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游戏》 1、第 1 章 深秋昼短,晚六点,浓黑已浸染深空,景市会展中心灯火通明,红毯外身披流光而来的保姆车络绎不绝。 慈善夜,名利场。 射灯光束来回穿梭,映亮满室星光。 江旎坐在嘉宾席,时不时应左右贴耳交流几句,顺着台上鼓几下掌,百无聊赖。 晚会持续四十分钟后,大家都有些许疲倦,陆续拿出手机低下头,她也不能避免。 设置了消音,丝滑地点进老母亲直播间。 江春华女士id[春华秋实],正对着镜头滔滔不绝,十万加的人气,开播没几分钟,屏幕上连续炸出好几艘潜艇。 说起来老妈直播这事还是她偶然发现的,她一直悄悄潜入观看,想哪天抢个榜一再拿去给老妈个惊喜。 但没想到老妈榜单上这些大哥大姐还挺能打,尤其榜一钉子户,id单字一个y,每次都投得比她多。 江旎心一横,充了六位数,继续刷火箭,还没来得及投,看见弹幕上y和老妈发起互动。 y连续炸了好几个礼物,远比其他叫她妈阿姨的大胆直白: [姐姐好美啊/玫瑰/爱你!比心] [说方言的声音真好听~] [镜头效果太好了,棒!真的不考虑当明星吗?] 老妈还回复:“谢谢亲爱的,又看到你了!” 江旎胳膊上簌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几句表白很快滚动不见。 她退出,搜索这个格格不入管她老妈叫姐姐的y。 在用户栏翻了好久才找到,江旎点进去,资料显示性别男,年龄28,作品只有两组像是剧组后台工作照的极简相片。 心里警铃大作,不由得想到许多骗子装星探诱哄中老年人,刚开始不惜下血本,越砸钱骗得越狠。 榜一大哥从不白给,这么能烧,不是杀猪盘就是牛郎。 她打算试探试探这个y,正要点进私信,旁边有人拍了拍她:“江制片,镜头。” 江旎不露痕迹地收好手机,扬起温和笑容,双手举到胸前鼓掌。 台上大屏在滚动展示各大公司和艺人捐款数额,主持人随之感谢。 江旎出了七位数,不太关注这种时刻的无形攀比,不过惯例嘛,六位数是要被挂三天黑通稿嘲的,高了也要吹个更久。 主持人感谢完艺人,开始如数家珍般报行内各集团。 江旎目光涣散,心里还记挂着榜一那个y,忽地场内一阵哗然,只听台上主持人报出数字,骚动更甚。 旁边制片人惊掉下巴:“君朗捐了三个小目标啊?” 江旎蓦地抬头,看见大屏上四个大大的黑底金字: ——君朗置业 她听人说起过。 君朗是内娱影视业的龙头,树大根深,到第二代的时候逐步跨步多个子产业,占据大部分影视综资方前列。前几年第三代掌事人霍司臣上位,大刀阔斧洗牌,整合势力,年龄据说还不过三十,明明白白的实权野心家。 旁边的制片人小声说:“哎你说这君朗的霍总这是低调呢还是高调呢?这种时刻,别家公司巴不得来露个脸,他钱一撂,面都不露。” 江旎笑笑:“可能对他来说只是撒了些欢乐豆吧。” 她没太在意,看镜头在这边停留了一些时间又转走,想继续去关注一下老妈,助理小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猫着腰到她身边耳语:“旎姐,节目常驻艺人林墨塌了,已经飙上热搜第五了。” 江旎猛地回头:“他不是一直挺安分吗?” 上一部综艺项目她没日没夜忙了好几个月,总算要马上进入宣传期,这时候塌了,不是打她七寸么? 小安:“他本人和团队坚称是假料,辟了谣花了钱热搜就是下不去。” “不过……”小安更加难以开口:“我查了下,黑料的营销方……是您父亲,关导相关公司。” 晚会的嘈杂仿佛一瞬远去,只剩空气死一样的沉寂。 片刻后,江旎开口:“查下关启明在哪,把具体地址发我。” 场内一切如常,只有江旎弓着身一溜小跑出了晚会,小安发来地址,在檀山庄园。 驱车一小时左右才到,周围偶尔几辆豪车错身,从里面出来。 门侍小哥迎上来:“您好女士,有预约吗?” 江旎降下车窗:“我找关启明导演。” 小哥向门岗示意放行,躬身:“您请。” 有侍应生一路引她来前厅,上去请人,江旎坐沙发上等,拿出手机看热搜。 虚虚实实,丑闻传千里,照片视频已经冲上了热一。 江旎有种拖累别人的歉疚,轻叹,熄掉屏幕。 电梯叮声响起,里面出来的正是关启明,头发泛灰,黑框眼镜,乍看像知识分子,朝江旎走过来,笑意吟吟:“旎旎,你倒难得主动来见我。” “把热搜撤了。”江旎开门见山。 关启明变了脸色:“连声爸爸都不喊,见面第一句就是命令,你在指使谁?江春华这么教你的吗?” 江旎语气稍硬:“你倒有脸提我妈,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没数吗?” 关启明:“我早让你把嘉宾换成你弟弟,是你不听。” 江旎:“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算我哪门子弟弟?” 关启明神色一凛,皱眉不耐烦道:“出去说,别在这里。” 江旎好笑,放眼环顾四周,定定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腿,出言讽刺:“关大导名扬华语影坛,还在乎这点面子?” 关启明叹了口气,态度稍软:“江旎,我好言好语,希望你听得进去,嘉宾出事,无论如何你不好应付资方。我今天来这,找的是第一梯位的资源,只要绑上这艘大船,以后任何项目都不愁。” 江旎:“所以呢?” 关启明:“爸是在帮你,把人换了,拉新资方,现在要赚钱,哪个圈子不是靠抱团?你是我闺女,多给弟弟提供机会,我尽全力帮你们铺路,跟自己家里人,总比和外人打交道好不是?” 江旎扬了扬眉,平静道:“你现在记起来我了?我刚入行最难那两年,被欺负受白眼的时候,你去哪了?” 关启明:“当时我忙着……” 江旎像叙述笑话一样淡然:“忙着在你二老婆那掩盖出轨的事。” 关启明脸刷地绿了。 江旎起身,压低声音继续说:“我这几年知道不少故事,关导小有成就之后瞧不上原配娘家没落,抛妻弃女,傍了个千金,扶摇直上,但衰神体质,二老婆家又被傍垮了,耐不住寂寞,出轨女明星……” 关启明疾言厉色:“哪里听的?这是诽谤!” 江旎笑起来:“你说这个事儿要是上热搜,是不是比小艺人假塌房轰动得多?” 关启明缓缓点着头,狠道:“你要是敢,我会让你在业内混不下去。” “咱们也相处过几年。”江旎道:“你应该知道我向来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可以试试。” 关启明显然泄了气,他知道江旎真能说到做到。 从电梯出来一名侍应生,过来告诉关启明:“关导,霍总刚才已经走了。” “什么?”关启明蓦地转身,似乎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降低声音:“他不是答应见个面的吗?” 江旎依旧听在耳朵里,转了转念头,原来关启明压根都没上得了人家的桌,估计是连联系都联系不上,托人带话给几分钟说话的时间罢了。 他们说的霍总,想必是君朗置业的现任董事,今晚撒欢乐豆不露面的男人,也就是关启明口口声声说绑上的那艘巨轮。 关启明回过头来,不耐烦地摆摆手:“热搜会撤,走吧,在这把我正事都耽误了。” “我会盯着。”江旎看了眼时间:“九点之前撤不下去,刚才那个故事会原封不动出现在网上。” 说完转身离开。 * 雨停了,庄园路灯映着逐渐散去的稀薄水雾,灯光落在地面上,成斑驳碎影。 江旎去找停车位的一路上,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处理艺人的事,折腾完后知后觉发冷,潮冷的风撩开风衣下摆,小腿冰凉。 她看到自己的车,走近发现左前灯有道刮痕,挡风玻璃上放了一张名片。 怎么接二连三的事? 江旎拿下名片,上面单一个陈姓一串号码,还有一排墨未干的字:“车主您好,给您造成剐蹭实在抱歉,请联系此号接受赔偿。” 这一晚已经废了很多口舌,她现在不想与任何人沟通,尽管对方态度端正礼数周到。 江旎随手把名片扔包里,开车门打算走,不远处亮起车尾灯,一辆低调的古斯特倒车,距离拉进,她看见那是连号8的车牌。 江旎放眼望去,车窗浓黑,加之在夜色里,只依稀看见后座的男人身影。 司机小哥下车过来:“不好意思小姐,蹭到了您的车,本来看车里没人留了号码,现在当面付赔偿给您。” 江旎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正好需要破财消灾,自己解决就好。” “这……”司机有些为难。 “霍总!” 关启明一声招呼搅扰空气,听见这个称呼,江旎稍顿,往他跑的方向看去。 果然,他停在古斯特后座旁边,敲了敲窗,微微伏身堆笑道:“霍总,今天实在不巧,能否留个电话,等你改天得空再……” 莫名一股气性驱使,江旎今天就不想让关启明在她面前先得了志。 她瞬间来了精神,扬起一副标志的社交笑脸上前,开口自来熟:“霍总您也太客气了,小磕小碰的还特地倒回来,陈哥非要让我收下钱,怪不好意思的。” 余光里关启明一愣,缓缓直起身。 车窗徐徐降下,像艺术展上揭开展品玻璃外那层幕布,男人看向她。 轮廓清越,银质细边眼镜,眼底似远非近的淡然,莫名让人想到寒天霜雪里一泓冷涧。 2、第 2 章 江旎忘词了一瞬。 顶流十八线她见过不知多少,长久浸淫在这行,目睹风格各异的光鲜,早已心如止水,这种被一张脸从视觉冲击到心里的时刻几乎没有。 霍司臣开口:“可以换其他方式赔偿。” 音色沉冷清冽,斯文尔雅的话,经他口中说出来,莫名有种压迫感。 江旎:“哪好麻烦呢?小剐蹭用不着赔付,我是唐颂工作室的江旎,方便的话给个您的联系方式就好。” 她笑意狡黠,小狐狸似地眉眼弯弯,等着他回应。 霍司臣眼神示意小陈司机拿张名片给她,关启明见状凑近,躬身靠近车窗:“司臣啊,这是我女儿,挺合眼缘吧?改天我和小旎设宴,请你和霍老董一起打高尔夫啊?骑马也行,随你们高兴。” 江旎心底里翻涌起来一阵厌恶。 霍司臣冲关启明微微颔首,莞尔:“有空一定。” 小陈司机探进车里取了张名片,拿给江旎。 她接过,捏着一角挥了挥:“谢谢霍总,那我就不耽误您了。” 小陈发动车子,后座车窗升起,留下拖长的尾灯光晕。 关启明客气许多:“旎旎,热搜已经撤了,你看这个号码能不能……?” 江旎把手机放回包里,没有应声,转头上车开走。 * 道歉公关稳住资方,江旎没管艺人团队知不知道背后因果,全程自己全力解决,这事总算结束,各方满意。 忙着工作许久不得空回家,江旎处理完立马飞澜城,回去看老妈。 澜城比她常居的景市气候更温润,落地空气的味道都让人感觉熟悉。 回到家,前院里还是满树的白玉兰,阿姨正戴着太阳帽浇水,见她回来颇惊喜:“旎旎半年没来了,忙完啦?” “嗯,总算得闲。”江旎从车里拿下大包小包,环顾一圈,问:“邹姨,我妈呢?” “书房呢。”邹姨放下水管,有些神秘:“你妈妈现在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还反锁门,有时候路过吧听见她讲话,但又不像在打电话。” 江旎笑了笑,心下了然,和邹姨一起进屋安顿好带来的东西,溜上二楼,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果然关着,里面是老妈的声音,好像讲着方言,显然还是在直播。 江旎没打扰,自行去了阳台,往躺椅上一躺,搜出上次那个y。 这些天忙,没顾上他,今天她可得了空。 江旎点进这人私信,准备好好跟他对场线。 既然他装业内,那对线之前得先改个有震慑力的id,毕竟网上身份是自己给的。 思及震慑力,蓦地想起前不久见过的那个男人。 她在姓名栏打下几个字:[aaa君朗后勤红姐] 发送内容:[姐在君朗,有点小钱,v两个角色看看实力] 之后许久,江旎盯着屏幕,已读但没动静。 嘿,还是个骄傲的骗子。 她正要划走,消息提示有回复。 y:[?] 还问? 江旎嗤笑,是骡子是马聊聊便知。 aaa君朗后勤红姐: [我是君朗集团的一名后勤工作人员] [每天在1米2的板床上醒来,打杂跑腿,但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攒了点小钱,心中始终怀揣着对影视行业的梦想] [y哥,求您垂青!] 一口气发完,江旎晃着腿,悠哉悠哉等回复。 已经能想到那种经典话术:“这边非常感动您有这样的理想,加我联系方式试听培训课……” 思绪被最新消息打断。 y:[去申请员工宿舍] [床一米八] ?? 死骗子有点东西,骗人之前还跑去内娱龙头集团体验过一把员工宿舍床? 看来得徐徐图之,问得再多被当探底的骗子同行拉黑那就没得问了。 她撂下手机,躺在阳光里闭上眼睛,听见书房声音停了,门锁咔哒一声,老妈从里面出来。 江旎起身探头:“妈?” 江春华转身,面露喜色:“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都有一会儿了,你顾着自己玩,没听见,我就没找你。” 江旎走过来树懒似地抱住老妈胳膊,笑嘻嘻问:“老江,你是不是偷偷搞副业?” 江春华后仰,质问: “你刷到我了?” “关注了吗?” “三连了吗?” 江旎被问蒙了,直接跳过江春华抛来的问题,严肃提醒:“那不是重点,老江,你冲浪得多留个心,涉及到钱财啦,私人信息啦,不能一股脑说出去了,有人找你私聊也尽量别搭理,尤其那种年龄比你小的男人,很会骗人的。” 江春华一脸久经沙场的淡然:“哪有你说的那种?他们都是过客。” 江旎:……还挺酷。 她环住老妈肩膀:“老妈,你签公司没?这么好的流量,跟小江总干,我也好帮你防着图谋不轨的人,或者我找个助理经纪人什么的,帮你看……” “不签,也不接受管教。”江春华女士叛逆期来得有点晚也有点严重:“你老妈我自己当老板,不做任何人的马前卒。” 江旎再欲张口,被老妈尔康手打断: “不要再跟我絮絮叨叨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在外面肯定是顿顿凑合,吃进肚子里全是香精辣油。” 江旎苦笑,老妈是什么呢?老妈就是觉得你只要出了家门在外面吃的都是垃圾。 她也馋了,就索性跳过话题:“想喝猪肚鸡汤。” “行,等着吧。” 江旎看着老妈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江女士生在艺术世家,前半生在象牙塔里度过,以前的所爱就是舞台与剧场,后来家业落败,婚姻破碎,也曾一度沉寂。幸得底子丰厚,江女士也不是沉溺悲春伤秋的人,不多时走出来,仍给江旎足够的爱与底气,陪她长大。 现在她在退休年纪,时代的洪流无知无觉中卷过一代人,她不会再回台前,但是还有网络和自媒体,能让她在那方天地里去展示自己,证明不管到了什么年纪,也还是有人愿意做她的观众。 江旎从小到大做什么老妈都挺支持,如果再多说,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总是会有点扫兴的吧。 只是…… 江旎又想到那个榜一,挺伤脑筋。 * 偷闲不过一两天,江旎重回到快节奏,有一档新综艺项目要谈。 回景市先去找郁和笙,带她入行的老师,兼公司合伙人。 郁和笙年过四十,早些年得过江家的帮助,现在圈内也颇具实力,顾及恩情照顾江旎,两人年龄跨度有点大,但渐处成朋友。 她跟着郁和笙从制片助理走到今天,已是独当一面,但大方向上一些事还是会跟郁和笙碰一碰。 景市开始落叶,但阳光晴暖,江旎到办公室时郁和笙刚煮好一壶茶。 “来了?” 郁和笙人如其姓,有点沉郁的底色,但行止间从容和缓,见江旎进来,倒了两杯茶:“桌上新项目,方言文旅综艺,策划细节全在里面,看看。” 江旎拿起桌上的文件,好奇:“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公费旅游好饼?” 她翻了几页:“确实不错,但你瞄准拉哪家资方入盘了吗?这项目得大钱。” “君朗”郁和笙毫不犹豫。 江旎停住翻页的手,不解抬头:“君朗是财大气粗不错,可我们之前没接触过,合作过的资方里完全有可以撑起这档节目的公司,为什么突然想到君朗?” 郁和笙:“如果在能够保证收益又投其所好的前提下,为什么不大胆试试更有实力的资方呢?” 他接着说:“据可靠消息,最近君朗的霍司臣恰好对方言题材感兴趣。” 江旎立马想到老妈,怎么一个两个都搞文艺复兴,最近是刮起了方言风潮吗? 念头落地,忽地冒出一个更荒诞的想法,属实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秒变严肃,问:“霍司臣什么年纪?” 郁和笙想了想:“左不过……二十七八?” 心里扣下来一口大钟,发出震撼沉闷的响,徐徐回荡。 郁和笙侧头打量她:“怎么了?” 江旎又问:“你刚说他对方言题材感兴趣,具体是怎么个感兴趣法?看方言博主直播?” 郁和笙“嘶”了一气:“这个我倒不清楚,总不能趴人床底吧?到手信息就这么多。” 江旎拿出手机搜霍司臣的社交媒体,想抓出一点蛛丝马迹,看看是否有和y发在某音页面上一样的照片。 可惜无果,霍司臣甚至没有微博。 至于某音id的那单字一个y,也和他本人名字的缩写对不上号。 但有些念头一旦落地,就像藤蔓疯狂滋长,江旎坚定道:“我去谈,新项目必须跟君朗合作。” 郁和笙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放心”江旎比个尔康手:“我很好,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请务必将此重任交给我。” 能不来劲吗?危机当头,万一有人想悄摸儿当她爸爸可怎么办? 郁和笙挺欣慰:“那正好,前不久不是拿到了霍司臣的联系方式吗?先把你那名片用起来,打个电话。” 江旎一口茶险些喷涌而出:“这也太冒昧了。” 郁和笙:“你不打啊,有的是人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混娱乐圈靠什么取胜?” 老生常谈了,江旎连连点头:“是是是,混内娱谁脸皮厚谁赢。” 郁和笙:“未必打得通,他们那种人数不清多少个号,先试试。” “行吧。” 江旎照做,从包里夹层翻出名片,拨下上面的数字。 她抓着电话起身,踱到窗边,听着嘟声摆弄百叶窗帘。 “您好” 对面接通了,但这个音色显然不是霍司臣。 果然,对方说:“君朗董事办公室,我是助理周瑾,您哪位?” 江旎像是莫名松了口气:“您好,我是唐颂文化工作室的主理人江旎,请问霍总近期有预约名额吗?” “不好意思,近三个月内暂时没有,如果您有合作意向可以发送策划书到办公室邮箱,官网可查询地址。” 一套官方话术,江旎道谢挂掉电话,看郁和笙倒是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问:“郁老师,让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 郁和笙咂咂嘴:“还真是助理号码,高估了你的魅力。” 江旎:“……” “铺垫一下罢了,霍司臣这个人,拿捏大半个娱乐圈命脉,玉面阎王,不好相处,要是和君朗合作,你日后少不了跟他打交道。” 郁和笙说完,这才拿出真有用的信息:“马上29届景市国际电影节,我之前监制那部影片入围,霍司臣作为资方之一也会出席,结束之后有一个内部的创投演讲,我给这档综艺也要了一个名额,到时候就看你表现了。” * 景市深秋,电影节在环亚会场如期举行。 入夜华灯初上,会场射灯穿透泛黄的云层直达天际,现场镁光灯照映群星璀璨,快门声不绝于耳。 江旎本年度没有电影项目,也就没有受邀,临时加一个坐席,经主办方协调坐在首排侧方。 方便进出,同样也颇受来往社交之扰。 艺人们在红毯上争奇斗艳后从她这头进出,时不时过来打招呼: “旎姐!又见面了,我去山里拍戏晒黑了好几个度,真羡慕你晒不黑,一年到头水灵的~” “旎姐~你什么时候筹备新综艺呀?我可以带金主麻麻加入。” “旎姐,前几天和关导吃饭,听说你们准备跟霍总组局呀?到时候call我呗?” 江旎眼神一冷:“关启明说的?” 艺人支吾起来:“呃……对呀。” 江旎一通社交辞令应付过来往的人,台上还未开场,距离最后的创投演讲还有很长时间,她实在想透口气,手机上跟郁和笙说了一声,躬身从侧门溜出去。 后台还有稀稀落落来回奔走的工作人员,江旎到转角处坐了电梯,直通环亚顶层天台。 晚风吹动潋滟夜色,这里清净,没什么人,底下是遥遥车流,灯火通明。 江旎从包里捞出一支女士香烟,滑动银质打火机的滚轮,咔哒的清脆响声,掌心包裹的烟火在夜里跳跃,细细的一缕烟缓缓升起。 她会抽烟但只是偶尔,进这行后压力大,难免需要宣泄,有时则是为社交。 