼明手快,不由分说地给沈云鸾的碗里,添了几道她爱吃的膳食。 祁钰又说:“朕一人用膳也是无趣,你若是没别的事情,晚膳都与朕一起。” 沈云鸾惊道:“这如何使得?” 祁钰却道:“如何使不得,朕是天子,有朕发话,谁敢轻言置喙?” 此话霸道强势,本该叫人觉得心头压迫,可沈云鸾被嘴里的珍珠鱼丸所俘获,瞬间没了异议。 想来御膳房呈上来的,都是精心脍炙的美味,自己在景国为公主时,亦极少尝到。 而今在这大雍,仅做了这人的御前女官,便是日常所用所食皆为上品,更遑论这与天子一起用膳的资格。 她而今五谷空空,实在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是。”沈云鸾应道。 待用完了晚膳,宫人鱼贯而入,将剩下没吃完的端走后,沈云鸾便也想跟着退下。 可小太监青石却对她低声说:“陛下可没让沈女官下去呢!” 沈云鸾于是只能停留下来,静静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随着宫人一起下去,祁钰用完膳后,喜欢静坐在屋内,想些朝廷的事情,最不喜旁人打搅或者在侧。 可今日…… 她垂眸颔首,瞥见那墨袍一角,隐约的烛光浮跃在上,衣摆处犹染灯火。 祁钰默不作声,凤眸里晦暗难言,只盯着那看似镇静自若,可实际内心乱作一团的女子。 她刚吃完,唇上的胭脂也淡了少许,玉面虽说清清淡淡,却别有几分清媚艳绝之感。 想起下午,闵王祁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祁钰眸光更为深沉了。 他缓步走到沈云鸾面前,灼热的气息氤氲过去,侵略感如约而至,便是这边不言不语的神情,也叫人呼吸凝滞。 沈云鸾小步退着,被他缓慢逼到角落里去,却不慎推到了烛台。 青铜灯落地,一豆灯火也被风扑灭,当地面响起清脆尖锐的响声时,沈云鸾跟着喊了一下。 “啊——!陛下!” 她娇柔的身子失重,不慎向一旁倒去,却被面前的男人扯住腕骨,连人整个带进了怀中。 “再要乱动,头发就要被燎着了。”祁钰在她耳边道,嗓音喑哑低微,好似流水溅玉般悦耳。 沈云鸾惊慌失措,确实闻到了来自头发丝上,被烧焦的气息。 再往上看去,则是君王暗得可怕的眼神。 “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可知,方才朕为何那样对你?”祁钰又道,双眸紧紧盯着她。 “这……云鸾的确不知,还请陛下明示。”沈云鸾眼皮发紧,有点承受不了这般浓烈的男性气息了。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玉一般纤细的指尖,就这么抵在祁钰的胸膛处,感受到那健硕雄浑的力量。 女子娇娇怯怯,宛如一朵被风吹拂的海棠花,被人揽在怀中,肆意打量着,便是呼吸也被男人擒在手心里把玩。 “今日,闵王向朕说了几句话。”祁钰看着她说,玉指便捏住那尖细的下巴,迫力将她的脸抬起,直视着自己。 “王爷?说什么?”沈云鸾脸色煞白,心想莫不是这闵王当真提了那事? “闵王说,见你一个公主,头回做女官的职位,看起来虽然辛苦,却行事颇为得体大方,想叫朕借你去他府上,教导教导那些新来的奴婢。” “他说,这是你提议的。” 祁钰说完,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瞧,似乎想要看出些许端倪来 6. 试探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脸色煞白,心如擂鼓,身子更是如坠冰窟。 怎么回事? 从前祁钰也曾经隐晦试探过,自己是否愿意委身俯就于他,若是心甘情愿,来日一飞冲天亦未可知。 可自己早已断然拒绝,她料定这男人心高气傲,得到的美人必得全身心都在他身上,否则得了身子又有什么趣儿? 可今日,今日一日之内,他便问了自己两次,第二次更是如此直白。 这确实是从未有过的,难不成他当真用尽耐心了? 沈云鸾强行镇定了心神,柔荑抵在那雄浑健硕的胸膛处,柔声低泣道:“陛下,云鸾实乃亡国之人,如何配得上陛下这九五之尊?” 祁钰凤眸微眯,声调慵懒道:“如何配不上,朕说配得上,便无人胆敢指摘。” 说着,他大手微微用力,将沈云鸾往怀里再带了些许。 沈云鸾只感到腰间那力道收拢,纤细无骨的腰肢被勒住,此刻竟然连呼吸头困难起来。 “朕而今后宫空无一人,公主若是愿意,便是这花丛中一枝独秀的娇姝,此等机遇多少佳人求之不得,公主当真不动心?” 听着祁钰那略带蛊惑的话语,又瞥见他冷然俊颜下,少有展露的灼热滚烫,沈云鸾只感觉喉咙发干,像是要被蒸干的水珠儿。 可她还是强撑着理智,坚持道:“陛下所说,自然是寻常女子所想所求,云鸾亦是女子,只是云鸾,云鸾……” 沈云鸾说着说着,继而低泣起来,晶莹的泪珠垂挂在眼睫处,浓密乌黑的睫羽眨个不停,衬得那面容犹如蝉露秋枝般,引人怜惜又诱人神往。 祁钰审视紧紧锁住她,犹如一条铁链。 沈云鸾娇娇怯怯道:“还请陛下放过云鸾,求您了。” 祁钰勾了勾唇,狭眸清明道:“公主,若是朕执意如此,不肯放手呢?” 他说着,大手在单薄纤弱的脊背上游移,摩挲着,好似带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沈云鸾一颗心悬到了空中,嗓音都尖锐起来说:“陛下莫不是忘了,当日答允过云鸾,绝对不会强迫云鸾吗?” 祁钰的手顿住,默不作声扫视着她。 沈云鸾悬着的心稍稍放平,可她丝毫不敢懈怠,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身为真龙天子,合该说到做到才是。” 紧接着,她不等祁钰回应,又说:“云鸾,已经在仰慕陛下的路上了,还请陛下再耐心些,切莫弄疼了云鸾才是啊。” 说完,沈云鸾又抬眸,用她那双既媚气又天真的杏眸,欲说还休地看了看祁钰。 美人风情摇曳,几缕青丝被晚风拂过,撩倒在霜雪般的脖颈处,那赤色的宫衣也好似氤氲着什么,连带着雪肤也变得绯红。 祁钰薄唇轻启道:“有道是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而今花前月下,公主的姿色灼灼其华,当真叫朕心醉。” 他说着,好似受不了般,头微低下,不顾沈云鸾下意识的挣扎,在那满是香馨的脖颈处嗅了一下。 微凉的肌肤莫名被灼热的鼻息所染,沈云鸾被激得浑身颤抖,娇躯也似风中海棠,娇娇怯怯中别有风流之处。 她紧咬着下唇,强忍住被差点轻薄,就要脱口而出的娇吟,生怕再次刺激到这呼吸急促的君王。 “软玉温香,不过如此。”祁钰低低道,竟然大发善心,放过了她。 沈云鸾连忙闪到一边去,捂着宛如被轻啄了一下的脖颈。 那里本来冰凉的温度忽而火热起来,狎昵的唇感仿佛如同烙印,此刻竟然烫得微疼。 “今夜是朕孟浪了,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那墨袍君王缓声道,几缕灯火葳蕤他凛然冷冽的眉眼,身姿亦是玉树临风,丝毫看不出,是能做出亲薄女儿家下作事的人。 沈云鸾内心咒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只低低应了,随后忙不迭下去。 临走前,沈云鸾看见祁钰背对她,负手而立。 满室的烛火照耀着,那清寒的背影好似拢着凉意,任此间多少火光,都照不明他身姿里的萧疏。 “这人的寝殿,无论何时都是灯火辉煌,即便是入睡之时,也不见他熄灭几盏明灯,难不成不怕夜里烛光晃眼,搅扰了睡眠?” 沈云鸾暗道,却瞥见那人衣角被风吹动,好似又要转过身来。 她连忙从养心殿内退去,生怕晚了一步,叫祁钰改变心意,抓回去承宠侍寝。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夜里睡觉点多少灯? 可笑。 …… 又过了许多日子,当朝丞相谢訇进入御书房,他已年过五十,花白的头发,身穿深紫大袖朝服,走进来时步伐稳健,眸中清明。 沈云鸾了解到,谢訇曾是太子师,祁钰七岁时便已在其身旁,而今已历两朝,府中门客众多,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祁钰在景国玩弄权术时,便是他亲自操持朝政,和那位闵王分庭抗礼,共同制衡着大雍的政务。 当然,这都在祁钰眼皮子底下进行,至于他用的何种手段,去制约两位臣子,沈云鸾并不清楚。 “陛下,韵州受水灾所累,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赈灾的官员抵达后上书,此地有流民作乱。”谢訇低声道,目不斜视。 “赈灾款是几月前拨下去的,而今才说有流民作乱?”祁钰冷声问道,负手时不怒而威。 “陛下恕罪,此事是微臣监管不力,派遣的官员是微臣推荐而去。”说着,谢訇撩开朝服下摆,顺势跪在了地上。 祁钰静静看着他,眸光难辨喜怒,只凤眸好似拢着寒厉的光,落在那弯曲的脊背上时,犹如一柄即将落下的利刃。 沈云鸾本以为,按照他的性格,会立即治罪,可谁料祁钰却缓了嗓音。 “谢丞相为大雍夙兴夜寐,劳苦功高,若说有罪,也该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如何能真的怪罪到你身上?”他沉声说,继而白石走了进来,将谢訇扶起。 沈云鸾许久没见白石了,只知道他被祁钰派去宫外办事,这几天才回来。 青年看着瘦削不少,青衫落拓,人却依旧沉稳干练。 俊眉修眼,气质也斯文。 在入御书房时,白石目光低垂,并未掠过周遭的人和事,只专心去干祁钰吩咐的事情。 “老臣有罪,请陛下治臣之罪,否则臣问心有愧!”谢訇坚持道,竟然在地上跪着不肯起来,任白石如何劝说。 祁钰微蹙了眉心,将茶杯一放,玉指点在案几处,任谢訇跪去。 御书房内死寂一般,静得针落可闻。 沈云鸾有些呼吸不过来,稍微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这谢丞相似乎执 7. 教导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由是颔首低眉,轻移莲步走至他的案几处,上面陈设着文房四宝。 祁钰端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俊美的容颜半低下,露出凛冽上扬的眉眼。 他修长的指骨清俊有力,握着根狼毫笔,玉白的指尖微微泛冷,与漆黑的笔杆遥相呼应。 沈云鸾抬指,往松花石端砚里倒了些水,随后拿起墨条开始打圈。 待一方新墨砚好,祁钰再蘸了些墨汁,往奏章上缓缓批注着。 夏日清风徐来,御书房外竹叶青葱,几许竹影倒映在窗扉处,被风吹得摇曳起来,恍若浮跃的水墨画。 沈云鸾一磨便是半炷香的功夫,好在她手腕有力,此种活计虽说重复枯燥,但却好打发。 祁钰批阅奏章虽然耗时弥久,可这人极为认真。 他想必是一字一句,斟酌着看那些朝臣们的奏请的,故而停笔思索的时候多,真正写的时候少。 看着奏章时眼眸晦暗,墨黑的笔杆抵在薄唇边,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很是深沉。 若有下笔,必定寥寥几字,让臣下去揣摩,从不刻意言明。 奏章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朝臣字迹工整的呈言,而祁钰的那只言片语,就显得格外突兀。 好似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屑,男子的居高临下感顿生,犹如无形中一道枷锁,牢牢架在列位臣工的脖子上,束缚着他们供其驱使。 不敢觉得他轻慢蔑视,只敢感叹天意难测,毕竟这就是君王之威。 如此惜字如金,或许也是种帝王心术? 沈云鸾忍不住琢磨道,她闻着墨香,嗅着清风,却别有番闲适雅趣。 虽然她内心怕极了祁钰,可此刻如此娴静,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这君王的确生得丰神俊朗。 那双凤眸翩若惊鸿,便是眼睫处极细小的动静,都能叫远观者心旌摇曳,感叹姿容绝世。 风拂来,带动几片青竹飘过,落在那泼墨般的袍子上,如云的宽大衣摆也跟着浮动。 而男子身形却从容优雅,只专心看着奏章,眉眼淡漠凉薄。 沈云鸾看呆了去,连他启唇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直到这人抬起头来,与她视线相交。 她不知自己抬眸时,那杏眸的风情乍泄,在清风撩动时,眉眼都媚得般般入画。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折了命去。 可祁钰只面无表情,稳着心绪,沁凉如冰的寒意,便自那人眉宇间丝丝渗出。 沈云鸾猝不及防,手上又失力,心里跟着一跳! 指尖的墨条跌在了砚台里,墨汁迸溅出来,不慎泼洒几滴。 “沈女官,侍奉朕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祁钰冷声开口道,似是在不满她的分神,眉心微拧。 “陛下恕罪,陛下生得眉目清俊,批阅奏章时神情凛冽,叫云鸾心生敬畏,故而才失了礼数。”沈云鸾低声请罪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的是实话,也是好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祁钰多少都能消些怒火。 果不其然,她颔首低眉间,隐约听见这人极低的轻笑,非常得不着痕迹,简直像是擦着竹叶过去的。 “沈女官伶牙俐齿,只不过不知,你的字是否如人一般,长袖善舞,圆润自得。”祁钰缓声道,玉指轻松一点,免了她的礼数。 沈云鸾内心微僵住,祁钰这分明是变着法,说她狡猾又喜诡辩。 不过他是君王,说便说了,自己还能反驳不成? “陛下海纳百川,胸襟宽广。”沈云鸾恭维道,神色丝毫不敢懈怠。 “来写几个字给朕看看。”祁钰又道,抬眸静静看着她。 沈云鸾犹豫片刻,随后试探性拿起闲置隔着的狼毫,又取了一张上等的宣纸,随后缓慢在上面写了个“一”字。 “字倒是端正,只不过末尾处容易带着钩子,叫人看来颇有不正之感。”祁钰轻声点评道。 沈云鸾偷觑了眼他的字,说道:“陛下的字笔力遒劲,能力透纸背,云鸾拜服。” 光看字迹,便可知晓,祁钰是书法行家,他的话的的确确正中要害,沈云鸾内心也莫名谦逊起来。 “怎么就写了个一,再多写几个给朕瞧瞧。”祁钰平铺直叙道,语气不紧不慢,却有股子不容拒绝之感。 沈云鸾虽然心有疑惑,却依旧按照他的吩咐,再随手写了几个。 细碎的沙沙声响起,狼毫在纸上划过,带出清浅好闻的墨香。 祁钰忽然道:“瞧你,总是这样,好端端的,尾部喜欢勾着,也不知道想着谁?” 他的嗓音变得低哑起来,声线里都滚着砂砾,磁性醇厚中压低一点刻意的情绪。 沈云鸾微愣,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祁钰又上前凑近一些,轻轻点了点她的笔迹,随后抬眸看她,神情仿佛略带促狭。 再一看去,又觉得没有。 沈云鸾满心倒不在字迹如何上,只被他那好似调笑的话,给惊了一下。 分明是这般正儿八经的氛围,陡然来上这么一句,当真让人心都漏跳一拍,简直怀疑是否听错了。 “字如其人,公主总是这样,勾勾搭搭的,当心引狼入室。”祁钰盯着她道,随即站起身来。 沈云鸾未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便感到身后这人靠近自己,龙涎香气息袭来,她的右手一暖,祁钰跟着牵起那玉指,手把手教她写起字来。 男人的气息温热,不同于从前刻意撩拨她时,总带着目的性极强的侵略感,而是一种类似抚慰的错觉。 沈云鸾极少见他这样,故而内心略微茫然,下意识被他牵动着,墨色的笔迹一笔笔划出,落成纸上那看起来端正工整的字迹。 “看,这不是写得挺好。” “谢陛下赐教。” 沈云鸾轻咬下唇道,心绪却紧绷起来,总感觉这人似乎别有目的。 因为她惊诧地发现,那紧绷感极为舒适,恰到好处的紧张,又有恰到好处的放松。 竟像是将人搁在温水里,慢慢熬煮一般,文火小烹,惬意至死。 “朕教公主练字,公主回馈朕什么呢?”祁钰忽而道,稍稍放开她一些。 “陛下想要什么?”沈云鸾回答,慢悠悠舒出口气来。 再要继续写下去,按照这人的敏锐,自己那小天赋,只怕要被发现了。 祁钰勾了勾薄唇,笑意清浅,眼神下移,落在沈云鸾腰间垂挂的荷包上。 他看着那精致的榴花绣样,缓声道:“公主绣工真好,朕想要个公主亲自绣好的荷包,不知你是否愿意?” 沈云鸾微微错愕,好半天没有说话,却在男子面露不悦前,轻轻点了点头。 自古赠送荷包,是一种定情的行为,虽然此事并不妥当,可祁钰 8. 相救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自景国覆灭后,许多宗室被虏至大雍,听说绝大多数,都在最外层的宫墙里辛苦劳作。 身为亡国奴,是比身为贱籍还要屈辱的事情,他们没有户籍,离了皇宫就是个死,会被当成无主之民处决,女子尚能通过嫁人得个户籍,男子便没有任何力量改变出身。 每日要干的,除了倒泔水清理泥污,便是宿在最狭小之处,苟且偷生。 沈云鸾因为做了祁钰的御前女官,这才免去该有的磋磨。 而这容倾,是九公主无意间跑去外层宫墙,想瞧一瞧邻邦皇族的落魄,却意外碰见了正在舂米的他。 “你是不知道,本宫想把他从最外层的低贱之处弄出来,费了多大的周章。”九公主哼笑道,眉眼得意洋洋。 “公主辛苦了。”沈云鸾僵笑道,指甲都深陷进了掌心里。 “那他为什么老对我爱答不理的?”九公主又说,眉心微微蹙起,嘴巴也稍嘟。 “兴许是连日劳作,容公子累了。”沈云鸾替容倾辩解,生怕惹她哪里不高兴,叫九公主把人给丢回去。 “管他呢,本宫高兴就好,他可真好看,是除皇兄以外,本宫见到过的,最美的男子。”九公主略带痴迷道,紧紧看着容倾。 青灰旧袍的男子,此刻正手拿一捆草料,弯着脊背在喂马,玉面美如冠玉,丝毫没有低贱之感。 沈云鸾心有所感,喃喃自语道:“是啊。” 谁料九公主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瞪着她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是敢有二心,在皇兄身边的时候,还盯着容倾瞧,当心我告诉皇兄,你这亡国之人,不死也得退层皮了。” 饶是沈云鸾再能容忍,此刻也不免脸色煞白,但她告诫自己,权当这九公主是条狗,人岂有与狗相争之理?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容倾喂完马后,缓步走过来说:“九公主,您的小马驹可以去看看了。” 九公主兴高采烈道:“真的?它上次莫名其妙拉肚子,吓得本宫以为要死了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倾便顺势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对沈云鸾说:“六公主安好。” 沈云鸾听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内心难掩凄楚,过去虽说二人也少有交集,可每每相见,都是这容家小公子的鲜衣怒马之色,几时见过他这等潦倒落魄? 但也勉强咽下那哽咽,低声道:“我早已非公主,容公子客气了。” 容倾转过头,明润的眉眼,凄冷的笑意,他说道:“我也早已非公子。” 心绪凄迷,实难言喻。 好半天,容倾又说:“公主所托之事,我已找旧人打探清楚,嫡长公主沈月似乎嫁去了徐州,究竟花落谁家,实在不知。” 沈云鸾心头悬起,紧张说:“当真?徐州远不远?” 容倾道:“约莫有段距离,当日宗室公主,除开六公主您,皆被婚配下去,便如同那花落纷飞,实难寻觅。” 沈云鸾眸光黯然道:“我不敢去找大雍的人,只敢借着九公主的由头,看看你有没有消息,毕竟你也是随着宗室漂泊而来的。” 容倾说:“是啊,我也只有白日才能离了那卑贱之地,来到这明媚光亮之处喘息。” 想起沈月,沈云鸾心里沉重几分。 沈月从前与她针锋相对,后又阴差阳错和解,二人不对付了许多年,没成想在最后却彼此体谅起来。 她性子那般骄纵不懂低头,陡然做了亡国之人,只怕来日要受许多苦楚。 “想我当年,纵身秦楼楚馆,也曾喜爱上一清倌,她倒也有几分傲气,无论我使劲浑身解数追逐,依旧不肯俯就。”容倾忽然说道,好似回忆到了往昔,冷艳的侧脸陡然柔和起来。 沈云鸾听见他用一种追忆的口吻,缓缓道。 “我便在兰香坊,协同那些膏粱纨绔们闹了近一个月,挥金如土,用钱如水,终于砸得那清倌动心,终究为我折腰卖笑。” “琴棋书画,我皆是京中子弟的佼佼者,便是儒将陆谨弋也要豪奖几分。” “试问当年,谁听了我的名讳,不得赞一句无双公子?” “没成想,我这般人物,今日也沦到为他人折腰卖笑的地步了?” 沈云鸾听他笑道,笑声凄凉又沧桑,分明也不过弱冠年华,此刻竟有种衰败的暮气。 那点风骨折做现世报,用来抵前半生的风流债。 沈云鸾听得内心凄凉,忍不住道:“容公子,九公主是很喜爱你的。” 话才出口,又惊觉这话不对,更加重了他话语里的凄苦感。 容倾自嘲一笑,回过头,静静看着她道:“六公主,很快你就会知道,这女子是如何喜爱我了。” 沈云鸾方要道歉,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去注意。 “这不是沈女官?怎么,今日皇兄竟然也舍得放你离开御前?”祁骁含笑道,大踏流星,朝沈云鸾这边走来。 他依旧是那副恣睢的浪荡模样,眉宇间好似拢着神光,便是仅挑了眉,那股子游荡不羁感也难以压住。 容倾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了眼眸,神色愈发灰败。 沈云鸾看见祁骁,就想起不久之前,他对祁钰提的那馊主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到底碍着身份,还是委身行了个半蹲礼,随后捻着个冷然的笑意。 祁骁信步走来,看了看容倾,又看了看她,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沈女官?”他问道,目光询问沈云鸾,眸中里隐约带了些不屑之意。 “奴才是马球场的马夫,贱名恐污了王爷尊耳,便不打搅了。”容倾冷声道,清俊的身形瘦骨伶仃,却透着股不屈的傲气。 恰好那边九公主骑着小马驹,正喊着容倾的名字,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便起身离开了。 沈云鸾见容倾略微弯曲的脊梁,心中感慨万千,又想到自己比之他亦好不到哪里去。 九公主将容倾当成玩物,一个能入眼的玩意儿。 她沈云鸾,何尝又不是祁钰的阿物儿? 来日待过了手梳弄后,还不是一样,要被玩狎逗弄,如同那笼中的燕雀。 “哎唷,沈女官,这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怎么露出这么悲戚的眼神?”祁骁怪道,见她迅速回神,又笑说:“你可是皇兄的宝贝疙瘩,眼珠子般的人儿,谁敢惹你不高兴?” 沈云鸾觉得他这话流里流气,无端有股子油腻,极为不适地蹙了眉心,说道:“闵王殿下,此话云鸾承受不起,快别要说了吧。” “这可奇了,当日可是你说的,只需理会侍奉好皇兄,他人无需理会,怎么本王不过好事嘴了一句,你便如 9. 动心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惊慌失措。 求生欲叫她本能地搂紧这人的腰,感受到男子腰间的遒健有力,那里劲瘦的腰肌,和毫无赘肉的紧实腹部,以及隐约的肌肉线条的张力。 不必再抬头,她也能知道这人是谁了。 祁钰抱着她在玄影背上,这墨色的马儿似乎见主人得手,高兴地低啸了一声,引来男人愉悦的闷笑。 “陛下?”沈云鸾低低道,嗓音娇柔动人,好似掐出来的嫩水珠。 落在风力时,撩动着祁钰本就臌胀的心。 他低眸瞥了眼怀里的女子,乌发被风吹得凌乱,眉眼都带着迷离的感觉,贴近自己时,琼鼻与朱唇搁着衣料,微微搔动着他的胸襟,像是无意识的撩拨,勾得人实在难以自持。 “公主打马球输了?”祁钰轻声道,嗓音好似低哑呢喃,无形中有种亲昵爱宠的私密感。 “输……输了”沈云鸾嗫嚅道,很不愿意回忆这件丢人的事情,嗓音略显低沉,听起来闷闷的。 “输了几场?”祁钰不放过她,在马上边驰骋,边问道。 “回陛下,没赢过。”沈云鸾说,心里更郁闷了。 “这么惨,公主骑术一直就不佳,做什么打马球?”他又道,嗓音坏坏的,似乎就想看她如何窘迫。 “……以后不会了。”沈云鸾好半天才道,脸上面无表情。 祁钰驱使着玄影纵至高地,而后勒紧缰绳,掉头往马球场跑去,他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带动着前胸一片都贲张,独属于男人的雄健力量,此刻毫不掩饰地落在怀里娇柔的美人眼里。 沈云鸾心绪绷紧,劫后余生的庆幸,化作难以言喻的心跳,在他再次策马奔腾时,变成口中急促短暂的一声尖叫。 男人笑得张狂,傲气十足道:“等着,朕带你赢回颜面。” 随后祁钰疾速向马球场奔袭,玄影马蹄矫健,不消多时便到了原地,宫人看见天子驾临,吓得瞬间跪倒在地,就连九公主和祁骁都下意识弯了脊梁,神色变得谦卑又恭顺。 “你们玩儿得可高兴了?”祁钰淡淡道,剑眉微扬,不怒而威。 宫人跪在地上,双肩瑟缩个不停,心中悔恨不已,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见着九公主和闵王骄横,就起了作践人的心思。 想这位沈女官是谁? 那可是陛下御前的人,近日又诸多恩典加身,哪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既然高兴了,便去领十板子,再痛快些!” 沈云鸾听到那些宫人的求饶声,内心莫名畅快了些,可又心生不忍。 她刚想出言劝阻,却又听见祁钰道:“九公主和闵王近日悠闲得很,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这打马球,朕忙里偷闲,见此也技痒得很,便随朕玩闹一番吧。” 一席话掷地有声,语气不容拒绝,连半点反驳和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九公主和祁骁。 两个人脸色顿时煞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不敢存疑半分。 沈云鸾噗嗤一笑,这马球原本是九公主等人组织,用以自娱自乐的,祁钰一来,倒好似局面反转过来,瞬间反客为主了。 也是,如此君临天下的帝王,合该去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哪轮得上旁人夺了他的光芒? “陛下,那奴才扶沈女官下马?”小太监青石说道,紧接着就要上前来。 沈云鸾也下意识要下去,却不料被这人臂膀拦住,身子反而往他胸膛里带了带,雄健的体魄犹如城墙般,将她牢牢禁锢在怀。 “不必,朕带着她,一样能玩儿得尽兴。”祁钰淡声道,右手不由分说地拿起青石递来的马球杆。 沈云鸾惊诧不已,打马球本就需要反应灵敏,四肢协调,眼疾手快。 且马上颠簸,一个不慎可是会摔下去的,祁钰莫不是在开玩笑? 她连忙道:“陛下,让云鸾下去吧。” 祁钰勾了勾薄唇,狭眸微眯道:“有朕在,公主不必害怕。” 说完,他抬手扬鞭,继而马啸奔袭,原本安静的马球场上,瞬间响起了呐喊声。 马蹄声势如雷霆,纷至沓来。 沈云鸾心都跟着飞起,悬在空中不得落下,整个人也是战战兢兢的。 马球场上骏马奔腾,祁钰搂她在怀,雄劲的肌肉便在脸侧轻蹭,好几次沈云鸾下意识勒紧那劲腰,唇瓣便无意识划过那健硕的胸膛。 男人闷笑出声,右臂随即一弯,轻快准确地将视野内的马球打出,又驱动左臂勒住的缰绳,在马上肆意驰骋着,神态意气风发。 墨袍红衣被风扬起,赤色与浓黑交叠,犹如一团沸腾焦灼的云彩,在空中剧烈拉扯着。 角逐了一会儿,九公主已然败下阵来,唯有闵王祁骁仍在追逐,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在后面稀稀拉拉跟着,看起来可笑又落魄。 沈云鸾气息稍缓,心情愉悦起来,朱唇不自觉扬起,笑意明媚张扬。 祁钰骑术极佳,虽说马背上总会有些颠簸,可是看到后面的人这么吃瘪丢人,她就是被颠死也值了! 高兴过后,她顿觉二人距离太过紧密,于是手上便试着放松了少许…… 突然,祁钰身子一斜,沈云鸾一个没搂好,差点要摔下马去。 可她才惊呼出声,脸色煞白地想要求救,却不料腰肢被那男人一捞,她又回归原位了。 虚惊一场! 这下子,沈云鸾可不敢懈怠,整个人都缩进祁钰的怀里去,任由那雄浑强健的气息将自己淹没。 什么男女之防,什么羞赧窘迫,命才是最主要的。 那君王得逞地笑了一声。 张狂,恣肆,专横。 “感觉如何?”祁钰低声道,温热的唇瓣呼出灼热的气息。 “陛下的球技,自然是无可指摘的。”沈云鸾坦白说,语气怯生生,又带点敬仰。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攥紧他的衣襟,整个人被力量惯性带着,蜷缩在那宽阔的胸膛里,像一只娇气的小鸟。 “朕说的是,可有把你颠着?”祁钰说着,薄唇越发上勾,那淡漠的眉宇都昳丽起来。 “自然是没有的……”沈云鸾小声说,心里头好似有无数头小鹿在乱撞,弄得她在马上心如擂鼓,不得安息。 祁钰仰脖轻笑,手拉紧缰绳,一股浑然天成的睥睨之感,便从这君王溢出的笑声里,陡然流淌出来。 “小骗子。”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唇瓣擦着 10. 撩拨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对这人霸道强势有所了解,可骤然经此变故,沈云鸾内心还是惊诧非常。 马球场四面都是树林,彼此之间密不可分,放眼望去好似没有尽头。 沈云鸾被他搂在怀里,周遭陡然宁静下来,除开踢踏的马蹄声,以及衣裳被风拉扯的翛翛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 偶尔有鸟儿在枝头啁啾,高处的枝叶被抖动起来,落在耳中格外清晰。 青草香气入鼻,沈云鸾试着将头从他的怀里探出,看了看前方的道路。 远处密密丛丛,丰草长林。 她低声道:“陛下要去哪儿?” 祁钰答:“随便去哪儿,就是想带着你在马上跑几圈。” 好霸道的男人,竟也不问问她的想法么? 似乎是陡然安静下来,沈云鸾那点小心思,经过一番折腾后,竟然毫不掩饰了起来。 她微蹙了眉心,睁着那双杏眸,默不作声的样子叫人怜惜。 花瓣般娇嫩的唇瓣微撅,唇珠便愈发小巧玲珑,朱赤的颜色,又因惊吓不时咬了咬唇,而变得分外浓红。 太艳丽了,又太清纯了。 她极少露出这般娇憨的样子,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孩子,偏那红唇娇艳欲滴,叫她的玉颜瞬间姣丽蛊媚起来。 媚态如风,粉腮红润。 祁钰感到心脏都漏跳几拍,忍不住伸出右手,将这总蛊惑他的娇儿,紧紧往怀里箍缚,好似想将她揉进血肉之中。 沈云鸾被搂得呼吸都被夺去,微微喘息道:“陛下,云鸾要喘不过气来了。” 祁钰瞬间放开禁锢,只轻柔搂住她,好似叹息道:“公主实在美丽。。” 沈云鸾忍不住睨他:“陛下打趣云鸾呢!” 祁钰笑声轻悄:“公主不是一向胆大包天,而今怎么谦逊起来了?” 沈云鸾纳罕道:“云鸾自进宫一直谨守本分,何曾胆大包天过?” 祁钰眸光晦涩:“朕说的是之前。” 之前?在景国的时候? 沈云鸾联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些犯上的举动,搁哪里都是个死,便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了。 她不禁僵住,脑袋往下缩了缩,像只霜打了的小鹌鹑。 祁钰低眸含笑,目光里是自己不曾察觉的宠溺。 沈云鸾忽然感觉,她搂住的君王扬鞭时,动作激狂几分,闷笑声自喉间溢出,衬得他气质都狂傲不羁。 马蹄声喧豗嘈杂,风声也谡谡清亮,沈云鸾再次探出脑袋,颇为不解地看着那人。 他脖颈线条绷紧,玉肌上的喉结微微凸起,下颌线精致流畅,宛如刀削剑刻,显出男人刚毅雄浑的特征。 “陛下笑什么?”她低低道,抬眸间小心翼翼,媚意却自眉眼间泄出。 “公主猜猜看?”祁钰含笑道,凤眸无端邪魅起来。 “是笑云鸾太过大胆?”沈云鸾说。 “朕笑公主胆小如鼠。”祁钰道。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沈云鸾琢磨半天也没琢磨透,正当她预备说些什么时,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丝丝水珠从天上落下。 祁钰轻吁了声,修长的玉指勒紧缰绳,玄影随即停下马蹄。 他看了看林子,四面苍翠欲滴,葱蔚洇润,雨点落在青叶上,短暂回旋停留后,直直砸在地面。 飘风骤雨,沈云鸾感到潮湿的气息涌来,闷压感如同乌云,徘徊盘踞在心里。 “失策了……”祁钰低语道。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嘛。”沈云鸾喃喃道。 祁钰似乎被这话逗笑,刚想说话,结果雨势骤然滂沱起来,雨点化作巨大的星子,砸得人眼皮生疼,睁也睁不开。 “陛下,一会儿只怕要下暴雨,快回去吧!”沈云鸾连忙道,赤红的衣裳被泅成暗色,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雨势难行,先找个地方躲雨再说。”祁钰却道,再次扬鞭一挥,玄影复又奔袭起来。 “陛下知道哪里有躲雨的地方吗?”沈云鸾接着说,内心焦急不已,这么大的雨,万一还找不着地方,回去必定得害了风寒。 “朕以前常来这里,自是知晓,你若是不舒服,往朕的怀里钻。”祁钰说,随后单手解开了最外层的袍子,反手一扯,将沈云鸾整个裹在了怀中。 雄浑的气息略带潮湿,闷热感与裹挟感并存。 沈云鸾只感觉眼前一黑,神情顿时有些恍惚起来,似乎有些零散的记忆被唤醒。 可她刚开了个头,祁钰似乎跃马跳过了个水坑,失重感顿时袭来,惊得沈云鸾扒紧了那滚烫壮实的胸膛。 “公主,就是这样,抱紧朕。”祁钰隐约笑道,声音揉碎在雨幕里,显得悠远又微渺。 他带着沈云鸾一路骑乘,在短暂的抉择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山洞。 “便是此处。”祁钰说道,随后径直入了洞穴。 沈云鸾感到头顶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击感顿消,心头不由得松了口气,又因玄影终于停下,而不自觉松开那劲腰,两手无意识地往上摸索。 祁钰难耐地闷哼一声,隔着外袍,极速抓住了沈云鸾的手,咬着牙道:“公主,朕姑且当你是无心的。” 沈云鸾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的暧昧含义,瞬间脸色涨得通红,以至于当祁钰掀开挡雨的外袍时,猝不及防地便撞入她因羞怯,而变得愈发耀眼的瞳仁里。 山洞里光线昏暗,外面暴雨如注,祁钰的脸逆着光,沈云鸾看不清他的情绪。 可他的呼吸这样粗重,箍紧自己的左臂又用力非常,最要命的是,二人的衣衫经过雨打已经湿透,她能感觉到那雄浑的力量,带着侵略十足的压迫感,不管不顾袭来。 莫名的,沈云鸾感觉,祁钰似乎变得暴戾了许多。 雨声淅沥潺潺,男子额上的雨水,因失重而坠下,自他精致的额角一路下滑,路过凤眸挺臂薄唇,随后停留在了刀刻般的下颌缘处,再从清晰的轮廓描绘一番,最终滴到沈云鸾的鼻尖。 11. 解衣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大雨如注,一切都朦胧起来,好似被拢上灰蒙蒙的雾。 马球场的亭子里,白石抬手试探地向外伸去,掌心瞬间掬出捧小水洼,他微蹙了眉心,指间继而散开。 砗磲身穿灰色长衫,眉眼谨慎道:“师父,要不要派人去里面寻找陛下?” 白石摇摇头,负手道:“不必,眼下陛下约莫不想有人进去打扰。” 砗磲想了想,瞬间了然,刚预备下去时,却被白石忽而叫住了。 “让你做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咱们的人安插在里面,现在没有任何人察觉。” “那就好,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得有失。” 师徒俩说的,是年初的一桩古怪事情,户部侍郎李子明在下到江淮两地时,突然发现该地制造向京师运送粮食的漕船中,钉子等铁器消耗巨大,费用奇高,实在叫人纳罕。 只是因为这东西一般都钉在木头上,且不好称重,故而多方探查也无果。 为此,祁钰便命他们师徒先私下去探访一番,如有端倪先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一并发落。 船厂大部分都有直管官员,而那些官员又绝大部分是丞相谢訇的门人,故而此事极为敏感。 再联想到近日搜集到的,丞相谢訇的门人似乎还参与了谎报从军人数,而贪墨空饷的事情,白石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陛下性子刚毅,雷厉风行,眼里更揉不得沙子,他如今按住不发,是憋着暗火以待来日。 谢訇已历两朝,又曾经担任太傅之职,如此不懂得约束下属,往后只怕晚节不保。 只是这里面究竟有没有谢訇的手笔,只怕是一言难尽。 砗磲见白石沉默不语,低低道:“既如此,徒弟先下去了。” 白石摆摆手,却不料砗磲在转身时,脚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人踉跄倒地。 “你小心些。”白石蹙眉道。 他温和地走过去,想要扶他一把,却瞥见他腰间那块玉佩不见了。 砗磲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尴尬,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白石气息一沉,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办事也妥帖,就是有一个毛病。 好赌。 早些年为了给他戒赌,白石抽断了不少藤条,他虽说模样清秀,可教训起徒弟来,却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自己因着最近太忙碌,少盯了他些,这糊涂徒弟便又开始造作了。 “砗磲,为师再说一遍,你要是继续这样,便不必跟着我了。”白石冷声道,温润的面容陡然寒肃起来。 “是……是……师父……”砗磲嗫嚅道,嘴唇颤抖着,想是也怕极了白石的手段。 师徒俩又看了看雨景,忽然远方飞来一只躲雨的小鸟,落在美人栏上啁啾一下,似乎是见里面氛围不太对,又迅速扑向雨幕中去。 它在密林里低飞少许,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洞,抖了抖身上的水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往洞里看去。 沈云鸾不停往后退,那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身躯一览无余,他缓步上前,慢条斯理地像是闲庭散步。 “公主,朕可是为你好。”祁钰低声道,嗓音听不出情绪,几簇篝火点燃他的俊颜,那凤眸里的颜色都闪烁起来。 “不不不不,不必了,云鸾这样就好!”沈云鸾吓得花容失色,第一次看见男人躯体的震惊,化作羞怯与害怕,使得这朵娇花愈发颤抖了。 在祁钰的眼中,那娇儿苍白着小脸,几缕乌发被打湿后,紧紧贴着脸颊,一路仿佛深入进衣襟里,玲珑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有种半遮半掩的风情。 沈云鸾杏眸泛红,眼睫都是湿润的,水珠从鬓上滴下,顺着那滑腻似酥的脖颈滑落,朱唇也泛着潮湿的光泽。 像是被晨露淋湿的石榴花。 又欲又撩人。 祁钰眼神愈发昏暗,不急不缓道:“哦,当真?” 沈云鸾见他停了步伐,嗓音仍旧绷紧道:“是,云鸾谢陛下关心,我在这儿烤一烤就好了!” 她太过紧张,竟然用了“我”自称。 祁钰勾了薄唇,凤眸缓缓垂下,眼睫处浓密鸦黑,好似在酝酿什么情绪。 许久,沈云鸾看见他抓起自己的衣裳,径直走向那架子,随后把衣裳搭在了上面。 “既如此,朕便不为难公主了。”祁钰缓声说,自顾自地伸手烘烤着,修长如玉的手指展开,被火光勾勒出轮廓,极为矜贵优雅。 沈云鸾这才松了口气,远远看着那人烤火的身影,犹豫要不要过去。 忽然,洞口吹进来一阵冷风,叫她瞬间打了个哆嗦。 脚步缓慢,沈云鸾这几步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 祁钰虽然在篝火旁,看似目不斜视,可余光却是追随着她的,见她几步路走得重似千斤,不由得轻笑出声。 “公主,倘若朕想做什么,你觉得你抵挡得了?”他轻声道,嗓音有种慵懒的随性,语气却是强势霸道的。 沈云鸾不知作何回答,心里怦怦直跳,她整个人都闷闷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洞外飘风急雨,洞内篝火幽明,祁钰搭好的架子横亘在二人之间,他的衣裳搭得随意,却严严实实遮住了左半部分。 剩下的右半部分,沈云鸾能看见他神清骨秀的侧脸,被暖红的弧光勾勒,肌肤上被泅得湿润,被火光一照,泛起莹润又细腻的光泽。 “公主真打算穿着湿衣服?”祁钰突然说,依旧保持目不斜视的模样。 沈云鸾纠结了一瞬,犹豫道:“好吧……” 祁钰眨了下眼,快速且不着痕迹。 眸子继而垂下,眼睫浓密深邃,好似敛去不少情绪。 窸窣的声音响起,沈云鸾将湿透的宫衣解下来,在确定他脸没有转过来的情况下,快速搭在了右半部分的架子上,彻底隔绝二人相见的可能。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厚重的衣裳堆叠在一起,而祁钰单薄的寝衣则是摊开来晾着的。 那处正对着她坐着的位置,火光将少女曼妙的躯体勾勒,朦胧地浮现在了单衣上,她每个不经意的动作,每个细腻的小细节,此刻悉数落入一旁静心观察的男人眼里。 沈云鸾脱得只剩下小衣,她单薄纤细的身子被光照耀着,自侧颜到脚趾,全都被勾勒出来,像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祁钰眼神暗得可怕。 他喉结滚动着,神情却依旧冷静自持,好似全然不受这场景蛊惑。 沈云鸾湿润的身体稍微被烘干,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方才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衣裳又重又麻烦。 少女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来,靠近了篝火几分,那手臂曲线纤细无骨,好似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娇弱伶仃得引人怜惜。 倏忽然,沈云鸾余光看见一边的墙壁上,好似被人拿东西刻了些什么,她仔细辨认一下,才发现是几个人的名字。 “这不是 12. 赤身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雄浑滚烫的躯体就在咫尺,余热好似会随着空气传来,他身上带着雨后潮湿的气息,和本身的龙涎香。 沈云鸾被祁钰擒住,下意识想要退缩,却不料这人力气太大,稍稍用力,她便如同小鸡般拉到了身前。 只差一点距离,两人便要肌肤相贴了。 沈云鸾被吓得花容失色,感觉那人的目光实在可怕,落在自己身上时,好似小衣都不翼而飞了般。 她这小衣的的确确并无遮挡作用。 祁钰眸色晦暗得像只野兽。 女子玉肌细润如脂,赤色的肚兜带子系在脖颈处,勾勾搭搭的,纤细得一扯就断,两臂修长柔细,柔弱无骨般被他牢牢擒着,多一点力气都是情趣了。 赤色的肚兜上绣着榴花,锁骨和里面的景致也若隐若现,最要命的是因慌乱无措,导致那腰际的部分往上翻起,露出曲线优美撩人的雪腰。 祁钰难以自持,目光重重擦过那精致的锁骨,落在沈云鸾被打湿的面容上,篝火浮光跃影,不时掠过她粉光若腻的脖颈。 乌黑湿漉的青丝,潮润白腻的容颜,和朱红泛着光泽的红唇,她害怕得眼睛眨个不停。 天真既媚,像个蛊惑人心的花妖。 “陛下,放了云鸾吧!”沈云鸾嗓音发颤道,害怕得双肩瑟缩,娇柔得不行,那股子妩媚纤弱感就浓郁几分。 “那绣不锈?”祁钰问道,嗓音也略微不稳,好似在隐忍克制着,一点就要着火了。 “我绣还不行嘛……”沈云鸾忙不迭答道,点头如捣蒜,嗓音都带着呜咽,委屈又勾人。 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祁钰气息初时紊乱少许,经过自我平复,终于冷静下来。 他盯着沈云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淡笑道:“公主若是没答应便好了。” 这话实在恶意,叫沈云鸾脸颊更红了,娇嫩丰盈的朱唇轻咬一下,让面前的男人眸光复又晦暗起来。 但他压了压,还是放过了她。 男人赤着上半身,转过去时,篝火将躯体勾勒得愈发清晰,雄健的体魄龙精虎猛,任谁看了都要喉咙发干。 可沈云鸾的注意力,却被他肩头那疤痕所拉去,联想到那伤疤是如何得来,瞬间不敢吭声了。 祁钰回到原地,拨弄了柴火,说道:“当年五王犯上作乱,那么多刺客想要朕的性命,可无一人真正得逞,到底是公主手段更高明,上来就得手了。” 沈云鸾内心惴惴不安,这伤疤的确是她所致,当年她国破后被这人带去大理寺后院,兴奋的君王不管不顾,露出冷静自持外表下,那纵欲狂放的一面,吓得她哭得满脸淌泪,拔下头上的金簪便扎在了他的肩头。 再后面,便是一番生死磋磨,她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和他拧着来了。 似乎是想起来从前,沈云鸾又忆起了其他事情。 她目光掠过玄影,缓声说:“我记得,玄影似乎很喜欢当年我骑的那匹红马?” 祁钰拨弄枯枝的手微顿,想了想说:“是有这么回事,公主还记得?” 那时她接到父皇召令去东台,却不料遇上沈月,当时她们关系并不好,她非要与沈云鸾比试骑术,沈云鸾骑了个红马,随后便碰上了祁钰。 沈云鸾道:“我极少骑马,自然记得,只不过那红马后面再也没见过了。” 祁钰笑说:“只是没在公主面前晃悠罢了。” 沈云鸾纳罕:“莫非陛下找出来了?” 祁钰轻声道:“那是自然,玄影乃是名马,多少母马都看不上,好不容易有个瞧得上眼的,自然不能叫它失望。” 沈云鸾又说:“当真,我还以为那马再也找不着了,毕竟当年它也不过是个小马驹。” 祁钰薄唇轻勾说:“那红马看起来凡俗,可朕若要,便是再寻常的事物,也能搜罗出来,更何况并非如此。” 沈云鸾听他这意思,似乎红马并非俗马,不禁问道:“那红马是名马吗?” 祁钰点头道:“是名马赤焰之后,只可惜稍微有点先天不足,被朕带回来后悉心调养,现如今也养得膘肥体壮了。” 沈云鸾道:“陛下有心了。” 祁钰说:“朕还不够有心。”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嗓音低沉又喑哑,好似意有所指,带着钩子般诱惑她往下追问。 沈云鸾经历祁钰三番四次的撩拨,对他的套路已经略有见识,才不会傻乎乎地上当。 于是强行扯开话题说:“不知云鸾是否有机会,再见见那红马?” 祁钰混不介意地轻笑道:“公主是想学骑马了吧?” 沈云鸾微僵,被戳中心思后沉默起来,抱膝乖觉得惹人怜爱。 祁钰凤眸微眯,落在她朦胧诱惑的影子上,好似在用眼神抚过那寸寸的曲线,眸光透着股觊觎的情.欲感。 他放肆地打量着,好似一遍不够,要狠狠将那酮.体的剪影印刻在脑海,指骨因克制隐忍,而骨节发白,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行吗,陛下?”沈云鸾试探性问道,嗓音柔媚娇丽,像是嫩尖上掐出来的水珠。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因为骤然沉默,篝火的噼啪声愈发明显,外面的雨声也湍急。 沈云鸾想了想,觉得自己稍微有点逾矩了,到底祁钰是个君王,自己只专心侍奉他,其余的都是份外之事。 可她刚准备谢罪,突然听见祁钰一声轻笑,嗓音淡淡的,带着些许沙哑的慵懒。 “当然行,朕有什么不行?” 沈云鸾觉得这话怪怪的,可她刚准备琢磨一番,外面的雨势突然一收。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天放晴了。 玄影高兴地低啸一声,衣裳却还没有干透,但是比起最初湿哒哒滴水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 沈云鸾被祁钰先抱在了马上,随后自己再骑上马背,随即快速向林子外奔驰而去。 雨后空气格外清新,沈云鸾感到鼻尖都是微凉的雾气,夏日本就炎热非常,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驰骋,实在是件愉悦身心的事情。 “笑什么?”祁钰在她身后问道,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陛下怎么知道云鸾在笑?”沈云鸾不禁问道。 “你心思简白,便是从前矫饰伪装时,朕都能一眼看穿,更何况这般轻松的状态。”祁钰嗓音隐约带笑说。 “……陛下目光如炬,云鸾拜服。”沈云鸾讷讷道。 玄影脚步极快,在密林间驰骋时如乘风而行,不消片刻便出了林子。 白石带着徒弟砗 13. 脱身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青石见她得了赏赐,神色却并不高兴,不由得疑惑道:“沈女官?” 沈云鸾迅速回神,含笑道:“陛下有什么话带来吗?云鸾近日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功劳,这赏赐领了实在于心不安。” 青石这才了然,眸光闪烁道:“欸,沈女官,陛下要赏你,这理由自然该你谢恩的时候去请示了。” 沈云鸾咬了咬唇,觉得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青石命宫人将赏赐搁下,说道:“沈女官,别的不提,都是些玉石珠宝的俗物,只陛下特赏赐的那块赤色水玉,当真是稀世珍品,奴才在宫内也近十年了,质地如此纯粹透光的,这还是第一回见呢!” 沈云鸾被他牵引着,目光也转而落到那块赤色水玉上,只见其圆润小巧,颜色却是赤红如血,红光晶莹剔透,好似翻飞舞动的赤绡,看起来格外明艳照人。 的的确确,是很讨女儿家喜爱的小物什,既小巧,又珍贵。 青石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想到陛下赐下这些东西时,淡然的眉宇微动,不多言语,他便能够领悟陛下的想法。 毕竟做天子的贴身太监,揣度圣意这可是保命本事,半点都疏忽不得。 “陛下在哪里?”沈云鸾问道,得了赏赐及时谢恩,这是礼数。 “陛下而今在云台殿,户部侍郎李子明李大人自江淮两地回京,目前正在复命。”青石说道。 沈云龙想了想,说道:“前阵子陛下下旨,要去行宫避暑,我得帮着丽姑姑准备着……这样,我先去云台殿外候着,一谢完恩便回来。” 青石道:“沈女官费心了。” …… 云台殿前院,户部侍郎李子明风尘仆仆,刚刚磕完头后,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分明是六月中旬,夏日略微炎热,可在面对这杀伐果决的君王时,他流的却是冷汗。 犹记得一年前来云台殿复命,此地栽种的还是玉簪或者芙蓉花,而今却换成了清一色的石榴花,远远望来灼灼一片,分外扎眼。 他只敢匆匆抬眼瞥下,而后迅速垂下眼眸,恭敬地站在矮小的石桌旁,静静等候着正与侍卫弈棋的君王。 祁钰依旧是墨袍,冷白的肤色,锋利的眉眼微蹙,神色间落落穆穆。 几缕日光自石榴树的高枝洒下,化成斑驳的影子,落在他冷峻的玉面上,衬得神情模糊又孤高。 啪嗒一声响,黑子已然收势,白石陪着结束这一局手谈。 “江淮之事,李侍郎办得不错。”祁钰淡声说,嗓音掷地有声。 “谢陛下夸奖,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子明赶忙谢恩道,朴素的眉眼恭敬万分,背后却泅出片暗湿的汗渍。 白石收好那些棋子,整理了棋盘,便低眉垂首地站在旁边,脑中飞速整理着砗磲递交上来的情报。 李子明出身寒门,今年也三十有几,经过科举入仕后入朝为官,政绩虽算不上多卓越,却也勤勤恳恳,且兴许是早年有过穷苦生活的经历,此人下到地方后谢绝宴饮应酬,一心只干实事,虽说也因此得罪不少地方豪绅,却颇受所治理的当地百姓的喜爱。 可以说,这是个不懂变通,却适合拿来推行实政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因对方是丞相谢訇的门人而轻言放过,暗中包庇隐瞒。 只是白石很奇怪,陛下为何将这人直接丢了出去,如此一来,谢訇岂非将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罢了,帝王心术,实难揣测。 他们这些人只能奉命行事,如何敢对君王置喙一二,岂非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李侍郎可会下棋?”祁钰又道,冷眸只盯着手里的黑子,好似在琢磨布局。 “回禀陛下,微臣会下棋,只棋艺并不精湛,恐会扫了陛下的棋兴。”李子明立马道,紧张得脊背都瞬间绷直,平平无奇的眉眼间格外惶恐。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祁钰乃是弈棋的佼佼者,从前与先帝厮杀时从无败局,也就棋圣谢訇偶尔能叫他苦恼少许。 “无妨,你只放心大胆地下便是。”祁钰淡淡道,宽袖被风拂过,几片石榴花瓣飘来,落在他泛着绸光的衣袂处,格外鲜艳。 李子明点头行礼,随后提着衣摆,恭谨谦卑地入了棋局。 不消多时,李子明便脸色煞白,额头泅出豆大的汗水,瞬间败下阵来。 而他对面的祁钰,却依旧冷傲镇静,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更不为臣子拙劣的棋艺所恼怒。 “如此喜怒不定,阴晴难辨,才是帝王的君临之威啊……”李子明暗自道,放下手中的白子,投降认输。 “李侍郎不再坚持坚持?”祁钰冷声道,嗓音不急不缓。 “陛下棋技超群,微臣便是再练上十年,只怕也追不及万一的,还是莫要再献丑了。”李子明低声说。 白石闻言微妙一笑,寻常人恭维帝王,只怕是以百年千年万年为基础的,这位倒好,竟然说出了十年,当真是个实心眼的。 “既如此,朕便不为难李侍郎了,户籍的事情办得如何?”祁钰又道,玉指依旧在捏着个黑子,指尖泛着冷意。 “户籍的事情进展顺利,只是有许多小麻烦,不过微臣和上峰奔忙许久,兴许来日便可解决了。”李子明说,暗地里擦了擦额际的汗珠。 半年前,陛下灭了景国后,带回来一批不肯服软的景国旧民,关押在最外层的宫墙里,不予户籍,做那最末流的无主之民,又命令其做最低等的活计,其用意在消磨意志,以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投诚。 