天台上不知是谁落下的一只气球,气已经泄了一半,软软囊囊地随风飘到她脚边。 软骨头样让她想到关启明那凤凰男,她刚进圈那两年面对面都装不认识,后来有了成绩就到处宣扬她是他女儿,但对于老妈却捂得严严实实绝口不敢提,明明懒得和他纠缠,却总能像苍蝇一样围上来。 “去你丫的,关启明。” 江旎发泄似地,一脚踢开气球。 门外有道身影被这一声吸引,停住脚步。 霍司臣隔着玻璃门看去,江旎浸在漫漫夜色里,她今晚穿了一件拉夫的经典款黑裙,过肩发微卷,指尖捏着越燃越短的火星,独自站在夜雾里,冷艳又颓靡。 3、第 3 章 江旎吹了会夜风,把烟蒂扔进天台拐角处垃圾桶,准备回去,听见门外有声。 “哟霍总您果然在休息室,底下开场啦,待会有个仪式还请您赏光上台。” 江旎原本搭上门把的手一顿,霍司臣在这? 她往外面看,是vip休息室,不由得皱了皱脸。 靠,早知道不跑这儿来了。 门外声音还在继续,听起来是主办方之一:“今晚闲听了几句,关启明导演说他女儿和您交情不错,那话隐隐约约,听起来倒有些不寻常的意思。” 玩笑语气,实则试探,圈内人脉与资源虽不匮乏,但狼多肉少,厚此就薄彼,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听着别人攀关系扯大旗背书,自己不借着玩笑刺两句。 霍司臣只是轻哂,未表明什么态度。 这头,江旎觉得社死,决定先不出去碰面。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着那会晚会还没开始,她没关静音,这时郁和笙一通电话,将她暴露无遗。 清脆的来电声响彻天台,玻璃门不隔音,江旎只觉浑身的血都涌向头顶。 那名主办方好死不死循声来看,推开门:“哪位啊?” 江旎应声而出:“我,刚才觉得有点闷,上来透透气。” 霍司臣侧着身站在电梯口前,这时回头瞥了她一眼。 他着戗驳领深色西服,整个人鹤立俊挺,一派清贵斯文,转眼顾盼间,周边再浮华潋滟的布置也硬生生沦为他的背景陪衬。 主办方多少还是有点说坏话被抓包的心虚,客气笑笑:“是小江总,咱一块下去吧?天台风大,你别着了凉。” 电梯到了,主办方谦让,霍司臣先进去,伸手拦住一侧的门,看向她:“江总,请。” 她注意到主办方微微瞪大眼睛,视线在他俩之间逡巡。 “谢谢”她进去。 进门时瞥见他随之落手,指节如冷玉画皮,p家定制款的表带下腕骨凸起。 一种窒息的沉寂。 主办方打着哈哈开启话头:“江总有什么有趣的新项目啊?” “一档方言文旅综艺。”她笑了下。 主办方:“听着怪有意思的,咱很看好。” 说到这个,那个诡异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再一次冒头,她转向霍司臣:“关于方言题材,和……直播,霍总有什么宝贵见教?” 霍司臣正回着手机上的工作消息,和她对视一眼,又专注到界面上,只是客套:“不错,很有市场。” 江旎只好尬笑。 电梯的窒息几分钟结束,到一楼大家进入会场各找各自坐席。 不少目光看向才入席的三人,齐刷刷地追着霍司臣,也有些打量地看着江旎。 江旎落座后见旁边的人换成了郁和笙。 “你牛劲儿多也不至于提前去使吧?”郁和笙看了眼霍司臣落座的方位,回头说:“怎么还先找上了?” 江旎:“我迫不及待。” 郁和笙:“……” 台上过了三场演出,开始正儿八经的开幕仪式,各界大佬还有几位导演们上台,围着巨型奖杯亮灯,算是正式启动。 霍司臣从首排正中起身,系上一颗西服扣上台,被投在大屏上。 现场排山倒海一般,从嘉宾席到后场粉丝,不约而同爆出一阵呼吼。 江旎愣是吓了一跳,凑近郁和笙几乎是喊着说话:“他还有粉丝呐?” 郁和笙:“这叫绝对审美面前人类大团结。” 台上挨个简短致辞合影,启动结束后下台,关启明凑上去和霍司臣打招呼:“司臣啊,我那会看见你和江旎一起……” 霍司臣慢下脚步跟他并排走着,嘴角牵起,笑意却不达眼底,看上去是在友好寒暄,说出的话却让关启明一怔: “你觉得我们很熟?” 关启明停顿片刻,讪讪道:“不是,霍总……” 霍司臣先一步下台入座,关启明怕丢老脸,左顾右盼担心有人听了去,末了,又和另一位导演搭着话走进嘉宾席。 * 一晚上颁奖和表演结束,艺人走了大半,剩下留给创投演讲。 江旎总算等到上台,在大屏上展示她的概念。 从立项理念,到受众群体,再到合作平台,预算,拟邀艺人,风险预判及解决备案,依次介绍。 江旎逻辑清晰,直击重点的同时释放利益空间广阔的讯号,再来上几句文艺情怀牌收尾,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不少公司表示对这档综艺项目感兴趣,提问并当即抛出橄榄枝表明赞助甚至冠名意向,可就是没看到霍司臣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江旎回答问题已经过了时长,没等到他感兴趣也只能先行结束。 回到座位郁和笙看出她的心思,宽慰:“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当走个过场。” 江旎点头:“反正我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郁和笙:“今晚我那部影片获奖,要去庆功,霍司臣也去,饭局上找机会继续发挥。” * 晚会结束已近十点,江旎跟着郁和笙剧组去庆功局。 私人定制的中式菜馆,食材空运,现到现做,讲究一个新鲜。 包间宽阔雅致,进门拉一堵屏风,上面是荷石水禽图的苏绣。 艺人们素来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后台局素颜上桌,偏巧今天主演这几位靓男靓女都带了比颁奖礼还精致的妆,显然不是奔着庆功本身,都是冲那个人。 江旎暗暗好笑,看他们互相谦让但又眼巴巴盯着尽量能离上首近一点的位置。 不巧霍司臣进门又遇熟人,在楼下停留片刻,让助理一通操作,导演制片几个人坐了上首,剩余位置偏下。 江旎右边坐了郁和笙,左手边空着,有名艺人端着杯正要坐下,门打开,侍应生引着霍司臣进来,艺人不自觉退了一步。 满桌子齐刷刷站起来,几个主创又要忙着让位,霍司臣为免这套虚礼,随手拉了就近的椅子:“各位尽兴,不必拘泥。” 霍司臣脱了外套搭在椅背,落座江旎左手边,随意将手机放在桌上。 郁和笙眼神示意她不要急,江旎也做此想,但她一直求知若渴的另一件事确切需要一个答案。 正好一桌人互碰了第一波杯,江旎倒了浅底一杯酒,转向霍司臣:“霍总,谢谢你今天鼓励我的项目,我敬您。” 霍司臣轻笑,同样回敬。 就此搭上话,江旎微微向他侧身,问:“霍总平时会关注下沉直播平台嘛?比如某音之类的。” “偶尔。” “那你都喜欢什么内容?我也大概听听风向。” 霍司臣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他的号还是帮母亲注册的,用了自己的信息,她日常刷什么他也不多见。 “方言直播。” ?! 江旎手一抖,杯子差点碰倒。 如果真是他,那排除了y是骗子的情况,但现有情况更糟,她暂时不敢再问下去了,有人凑上来单独向霍司臣敬酒,她随之打住话题,眼睛却忍不住往他那瞟。 表面高岭之花一朵,私底下在她妈直播间骚话连篇…… 别是有什么大病吧? 江旎心一横,不如痛痛快快问他什么id。 大概是眼神太明目张胆,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霍司臣同一时间看过来,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不着痕迹的威压感,江旎只好先收口,眨巴眨巴眼睛,粲然一笑。 霍司臣勾了勾唇角:“既是饭局,先不谈公事。” 还真不是公事,是要紧的私事…… 江旎回以尬笑,捏着杯子,重生一计,解锁手机点进某音,在聊天记录里找到y,发过去一串消息: [整天睡一米八的床又有什么用?] [我就不能睡一睡剧组的水泥地吗?] [你管别人叫姐姐,对我的梦想视而不见是吧?] [嗯?男人,说话,不要给我装哑巴] 她发完,退出页面反扣过手机,左右各瞄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因为窥屏觉得她有病。 江旎随便夹了一筷子菜,装作埋头苦吃,暗暗观察霍司臣手机有无反应。 屏幕半天没亮,也有可能他没开非必要平台的提示。 江旎等着他看消息,却等来他手机上一通电话。 霍司臣接了电话出门。 钟芸:“司臣,钱包密码我突然忘了,是多少呀?妈看直播要充值了。” 短短一两月,钟芸女士刷礼物就抛出去近七位数。 霍司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沉冽:“妈,您砸钱该有个度,终归是陌生人。” “那个春华秋实她很像我以前的同学,不算陌生人,听她直播讲方言呀,就像回到以前那时候。” 霍司臣垂眸,思虑片刻:“有档方言文旅综艺,您应该会喜欢,至于这位网红阿姨,我联系本人,把她请到你面前?” 钟芸:“你别去打扰人家,就这样挺好的,行了,妈不和你说了,工作忙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霍司臣点进某音,连串的账单提示,这号从注册起一直双登,以防钟芸上当受骗。 他充了值,看见聊天记录里好几条新消息,又是那个红姐。 霍司臣甚至没有读,点进主页,直接拉黑,推门回到饭局。 他进来携了丝清冷气,重新落座江旎身边。 有人过来跟他搭话,江旎趁这个时候打开手机查看。 没有回复,再一点,显示被拉黑了? 江旎挑眼瞄了眼他,胡思乱想盘旋,他莫不是……自觉暴露,把她拉黑了? 不应该啊,她发消息的时候很谨慎,确保左右都没人看到。 忽地,左手边霍司臣的手机震了下,有消费提示,屏没有锁,江旎不着痕迹地看过去。 浑身神经像根皮筋被骤然拉紧。 他的页面上,明晃晃就是那个对着她妈发言暧昧的y! 江旎扭头,直白地迎上霍司臣的视线,目露挑衅。 怎么个事儿?还真想当我爸是吧? 4、第 4 章 霍司臣并没有在意她带点攻击性的奇怪眼神,施施然抿了一口酒。 江旎刚鸣金收兵,隔了一个座位的导演问:“江老师眼睛不舒服?” 说完霍司臣也顺着看过来,眼里意味不明。 江旎皮笑肉不笑:“我妈生斗鸡眼。” 郁和笙在旁边噎了一下,她这是唱哪出? 后半场应酬江旎无心谈工作,全靠郁和笙时不时提起两句,霍司臣反应平平。 没想到散场时,霍司臣让助理另给了郁和笙一张名片,这回是真正的,他个人的联系方式。 “明天君朗见,聊一下你这档综艺的细节。” 江旎眼睛一亮:“你……您同意接触了?” “看情况。” 言下之意无外乎看他们表现,但总算初战告捷。 * 江旎回家列了一份更详细的内容,准备第二天给霍司臣过目。 整理完已经很晚,但她无心睡眠。 江旎窝进沙发,打开某搜索app,输入问题:[男人说:姐姐,好爱你是什么意思?只是开玩笑吗?] 答案:一般指年龄偏小的男性喜欢上较自己年长的女性,撒娇叫姐姐。 江旎脱口而出一句“死变.态” 她接着又搜:[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迷恋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答案:事业有成的人有可能是内心缺失,转而用事业麻痹自我,迷恋年长异性说明从小在亲密关系里没得到异性长辈的关爱,会发展为恋母/父情结。 江旎盘腿而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制片,她数不清看过多少豪门恩怨剧本,艺术源于生活,确实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尤其是身负重任的那个,心理总有些问题。 霍司臣28岁坐在那个位置上,想不变.态都难。 江旎又去书架上抱了几本落灰的心理学书拿来翻,深度研究过后,得出一个结论:霍司臣严重缺爱,可能伴随恋母情结。 她把书抛到一边,倒在沙发上,有点忿忿。 心理问题就是放任自己变.态的理由?去恋自己的母啊干嘛来骚扰我妈? 这段日子累过了头,江旎恼着恼着就沉入睡眠。 梦里,霍司臣戴了一副细边银质眼镜,冰冷镜片后看她的眼神好似会下蛊的漩涡,倏而靠近,摘下眼镜对她说:“叫声爸爸听听。” 江旎又是挣扎又是拳打脚踢,最后摔到沙发底下,梦境戛然而止。 猛然坐起,摔到的地方后知后觉钝痛,窗帘隐隐透光,点一下手机屏幕,清晨六点二十。 太歹毒的梦了。 她绝不容许真有梦里那一天。 * 江旎赖了会床,七点半准时起来洗漱化妆,今天还要去君朗接着谈合作。 刚贴上面膜刷牙,有通视频打过来,江旎一看,是朋友程念,接通。 对面见她贴个大黑脸,问:“你项目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大清早起来洗漱?” 程念身在一线花旦之列,同为娱乐圈打工人,能休息的日子绝不多动弹。 江旎吐一口泡沫,把手机放洗漱台上:“别提了,无缝衔接,得去跟君朗谈合作。” 程念在对面惊坐起:“君朗,霍司臣?你这回搞这么大?” 江旎想起程念之前在君朗的影视公司待过一段时间,问:“你对霍司臣……有没有了解?比如他的爱好,家庭,情史之类。” 程念摇头:“知之甚少,再说你谈个商务合作打听人感情干嘛呀?看上了?我可跟你说,你别看他长得救世男菩萨似的,内里就是个阎王,表面客客气气有礼有节,实际很不好相处的,多少女明星富家千金前仆后继,没用。” 江旎动作一顿,想起昨晚查的资料。 既然程念说他对同年龄层的女人不感兴趣,就更印证了那个结论。 江旎洗漱完毕,揭下面膜,又问:“还有呢?喜欢的类型,家庭关系什么的。” “嗯……”程念苦想了片刻,答:“喜欢的类型……没有明确答案,咱也没见过,他那种男人,我猜喜欢冷艳御姐型?家庭关系嘛,好像挺僵,不过也能理解,豪门嘛,不狗血无豪门。” 事实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推论。 “算了,不提工作了。”江旎转换话题,状似轻松随口一编:“我那天看一部电影有感而发,问你哦,如果你妈妈现在被比她年轻很多的男人追,你能接受吗?” 程念:“追呗,年轻不好吗?我八十岁也想要年轻的,只要男的长得好身材好,背景干干净净,不是牛郎,有何不可?” 江旎的脑子像是突然转过了那道弯,钻出了牛角尖。 确实,有何不可呢? 霍司臣年轻貌美多金,超模身材,背景大约也干净,也完全没必要冲着江春华女士的钱去。 虽然心理有些问题…… 江旎决定对他再考察考察,如果合格,她助攻也不是不行。 念头落地,为自己的善变有些许愧疚。 时间限制,不能多聊,江旎没跟程念唠多久,挂了视频,就看到郁和笙发的消息,告知她具体的时间地点,附带一个噩耗:临时有事,让她独自面对。 江旎回他个白眼表情包,化完淡妆带好资料出门。 * 早高峰刚过,相对空旷的街道空气都净透不少,君朗大楼门口来往的人稀稀落落,时有捧着咖啡踩高跟鞋匆忙刷卡的员工。 江旎进了正厅去往前台兑预约,听见一道哀怨女声高喊:“霍司臣!你就只知道拿这些东西来敷衍我!要你和我一起吃顿早午餐也没空吗?” 她循声转头,一个全身定制大牌的女生把两只稀有皮包包扔进垃圾桶,指着董事专梯哭骂:“我爸妈也对你很失望!” “望”字在大厅回荡,回音落地,她抬头看向董事专梯,透明梯厢内,霍司臣手抄兜,穿一身不那么正式款的西服,随意披了件深色长风衣,鹤立俊挺,高高在上如睥睨俗世的上观者,对骂声恍若未闻。 而来往员工吓得大气不敢出,只顾低头走路,估计千八百年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对霍司臣讲话。 江旎却不由觉得义愤,既然没人敢这么跟他讲话,那把人逼到不得不这样跟他讲话的地步,可见这男人在感情里多过分。 她手搭在前台上,逐渐攥成拳,彻底打消接受他接近老妈的念头,霍司臣不仅心理有问题,外表还极具迷惑性,渣起来连陪吃饭的时间都不给,这杀伤力可比当年关启明对老妈的伤害大多了。 “江总?” 前台接待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请上52楼,霍总办公室。” 想到接下来要跟他接触,江旎不由得长叹一记。 * 在一楼那会看电梯里徐徐上升的人并不能看得十分确切,所以在江旎正式和霍司臣面对面,看到他真的戴了眼镜,就连款式都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时候,有种恐慌感。 “早” 霍司臣时间分配很紧密,刚听完一个部门总监的简短报告进来,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坐在正中的沙发上,目光对着投屏,对江旎说:“江总可以开始了。” 很斯文清绝的一个人,工作场合压迫感格外强,独有一股认真劲,江旎想到昨天分析出来的种种,觉得有点割裂。 她不做他想,基于创投汇报的内容更加精细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这样的报告放在其他合作方那里是挑无可挑的完美,但在君朗,江旎的讲解被霍司臣几次抛出尖锐问题打断,险些顶不住,好在强压下自能形成强动力,江旎被迫拐到他的思路,却发现一些以前不会深挖的问题,摆明了放在台面上,一一提出解决方案,最终算是完满结束。 霍司臣叫来秘书,吩咐法务起拟合作细则,给江旎一个时间节点:“三天,合同成立。” 江旎松了口气,问:“霍总,后续会进入采风阶段,以前的项目在这种阶段合作方会派一个人跟我一起,请问贵公司关于这个人选怎么安排呢?我好提前了解一下,当是磨合。” 霍司臣短暂抬眉,给她一个不如不给的答复:“不急。” 江旎:…… 行,你出钱你硬气。 玻璃门外有人轻叩,助理周瑾进来提示,一小时后有场网红经济座谈,路程预计40分钟,可以准备走了。 霍司臣抬手看了眼时间,拿衣服出门,对江旎礼节性勾了勾唇:“我还有事,江总自便。” 但此时江旎警报疯狂拉响,她去过这类座谈会,就是总结年度季度头部红人及新出现的潜力网红,进行利益最大化讨论。 万一老妈账号赫然在列,万一霍司臣要从线上到线下呢?! 江旎当机立断,上前几步拦在他身前,扬唇:“霍总,巧了,我下一个目的地也是那,方便的话一起啊?” 霍司臣不置可否,江旎跟着他一起下电梯。 短短一路,她下了重大决心。 既然这次选择跟上,目的就是掐断他这个坏苗头,同时双线并行,还要忍着不愿意,无论如何治一治他缺爱的病。 以后合作接触,万一熟悉起来他知道[春华秋实]就是她老妈,岂不是近水楼台,到时候利益绑在一条船上,以霍司臣的势力地位,来个威逼利诱,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唯有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不是缺爱吗?你缺,我补,只要能离我老妈远一点。 到了地库,司机助理各归各位,后排自然是她和霍司臣。 江旎坐定之后,决定帮他系一下安全带,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男人靠近女人,系安全带,女人瞬间感觉被爱。 虽然他们现在坐在后排。 但后排就不需要吗?体现爱与关怀嘛,不寒碜。 江旎转身,缓缓靠近:“霍总,坐后排也要有安全意识,系好安全带奥~” 霍司臣随意地掀起眼,和她对上视线,眼里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江旎犹豫了,他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有点笑意,但好像不是那种纯粹的笑,所以她是靠近呢?还是仅口头提醒,退后呢? 她思索及此,霍司臣轻抬了抬下巴,终于开口:“你假睫毛松了。” 5、第 5 章 靠。 江旎当即转身坐正,抬手利落地把两眼假睫毛都扯掉。 她一贯淡妆为主,今天临出门前看自己没睡好,眼神有些不够劲,突发奇想加对假睫毛让双眼看起来更有神,未料到出师不利,估计是没睡好手也抖。 大脑飞速运转,江旎又一次转向霍司臣,满脸真诚:“想着今天来见霍总,就画了个全妆,但妆也没画好,因为昨晚没睡好,梦里都是你。” 不就是表达爱意吗?