这些人既有宗室,也有臣子,都是曾经铁骨铮铮的人物,而今受了大半年的磋磨,许多人心性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其实按照亡国奴的处置,陛下没有全部枭首示众,以斩草除根,已经是非常宽仁的,而今又在着手为其入籍之事,看意思似乎还有酌情放归些许旧民的想法。 如此刚柔并济,软硬兼施,不得不说手腕独到,李子明初时接到圣旨时,也不得不感叹当今圣上的英明神武。 “如此甚好,你是户部侍郎,处理户籍也算多年之职,性子也颇为踏实,由你去办再合适不过,只是此事可缓不可急。” “是,微臣谨记陛下圣言。” “白石,去告诉最外层宫墙的宫人,若是有态度顺服,愿意投诚的,便将他们挪出来些,如若还有硬骨头不肯低头……” “微臣明白。” “行了,都下去吧。” 白石和李子明跪地磕头后,态度恭顺地退下,正好撞上前来谢恩的沈云鸾。 她其 14. 偏爱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只是落花罢了。”沈云鸾突然胆大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1。”祁钰看着她说。 莫名的,沈云鸾脸颊烫了起来,心跳在这人慢条斯理的打量中,变得不受控制,不能自已。 但她此刻却是屈膝跪地,赤色的石榴裙迤逦如云,玉颜娇柔妩媚,因垂着脸,故而那浓桃艳李的风情消弭几分,只耳垂红得滴血。 祁钰不动声色,眸光却晦暗难明,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夏日朦胧的日光,女子好似伏着,婀娜妖娆的身段儿如红练,如云的青丝拂在身后,只鬓边那朵石榴花随风摇曳着。 一切都悄无声息,好似此刻安静地只剩下他们的呼吸。 许久,沈云鸾感觉那人压了压气息,缓声说:“跪得腿酸不酸?” 她答得细如蚊蚋说:“回禀陛下,云鸾习惯了,不酸。” 本以为会被就此揭过,可这人忽然抬指勾了她的下巴,神情冷静自持,目光却比往常更为深邃了。 “说实话。”祁钰道,嗓音如潭坠玉,透着股清冽之感。 他用略带薄茧的指尖轻微划动,在那触感细腻莹润的下巴处,缓缓摸索着,带着些许狎昵的意味。 如此轻佻亵玩,像对待喜爱的宠物。 沈云鸾内心如是说道,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愈发涨红。 她眼睫轻眨着,好似羞怯般不敢抬眸,只眼波流转着,泄露些许难掩的心慌与悸动,偶有抬眼也是惊鸿一瞥,日光氤氲在那眉眼间,整张玉颜都泛滥着花儿般的娇媚。 实在让人难以自持。 可祁钰却忍住了,他只深吸了几口气,重复道:“公主,疼不疼,说实话。” 沈云鸾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正如祁钰不明白她为何总喜虚与委蛇。 分明两个人都拙劣得很。 “回陛下……跪久了……是有点。” “好!” 仿佛终于得了她肯定的回答,祁钰这才露出丝笑意说:“以后公主对着朕,也不必行跪礼。” 一旁站着侍奉的宫人大吃一惊,心想这可古往今来头一例,要知道便是妃子见了陛下,正式场合那也是要行跪礼的,这是礼数是规矩,老祖宗传下来的,陛下而今说免就免了,还是对个女官? 看来这景国的六公主,在陛下心里份量当真不轻,若是来日…… 沈云鸾自小便敏感细腻,自然清楚宫人为何对她频频示意,可她只能忽视。 说实话,除了惊讶以外,内心还有些许难以捉摸的情绪,她极力按下那些,不欲辨明,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情的后果上。 祁钰对她如此厚待,让她既惶恐,又后怕。 “在想什么?” 突然,这人玉指微顿,抚弄下巴的手一低,将沈云鸾顺势从地上牵起。 赤红的衣裙随身而动,纤细的腰肢被金色的宫绦勒着,勾勒出那里难以描摹的韵味。 君王墨袍好似拢着清辉,垂眸时凤眸低敛,神情虽说依旧冷隽,可目光落到眼前的红衣美人身上时,却辗转成另一番复杂情绪。 沈云鸾回神,下意识想甩开他的手,却被这人用力一攥,力度虽说并不重,却也极难挣开。 她不敢与他对视,只垂眸道:“云鸾想,这似乎于礼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祁钰却说:“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如此,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沈云鸾内心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又谢了回恩典。 祁钰眉心微动了动,又道:“那些东西,当真没一个喜欢的?” 沈云鸾眼睫轻眨,脑中不自觉浮现那赤色水玉,下意识道:“陛下送的那块水玉,云鸾甚是喜爱。” 祁钰狭眸闪烁一下,刚想开口,却不料白石从外面进来,低声说道:“陛下,礼部尚书有要事前来,希望能与陛下相商。” 他话便吞了回去,淡淡道:“知道了,一会儿朕便过去。” 沈云鸾余光回敛,正打算告退,却不料这人依旧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一步。 灼热的气息袭来,男子身上的龙涎香浓烈霸道,虽然并未搂住她,却逼得人难以呼吸。 “公主,朕要的荷包呢?”祁钰低声道,嗓音亲昵得好似在偶偶私语,听起来蛊惑又磁性。 “快、快绣好了,陛下莫急。”沈云鸾脸色通红道,媚眼慌乱无措,生怕周遭的宫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可她也不想想,这些宫人哪儿敢呐,都是近身天子的人,守口如瓶目不斜视,那都是保命本事。 祁钰见她低着头,脸颊肤色雪般莹润,可眉眼处又似醉般荼蘼,又娇又怯的,实在叫人爱不释手。 突然,沈云鸾鬓间的石榴花突然摇摇晃晃,被风吹得落在了她的脖颈间,雪肤愈白,便衬得那花瓣愈红,鲜艳又撩人。 “他的手伸过来了,他要拂去我脖子上的落花!” 沈云鸾的心也在那花瓣落下时,瞬间绷直到了顶点。 她也不知为何,从前这人分明有更过分的举动,可自己这一刻的心跳,却比以往来得更猛烈,更难以遏制些。 结果,祁钰的手还没伸过去,话还没出口,沈云鸾便慌了一般,低声说:“陛下,云鸾还要去准备行宫避暑的事情,丽姑姑想也等得急了,便先行退下了!” 于是她欠了欠身,迅速转过去,飞也似的走了。 其背影着急忙慌,颇有点临阵脱逃的感觉。 宫人内心瞠目结舌,这沈女官,当真是胆大包天。 祁钰的手却顿在空中,几缕夏风拂动那宽大的袖摆,将他身上的石榴花拂去,纷纷扬扬的,好似一片花雨。 许久,宫人眼光偷觑,看见君王冷峻的面容上,陡然生出潋滟的柔情来,指尖揉捻着朱红的花瓣,低头轻嗅那芬芳。 …… 沈云鸾回去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然一灌时,突然听到殿外似乎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才得知是最近新来的几个宫女,为着准备行宫的事情,她这闲人陡然也忙了起来,故而抽了不少人过来帮忙,这里面难保有些年轻不懂事的,嘴上没个数。 “姐姐,你看没看 15. 羞涩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清凉殿的寝殿,与养心殿差不多,都是一派清简与素净。 沈云鸾入到里面时,看见祁钰正坐在床边,朱红的帷幔垂下来一半,被夜风吹得轻轻拂动,几缕月光透在上面,浮现朦胧又暧昧的光晕。 她心如擂鼓,只匆匆抬眸看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睫,随后一步一息地缓慢行走着。 猩红的地毯上,脚步声迟缓轻慢,曳地的宫裙也拖出细碎的声音,落在仅有两人的寝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祁钰静静看着她过来,右手拂在腿上,头微微侧着,神情模糊不清。 沈云鸾沐浴后香气温热,雪肤浸润过清水后,显出细润如脂的光泽,修项秀颈间粉光若腻,垂首徐行时露出后颈皎白的肌肤。 素服花下,风娇水媚。 她蹑步到床前,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后,小声道:“陛下,云鸾前来伺候您更衣。” 祁钰盯着她,瞧了许久,目光被葳蕤的烛火拢着,倒显不出那眸子里的晦色来了。 他站起身来,身形颀长高大,行动时动作雍容迟缓,又好似带着逗弄的意味,可面上却仍旧不显。 沈云鸾是第一回伺候他更衣,往常都是丽姑姑做这事的,故而此刻实在有点手足无措了。 方才来之前,丽姑姑教了她如何解开襟扣带子,如何去将腰带松开,当时听得是认真入耳,而今到了上阵之时,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祁钰低头看她,轻声道:“丽姑姑教你了?” 沈云鸾紧张说:“教了。” 祁钰点头,说道:“那便来试一试吧,以后都是你来做这事。” 沈云鸾头垂得更低,怯得指尖发颤,面上就愈发红透,双靥如同傅粉施朱般,艳冶柔媚。 祁钰莫名闷笑一下,继而张开双臂,静静等着她靠近。 他盯着她,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沈云鸾咽了下喉咙,硬着头皮上前走几步,来到了祁钰的面前。 她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一时忘了要如何进行第一步,腰带还没解开,就着急地去扯开祁钰的衣带。 结果可想而知。 那衣带倒是松开了,可被拉扯出来的衣襟却拢不回去,在胸前半敞开着,倒显得那健硕的胸膛落拓不羁。 祁钰长了许久的臂,有些累了,将手放下来,垂眸看着胸前的美人。 她真的太害羞了,神情又娇又怯的,指尖打着颤儿,还不忘去寻那腰带的解法,在前面找了半天,愣是一无所获,急得额头都泅出细汗来。 真的让人有种冲动,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逼得那媚眼沾上泪花,不停地摇头求饶。 他眸光越灼热吓人,神情就越是冷静淡然,唯有藏在袖中隐隐发白的指节,能暴露这君王的克制与隐忍。 要不是怕吓跑她,祁钰宁愿做回洞穴中那个卑鄙的强盗。 沈云鸾发现,腰带的扣结在他身后,可这人在床前站得纹丝不动,除非自己去床上,否则只能从前面伸手,绕到他背后去环住,才能解开。 她很想开口,叫祁钰往前走几步,可在这人分外滚烫的目光下,她真怕说错一句,反而刺激到他。 于是只能缓慢伸手,别过脸去,忍着内心的惴惴不安,与男子愈发炽热的体温,以一个半搂着的姿势,去勾那背后的缠结。 努力许久,总算解开了。 沈云鸾将腰带取下,那先被解开的衣襟立即松散开,露出里面第二层的暗红色衣袍。 她极少见祁钰穿出墨色以外的衣裳,陡然见此,不由得微微惊讶,因为那袍子边缘绣着石榴花。 上回她也见祁钰穿过类似的衣裳,难不成他也喜欢石榴花? 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又迟缓几分。 夏日本就炎热,两个人贴合得如此之近,温度又节节攀升,实在叫人难耐得很。 沈云鸾听见祁钰说:“公主在想什么?” 这声音低哑磁性,突如其来的,吓得沈云鸾迅速魂体归位,低声道:“只是在想云鸾并不善替陛下更衣,如此反倒惹陛下不快了,不如换了丽姑姑来吧?” 祁钰勾了勾唇说:“不必,朕对公主还是有几分耐心的。” 他又低了低头,声音柔和蛊惑道:“继续。” 沈云鸾紧咬住下唇,第二件衣裳还没动手,便已经觉得羞赧难当了。 因为祁钰身形健硕,腹肌垒好成块,便是穿着衣裳,也能隐隐看出其内流畅的肌肉线条,那胸膛自己见过,实在是令人脸红心跳。 由是呼吸急促起来,额间的汗水滴下,顺着雪颊一路下滑,滴到了脖颈间去,与青丝缠绕在一起,使得那撩拨感愈发浓烈。 倒像是刻意在勾引人一般。 祁钰感觉自己真是找罪受。 结果这衣裳才解到一般,沈云鸾突然感觉面前的人身子一倾,差点叫她失重跌倒,却在跌倒前被这人捞进怀中。 可祁钰很快放开了她,好似停顿了一下后,便拿起枕边的团扇,轻轻对她扇了扇风。 沈云鸾感到一片清凉的舒爽,不由自主往那团扇看去,发现是之前御书房看见的那柄——本该是被沈月借走的,却莫名其妙被祁钰收起来的榴花团扇。 “陛下……怎么收来了云鸾的扇子?”沈云鸾纳罕道,惊讶间也忘了羞怯。 “朕问长公主要的,她便给了。”祁钰若有所思道,又说:“昔日搁在大理寺的住处,差点被你一把火烧了,还好朕当时处理急事,住了皇宫几日,将这扇子带在了身上。” 沈云鸾神色一僵。 当年她因为抵死不从,被祁钰囚禁在大理寺后院,一时恼怒愤恨之下,想着尽快逃离,便使计谋一把火烧了大理寺,虽然后面依然被这怒火中烧的君王瓮中捉鳖,经历了好一番磋磨恫吓,可自那以后,她确实不敢再逃了。 “时过境迁,陛下提那些做什么……” “怎么,你不记得了?” “云鸾自是记得……” “公主一把火,把整个后院,和朕住的屋子,以及没看的奏章全烧了,当真是雷霆手段。” “陛下不也抓住了云鸾……陛下才是手段高明……” 祁钰听到这里,神情好似愉悦几许,削弱了刻意隐忍的冷意。 他凑近她几分,低低道:“公主打算一直这样站着?” 沈云鸾这才回过神来,飞快除了他第二件衣裳,里面是淡色的单衣,脱了这件便要换寝衣了。 许是有了前两次的铺垫,她这回倒从容许多,神色也较之方才多了些镇定。 也不知是否耗时太多,祁钰突然低头,对沈云鸾道:“朕站久了,有些累了。” 随后不等她反应,祁钰便坐在了床边,右手按住沈云鸾刚伸来的腕骨,拉着她一起顺势坐下。 陌生宽大的床榻,君王的目光变得虎视眈眈,他几乎不需要多思索,便能猜出这娇媚石榴花脑中有多混乱。 沈云鸾差点尖叫出声,是祁钰愈发雄浑的气息,叫她将叫声吞进了腹中。 玉指白得近乎透明,在 16. 隐秘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公主简直是胡闹,你再喜爱他,也不能把他带离皇宫啊!” “本宫知道错了,你小声些啊!!!” 沈云鸾简直要被气死,容倾身份这样特殊,这九公主竟然如此不知轻重!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贴身的宫女翠儿,就只有你和本宫了。” “可是夜里最外层宫墙的宫人是要点人的,突然没看到容倾,要作何解释?” “本宫拿了好些银钱,贿赂了那看守的人,说这几日想让容倾在马球场多照顾些马驹,他们也同意了。” 沈云鸾听到这里,真恨不得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拧紧这九公主的耳朵,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害死容倾。 整个马球场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喜爱容倾,喜爱到了日日要他在身边的地步,而今九公主来了行宫,却叫容倾呆在马球场日夜不回,这简直就是糊弄三岁的孩童!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本宫,真没礼数,再说了,容倾自己也乐意啊!”九公主嘴硬道,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 “当真,九公主可不要欺骗云鸾,若是他当真愿意,你又如何会来寻我,怕不是知道自己捅了娄子,手足无措了吧?”沈云鸾眉眼一横,毫不心软地戳穿她。 九公主祁绵本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母亲是先帝颇为宠爱的妃嫔,先帝死后她母妃自请出家为尼,自小便是金枝玉叶,没谁吓唬过她,更没谁敢这么对她说话,除了祁钰,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怕的人了。 可如今看着沈云鸾略显怒意的眉眼,九公主突然感觉好像看到了皇兄,他生气时也是这样,从不会说重话,可眼角眉梢都能叫人畏惧。 “我……我……”九公主我我了半天,最后竟然哭了起来,憋着嘴巴,金豆豆一粒一粒掉下。 看见她哇哇大哭,沈云鸾瞬间慌了神,生怕引来注意叫人奇怪,进而去查这件事情。 “公主,是云鸾错了,不该和您这么说话,您别哭了,万一闹不好,可是要惹上大麻烦的,现在先解决事情,好吗?”沈云鸾抚额道。 好在九公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抽抽搭搭地不哭了,只红肿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她,像只受了欺负的红眼兔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梳理清了。 因为陡然要去行宫避暑,九公主热了这么多天,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但是唯一犯难的是无法把容倾带过去,而容倾自己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用问她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想法,可是她实在不想和他分开太久。 所以九公主找人把容倾迷晕了,扮成宫女混进了行宫。 “所以容倾现在在你的寝殿?”沈云鸾脸色苍白道,这要是被发现,可不止私逃这么简单了,公主的名节也要有损,容倾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兴许还会连累宫墙内的其他景国旧民,他们本就暗无天日,如此只怕要生不如死。 “他醒后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理人,我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这不是只能找你嘛,他也就是见了你,冰块脸才会有些松动,你想想招吧沈女官,我求你了!”九公主抽噎道,满眼的无措。 容倾这是想在事情东窗事发前,把自己饿死,那样就能被不动声色处理掉,事情也就结束了。 “公主你是借口让容倾去马球场,他要是迟迟不出现,必定会令人起疑。”沈云鸾冷静分析道,手不自觉绞起来。 “那本宫悄悄送他回去?”九公主问。 “不行,现在行宫戒备森严,突然冒出辆马车,还是回宫的,也没有圣谕,必定会引人怀疑,搞不好会当成贼人处理。”沈云鸾答。 “那怎么办?”九公主蹙眉说。 “只有找陛下,劝其早日回銮了,或许能在事情发生前,躲过一劫。”沈云鸾眉眼轻蹙道。 “这好办,沈女官你去说就好!”九公主说到这里,突然神情雨过天晴,眉眼都飞扬起来。 沈云鸾疑惑瞥向她,问道:“公主此话何意?” 九公主笑得贼兮兮,悄悄说:“沈女官难道不知?从前再热的天,皇兄可都没动过来行宫避暑的念头呢。” 沈云鸾闻言怔松,还没琢磨透这话的意思,九公主便拍了拍她的肩头,颇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 “这件事情,本宫就交给沈女官啦,女官办事,本宫放心,夜里宫宴见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主?!”沈云鸾在她背后喊道。 “回去哄冰块人了,再不吃饭,本宫就强灌。”九公主背过身,摆摆手道。 沈云鸾看着那天真娇俏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九公主莫不是当真喜欢容倾? …… 夜里,鸿宁殿。 华灯初上,殿内金碧辉煌,金丝楠木案几上,摆满了各式的山珍海味,雕盘绮食,令人垂涎三尺。 沈云鸾站在祁钰身旁,从中央向下看去,面前的舞姬们个个衣着华丽,模样也妖冶动人,拧着水蛇腰,不停地暗送秋波。 她余光看了眼那些臣子,有的心猿意马,有的则正襟危坐,因着君王在场,故而都收敛着心思。 九公主和祁骁坐在一边,却中间隔了不少人,前阵子他们发生了个插曲,祁骁要容倾给他擦靴,九公主不肯,二人闹得非常不愉快,此刻也很不得劲。 按照九公主原话是:“他祁骁不过是个草包王爷,仗着这些年有皇兄的厚待,才混到了如今地位,要本宫的人折腰,凭什么?本宫的母妃可是妃位的,他母妃是个洗脚的美人!” 沈云鸾心里也奇怪,祁钰似乎不看中祁骁的能力,明知道他水平有限,神经粗枝大叶,却依然给了他很多赏赐与权势,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这究竟为了什么? 祁钰淡然无言,只浅酌了几杯,他面容依旧冷然,居高临下地坐着,眉眼落落穆穆。 可沈云鸾注意到,这人的玉指轻轻点在桌面,好似有些不耐。 似乎感觉到视线,祁钰的指尖微顿,回眸瞥了她一眼,眼神映出背后的一豆灯火。 沈云鸾垂眸敛袖,作观音菩萨状。 心里却开始不规则地乱跳。 这动静极为细小,可祁钰身为君主,自然无时无刻都在引着臣子们的注意,故而即便是简 17. 危险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烟雾氤氲缭绕,蒸腾的雾白水汽,淡淡地弥漫在视野里,那美人背就愈发动人。 伴随着君王越走越近的步伐,与逐渐清晰的呼吸声,陈姬感觉自己赌对了。 方才她在宴会上,看见君王与那沈女官相视一眼,彼此虽然没有说话,可千言万语都隐晦得很。 陛下那般禁欲寡情的君主,模样生得又是数一数二的俊美,偏偏从被他亲手灭了的景国,挑了个公主做御前侍奉,这心思昭然若揭。 从前臣民本以为,陛下会喜欢清雅端庄的美人,却不想竟然喜爱妖娆妩媚的,怪不得这些年冷淡女色。 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动她,这实在叫许多美姬们揣摩不透。 今日借着献舞之机,陈姬发现自己与那沈女官眉眼略有相似,虽说相貌比之差了许多,可若是能叫君王望梅止渴,自己说不定也能得上独一份的恩宠。 所幸她早年认了陛下身边的公公青石做干爹,如此行事倒也算便利,青石也指望她能一飞冲天,来日也好多重倚仗。 毕竟憋了这么些年,世上哪有男人不好色? 这沈女官,莫不是仗着自己从前是个公主,又自负美貌出众,便如此拿乔使性子,这般良机她既然不珍惜,那就别怪她陈姬捷足先登了! 这么想着,她被浸润得莹白的脸颊,不由得又红润三分,配上半裸在浴池内的身体,当真如同一株活色生香的海棠花。 “你是谁派来的?”祁钰低声问道,冷冽的嗓音压低,此刻竟然有些蛊惑的温柔。 “回禀陛下,奴婢是青石公公安排,特意来伺候陛下沐浴的。”陈姬娇羞道,身后那灼热的目光逼得她身子酥软,差点要滑入水中了。 “脱得□□,污染朕的浴池,也是青石的主意?”祁钰又走近一步,轻声细语道。 “是……什么?!”陈姬愣了一下说。 随后她瞬间感觉到,周遭气息威压逼仄,杀气犹如无形的刀剑,吓得她连滚带爬从浴池里出来,匍匐着上了岸边,跪地瑟缩不已。 祁钰话不多说,召来了门口戍守的侍卫,在进来时见到陈姬白花花的肉.体时,顿时垂下首去。 可更令他们害怕的,是来自君王身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愠怒。 …… 沈云鸾听宫人说,有两具尸体从浴房拖出去时,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那赤.裸死去的女子,分明是方才献舞的人,而另一个居然是在祁钰身边侍奉多年的青石! 听说他们被打得皮开肉绽,从上至下没有一块好地儿,竟是活活杖毙至死! 等沈云鸾疾步过去,只能看见血拖了一地,腥气刺鼻又令人恐惧。 她惊慌之下,又找知情的宫人打听了消息,祁钰还连带着换了批侍卫,先前那些不死也得脱层皮,在得知前因后果后,沈云鸾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青石竟然胆大至此,他是太子时期就跟在祁钰身边的,难不成不知道他的忌讳? 听说从前也出过祁钰一剑刺死献身美姬,丢头颅震慑他人的事情,莫非权势当真能令人一叶障目,连前车之鉴也混忘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眼下所有宫人都惶惶不安,生怕被叫到御前去,听闻祁钰在浴房偏殿,一个人喝着酒,丽姑姑在身边陪他说着话。 沈云鸾是御前女官,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去看看。 当她战战兢兢到达偏殿时,正巧又遇上丽姑姑回去拿了醒酒汤,见着沈云鸾来此,顿时眉开眼笑的,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边说着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边悠哉悠哉地走了。 沈云鸾有些发懵,她看丽姑姑走路宛如生风,脚步稳健,哪里像是身子不好? 可是东西已经被强塞进手里,沈云鸾也只好照做,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偏殿。 隔着成串的珠帘,沈云鸾看见,祁钰披着单衣,静静坐在雕花椅子上,他身侧的桌上搁着残酒,杯子摔倒在地,这人则低着头,右手撑在额际,好似正在轻轻揉松着。 似乎听见声音了,祁钰却动也没动,只气息一沉,好似在将酒醉的烦闷发泄出去。 屋内阒然无声,沈云鸾端着盘子,犹豫要不要说几句话。 “想不到,朕身边竟然出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敢串通舞姬沆瀣一气,此种行为等同背叛,朕实不能容忍!” 祁钰低声道,嗓音不急不缓,却有股子令人胆寒的狠厉。 沈云鸾指尖发白,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说实话,她也怕触怒龙威。 祁钰仍在自顾自低声道。 “也是白石和砗磲被派出去,新管事的既然如此懈怠,也不必留下,与今日戍守的一起拖出去打死了事,有他们做例,朕看谁还敢这样犯上作乱。” “姑姑你去嘱咐一声,顺带着敲打敲打宫人,往后若有人胆敢如此前赴后继,朕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是当真喝醉了,祁钰竟然自言自语说了许多,有对今日之事的深恶痛疾,也有从前行事的冷酷点评,甚至还夹杂了些五王之乱的事情。 沈云鸾在旁边胆战心惊,觉得这些话不该让她听见,可如今却一字不差听了个齐全。 自来大雍后,祁钰一直冷静自持,甚少杀戮,今日这番陡然露凶,倒提醒了她。 这位威振天下的帝王,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他是从尸山血海的斗争中,一路拼杀而来。 听闻先皇后难产而亡,祁钰一出生虽说便已然是太子,可是失了母亲的庇护,先帝不知为何不喜自己这嫡长子,平素更是偏倚他王居多,故而才生了登基后的五王之乱。 在这样波谲诡异的环境下,光是好好生存都已属难事了,更别提要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这人不仅做到了,还做绝了,敢于犯上作乱的五王府邸上,死得只剩下看门狗,会讲人话的一个都没放过。 忽然之间,沈云鸾又想到景国的覆灭,心里便多一层后怕与畏惧。 祁钰,他本就该是骨子里阴狠凶鸷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自己话过多,祁钰突然住了嘴。 