系安全带不成就打直球呗,说好话谁不会,她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霍司臣听惯了这种话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挑:“证明心意还是不够虔诚。” 江旎:? 要求还挺多。 她受教般摆出一副谦虚的笑:“我努力。” * 不多时到了座谈会会场,她跟着霍司臣,一前一后入会。 时不时有些共同认识的熟人前来打招呼,在他俩之间流露出探寻的目光。 应付寒暄完毕,该正式入座。 霍司臣出现在任何场合不是前排就是c位,且不说江旎压根就没有这场座谈的邀请函,就算有,也坐不到一起去。 但无论如何,挤也要挤在他身边,只为方便操作,等老妈一出现在大屏上,她就讲话转移他的注意。 江旎跟着霍司臣一路来到前排,主动提议:“霍总,我加把椅子坐你附近吧,方便观摩学习。” 霍司臣闻言,低头看了眼坐席安排。 江旎随之看去,倒是有一个可加的空位,但那本该是周助理的位置。 她正犹豫怎么说,没想到霍司臣示意周瑾把电脑给她:“你来帮我做纪要。” 江旎:…… 你还真不客气。 周瑾分外忠耿,欲言又止表明几分不放心的意思。 江旎心领神会,大大方方接过电脑:“我来吧,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外行。” 周瑾心想,这江制片是什么活菩萨,非得让他喜提一小时假。 但霍总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从善如流地递过电脑,默默退到会场边,自行掏出手机随时准备记录。 江旎这头打开文档,一派优雅从容,时刻准备着。 霍司臣睇了她一眼,发问:“你都会什么语言?” 霍董嘛,开个会会议记录要多版本翻译不奇怪,江旎清了清嗓,下巴微微扬起,自报家门:“法德日泰韩,不多,就这么些吧。” “好”霍司臣收回视线:“要一份西语版。” ? 江旎目光涣散开来。 狗男人故意整人是吧?果然出身豪门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人心理不健康。 她紧急下载翻译软件,霍司臣补了一句:“不要有机翻的痕迹。” 去你大爷的。 江旎咬咬牙,挤出个笑:“好哦~” 说完赶紧去通讯录里搜寻,得亏在这行接触的人五花八门,以前合作过一位西语同传,江旎把人从列表里捞出来,简短联系好后发去高于市场薪酬的转账红包,挂上同步语音。 会开得她手忙脚乱,都快忘了原本来这的目的。 霍司臣说的内容,和会议上一些有价值的探讨都通过语音传递到网络另一端,又很快以文档形式发到她微信上。 江旎忙着整理转换后的一些小问题,忽地听台上主持人说:“这是本季度50岁以上年龄层最具潜力网红,[春华秋实],尚未合作团队……” 她浑身一激灵,忙抬头观察霍司臣的反应。 他收起了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状态,身体前倾,手抵着下巴,摆明了格外关注老妈。 江旎急中伸手,拽了拽他搭在桌上的手臂,故意抱着电脑凑近:“霍总,你看这块的翻译对味儿么?” 一阵带着清冽感的木香融进鼻腔,江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凑得有些过于近了,脑袋几乎贴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坐首排,突然这样的靠近自然躲不过别人眼睛,主持人先是一愣,随后装作没看见,继续介绍。 霍司臣倒是无甚反应,公事公办的态度,声音微沉:“可以。” 江旎稍稍后退:“好,那我就按照这样写了。” 她说完留意大屏,还好介绍速度很快,已经要切到下一个网红,江旎松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秒霍司臣发话:“上一位[春华秋实],还请再讲一遍。” 靠,老妈真的被他盯上了! 江旎不顾一切,随之发声:“不用!顺延切到下一位就好。” 会场突如其来的沉寂,在座都大眼瞪小眼。 主持人也认识江旎,本来对她今天和霍司臣一起过来还坐这么近就很是不解,现在又看她紧随其后否了霍司臣说的话,惊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江旎找补:“不好意思,霍总时间挺宝贵的,刚才那位网红我熟悉,事后我来介绍就好。” 说完她觉得有些窝囊,好歹她也是有点头脸的制片人,现在混得像霍司臣的秘书。 主持人看向霍司臣,犹豫道:“霍总,那……” “切吧。”霍司臣无甚情绪。 * 一场座谈会下来不亚于历了场劫,江旎把整理好的材料交给周瑾,瘫坐在椅子上揉肩颈。 跟这男人待在一起,空气都变成了真空,太受罪了。 她还没松口气,霍司臣从她斜前方起身,缓缓把椅子推回去。 江旎抬眼就看到他下颌,视线丝滑地转到肩膀,再到整个身条,货真价实的盘靓条顺。 她不由得分神想,他脑袋上是死亡顶光,哪怕这个角度看过去都貌美得不真切,活像千年的狐狸得道升天,才脱去妖骨,残存着些妖气,又一股子纯仙清冷调调。 他忽地转身,她吓了一跳,心虚地收回打量。 霍司臣没在意她莫名其妙的反应,只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要跟我介绍网红?” 行,无论表皮多么惑人,终究内里是黑的,玉面阎罗。 牛犁二亩地还歇会儿呢,她跟着他得连轴转。 江旎强忍住白眼的冲动,起身莞尔道:“好啊,这个[春华秋实]啊……” 她刚开腔,霍司臣已经错身路过她往外走去。 搞哪出? 江旎跟上去:“霍总又不听了吗?” 霍司臣:“上车,路上说。” 江旎:? 真把人当秘书使唤,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还得跟着跑东跑西。 吐槽的话冲到嘴边,但想到老妈,想到上午才谈好的合作,还有他投的数字…… 江旎整顿精神跟上去。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江旎一路上反复强调“[春华秋实]本人严重社恐,如果真联系她,打扰到她,那她从此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网络上了”这类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消一点霍司臣的念头。 车开到城西影视城,停在外围的君朗酒店楼下。 君朗的产业从影视延伸到多个领域,目前国内各地影视城的高星酒店也基本都是君朗垄断。 一行人下车,周瑾递了份文件给霍司臣,他低头翻着pad,没有看她,淡声说:“你说的我了解了,三天后签合同见。” 说完把文件给到周瑾手里,系起一颗西服扣,进了酒店,扔给她一道高挺清俊的背影。 飒飒几股秋风扫过他越走越远的距离,江旎满头问号站在原地。 有没有人性啊?不仅把她当秘书,还是临时工,好歹她也说了一路,把她载到影视城一撂,就来句“签合同再见”? 腹诽到一半,见周瑾小跑过来:“江总,霍总让我安排车送您回去。” 她扬眉,还算有点良心。 “旎姐?” 一声招呼打断她思绪,路边停下一辆保姆车,下来一个阳光小生型艺人。 江旎闻声抬头,“林墨?” 之前公关那档子事江旎颇费了些周章,林墨估计还不知道背后的缘由,只觉得她无条件帮忙解决问题,对她更热情了。 “旎姐来这是有什么新剧吗?” “没,随便处理点事。”江旎问:“你过来试镜吗?” 林墨抿了一口冰美式:“嗯,君朗的海选,小角色群像多的一部电影,最难得的是今天这场海选霍总亲自在场。” 原来霍司臣来这是挑演员,江旎不解:“这个项目有什么特别吗?” 林墨:“冲国际奖的,剧本出自文学奖大师之手,角色又多,选角不再局限固有合作团队,所以不少新人和电视圈的也会争取来试试,估计霍总对是底下人审美不满意吧,他亲自过眼,也更具权威公平性。” 对于这个回答,周瑾在一边认可地点头。 江旎笑着鼓励:“那你加油,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看见关承杰,关启明和二老婆的儿子。 关承杰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林墨,剑拔弩张的状态。 江旎心道不妙,问林墨:“你经纪人没跟着过来吗?” 林墨:“她对这次没把握,我自己坚持来的。” 林墨和关承杰的矛盾始于她上一档综艺的嘉宾位竞争,要是关承杰今天再使点见不得人的手段,她怎么也没法安心。 江旎对林墨说:“反正我后半天没什么要紧事,跟你一块上去吧,也想看看君朗的海选试镜。” 林墨喜出望外:“真的?本来吧挺没底,旎姐在我可安心多了。” * 江旎和林墨跟着周瑾上了酒店,顶层的大型会议厅门外乌泱泱全是人,背台词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些甚至已经在走廊演上了。 周瑾先进去,江旎帮着林墨对了几段词,听见里面叫他名字。 林墨有点紧张:“我头回在霍总面前试镜,旎姐,你陪我进去一遭呗?” 不远处关承杰的眼神可谓虎视眈眈。 “好啊”江旎爽快答应。 到了门口,工作人员拦下她:“不好意思江总,只演员进就行了。” 江旎轻笑:“有这项规定?” 其实只是霍司臣不喜人多,工作人员往里看了一眼,空出个间隙,江旎望到会议厅里面。 一排行内顶尖的创作人,时不时讨论,霍司臣翘腿坐在正中,细边眼镜,拿笔低头打着分,十足十的威压感,好似这试镜厅里空气都是黑的,难怪演员们紧张得不行。 忽地,霍司臣写完字抬起头望过来,和她遥遥地对上视线。 紧跟着江旎听见他悠悠发话:“进来吧,一起。” 6、第 6 章 江旎带林墨进场,跟里面各位简单打过招呼,在侧边坐下来,林墨深呼吸一口气,转头又看了眼江旎。 她握拳比个加油手势,口型说:“你可以。” 霍司臣所在的位置对室内众人任何一点动作都看得清,一撩眼就看见看到江旎五官近乎乱飞地在跟人加油打气。 他鼻腔里轻微地一声嗤,一时分不清谁是制片谁是演员。 人对于视线似乎总有种莫名感应,江旎给林墨加完油,就看见霍司臣面无表情地睇她。 头脑瞬间风暴,缺爱的人,应该最受不了一碗水端不平,总是希望自己在被爱的第一顺位。 江旎对着霍司臣,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手伸进口袋里,捞出来,比了个心。 看见没?男人,这是姐对你的偏爱。 江旎抬抬下巴,示意爱心电波已发送,等着霍司臣回应。 下一秒,见他玉面上蹙起一个轻微嫌弃的表情,移开了目光。 ?不识好歹。 霍司臣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手中的笔,集中注意到林墨:“开始吧。” * 试镜进行到末尾,最后简单提问些有的没的,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江旎手机振动,是郁和笙来电,她起身出门去接。 “怎么样?”对面问 江旎如释重负般:“算是成了,已经开始起拟合同了。” 郁和笙笑:“不错呀,第一次和他单独接触,感受如何?” 江旎走到没人的角落,感慨着回应:“如果让我从头再选一次,一定不要选择跟他合作,不过现在……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她手指挑起衣带绕着圈:“就希望后续采风阶段能给我派一个好相处点的。” 郁和笙:“那你放心,整个君朗应该不会有人比这位霍总更难相处了。” 江旎深以为然。 对面又问:“你现在在哪?趁着这几天多休息,等君朗这个项目开始了,估计比之前的项目都累。” “我在影视城这边的君朗酒店,本来想回,见这里有场试镜,林墨和关承杰同时竞争,我担心再出岔子。” 郁和笙:“其实他俩本来就是竞争路线,你倒不必为这个歉疚,有错也是关启明恶意竞争。” 江旎点点头:“毕竟跟林墨团队合作下来还算不错,就当举手之劳吧,先这样,他试镜应该结束了。” 她挂断电话,转头撞上一个身影。 关承杰吊儿郎当地走近,拧着眉:“像你这样上赶着帮外人对抗自己血亲的,还真少见。” 江旎不由得冷笑出声:“血亲?那我这血挺脏的。” 关承杰在娱乐圈的人设向来是阳光清新系,镜头前面纯善得连虫子都舍不得踩死,会扮乖扮温柔,鞠躬从来九十度,谁能想到他十几岁时闹到江春华女士家门口那副恶棍嘴脸。 好在老妈够刚,他们也顾忌她,现在不敢轻易惹上。 她懒得跟关承杰费口舌,错身一步要走,被他拦住。 关承杰恶狠狠的表情转为轻蔑:“你也知道自己不干不净啊?入行这一路不就是靠男人么?最开始攀扯郁和笙,他这个年纪单身,关于你们说法可多不少呢。现在又攀扯霍司臣,怎么,郁和笙不够你用了,想爬上霍家的床?” 江旎冷眼看他表演。 关承杰得意继续:“最近关于你们关系的猜测也不少,你要是觉得能吹霍司臣枕边风来堵我的路,最好想清楚,被他抛却以后的结果,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到那时候……” 威胁嘛,她懂。 江旎笑起来,垂了垂脑袋,发丝流动:“攀扯高门富贵不就是关启明的传统艺能吗?是~我也学了点,至于你说的以后嘛,等以后再说,现在先快活一时的,把能吹的枕边风都给我们霍总吹吹。” “你……”关承杰没想到她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 江旎绾了一下头发:“所以你最好小心着点,夹着尾巴做人,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别等在我和司臣分道扬镳之前,随口说一句把你收拾了。” 关承杰面色很难看,本来今天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急于上位的女星,准备让她和林墨炒点文章的,江旎在,他不好操作不说,现在越发乱套。 江旎轻叹:“懒得和你说,找司臣去了,昨晚没睡好,得去给他买杯咖啡才是呢。” 她得意洋洋调转脚步,后背蓦地一僵。 霍司臣本尊就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对着她,眼里情绪不明。 沃靠…… 江旎有种被九道天雷齐齐劈中的感觉,劈得神魂分离,外焦里嫩。 装b谁不会啊?但是装到根本不熟的正主面前,就还挺尴尬的。 现下他们三个人六目相对,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霍司臣听了多少,要是他当面戳穿,那她真是可以上天台自由落体了。 好在关承杰最年轻,经不住越来越低的气压,装彬彬有礼跟霍司臣欠了欠身,称去准备试镜,先一步溜走了。 剩下她和霍司臣,两两相对,江旎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嘴角木木的。 片刻后,霍司臣转身:“不去给我买咖啡?” 嗯? 江旎的脸瞬间恢复亮色,他是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吗? 买咖啡这种把她当秘书使唤的事,从来没有让她这么身心愉悦过。 江旎快步跟上去,难忍笑意,决定好好表达一下爱与关怀:“霍总,我看你整天行程特紧张,白天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吧?晚上几点睡呢?要好好注意身体,不然我会心疼的……” 霍司臣停下脚步,那双眼看向她的时候下蛊似的,说出来的话又让人浑身冰凉:“你当制片之前,是相声演员吗?” ……行,嫌她话多呗。 江旎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这次姑且不计较,脚步轻快去买咖啡。 * 回到家天已黑,江旎先卸妆,想到口袋里两片阵亡的假睫毛。 她觉得霍司臣指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她尴尬。 无所谓,缺爱的人距离感也很强,具体表现可能就是线上口无遮拦现下冷若冰霜,她徐徐图之就是。 想到线上,江旎不放心,况且很快就要再忙起来,洗漱完弹了个视频给老妈。 对面接得挺快:“阿囡?” 江旎问:“老江今天没有直播啊?” “直了,刚结束。” 江旎直说:“上次我看你榜一那个y,你们好像还挺熟的,他有找你私聊过吗?” 老妈当即点头,还笑呵呵地:“有啊。” 还“有啊”? 真是心眼儿够大的。 江旎追问:“他都找你聊些什么啊?网上的人不可尽信的,你别看他砸点钱就聊,万一杀猪盘呢?” 江春华女士觉得江旎大惊小怪:“人家说自己是女的,要是男人我才不搭理呢。” 江旎:?? 霍司臣已经疯到这个地步了?反串也要对老妈说骚话。 她苦口婆心:“那你也不能信,要是反串呢?现在变态也很多。” 江春华:“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们无非就是聊点方言民俗,家乡风物,回忆一下以前的日子,你不懂。” 江旎眉头逐渐锁起,还回忆以前……霍司臣才几岁啊跟她妈回忆以前,聊天都得翻着年代文聊吧? 江春华接着说:“我们这代人啊感情很纯粹的,她还说了,等再多聊一段时间,够熟悉了就线下见个面。” “不行!”江旎反应大得像反对小孩早恋的家长:“不许去!太没有危机意识了你真是,你当人家是知己,有可能见面来几个彪形大汉把你绑山沟沟里去。” 江春华:…… “放心,你妈我年过五十但大脑还没萎缩。” 江旎难得语气强硬:“你非要聊,我也不能强按头你断了,毕竟从小到大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支持我尊重我,但是,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进展,都得告诉我。” 江春华看江旎这么认真,只好答应:“好~如果哪天我真要去见她,提前跟你说。” 挂了视频,江旎还是不放心。 这霍司臣够闲的,精力也够旺盛,算下时间,聊天的时候正是试镜海选结束,霍司臣通勤的路上。 好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江旎抱着手机,突然想起虽然有霍司臣的电话,但还没他微信。 你不是爱聊吗?我陪你聊。 江旎打开通讯录,找到霍司臣号码,贴到微信加好友。 发送申请等他通过的时候,她去搜索土味情话合集。 如果霍司臣线上线下判若两人,那她就发起土味情话攻击,让他设身处地地感受一下被别人说骚话是什么感觉。 江旎搜了十几页,万事俱备,只欠他通过的东风。 左等右等没有音信,江旎做了场瑜伽泡完了澡,还是没有通过。 路嘛,是死的,人是活的,微信不通,发短信好了。 江旎选着哪句合适,最终决定将刺激贯彻到底,发那句[好烦哦,自己都睡不好,怎么睡你] 她打字发送: [好烦哦] [自己都睡不好] 等他问她“怎么了?”,她就出大招回复终极一句。 但她坐床上等到花谢,时不时翻手机看,一直没回应。 他别是开了免打扰吧? 江旎“嘁”了一声,关灯睡觉。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屏幕忽地一亮。 她抓过手机,显示有一条短信! 江旎点进去,定睛一看,明晃晃五个字: [那就别睡了] 7、第 7 章 好好好,说话这么令人宫寒是吧? 手机屏幕灯映在江旎脸上,她从聊天框点出,又点进去,手指在键盘上方盘旋。 霍司臣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他们之间有九根弦,霍司臣永远是那第十根,游离套路之外。 一天密切接触下来,江旎大概掌握了一点基本法,霍司臣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不能望而却步,得把这游击打下去。 江旎想到以前玩跳舞机的经历,把握不住节奏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下一个亮点会在脚下哪里亮起,反正乱踩就对了,总有能踩中的。 她盯着屏幕上霍司臣回的那句,开始打字: [好,听你的,我不睡了] [你陪我熬夜吗?] [我不走寻常路,我是一个会钻窗户的女人] [你小心我不再克制自己:d] [渣女大.波浪jpg] 发完就是一个大写的爽。 江旎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闭眼睡觉。 * 翌日,早高峰。 幻影也做不到移形换影,乖乖被堵在高架上。 霍司臣拿出手机,处理工作信息,回复完一连串人之后,剩下一个红点来自短信,江旎。 点进去连着五条消息,霍司臣看下去,眉头微微抬起。 他熄掉屏幕,淡声吩咐周瑾:“让法务在跟唐颂的合同里额外加一条。” 副驾上周瑾立即打开备忘录,神情认真地转身:“您说。” “乙方禁止骚扰甲方。” 周瑾板正的表情里隐隐流露出吃瓜渴望,但还是兢兢业业做记录,简单几个字还没打全,突然来了通电话。 周瑾接完,略严肃地汇报:“霍总,朗逸云湾全线设施配套链断裂。” 霍司臣眼锋骤然锐利。 朗逸云湾是君朗旗下遍布全国的一线房屋子产,涉及高星酒店与住宅,在君朗最初由影视跨界时与苗氏控股达成合作,如今需要更新配套线时,苗氏不满原始合同,认为分利不均。 但突然暂停,大约还有另一个原因。 漫长的红灯结束,车流缓缓涌动,霍司臣指节轻敲着车窗沿,吩咐司机:“改道,去苗氏。” * 苗氏现任话事人是年逾四十的苗廷,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等着霍司臣。 果然,上午十点,他到得很准时。 霍司臣进门,一股熟悉茶香。 苗廷客客气气,晾好了茶,一副大哥派头:“司臣啊,难得过来,尝尝这茶,还是霍老爷子送的。” 霍司臣悠然自得解开一颗西服扣,落座沙发上,茶香袅袅,在日光里几乎能见水汽,他语气平淡,浅浅几分调侃之意:“想来是陈年旧茶。” 苗廷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笑道:“霍苗两家一早合作的交情,可比这茶要久远得多。” 霍司臣抬腕看了眼时间:“我喜欢有话直说。” 苗廷点点头,笑:“最近听了一些风声,霍总跟一位姓江的小制片关系斐然,出入同行,你和我妹妹苗靓从小认识到现在,对她从无回应,就连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怕还没有这位江小姐多。” 霍司臣拿起茶杯,捏在两指间缓缓旋转:“制片谈何大小?倒是苗总处事不很符合年纪。” 苗廷:“都是为了家人,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的心意我最清楚,况且以霍苗两家的交情,以后结合也是必然。” 霍司臣:“还没有人能跟我限制什么必然。”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浮着礼节性笑意,但莫名强硬得慑人。 苗廷微怔,硬着头皮把不悦摆明:“那这配套供应就恢复不了,国内没有第二家胜于苗氏的配套设施集团,霍总最好不要后悔。” 霍司臣起身,淡然浅笑:“记得付违约金。” 说完不疾不徐地离开办公室。 苗廷啪地把茶杯扫到地上。 心里有火,但怎么也不敢当着霍司臣的面发,其实这些时间,令他不满的不只是小妹感情,更是两家合作中暗暗较量的悬殊。 几年前还不相上下,霍司臣掌权后,苗家屡屡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只是印象里霍司臣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礼节周全,初入商场的接班人,今天这回交涉,算是领略了他四两拨千斤里的雷厉果决。 * 苗氏楼下,霍司臣坐进车里,幻影驶向君朗方向。 周瑾在副驾上半侧过身:“霍总,君朗内部的配套生产线即将在全国朗逸云湾搭建完毕,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地考察?” 霍司臣揉了揉眉尾:“提前。” 苗廷早晚知道,他要亲自去把关,免出岔子。 周瑾翻着pad,眼睛一亮:“那后续您的行程与唐颂合同里的采风路线基本重合,毕竟综艺是沿朗逸云湾在全国的分布线展开的。” 霍司臣看向窗外,想起那张叨不停的嘴和乱七八糟连发五条短信的聊天框,淡声道:“戏多。” 周瑾没听清,想到接下来要一道出差,由衷地称赞起江旎:“话说江总业务能力是真广泛而扎实,上次网红经济座谈会的翻译稿件,可谓直击重点,同时还能信达雅……” “那你离职,换她上。” 周瑾敛起笑容:“不敢。” * 江旎等了一上午,霍司臣没有回复,涌上些许自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局拉扯,她胜。 马上又要投身项目失去自由,江旎约了程念做spa,就当最后的放松。 轻音乐加舒适环境,本该睡个天昏地暗,但朋友聚头就没有睡得着的道理。 两人双双趴在spa床上,隔着短短距离,程念好奇问道:“哎,你和霍阎王相处怎么样?” 江旎扁扁嘴:“今天这套按摩排出来的毒,90%都来源于他。” 程念笑得肩膀颤:“我之前在他面前试过一次镜,导演编剧都觉得我明日影后,唯独他,我一个微表情没到位,不及格,被踢出局。” 江旎一阵胆寒,突然念及老母亲。 她马上四处奔波,哪有时间顾得上那档子事? 江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努力回忆一下,到底有没有看见过他谈恋爱,追别人?” 负心名场面她倒是见过,君朗一楼扔包千金事件。 程念认真起来:“你也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关注他的感情,是不是m属性大爆发,看上他了?” 江旎沉吟片刻,最终如实交待:“他好像关注上了我妈。” 程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再说一遍?” 江旎完完整整把事情讲了一遍,程念下巴都快拖地:“这么变态啊……?” 江旎:“我查心理资料,结论是这种家庭的人很容易出问题,恋母情结,缺爱,还容易表里不一,人前冰山成精人后骚话连篇,在网上释放真实的自己。” 程念深以为然,担心:“那你只靠单方面的补充爱意,这行得通吗?缺爱的人是无底洞,光靠补啊,填不上的。” 江旎面露探寻。 程念:“这爱啊,得有来有往,就像通风,你这头开口没用,得让它流动起来,爱是一种可习得的能力,你让他爱你,能量循环,比单向输出管用。” 江旎尔康手拒绝:“我跟霍司臣爱来爱去的场面,滑稽程度不亚于轻舟撞冰山,而且不是你说那么多人前仆后继都是炮灰吗?” 程念撑起肩膀,摆出一副指责不孝女的架子:“情况不一样,你现在得排万难上梁山,当年江阿姨是怎么挡在你面前,为你挡关启明的伤害的?哦现在让你帮她挡霍阎王,你就做不到了?” 江旎:…… 程念:“逢场作戏而已,只要你转移了霍司臣的注意即可,又没让你玩真的,制片人呐,也该学一学演员及时抽离角色的职业素养。” 江旎手撑着下巴:“具体怎么操作?” 程念掰着手指:“刷存在感,放心打直球但要若即若离,相信我,人会格外关注对自己表示好感的人,还会花心思去分析若即若离的人,等到他真对你花心思,就上钩了。” 江旎回顾自己和他接触的操作,直球打了,但还没若即若离。 程念教学总结:“推拉嘛,就这么些学问,熟悉了就无师自通,慢慢轻松拿捏。” 江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情问题上,可以无条件相信程念,毕竟顶流到十八线,小生收割机。 但突然迈这样一大步,还是本能地有些抗拒,江旎下意识开始找补:“哎你说,我妈说她聊的是个女的,会不会对面其实是霍司臣的什么家里人,他只是代为操作?” 程念想了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要不……你再旁敲侧击问一问?” “等再见面,我试试看。” 程念警醒她道:“但如果就是他本人,你不许退缩,按我说的做。” “是是是”江旎一派虔诚:“都听程老师指挥。” * 逛街吃饭看电影三件套,回到家晚十点,手机不到二十的电,江旎接上充电线去泡澡洗漱。 睡前还是决定加个闹钟,免得霍司臣提前时间或者临时提什么改动,错过就废了。 她滑开屏幕,显示有条新短信,点进去,心蓦地一紧,太阳穴突突跳。 霍:[明天上午十点,君朗52楼签合同] 提前成了? 她满心欢喜,手快地打下一串字,又更快地退回去,思及程念说的若即若离,光标闪动许久,打下简短的回复。 另一头,霍司臣看到聊天框回过来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收到] 8、第 8 章 霍司臣看着简短而公事公办的“收到”,无声轻哂。 正准备放下手机,微信来了条消息,他点开,前面还有好几条未接语音,是苗靓: [我哥做事欠考虑了,但别拿生意开玩笑,各退一步,行吗?] 霍司臣顿了顿,没回复,点出聊天框,看见底下好几个好友申请。 点进去,其中一个申请栏写着江旎。 指尖稍顿,他点了通过,备注:[相声艺术家] * 第二天一早,都不用等闹钟响,生物钟先醒。 窗帘缝隙里透过层层阳光,江旎没了睡意,摸过手机看短信,她昨晚回复了收到之后再无音讯。 她轻嗤一声,清楚他不回一字反而正常,转去微信惯常清理隔夜消息。 打开之后险些叫出声。 简洁到只剩名字缩写的id和头像,霍司臣通过了她的申请! 不得不拜服,程念的招数见效比兽医打针都快。 她喜滋滋地给霍司臣添个备注:[霍阎王],放下手机起床。 摁开窗帘,阳光已经把巨大的一整面落地窗烘得温热,外面是刚苏醒忙碌的城市。 江旎去洗漱,妆容简约职场风,选了一身解构主义法式穿搭,配好帽子出门。 她提前了足足半小时到君朗,毕竟最终合同落地,得留个真诚守时的好印象。 到52层,里面尚有个未完成的汇报,秘书引她先去休闲区暂候。 甫一踏入,脚步顿住,看见上回那位扔包千金也坐在那等,端了一杯早咖看窗外。 这52楼独属霍司臣办公区域,千金坐这不是等他还能有谁? 江旎撇了撇嘴,默默在旁边一桌前坐下来,控制不住腹诽。 要不怎么说这霍阎王是时间管理大师呢?跟这位有来有往,同时还能跟老江密切聊天,还想约面基。 真真儿渣穿地心…… 想到还得对着他演戏,江旎痛楚皱眉,这留到以后,得是案底的程度。 秘书端来一杯咖啡,那位千金似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斜乜到她。 两人对视,各自客气一笑,江旎先开口寒暄:“你也来等霍总哈?” 千金挪步,端着咖啡到这桌落座,端详她少许,问:“你是……江旎江制片吧?” 嗯? 江旎一愣,继而又想,抛头露脸的工作嘛,进进出出君朗一两次,人家认识也不奇怪,笑答:“对,你是……?” “哦”千金伸手:“我叫苗靓。” 江旎跟她浅握了握手,尬笑一记,空气很快再度陷入僵硬。 江旎搅着咖啡匙,犹豫要不要提醒她。 都说陷入爱情的人思维短路,以这位苗小姐的视角,能发现霍司臣的本来面目吗? 如果以后老妈也被迫卷入可怎么办? 咣一声,江旎果断把咖啡匙往杯中一撂,直接开口:“上次不小心看见你和霍总吵架,你还好吧?为什么今天还来找他啊?” 她就差没把“何苦来哉”脱口而出了。 苗靓一愣,这些天从哥哥和其他人那里听了些关于霍司臣和这位江制片的说法,但现在当面对上,总感觉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江旎问她这话的态度毫无负面意思,如果没看错,甚至还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哪是吵架啊?”苗靓卸下心防,耷拉着嘴角:“双箭头才配叫吵架,实际上伤心的只有我一个罢了,冰川都能融化,霍司臣可捂不热。” 渣,真是渣。 江旎眼皮短暂下垂,自顾自感叹:“图什么啊……” 苗靓颇为难的样子:“图他好看啊。” 江旎:…… 行,她能理解,顺风顺水的千金要什么没有?挑来挑去不就为个好看么? 苗靓:“不过再好看也算是完了,捂不热我就不捂了。” 江旎:“恭喜你脱离苦海。” 苗靓:“?” 怎么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江旎问:“所以你今天找他是来做结束的吗?” 苗靓摇摇头:“早放弃了,我今天来才不是为了感情呢,是为了生意上的些事。” 江旎捏着杯耳的指尖一紧,霍司臣和苗靓纠缠结束,不就意味着他会一心去打江春华女士的主意了? 心头压上来一阵闷闷的危机感,她马上要忙起来了,没法时时盯着,可咋办啊? * 董事办公室内,部门汇报结束,霍司臣正在确认周瑾发来的后续朗逸云湾实地考察行程安排。 一大早开始某音账单提示就响个不停,霍司臣看完行程,点进去,钟芸女士又是连续的五位数往外抛,流向还是同一个人,那个[春华秋实] 霍司臣点开[春华秋实]的主页,投在大屏上,看她除了直播是否还有带货记录。 外面江旎看见几个人从办公室出来,估摸着汇报结束,自己该进去了。 她问苗靓:“你约的是几点?” 苗靓转头看了眼出来的人,摆摆手:“我没预约,你快到点了吧?先进去吧。” 江旎客气微笑,起身去往办公室。 走到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她驻足,皱着眉伸了伸脖子听,却在听清是谁的声音那一刻心口一紧。 他在听老妈的作品?! 她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就见霍司臣双手抱臂靠在办公桌沿,一手还握着遥控器,听见她进来点了一下暂停,江春华女士的脸就那么停在大屏上。 吃变态长大的吧这人?大清早在办公室看她老母亲! “早。”霍司臣抬手示意了一下靠窗沙发前的茶几:“合同在那,你看看。” 江旎笑笑,走到沙发跟前,放下包落座,眼睛却没从大屏上移开,试探问道:“霍总还是挺喜欢这个[春华秋实]啊?您喜好还挺一贯的……” 霍司臣只是点点头,退出作品,点到消费消息页。 江旎往前探身,故意又问:“原来您id是y啊?” “嗯” 江旎继续试探:“一般单个字母都是名字缩写,这y也不是您的名字。” 霍司臣专心翻着页面,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不是我的缩写,不能用?” 江旎讪笑:“啊可以可以,不过……这号纯是您自己用的吗?” 霍司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转头看她,意思分明是“不然呢?” 江旎闭了一下眼,关于这个号不是他本人的猜测并没能成真,但她还是最后挣扎了一下:“见过和长辈用一个号的,以为您也这样呢。” 霍司臣端起杯抿了一口咖啡。 以前钟芸女士一个平台号被不怀好意的人拿去做了文章,造成一些损失,不能不留意。 他放下杯子,半真半假得不着痕迹:“是我个人在用。” 噼啪—— 心里裂开一道东非大裂谷。 最后一点美好的猜想也被打破了,y不仅发骚,还反串,还想约她妈面基,这个人,板上钉钉就是霍司臣,再无旁人。 江旎欲哭无泪,试探的结果十分不美好,她恹恹地捞起合同翻阅。 看了十几页,忍不住抬头望屏幕,这禽.兽又点回去了,还在看她老妈! 江旎悄无声息做出个“yue”的表情,目光转移,撞进霍司臣注视里。 他盯着她干嘛?看见她“yue”那一下了? 江旎忙不迭解释,还没开口,见他抬抬下巴示意屏幕:“你跟这位阿姨,还挺像的。” 啊? 啊啊啊死变态滚啊! 绝不能让他知道这就是她老妈。 江旎崩溃了几秒迅速振作,面不改色随口就来:“网上磨皮滤镜什么的一开,大家看起来像很正常吧,我妈是外国人,我有点混血的。” 对,就这么编,从国籍上撇开跟[春华秋实]的关系,让他无从猜测,要是知道了这就是她妈,不得现在就威逼利诱让她来个牵线搭桥? 霍司臣没再应,终于点退出关上了屏幕。 江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她翻到合同的最后,看见那条附加项:“禁止乙方骚扰甲方。” 江旎强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扬了扬手中合同,笑问:“霍总,这附加条款什么意思啊?” 霍司臣:“字面意思。” 狗男人双标有一手,只许你骚扰我妈,不许我整治整治你? 江旎:“怎么界定这个‘骚扰’呢?” 霍司臣:“让我感到不适。” 江旎扯扯嘴角。 你才最让我不适,我对你那叫宠幸。 她拿起笔准备签字,突然想到同行采风勘景的人还没定。 江旎看眼霍司臣,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能拉上他去,就等于死死地把他看牢,至少避免了这段时间他和老妈线下面基的可能。 江旎扣上笔帽,扬起一笑:“霍总,采风人选还没派给我呢。” 霍司臣闻言,缓步走近,停在桌前,目光下掠:“你想选谁?” 真是问到她心坎里去了! 江旎毫不犹豫:“当然是您啊!” 霍司臣抬眉:“我?” “是您,只有您。”江旎起身,满脸写着虔诚:“跟您一起,我这一路风景都将变得更为赏心悦目,我想每日三餐都和您一起,每天醒来看见的,睡前说晚安的,都是您。” 说完,霍司臣默然了片刻,转身去办公桌摁下呼叫键,随后秘书进来:“霍总有什么吩咐?” 江旎暗喜。 快说你要定行程! 下一秒,霍司臣沉声道:“带江制片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9、第 9 章 秘书:? 江旎:?? 她当即起身,对着秘书小姐姐义正言辞:“我很清醒,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只不过你们霍总害羞了,麻烦你跑一趟,打扰了,你去忙吧。” 霍司臣:…… 看到霍阎王面无表情,江旎又知道了,此局她胜。 下一秒,霍司臣一本正经道:“之后君朗可以开一门员工自信培训,您来主讲。” 江旎:闭眼.jpg 好吧,草率了。 秘书出去的同一时间,周瑾抱着pad进来,对着江旎浅浅点头之后跟霍司臣汇报:“霍总,朗逸云湾全国行程最终版,第一站平港市……” 江旎双眼瞪大,瞬间捕捉关键词,朗逸云湾?全国行程?第一站平港? 不正是她的勘景路线么? “霍总接下来要出差吗?”江旎眼睛亮闪闪的。 周瑾:“是啊,说起来,跟江总您的行程还是一路的呢,可以搭个……” “伴”还没说出口,霍司臣幽幽一记眼刀,周瑾紧紧抿住了唇。 “霍总。”江旎步步走近,停在他面前,扬起脸,笑意狡黠:“你刚才问我想找谁同行,其实就是想让我选你吧?” 霍司臣移开落在屏幕上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和她对上视线,眼尾挑起隐隐约约的玩味:“理由?” 江旎双手背后,开始瞎诹:“正常情况下,合作对象问及人员安排,不都是第一时间想人选?而你却最先问我想选谁,不就证明你想被我选?” 周瑾吃瓜旁听,眼珠子滴溜溜转,居然觉得江制片说的有点道理。 霍司臣轻笑,并不回应,周瑾抱着行程自觉地先出去。 江旎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套强盗逻辑,完全拿不准,但只能硬着头皮扯:“你没第一时间给我明确的人选,就证明是你自己想和我同行,现在被揭穿陷入扭捏,所以,你接下来要是给我安排其他人,就是明明白白的恼羞成怒。” 霍司臣:“原来这就是江制片的谈判技巧。” 江旎:“不是什么技巧,只是我内心真实想法罢了,您也知道,我自信爆棚。” 她说这话时,着意重音强调“自信”两字。 “哦”霍司臣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同行?” “……” 他不仅不按套路,思维还攻她不备,跳到了关键的那个原点。 当然是怕你趁我不在趁虚而入想当我爸了…… 江旎撩眼瞄他,随即低垂目光,一副真诚:“我想见你啊。” 看霍司臣无甚反应,她持续输出: “自从我们开始谈合作,我满脑子都是你。” “你都不知道,我想到如果接下来出去采风有好久见不到你,我有多焦虑,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 她对上他视线:“霍总,就算只是把我当合作方考虑,你也不希望我这一路下来为伊消得人憔悴吧?而且本来就是一路,一起走搭个伴儿嘛。” 说完,霍司臣一声轻哂,错身从她身边走过。 江旎心里打鼓,跟着转身,却听见他说:“好啊。”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继续:“我也想看看,你这么费尽心思,到底什么目的。” 