他烦闷地啧了声,又揉了揉额头,眯着眼说:“姑姑怎么如此安静?” 沈云鸾犹如梦中惊醒,端着盘子,跪倒在地道:“陛下,丽姑姑身子不适,让云鸾前来端上醒 18. 冷热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祁钰最近很奇怪,一会儿唤她沈女官,一会儿唤她公主,倒不似从前,很不客气地称呼她为你了。 此刻,听着这人略带酒气的嗓音,“公主”二字自他唇齿间溢出,沈云鸾竟然有种古怪的亲昵感。 “公主,你真打算一直看着朕头疼下去吗?”祁钰低声道,拽着她的袖子,蛮力把她拉近几分。 “陛下,云鸾去给您找御医来吧。”沈云鸾急急道,实在不敢和这喝多了,醉眼迷离的男人多呆。 祁钰仰靠在雕花木椅上,神情稀松平常,维持着平素的冷静淡然,可拉扯着沈云鸾的袖摆时,眉眼间又泄露几分不羁。 他长发披散着,玄色单衣松松垮垮,被风微微吹起时,衣袖缥缈,俊颜罕见地阴柔起来,正定定地看着沈云鸾。 这样子心慵意懒,活像一只色泽纯黑的狸奴,正侧着脑袋打量你。 瞳仁里浮光千顷,他却是不动声色的,只用爪子勾着你,面无表情,不许你离开分毫。 沈云鸾心好似被撞了一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昵,这种情绪很熟悉也很陌生,她从前只在比自己小的姊妹那里得到过。 似乎叫做撒娇,或者是耍赖? 简直匪夷所思,沈云鸾觉得自己可能也喝多了。 “朕不想见太医。”祁钰懒懒道,又把她拽着拉近一点。 “那云鸾也不懂如何纾解头疼啊。”沈云鸾苦笑道,为避免摔倒,她主动凑近几分。 这点主动,极大程度愉悦了那喝得微醺的君王。 祁钰姿态又慵懒许多,冷颜上浮现着微妙的情绪,当他侧头盯着沈云鸾时,有种难以描摹的情致。 “公主只需要伸手,帮朕稍微揉一揉额头即可。”他一字一句道,凤眸半阖着,情绪模糊不清。 “是,陛下。”沈云鸾小声说,伸出手来,又凑近他几分,指尖随即触碰上那过分灼热的额头。 祁钰缓缓闭上了眼,手随性搭着,眉眼处颇显疏狂,与平时那冷心冷面的模样极为不符。 饶是沈云鸾知道,这人虽然外表冰天雪地,乍以为淡漠寡情,然内里却是性烈如火,既凶狠又阴鸷的。 可陡然见他如此放松惬意,她心里还是不免讶异几分。 宫灯灿烂,辉映照耀着偏殿,风中之烛亦摇曳着,珠帘跟着闪烁起细碎的光芒。 沈云鸾指尖发力,小心观察着那人的神色,适时调整力度。 她很想忽视外界的干扰,可鼻尖不断传来龙涎香与酒气交杂的味道,低头时又不自觉落在那人眉眼间。 祁钰睫羽浓密鸦黑,眼部弧线流畅又锋利,冷白的肤色泛着寒意,英挺的鼻梁下,薄唇殷红如血。 不愧是大雍第一美男。 帝王能有如此美色,实属罕见了。 听闻先皇后以美貌出名,不知是否是像了她? “公主在想什么?”祁钰闭着眼睛道,嗓音不紧不慢,透着股慢条斯理的矜贵。 “云鸾在想,行宫既然惹得陛下如此不快,何不早日回鸾?”沈云鸾试探道,心里直打鼓,她此刻也摸不清这人的性情。 祁钰勾了勾唇,冲淡了玉面的冷意,犹自阖目说:“谁说朕不快?” 沈云鸾一噎,正打算放弃时,又听见这人懒散的声调,好似从风里吹了过来。 “公主的荷包绣好了?” “没……还差一点……” “公主要是再拖着不给朕,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息怒……” “公主什么时候把荷包绣好给朕,朕什么时候回去。” 沈云鸾听着这话语,突然觉得这君王似乎是个无赖,要是她一直不把荷包绣好给他,他难不成还能再行宫呆一辈子? 这可笑的念头一冒出来,祁钰便睁开了眼,好似看穿她想法似的,一字一顿道。 “公主,你要真能绣上一辈子,那朕就等你一辈子。” 沈云鸾瞬间心跳加速,指尖不自觉松开,神情怔忪地看着他。 而祁钰则毫不避讳她的眼神,凤眸里犹如点了盏明灯,炽热直白得叫人羞赧。 可下一秒,他又缓缓补充道。 “在行宫,等你的荷包绣好。” 沈云鸾呆住,目光被这人所擒,他的眸光也化作利器,将她所有的思绪拿捏,只专心与他对视。 空中突然噼啪一声响,与之齐齐冒出的,是他们身侧的一盏烛花,莫名其妙地在空中燃烧爆鸣。 沈云鸾脸色都变了,方才因为震惊而褪得毫无血色的面孔,此刻艳堪春红。 她心里有种被人狠狠戏弄过的羞赧感,继而又莫名浮现几分娇怯,在隐忍着紧咬下唇时,媚眼愈发明艳妖娆,非国色天香不能比拟。 这人,这人是故意叫她误会的。 好坏的男人,幸好她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自找窘境。 祁钰神色平静说:“如何?公主真要和朕犟这一辈子?” 沈云鸾气堵,咬了咬唇道:“过几日便给陛下了。” 祁钰目光垂下,意味不明道:“公主是聪明人。” 终于被他那矍铄的眼神放过,沈云鸾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些,她呼吸略微急促,感到自己仿佛生了什么病一般,时不时就要提心吊胆的。 真奇怪,最近他们分明没有什么亲密之举,她怎么好像时时刻刻被这人牵动着情绪?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沈云鸾边继续帮祁钰揉着额际,边在心里叮嘱道。 而祁钰则依旧保持着矜贵,雍容淡然地仍她发挥着,只唇角泄露几许愉悦的情绪,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 后面几天,沈云鸾的的确确是边御前侍奉,边认认真真绣荷包。 她想了想,觉得这东西暧昧得很,又有特殊意义,最好别绣得太女儿家,可祁钰特意叮嘱,说不许随意绣花样搪塞。 沈云鸾倒没什么意见,只问他的喜好是什么。 当时正在清凉殿,冰鉴里氤氲着寒气,整个大殿凉爽非常,外面却是艳阳高照。 这人随即凤眸瞥过来,瞳仁里闪过隐晦的光芒,缓声说:“朕喜爱忍冬。” 沈云鸾怔松,忍冬乃是一种中草药草,因其凌冬不谢而得名,开花由白转黄,一蒂两花三瓣,新旧相参。 但大多数人只拿它入药或入茶,极少有人偏爱,世人多喜爱牡丹一类富贵荣华的花朵。 她私心以为,祁钰这样的君王,会偏好昙花或者寒梅。 毕竟他人前人后从没表露过,养心殿更是不见忍冬的影子,许是为了不让旁人揣摩心思。 “那公主为何会独爱石榴花? 19. 捉奸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心头压着事,步伐又急又快,不多说便跟着九公主,一路到了她的悠然宫。 九公主祁绵的母亲是淑妃,她即便排行第九,可母妃圣宠不衰,虽然后面自请离宫修行,但待遇各方面都与先帝在时并无差别。 故而她住的宫殿,虽说不上金碧辉煌,可也是朱楼碧瓦,极为华美。 甫一入宫,翠儿便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引着沈云鸾往内室走去。 九公主憋了一路,这才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沈云鸾边走边认真听着,好歹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不吃不喝,也不理人,本宫不管做什么都没用,气急就索性把他关内室里,想说看咱们谁熬得过谁去?” “可谁知,整整五天了,容倾滴水未喝,滴米未进,本宫实在憋不住,偷偷跑来看一眼,才发现他晕倒在了内室里,怎么喊都叫不醒。” “容倾是本宫偷偷带来行宫的,也不敢去找太医,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捅出去,他会有杀身之祸,可是现在这情况,本宫真的怕他会死。” “他之前吃得也不好,听说本宫赏赐给他的那些精致点心,全都带回去给了景国旧民。” “你说,这人骨头竟是铁打的吗?” 说到这里,沈云鸾脚步一顿,心情复杂地定定看眼九公主。 若是从前,被这样不善的目光盯着,九公主必定要生气的,但现在她满脑子嗡嗡作响,干了错事后心虚不已,态度也软了许多。 “沈女官,你帮帮我,翠儿是懂些医理的,她说容倾只是太饥饿了,只要正常进食便能恢复,容倾现在不理本宫,也就你的话他听得进去些。”九公主噙泪道,娇俏的容颜上残痕未尽。 “九公主殿下,您喜爱容倾,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然往后只怕还有得闹。”沈云鸾叹息道,跟着脚步一迈,便入了内室。 容倾正躺在黄花梨双月洞杂宝床上,他身上那宫女的衣裳没有换,面上染着胭脂,清凌凌的一张俊颜,瞧着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之美。 许是听见动静,那丹凤眼轻轻一掀,又因实在无力垂了下去。 沈云鸾吩咐翠儿,去备些清粥一类的流食,又让九公主将内室的门掩上,她有话要对容倾单独说。 待内室只剩下了两人,沈云鸾才沉重地叹口气,缓步走到了容倾床前。 她垂眸瞥向他,见那冷艳俊美的男子,此刻柔弱无力地躺着,气息奄奄,心中实在不好受。 “容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一番话落地,对面竟是毫无动静,仿佛要这么坚持到底了。 这反应在沈云鸾的意料之中,她在被祁钰强行带回大雍时,也闹过这么一出,只不过要比绝食绝水更激烈些。 沈云鸾当时看着那阴鸷残酷的帝王,心中绝望又后怕,船只临近抵达时,她终于找到了机会,从船上跳了下去。 双脚悄悄捆着特制的沙包,身子一入水面便迅速沉了下去,不消片刻便能溺毙。 可最后呢? 真是可笑。 “容公子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在听了,现如今景国已然覆灭,宗室等悉数被关押在宫墙内,适龄公主纷飞离散,唯你我暂得安息,这是福亦是祸。” “想来公子这般心高气傲之人,被大雍的权贵视作消遣,心中也是愤懑不平吧,否则如何能对我这从前势单力薄的景国六公主青眼相加?” “只是公子如何不平都不要紧,倘若在这儿折了性命,那才是不值得,公子可想知道为何?” 说完,沈云鸾静静等着容倾的反应,见他眼睛仍是闭着,可苍白的指尖微动,便知他并非毫无所动。 “你我在大雍皆是亡国之人,便是祁钰他作了户籍,将我等编入大雍子民的册子,也改不了这一点,待死后,公子的户籍之上,也会清清楚楚写着‘大雍子民’这四个字,公子可甘心?” “来日若是能够,侥幸活着的,自然能够回到故土,可容公子你却不行,你死在行宫里,消息不能见光,只能被人为小心处理了。” “昔日都城的风流俊彩,死后却是无人收尸,遗体丢在乱葬岗喂了野狗,公子你化成孤魂野鬼时,不得为自己哭一哭?” “活着,才有重回故土的希望。” 此话一出,容倾纹丝不动的喉结哽咽一下,继而丹凤眼泅出湿润的莹光,一行热泪自眼角落下,滴到了地面。 “公主肺腑之言,容倾感激不尽,只是我等当真有重返故里那一日吗?”容倾惨声道,音调抖动着,极为不稳虚弱。 “会有的,只要命还在。”沈云鸾叹息道,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在船上时的最后一夜,那落在她床前的月华。 当时明月当时愁,她在中了巫蛊之计时,被关入天字大牢里,也曾经这样,静坐着看了一夜的月光。 “……好,容倾便听公主一言,只是还有一句话,兴许有些冒犯,还请公主见谅。”容倾睁开眼眸,静静看着前方道。 “容公子请说。”沈云鸾道。 容倾转过头去,细长的眼眸虚虚睁着,面上泛着病态的苍白。 他好半天才道:“公主如今很得大雍天子的喜爱,为何不借势入主后宫,若是能够,翻云覆雨也犹未可知。” 沈云鸾笑如幽莲,眸中并无波折的情绪,缓声说:“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向九公主低头?” 容倾微愣,眼神复又黯淡下来,阖上眼眸道:“是啊,我又是为何如此坚持?” “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它能令容倾折腰至此。”忽然,容倾又自嘲般扯了唇角道。 见他如此,沈云鸾便知事情办妥,便暂且压下心里的凄楚,缓缓喊了门口的翠儿,让她端着清粥等进来,容倾依旧冷沉着脸,只不再抗拒进食了。 她内心惆怅,容倾最后那句话,犹如个巨石压在了心底里,直要把那些脆弱的坚持,压出个裂缝来。 富贵权势自然是好,祁钰有权有势,风举云飞间天下莫敌。 可她沈云鸾,却不想俯就委身权势,至少如今是这样。 再者,入了后宫又怎样,她哪里斗得过祁钰? 待白粥见底,容倾拿帕子擦拭了唇角,又重新躺回了床上,阖上眼眸,任翠儿如何叫唤,他都是不理不睬。 沈云鸾朝翠儿招了招手,她 20. 如愿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沈云鸾嗫嚅道,目光不敢直视他,只垂着头,眸中眼波流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 “公主以为,朕说的何事?”祁钰淡声说,眼神锐利得不加掩饰,像一柄利刃般令人心惊。 沈云鸾想了又想,觉得依照祁钰的性子,和这人犹如蜘蛛网般的眼线,容倾的事情只怕早就已经知晓,这番折腾,或许是为了别的? 这男人惯是掌控欲强盛的,身边御前侍奉的女官,如今为了旁人帮着来瞒他,必定是要令他勃然大怒的。 因而这厢姿态,说不定是为了敲打自己? “陛下,陛下息怒,云鸾乃是御前侍奉的人,所思所想皆系陛下,若有不当之处,也是为了陛下的体面。”沈云鸾边说着,脑中思绪飞快,想从千万条道路里,找出条最好的。 “哦?说说看。”祁钰勾了唇角,露出个玩味的笑意,冷傲的俊颜君威过盛。 “九公主乃是皇族宗室,也是陛下的妹妹,如若她做出什么不得体面的事情,最终伤及还是陛下您的颜面。”沈云鸾轻声说,媚气的杏眸波光潋滟。 “伤及朕的颜面?在事情闹出来前,一刀解决那麻烦便是,如此还能一了百了。”祁钰声音诡谲道,凤眸好似有寒厉的光闪过。 “陛下说的是,只是九公主她年轻尚轻,人也难免贪玩些,但好歹是个闺阁女儿,性子也颇为急躁,倘若受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怕麻烦会多出许多。”沈云鸾低声道,嗓音平缓,掷地有声。 她余光瞥见祁钰眸光转动,便知自己赌对了方向,又接着说道。 “云鸾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解决九公主的烦恼,最主要的还是替陛下了了这桩麻烦事,毕竟宫闱之事,即便没有什么,传出去到了百姓耳中也是难听的。” “朕君临天下,难不成还会畏惧流言蜚语?”祁钰挑眉说,眉宇间睥睨自负。 沈云鸾眉眼变得更为柔顺,垂眸低语间声音婉约,好似潺潺的流水浮动,极为悦耳动听。 “陛下自然是不怕,可野史却会见风使舵,陛下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来行宫避暑,却成了他人饭菜间的佐餐谈资吧?” “且陛下英明神武,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情,九公主又不管不顾闹起来,别人知情的,会说陛下难做,不知情的,只当陛下放任胞妹,有损圣誉。” “还请陛下早日回鸾,这件事情也能不动声色地了了。” 说完,沈云鸾抬眸,小心翼翼地瞥向祁钰,见这人眉眼间的冷厉稍缓,阴鸷狠戾之气也渐消,心里这才放松一点点。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稳一稳这阴晴难测的君王。 结果祁钰突然眸中精光乍现,他一个欺身,越过沈云鸾而去,抬手便想将床底下的容倾给拽出来。 沈云鸾瞬间脸色苍白,容倾若是真被他给揪出来,后面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她赶忙回身,急匆匆便抵在了床边,祁钰一个不慎,惯性便压在了她身上。 男子的胸膛强健有力,犹如铜墙铁壁般袭来,几乎要将沈云鸾逼得窒息。 她发丝凌乱,吃痛地轻哼一声,嗓音娇柔无力,好似一只被逗弄的幼猫,又无辜又引人遐想。 祁钰随即扣住她的腰肢,右手便撑在了那床边,既能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视野内,又能暂缓因惊变而失控的力度。 沈云鸾被他困缚着,被迫与祁钰视线相交,男子灼热的呼吸袭来,雄浑的侵略感简直要淹没她的理智。 “公主,你当真要违逆朕至此吗?”祁钰低喃道,轻轻掐了一下那细弱的柳腰。 “云鸾怎敢,陛下放过云鸾吧,求你了。”沈云鸾哀求道,嗓音娇弱得好似柔枝嫩叶,娇娇滴滴的。 她下意识想抬手,可谁料这人左手便快速袭来,将她的双手牢牢钳住,坚实的胸膛紧紧抵着那处柔软,令她不自觉羞赧又窘迫。 娇躯颤抖着,她的玉面艳若桃李,唇瓣被轻轻咬着,露出的一点贝齿红白相应,诱人流连。 秀眸轻眨间惺忪不已,好似剪水的秋光,潋滟生辉。 祁钰目光深邃,冷面上不动声色,可眸底欲.念翻腾。 他们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骤然如此,沈云鸾好似回忆起洞穴的那个下午,祁钰赤着上身向她靠近。 紧接着又想起替他更衣时,这人拿帕子随手擦去腹肌上汗珠的场景。 身子变得滚烫起来,呼吸都无法自控,绯色自欺霜赛雪般的脖颈,缓缓向上蔓延,直至将那如画的眉眼都晕染。 她不敢看他,只敢咬唇半眨着眼,本以为这样的姿态是一种无声的抵抗,却不料被帝王理解为另一种以为的勾引。 眼睫处的纤长稠丽,化作无形的蝶翼,轻轻在祁钰心底震颤着,不消多时便能刮起飓风,湮灭他在情.欲里。 沈云鸾只感觉,男人凤眸里的冷厉不再,变得愈发炽热了,多看一眼都要害怕得呜咽出声。 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容倾还在床底下,他怎能如此不避讳地,对她露出这般赤.裸的眼神? 许是想起还有旁人,沈云鸾的理智回来几分。 她挣扎着,终于抬起眼帘,眸中的情致楚楚可怜,却又千娇万态。 “陛下,云鸾的荷包你不是很想要,不如让青白拿来,待忍冬添上去,即刻便能戴上了。”沈云鸾娇娇怯怯道,实在受不了这人愈发靠近的脸颊,轻喘一下,她别过头去。 沈云鸾不知道,她这一下轻喘,差点要了祁钰的命。 渴念许久不得饱饮的帝王,隐忍得脑中思绪纷飞,最终还是放弃了那孟浪的念头。 “公主何时能让朕一偿宿愿?”祁钰突然道,目光深邃灼热,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陛下……非要在这里说这些吗?”沈云鸾略带反抗说,秀丽的眉头蹙起,身子却又娇又无力。 祁钰勾了勾薄唇,缓缓放开了她,目光却掠过床底下那露出来的一截衣裳,神色变得冰冷又凛冽。 “公主,朕的容忍也是有底线的,朕可以耐着性子对你,可不代表朕乐意看到你对朕有所隐瞒,甚至欺瞒,这一点,朕清清楚楚告诉你。”他冷声说着,玉指捏住了沈云鸾的下巴,一字一句告知她。 “是,陛下,云鸾日后绝不欺瞒陛下……”沈云鸾想到浴池那出,心里后怕道,又被他霸道的压迫感折服,情不自禁服软。 “那便好,公主随朕一起出去?”祁钰得了承诺,神色这才平缓起来,提着她细若无骨的手腕,将这娇弱的美人缓缓拉起来。 沈云鸾跟在祁钰身后,余光都不敢往后瞥,只垂眸缓步走着,见到青白时,让他派人去取自己搁在屋子里的荷包。 “何必如此麻烦,朕去公主屋里等着便是。”祁钰说道,墨袍如云般拂动,衬得他身姿 21. 亲吻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陛下……要云鸾如何哄、哄您?”沈云鸾紧张道,不自觉咽了下喉咙,清音透着股迷茫的娇嫩。 她杏眸里光华潋滟,不自觉从祁钰怀里出来,他倒也没拦着,只看着她愈发泛红的玉颜,凤眸里暗沉沉的。 “这个……自然要公主自己去想,难不成还要朕教你?”祁钰淡淡道,凤眸却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沈云鸾抬眼望去,见祁钰冷傲的眉眼微动,神情淡漠凛然,可他盯过来的目光却叫人心慌意乱。 此刻,他越是清高自矜,保持那袖手旁观的姿态,沈云鸾便越是窘境困厄,内心就越发心忙意急。 她自来大雍后,除开正常侍奉,谨守做女官的职责,几乎就没有主动靠近祁钰的时候。 现如今,却要她主动凑上去? 这是件多令人羞恼的事情啊…… 祁钰站在那儿,见她纹丝不动许久,只眉眼浮现的媚色桃羞李让,双靥艳比花娇,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不经意抬手拍拍宽袖,君王垂眸顿首时,眉眼漫不经心,淡淡开口道。 “公主,你再不动,朕可要动了。” “到时候,公主可不要怪朕轻薄。” 他嗓音清微淡远,透着股石溅清泉般的清冷雅致,话语里的意思却截然相反,暗示与撩拨的意味极其浓郁。 沈云鸾内心更慌张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隐约猜中了祁钰的心思,可真要她凑上去,她又极难行动。 由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来回拉扯间,人也愈发手足无措。 祁钰好似看透了她的紧张与窘迫,忽然无奈地叹口气,紧接着上前欺身而至,玉指随即捏住她的下巴,将整张桃花玉面抬起些。 随后这人头一低,嘴唇便跟着覆盖在了她的樱唇之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袭来,通过轻轻触碰的唇瓣,逐渐缠绕上沈云鸾的理智。 那绵长的呼吸也好似一种藤蔓,牵动得她身躯微微战栗,在逐渐纷乱的心跳声中,变得浸染春.情。 羞涩与害怕,还有不知名的情绪,宛如烛火浮光,男子低哑的喘息声便轻微响在耳边。 他仅仅是轻轻触碰,并不深入,亦不以唇舌做纠缠,便已然能叫人脑中一片空白了。 从不曾设想过,祁钰这样霸道强势的帝王,竟然也能有如此浅尝辄止的温柔。 沈云鸾突然感到脑中纷乱,好似有花火绽放,内心有股又痒又轻的疼感,烧灼得她媚眼都湿漉漉的。 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他,杏眸黑白分明,流连间顾盼生辉。 像是昏暗夜里,被月光笼罩着的碧波池水,波光浮荡间泛起涟漪。 祁钰也睁眼盯着她,眸底浅藏无数克制隐忍,瞳仁涌动着低哑又恍惚的情绪,像一盏被风吹得摇曳的烛光。 许久,他才轻轻蹭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瓣,好似最后几下的浅啄轻尝,喉结滚动几下后,最终才离开。 离唇前的磨蹭,好似一种隐秘的狎昵,连叹息都变得意味不明,带着股欲求不满的呢喃。 他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可微微紊乱的呼吸,与掩盖在玄色宽袖中,强行遏抑压制得发白的骨节,却暴露了帝王的情绪。 沈云鸾呆愣许久,直到那人云淡风轻地拍拍袖子,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玉般白皙的娇颜瞬间红透,她低垂着眉眼,羞得看都不敢看那人,更遑论说话质问了。 本以为所谓的“哄一哄”,是叫她说些好听的话,竟然没想到是这样过分轻狂的举动。 好不讲道理的君王,一点也不征询她的想法吗? 荒唐至极! 分明、分明是个登徒浪子,混不要脸皮的那种! 祁钰则眸光流转,若有若无在那朱唇上停顿少许,才缓缓开口道。 “公主,朕说过了,你若是不动,朕可要动了。” “这可不能怪朕轻薄。” 沈云鸾内心赧然不已,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把责任推脱到她身上来了! 似乎是见她脸色实在过于绯红,祁钰短暂闷笑一声,语气竟然带着些许迁就道。 “公主若是生气,可以亲回来报复。” “就怕公主不敢。” 说完,不等沈云鸾反应,祁钰抬手轻掐了一下那娇靥,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沈云鸾心里羞愤难当,但是面对陡然这般无赖的举动,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了。 青白本想跟过去,突然折返回来,窃笑对她道:“沈女官,你还不快跟上?” 沈云鸾咬了咬唇,憋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敛袖碎步走了过去。 祁钰在行宫内接见大臣,一般是选在明光殿,这里较之清凉殿肃穆不少,金丝楠木的宫柱整齐肃立,一派的庄严大气。 李子明已经等在大殿中央处,他显然是急匆匆过来,后背泅湿一片,在沈云鸾跟着进来时,这人仍在用袖摆擦拭汗珠。 见到君王,李子明立即跪下磕头行礼,祁钰一挥宽袖,姿态居高临下,缓缓坐在了高堂之上。 “李侍郎,有何事要启奏?”祁钰沉声道,目光毫无波澜,自上而下审视着。 “启奏陛下,微臣近日查点最近几年的钱粮收支项目,发现在永州地带时,耗羡颇有存疑1,故而前来请示,这事情需不需要深入调查。”李子明低声说。 “永州?” “是,就是秋收大地的那个永州,近几年永州报上的农耕税款也有所缩减,不知是否与这件事情有关。” “之前永州是谁在治理?” “回禀陛下,是吏部的陈侍中,他在永州做了三年的知州,今年才从京察复职,被吏部侍郎周大人提拔上来。” “周恒?” 沈云鸾听他们断断续续讲着,脑中也跟着思绪翻飞。 在陈侍中上任永州知州前,该地赋税和耗羡似乎并无问题,乃是这人来了后,才出现账目不对的情况,这分明就与他有直接关系,但是却在吏部京察时,被吏部侍郎周恒记了一功,这才从地方调任到了京城,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陛下,奴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一旁侍奉的青白突然说,将沈云鸾的思路打断。 而所有人目光在一瞬间,全都朝他靠拢了过来。 青白敛袖正色道:“奴才也是五年前听说的这件事情,周侍郎与陈侍中并无直接联系,也无姻亲关系,只是周侍郎的女儿,嫁给了谢相门人为妻,而陈侍中的儿子,又正好做了谢相门人拜把子的兄弟,此中枢纽……似乎为同一人。” 沈云鸾听得脑袋发蒙,好半天才理清楚这层关系,也就是说这两位官员本身并没有干系,有干系的是他们儿子女 22. 深吻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这可是公主主动说的,倘若不做,便是欺君。” “朕会叫你付出代价。” 君王语气强势道,他坐在金椅之上,身躯纹丝不动,可浓烈雄浑的气息却强盛逼人,他只紧紧盯着沈云鸾,目光暗沉得像只强行自我遏抑的野兽。 沈云鸾则心跳不已,为自己那番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懊恼又羞怯。 可她越是这般羞涩赧然,媚眼就愈发撩人心怀,好似丝丝缠绵的绕指柔,清眸流盼间百媚丛生。 祁钰凤眸微眯,看她如同雾里看花,狭长的眼睫都半眨着,显出一丝探究的蛊惑。 目光愈发灼热逼人,面上就愈发漠然沉静,好似祁钰全然是个君子,而那红衣美人却在处心积虑一般。 很显然,他作出这般无动于衷的姿态,就是想瞧瞧,她要如何去“哄一哄”他的。 沈云鸾由是靠近几分,想到方才逼得这人急了的教训,她身子微微后怕,却又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上前。 因为实在不敢想象,后面如果自己动作稍有迟缓,会引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分明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却唯独对她寡廉鲜耻。 当真是欺侮她呢。 沈云鸾暗自埋怨着,内心却拢上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叫她瞬间再次慌乱起来,气息跟着略微紊乱。 好巧不巧,她轻轻低吟般,在凑近祁钰时喘息一下,似呜咽又似轻叹,女子呵气如兰,温软的缠绵便要蒙蔽理智了。 祁钰重重粗喘几下,难耐地闷哼着,喉结继而不受控制地滚动,握着倚边扶手的骨节发白,隐忍克制得像是要自我崩溃了。 她还没开始第一步,仅仅开了个头,祁钰就要受不了了。 当真是色授魂与,自找苦吃! 欲.念烧得头疼,连同血液也沸腾起来,此刻,帝王真恨不得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去。 好叫这时刻蛊惑撩拨自己的石榴花,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媚色也只许为他一人绽放。 沈云鸾将他那些反应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羞怯得都要窒息了。 她涨红了脸,很想维持好表面的平静,却不知一丝一毫的反应,在贴近的彼此之间,犹如放大了数倍。 脖颈间白腻生香,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因为紧张吞咽喉咙时的张力,带动着瓷白的肌理都微动。 肌肤如玉般皎洁莹白,乌黑的青丝撩在上面,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种隐晦的撩拨勾引。 妖气冲天。 祁钰目光暗得可怕,追随着她接近时的每一寸变化,每一分的香气。 呼吸变得深沉。 沈云鸾羞得闭上了眼,嗅到淡淡的茶叶香,她好似寻找到了方向,下意识往那香味扑鼻处凑过去。 终于,女子如娇花般的红唇覆上,好似温软的玉贴了过来,叫祁钰瞬间喉结滚动一下。 真要命。 冷静自持的帝王,此刻脑中只有这三个字。 沈云鸾脑子也像无数烟花炸开,犹如好端端的空白纸张,被人揉碎又抻开,再揉搓折起,经过无数个辗转后,她败下阵来。 没精力去想这是什么古怪的情感,此刻她就想逃开,她真怕了这陌生的情绪。 可才尝了甜头的帝王,如何能叫她如愿呢? 她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明白男人的卑劣。 于是祁钰在她起身离开之际,伸手将那柳腰强行按下,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蛮横地叫她跌入怀中,坐在他的身上。 “陛下!”沈云鸾略带惊慌地叫道,嗓音娇颤着,宛如露水迸溅在花瓣上。 祁钰没有回应她,他只是急切地捏起那尖细的下巴,随后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男子的气息滚烫灼热,带着席卷一切的强势气息,完完全全占据了唇齿间的领土。 沈云鸾呼吸都无法自控,像是被他给攫住了意识般,媚眼迷离又茫然,只能娇弱无力地被他搂着,被迫承受那来自唇齿间的力量。 娇儿被吻得气喘吁吁,雪白的藕臂无助地揽住男子的脖颈,媚眼虽然紧闭着,却颤抖着眨个不停。 “啊——!” 许久,她突然惊怯地喊了一声,感到唇上被重力咬了一下,紧接着又被撬开齿关,男子蓄谋已久的舌尖便顺势抵了进去,逼着她与之唇舌交缠。 吻至最深处,祁钰抱着她起身,将人顺势抵在了桌面上。 桌面满是字迹工整的奏折,而他们却衣袂交叠,沈云鸾感到男子身子滚烫,好似燥热的烙铁,要透过薄薄的衣衫,将她所剩无几的血液蒸干。 可更让她感到恐惧害怕的是,祁钰的手极为炽热沸然,原本按在腰肢上,此刻已经开始缓慢地游移。 腰带差点被扯开,沈云鸾衣襟都被拉散,露出肩头雪白诱人的肌肤。 她瞬间睁大杏眸,眼里泪意翻涌,吓得呜咽着哭出来声,想要反抗挣扎,纤弱的腕骨却被死死钳住,根本抵抗不了男人强劲的力量。 不是这样的,这已经不是哄一哄的事情了。 沈云鸾内心绝望道。 祁钰是被一声哭泣给拉回了理智。 他颇为怔忪地盯着身下的美人,她发丝凌乱潦倒,赤色的宫裙甚至被撕开一些,浑身上下都泛滥着要被侵犯的气息。 而那桃花玉面沾湿泪痕,眸子泛起潮湿的水色,满是委屈与伤心地看着他。 目光哀求又软弱,好似临死的小兽般,苦苦期盼着来者的心慈手软。 “陛下,不要……” “云鸾求您了……” 她哀泣道,眼角沾湿着泪痕,杏眸哭得殷红如血,泛起引人怜惜的柔弱。 祁钰不知为何,心就真的软了。 他轻轻喘着粗气,好似盯着她那被吮吸得肿胀的红唇,经过了一番艰难的自问自答后,依旧强势而霸道地吻了上去。 沈云鸾才喘息片刻,复又被他深吻住,但这回却不一样。 祁钰的两手渐松,离开了那娇躯,转而悬空起来,放在了沈云鸾脸颊两侧。 她余光掠过,心下稍安,渐渐止了哭声。 可他依然压着她,不让她动弹,只深吻的动作渐缓,变得温柔又难以言喻。 许久,祁钰好似满足似得喟叹,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美人。 这朵娇媚的石榴花,此刻好似被狂风暴雨席卷过,被蹂.躏得花瓣都萎靡起来,那被拉开的衣襟隐隐下滑,露出些许引人遐想的春.色。 许是察觉到男人逐渐下移,而复又变得深邃可怕的目光,沈云鸾抬手攥紧了领口, 23. 柔情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九公主殿下,此处是清凉殿偏殿,您在胡说些什么呀!”沈云鸾急急道,恨不得上前堵住她的嘴。 “咳咳,当本宫什么都没说……”九公主讷讷道,目光变得讳莫如深。 沈云鸾想起方才,那人的衣角被风吹起,这才拂进了她的视野,揣测祁钰应该晚她一步抵达清凉殿,方才应该恰巧路过了偏殿。 她不由得秀眉蹙起,神情变得复杂又窘迫。 说实话,方才在明光殿里发生的一切,实在超乎她的心理承受范围了。 沈云鸾也曾经想过,这帝王总会有一天要失去耐心,对她用强的,可万万没料到竟然是光天化日之下。 明光殿看起来庄严肃穆,她当时身下枕着的,是列位臣工认真书写的奏疏,如何能用来做那种事情的铺垫? 不对,便是寻常物件,也是不行的。 九公主偷眼觑她,见那雪白的玉面微露难色,心里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本宫最近迷上了看话本,有几出花前月下会佳人的,写得倒是不错,只可惜具体内容不让披露,你说这男人什么情况下,才会失控兼情不自禁呢?”她促狭道,压低了嗓音,身子凑到沈云鸾身边去。 “九公主!!!”沈云鸾疾呼一声,语气急促说:“您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打趣我吗?” 九公主见她真着急了,这才收了调笑的心思,好言道:“怎么会呢,本宫只是随口说说。”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事情,九公主促狭的眉眼一耷拉,颇为苦恼道:“哎……” 沈云鸾纳罕,这位天真娇俏的公主殿下,极少出现如此沮丧的神情,莫非容倾又给她钉子吃了? 果不其然,九公主不等沈云鸾开口,就自顾自说:“前几天,我因着好奇,拉容倾一起在海棠花下看话本,看到传神之处,许多海棠花纷纷落下,犹如绚烂的花雨,我又去瞥容倾,见他眉目冷艳且传情,情不自禁地亲了他一下,谁料这下惹得他脸皮涨红,已经好几天又不再搭理我了。” 沈云鸾想想那画面,又琢磨容倾的性子,觉得按照这位无双公子从前的风流恣意,约莫不至于被九公主亲薄一下,便这般冷脸的。 那位,以前可是在勾栏瓦肆里独领风骚的啊。 正兀自奇怪着,突然九公主搂住了她,语气无助又烦恼道:“沈女官~~~” 沈云鸾极少与人如此亲密,吓得瞬间不知所措,抬眸看着她。 九公主叹息说:“你说我可咋办啊,他又不理人了,莫非是个姑娘家吗?” 还不等沈云鸾反应,她突然扬声道:“你说,他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沈云鸾气笑了说:“九公主,您怎么一天一个想法,人是您弄得别扭起来的,自然是要您自己想办法了?” 九公主耷拉着脑袋,许久才松开她,起身往外走去。 沈云鸾送她至门前,却不料九公主才出了门口,又突然折回来,将沈云鸾推了回去! 她大声说道:“是咯,自己的美人,自己哄,旁人能帮什么?” 沈云鸾觉得这话不对味,刚想揣摩些许,可丽姑姑突然从门外也跟着进来了。 她只能目送了九公主离去,又回身去迎丽姑姑。 “沈女官,陛下下令,不日便要回鸾了,你这几日准备一下,命宫人也看着些。”丽姑姑含笑道,语气温柔款款。 “是,姑姑。”沈云鸾低声应了,却见丽姑姑目光闪烁,好似有什么事情要说。 于是她想了想,引着丽姑姑往里走去,榆木红漆圆角柜上,摆着新放上来的珊瑚朱贝,在她们走过时,折射出光华灿烂的余辉。 丽姑姑指着那些笑道:“哎唷,到底还是沈女官这里不同,瞧瞧这陈设,姑姑进宫小半辈子了,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可这等稀罕物实在第一回瞧见,那真是开了眼界了。” 沈云鸾听着这话头意有所指,却也不知该怎样接得顺畅,只好静笑不语,心里却微微不适和尴尬。 别的不说,祁钰在待遇方面,的的确确对她超乎寻常得好。 也不会过于强迫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时至今日,她心里那点怨愤恨意,也消弭不少。 可这些却不能叫沈云鸾绝了逃离的心思,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在这陌生的宫廷里与日俱增。 丽姑姑见她敛眸浅笑,眉目却拢着愁绪,忽然话锋一转说:“沈女官也来大雍半年多了吧?” 沈云鸾愣神,又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丽姑姑微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姑姑瞧着沈女官在大雍适应得还不错,做事情也妥帖。” 沈云鸾推辞道:“是姑姑教导得好,没有嫌弃云鸾最初是个笨手笨脚的糊涂人。” 丽姑姑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语气颇带怜爱道:“想沈女官最初来大雍,那般心灰意冷,死气沉沉,整日呆在屋内,不管谁和你说话,就是不肯搭理一句,弄得陛下都勃然大怒,姑姑当时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沈云鸾想起当年,心下触动不已,心肠也柔软几分说:“劳姑姑费心开解了,若非有姑姑成日的照看,细心的慰问,云鸾只怕走出来还要些许时日,也不会学习侍奉那般顺畅。” 丽姑姑笑得慈爱道:“姑姑没有孩子,见着沈女官觉得亲切,犹记得沈女官最初来时,夜里时常发梦话,而今可还好?” 沈云鸾心中微微激荡。 这是她多年来的一个毛病,若是身边环境陡然换了,夜里在陌生的地界儿睡觉,总是会说些语无伦次的呓语。 “约莫是好了,让姑姑见笑。”沈云鸾垂眸道。 “那便好,沈女官初时发梦话时,可真是吓了姑姑一跳,本来是半夜爬起来,瞧瞧你睡得是否安详,结果吓得姑姑一宿没合眼,沈女官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吗?”丽姑姑说。 “约莫是……神神鬼鬼?”沈云鸾尴尬道,母妃在时曾经告诉过她,那些梦话古怪诡异。 “倒也没那么夸张,话也是平常话,就是令闻者伤心。”丽姑姑叹息说,目光又柔软几分。 沈云鸾内心感动不已,丽姑姑自相识起,便是这般温柔和善的人。 她忽然又想起来,祁钰喝多了时,胡乱说的那些话,那些恐怖的诛心之言,似乎丽姑姑也时常聆听。 “姑姑心肠太好,愿上苍佑您长命百岁,美意延年。”沈云鸾郑重其事道。 “沈女官来大雍这么久,可有出去瞧过?”丽姑姑问道。 “没有,在景国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更何况在大雍。”沈云鸾老实道。 “这样,姑姑也几乎没怎么出去,听说夜里京郊的百姓有个花灯节,不如姑姑去求 24. 情意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山风呼啸而过,花灯平白被扑灭几盏,有哗哗的纸张也被风扬起,卷在空中飘荡着。 沈云鸾愣了许久,直觉是自己听错了。 祁钰从未喊过她的名字。 紧接着,不等她反应,墨袍的君王身形微动,脚步轻缓地向她走来。 他手里那盏花灯随风摇曳,里面暖火乍现,犹如明烛天南,朦胧的光氤氲着,将那冷厉的眉眼都半拢,葳蕤出似水柔情。 当祁钰缓步走到她面前来,沈云鸾才好似如梦初醒,下意识想行个礼,却被他伸手按住了。 男子掌心有力,隔着赤红的衣袖,手背看起来就愈发冷白,指节修长清俊,指尖微微泛寒。 “此处乃是郊外,沈姑娘。”祁钰淡声说,嗓音幽微淡远,四面嘈杂喧哗,反衬出他的宁逸清然。 乍然听见那陌生的称谓,沈云鸾短暂回神,顺着他的牵引,缓缓站直来,又垂眸走至他身侧去。 二人并肩而行,衣袂一黑一红,被风吹得衣角缠绕。 饶是沈云鸾再迟钝,此刻也稍微明白了些,丽姑姑怕是不会出现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想着该怎么办,白日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夜里便见面,她实在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去直面这穷追不舍的君王。 真不是她多矫情,从前她与陆谨弋,最近的距离不过轻轻搂住,片刻便要分开,彼此恪守礼仪,从无逾矩。 不过幸好,祁钰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没有刻意来关注她的样子,这倒是让她不自觉放松了些。 沈云鸾心下稍安,目光所及,又是一片灯火辉煌,山脚下百姓如云,来去自如,街市热闹而温柔。 “你自来大雍,甚少出来闲逛,现今感觉如何?”祁钰突然说道,嗓音宛如轻纱拂过,丝丝凉意滑过心间。 “回禀……公子,云鸾感觉还不错。”沈云鸾低声道,想着他此番提问意欲何为。 “说说,怎么个不错法?”祁钰又道,玉指握着檀色的灯柄,举止矜贵高雅。 “大雍富国安民,百姓安居乐业,臣子上行下效,齐家治国,更重要的是君王也励精图治。”沈云鸾认真答道。 虽然她是景国旧民,也是亡国公主,可是自来了大雍后,也不得不承认,祁钰是个文韬武略的圣明英主。 听闻先帝前半生英明,后半生荒唐,到了他手上已经是个烂摊子,可这人愣是力挽狂澜,不仅解决了五王的内忧,还摆平了戎狄的外患,治国期间济世安民。 又利用先帝后十年存在的王谢门阀斗争,使得王氏败落,援引谢氏,寒门崛起,这才令大雍有了中兴之气。 反观她的父皇景灵帝,多年来浑浑噩噩,沉迷享乐,又被中宫掣肘,朝野上更是权势斗争不断,上层权贵焚膏弃脂,下层百姓饿死街头。 这段时日以来,她在御书房侍奉,听了不少事情,总觉得即便祁钰不灭景国,景国的亡败也在眼前了。 这种忧虑,从前她也曾听陆谨弋讲过不少。 “此乃你的真心话?”祁钰朝她瞥了一眼,但眸光被灯火所渐染,反而看不出眸底情绪了。 “自然是云鸾的真心话。”沈云鸾轻声道,因实在看不懂他的心思,又缓缓补充几句。 “云鸾虽是一介女流,可也会断文识字,懂得事理,从前虽然久居宫廷,现今又长住偏殿,但两厢比较,还是能弄清楚一二的,公子这般胸有成竹的人,难道不清楚自己治下的盛世江山吗?” 她说着,抬眼也瞥了过去,双眸如同榴花般莹亮,红裙之下是婀娜小蛮,顾盼流转间风情万种。 祁钰隐约淡笑一下,很快复又平静下来,只捏着檀柄的指尖微微收紧。 “自是知晓,只是世事变化,朝局亦是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会一朝踏错,最后万劫不复,不得不来回逡巡,正本清源。”他缓声说,双目直视前方,姿态清俊雍容。 沈云鸾极少见他如此,绝大时候,祁钰都是自信,乃至于自负的,睥睨天下,傲视群雄。 这回突然听他讲这种话,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那点不适和紧张又冲淡少许。 “公子日理万机,行事雷厉风行,难不成还有令你也感到棘手万分的难事?”沈云鸾试探道,杏眸乌黑明亮。 祁钰眼皮微垂下,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说道:“眼前便有了。” 他的嗓音慢条斯理,好似一泓水色荡漾在月光下,低回轻柔间又穿透烛光,层层叠叠地滉进了沈云鸾的耳中。 她先是心漏跳一拍,继而双靥微红,在灯火浮动间,隐隐透出胭脂的瑰丽来。 京郊少有美人,长街的百姓又极少游走,行动范围不过这一处山坳。 沈云鸾的模样之秀自不必说,端的是夭桃浓李,艳色绝世。 可祁钰亦亦是俊眉修眼,丰神俊朗,尤其他那身磅礴的帝王之气,哪怕手里提的是一盏花灯,都给人以杀伐甚重的兵戈气势。 故而两人即便只是简单走着,就已经在暗中引来不少人的议论与打量,只是畏惧他们身旁那些威武的侍卫,与祁钰本人浑然天成的君威,没有人敢大着胆子上前。 饶是如此,侍卫长也能隐约看出,陛下眉宇之间微蹙,一闪而过那点几不可闻的不悦之色。 他身侧静静跟随的那美人,身如风中红莲,衣袂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犹如正在摇曳般动人。 若他是陛下,此刻也想拥着佳人入怀,筑金屋以藏娇,斩断所有妄图觊觎美色的目光。 沈云鸾在祁钰身边待久了,自然对他的情绪能察觉出来几分,只不知这人为何突然气息微冷,吓得周遭许多孩童都不敢吭声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会是自己又惹着他了? 说起来,这人惯是高高在上的,如此费尽周折,以帝王之尊,来陪自己这个女官去到外面,凑到人堆里去,实在是纡尊降贵了。 祁钰本就是个孤傲不群的君主。 而沈云鸾自小便学会了审时度势,虽然骨子里是带点睚眦必报的反骨,可到底也算识时务,故而此番她本能地开始想着,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叫他稍微舒缓些。 毕竟,他们的身份是主仆。 “陛下,怎么会想到来此处?”沈云鸾低声道,试探性地开个头,虽然是明知故问,却也指望他能接茬。 “之前就听说了,想着处理手头上的麻烦,便来体察民情,顺便带着你……和姑姑,一起过来瞧瞧的。”祁钰耐心道,目光与她相交。 那眼神朦胧,半拢烛光半拢寒,墨袍 25. 酸涩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花灯被一阵风扑灭。 沈云鸾闻着鼻尖传来的烧焦味,心里涌起不知名的酸涩来。 她复又垂眸敛袖,静静地守候在一旁,做回了那个静默无语的沈女官。 那白衣女子缓步上前,她的身姿孱弱伶仃,气质弱不胜衣,清丽的眉眼间萦绕着病气,眸子里是引人怜惜的柔弱。 可却生得清雅脱俗,好似一名被贬谪下凡的历劫仙子。 “陛……公子。”那女子开口道,嗓音轻柔,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沈云鸾。 “谢小姐不是在徐州养病,怎么突然回了京城?”祁钰淡淡道,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到徐州这个词,沈云鸾眉心微动,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被这女子很快捕捉到了。 可她只借着捂唇轻咳的模样,给不经意地掩饰了过去。 “蕴儿养病多年,惦念着父亲……和公子,所以想今年回经常来看看,公子这几年可好?”谢蕴轻轻道,抬眸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情意,任谁瞧了,也不忍心伤害辜负。 “一切如常。”祁钰言简意赅说。 谢蕴脸好似又白了一些,捂着帕子,目光微微向旁边看去。 沈云鸾不知这位什么身份,但看气韵风度不俗,约莫不是个寻常人,加之似乎与祁钰相熟。 她挪动步伐,想上前欠身行礼,却被祁钰出言阻拦了。 “这位是丞相谢訇独女谢蕴,比你只大了两岁,不必多这个礼节。”祁钰沉声说,微蹙眉,看了看手里被熄灭的花灯。 沈云鸾察觉到谢蕴的目光,低声道:“谢小姐,我是侍奉公子的人,叫做沈云鸾。” 因着在宫外,她没能说出女官二字,可谢蕴却丝毫不显诧异,分明是早已得知了消息。 看来是有备而来。 沈云鸾默默想道,接近祁钰的女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求权势地位,一种是求帝王恩宠。 只不知这位谢小姐,到底是求哪一种,瞧她那病弱西施的模样,眸子里又尽是情意,约莫后者可能性要大一些。 谢蕴又咳嗽一声,嗓音落在风中被揉碎,她正要拿着帕子捂唇,却不料指尖无力,那雪白的帕子被风夺走,飘散在空中了。 恁的声惊呼,沈云鸾见到她苍白病弱的脸上,浮现出忧愁与担忧,单薄的脊背瘦弱,仿佛此刻也要随风而去。 “蕴儿的帕子……是蕴儿自己绣的……”谢蕴喃喃道,剪秋双瞳继而浮现出水光,长颦减翠而瘦绿消红。 沈云鸾忙叫不好,自古女子巾帕都是私密物件,而谢蕴出身高贵,她的帕子必定有所标识,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只怕名节要有损。 她本就差一点犯了糊涂,而今又跑来个谢蕴,内心已经尴尬不已,此刻也只想下去理一理思绪。 “公子,不如我去寻谢小姐的巾帕?”沈云鸾开口道。 “谢小姐不是有自己的奴婢,要你去做什么?”祁钰抬眸瞥她,随后将手上熄灭了的花灯,直接交到了她手中。 沈云鸾看着手里凭空多出来的东西,有点不明所以,可又碍着旁人不好去追问,只默默收下了。 谢蕴指甲微微陷入掌心,强撑着微露笑意,说道:“是,婉儿大概会去寻的。” “既然谢小姐在这儿,想必谢丞相也离此地不远了?”祁钰淡淡道,眉宇较之方才略显冷硬。 “父亲和许多大人在街市另一头,兴许不久便会过来了。”谢蕴垂眸道,半低下的目光衬得她气质温婉。 “既然如此,那我去寻谢丞相,谢小姐身子孱弱,便让侍卫先送你回去吧。”祁钰随口道,不理会谢蕴错愕的眼神,临走前瞥了眼沈云鸾,示意她跟上来。 沈云鸾心领神会,两手交叠在腹前,静默不语地跟在祁钰身后。 虽然她并未回眸,却也隐隐能感觉到,谢蕴一直在目送他们离开,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他们沿着长街走了一段路程后,祁钰才缓缓停住了脚步,沈云鸾看着他颀长英挺的背影,琢磨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公子,不是去寻谢丞相吗?”她轻声道,微微拂弄了一下鬓边缭乱的青丝。 “待会儿再去,不着急。”祁钰淡声道,嗓音低沉,落在夜风中显得飘忽。 “那……云鸾陪您再走一会儿?”沈云鸾试探道,缓缓走到了他身旁。 祁钰轻轻点了头,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她手上那盏熄灭了的花灯,问道:“既然都熄灭了,怎么不随手扔了?” 沈云鸾眸光流转,低声说:“是陛下给的,自然不能随手丢了。” 祁钰侧头看她,女子低眸浅笑,垂下的睫羽清楚颤抖,几丝烛光拢在那眉眼间,将纤长浓密的眼睫都点着辉光。 “你真的这么觉得?”他不由自主道。 “自是……”沈云鸾鼓起勇气,不受控制地想要接下话茬,可才吐了两个字,突然看见面前两道熟悉的人影。 九公主拉拽着容倾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强迫地,将他扯到了一个面具摊旁,嘟囔着要他给自己挑一个好看的戴上。 公主自不必说,便是微服出来亦衣饰华美,蓝裳绣着金线,镂花绞丝蝶形簪上,垂下来一段流苏,缀在娇憨的脸侧极为俏丽。 容倾却着了寻常青衫,宽大的衣摆生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清俊绝尘。 沈云鸾心头狂跳,脑中有什么瞬间断掉,脸色立时苍白起来。 祁钰见她陡然花容失色,下意识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不料被沈云鸾上前,拽了袖子拉到面前来。 女子清幽的体香拂面而来,再回过神来,入目便是她一双如画的眉眼,端的是云鬓花颜,双珥照夜,煜煜垂晖。 “公子……我……冷……” 沈云鸾紧张开口道,嗓音娇娇怯怯的,好似无措又好似刻意地抬眸,眉眼处乍现风情。 祁钰深深看她一眼,凤眸里似乌云翻涌,可面上却仍旧不显,神情变得模棱两可。 “当真?”他低声道,就着她的举止,顺势欺身到了她的身前。 “是,夜里稍微有些凉。”沈云鸾硬着头皮道,不自觉紧咬住下唇,眼皮发紧地与祁钰对视。 男子气息微沉,袖子被她紧紧拽在手里,而身后传来的娇俏女声熟悉异常,不用回眸也知道她为何如此反常。 他目光深邃,冷峻了许久的面容,终于浮现些许浅淡的笑意。 紧接着,沈云鸾看见祁钰反手扣住她,修长如玉的指尖撩开宽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26. 阻碍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谢訇身着朝服,陪着随行的是一大批官员,闵王祁骁边看边走,和他们在长街的另一头出现。 他们那头的气氛与沈云鸾这边的,仿佛隔着两个风格,一个肃穆沉默,一个小意温柔。 周遭百姓本就畏惧官威,乍一听到“陛下”二字,吓得全都跪倒在地上,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云鸾手中的花灯烛火摇曳,忽而黯淡了起来。 她微蹙了眉心,目光在谢訇走到这边的瞬间,迅速低垂下去,敛思收神,不再多想。 谢訇快速看她一样,目光不善,又谦卑对祁钰道:“陛下,老臣叩见陛下。” 说着,带领一众大小官员就地磕了个头,枯瘦的脊背微微弯曲,可却莫名有种傲骨嶙嶙的感觉。 祁钰冷眸瞥下去,眸光晦暗萧疏,眉眼浓重如雾,好似氤氲着乌云般深沉。 那袭宽大的墨袍被风扬起,广袖微微灌风,可他的身姿却从从容容,既不会被眼前陡变的局面所惊动,也不会被任何夜风所侵袭。 好半天,谢訇额头都生出些薄汗来,才听见君王淡淡的声音。 “平身。” 言简意赅,不多赘述,阴晴难辨,喜怒不定。 朝臣们颤抖着起身了,可头也不敢抬起,只讳莫如深地垂眸站立,生怕一个不慎触怒龙威。 九公主在谢訇抬眸的瞬间,迅速将面具套在了容倾脸上,随后尽力躲在人群后面。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眼尖的朝臣,一眼认出了容倾。 他在景国本就是昔日丞相二公子,又有无双公子的美名,加之外貌实在出众,青衫简朴亦能独立不群,虽说气势盖不过祁钰,却无形中有种超尘脱俗之感。 谢訇眼神变得犀利,言辞寒厉道:“亡国贱奴,竟然敢逃离宫墙私自出宫?” 此话一出,沈云鸾的脸跟着白了。 大雍的百姓再凡俗,可到底没有套上这样的蔑称,便是那最末流低等的商人,此时也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眼神。 目光微微浮动,百姓们瞥到沈云鸾身上,了然这位便是传闻中亡国的六公主。 心思更为隐晦,更为轻视,好似她俨然是以色侍人,精通床笫之道蛊惑君王的狐媚。 沈云鸾掌心收紧,强撑着面目平静,只垂眸不语着,可心里却顿生屈辱之情。 