江旎走到桌边收好合同,粲然笑道:“还能有什么目的?都是你罢了。” 霍司臣:“行程规划我会让周瑾发你。” “感谢。”目标达成,江旎不忘提醒:“对了,苗小姐在外面等。” “嗯” 霍司臣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起身往外面走去。 江旎觉得不便打扰,就原地不动,装作欣赏他的一大面落地窗景。 她觉得这种情况两个人怎么也要谈好久,没想到也就几句话的时间,霍司臣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就谈完了?”江旎问。 霍司臣乜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江旎答非所问:“就算是上一份感情,霍总也有点敷衍了吧……” 霍司臣难得显露出些不解的情绪:“上一份感情?” 江旎一时无话,苗小姐说她自己是单箭头,估计在霍司臣这里都算不上一段感情。 她沉吟片刻,试探道:“你没有家室或者其他什么女朋友吧?” 霍司臣:“你觉得我有?” 江旎暗暗腹诽。 那可太有了,你长得就像风月无边的狐狸精,还是清冷调的,比艳俗款远具迷惑性。 她笑笑:“您这样芳名远播的一副皮囊,看起来就像欠了几辈子情债,身边的,甚至网上的……别人是桃花坦途,你是桃树上长了个人。” 霍司臣扬了扬唇:“既然你这样热衷我的私生活,君朗法务在34层,坐电梯很快就到。” 江旎:…… 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高挺鼻梁又戴上,有种让人透心凉的温文有礼:“我还有事,江总自便。” * 江旎回到家,也还是有股凉意后劲,她懒得琢磨,程念说过,谁先用心琢磨谁就上钩,她只是演戏而已,要是把自己栽进去,那真是离大谱。 她打开电脑处理临行前要安排好的工作,邮箱在闪,点进去,是周瑾发来的行程安排。 君朗私家停机坪出发,第一站平港,路线由南到北,沿途落脚点都在朗逸云湾酒店,她被安排在顶层套房,有球场有泳池,平港沿海,还可以最佳视角看到海景。 她深刻理解了郁和笙说的公费旅游好饼是什么含义,以及拉上君朗这艘巨轮入局的好处。 江旎存了一份文档,和自己的工作行程稍作合并,开始思考大计。 她在各app之间横跳搜心动攻略,最终目光聚焦在四个字:“吊桥效应”。 但要制造吊桥效应总得有吊桥吧? 江旎托着腮坐在桌前,倏而福至心灵,平港是海城,那里的跳伞最负盛名,她可以拉着霍司臣去跳伞啊! 从千米高空跃下,她就不信他肾上腺素不飙升,这种时候,她再上前一个熊抱,安慰他波动的神经,既支出了爱,又能让他产生悸动。 没错,深刻贯彻落实程老师说的“爱是流动的能量,是穿堂风”。 江旎点了个跳伞项目链接,微信发给霍司臣: [霍总,为了庆祝我们同行,到平港去跳伞好吗?] [跳下去的感觉比风都自由] [长时间闷在强压工作里的人很需要这样的极限运动] [眼冒红光期待.jpg] 她知道霍司臣回消息向来是轮回,不急着蹲守回应,先去收拾行李。 据程老师猜测,霍司臣中意御姐型,江旎其实不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不愿给自己定义,但演戏嘛,还是感情戏,本就是一场庸俗游戏,投其所好达到目的没什么可寒碜的,要是她摆清高等着霍司臣来跟她灵魂共鸣才叫好笑。 江旎敞开行李箱,打开衣帽柜,蓦地一愣。 有种学生时代没怎么复习但记得公式,并代对数据的快意。 好像……程念说的就是她的风格。 江旎选好衣服,装了两大箱,稍作休息去看手机。 微信几分钟前来了回应: 霍阎王:[可以] 江旎不由得陷入怀疑,立马问:[是本人回复么?] 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霍阎王:[不然?] 好的,这个语气一出是他没跑了,江旎正要跳转过去买票预约,霍司臣像是能未卜先知: [到平港直接去] [不用票] 大概他都认识,随口招呼一句的事儿。 江旎回了一个眼冒爱心的表情包,回完隐约觉得那股凉飕劲儿更强烈了,在他这还没有哪件事这么顺当过。 算了,见招拆招,提前想也想不透。 * 到出发平港的日子。 江旎和霍司臣各带一名助理,于君朗停机坪上了那架湾流。 霍司臣今天穿了件浅大地色系的风衣,大概是某家老钱风的定制,银框眼镜换成了金丝细边,显得他整个人略微柔和,但莫名格外突出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一上飞机就落座窗边打开电脑办公,江旎的工作不像他那样源源不断,况且已经提前安排完了她在外这几个月的内容,郁和笙也能分担一些,就导致她像个闲人。 其他人在另个区域,她本该也离开,把这单独留给霍司臣办公——但这样做就一点都不江旎。 她抱着电脑坐到了霍司臣对面,笑眼弯弯:“霍总这么忙,还能答应我去跳伞,好开心哦~” 霍司臣浅浅地掀了掀眼睫,睫毛在光下投出微微卷翘的阴翳,只淡声道:“你不是也在忙?” “对啊。”江旎重重点头:“为了多腾出点时间和你一起,只能争分夺秒工作,甚至都感觉工作次要,跟你一起才是主要了呢,我算是理解了纣王无心朝政的心思。” 霍司臣并不作答,键盘被飞速地敲击作响:“有舌灿莲花的这些时间,你可以多确认一个项目了。” …… 江旎收声,作出满脸严肃的样子,把键盘敲得冒火花,显然也在处理工作。 “处理”到一半,在云层环绕和持续的引擎声中难免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霍司臣结束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无意中抬头,看见江旎倚着座椅睡着了。 难怪格外安静,他起身,借着稍事休息,从旁边扯了一条毯子,随意地撂她身上,目光旁落,看见了电脑上她的“工作”。 欢乐麻将。 11、第 11 章 莫?! 您还能预告得再晚一点吗? 江旎来不及反应,就感受到背后来自他的一股压力,紧跟着压力散去,整个人猝不及防坠入簌簌扑面的风里,剧烈的失重感侵袭,地面和海面急速往眼前怼过来,空气像涮腮帮子一样灌进口鼻,她忍不住发出一连串花腔女高音,手够着去拍霍司臣的手臂:“开伞!快开伞!” 喊得比团长开意大利炮还要激昂。 而霍司臣,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好像听到他短暂一声轻笑。 “你还笑?” 秉承着死也要拉上他一起的意志,江旎伸手紧紧攒住他的手腕,但毕竟生杀大权在人家手里,她向来能屈能伸,没忘了嘴上服软:“霍总呜呜呜你快开伞,我回头花式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身后的人丝毫不忙,几下操作终于打开了伞,瞬间一股反力,狂乱的下坠终止,风也跟着慢了下来。 江旎劫后余生般长呼一口气,总算余出心思,转眼注意到他手上绑的gopro,画面里是自己乱飞扭曲的五官,不由得徐徐闭眼,她虽然不是偶像,但还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这么狰狞的时刻居然全被他记录下来了。 她艰难地扭过脑袋看了眼霍司臣,撞进视线的是瓷白脖颈下耸起的喉结。 她只能往上又抬了抬目光,眼神对撞。 “看什么?”他就连声音都和平常说话没有区别。 爷爷的,这男人平静得像飞行员加班,这样了还能仪容端庄,除了发丝悉数被后掠——风吹出来的背头造型简直大自然的馈赠。 她曾在一档颁奖礼后台见某男星发飙,就是因为怎么都对自己的背头造型不满意,放下几缕吧,显得略油不够a,全梳上去吧,额头不好看。 怎么这位随便被风吹两下都这么自然? 江旎诚实道:“好看,随便看看。” 质疑苗靓,理解苗靓。 霍司臣扬了扬嘴角:“录像回去发你。” 夸你好看就这么报答我是吧? 她齿缝里拧出来几个字:“我谢谢你啊。” 她说完,回过头去,忽地感觉他的手臂自身后环上来,围成一个圈,自己被圈在其中。 江旎呼吸一滞,不由得缩了缩肩膀,这……不太好吧? 虽然她事先也想落地之后熊抱他来着,但也只是停留在脑中,没付诸行动,现在他这样突然来个空中背后抱,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你干嘛?”她喃喃道:“这样有点……” 下一秒,霍司臣调了一下录像,转了转角度,随之放下手,略玩味地应道:“有点什么?” 靠,想多了。 “这样……调整过之后的视角就有点,友好多了。” 她好像生掰硬凑造句的小学生。 霍司臣没搭话,她指了指脚下转移话题,乐呵道:“这海真蓝哈。” 确实,忽略霍司臣在身后这样近的距离,置身高空的美还是很值得刻进记忆的。 “你刚说,花式报答,怎么报答?” 江旎一哽,您还记着这茬呢? 能怎么办?还在天上吊着,整个人在他手里呢,她呵呵笑:“我还给您翻译纪要?您去哪我都陪着,还有什么您尽管提就是。” 霍司臣:“不必恩将仇报。” 江旎:…… 他悠悠开口:“现在说吧,跟着我的目的。” 严刑逼供是吧? 江旎跑火车:“单纯想多和你相处,怎么就是不信呢?” 他一笑,显然不信也不当回事,只慢条斯理交待:“之后在平港这些时间,各做好各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江旎听完,面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冷笑。 原来还是想甩脱她,把人骗上天好威胁是吧?就知道跳伞这事他从头到尾答应得那么轻松没存好心,合着都在这等着她,开局来个下马威,让她怕了他,好远离。 江旎嫣然一笑:“放心,非必要我不会打扰你的。” * 落地,解开绑定,江旎没心思再去准备什么熊抱,霍司臣这个人没有肾上腺素这种物质的存在。 她简单跟池野招呼了声,自行去更衣间脱装备换衣服。 这边霍司臣没第一时间去更衣间,坐在休闲区躺椅上,敞开黑色冲锋服衣领,服务生拿来两瓶水。 池野开了瓶递给霍司臣,在他旁边坐下来:“小江总看着兴致不高啊,你飞行途中没给人服务到位?” 霍司臣微蹙了蹙眉:“服务?” “算了,我用词不当,不过你亲自带着跳伞……”池野笑了下:“这合作双方关系还挺好。” 霍司臣扬起下巴喝了一口水:“有些问题好奇而已。” 池野:“好奇害死猫啊。” * 江旎不知道那只猫在她走开后说了些什么,回程车上她出于礼貌依旧坐副驾,阳光渐渐斜下去,天边云层如雾染粉,风比来时清凉。 没再放歌,先前路上的那种胶着感似乎也被稀释了,因此也不觉得如坐针毡。 江旎想了想,可能是他对于跳伞这事难得的主动态度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攻略能进一步,才会单方面觉得微妙,谁知道结果还是打回原点。 手机振动,小安发来明天勘景细则,她顺势处理了一路工作消息。 你不是希望互不打扰吗?我很忙,放心。 到酒店已经傍晚,滨海城市华灯初上,海雾云懒散地粘在高楼周围。 江旎保持客套道谢,下了车,见小陈司机已经开着幻影等在门口,霍司臣把这辆给泊车小哥,上了幻影,应该是还有应酬,毕竟今天刚到一个地方,像他这样的人,想必不少人上赶着宴请。 她顿了顿,按以前的话她会很狗腿地问“去哪里呀?还有事呀?哎呀好忙呀辛苦了~” 她停步的时候霍司臣也隔着车窗看过来,像在等着她开口,毕竟已熟知她的套路话术。 但这会她偏不,心里莫名梗了个什么东西,那些漂亮话她说不出口。 江旎只浅浅朝他一笑,随后立马收敛起表情,阔步进了酒店。 * 第二天江旎起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手臂酸痛。 她有健身习惯,但连续忙起来就顾不上,先前练的那点肌肉都退化了,昨天骤然跳下去,情急之下不知道使了多大劲去抓霍司臣,竟抓得自己胳膊都疼了。 江旎甩了甩手臂,去洗漱,客厅里小安已经叫了餐点服务,看她揉着胳膊出来,笑问:“旎姐,昨天跳伞怎么样?怎么跟打架回来似的?” 江旎去流理台先倒好一杯温水,撇撇嘴:“差不多就是打架吧。” 收拾完吃过早餐,江旎和小安出门,正遇上霍司臣。 “早”简单打个招呼,一同乘电梯下去。 江旎旁边就是他,她转过目光去看梯厢,直愣愣对上镜面,霍司臣只要一转眼就能四目相撞。 她只好低垂视线,不偏不错地落在他手腕上,白皙里泛着红,正是她昨天抓的半圈指痕。 怎么……莫名地有点……引人遐想。 到地库出电梯,江旎想就那圈指痕道个歉,但最终还是按下不提,且装没看见吧,不然那种微妙的尴尬一来,她又会捉摸不清节奏。 简单道别,上了各自的车,江旎来这边是酒店提供的suv,方便四处奔波。 今天要去的是君朗旗下的电影小镇,也算主题乐园,是后续综艺录制的第一站。 驱车五十分钟左右到达,按原定计划,节目流程里会用到的娱乐项目她都要自己去过一遍,以确定具体可操作性,同时拍摄记录踩点,有些不成行的方案需要及时调整。 她背着长焦先到了雨林小屋,却看见入口处排了好些人,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告知小屋今日暂停营业。 开局不利,江旎挤进人群,招呼了下工作人员小哥,问:“预约的时候没说明有问题,突然暂停是什么原因呢?” “不好意思女士,设备商临时过来的,有些配备需要改进。” 江旎正要问其他项目是否有类似问题,就见从里面走出来个男人,约摸四十出头年纪,面容总觉有些熟悉,他出来后,工作人员殷勤称呼“苗总”。 苗? 江旎想到苗靓。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走近,笑着打招呼:“这位……是不是江旎,江制片?” 这样对话,江旎突然觉得,相比霍司臣的表面有礼实则给人压迫和距离感,这位苗总的笑面虎模样会更让人不太舒服。 她习惯性有礼道:“您知道我?” 苗廷:“看过江总负责的作品,情怀商业兼顾,是我很欣赏的风格。” “您过奖。” 苗廷看了眼她手里沉重的长焦,问:“江总是来……采风勘景?如果没记错,接下来您有个综艺项目,是和君朗合作?” 江旎莞尔:“苗总好记性。” 苗廷侧身指指里面:“今天有几处项目暂停,但你采风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 江旎神色一亮:“可以吗?” “当然。” 那是再好不过,省得之后再跑一趟。 江旎跟他进去:“那就有劳苗总。” “举手之劳而已。”苗廷走着递上一张名片:“苗氏跟君朗长期合作的,我很看好这个项目,不介意的话,之后合作商可以加一位。” 江旎接过:“我很荣幸。” * 勘景大半天,有好几个景点都有苗廷同路,算是没有缺漏,结束时,苗廷称约了霍司臣用餐,喊她一起。 既然霍司臣在,也不是非必要场合,况且人家帮忙跟着走了几个项目点,没有得便宜卖乖的道理,江旎欣然应允,在这行初印象和留余地都重要,难保以后不会有跟苗家合作的情况。 傍晚,江旎回酒店稍作休整,去苗廷说的地方赴会。 海景高层的一处宽阔露台,沿玻璃一圈点映灼灼灯火,有乐队演奏。 侍应生引着江旎进去,苗廷已在席间落座,见她上来,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笑道:“我以为司臣会和你一道来呢。” “没见到霍总。”江旎轻飘飘道。 苗廷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问:“想必江小姐也合作过不少人了,跟司臣是首次合作吧?感觉如何?” 江旎公事公办的评价:“霍总专业性很强,也很有实力。” 苗廷摆摆手:“饭桌上,咱们谈私交。” 江旎扬起一笑,见鬼说鬼话:“您这是置我于困局,毕竟真论起相处感受,我可得偏向苗总了。” “来晚了。” 身后不疾不徐一道清沉声音,江旎太阳穴痉跳,转身看去,和霍司臣对上视线,而他眼底,情绪不明。 13、第 13 章 他一笑,江旎有点捉摸不清其中含义。 这个男人从来就难琢磨,她说她吃醋,他笑难不成是因为高兴? 不至于吧,他情绪不会这么外放。 嘲讽吗?嘲讽她吃醋?男人不都会得意吗? 霍司臣悠然地双臂一抱,唇角翘起,目光有点审视意味:“江制片,你要演,也演得像一些,要有敬业精神不是吗?” “嗯?” “没有人吃醋像你这么高兴。” 靠,忘了表情管理了,吃醋得哀怨吧。 江旎倔强地抿了抿唇,振振有词:“我只是在假装洒脱掩饰内心罢了。” 霍司臣淡然一声哂笑,不与她多辩驳,垂眸瞥见了她手里的材料,想到了她的来意,抬抬下巴示意:“待会把修改意见发你。” 这样最好,不过江旎还是装模作样了两句:“要让霍总这么晚了还工作,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多少有点内涵的意思,让你大晚上折腾人,最后工作还不是落到自己头上。 “嗯”霍司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好意思那就明天吧。” 说完转身要进去。 江旎:? 怎么还带顺坡下的? 她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堵在他身前:“没没没,我们可以一起工作,我陪着霍总,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霍司臣目光掠过来,落在她脸上片刻,随即垂眼,抬手看了下时间:“你的意思,现在晚上十一点,要来我房间,一起工作?” 江旎顿了顿,短暂地品味了一下他这句话。 怎么他说出来有种不寻常的意味? 江旎坚定地对上他眼睛:“霍总,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咱们好好工作,让别人脏去吧,况且我不介意,在这行工作,男男女女的同一屋檐下熬夜太正常了,我没少……” “我介意。” 霍司臣眼底又是那会饭局结束后的那种细微不耐烦,撂下三个字就毫不留情进去关上了门。 徒留江旎在原地僵了半晌。 看不出来,还是个纯爱男?谁信啊,坐到那个位置上了,常年混迹名利场,在这跟她装什么清纯? 江旎轻敲了敲门:“霍总,真不行啊?我定力很强,对你完全能把持得住的你放心啊,我真的只谈工作,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房内,霍司臣一声轻嗤,从冰箱拿了瓶水,浅喝了两口,去办公桌接收周瑾同步的唐颂日汇报。 微信上还有周瑾发的消息,询问怎么处理那名被收买的工作人员,开除是必然的,还要进行追责。 霍司臣吩咐道:“先不动,一切照常。” 苗廷本是想从江旎那边试探,同时做样示好,送了两个以前苗氏捧过的女明星过来,想着毕竟男人嘛,枕边温香软玉的,多少总会念点好。 两位女星咖位在那,对这种事不太接受,但架不住苗廷威压,又答应了后续一年的电影资源,就还是来了,到了朗逸云湾,见着那人居然是霍司臣,想上又不敢上的,先试探,见霍司臣冷得怵人,就摆了副投诚态度,把事情交待了走人。 都是人精,知道谁更得罪不起,但在描述时又虚虚实实,反正霍司臣自己轻易就能想到,没必要把话说透,绝了后路。 倒是江旎,两位女星离开的时候瞄到了她,不确定江制片和霍总什么关系,场面又一度尴尬,没好打招呼,只能憋了一肚子八卦好奇心进了电梯。 * 江旎没等到霍司臣发来消息,回房匆匆洗漱完,忍不住奔波一天的困倦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见他发的工作信息,接收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一波彩虹屁: [霍总这样的敬业程度早晚霸榜福布斯吧] [怎么会有人既养眼能力又强啊?] [提出的意见一针见血,我瞬间就悟了] [辛苦了~无以为抱] 她故意把“报”打成“抱”,撩他一小下无伤大雅。 江旎发完得意地去收拾,吃早饭的时候等来了回复: 霍阎王:[抱?] 江旎没忍住噎了一下,如果忽略那个煞风景的问号,他单发一个“抱”字还挺萌的。 这些时间相处她发现了,他偶尔会有种诡异的萌感,是她事后好久回忆起来也想笑的程度。 江旎喝了一口青汁,正要腾出手来回复,对面又回了一条: [报] 这是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回复方式?她姥刚学手机写字的时候都不稀罕这么回。 她今天就还非得撩下去,江旎叭叭打字: [是无以为报啦] [错打成了抱是因为输入法也难以掩盖的内心对你的真实想法^_^] 嗬,男人,这还拿不下你? 