她自从侍奉御前,从未有过这样难堪的时刻。 臣子们虽说也颇有微词,可到底是读过书的文人雅客,混不及这些下篱巴人来得赤.裸直白。 简直像是一柄利刃,狠狠扎进了心里。 容倾沉默不语,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双冷艳凉薄的丹凤眼。 九公主跟着就攥紧了他的袖子,生怕这人一时愤懑,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可容倾却露出个浅笑,好似挑衅般瞥向谢訇,眉宇之间清俊傲然。 沈云鸾听见他嗓音清冽如冰,说道:“谢丞相,陛下而今已然在办理户籍之事,恐怕我这亡国奴的帽子,很快便要摘了吧?” 谢訇瞳孔猛地一沉,愠怒道:“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便是有了户籍,来日做我大雍子民,也会是最低贱的那一类!” 容倾笑得嘲意说:“那咱们走着瞧?” 谢訇握紧拳头,他十七岁入朝为官,在先帝时受王氏压制,家族也被打压欺凌,后来蛰伏多年,有幸慧眼识珠,孤身扶植当时失势失宠的太子,直至其登基称帝,最鼎盛的王氏家族被他当成垫脚石铲除,门人遍及朝野,权势影响自不必说。 除了隐忍蛰伏的那几十年,他还从未被人这样当众挑衅过,瞬间叫谢訇联想起,那段他不得不屈膝折腰的阴暗岁月。 “亡国贱奴,胆敢至此,你乃无主之民,又是私自出宫,理应枭首示众!”谢訇勃然大怒道,苍老的眉眼变得刚烈,好似盘踞着阴鸷的煞气。 四面响起沸然的喧哗。 沈云鸾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那些侍卫应声出列,九公主克制不住地指着谢訇鼻子要骂,却被他那阴森压迫的气势给唬住,脸色苍白地被容倾拽住了。 “不至于吧,好好的看个花灯,见什么血啊。” 突然,人群里传来个略微轻佻的声音,祁骁推开众人,手上拿着拨浪鼓,边摇边茫然道。 此间本来局势紧张,陡然被那拨浪鼓的声音一闹,畏惧与恐慌瞬间消散几分,心底甚至爬上些许荒诞的笑意来。 “王爷,此贱奴乃是无主之民,而今又擅自离开宫门,微臣要治他死罪,也是遵循律法圣意。”谢訇坚持道,看也不看这草包王爷一眼。 真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器重他,分明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世祖。 祁骁懒散翻了个白眼,说道:“谢相,你太较真了,这人既然能好端端的从宫墙里出来,自然是得了皇兄的指令嘛!否则他还能长了翅膀飞出来?” 沈云鸾闻言,瞬间心思浮动起来。 祁骁这话倒是提醒她了,眼下能救容倾的,恐怕就只有祁钰了,只是他不知为何,从开头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出声。 这倒是让人不好琢磨想法了。 她不由自主地用余光扫过去,却不料和祁钰的视线隐晦相接。 帝王眸光晦涩,烛火浮跃在他的眼底,好似无形中化成许多勾子,极细微的变化都叫她心绪紧绷。 沈云鸾攥紧了手,朱唇微动,可却碍于众人,迟迟不知如何出声。 心跳声愈发急促,她此刻全然关注不了外界的变化,只一心落在身前的男子身上,思绪被他的心思所牵动着,实在是难以控制。 忽然,沈云鸾瞥见祁钰薄唇微勾,好似隐隐露出抹浅淡的笑意。 “没错,是本宫带着容倾出来的!”九公主突然插嘴说。 “陛下倘若当真有令,为何无一人可知,况且九公主天真不知世事,恐怕这亡国贱奴是诓骗了公主,合该罪加一等!”谢訇仍在坚持。 “容倾才没有骗本宫!”九公主一把推开容倾的手,脸色惨白地要上前理论。 “那公主拿出证据来?”说话的是谢訇手下的官员,见势推动一把。 “本宫、本宫……”九公主结舌瞠目,又气又急,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沈云鸾见那些侍卫已然上前,而容倾也浑然不惧,只睁着眼静静抬看着,好似视死如归般从容。 就在危急关头,沈云鸾忽然听见祁钰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嗓音。 “谢丞相,你太心急了。”他缓慢道,眉眼好似拢着杀伐之气,却是不动神色的神情。 “陛下?”谢訇愣住,侍卫跟着停住了步伐。 “谢丞相 27. 情迷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被他禁锢在墙壁上,前面紧紧贴着的,是男人精壮健硕的胸膛,她被挤得呼吸都要被夺走,胸前剧烈起伏着。 呆愣片刻,那人的舌尖便已然抵了进来,席卷一切的强势力量,霸道且横蛮地占据她唇齿间所有的领土。 直到她的舌头被鼓动着,不自觉跟随那人的节奏,开始缠绕深入,沈云鸾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叫出声来,却惹得强硬的男人一声闷笑,好似爱极了她这反应般,两手紧紧擒住她的腕骨,随后不多用力气,便将她的手钳住,高高举过头顶。 花灯掉在地上,在短暂闪烁过后,再次湮灭。 他突然变得非常暴戾,强行挤过来,像是想要把自己揉进她身体里,左手便顺势握在那尖细的下巴处,将挣扎乱动的脸颊牢牢固定,迫使她抬头对准他。 沈云鸾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自觉呼吸急促,气息变得与他一般灼热滚烫,唇齿交缠的声音细碎隐晦,像是春日的露珠震颤,带着点诱人遐想的意味。 祁钰指尖沸腾,薄薄的茧覆盖在指腹,在摩挲起那细腻萦绕的下巴时,带出娇儿羞怯又本能的战栗。 他慢条斯理的抚摸动作,好似一种不加掩饰的狎昵,饱含令人恼怒的亵玩,与情不自禁的爱怜。 沈云鸾被吻得晕头转向,不经意睁开眸子,瞥见他也在意乱情迷。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深陷其中的两个人都有种酥软的麻感,脑中已经来不及思索了。 沈云鸾喘息一下,跟着便听见贴近的男子,那喉结轻微滚动的声音。 性.感又蛊惑。 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外面的光亮亮堂堂。 突然,沈云鸾听见前方传来异响,好似有人经过,她睁眼看了过去,发现是消失不见的九公主,旁边跟着容倾和祁骁,几人边走边逛着。 容倾自然是性子沉稳的,可九公主和祁骁却并非如此,他们张扬跳脱惯了,一会儿在这边看看,一会儿在那边瞧瞧。 沈云鸾心都悬起来,差点要跳出嗓子眼,可手被祁钰死死擒着举好,浑身动弹不得。 祁钰发出一声愠哼,好似不满她的分神,剑眉紧蹙着,缓缓加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 沈云鸾实在没办法了,压着她的男人太强势霸道,根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在被这人攫取呼吸时,她只祈祷九公主他们不要对这个昏暗的巷子感兴趣。 可惜天不遂人意。 九公主蹦蹦跳跳,拽着容倾的袖子,眉眼娇憨又俏丽,而那青衫男子竟然也多出许多耐心,静静听着她的那些聒噪。 祁骁也不知是否觉得那对太过碍眼,烦闷地走到旁边去,有点想问人借个火把的冲动。 他想起自己拿几十房侍妾,实在懊悔出来竟然一个都没带上,这才做了那红眼的多余人。 一时胡乱走着,便踱步到了昏暗的巷子旁边,有点想找个机会遁形的意思。 当祁骁正要走进巷子时,沈云鸾猛然睁大眼睛,可祁钰却好似非常享受她的挣扎,竟然发出了声低哑的轻笑。 这简直太要命了。 这个男人,真的不管不顾的。 沈云鸾心急如焚想道,媚眼因为着急,而泛起轻微的水光,落在男人眼里时变成另一种勾引。 不能怪他厚颜无耻。 她实在太娇媚了。 借着头上的月光,祁钰看见她单薄柔软的身子被抵着,混无力气还要来反抗,雪肤因激动泛起绯红,赤色宫衣也凌乱不堪,像是一片花瓣在面前逐渐成熟。 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正当祁骁一脚已经要踏进来时,侍卫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险险擦汗叫住了他。 “王爷,卑职有事找您!”侍卫长差点要叫出声来,脸色惨白道。 “什么事?你怎么这副表情,浑像见了鬼般?”祁骁纳闷道。 侍卫长心想,你要是真进去打扰了陛下的好事,只怕就真要见鬼了。 他假笑着扯东扯西,愣是将祁骁拉扯远了,临了还不忘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勒令周遭百姓不许靠近。 危机终于解除,祁钰也早就离了那唇瓣,只拇指轻擦那嘴唇,看着娇花般鲜艳的朱唇肿胀着,默默诉说他的暴行。 沈云鸾唇面早已麻木,可依然能感受到,那指腹的薄茧摩挲唇痕时,隐约带来的粗粝刺痛。 她近乎是气恼地看着他,可因那双杏眸太过媚气,神情也变得又娇又怯起来。 祁钰忽而薄唇微勾,心里好似有空白之处被填充完全,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正当他微启唇,想要说什么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闹腾,是百姓正在议论前头的事情。 “方才陛下身边那位红衣美人,你们瞧见没有,听说那位便是陛下千里迢迢,从景国带回来的六公主。” “自是瞧见了,生得当真明媚妖娆。” “再美艳也不过是个亡国奴,真不明白,陛下这样端方冷傲的君王,怎会喜欢那种艳俗的女子。” “依我之见,还是谢小姐更配陛下,仙姿玉色,犹如莲花仙子。”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声音细微,不易察觉,却不知当事人在昏暗的巷子里听了个齐全。 沈云鸾沉默着,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说到底,他们本该是死敌才对,祁钰作为敌国的君主,使计谋灭了景国,虽然景国覆灭只是朝夕之事,而父王也并非死于他手。 可沈云鸾他们这些人,这些景国旧民,到底逃不开被人视作低贱的命运。 废帝沈复被单独囚禁,陆谨弋三皇子远逃戎狄,一切都尘埃未定,实在不是纠结儿女私情的时候。 何况母妃死前对她一字一句,谆谆教诲。 “小云鸾,母妃的小乖乖,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将男人的感情当回事。” 当年母妃她独宠后宫,父皇对她们母女何等宠爱,可最后还不是付之流水。 沈云鸾在见惯了人情冷暖后,早已经养成了凡事自保的性子,便是天大的感情横亘在面前,与生存相比,又如何衡量。 祁钰,她真的猜不透他。 这人到底是将她当成消遣的玩意儿,还是短暂用了点心思的女人? 或许二者都有。 总归他若是要骗她的心,那倒是混 28. 自由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进到御书房时,李子明正守候在那里,他官服穿得一丝不苟,在听见脚步声时,下意识瞅了眼自己腰带。 她想了想,缓步走过去,将备好的茶杯轻轻搁在了案几上,说道:“李大人还是先坐着歇息吧,自行宫回来后,您就被立即下派下去,而今又才回来,风尘仆仆,一路辛苦了。” 李子明目染谦卑,客气有礼道:“沈女官说的哪里话?陛下至圣至明,为陛下办事是微臣之幸,如何称得上辛苦。” 沈云鸾也礼貌一笑,想起来丽姑姑的提点,不由得低声问道:“此次李大人下到其他州县,是为了何事?” 李子明答:“一来是为了陛下交代的差事,二来是为了户籍查阅。” 他在进入御书房前,便被公公青白提醒过,其他事情无需多言,唯有户籍的事情,可以时不时透露一二给沈女官。 陛下对这位沈女官用心至此,心思昭然若揭,李子明作为忠君的臣子,不能不按照吩咐行事。 且这位之前也算对他有提点之恩。 沈云鸾听他轻声细语说着,对所谓户籍的事情也逐渐明朗起来。 大雍百姓众多,士农工商各自造册,每十年便要重新清算一次,详实且细致地记录下每户百姓的情况,再报备官府呈上户部,归入卷宗之中。 可是今年才第八年,按理说重修户籍仍需两年,祁钰却以江山稳定为由,刻意命令户部的人下到各地去,以此为试探看看朝野内外,对于景国旧民入籍之事,到底是何想法。 且他们入的并非是贱籍奴籍,而是寻常百姓的良籍,户籍之上也不会标明曾是亡国之人。 也就是说,祁钰有心让两国彻底融合为一体。 这的的确确能解决,在景国覆灭后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归属问题,既能让本国百姓不知不觉中接纳对方,也能让亡国之人得到喘息的机会。 “或许等到旧景国的领土再稳定一些,陛下就会再颁布些许政令,彻底接手两国的事情了。”李子明低声道,小心避开不提,这期间他遇到的许多阻力。 别的不说,丞相谢訇就是首当其冲的,反对亡国之人入册良籍的人。 沈云鸾心思细腻,李子明眸光里的闪烁,她自然心知肚明,只压着在心底里存着罢了。 待他们再低声交谈一些,沈云鸾听见外面青白嘹亮的嗓音,李子明瞬间从椅子上起来,恭敬而谦卑地垂首,静待那君王驾临。 祁钰仍旧身着墨袍,眉眼间落落穆穆,他进来时,连同御书房内沉静安详的气氛都被打破,环境变得紧张又压迫。 沈云鸾缓步走到他身边去,抬手沏了杯茶,再垂眸沉默,谨守做女官的职责。 祁钰没瞥她一眼,只玉指点了点桌面,青白立即让李子明坐下,他才抬手接了那茶杯。 君王的手指修长,冷白的手背上清俊瘦削,在触碰到茶杯时,不经意和沈云鸾的指尖触碰,带来隐晦又细腻的触感。 可祁钰没有任何迟疑,很快取走杯子,自顾自垂眸呷了一口。 细密纤长的睫羽微敛,落在茶面时眸光冷淡,祁钰一言不发的模样,实在是冰冷至极。 饶是他这反应,沈云鸾早有预料,且已经经历了多日,此刻仍旧不免心生酸涩。 没有什么比曾经得到,又再次失去,更令人耿耿于怀了。 可这是她自找的,合该自己承受。 即便那疼痛密密麻麻,像根针不停刺痛着,也要咬着牙挺过去。 沈云鸾恭顺的眉眼,浮现起坚韧的神色,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注意到,祁钰眼里的余光正从茶面微微挪动,落在了她娇柔妩媚的双眸间。 那眼神好似蜻蜓点水,被风轻轻一吹便了无痕迹。 不多言语,祁钰缓缓坐起身,脊背挺直,神色冷淡地听着李子明复命。 帝王俊颜冰冷,神色居高临下,漠然地好似不近人情。 宽大的袖摆垂在桌面,隐隐起伏的是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只轻轻搭在案几处,随手翻动了几下奏章,这人都让人觉得矜贵雍容。 沈云鸾感觉,祁钰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弥漫着不以为意的轻慢,可他眉目分明冷傲依旧,让下面认真谦卑的李子明浑然不觉,还以为是圣上只面上不显,实际上听得认真。 由此愈发恭敬畏惧,生怕冒犯天颜。 沈云鸾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好像对这人的情绪隐隐相通。 说不定是陪侍帝侧久了,连带着感觉都能琢磨几分? “既然如此,沈女官,你便随着李侍郎去一趟户部。”突然,祁钰轻声说。 沈云鸾方才在走神,完全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此刻陡然耳中被插上这么一句,瞬间有点不知所措了。 祁钰眸光扫过来:“沈女官,你最近心不在焉,究竟是为何?” 沈云鸾请罪道:“是云鸾心神恍惚,求陛下治罪。” 祁钰眸光冷然,落在她脸颊上时犹如一柄刮骨刀,直要把内心那点旌动给直白刺破。 她紧抿着唇瓣,双手交叠按在腹前,神情紧绷起来。 头皮都发麻,君王的压迫感与生俱来,威慑力带着强烈的侵略感,丝丝渗透进本就略微薄弱的意志里。 御书房内阒然无声,李子明和青白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垂目静候,生怕有个动静。 沈云鸾却在这样犀冷的目光下,本能地想要下跪请罪。 正当她身形微动时,祁钰终于开口:“若有下次,看朕怎么治你。” 沈云鸾心头微松,呼吸稍缓,连忙道:“谢陛下隆恩。” 紧接着,祁钰抬手挥了袖子,命令他们下去。 沈云鸾只好随着出了御书房,当木门关上前,她瞥见祁钰正低头,神色凛然地翻阅奏折。 视线被瞬间隔绝,画面也被隔断,男子冷若冰霜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这时,沈云鸾才从李子明的口中,得知祁钰让她随着去户部,帮着整理些户籍的事情,但是酉时之前必须回宫。 “户部事情繁多,恐怕要辛苦沈女官了。”李子明说道,语气客客气气的。 “李大人客套了,都是为陛下做事,分什么辛苦不辛苦?”沈云鸾含笑道。 他们领了出入宫廷必备的腰牌,一路往着宫外走去。 当沈云鸾一脚踏出宫门时,她情不自禁回眸望一眼,内心顿时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那皇宫森严肃穆,束缚着她的身心,也叫她变得谨言慎行。 直到 29. 酒醉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闵王府邸就在京中最繁华的地带,沈云鸾一行走了不消片刻,见到富丽堂皇的朱门便到了。 沈云鸾暗自咋舌,这门柱雕梁画栋,朱门上门钉鎏金,就连台阶都是用汉白玉石铸成,实在是雕阑玉砌。 祁骁自祁钰登基以来,备受皇恩,先帝总共有七个儿子,众多公主,除开那五个被祁钰诛杀的,就只剩了他这么个香饽饽。 她想起来,祁骁似乎比自己还小一岁,今年也不过十六,心性仍旧是个少年。 祁钰登基之时,这人才八岁,他母亲更是个偶然被先帝看中的洗脚婢,内无盛宠,外无亲戚,根本不可能掺和到诡谲波折的夺嫡之争去,更别提登基后几年的五王之乱了。 他自己又素有草包的诨名,文不成武不就,可以说而今的权势地位,都是祁钰给予的。 只不知为何祁钰如此看重祁骁,他这样阴鸷狠厉,杀伐果决的君王,本身能力够强,根本没有史官敢去置喙他。 难不成他还会因为惦念着骨肉亲情,而诸多优待吗? 沈云鸾莫名觉得有点荒谬,可又不得不去这么想。 祁骁甫一入府内,里面的美婢奴仆便迎了上来,他本就正值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期,嗅着香粉受着恭维,内心得意不已。 沈云鸾依然被长公主牵着,见她神色虽然看上去亲切非常,可眉眼之间隐露算计,与景国未灭国时,三皇妃杨氏给她的感觉非常相似,都是个势利之人。 她仍旧面带微笑,顺从地被长公主牵进府内,心里在一番琢磨后,逐渐明朗起来。 据说长公主祁玥虽然排行第一,未出阁之时也常以此为傲,结果所嫁之人却是个平庸之辈,完全撑不起她的脸面来。 而祁钰与她的关系又极为疏远,想必是想借着与自己亲近的功夫,让她去御前侍奉时,帮着说几句好话。 这么一想通,沈云鸾内心反倒轻松起来,笑容也愈发平和。 他们三人入了水云亭,此处乃是闵王府邸临山靠水的湖心亭,其内碧瓦朱甍,有轻纱帷幔随风飘拂,看起来分外柔美。 “来来来,都别拘束,这又不是在皇宫大内!”祁骁笑道,翘腿坐在了圆凳上。 只见他左边一个美婢捶腿,右边一个美婢捏肩,祁骁很是受用,顺便将桌面的白玉杯扔进了湖中,勒令几个小厮去抢,谁抢着便归谁,以此助兴。 沈云鸾内心微微吃惊,祁钰是个清心寡欲的君王,她陪侍在身侧,日日也算过得清规戒律,从未见过这等荒唐的场景。 那些小厮纷纷湿了衣裳,张牙舞爪地在水面扑腾,丑态百出,大打出手,却令长公主和祁骁都笑出了声。 “你们俩,也下水去玩玩儿。”祁骁随手一指,又推搡了下给他捏肩的。 那两名美婢不多迟疑,点头便跳进了水面,浑然不顾女子湿.身后是否会有碍观瞻。 “万一她们不会洑水呢?”沈云鸾蹙眉道,见二人笑得玩世不恭,内心微微不适起来。 “不会洑水?那白玉杯价值千金,就是为它死了也值了,本宫瞧这些个奴才们生得下贱,命都抵不过那东西的一个角呢!”长公主掩唇笑道,眉眼都是轻蔑戏谑。 “富贵迷人眼,权势要人命,都是自己作来的,本王也没有多强迫吧?要是不想下去,说一声不就得了?”祁骁眉一挑道,无所谓地呷了口醇酒,又咬了口花生米。 沈云鸾笑意冷凝,他们这些人身为权贵,自然是颐指气使,从不会考虑下面人的想法,拒绝主子会是什么下场,主子的不悦会如何令他们胆战心惊。 有道是,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如此作为实在令人恶心。1 湖面仍旧不停有人扑腾,也有人溺水被救上来,吐水时的丑态也令面前的二人发笑。 沈云鸾缓缓站起身,神色维持着平和道:“王爷,长公主殿下,云鸾出来是有时辰规定的,若是回去得晚了,陛下可要问罪,云鸾担不起这个罪责,眼下便要少陪了。” 长公主畏惧祁钰,自然不敢多言,可祁骁却站起身来,颇有点怏然道:“沈女官,难得来本王的府邸一趟,怎么还没坐上片刻便要走了?” 沈云鸾压了压情绪,坚持道:“云鸾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却不料祁骁竟然走到她面前,开口阻挠道:“沈女官,本王好歹是个王爷,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沈云鸾心头恼怒起来,秀美的双靥微微涨红,长公主见势不对,赶紧过来劝阻说:“闵王你犯什么混,还不快放沈女官离开?” 祁骁被她陡然拍了一下,气冲冲的头脑瞬间清醒不少,但是实在是拉不下面子,身边的小厮倒是机灵,赶忙端上来几杯酒樽,见缝插针地递了过来。 长公主忙不迭做和事老,先端起来道:“既然沈女官有要事在身,咱们便不多留你了,这是京中新酿好的梅子酒,入口清冽甘甜,沈女官喝一杯再离开吧,也算成全此番入府的情面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云鸾想不喝都不行,她沉默着接过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祁骁面色稍霁,吩咐小厮送她出府,可沈云鸾才走了没几步,头就开始晕乎起来。 眼前的事物开始重叠,人声也变得模糊,她倒地之前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酒量竟然只有一杯! 剩下祁骁和长公主,手忙脚乱地跟过来。 …… 养心殿灯火通明,青白垂眸立在门口,头也不敢抬起。 方才陛下可是怒了,消火的茶连灌了三杯,眉宇间冷厉又压抑,威慑力逼人。 下午之时,陛下本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突然有暗卫过来,急匆匆对陛下禀报了些事情,随后青白便瞧见,原本还冷峻沉稳的帝王,陡然变了脸色。 他如同一阵罡风般离开,案几上的奏章是立即要处理的,竟然被全然搁置了! 再回来时,青白看见陛下怀里搂着沈女官,剑眉微蹙着,紧抿着薄唇,竟然一声不吭地入了养心殿! 青白心有所感,难不成陛下终于要临幸沈女官了吗? 临幸不临幸,祁钰还不确定。 他凤眸晦暗不明,幽幽的烛光拢在眉宇间,将眼底那点欲.念与纠结照得分明。 龙床之上,沈云鸾红衣未改,醉得不省人事。 她面色酣红微醺,好似 30. 愠怒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头疼欲裂。 她感到脑子里混沌迷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重得不行,愣是闭了许久的眼,待神智缓过来一些,才缓缓睁开了眼帘。 看着头上那陌生又熟悉的朱红帷幔,她不由自主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瞬间清醒过来。 这里竟然是养心殿,是祁钰的寝殿! 她昨日不是去祁骁府邸上,正要离开之际,却被拦着喝了杯酒,随后,她便意识迷糊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跑到了祁钰的龙床上? 青丝披散开来,落了满枕头,最外面的赤色宮衣也被解下,仅仅穿着单薄的单衣,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沈云鸾联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脸色顿时煞白起来,紧接着,她便发现手也很不舒服,又酸又疼的,好似被人蹂.躏过,拿来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下意识抬手摊开掌心,却忽而闻到淡淡的味道,沈云鸾凑近了鼻尖,辨认出那是石楠花的香气。 真是匪夷所思,祁钰的寝殿从未有过石楠花的存在,这气味凭空生出来的不成? 莫非是昨日醉酒,在祁骁府邸染上的? 还不等沈云鸾思索,有宫女立即低头进来,端着洗漱的水盆帕子,预备着伺候她梳洗。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祁钰安排的。 沈云鸾头还有些微疼,此刻身子骨也有些绵软,便没有推辞,顺势让她们帮忙了。 宫女如云般在养心殿内游走,她的身子娇软无力,被虚虚搀扶着走到铜镜前,下床时脚步还有些踉跄。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酒量这么差。 沈云鸾蹙眉想道,又不由自主回忆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若是女子初夜,兴许都是要落红的,私密之处也要传来撕裂的痛感。 她余光扫了眼那龙床,上面只微微凌乱着,仔细一看还有些奇怪的液体,却并无任何血痕。 身体也暂时没有别的异样,除了宿醉头晕外。 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祁钰昨夜应该没有碰她。 她没有看到,在收拾床褥的宫女,见到那液体时,神色变得如何微妙。 可沈云鸾心微微放下,有宫女心领神会,走过来拿干净帕子沾水,静静擦拭她的手心。 沈云鸾没有拒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宫女动作细致入微,还时不时帮忙按抚着指骨,带来令人惬意的舒适感。 沈云鸾客气地道谢,正当她目光落回到铜镜上时,神色瞬间变得羞意赧然。 因为她雪白如玉的脖颈上,竟然遍及了几个零零碎碎的吻痕,好似是被人恶意啃噬出来的,有些甚至隐隐有向下延伸的趋势。 沈云鸾气恼不已,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沈女官?”宫女正给她插着金钗,陡然见这样的神色,还以为是自己选错了首饰,脸色乍白问道。 “……和你无关,麻烦你帮忙遮一遮这些。”沈云鸾尴尬道,白璧无暇的玉面微泛绯红,容色艳美绝伦。 宫女松了口气,继续给她缠绕发髻,沈云鸾却看着铜镜微微走神,想起被祁钰囚禁在大理寺后院时,这人将自己抵在铜镜上,口脂涂好又被他尝乱,靡丽缭乱的样子。 当时她的腿被迫,缠绕着他的腰,手又强行被勾在他的脖颈上,差一点就要出事。 突然,金钗从头上滑落,一缕刚挽好青丝顺势落下,垂在皓如凝脂的玉面旁,衬得眉眼都柔媚起来。 沈云鸾看着那金钗,目光微微闪动,却强行遏抑着自己不再深想。 这就是另一件不可言说的事情了。 待梳洗妆点完毕,沈云鸾才从养心殿内出来,问了祁钰的方向,蹑步往御书房走去。 因为宿醉的关系,她晚起了不少时候,祁钰已经下了许久的早朝,此刻似乎正在批阅奏章。 可是当沈云鸾入到里面时,却发现那里出现了长公主和谢蕴的身影。 长公主约莫是想着昨日的事情,眉眼间一闪而过心虚与歉意,在和沈云鸾四目相对时,不自觉眼神飘忽。 谢蕴仍旧白衣如雪,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双眉缭绕着孱弱的病气。 沈云鸾目光快速垂下,默不作声地缓步走到了祁钰身侧,君王依旧没扫她,态度冷淡得可以。 她听着谢蕴和长公主的主动搭腔,而这人是随口吐了几字,神色寡淡冷漠,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君般高冷。 沈云鸾内心冷笑,想起这些天他的冷待,莫名涌起一股暗火。 也不知是谁,昨夜在她脖子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现在又装得这么禁欲寡情,当真衣冠.禽.兽,又厚颜无耻。 许是对面人实在太冰冷,长公主她们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也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便找沈云鸾说起话来。 “沈女官感觉可还好,昨日是本宫和闵王做得太过,竟然叫女官喝醉了。”长公主自责道,目露愧疚之色。 其实她心里更怕的,还是祁钰会怪罪,故而才亲自进宫一趟。 因为丞相独女与陛下早年有过交情,自己势单力薄的,身边有个人也能帮着说和几句,因此才约了谢蕴前来御书房。 否则按照她这样专横跋扈的性子,怎么可能纡尊降贵,费尽周折来特地找个女官赔礼道歉? 沈云鸾微愣,反应道:“长公主殿下折煞云鸾了,是云鸾酒量不行,今日已经好多了。” 谢蕴似乎听说了这件事情,柔弱插嘴道:“据说闵王殿下最是怜香惜玉,怎么偏就灌了沈女官一杯?” 此话一出,叫本就不算缓和的气氛,瞬间冷凝起来。 沈云鸾感到身侧男子气息威压,即便面上不显,可眉宇之间凛冽的萧瑟,犹如千年寒冰般令人战栗。 谢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礼道:“是蕴儿胡说,陛下可千万别责怪沈女官。” 她边说着,边捂着胸口咳嗽起来,长公主本来心里有些芥蒂,见了那柔弱无力的模样,那点不悦也被驱散,连忙帮她顺着脊背。 沈云鸾憋着火气,暗地里不着痕迹地白了谢蕴一眼,正巧和她视线对上,吓得谢蕴苍白的小脸更孱弱了,咳嗽得好似风中的芦苇。 祁钰目光冷沉,静默不语,墨袍矜贵清冷,好似一只袖手旁观的黑狸奴。 沈云鸾不想再呆,便借口续茶的功夫,想下去喘口气,等她们走了再进来。 祁钰摆摆手,同意了。 可正当她走过谢蕴身边时,却听见她细弱的惊呼。 31. 缓和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脸色煞白,坐在他的腿上不知所措,身躯也变得僵冷起来。 祁钰仍旧用目光锁住她,神色丝毫没有改变,不曾因为她陡然失色的表情,而表露半分怜惜。 他审视着她屈辱的表情,贝齿紧咬住朱唇,眉眼间清媚又倔强,与当年被囚禁锁娇时如出一辙。 半晌,祁钰抬指捏住那尖细的下巴,稍稍用力,沈云鸾的脸被指尖端住扭了过去。 他凤眸深邃,犹如深渊黑潭,匆匆瞥去便要心生胆寒。 “朕差点忘了,你脾性睚眦必报,浑然是个硬茬子,自来大雍后乖顺不少,可到底还是天生反骨,如何也改不掉的,对吗?”祁钰寒声道,嗓音不紧不慢,目光却犀冷如剑刃。 沈云鸾紧咬嘴唇,下意识不想回答,可是想到那些日子,她又实在不敢再去触怒他。 “陛下,云鸾昨日喝醉了酒,因而头脑仍旧有些不清楚,若是冒犯龙威,实属无心之失,还请陛下恕罪。”她娇着嗓音说,身段也放软,娇躯不自觉轻颤着,手便畏惧着,讨好地勾在那脖颈上。 她再微微抬眸,媚眼半含胆怯,半含求饶,化作欲拒还迎的丝线,缠绕在眉眼间。 仔细想想,祁钰对她也算耐心了,在行宫外她那态度,想必叫他憋了股邪火在心里,这才有了这段时间的冷待。 祁钰不动声色,对这色授魂与的求饶好似浑不在意,可呼吸却压抑几分,喉结又滚动几下。 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眸光变得晦暗可怕,好似有嗜人的欲.念在沸腾,最终化作那微妙的反应。 沈云鸾瞬间僵化了。 好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 玉面彻底羞红,双靥艳若桃李,她眉眼间那点愠怒,化成鼓动祁钰的钩子,迫使这半受欲.念驱使的帝王,化成令人畏惧的野兽。 他的掌心掐紧,举止强势且不容拒绝,待沈云鸾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变成他方才命令的样子了。 “陛下!” “别动!” 沈云鸾剧烈想挣扎,却引来帝王隐忍的闷哼,她惊诧于那处的反应,实在是叫人羞愤自尽。 祁钰仿佛还嫌不够,身子微微倾斜,她因为陡然失去重心,腰肢向后倒去,脊背便顺势被抵在了案几边缘。 娇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唇上便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他吻得好似能扼住呼吸,充满了侵略的意味,撬开齿关时带着席卷一切的强势力量,逼着沈云鸾与之唇舌交缠。 与前两次的不同,这回的吻满是征服欲与占有欲,简单粗暴,又突如其来,纯粹靠着男人的本能去鞭笞。 沈云鸾情不自禁颤抖起来,浑然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不慎惹恼了他。 她本能地害怕起来,意识迷蒙间,好似回到了在景国的时候,又好似此刻,她正在被强行带去大雍的船只之上。 无论她做何种挣扎反抗,都是无济于事的,这帝王手段何其残酷,能将人的意志彻底摧毁。 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紧接着,沈云鸾感觉祁钰的指腹袭来,重重擦了擦她的脖颈,将那些脂粉悉数抹去,露出那红痕细碎的玉肌来。 “什么虫子能咬出这样的痕迹?”祁钰盯着那脖子道,目光阴鸷凶狠,却又快速闪烁一丝愉悦。 但很可惜,那美人儿只仰着脖,像只柔弱无依的鸾鸟,美眸噙泪,神情引人蹂.躏,看都不敢看他。 祁钰闷笑一声,自她朱红娇柔的唇角缓缓啃噬,顺着那白皙细腻的下颌,一路绵延吻至脖子间,再有向下的趋势时,却被沈云鸾挣扎着阻止了。 他抬头看去,目光晦暗难明,眼底残存着被打扰的愠怒,和欲求不满的不快,在对上那泪意横生的杏眸时,短暂恢复了些许理智。 沈云鸾不敢开口,只用眼神求饶,灿白的玉肌上垂着泪痕,几许乌发拢在脸侧,将那玉颜变得国色天香。 重重叹了口气,祁钰将那被拉扯开的衣襟理好,随后搂着她再次坐入怀中,却不再是方才那羞耻的姿势了。 沈云鸾怯生生被他抱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两手勾在脖子上,柔弱无依却又风情乍现。 “公主害怕了?”祁钰搂着她呢喃,灼热的气息就在鼻间唇侧撩着,好似缠绕的丝线。 “陛下如此……云鸾自然是害怕的。”沈云鸾楚楚可怜道,语气细柔荏弱,双靥却因方才激动的情事,变得色染绯红,香娇玉嫩。 祁钰眼神暗沉,语气低缓道:“知道朕为何如此待你吗?” 沈云鸾惧怯不已,嗫嚅说:“因为云鸾的态度,形同顶撞陛下?” 祁钰勾了薄唇,眸子里闪过些许星子般的暗光,放柔了语气说:“这也是其一,你不该和闵王挨得太近。”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沈云鸾这才想明白,蹙眉说道:“昨日云鸾本想离开的,谁知道酒量这般不济事,日后不喝了。” 祁钰抬指勾了那下巴,有些轻佻地摩挲着暗示道:“在他们面前自然不能,在朕面前却是行的。” 沈云鸾反应过来,神色羞臊惊怯,娇艳的玉颜柔情媚态,便是隐含着屈辱,也令人心折。 仿佛是故意的,祁钰又隐约带笑道:“朕喜欢公主醉后的媚意。” 沈云鸾被他孟浪的话,被逗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浑身都泛起滚烫的温度,落在那人眼里变得秀色可餐。 祁钰捏了捏她纤软的腰肢,强行遏抑下那些潮动,许久才道:“再缓一缓吧。” 沈云鸾心有所感,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心里对某个念头,也在琢磨衡量,想着要不再缓一缓? ……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八月,天气依然闷热非常。 御书房外,青白指挥着奴才,正匆匆忙忙把树上聒噪的知了,用东西沾走,免得吵到里面的几人。 沈云鸾依旧玉瓒螺髻,宫装换成了更为轻薄的料子,朱红的轻纱朦胧,罩在身上时随风飘扬,浮现起氤氤氲氲的美感。 她目不斜视,双手交叠在腹前,静静听着白石带着砗磲,连同李子明一起,对祁钰复职情况。 最近祁钰对她似乎很是宽仁,从前许多涉及机密的要事,沈云鸾都是不能旁听的,只偶尔能借着侍奉的机会,听进去只言片语,而今也时刻能陪侍在侧了。 她如今基本已经理清楚,祁钰在预备对谢訇以及他的门客下手。 这些人行事狡猾,彼此往往盘根错节,很多东西还未来得及发现,便已经被不着痕迹地处理干净了,故而派遣出去 32. 勾引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这已经不是沈云鸾第一回,被祁钰这样霸道地困缚在怀中了,之前分明有过许多次,可都没有这次来得威压。 他冷厉的目光不加掩饰,好似锋芒出鞘的光刃,直直刺进心里去。 沈云鸾有些怯意,情不自禁道:“陛下恕罪,是云鸾走神了。” 祁钰凤眸半阖着,压低了眉眼的光,慢声说:“说说看,想要朕如何惩治你。” 沈云鸾心头慌乱不已,软着嗓音道:“云鸾希望陛下不惩治云鸾,可以吗?” 说完,她抬起那双媚眼,丝丝怯意带着无辜,好似天真又妩媚的神情,缠缠绕绕地盯着他。 祁钰眼神微暗,握着她下巴的手稍转动,在那细腻下颌处辗转少许后,食指揉捻,指腹便轻轻刮擦了下她的侧脸。 沈云鸾不自觉瑟缩下,下巴也本能往后移,却激得帝王兴起,欺身上前的动作愈发激狂,把她娇柔无骨的身子,直接抵在了墙壁上。 男人雄性强横的气息袭来,沈云鸾被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双手微微抵着,又娇又怯地半勾着眼眸瞧他。 以这样的姿态去蛊惑他,总比被这喜怒阴晴不定的帝王,真下手惩治要好。 总归前几番他都能信守承诺,便是车到山前了,也能及时回头,可见这人的确是一诺千金的。 沈云鸾坚定想道。 祁钰垂眸审视她,凤眼里好似盘踞着乌云,浓重化而不开,神情也变得难以揣摩。 “公主,总有一天,你会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的。”祁钰语气平缓道,言辞饱含深意。 沈云鸾微愣,刚想琢磨这话里的含义,却被他的话锋一转,带得思绪都跑偏了。 “公主近来愈发会揣度圣意了,如此心思灵巧,也不怕朕生了忌惮?”祁钰捏着她下巴说,头又压低几分。 气息逼仄强势,沈云鸾喘气都不行,艰难道:“陛下会吗?陛下这等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君王,也会去忌惮个女人?” 祁钰愉悦的神情一闪而过,继续压迫道:“怎么不会,听闻你旧景国中宫权势过大,弄得你父皇掣肘多年,这才培植了三皇子做臂膀。” 沈云鸾身子热起来,香汗薄薄渗出,那白腻如脂的肌肤愈发莹润,好似泛滥着灿白的光芒。 “父皇被掣肘,是因为他贪图享乐多年,这才让李皇后有了可乘之机,陛下英明神武,必定不会坐视这样的局面出现。”沈云鸾喘息道,忽然就不敢看他了。 她浓黑纤长的睫羽垂下,眉眼处乍现风情,琼鼻自带股清冷感,却被那过分殷红的朱唇给抹去,化成欲拒还迎的勾引。 祁钰目光深得可怕。 他指腹摸索了那朱唇,带些狎昵与亵玩般描摹番后,竟然径直探入了那檀口。 薄茧带着粗粝的感觉,在刮擦着娇嫩柔软的口腔时,好似种替代般的暗示,涎水覆盖在指尖,抽出拉长少许,半垂在玉般皎白的下巴上。 被风一拂,化作无形。 沈云鸾双靥熏红,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如此行为实在怪异,可她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陡然思绪翩跹,她好似领悟了什么,瞬间脸色羞得能滴出血来。 祁钰狭眸微眯,眼神变得更为难测,眸光好似裹挟着欲.念,在她艳冶柔媚的脸颊上轻轻勾着,好似化□□抚的轻哝。 “公主说的是,朕的确不会坐视如此。”祁钰压低嗓音说,声线蛊惑磁性,带着情懒的沙哑。 “陛下……”沈云鸾娇声道,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了。 祁钰轻笑一下,竟然放开了她,回身坐回到椅子上,又随手翻动了少许的卷帙。 沈云鸾缓步走到他身边,想起方才砗磲的反应,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句。 可还没等她开口,耳边便传来祁钰淡淡的声音。 他说:“公主想说砗磲的事情?” 沈云鸾愣了片刻,反应道:“是,陛下,砗磲这般分明心有旁骛。” 祁钰目光落在卷帙的墨迹处,神情高深莫测,边看边道:“公主很聪明。” 沈云鸾猜不透他的想法,却被这人半含威胁的嗓音慑住,瞬间收敛了神思。 “伴君如伴虎,朕乐意让公主旁听些许事情,但是公主还是要谨守本分,不要擅自揣度上意,这才是在朕身边长久待下去的生存之道。” “否则……” 祁钰说着,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指腹轻轻掐着柔软的腰肢,神色意味不明道。 “朕便要叫公主到床上,去领教一番何为惩治了。” 沈云鸾看着他微挑的剑眉,心也跟着漏跳几拍,忙不迭撑起力气,从他怀里挣扎着起身了。 祁钰没有拦。 “是,云鸾谨记陛下的教诲。”沈云鸾道。 “很好,下去吧。”祁钰说。 她颔首低眉,捏着碎步离开,祁钰的目光从密密麻麻的字迹抽出,落在沈云鸾不盈一握的纤腰红裙上。 许久,祁钰露出个略带算计的浅笑。 沈云鸾出了御书房,走了几步脚程后,跟着便遇见了白石。 他显然是亲自送了砗磲去领罚,才刚刚回来,见到沈云鸾时,神色黯然无奈。 “白护卫。”沈云鸾叫住他,眉眼闪过几分思量。 这些时日,她隐约琢磨出来,祁钰似乎不如从前般,对她提起景国的事情感到不快,反而时不时也会提上几句。 沈云鸾一直记挂着嫡长公主沈月的事情,某次趁着他心情不错,顺口试探地提了几句,没成想这人也没生气,反而点了白石,让着帮忙去找一找。 昔日的宗室公主,除了她以外,适龄的全部被婚配,唯有嫡长公主沈月至今杳无音信。 除了早前她找容倾打探到,沈月被嫁去了徐州后,沈云鸾什么也不知道。 她那样娇纵跋扈的性子,出身又确实高贵,而今一朝从云端跌落,沈云鸾真的发自内心为她揪心。 白石缓步走来,低了低头说:“六……沈女官,微臣去搜寻了昔日嫡长公主的下落,可是不知为何,竟然迟迟寻不到踪迹。” 沈云鸾大吃一惊,急道:“怎会如此,沈月莫非出事了?” 白石忙不迭稳住她道:“不一定,嫡长公主在大雍举目无亲,更无仇敌,没有人会刻意去害个弱女子的。” 沈云鸾心思灰败,黯然道:“我就是担心她的脾性,怕她执拗过头,自己害苦了自己。” 白石无奈,可又实在不忍见她伤神,安抚道:“沈女官,微臣会再派许多人手下去的,你放心,微臣必定帮 33. 无奈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微愣,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着。 “沈女官放心,本宫府上的当然是未拆封的,女官是御前侍奉陛下的人,怎么也不能叫你拿吃剩下的过去!” “除了绿豆糕,本宫那儿还有枣泥酥点、芸豆卷、匙子饽饽红糕,都是百香斋顶好出名的,这东西难等得很,女官何不去了一起捎上?” 沈云鸾听得头皮发麻,实在对这样的盛情有点害怕了,忙不迭点了头答应,指望她别再逮着唠叨。 长公主遂了愿,这才住了嘴,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 谢蕴又轻咳了一声,小脸煞白的,清丽的眉目微微敛起,静默不语地跟随在侧。 她们三人并肩而行,衣着打扮皆非凡俗,落在本就贵人扎堆的京中街道上,显得更为醒目。 沈云鸾不喜欢这样,被暗地里窥伺打量的目光,犹豫着还是推却,可长公主哪能不关心她,忙不迭唤了随身的奴仆,拉来重翟车代步入长公主府邸。 沈云鸾觉得这太招摇,但实在推脱不开,刚准备攀着上去,谁料那奴仆便蹲缩趴在面前,用脊背来当垫脚的物件。 “不必如此。”沈云鸾蹙眉说。 她心里对这些大雍权贵的作风,也是有些了解的,让那奴仆起来后,自己上了重翟车。 长公主和谢蕴,依次踩上那奴仆的脊梁,眼也不抬地进去了。 重翟车内,沈云鸾坐在旁边看着外面,谢蕴以帕掩唇,八月的热天,她咳得像在过冬一般。 出于礼貌,沈云鸾问道:“谢小姐身子孱弱,寻了名医看过吗?” 谢蕴轻喘一声,语气虚弱道:“父亲为我寻了不少名医,可我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陛下前几年还特意为我找了御医,依旧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这么天天吃着药,日日咳嗽着,也算难捱。” 长公主心生怜悯,叹息说:“也是谢丞相早年忙于公务,这才没有顾上,听人说你母亲又病得急,怀着你时落下的病根,若是早些发现便好了。” 谢蕴柔弱的眉眼间,浮上抹淡淡的哀愁来,她眸中泪光闪动,指尖捻着帕子一角,搁在唇边静默不语。 “父亲,他是大忙人,那时正在王谢之争的关键时期,母亲怎忍心为自己的事情去打搅他?”她黯然失色说道。 “再忙也要顾及妻子吧,若是毫无感情相敬如冰那没话说,可是谢丞相和已故谢夫人两情缱绻,谢夫人出身名门,若无她当年奋不顾身,一意孤行,嫁给谢氏末支的谢丞相,他又如何能在那样复杂的朝局中站稳脚跟,这一朝得势,怎么能真的撂下怀胎的夫人,浑然投身于权势斗争呢!” “就连你,谢丞相早年也忽视许多。” 长公主忿忿不平说。 谢蕴闻言神色愈发灰败,几行清泪便从眸子里渗出,瞧着便要落下了。 沈云鸾对谢家的事情只了解个大概,知道谢訇自亡妻死后,再也不曾续弦,亦无妾室通房,只守着唯一的女儿过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1 这位谢丞相,也是个痴心的可怜人。 这么感慨着,长公主府邸便到了,沈云鸾扶着奴仆的手下车,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贪慕权势也不是没有道理。 兴许是看惯了皇宫大内的富丽堂皇,她此刻觉得这长公主府邸竟然有些寒掺,偌大的朱红色大门,漆都仿佛落着灰,唯有那台阶依旧鲜亮高耸,谁看了都得说句果然是皇亲国戚。 沈云鸾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的母妃出身不高,又嫁了个寻常纨绔,丈夫风流成性,还未成婚房内便有无数通房小妾,她必定是心力交猝极了。 自己又重奢华享受,又好脸面,夫君纳妾不断,怎么着她也得费心权势,否则如何稳得住身份,不让人家敢在外面说三道四。 只是这样打肿脸充胖子,衣食住行皆往上走,与祁钰关系又不近,虽说他倒不会短了长公主,可如此下去,哪好总去额外伸手,长久以往,必定入不敷出。 沈云鸾看着那看似华丽,实则虚之的朱门,暗自唏嘘。 只怕长公主那点体己堪忧啊。 三人被奴仆迎着,跨过台阶,里面也算阶柳庭花,层台累榭,看上去颇有情致风韵。 沈云鸾在正厅落了座,谁料才坐没一会儿,便感到小腹一阵翻涌。 她有些尴尬道:“殿下,云鸾有三急之需,可否容我先下去行圊?” 长公主了然笑道:“这自是可以。” 随后,沈云鸾便跟着奴仆,前往东圊解决人生大事了。 这边,谢蕴见她走远了,缓步到了长公主身边去,低声对她耳语几番。 长公主眉心微蹙,略有不妥道:“好好的,做这个作甚?” 谢蕴喘了喘,说道:“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位沈女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样一试,不久可知了?” 长公主眉眼略有松动,但还是摇头道:“这种事情被发现多尴尬,本宫可不想得罪人。” 谢蕴叹了口气道:“殿下,殿下这等千金贵体,如今却来费心巴结个女官,说得好听叫礼贤下士,说得不好听,人家指不定觉得您是在自降身份呢,若是这沈女官当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那还好说,倘若不是,殿下这般岂非让人家笑话,自己是白忙活一场?” 蛇打七寸,这话正中长公主下怀。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这样费心讨好个女官,讲透了就是个奴婢。 万一陛下没那个心思,自己也不必这般姿态,若是陛下有那个心思,自己再另想办法攀上。 “那……行吧。”长公主嗫嚅道,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沈云鸾净了手回厅堂,奴仆进来准备沏茶,她想着自己虽然是来拿糕点,可也不好拿了就走,失了礼数,索性便坐回到椅子上。 长公主笑得和蔼可亲,倒也没有多话,只让下人拿来她说的那些糕点,正要递到沈云鸾手上去。 却不料,那沏茶的奴仆一个不慎,茶水连同糕点撞在一起,牛皮纸很快被浸湿,碎了渣滓从破口处洒出来,落了沈云鸾半袖子。 别的还好说,只那几样糕点色彩不一,化在袖子上花花绿绿几团,看起来非常肮脏不洁。 这要是进宫去,可不得被人目视几番,眼瞅着她回去便要陪着,侍奉祁钰用晚膳了,到时候他问起来又是麻烦事情。 “好个不长眼的奴才!”长公主怒道,将手上的茶杯掷了出去。 奴仆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沈云鸾听着响声, 34. 惊变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分明从前他做得比说得狠,可是沈云鸾内心比之以往,就是卷起了更大的浪潮。 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双凤眸昳丽又冷清,眼睫处的弧线锐利,勾勒出不可逼视的帝王之气。 祁钰勾了勾薄唇,将人缓缓扶正来,再随手撩了下她鬓边垂落的青丝,将那缕别至耳后去,举止亲昵自然。 驸马傻愣在旁边,瞪着眼睛,瞠目结舌。 当祁钰阴鸷的目光扫过去时,他顿时双肩觳觫,颤抖着跪倒在地上,嘴里拼命喊着求饶的词。 奴婢也如此,她因为方才那混乱,腰上被倒下的屏风砸了个正着,可她却不敢爬出来,瑟缩在夹缝里。 祁钰声如寒冰道:“驸马好大的架势。” 驸马哆嗦说:“陛下,陛下恕罪,微臣死罪!” 祁钰面无表情:“你的确该死。” 驸马嗓音都颤抖了,说道:“还请陛下看在长公主的份上,饶微臣一命!” 祁钰正欲开口,结果长公主和谢蕴正巧从门内赶过来,跟着的还有随侍的青白。 他们看见满地的狼藉,和祁钰那张阴沉得滴水的俊颜,吓得瞬间魂飞魄散,紧接着一起跪倒在地上。 “陛下息怒,驸马他可能喝多了犯糊涂,故而冒犯了沈女官,还请陛下重手罚他,或责打他一顿也可,就是别杀了他……” 长公主凄凄恻恻道,眼泪跟着簌簌落下,哽咽的声音不断,让沈云鸾这个局外人都不由得唏嘘。 这个驸马爷是个混不吝,对她又如此薄情薄幸,何苦来哉呢? 驸马也道:“陛下,微臣知错了,求陛下饶过微臣……微臣,这就先掌嘴二十,给沈女官赔罪了!” 说完,他立即自己扇起耳光来,出手毫不含糊,巴掌声又狠又响亮。 祁钰神色不变,看着驸马自扇耳光的举动,好似幽幽朝沈云鸾瞟过去一眼。 沈云鸾浮想联翩,稍霁的眉眼变得小心起来,颇为尴尬与胆怯。 祁钰不着痕迹地露出抹笑意。 可他又恢复成那阴沉骇厉的模样,不徐不缓道:“拿手扇巴掌多没意思。” 青白心领神会,从地上捡起个长条的板子,亲自递给驸马说:“驸马爷,就用这个吧,免得手疼。” 驸马内心崩溃不已,可是这样嘴更疼啊! 可他哪里敢有迟疑,忙不迭接过那木板,就着便自己扇了起来,不消片刻,嘴上就被打得血肉模糊。 长公主看得揪心,刚一进来,她就猜到了自己这丈夫必定干了混账事,内心也是恼怒羞愤,可又实在见不得他这么凄惨。 想开口说几句情,被谢蕴拉住了衣角。 她柔弱的眉眼透着股坚定,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长公主别犯傻。 长公主无奈,只能含泪听着那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压抑下内心的难过。 虽然夫君不济事,品性也不行,可到底生活了这么些年。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从来就是个软心肠的。 板子还剩十下,可驸马爷的嘴怕是承受不了,真这么实打实捱下去,估摸着脸也废了。 沈云鸾看得心惊,悄声对祁钰说:“陛下息怒,还是到此为止吧,驸马爷好好的骤然破了相,陛下又来得这么突然,会引来百姓非议的,陛下与长公主又是亲眷,于皇室颜面也有损啊。” 长公主抬眸又看她一眼,谢蕴亦如是。 祁钰抬手,青白立即上前,接过那木板,驸马爷瘫软在地,满嘴都是血污,地上也掉了几颗崩裂的牙齿。 谢蕴看着那惯是唯我独尊的君王,因红衣女官一句话,便朝令夕改,目光由惊讶转为嫉恨。 她垂下头去,一滴泪从瞳仁里滴落。 “谢陛下隆恩,谢沈女官……”长公主吞声饮泣道,忙不迭过去要扶驸马,却被他狠狠瞪了一下,自以为不着痕迹,却实实落在了祁钰眼中。 他冷声道:“驸马如今愈发胆大心细了,连长公主的体己都要私吞,岂不知来日是否要惦记朕的私库?”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比惊讶的,长公主更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祁钰。 “陛下……此言何意?”她说着,稍稍松开了扶着驸马的手。 祁钰不爱和旁人多说话,给了眼色到青白。 青白福至心灵,温声细语道:“长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半年前驸马说想去江夏任职,从您这边诓走一批用以应急的银钱,说复职回来便能悉数奉还,结果却告诉您那银钱被他应酬官员花销掉了,可实际上却是花在了秦楼楚馆,他包了个最美的花魁娘子,快活了小半年呢!” 长公主闻言如遭雷击,那些体己是她拿来压箱底,死活都不打算动的,可是耐不住驸马软磨硬泡,加上他当时稍微有点向上改过的趋势,她耳根子一软,便犹豫着给了他。 驸马走了倒是潇洒,她却实实在在过了一段窘迫贫苦的日子,给下人豪气的打赏也拿不出手,京中官眷的宴会也不敢赴,生怕有个什么,囊中羞涩,自己露怯。 可饶是这样,还是叫人明嘲暗讽了一番。 谁知半年后他却说,那些体己都打了水漂,天知道长公主心里多悲愤,简直如丧考妣了。 现在却告诉她,都是因为驸马诓骗了她,这才叫她被人足足笑话了小半年,如何能不让人伤心欲绝? 心里有那个人,那个人再来算计自己,这才叫人怨入骨髓。 长公主气恼不过,转过身去,抬手又给了驸马一巴掌。 血液飞溅,驸马惨叫一声,仅剩的门牙跟着打在了地上。 沈云鸾倒抽口气,唏嘘又震惊。 这这这,这女人居然比她还狠?! 祁钰又好似幽幽看了她一眼。 