拿不下,她发过去之后对面果然陷入长久沉默,没再回复了。 江旎早习以为常,忽略小插曲,做好准备专心投入这天的工作。 出门时霍司臣那边没有动静,到地库也不见他座驾,想必已经走了,江旎拿出手机看了眼昨晚他发来消息的时间,零点过,上午还走得比她早,不由得感慨果然上位人士的精力就天生优于旁人。 江旎拿出镜子对着揉了揉眼周的防晒,生出一丝不平,精力优于别人也就罢了,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凭什么皮肤还跟画皮似的? 人比人气死人。 * 上午九点多,到今天的目的地,城南赛车场。 单纯的文旅容易像纪录片,稍显单调,江旎在立项研究时期又加了不少符合综艺水土的元素进去,cp类互动、竞技、游戏、极限运动等,也正是这些元素一步步细化,再拿她手里先前的优秀范例来证明市场和受众之广,才够说动霍司臣。 赛车场这样的场合,除生活类慢综艺,大多项目里都会存在。 平港阳光热烈,碧海蓝空,枝茂连城,这样好的天气,抢手的场地自然不会空着,来之前场方已告知过,有档综艺在这录制,好在这场综艺是补录,不会影响太久,江旎就提前过来排着,落个安心。 录制场地拉了隔离线,有不少粉丝守着,江旎姑且在外圈的外圈等,恰巧碰上临时有事出来的副导演常琛,热切地打个招呼,问她是否要进去看看。 江旎谦称观摩学习,就跟着一起进了内围。 热火朝天,赛车轰鸣声响彻场地,轨道摄像都快跟着擦出火星子。 江旎视线追随看到弯道处,注意到旁边不远处阳伞下坐着二线小花曹诗云,捂在厚厚的赛车服里,为场上鼓掌喝彩,但情绪不高的样子。 艺人有情绪很正常,她起初没在意,直到赛了三轮,都一直没让曹诗云上场,她才感觉出不对劲。 一档节目里艺人抱团很常见,抱团倾轧其中一两位性子稍软,没红到顶的艺人也常见。 赛完一程,从塞车里陆陆续续下来几个男艺人,带头那个吊儿郎当地走到曹诗云跟前:“诗云接触赛车少,这运动烧钱,昨天你就跑不咋地,今天咱几个赛三两圈得了呗,大不了到时候后期把你头p上去哈哈哈。” 另一个也过来,笑着说:“作为女司机,诗云日常开车上路不刮不蹭就很好了,赛车就梦里想想行了。” 曹诗云尴尬地陪着笑,努力制造出这些玩笑只是节目效果的样子。 江旎噌地起身,换上一副明媚笑脸,扬着声走过去:“刚才你们跑得好猛呀,本女司机看得心痒痒,还能再赛一场吗?加我一个呗,正好过来踩点,也请几位指教指教。” 带头的男艺人笑了笑:“哎呀,江老师,这不得比比?”,转头看向另一边:“导演,再来几圈?” 导演比了个ok,称没问题。 江旎:“加我了,再加一个女司机吗?诗云和我一起,跑个倒一倒二,我也觉得有人陪。” 曹诗云忽地看向江旎。 几个男艺人被捧得压不住笑,随便挥手:“走走走都上都上!人多热闹。” 工作人员拿来赛车服,江旎就地换上,曹诗云趁她换衣服的空档过来,有些摇摆:“旎姐,真的要……” 江旎问:“你昨天成绩怎么样?” 曹诗云情绪转换挺快,突然又有点小骄傲:“昨天前三,他们破防了而已。” 江旎:“那你为什么不上?待会别管他们,超过我。” * 黑白格子旗挥下,又是新一程,江旎开着一辆明媚张扬的红,冲出起始线。 曹诗云记着江旎说的跟着她,眼里目标只有那一抹红。 起初那俩说话难听的男艺人还能占先,越往后越不行,每过一个弯道,被江旎超一大截。 而曹诗云也逐渐紧跟其后。 场外粉丝扛着长.枪大.炮沸腾起来,一部分紧着给男艺人加油,曹诗云的粉丝则觉得当场打脸,狠狠出了口恶气。 最后一圈,江旎铆足了劲儿奔着终点,身后是曹诗云,她紧踩油门,全副注意集中,最终拔得头筹。 只是下车时有点后来的眩晕,心里默默感谢江春华女士支持她的爱好,当时以为是浪费时间的消遣,不料还能在今日派上这样的用场,虽然业余,但应付这类场面够用。 几个男明星脸色不好看,江旎搭着曹诗云,往监视器那块走去,笑意盈盈地对导演说:“常导,刚才那场还请务必要剪进去哦。” 常琛讷讷笑着:“都剪,都很精彩。” * 霍司臣于下午离开设施工厂,上了车,拿出手机处理余留的工作消息,看见[相声艺术家]最后发的那两条,抬了抬眉。 他把手机撂在一边,阖上眼往后轻靠,听见周瑾哑声的一句“哇”。 霍司臣蹙了蹙眉:“什么事?” 周瑾一怔,虽然现在不算严格的工作时间,但毕竟在领导车的副驾上,这合适吗? 他也只是没关大眼推送,点其他消息的时候不小心点进了热搜,看见了江制片赛车的视频而已。 想了想,周瑾还是侧身后转:“霍总,我看见江总赛车,还上热搜了。” 霍司臣缓缓睁眼,睇向周瑾举着的手机,眉目轻挑,拿出自己的手机看。 滑开屏幕半晌,想起来没下微博。 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少顷,莫名地,他先去下了个app,点进热搜看。 热门有账号说:爽文现场,江旎当场帮我们小曹打脸!本来以为会倒一倒二,谁知道第一第二! 评论区:[霸凌咖现世现报了] [女司机怎么了?女司机开不好车?男的是用把开车吗那么自信?] …… 赛车视频大概是粉丝录的,尖叫声不绝于耳,霍司臣点进去,直接降到静音,又摁回去了一格声音。 沉闷的轰鸣,人声鼎沸,最前面一辆红色车,超了两个弯稳住第一,最后拉大差距,冲向终点。 车门打开,江旎穿着红包赛车服从里面下来,取下头盔的同时甩了甩头发,发丝在光下泛起金黄,她笑意明艳,带着种独有而莽撞的鲜活气。 他关掉视频,放下手机看向车窗外。 很轻的一抹笑掠过眉眼。 14、第 14 章 江旎忙到下午结束,审照片视频的时候看了眼消息,才看见有自己相关的热搜。 词条挂了大半天,几个男艺人没少挨呲,最终在微博发文向曹诗云道歉,但道歉次要,主要还是狡辩,统一公关话术是“心直口快”,“大家同录一档节目,关系很好,相处久了说话就不太顾忌”这类说辞。 而她点进自己主页一看,已经被定向爆破了,私信评论全是几个男明星粉丝的优美中国话。 热搜实时广场骂她的应该更多吧…… 干这行要有挨骂的觉悟,这点她自然知道,但最好别扯上她的作品。 江旎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实时,怀疑了几秒自己的眼睛。 和她主页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甚至还有热门号安利她的节目和剧,清一色好评。 脑中冒出个不受控制的想法,江旎点进和霍司臣的聊天框,决定先卖个惨: [你的乙方被骂了,此刻有点易碎] [委屈.jpg] 这回倒是回得挺快,江旎刚退出去,就有提示回复。 霍阎王:[?] 他这是不知道? 江旎想了想,也是,他估计都不看这些,有什么需要的信息直接让周瑾摘录就好了,何必自己花心思? ——除了看她妈直播。 想到这点,江旎露出个鄙夷的神情,和小安核对好内容去往停车场,打道回府。 路上曹诗云发来消息:[旎姐,我团队本来想帮你控控评的,点进实时广场已经控住了] [你帮了我,害你挨骂,舆论还要你自己控,真的很不好意思] [中午结束补录想请你吃饭但你在忙就没打扰,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你可以截图存证] 江旎看着消息,不由失笑,这曹诗云也是圈里少见的实心肠,实时广场那么多条,她大可浑水摸鱼说自己已经帮过了,又没人深究,落个好处不费力,偏偏难得真诚,来跟她说这些。 她回复完曹诗云,看着列表里好几天没联系的郁和笙,做排除法:[郁老师,挨了点小骂,是你发动热门号帮我控的吗?] 没多久,对面回复:[这我还真没动手] [不过有几家貌似是君朗派系的] 江旎看着消息里的“君朗”二字,扬了扬唇,分明就是帮了她嘛。 她把跟郁和笙的聊天记录截个图发给霍司臣:[男人,我有证据,你还口是心非?] 没多久,对方回:[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别人] 他这算是什么重点? 江旎啪啪打字:[不是你发问号吗?] [不就是你不知道这事的意思?] 霍阎王:[我的意思,大部分舆论已经清除] 江旎:[嗯,所以呢?] 霍阎王:[所以你委屈什么?] 江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听听,这是37度的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 到了酒店楼下,正好赶上霍司臣的车回来,但车并没进去,只是停在门口,周瑾从副驾下来。 江旎让小安去停,自己就地下车,走上前去,看见霍司臣在后座,唇角勾起笑意:“霍总,你还有事啊?本来想好好感谢你的,帮我控制舆论。” 霍司臣抬眼,隔着车窗看着她唱这出相声,不咸不淡道:“现在是君朗唐颂合作期,你的舆论,难免会影响君朗。” 江旎心头一个忍字:“论迹不论心,总之感谢。” 霍司臣看她,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谢?” “您决定。”江旎刻意强调了“您”,紧跟着又补了一句:“互不干扰什么的上次已经用过了,此次无效。” 霍司臣收回目光,无声地一笑:“上车。” 江旎注意到周瑾离开了,琢磨着他应该是又想把她当秘书使。 她从善如流上车,管他的,来了平港各自在忙,有相处的机会总好过她刻意制造。 不忘大计不忘大计。 她在心里默念。 “霍总,去什么场合?我好做准备。”江旎目光灼灼,一副很有职业素养的样子。 “打牌。” 啊? 大哥,你打牌要什么秘书? 江旎看向窗外,总感觉他有点内涵她飞机上假工作真打牌那档子事…… 天光渐暗,路两旁初上华灯,江旎看窗外时无意间瞥到后面有辆奔驰,没注意,但过了好几条街,上下两段高架后,那车还是不近不远地一直在后面。 霍司臣这辆车速度很稳,这个点算是下班潮,大多数车赶着回家早已经超过去了,怎么偏就这辆一直跟着? 江旎坐起身子,透过后视镜盯住车标车牌,同时拍了拍旁边的霍司臣胳膊:“霍总,后面这辆奔驰,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他手搭着窗沿,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江旎转过头看他,他还能不紧不慢拿出手机看消息,一副旁观者姿态,不由得感慨:“你心也是挺大的。” 下一秒,霍司臣点开一个聊天框,貌似是周瑾,发过去一条语音:“可以了,撞吧。” 江旎听得云里雾里,还来不及好奇,就听见后面两车相撞,奔驰被它的后车撞上,被迫停下。 所以霍司臣早就知道? 她犹豫地开口:“又是那位苗总?” 霍司臣来平港的这件事相对容易打听得到,苗廷猜测君朗在搭建内部的设施线,就跟了过来,但是要想知道工厂具体在哪并不容易,这几天他试过让买通的员工去在他车下放追踪器,奈何无果,只能出下策跟车。 恰巧,也攒了这几天证据,霍司臣让周瑾“碰个瓷”之后,顺带处理了那名员工。 “离他远点。”霍司臣不说别的,只淡声交待这一句。 江旎笑意真诚:“你的对手就是我的对手,上次是不明状况,才跟他接触,以后会记得的。”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哦,他哪算你的对手,你在我心里永远占据top位。” 霍司臣:“……” * 牌局约的地方叫苏荷里,江旎听过,来这的都是把钱当欢乐豆一样抛的小姐公子哥儿。 她跟着霍司臣来了黑v包间,门自动打开,里面一派谈笑风生,见霍司臣来了,纷纷站起来,最外边的男人一看就像钱里泡出来的,走近笑道:“瞧瞧,来了平港几天,总算约着了人。” 说完看向霍司臣身旁,笑问:“这位是……?” 江旎浅笑,简单自我介绍。 “我姓秦,秦赫。”男人也自我介绍,说完又调侃:“司臣,你不厚道,自己总赢,还开外挂带上江总过来。” 霍司臣唇角掠过微微弧度,若有所指道:“江总争分夺秒苦练牌技,一定要来,我不好拂兴。” 江旎:“?” 磕碜我是吧? 秦赫眼一亮:“同好呀,上桌上桌。” 在场七八个人,故而轮换着上,江旎三局故意输了俩,赢了一局,随后该她下场,又轮了霍司臣上。 江旎就着椅子坐霍司臣斜后方,盯着牌,被秦赫眼尖道:“江总,观牌不语真君子,谨记啊,谨记。” 江旎忍着笑比个ok保证,一边还是盯着霍司臣的牌,发现他每碰一个都和她想到一起去。 唯独有一处,他指节捏上二筒,江旎想提醒,但又不好讲话,只能咳了两声,霍司臣并没有要变的意思。 江旎实在难忍,桌上行动太明显,于是晃了晃腿去撞他的腿。 撞上那一瞬,他落在牌上的指尖一顿。 温热的触感传来,江旎突然后悔,立即撤回了放肆的腿,往里收了一截。 牌桌上照常热闹,只是桌下气氛又开始缓缓微妙。 江旎状似不经意,起身:“我去透透气。” 霍司臣短暂地撩眼,旋即打出牌。 * 江旎到外面,进了洗手间,最外那层门是关着的,为防撞见什么,她轻轻开门,几乎没有声音。 好在里面没人,她走到镜子前定住,尴尬后知后觉地弥漫上来,为什么要想不开撞他腿啊…… 那种诡异的微妙再次席卷,不过应该只是她自己觉得,毕竟霍司臣一心牌局,都没注意。 她理了理发丝,又对镜自照片刻,准备回去,突然听见隔间里响起语音:[我马上上来拍,你确定拦到他哈,就在黑v旁边厕所门口蹲他是吧……] 隔间里面的人似乎有点着急忙慌地把声音调小,但语音里的语速极快,江旎还是听到了开头。 拍什么?拦谁?不会是霍司臣吧? 江旎很自然地联想到苗廷那晚送人的事。 刚才那话里,还约了人来拍,那显然又要制造点什么绯闻,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爆料她见多了,甚至等下什么也不用干,哪怕不靠近,只要拍到一张和霍司臣的同框就能编出八百个版本。 尤其这里是洗手间,一个“事故”频发的敏感地带。 无论如何,她得去提醒一下他,宁可错防,不能不防。 江旎低头,好死不死,刚才满身尴尬地出来,急在一时忘带手机。 她脚步放得很轻,明明想走歪门邪道的不是她,她却莫名紧张,身子微微前倾,一步一步踮脚出了门。 出去那刻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提醒,却见包间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霍司臣! 而几乎同一时间,她听见了女厕所里的脚步声。 不能同框! 江旎率先一步走过去,步伐很急,忽略他眼底的些微讶异,一把拽住霍司臣的手,把他拉进了男洗手间。 来不及霍司臣反应,她觉得在外间还是不妥,就又拉他进了一间隔间,咔哒上锁,反手把他按在门后,一气呵成。 15、第 15 章 “江旎”他语气分明带着些警告意味。 被她这么一冲击,衣料难免挨上了隔间的门,这里的洗手间洁净程度自然不用质疑,但他仍站直了身。避免贴着门。 “别说话!”她气声叮嘱,一副紧张形容。 霍司臣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幽幽地抬起那只被她抓着的手,连带着她的手也被握着拉起,巧了,上一道红痕还隐隐约约在。 刚才情急,江旎这才意识到还抓着他手,同时刺进眼里的还有那道淡去的红痕。 她被烫一样一甩,收回手,掌心里属于他的温度还淡淡余留,还有温润皮肤和硬朗指节的触感,据说极好看的人通体气质都是一贯的,他的手也正是他整个人的感觉。 刚放下这手,另一头,霍司臣轻微地动了动肩膀。 动什么动啊多动症吗这大哥? 江旎不耐烦地竖起食指比了个闭嘴动作,抬头撞上他眸光。 里面是自己的倒影。 暖色调顶灯,黑色磨砂砖墙,四四方方的空间,她和他面对着面,这才留意到另只手还蛮横地按在他肩膀上,身高差距使然,她胳膊都有些发酸。 隔间虽说比其他场所的普遍宽敞,但两个人还是稍显拥挤,心跳声突然就开始膨胀,快要冲破耳膜,像棉花糖发酵的临界点。 她看见霍司臣神色稍凛,眼里意思分明是:“你唱哪出?” 江旎忙撤回手,稍稍后退,在两人之间留出些空间,压低声音:“刚听到有人要偷拍编料,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霍司臣皱了皱眉,眼底随之浮起一抹讥诮:“你尚且不确定,就能把我拉进隔间按在这里?” 他讲话是寻常声调,完全没有小声,一开口吓得江旎一跳,下意识上手就要去捂他的嘴,但理智及时让她收回了手,紧着道:“你小点声!” 他轻轻挑眉:“小声什么?” 江旎生无可恋地闭了一下眼:“别人听到会误会啊!”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误会什么?” 江旎:“……” 这里是男洗手间隔间,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说话,你说误会什么? 她发现了,这人很多时候就是故意的,其实心里门儿清,就是要堵得她说不出话。 他看她哑口无言,也没再说什么,低垂目光,伸手要开门锁,江旎敏锐地拦住他动作:“你要出去?” 霍司臣:“不然在这看你表演站马桶上跳水?” “……”这张嘴是淬了毒吧! 话刚落地,一串脚步声进来,江旎眼睛登时瞪得像铜铃,死死地抓住他要开门的手,乞求地摇头。 外面听声音是秦赫和另一个人,话语调侃:“霍司臣搞什么?和江总前后脚出来,不知道躲哪去了。” 另一个人说:“你刚看见没?门口好像是哪个女明星和哪家的二世祖,直接抱着啃,整这么刺激。” 江旎心里咯噔一声。 破案了,目标不是霍司臣。 这下尴尬地七窍流火,她眼皮都收不住地开始跳。 她抬头,讪讪地看了眼霍司臣,果然,他也正好整以暇地对着她。 搞得像全程她自导自演,只为占点便宜。 诡异的是,她正尴尬着,他脱下了外套。 江旎做个格挡动作,下一秒外套兜头落在自己脑袋上,他拧开门锁出去,关上了门。 外面有人,这时候锁门会暴露,江旎忙撇开了遮挡视线的衣摆,先拉着门把。 秦赫正好洗手,见霍司臣出来,乐道:“正找你呢,江总呢?” 江旎闻之心率飙升,脑海里弹幕似的飘过一串咒语:别说我别说我别说我。 “没看见。”霍司臣语气平淡。 江旎无声地长吁一口气。 秦赫又问:“哎?我记得你出来时候穿着外套啊。” 江旎刚松的那口气猛然提起,秦赫你小子不该细心的地方瞎细心!大哥的生活少打听知不知道?! 霍司臣:“你记错了。” 江旎徐徐闭眼。 骗人也这么随意…… 秦赫:“是吗?打牌打得脑子糊了。” 外面声音逐渐远去,消失在门后。 江旎锁上门,拿着他的外套,有点忿忿,他就这么把衣服扔给她就走了,留一件衣服有什么用啊?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吗? 思及此,忽地福至心灵。 可以哈。 如果披上他的外套,把衣领拉过头,视线应该可以隔着衣襟间隙看到外面。 异形就异形吧,总之能不露脸地走出去,就行。 她展开衣服抖了抖,披在自己肩上。 冷冽的一阵木质气息包裹,江旎系上几颗衣扣,感觉自己被套进了麻袋里,跟充了气的双开门冰箱似的。 她高高地拉起衣领,确保能隔着缝隙视物,开了门出去。 迎面响起一句优美植物惊叹,一道陌生男声响起:“小兄弟你这是cos啊?还是……?” 江旎不作声,陌生男“喔”了一声,很懂地建议:“兄弟,无性别洗手间在那头。” “……”你才无性别,你全家无性别。 她没应声,快步出去。 顺利走到门口,四下里扫了一圈,刚才秦赫他们说的女明星和二世祖已不见踪影,也没有偷拍的人。 江旎取下他的外套,走到黑v门前,推门进去。 没看到远处一个包间门后藏着一只手机,咔嚓,定下一格。 * 黑v里面牌桌上热火朝天,江旎把外套藏在身后,推门比较轻,还没人注意到她。 真是万幸,她横着挪了几步,把外套放在最近的沙发扶手上,整个人如释重负,往牌桌旁边走过去。 秦赫忙中抬头:“江总,你可‘失踪’好久了,我们这都过好几局了。” 江旎打着哈哈:“接了个工作电话,时间久了点。” 说完怨念地睨了眼霍司臣,他低着头看牌,胡牌的那一瞬,嘴角微不可察浮上一层笑意。 新的一局很快开始,江旎已经产生了ptsd,没再坐他旁边,也暂时不想观牌,拿了手机借着喝水去靠窗沙发上坐。 微信上有程念的消息,她点进去,对方说:[明天我要去平港] [跟老板去一趟富丽达拍卖会,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江旎想了想,之前好像听过是会有这么一场拍卖会在平港举行,拍品都还不错。 拍卖宴一般都在傍晚,不太会和工作时间冲突。 她欣然应允:[好,工作结束就去] * 牌局结束秦赫又想约饭局,但时间已晚,江旎和霍司臣翌日都要早起工作,就先行离开。 江旎看出门时霍司臣也没有要拿上外套的意思,就替他拿了衣服。 这一次可没逃掉目光,秦赫在后面嘴张了鸡蛋大,别人没在意,或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只觉得江总顺手为之,毕竟霍司臣是甲方嘛。 但秦赫不由得想起洗手间里那茬,多番联想之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楼下,江旎在霍司臣之后上了车,依旧同坐后排。 “衣服不要了?”江旎叠好放中间扶手上。 他不轻不重瞥了一眼,随后目光慢条斯理地落在她脸上。 江旎懂了,再干净的厕所,总归她那么一推,这衣服贴上了隔间门,他当然不会再要了,而他穿的衣服,料子自然也是不能洗的。 她看过的剧本里,男女主发展感情的时候就要送点东西,最好是贴身衣物,穿在身上就想起她。 江旎压不住笑,这不是天赐的机会吗? 狠狠get? 江旎爽利道:“您少爷出身有点洁癖我理解,我买件一样的给你。” “可以。”霍司臣语气云淡风轻,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挪给她看。 江旎低下头集中视线,瞬间就笑不出来。 一家法国设计师开的定制,只在景市和澜城有店,六位数,预约还要排到半年开外。 草率了,被资本家讹上了。 江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可以延后兑现吗?” 霍司臣颇善解人意地:“你记得就行。” 江旎松了口气,突然想到就算现在问出他的身量尺寸立马托人去定,半年后这行程都该结束了,到时候如果还没攻略霍司臣,还要再和他打多余的交道吗?不必了吧…… 她总归是不会一直围着他转的,大不了到时候回去看紧老妈。 她转身向着他,笑道:“或者,同样价格交换行不行?” 霍司臣目光落过来,等着她继续说。 江旎:“我明晚要去拍卖会,有合适的东西,我转份介绍给你,如果也合你的眼,就拍下来送你。” “还有”她补充道:“你如果有感兴趣的其他拍品,我也可以帮你竞价。” 毕竟霍司臣这趟出来应该没功夫去什么拍卖宴,且像他们这些人,不怎么会亲临拍卖现场,有需要也是竞拍师去。 他眸光短暂地流转,最终淡声道:“好啊” 江旎比个ok,当即滑开手机提前做功课,看是否有预告的拍品介绍,好有个心理预期。 ——她翻动着页面,价格一样比一样吓人。 城市灯火慢涌,透过窗流光被拉长,像电影里闪烁流转的镜头。 霍司臣随意瞥向窗外,却透过车窗看到她随着页面变换的表情,颇有点好笑。 16、第 16 章 回酒店坐电梯上去的时候,看见周瑾在门口等,大约是有事要向霍司臣汇报。 江旎出了电梯先上前去打个招呼:“周助,事情还顺利吗?” 周瑾想到是霍司臣跟她说了个大概,但也不会全盘托出,客气地点点头:“算顺利,处理完了。” 江旎笑了笑,道声晚安:“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走向自己房间。 霍司臣短暂一瞥,收回目光,朝周瑾抬抬下巴:“说吧。” “如您判断,苗廷派了不止一辆车来跟,那辆奔驰只是幌子,下午按您说的将计就计撞上奔驰之后,那边会觉得我们自以为发现并解决跟车车辆,他们稍放松,现在另一辆也已经确定信息,这几天我会继续留意。” 霍司臣沉吟稍许,吩咐:“江总那边也留意一下。” 周瑾:“好的。” 又简短汇报了些其他事宜,今日份工作收尾,霍司臣准备进门,想了想,叫住周瑾:“明天下午的行程后加一项,去拍卖宴。” 富丽达平港拍卖早在最初确定时就邀请过霍司臣,当时他随意撂在一边未答复,今晚突然提出参加,周瑾稍怔了怔,但不多问一字,微一颔首离开,照吩咐执行。 * 翌日下午江旎工作准时结束,回酒店换衣服。 她选了件缎面水绿长裙,程念发消息说来酒店楼下接她。 收拾好后和小安一道出门,下意识地看了眼霍司臣那边,安安静静,刚回来的时候车库也不见他的车,想必还在工作。 下了楼,程念的保姆车在路边等,车窗敞着,她在里面挥了挥手。 跟程念同行的助理和小安入行就认识,关系很好,远远地就打上了招呼。 江旎走到车跟前,看了眼小安,和程念达成一致,让俩助理去逛逛,她们也是朋友难得一见,反正今晚不是工作场合,保证明天准时到位就好。 小安乐得抱住江旎胳膊晃:“旎姐,跟着你打工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江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故作嫌弃推开她,玩笑:“去酒吧帮我看看有没有亮眼的男模。” 小安比个ok,说有事还是随时联系她,拉了程念的助理,两人一道走了。 江旎上车,程念长长地探个脖子过来,笑得贼兮兮:“进展怎么样?” 江旎不假思索:“还算顺利,除了第一天园区项目遇到点小阻碍,不过当天也解决了,之后这两天还好……” “……”程念:“我是问你的那个计划!进展如何。” “没什么进展。” 如果正常人的心是绿洲,霍司臣的心就是戈壁。 程念:“那阿姨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说到这江旎很难不来火:“我妈暂且没有,但霍司臣连车载歌单里面都是江女士的音乐剧!” 程念惊大了眼睛:“这么变态?” 江旎狠狠点头,两人头对头激情吐槽了大半路。 说到最后,深觉大计必须加快进度,她拿出手机翻到微信,拿到程念眼前虚心讨教:“和他的聊天记录,能看出什么?” 程念凑近,品了半天,除了感觉和霍司臣对话就像人机聊天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但想了想,程念还是说:“你把这聊天记录发我一份,我仔细研究。” 那敢情好,江旎转头就点聊天记录合并转发,转给程念。 良久无话,程念刷新好几次,压根没有消息过来,扭头问:“你发的东西呢?” “我不是已经……”江旎话说一半,心中一紧,忙不迭翻出消息栏去看。 靠! 她盯着屏幕咬牙切齿:“程念,你大好年纪用什么霍司臣那样的极简头像?” 程念不明就里,这有什么吗? 随即迅速反应:“你发给他本人了?!” 江旎掩面,发出一串为社死懊恼的声音,程念在旁边紧急找补:“没事啊,你这一发不就恰好说明你在乎他,闲来无事还翻出跟他的聊天记录重温回味么?除非你有不能让他看的内容……” 程念越说越气虚:“真有啊?” 江旎目光涣散,手机拿到她面前,转发出去的记录里,昵称后面括号括着的是刺眼的备注:(霍阎王) 与此同时,对面冷冰冰甩过来一张截图,把江旎程念都吓得不轻。 她点开,是备注那三个字的截图,因为放大,字都虚化了,但经他那头发来,冲击力不是一般强。 事实摆在眼前,狡辩无用,只能展示知错就改的行动力。 江旎决定给他改个昵称。 一时脑中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程念在旁边轻轻提醒:“既然要给他看,就使劲往情侣昵称方向靠,人恋爱上头起来都觉得对方是猫猫狗狗那样的可爱动物。” 霍狗…… 江旎差点笑出声。 那就简单粗暴霍猫猫好了,性格还挺对得上。 她迅速改完,立即截图给他看,奉上一个眼冒桃心表情包,说明: [这才是你在我心中真实的印象] [刚才是为了故意引起你注意] [还有,聊天记录本来是转给情感分析师看的] 真真假假的一串消息,程念看了都说好。 不多久,对面回过来一条。 霍猫猫:[分析什么?] 又来了,这种明知故问。 江旎琢磨着怎么回,不知不觉就到了拍卖宴举办地,平港艺术会场。 她握着手机下了车,蓦地灵光乍现,想到了要怎么回。 江旎脸上闪过一抹得色,边走边打字:[分析一下从聊天记录来看,你能不能明白我的心?] 平港笼上稀薄夜色,灯火濡濡,轻润海风涌进肺里,江旎发出去收起手机。 “江旎” 迎面对上一道颀长身影,她猝然驻足,抬头,霍司臣和她对向而立,手里握着还未熄屏,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 刚还在隔着屏幕聊天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喊自己名字,这一刻名字莫名地变成一种咒语,钻进耳朵挠痒。 没等她作声,霍司臣似笑非笑:“收着点演。” “……” 程念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观察不出来个所以然,但莫名地就压不住嘴角。 江旎嗤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怕我中间商赚差价?” 霍司臣一副深以为然:“嗯。” 说完转身,泰然自得往里面走去。 江旎扯扯嘴角,拉上程念进去,快到门口,遇着程念的老板席晴,打过招呼一道进去。 里面分好几个区域,最大的是宴厅和展区。 宴厅内衣香鬓影,三五人群聚在一起捧杯寒暄,后排中台上坐了一组小型交响乐团,演奏德沃夏克。 而霍司臣附近已簇拥了三三两两,他高出周围一截儿,正同人客套谈笑。 江旎随意地扫他一眼,和程念一同逛了圈展区,留心听左右讨论今晚拍品哪件值得。 选择拍品极考验眼光,霍司臣什么没见过,他定然不会要别人收藏又送拍的东西,所以江旎可选的范围只能一缩再缩。 没多久拍卖开始,随着竞价,场子逐渐热了起来,但前面几轮都是古董类藏品,样式也不太适合送做礼物,江旎继续观察。 等过了近半场,上面放出一枚相对小众的设计师品牌胸针,据了解,这位设计师想改换路线,这枚胸针甫一成型就送拍,知更鸟款式,起拍价12万。 难得合意,江旎等别人竞过两轮,算好上升空间举牌,紧跟还有人竞价,她跟着抬。 程念不解:“这胸针是男款,你拍给谁啊?” 话落地,旁边过来一名侍应生,加进一坐席,霍司臣慢条斯理走近,解开一颗西服扣,在江旎旁边坐下来。 周围齐刷刷的目光,江旎如芒在背,低声问他:“你还真来监督我?” 程念忽地想起那会来时,在门口江旎和霍司臣说“中间商赚差价”云云,笑了笑,不再多问。 而他不置可否,只云淡风轻地抬抬下巴示意这枚胸针:“眼光不错。” 江旎不由得扬了扬下巴。 开玩笑,姐的审美毋庸置疑。 但谁知12万起拍的小玩意儿,渐渐地竟被一路抬价到近30万。 江旎心里打鼓,再抬下去还合适吗?犯不太着吧? 她轻咳一记,稍稍凑近霍司臣:“到这份上了,你没点表示吗?” 比如叫我收手之类的,有点人性吧! 霍司臣纡尊降贵抬手,轻鼓了两下掌:“加油。” 资本家真是连每个毛孔的血都要剥削。 等这项目进行到后期不讹你一笔都是对不起今晚的自己。 江旎一咬牙,直接举了30万的牌,一锤定音,成交。 * 拍卖结束,江旎去结算,拿到那枚胸针,徐徐闭眼。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她如是自我安慰,包里手机一振,来了条短信,不用想也知道是提示她有一笔不菲的钱流出。 点开,紧跟着来了一条短信,前一秒还是消费,转眼进了三十万。 什么情况? 她放眼一圈,霍司臣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又去了哪里social,就截了张交易图,发给他。 少顷有了回复。 霍猫猫:[周瑾效率不错] 江旎看着回复一愣,银行卡信息作为合作方自然是交换留存过,对这点她不意外,但转她钱干嘛? 她问:[又转我是为什么?] 霍猫猫:[竞拍师酬金] 那她等于只付了那部分佣金?江旎有点好笑,好超前的艺术,好新颖的一码归一码法。 但今晚不就全白干? 她低着头打字,正要问这份礼还算不算数,旁边一名侍应走得急,冒冒失失擦肩过,一盘子酒有好几杯倒在了她裙子上。 侍应连连致歉,周遭有不少目光投来,江旎不想引人注目,说句没事打发了侍应,自己去洗手间处理。 最近是跟洗手间结缘了吗……? 这时一名级别稍高的侍应过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不好意思女士,我带您去休息区处理一下。” 江旎挑眼望向洗手间,那里人也不少,这裙子面料使然,沾湿略显尴尬,她留了个心,称自己处理,没跟着侍应生走,微信问程念她的车牌号。 程念发完,弹过来个语音:“你怎么了?要去车上吗?” “我裙子被浇湿了,去车上处理一下。” 程念:“正好司机一直在车里,你等我,我陪你过去,车上正好有替换的衣服,等下让司机先下车,你换……” “小程,你过来一下。” 程念没说完,江旎隔着听筒听到那头有人喊,催她去:“你先去忙,今晚社交场上这些人不好晾着,车牌号我收到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挂了语音,江旎稍稍躬身,像只快速移动的半蜷虾米,穿过满室言笑晏晏,到外面找程念的车。 夜风带着清浅凉意,落在身上扑出几分酒气,长裙上洇了酒,风一过微有些冷,好在她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车,整个人松一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副驾车窗,司机师傅朝她笑了笑:“程念跟我说了,你上来换吧,我下车抽根烟。” 车门缓缓滑开,江旎上了车,关上门,中排窗帘紧闭。 只是司机还坐在驾驶位。 江旎正想催他下车,突觉不对,身后隐隐的呼吸声,她猛然转头,后排黑暗里坐着一个男人,几乎和浓黑融为一体,对她笑了笑,笑得她脊背直发凉。 江旎眼疾手快就去开车门,无用,已被锁止,司机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身后的男人向前探身,抽走了江旎的包,笑道:“江小姐不用紧张,苗总有事相求,请你喝酒。” * 宴会场内,二楼。 霍司臣和之前的一位合作商谈事,结束后周瑾进来,跟他交待了今天的情况,苗廷没再继续跟着,江旎那边也没有。 霍司臣微微蹙眉:“接着跟。” 说完看了眼手机,江旎有段时间没再回复,他随意睨了眼一楼,一派热闹,交响乐的背景里人声嗡杂,不见那道水绿色身影。 “江总呢?” 周瑾顿了顿,也往下看去:“可能和她朋友在一起吧?” 楼梯上一连串高跟鞋声,略显急切,程念上来,呼吸不平,问霍司臣:“霍总,你见江旎了吗?她去我车上换衣服,但找不到人,车也不见了。” 霍司臣眼里骤然浮起一抹森戾。 他转身下楼,沉声吩咐周瑾:“联系陈越开车。” 17-20 第 17 章 保姆车一路远离市内, 驶向荒芜,最后来到一片灯火稀疏的海边。 隔着窗隐隐可闻海浪声,连长裙上酒渍都逐渐褪去潮气, 可知开了有多久。 身后男人抓着她的包和?手机,手机振动了好几次,她单薄的指甲边缘嵌进掌心,指丘触到一层薄汗。 她不喊不叫, 因为知道没用,只争取随他们的举动反应, 尽量维持表面镇定。 苗廷用这样?的方式“请”她, 最终目的肯定还是和?霍司臣生意?上的交易。 霍司臣…… 她轻微地吁了一口气,这阎王注意?到她不见了吗? 车穿过一道颠簸窄路,速度逐渐降下, 看样?子到了目的地,快要停了。 她抬了抬上半身向前微探,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外面深黑一片, 故作?轻松问起:“苗总请人喝酒要在这样?的环境吗?还是喝一半直接把人抛下去喂鱼啊?” 身后男人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了车, 咸湿的风涌来, 脚踩在地面上有些发虚, 肩膀略酸,江旎才?意?识到她一直耸着肩。 她似乎比自己想的紧张。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在等,和?身后这个?,俩人西?装革履一左一右,其中一个?抓了她的手臂:“晚上危险, 江小姐不太安分, 这样?安全些。” 江旎佯作?不轻不慢地笑:“随意?呗,黑灯瞎火的, 我能跑过你们啊?” 她借着说话放眼四周,发现这里几乎没有监控,心下沉两分。 没走?多远,到了一处无人码头?,一艘中型游艇靠近,她被带着上了码头?,几个?人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随后上了游艇。 进去是满目通明,和?外面的黑截然对比,整理发布本文在扣扣群死二洱珥吴酒以思企稍有些刺眼,两人带她到餐厅,白金色灯光透过样?式华丽的顶灯铺洒下来,里面一副圆桌,上面摆开酒菜,苗廷正中而坐。 两个?西?装男送她进来后双手交握,立在一边。 “江小姐。”苗廷见她进来,戏谑地举了举杯:“几天不见,你我又同坐一桌吃饭了。” 江旎也不客气,在离他几个?人的距离拉开椅子坐下来,自顾自扭着手腕:“您这待客之?道跟上回?还真是大相径庭。” 苗廷做样?:“路上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回?头?我替你出口气。” 江旎:“我只是个?无名小卒,防不着您碍不着您的,大晚上叫我来海上漂,有什么吩咐啊?” 苗廷一挥手,示意?服务生给她倒酒:“吩咐谈不上,既然江小姐和?霍总关系不菲,就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给俩西?装男其中之?一使了个?眼色。 江旎看见自己面前落下几张照片,依次铺开,是苏荷里黑V旁的洗手间,她拉霍司臣进去,随后一前一后出门,出去时她还拿着他的外套。 怎么会拍到的? 江旎心里掠过短暂疑惑。 苗廷看她神情,虽然她极力?压制,但?还是露出不解,心里得意?:“你说说司臣,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把我甩脱,可架不住时运好,当天恰巧有另一档子事?,手下人去拍,偏偏就撞上你俩。” 江旎把照片抹向一边:“就凭这些,您就判断我和?他有点特别的关系,苗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照片上这点东西?算什么?” 苗廷:“算不算的,一通电话不就明白了?” 他伸手,西?装男把江旎包里的手机怼到她面前解锁,拿给他。 苗廷不点通讯录,打开微信,笑了两声:“这备注,还不能说明什么?” 江旎于紧绷中生出几分无语。 苗廷比CP粉都会磕。 苗廷几下操作?,连通霍司臣的语音。 对面传来一声沉冷的“喂” 苗廷笑了笑,开功放,把手机放桌上:“霍总,江小姐正在这喝酒呢,你想不想知道地址?可以用我想知道的工厂地址来交换。” 江旎扬声,抢着说:“苗总,您白费力?气,根本不了解霍司臣,他会来救我?这黑漆漆一片海,把我投去喂鱼都……” 话没说完,苗廷一记冷眼,她的下巴猛然被西?装男之?一抬起,嘴里灌进了一口酒,用力?太生硬,杯口磕在她齿列,几分钝痛。 剧烈的苦辣冲进肺腑,呛得她咳个?不停,酒同时在口鼻里乱涌,西?装男放开手,她终于低下头?,得以呼吸,浑身颤动又是一阵狂咳,感觉整颗脑袋像极速膨胀的气球,脸也跟着烧起来。 “不是不让你说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得拎得清啊。”苗廷啧啧几声,对着手机:“霍总,发个?地址很快的事?,工厂地址,合作?恢复,完成这两样?,人我好好交到你手上,不然的话,我可以自律,但?江小姐喝了酒做什么,我没法保证。” 对面无声稍许,随后响起霍司臣一声轻哂,声音森然:“你试试看。” 语音挂断。 苗廷抬抬手,完全没事?人样?子:“喝酒,吃菜,聊天也不能干聊。” 江旎垂眸看了眼,刚灌她的是白酒,五十六的度数,她面前单摆了一整瓶。 她拿起杯闻了闻,笑道:“苗总,待客还分三六九等?我得喝跟你一样?的。” 苗廷让人启了瓶新的,还是白酒,一样?的度数:“江小姐有顾虑,没关系,我跟你喝一瓶,看好了,新开的。” 又是一杯摆在面前,摆下的同时,两个?西?装男站到了她身后,一左一右。 江旎嫣然一笑:“喝杯酒而已,这么大阵仗。” 喝呗,她未必喝不过他。 江旎端起饮下,液体发烫似的,从喉咙烧到胃里。 紧跟着又添一杯,身后俩人还站着,她现在是砧板鱼肉,必得装从善如流,她继续喝,喝到半瓶下肚,身后的人才?退回?去。 江旎笑问:“您为什么执着那工厂地址呢?” 这话告诉她也无妨,苗廷:“有生产线就有技术,你和?他同行,就算细节他不告诉你,但?出来是为考察想必你还是知道,我得确定一下你的好情人这么短时间内搭建生产,是从哪里引的技术,八成是偷苗氏的。” 江旎:“是是是。” 分明是苗廷想偷,霍司臣那样?的人,他只会明抢。 