沈云鸾立即垂首作小鹌鹑状。 “好你个没良心的酒糟鼻子奴隶,本宫一心为你,你这样诓骗本宫,害本宫被全京城的人笑话!”长公主凄声哭道,眼泪淌满脸颊。 驸马先是挨了顿木板,而今脸上又遭重创,长公主指甲溜长,把右半边脸都划破了,现在整个一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眼瞅着没有人样。 他悲惨地哭嚎着,眼泪血液横流,又因伤口被刺激了,吓得不敢再哭,凄惨至极。 祁钰不知是否看不下去,还是觉得他们太难看,微微蹙了眉。 “长公主若是愿意,朕可为你们和离。”祁钰道。 沈云鸾觉得这是个办法,如此过下去,当真是要怄死人了。 可谁料,长公主却犹豫许久,最终嗫嚅道:“谢陛下美意,只是……只是我还是想和驸马在一起的,到底是夫妻,骤然离了……叫……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却透着股坚定之意,让沈云鸾听来微微蹙眉。 祁钰目光冷淡,很显然不想管,便抬脚走了出去。 青白讳莫如深,看了眼驸马,眸子里都是深意。 祁钰人走到一半,脚步又顿住,往后 35. 诱惑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头皮发麻。 她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陡然骇厉的君王,只能沉默着站在原地。 谢蕴唇角微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祁钰回眸盯她一眼,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寒戾,好似目光都能将人剜下层皮。 谢蕴哆嗦一下,浑身僵住,不敢再插嘴。 祁钰又看向沈云鸾,她脸上褪得毫无血色,不知是被他吓着了,还是被那消息给惊着了。 阴沉的帝王,犹如鹰瞵虎视,将她看作领土般逡巡一番后,突然拽着她的手腕,步伐稳健地往外走去。 沈云鸾踉踉跄跄,跟着上了銮车,又被祁钰用力推进了最里面。 马车上软垫厚实,她虽然受力过猛,可却并没有感觉多疼,倒是祁钰进来时势头太冲,不慎头磕到了车顶。 他身形高大颀长,肩宽腰窄,甫一出现,便将车门处连同光线遮蔽得严严实实的,从内往外看去,只觉得压抑得吓人。 銮车外都是侍卫和百姓,青白赶忙把帘子一遮,彻底阻断所有人的视线。 銮车移动,内里阒然无声,沉抑又积压,好似阴云密布在这里,盘踞不开。 沈云鸾指尖紧攥着软垫,身子僵直地靠着车壁,内心蕴结着隐怒。 任谁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连拉带拽地推进銮车,都会觉得丢脸生气,更何况她不过是手滑。 不管是陆谨弋,还是三皇子废帝,都是从前景国和她相关的人,沈云鸾觉得自己有点反应没有错。 若非畏惧天颜,她还想大着胆子问祁钰一句,她几时答应与他在一起了? 凭什么这样对她? 说句不好听的,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奴婢,自始至终也不曾自称为奴。 沈云鸾是景国六公主,即便景国覆灭,她也不会有奴性,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祁钰入了銮车后,坐在离她稍近的软垫处,先慢条斯理整理了衣襟,额头上隐隐红肿起来,他似乎也没心思自己去揉。 沈云鸾也不想主动开口,这人现在这副表情,她多说一句都是错,要是凑上去,指不定还要被那阴沉骇厉的模样,吓得口不择言,更要得罪他了。 祁钰似乎见她无动于衷,脑门开始突突在跳。 好半天,他主动开口道:“朕额头磕着了,你就在那儿看着?” 出口不善,声音冷冽,好似千年寒冰般令人闻之色变。 沈云鸾心头蓦地被压,感到憋屈又恼火,但是还是畏惧这人的威慑力,咬着牙挪过去,抬手要给他揉一下。 可祁钰却躲开了,抓住她的手,好似咬牙切齿道:“你胆子真是不小,这么不情愿?” 沈云鸾感到被戏弄,还是压了压,试着平缓地呼出口气道:“陛下,云鸾没有不情愿。” “你是说朕无理取闹,栽赃诬陷你?” “……云鸾没有这么认为。” “朕说你不情愿,你说没有,你不是这么认为是什么?” “陛下非要这样曲解我吗?” “沈云鸾,你别装了。” 话已至此,基本是谈崩了。 对面那个墨袍君王,凤眸里尽是愠怒,俊颜上快速闪过阴狠凶残的神色。 沈云鸾愣了一瞬,她别的不奇怪,就惊异他居然喊了她的全名,这是自他们相识以来,头一遭全须全尾地称呼她。 这得气成什么样子? 她莫名有点犯怵了。 心里那点火气也消散,畏惧与害怕占据上风,前车之鉴提醒她,千万不要和这个强势的帝王拧着来。 犹豫再三,她还是情不自禁软了嗓子,试探喊道:“陛下……” 本想着让他消火,可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从前她类似的话可是顺口就出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约摸是夏日弄得人脾性急躁了吧。 沈云鸾蹙眉暗想道,朱唇微启,随后又变得平直起来,稍抿了唇瓣,神色也好似氤氲着委屈和难过。 祁钰仍在盯着她,神色不改分毫,眸底的寒意却犹如冰消,正在缓缓褪去。 外面驾车的宫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车内气氛依旧焦灼,沈云鸾左思右想,想找个合适的切入点,来打破这个僵局。 终于,她把注意力拉扯到祁钰的出现上,虽然知道自己即便在宫外,可一言一行皆在他掌控之中,但好歹能做个缓冲。 她也能就着机会,说些好听的软化呀…… “陛下怎么会突然出现,是为了云鸾吗?”沈云鸾低声道,眉眼微露怯意和试探。 祁钰拿冷眸扫她,半天不说话,后又阖了目。 君王俊颜寒沉如冰,眉宇间好似有化不开浓重霜霭,宽大的墨袍拢袖,不言不语的模样,实在拒人千里,孤高又冷厉。 沈云鸾更尴尬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半倾过去的身子,此刻也微微后缩着。 “户籍的事情派下去许久,朕想亲自来户部视察,故而出了宫,结果却得知你在宫外逗留,久久不回,于是便寻了过去。”祁钰突然道,依旧闭着眼,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他肯答话,就说明此间氛围尚有转圜的余地。 沈云鸾内心莫名一喜,按捺着微跳的心脏,半后缩的身子又半倾过去。 “云鸾出了户部,想着丽姑姑爱吃绿豆糕,便去百香斋想捎上些,带回去给她尝尝,谁料遇见了长公主他们,又被碎了的糕点弄污了衣裳,觉得这么回去面圣,陛下说不定要过问,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一出。”沈云鸾小心翼翼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必定另有暗卫禀明,只是她得把态度亮出来,故而刻意把关注点,拉到事情的动机上去,祁钰待丽姑姑不同,自己又是念着他的想法,这才闹了出污糟事,是情有可原。 祁钰眉心微动,缓缓掀开眼皮,默不作声地扫她一眼。 沈云鸾由是放软了身子,杏眸变得柔媚清惑,半伏在他的身旁,纤纤玉手就轻轻拽了拽他的宽袖,墨发跟着披了满身,风情百般难描。 身段如妖如蛇,媚意蛊惑人心。 她微侧头看着祁钰,灿白的脸上仿若生光,叫那君王狭眸微动,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许久,沈云鸾看见祁钰伸出手来,轻轻用指腹抚摸她的脸颊,触感却若有若无,好似无形中的撩拨。 “公主当真聪慧,知道这样做,朕便会心软了?”祁钰勾了勾她的下巴,继续抚摸着。 沈云鸾呼吸微乱,心慌意乱间不自觉轻嘤声,嗓音娇柔撩人,好似挤出来的缠绵红丝线。 勾勾搭搭的,随后落在了透明的水里,随着水纹轻轻荡漾。 “陛、陛下,陛下一定会心软的,不是吗?只要云鸾肯软着对您。”沈云鸾暗暗觑他,假意用 36. 赏赐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沈云鸾被他搂着腰,手臂又被他牢牢擒住,身子不由自主贴了上去。 男人指间温度灼人,滚烫的呼吸就拂在脸上,凤眸里又深邃又炽热,好似兴致高昂,又好似纯粹是戏谑。 “陛下?这是在换衣时,长公主府上的婢女,趁云鸾不注意给点上的。”沈云鸾解释说,眸中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点这个?”她蹙眉又问道,嗓音像娇嫩的花瓣被缓缓撕开。 祁钰定定看着她,眸光乍隐乍现,薄唇勾了一下,随后又笑意淡去了。 “点上去后,是什么感觉,跟朕说说?”他忽而道,将人往怀里带,叫她跌坐在身上。 沈云鸾不是第一回被他扯进怀里,故而这次心有疑惑,便顾不上羞怯,只微微红了脸。 她雪白的玉指按在红点旁,边看边说道:“感觉……有点刺痛。” 祁钰又牵起嘴角说:“就只有刺痛?” 沈云鸾琢磨会儿道:“就只有刺痛了。” 祁钰微眯了眼。 身上的美人妍姿妖艳,媚气的杏眸里情致两绕,贴近他时,能看见欺霜赛雪的脖颈上,隐隐有呼吸起伏的微动,处子的幽香自肩胛里散出,带着股令人难以自持的温热。 见他久久不答,沈云鸾抬头看他道:“陛下?” 祁钰回神,眸光意味不明道:“不觉得疼痛过后,会有愉悦的感觉?” 沈云鸾蹙眉,仔细回想了一遍,神情天真的像个孩子,既纯粹,又妩媚。 她最终肯定道:“没有,云鸾痛过后什么愉悦之情都没感受到。” 祁钰好似略微失望,叹息说:“你应该感到愉悦一些的,公主。” 沈云鸾更奇怪了,忙问道:“莫非这是什么蛊术,长公主没理由害云鸾啊?” 祁钰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嗓音徐徐道:“公主真想知道?” 沈云鸾听他这么说,突然有股子不详的预感拢在心头,有点不想追问下去了。 若是长公主真的作妖害人,祁钰应当不是这样半是戏谑,半是蛊惑地看着她。 “……目下有点不太想。”沈云鸾干巴道。 “公主若是接着问下去,朕有赏赐。”祁钰呢喃道,忍不住在那雪颊落下个轻吻。 “不……不了……”沈云鸾微微喘息,下意识躲避那亲昵。 可祁钰却不放过她,将人强行横放着,就势倒在他怀里去,自上而下看着她。 帝王生得丰神俊朗,鬓边垂下的青丝,衬得他侧脸略显阴柔,眉宇又是英武冷隽的模样,气质杂糅又复杂。 “陛下……做、做什么?”沈云鸾略微怯情道,娇躯柔弱无骨,恁得娇艳动人。 “做你。”祁钰一字一顿道。 沈云鸾脑中短暂空白,很快反应过来那二字的意思,瞬间双颊染上了绯红,她羞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就是爱这样打趣云鸾,专要取笑的!”沈云鸾又怒又嗔道,被放躺的身子绷直,有点想挣脱起来的意思。 祁钰牢牢掌控住她,在那细软的腰肢轻掐,弄她疼得轻嘶一下,吐气如兰。 “公主,你真是太天真了,让人有想要摧毁的欲.望。”他嗓音热切道,磁性中不乏醇厚,低低地就响在耳边。 沈云鸾柔荑轻撑,抵在那不断靠近的俊颜处,刚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冒犯天颜,帝王又一手就覆在那纤纤玉指间,顺势轻啄了下。 他狭长的凤眸不曾偏移,自始至终都是紧盯着她,眸光晦暗深邃,好似翻涌着许多潮念。 “别急,朕告诉你,这个是什么。”祁钰缓声说。 沈云鸾抬眸看他,却发现他又止言了,吻着她指尖的唇,如同画笔描摹般缓慢下移,直至到了那有红点的皓腕处,随后轻轻啃噬着。 雪白如脂的肌肤上,被落下个淡红的印记,犹如雪地里落下的梅花,又红又艳,连带着雪色也魅惑起来。 沈云鸾听他道:“点之女体,终身不灭。唯房室事则灭,故号守宫砂。1” 心底颤动,沈云鸾的脸红得滴血,她睁大了杏眸,无措又无辜地看着他。 而祁钰眸底的欲.念,自最后一字吐出后,终于毫不掩饰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公主,这守宫砂,可是唯房.事则灭的啊……”他意有所指道,眸光火热又撩人,好似滚烫的沸水般叫人羞赧。 沈云鸾羞得呼吸都凝滞了,她感觉身子发烫,在这人的目光下就要消亡。 “陛下……我……我真的不知……长公主为何要这样对我?”沈云鸾欲哭无泪道。 祁钰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骤然变冷,连带着那俊颜也孤高起来,变得仿佛遥不可及。 可随即,他又垂眸看向她,薄唇复又勾起,轻轻将她扶起来,半搂着说:“叫你在宫外逗留?” 沈云鸾呼吸稍缓,暂时找回些神智,解释道:“……事出突然,云鸾也不想的。” 祁钰捏了捏那脸颊,半调笑说:“那你想什么?” 沈云鸾无言,不知该怎么接话,便不自觉拂了袖子,想将那鲜艳的守宫砂遮住。 祁钰轻嗤一声,抬指捏起那下巴,无比笃定道。 “总有一天,公主也会心甘情愿,亲手将自己献给朕的。” “朕等着那一日。” 沈云鸾还是不答话,这让她怎么接嘛,多让人羞恼的强势啊。 似乎是不满她总不理人,祁钰凤眸微眯起,跟着便低头堵住了那唇瓣,舌尖顺势探了进去。 沈云鸾微愣,这吻突如其来,透着股扼住呼吸般的侵略性,气息雄浑又霸道。 不等她有所反应,祁钰便从哪樱唇离开,以唇为笔,自雪颊处一路绵延向下,滑过修长如玉的脖颈。 沈云鸾惊呼一声,下意识要去正在推搡,却被他两手擒住手腕,强力按在身侧,跟着便感到胸前滚烫无比。 柔软又灼人的感觉,接触时带来阵阵战栗,沈云鸾的锁.骨微疼,雪肤落下个红痕。 好半天,待那人满足,她的手才被放开。 “公主如此乖顺,朕说了要赏你的。” “交趾国进献了一株避寒犀,色黄如金,温温然有暖气袭人,冬日最是时宜,闵王向朕讨要许久都没得愿,如今便给你了。2” 跟着,祁钰贴着她耳际呢喃道。 沈云鸾轻咬下唇,被逼着点了点头。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八月中旬。 沈云鸾照旧生活,边悉心侍奉,边旁听这一些朝局,不知是否因为祁钰加紧了步伐,皇城里守备突然森严许多,白石师徒时常在京中呆了,她和白石 37. 忐忑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你想想,咱们最近皇城的巡防是否森严许多?这都是防着那位混进宫来呢!” 长公主低声说着,在看见沈云鸾惊疑不定的神色时,忍不住又道:“沈女官可别犯浑,那位必定是来寻不知被囚禁在何处的废帝的,万一碰上了,你可千万稳住自己,陛下雷霆手段,真怒了可不止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沈云鸾思绪杂乱。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表情,但是笑容还是有几分僵直,落在旁边看似观赏马球,实则仔细听着这边动静的容倾眼里。 长公主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什么,结果九公主跑过来,拉着她要下场比试。 沈云鸾站起身目送她们,看见九公主暗地里对自己眨了个眼,又努嘴让她去留意容倾。 “六公主。”容倾小声道,目不斜视,依旧在佯装看马球,脊背挺得老直。 “容公子?”沈云鸾说道,回他以同样谨慎小心的模样。 “陆将军自西北逃离的消息,容倾也得知了,最外层宫墙的旧民无不涕泗横流,最近更是哭声不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当年景国也不是一下子就病入膏肓,而是长年累月的积贫积弱,贵族们贪图享乐,丝毫不理会下层百姓的疾苦,如此骄奢淫逸,自然会叫旁的豺狼虎豹盯上咬一口的。” 容倾微微叹息,垂下的目光好似也在自省,昳丽凉薄的丹凤眼泄露哀伤。 “容公子……”沈云鸾无奈地低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六公主,你觉得陆将军倘若来到皇城,第一个会来寻谁?”容倾淡淡道,纤长的眼睫略向她处扫。 “……”沈云鸾不做回答,她心底在动摇。 “所有人都以为,陆将军必定是来寻太……废帝的,可是容倾以为,陆将军必定会来寻你。”容倾抿了口清茶,幽幽道。 沈云鸾抬头,想要看他,却又克制地停住了举动,掩饰性地拿起团扇挥了挥。 怪不得她总觉得,最近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原来是祁钰派在她身边的眼线增多了。 “何出此言?”沈云鸾叹息道。 “陆将军与你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当年嫡长公主沈月同样恋慕于他,可他却自始至终不曾动心,陆夫人那样逼迫,甚至中宫李氏也曾经暗地里施压,他都不曾低头屈就过,要为了权势和孝心辜负你……” “咱们在这大雍宫廷呆了这么久,哪里探听到了半分有关废帝囚禁何处宫室的消息?咱们都做不到,更何况是陆将军了。” “他必定是被逼着写退婚书,娶戎狄公主,最后才冒死逃婚的。” “他一定是来寻你的!” 容倾的话声音不大,却落在沈云鸾心里,极其了何止千顷的波浪? 当年她深陷巫蛊之祸,陆夫人身子骨又不好,陆谨弋万般无奈之下,在西北大营写下退婚书,与她生生断了那近十年的青梅竹马。 当时身处战局中,又要顾及家母身体,又要兼顾带兵打仗的陆谨弋,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沈云鸾阖目,憋住了涌上来的热泪。 这么久了,她一直努力忽略,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念,生怕叫祁钰看出来,自己对陆谨弋仍旧有些许眷恋。 之所以迟迟不肯俯就他,也有这个不可说的原因。 而今被容倾陡然一提醒,她隐忍了那么久的感情,竟然差点就要脱闸而出。 这里有祁钰那么多的眼线,她怎么能如此? “六公主莫非对陆将军心存怨念?”容倾忽而道。 “没有,我从来不曾怨过他,我知道,他是很不容易的……”沈云鸾哀声说。 “……有六公主这句话,想必陆将军奔波艰苦,也能自我安慰了。”容倾苦笑道。 他们没聊一会儿,突然白石出现,直直朝沈云鸾的方向走了过来。 九公主适时在远处喊了声,容倾应了,起身前往她那处,青袍行走间微扬起,气质清微淡远。 白石走过来,看着沈云鸾明显泛红的眼眶,忍了忍,最终还是低声道:“沈女官有伤心事?” 沈云鸾快速眨了眨眼,把那点泪意逼下去,轻声说:“不曾,风沙眯了眼。” 白石紧皱眉心道。 “马球场的确风沙不少,骑马打球时也尘土飞扬,只是沈女官要时时自检,你可是御前侍奉的人,莫要失了分寸,叫人拿了把柄去。” “陛下不是个好性儿的,眼里断然揉不得沙子。” 沈云鸾知晓他是好心提醒,故而略带感激说:“多谢白侍卫,云鸾会时时注意仪态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白石缓了神色,语气略带劝解道。 “微臣从前在景国时便认识了沈女官,也知道你们有过怎样一段情,只是时移世易,人事早已不同。” “陆谨弋当年退婚是事实,不管有怎样的隐情,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公主当时身陷囹圄,他此举形同抛弃,将公主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这样的男人,公主何必去费心惦念?” “陛下对公主有救命之恩,且多次出手襄助,当年景国国破之日,本该先去宫廷拿下废帝,可陛下却从西北大营一路奔袭,直接朝着刑场而来,生怕晚了一步,叫您身首异处,这份心,这份情,公主也该衡量衡量,也该去体会体会啊。” “后来公主那样闹腾,以陛下强势蛮横的性子,和他这样拧着不肯顺从的,早就死无全尸了。” “对公主,陛下可谓用情至深,用心亦至极。” 似乎是见沈云鸾面露痛苦,白石无奈叹息,可仍旧坚持说了最后几句。 “陆谨弋,绝对不可能是来寻公主的,他带不走你,除非他想功亏一篑。” “男人的抱负和仇恨,不是儿女私情便能宽慰的。” 沈云鸾眉心紧蹙,泪光在眼底乍现。 她不知该以怎样的面目,去应对这样的话语,只觉得自己此刻被拉扯着,神智情感都要魂飞魄散。 “白石话已至此,沈女官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样抉择,无论如何,陛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白石最后道,说着便转身去迎远处缓步过来的祁钰。 沈云鸾也连忙起身,祁钰墨袍飘入眼帘,再往上看去,是他在人前永远冷厉孤高的眉眼,此刻正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 “朕不知,白石说了什么,能叫沈女官这般激动,连眼眶都红了?”祁钰淡淡道,拂袖便坐了下来。 沈云鸾不敢懈怠,解释说:“白侍卫说陛下这些日子,为了前朝的事情夙兴夜寐,我和他聊起来,不由自主唏嘘感慨,于是便动了情。” 38. 发疯 《缚娇鸾》全本免费阅读 “含章殿附近有刺客出没,陛下下旨,抓活的!” 侍卫的声音又大又嘈杂,沈云鸾的心跟着他们凌乱如雷的步伐,也在重重狂跳着。 含章殿,在养心殿偏隅,陆谨弋这么敏感危险的身份,去那里岂非是送死? “莫非他真是来找我的?”沈云鸾喃喃自语道,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祁钰下旨要活口,陆谨弋倘若当真被找出来了,必定比死还痛苦,他这样杀伐果决的君王,两个男人恼羞成怒新仇旧恨,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沈云鸾想到自己在大理寺监牢,曾经看到的那些刑罚,她就禁不住腿发软,眼睛也跟着冒白光。 “我不能让陆谨弋被抓住,绝对不能。”她低声自言自语,将那玉佩收好,疾步往含章殿方向走去。 路上不慎差点和青白撞上,她眼疾腿快钻进了草从里,听见青白对宫人嘱咐:“沈女官眼下在马球场,你们几个去盯着,不许走漏了风声,陛下的脸色……可是相当可怕的,耽误事咱们都得死。” 宫人唯唯诺诺走了,青白擦擦额头豆大的汗珠,疾步也跑了。 沈云鸾不敢懈怠,连跑带躲地一路过去,几次几乎就要和巡守的侍卫碰见,幸亏她身姿轻盈,又兼有武功傍身,闪躲时身形飞快,这才没叫人发现。 这些保命的招式,还是陆谨弋亲手亲教,他是景国第一儒将,自己是他唯一的徒儿,哪里会差呢? 等到了含章殿附近,她看着到处搜捕的侍卫,顿时觉得有点棘手了。 沈云鸾现在也不确定,陆谨弋还在不在这里,他身手不俗,面对祁钰的天罗地网兴许能躲过去的。 可万一没躲过去呢? 不敢往后细想,总归侍卫没有撤走,搜捕也在继续,就说明陆谨弋没被抓住,只受了伤。 但是以陆谨弋的本事,这些侍卫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他必定出逃时便已然身体虚弱,否则绝不可能连我给他的玉佩都不慎落下。”沈云鸾低喃道,心跳得更快了。 那边不远处传来骚动,沈云鸾连忙起身,碎步躲着追过去,却在一旁的甬道处,隐隐又发现了些许血迹。 她扯过枯树枝叶和落花,将那些血迹覆盖,而后小心翼翼地往甬道里面走去。 甬道悄怆幽邃,往里探去一团漆黑,犹如个可怕的鬼眼。 沈云鸾蹑步走着,借着微凉的月光,一步一息地贴墙而行,企图借此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呼吸声急促而沉重,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其他的一概无息。 沈云鸾哽咽一下,想要发出些动静,却又怕惊动了远处的侍卫,把人无端引过来。 她只能缓慢贴墙走着,脊背感到墙壁的冰冷坚硬,月光洒满了甬道中央,像是祁钰阴沉骇厉的眼神。 好半天,沈云鸾都快要走到尽头了,终于看见最远处隐约有个人影,半边衣裳都染了血。 她不确定是不是,可仍旧加快了步伐,碎步小跑过去,却在离他一丈处微微停下了。 那人背影清俊,置身于阴暗处,衣角被晚风吹着,身形岿然不动。 沈云鸾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可这人却好似怔忪般,身躯战栗一下,继而缓缓转过身来。 沈云鸾眼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俊眉修眼,神色谦卑而沉默。 这人竟然是白石。 随后,她听见身后传来祁钰阴冷的声音。 “来的人根本不是陆谨弋,让你失望了吧?” 一滴豆大的冷汗,从沈云鸾的额角滴落,她头都不敢回,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石垂了眸子,半膝跪在自己和祁钰面前。 “微臣不辱使命。”白石低声道,嗓音听不出情绪。 月光寒入骨髓,祁钰手擘一盏树枝青铜灯,浮跃的烛火将那眉眼照不分明,却能让人感到沦肌浃髓的可怕骇厉。 他步伐缓慢,不紧不快,犹如闲庭信步般姿态懒散,凤眸处那一点嘲弄,衬得帝王矜贵雍容。 沈云鸾被他抚了抚脸颊,那手竟然如此冰冷,像是寒铁附着在肌肤上。 祁钰捏住她的下巴,将脸微微转过来,笑了。 目光似平静又似愠怒,他缓缓道:“你果然还想着他。” 沈云鸾脸色苍白,那捏紧下巴的手指明显未曾发力,可她却无端觉得疼痛。 “这是……陛下的计谋,从头到尾,都是你设下的圈套,就为了试出来我的心思?”沈云鸾哑然失笑道。 “连称谓都变了,看来你是真的心思不浅。”祁钰微微叹息道。 他眉眼平和,神情没有半分松动,像是波澜不惊的池水。 好似在陈述事实,又好似在无情地下判决书,可无端连平直的唇角都让人恐惧。 夜风将树枝青铜灯上的几盏烛火熄灭,只余下最顶端的一个,环境骤然变得昏暗。 帝王忽而显得暴戾许多了。 祁钰上前一步,沈云鸾后退一步。 帝王抬眸望去,眉眼终于锋利起来,阴鸷狠绝的神色乍现,犹如压抑隐忍许久的狠人,终于在此刻撕去伪装假饰,亮出自己最凶戾残暴的那一面来。 “其实朕已经有心露了个破绽了,陆谨弋他逃婚前来皇城,他若不背靠西北戎狄势力,谈何复国,找到废帝又如何?而他背叛戎狄后,西北容不下他,大雍更容不下他,旧景国全是朕的人,你觉得他会这样冒险,进皇城就为了带走你?” 祁钰语速极快道,嗓音如裂冰如裂帛,稍有停顿都充斥着他难以自抑的憝恚。 白石悄无声息地退下,并勒令侍卫们不许靠近,更不许窥探。 沈云鸾满眼恐惧地看着他离去,又满心畏怖地看向祁钰,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暴怒中的帝王。 她尝试软了姿态,像从前一般献媚,可祁钰不再受她的眼神所左右,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身前来。 脸对脸,祁钰的鼻息都让人害怕,沈云鸾最后求饶道:“陛下……是云鸾错了……云鸾不敢了。” 想到从前被他磋磨,沈云鸾真的肝胆俱裂,那段日子生不如死,她不想再重新受过。 祁钰再次笑了,笑得骇然说。 “你不是不敢,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忌讳。” “沈云鸾,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说完,祁钰将手上的树枝青铜灯一扔,烛火瞬间湮灭,只剩下残酷的月光,甬道昏暗而惊悚。 沈云鸾被他强行按在墙壁上,脊背被撞得生疼,眼泪也不由得泅出,可她不敢道明。 祁钰右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