苗廷眯了眯眼,这些量下去,江旎还是一切如常,倒多少有些刮目。 江旎捕捉到他这一神情,反来催他:“喝啊。” 苗廷一笑,抬头?饮尽,江旎招呼服务生倒酒:“继续,一杯一杯太小家子气,一次倒个?一排,才?叫尽兴。” 服务生犹豫了下,看向苗廷,目光征询。 江旎兀自思忖,苗廷是有几分自负的,他和?霍司臣博弈看似软硬兼施,实际总有种?自恃的高姿态,奈何实力?不允许,所以格外扭曲。 她倩然巧笑:“苗总,您不会是不太能喝吧?” 苗廷冷笑:“你激我?” 江旎:“您喝我也得喝,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跟着霍总应酬看他喝一整晚都不会醉,以为他打交道的人大约都同一水平。” 苗廷端了一杯:“跟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旎暗笑,随他喝下。 酒过多巡,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时间像老旧火车驶入漫长?昏暗的隧道,不见尽头?。 江旎咬了咬牙,强装清醒,问:“还没消息啊?我都说了,您叫我来没用,霍家只是您一个?合作?方而已,不行就换,只要有利益,有什么舍不下的,况且就算您知道了工厂地址又怎样??毁了?斩草不除根。” 苗廷酒劲上来,摇了摇头?,声音陡然抬高:“在这个?领域,第一只能是苗氏!霍家靠影视发达,花拳绣腿,想跟我争?这么些年的合作?,现在想自己飞,反过来压过苗氏?做梦!” 江旎端了端酒:“我祝您成功吧。” 苗廷刚端起杯,手机来了消息。 他好似瞬间清醒,咚地放下酒,点进去是一个?定位。 惊喜打开,却是自己工厂的地址,同一时间,秘书急匆匆叩门,进来说:“苗总,景市周边的工厂有人闹起来了!现场好多媒体,控诉设施安全问题,电话都打爆了。” “霍司臣!”苗廷拍桌而起。 他拉开椅子夺门而出,步伐已有点不稳。 江旎紧了整晚的肩头?松下去,吁了一口气。 未料到苗廷居然又折回?来,指了指江旎,示意?俩保镖把她带着:“跟我出去!” 都火烧眉毛了,还想干什么? 但?江旎很自觉,站起来抬高双臂:“我跟你们走?,别动手动脚。” 但?还是被左右架着,一路到了甲板上。 夜里的海风格外凛冽,呼得江旎直打摆子,她堪堪站稳,胳膊被抓着,想自抱双臂取暖都不行。 苗廷发话:“拿绳子来,给她系上,拍视频。” 江旎脑中轰然。 就连苗廷身边的人都犹豫:“苗总,真的要这样?吗?我们不先去处理工厂……” 苗廷打断:“按我说的做!” 这是要把她投水里浸一浸吗? 江旎厉声:“苗廷,疯了吧你!” 平港再怎么温暖如春,这也是深秋快入冬的海,晚上风已经够冷,遑论水温! 西?装男拿了绳索,已经走?到近前,江旎只觉浑身的血被海风吹凝。 她看准时机,在西?装男凑近时猝然提膝撞在那人小腹,对方瞬间蜷缩,她夺步而走?,奈何旁边还有人,一抛绳,她像套娃一样?被套中,腰际转眼被环了一圈绳,连带着双臂,一圈落一圈。 装了一晚的镇定在这一刻稀碎,江旎扬声道:“苗廷!你也看到了,霍司臣动作?很快,短短这些时间就搞乱你景市那边的工厂,你这样?对我,其实他根本无所谓,但?你的动机是威胁他,才?会让他不择手段,做事?太绝断的是自己后路!” 苗廷笑起来:“他之?所以敢那么做,是因为我还没做绝,等下视频让他看看你在水里,看他收不收手!” 手臂和?腰间圈在一起,绳索勒紧,江旎被拽得踉跄几步,眼看离船边缘越来越近,深黑的海看不到边际。 她之?前以为苗廷只是做事?出格,没想到堪称脱轨,落在法外狂徒手里,下去淹不死也会冻死吧。 眼眶一圈湿冷,要是老妈知道她出个?差就噶了,她一个?人怎么过? 海风吹得发丝凌乱,她近乎绝望地闭上眼,脑中有一个?无限放大的名字,忍不住骂出声:“霍司臣!你真的没有心啊啊——” 还没“啊”明白,一阵剧烈的碰撞。 哐—— 江旎往前一个?趔趄,摔在了侧栏上才?没跌倒,她猛地转头?向碰撞受力?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其他游艇撞了过来。 撞击的余震里海风呼啸,耳膜鼓噪,压过心跳声的,是一连串脚步,踩在甲板上,徐徐清晰。 舱内泛金的光投在甲板上,继而一道颀长?身影踩着那片光影而过。 侧影冷峻,江旎用力?眨了下眼睛。 ——霍司臣? 他走?到苗廷面前,似乎扬了扬唇,但?后面她甚至没来及看清,只见他朝着苗廷长?腿一抬,转眼一道抛物线,随之?而来是落水声。 “苗总!”她身边这个?西?装男奔过去,又是抛救生衣又是抛绳。 苗廷的人纷纷向船头?聚拢,霍司臣向她而来。 一片纷乱里,他的面容在依稀夜色里逐渐清晰,靠近。 浑身千百跟紧绷的弦陡然松懈,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头?晕,酒劲不受控制地上涌,其实她早醉了,只是强撑到现在。 直到他终于走?到她面前,她浑身脱了力?,向他倒去。 第 18 章 江旎被绑着, 像只僵硬裹茧的蚕,倒过去。 余光没瞥见狗男人有动静。 他都不扶一下吗?她是不是要脸着地了? 短短几秒思绪纷乱,反应过来时, 才发觉他掌住了她肩膀,掌心?温凉。 接住了她。 “站稳。”嗓音清沉。 他伸出另只手,低下头去解捆住她的绳索。 这?样看?去,能看?到他耳廓些微泛红, 应该是被风吹的,耳后到脖颈肤色很白, 和黑发对比鲜明?。 胳膊一周倏而?变轻, 绳索落地。 他直起身,目光打量,继而?松了口气。 江旎扭了扭胳膊, 脚踢了几下,把绳索踢到一边,整个人晃悠, 声音还洇着醉意, 但能明?明?白白拿乔:“霍司臣, 这?回你欠我的。”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 片刻:“抱歉。” 这?一声很轻,意味却不轻飘。 江旎懵懵然转了转眼眸,看?见他难得柔和认真?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嘁”了一声, 摆摆手, 重心?不稳,往前稍稍一跌。 他托住她双臂, 她胳膊很凉。 霍司臣皱了皱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有不舒服吗?” 他给她披衣服时双臂短暂的环住她,紧跟着是被舒服温度包围的感?觉。 或许一回温,酒的后劲就越发上来,穿着高跟鞋实在难受,江旎动作利落甩掉鞋,吸了吸鼻子:“走不了了。” 霍司臣:…… 江旎理直气壮:“找人来抬我。” “没人抬你。”霍司臣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衣领。 视线相对,半晌,江旎垂头,闷闷地嘟囔:“那?算了,给你个机会抱我也不是不行。” 霍司臣:“……你醉得有点严重。” 江旎不乐意了,叉腰,衣服差点掉下去,霍司臣又伸手替她拢住。 她昂着下巴:“说了你欠我,这?是欠我的态度吗?” “我朋友都能抱我做蹲起,你是娇花吗?” “抱不动吗?” 振振有词的三连问,说完还保持着脖子高高昂起的战斗状态。 海风呼过两人之间的短暂沉默,他一声轻哂:“哪个朋友能抱你做蹲起?” 江旎笑出反派的声音,比个1从面前划过:“每一个,就你不行。” “哦”霍司臣点点头:“我并不是你的什么朋友。” 江旎眯着眼,战术后仰。 霍司臣:“是阎王。” 江旎眼睛突然睁大:“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司臣:“……” 江旎撇撇嘴,哭腔说来就来:“不通人性……我现?在腿脚冰凉,好?可怜啊……” “大晚上被绑成粽子,差点丢到海里?……” “好?可怜啊……” 她碎碎念着,垂下脑袋,听见他略带无奈的一声轻叹。 下一刻,低下去的视野里?,他弯腰,紧接着自己脚下一轻,被打横抱起。 江旎一瞬间眼睛绷了老大。 说不上是清醒还是混乱,只为勉强保持平衡,她攥拳勾住他肩膀,防止掉下去。 但一勾又过分?靠近,她只能梗着脖子往后仰了些。 霍司臣感?觉到她有些硌的手,是拳头不是掌心?,低眸睇她一眼,没说话,抱着她往自己游艇走去。 船头,苗廷被捞上来,呛了水半昏半醉,其他人紧急叫了医护和海上救援,也不敢跟霍司臣叫板,尴尬地装作各自都很忙。 周瑾处理完这?边,看?霍司臣抱着江旎过来,犹豫了下,上前说:“霍总,后续照常操作吗?” 霍司臣沉声道:“苗氏工厂的所?有员工,多付一倍酬金,做好?安抚,其余按流程。” “好?的。” 江旎晕乎着,但想着程念,更怕万一老妈打过电话,她一直不接,她们该急坏了,问了一句:“我的包和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找……” 霍司臣睨了眼怀里?,补充:“跟江总的朋友知会一声,让她放心?,不必自责,有家人联系不要提起。” 周瑾把东西?交给霍司臣:“已经说过了。”,又跟她交待:“没有其他来电,您的家人不知晓。” 江旎松了口气喃喃道:“我要自己说。” 霍司臣:“你还有心?思顾别人?” 江旎径直伸手,扯住他衣领:“你不要跟我哇哇叫。” 霍司臣:“……你喝了多少?” “一缸。” “……” 霍司臣不再和她说话,跟醉鬼说不清楚。 游艇靠岸,小陈司机开着车在等,霍司臣抱她上车。 上了后座,江旎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座椅,迷糊地睡过去。 霍司臣目光旁掠,看?窗外渐渐繁华的光影流过她面庞。 这?一晚,一路调监控,再根据那?通语音里?江旎抢说的话,几乎是飙到海边,临时高价买下别人的游艇,撞上去…… 他收回视线,合上眼,抬手揉了揉眉骨。 * 江旎好?似坠入漫长而?安稳的无边梦境,梦里?有人抱着她,走了好?久的路。 从小到大会这?样抱她的只有老妈。 她往这?个怀里?靠了靠,陌生又熟悉的好?闻气息,她搂着这?人的脖子,手指还摩挲了一下。 嗯,皮肤温润细腻,跟老妈一样。 霍司臣:…… 他低头:“江旎,再乱动就下地。” 这?声音有刺激大脑皮层的功效,江迷迷糊糊睁眼,撑起脖子,醉意里?几分?朦胧,眼前人清越的轮廓像笼了一圈幻光。 她懵懵然不再动弹。 霍司臣抱她出了电梯,去她房间按铃,但无人应。 她的包和手机在他外套口袋里?,里?面可能有房卡,但把她单独撂在自己房里?不合适。 霍司臣短暂犹豫,掉转脚步,抱她去往自己房间。 江旎半睡半醒,听见滴一声响,好?像什么门开了。 又走了一小段,整个人陷入一片软乎乎,她感?受了一下,霍司臣应该是把她放在了床上。 江旎枕着枕头,努力撑开眼皮,他斯文清贵的一张脸像模糊的镜头逐渐清晰,近在咫尺,没戴眼镜,眼眸幽深。 她瓮声瓮气:“你怎么还不走?” “……” 霍司臣无声一叹:“你把手松开就能走。” 她胳膊还牢牢圈着他肩颈,脑袋也枕着他一边手臂。 江旎不理会他这?话,又仔细端详他的脸,严肃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植过皮?” “……” 霍司臣无奈地唇角抿直,尽量直起背,腾出一只手去掰她的手,握上她手腕。 江旎抽开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两指像钳子一样捏他脸颊,捏出一个钩子形的蹩脚“笑脸”。 看?见霍司臣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笑得肩膀颤,简直大受鼓舞。 突然想起某个计划,昏沉的脑子不允许像平时一样考量那?么多,全凭直觉。 要让他动心?起念。 江旎一鼓作气,两只手十指锁起,同时发力揽着他肩颈,拽向自己。 霍司臣瞳孔陡然放大,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什么品种的醉鬼这?么离谱? 他撑起身,和她反向用力,屏息往后退,一时间来了场拔河。 然后发现?江旎失了力道。 刚才堪堪碰上鼻尖。 江旎又睡过去了,规律清浅的鼻息扑洒在他近前。 他倏而?后退,喉口滚了滚,莫名地垂眸,近乎失焦的视野里?,她一抹唇红格外鲜明?。 霍司臣掰下她的手,掖进被子,手背贴了贴她额头,没发烧。 他起身,无声地长呼一口气,转身离开卧室。 门外有人揿铃。 霍司臣去开门,是小安,她眼里?都蓄了泪,几近嗫嚅:“霍总,旎姐在吗?她还好?吗?” 霍司臣:“她在,没事。” 小安:“抱歉打扰您,我知道的时候立刻往回赶,但路上堵车,来迟了,房卡在我这?,要不让旎姐回……” “她已经睡了。” 小安愣了一下,但套房好?几间卧室,应该……没什么吧? “谢谢霍总帮忙照顾旎姐,那?我不打扰了,有需要随时找我。” 霍司臣点点头:“不客气。” 关门回房,来了工作消息,是周瑾发来的助理团汇总处理结果?,法务也已经开始按流程发起维权,君朗和苗氏,正式撕破脸。 除了工作消息,还有霍老爷子霍连山的未接电话。 他没回,莫名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端着杯去了阳台,坐在躺椅上,于声声海浪里?,隔着玻璃杯看?一弯明?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随后轻抿一口。 抬起杯子的时候,杯口碰到鼻尖。 握着杯子的手倏然一紧。 * 第二?天江旎醒来,天花板影影绰绰透进晴朗日光,窗外隐约清晨的海浪声。 她躺在被窝里?,发着呆,慢慢回神。 她酒量不差,不至于断片,但总归喝了太多,需要一个缓冲,拼凑着昨晚惊心?动魄的记忆。 她记得在苗廷那?里?的事,跟着想起了耍赖非让霍司臣抱她。 抱她?! 啊啊—— 江旎对着空气疯狂打拳缓解尴尬,同时手脚并用,在被子里?狂蹬腿。 正常情况下她理直气壮也会提些别的要求来拿捏他,喝酒误事! 然后呢? 江旎继续回溯。 他好?像还抱了她挺久…… 从鸟不拉屎的远郊海边,上车一路到酒店,抱她进来,然后…… 呼吸打架的灼烧感?冲进脑海,江旎没忍住“啊”了一声,她昨晚就在这?,是不是想按头他来着? 怎会如此?! 江旎浑身拧成麻花,在被窝里?崩溃。 她记得她之前有一晚想进霍司臣屋修改资料,说了什么……她定力很强,克制得住自己…… 浑身如有万蚁噬挠,江旎滚了几圈,坐起来,又重重地倒下去砸在枕头上。 等等—— 她定睛打量,这?间卧室,方向是反的啊…… 她房里?几间卧室,没有一间是这?个布局。 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神经一瞬绷紧,江旎正要往下想,床头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吓了一跳,转身拿起一看?,是老妈来视频。 手已经先脑子一步按下接听。 江春华女士给她拍了个杯子:“老妈我早起一杯燕麦粥,你呢,今天还去忙吗?” 江旎支吾了下:“忙,每天都忙,有空我会主动打给你,不主动大都是在忙。” 江春华:“你怎么眼睛发红?没睡好?啊?还是喝酒了?” 江旎看?了眼窗帘,即使室内被遮光成昏暗,老妈还是能一眼看?出她不对。 现?在提到喝酒江旎就紧张,昨晚那?事让老妈知道她得吓厥过去。 江旎打个哈哈:“我熬夜赶工作,早起又手欠揉了眼睛,所?以红红的。” 江春华皱眉:“你这?次这?个合作方怎么好?像格外压榨?” 江旎连连点头:“他不是什么好?人的!” 在老妈心?里?铺垫一点关于Y的坏印象,以后保不准用得上。 江春华:“那?你自己保持好?心?情,房间里?放点花,有不开心?就找妈。” 江旎好?笑:“你怎么不去参加新说唱呢?” 江春华看?了眼背景,疑惑:“你换卧室住啦?床头不是习惯放插花吗?怎么也没了?” 江旎忙扭头瞥了一眼,借口道:“拿去换水了。” 几乎同时,卧室外响起脚步声,门被轻叩两下,门外是霍司臣的声音:“江旎。”?! 她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视频那?头的江春华女士:“我怎么听到男人声音,谁在叫你?” 第 19 章 江旎猛地蒙住镜头, 头脑风暴。 这难不成是在霍司臣的房间吗? 心快从耳道里跳出来?了,视频那头的老妈还叫她:“旎旎,干嘛遮住镜头啊?” 她?几近炸毛。 视频里是[春华秋实], 门口就是迷恋[春华秋实]的榜一大哥! 造孽了…… 江旎紧着去开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没说话,飞速地?对着霍司臣指了指自己手机, 然后关门上锁。 霍司臣:…… 江旎跑去卧室阳台,拉上门, 这才重新出现在镜头里。 江春华女士问:“刚才是谁在叫你?” “AI啊。”江旎努力笑得轻松:“就那什么, 叫早服务,一款人工智能语音,小爱小度那样的, 刚出去给他关了。” 江春华:“??我记得小爱小度都是可爱女孩子?的声音,你这个……” 江旎面不改色:“我设定的男声,是不是很像真人?” 江春华:“你这AI还会敲门呢?” 江旎:“嗯, 完全仿真, 厉害吧?” 江春华笑了笑, 不再?问, 只说:“确实挺逼真的。” 江旎干笑几声,想?到?霍司臣在外面就浑身不安,嘴快地?说:“助理给我发消息了,工作?要迟到?了,先不说了妈!” 视频挂断, 江旎低头看了眼?自己, 确定刚才着急忙慌打开门的时候穿着正常,离了阳台回?去, 把门打开个缝,探出脑袋,看见霍司臣正坐在窗边沙发上,翘腿将?电脑置于膝上,眼?神?专注屏幕,在办公。 她?打量一圈整间房,这回?真的确定了这是在他的房里。 想?必是昨晚回?来?的时候小安不在,她?又那个样子?,霍司臣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动了动。 霍司臣听见开门的动静,掀了掀眼?:“清醒了?” 江旎嘴角一抽,总感觉有种内涵的意味,她?讪笑:“醒了,你起得真早哈。” 霍司臣:“去洗漱,等下会有医生过来?,给你做空腹检查。” 江旎一愣:“什么?” 霍司臣盯着屏幕,还能一心二用:“你昨晚喝多了,做个检查。” 江旎兀自扯了扯嘴角。 应该是怕昨晚的酒里还有其他东西吧,况且昨晚她?那样,也确实没法?检查。 他还真够严谨的,想?必没少碰到?过这类手段。 江旎:“那我先回?自己房间去洗漱,然后过来??” “随你。” 她?正准备退进卧室,霍司臣的声音又响起:“你妈妈,不是外国人吗?” 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听到?了。 江旎反问:“她?最近中文突飞猛进,有问题吗?” 他只是一笑,继续集中在工作?上。 江旎关了门,先收拾好自己睡过的地?方,打开阳台门,到?客厅迅速说了句“昨晚谢谢你”,加快脚步出去。 穿过走廊,按响自己房间的门铃,小安很快来?开,似乎就等着她?回?来?。 一进门,小安一脸劫后余生表情:“旎姐!你没事吧?昨晚接到?周总助电话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 江旎笑着打断她?:“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没事的,好着呢。” 她?一路先进浴室洗漱。 小安在门外问:“昨晚你在霍总房间睡的,也还……好吧?” 江旎眼?皮痉跳:“……嗯。” 小安:“我当时鼓起多大的勇气去敲他的门啊,结果他说你已经睡了。” 江旎叼着牙刷:“那会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了。”小安摇摇头:“你是单独睡一间卧室的吧?” 江旎两眼?一黑:“当然了!” 小安:“你今天休息一天吧,喝酒又吹风的,我去跟行程,有问题联系你。” 江旎:“不用,我等下去霍司臣那更 多资源都在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边做个检查,可能稍晚点,结束后照常出发,不到?现场我也不安心。” 小安听得一愣,还安排了检查…… 顶尖集团人文关怀就是到?位。 * 江旎收拾好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去他房间做检查。 敲开门,霍司臣还在工作?,而医生已经在了,颇儒雅的一个中年男人,看见她?起身笑笑:“江总你好,我姓林,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江旎客套欠了欠身:“林医生好,没什么不适。” 林医生点点头,让她?坐旁边,然后摆弄起工具箱。 江旎坐下来?,一眼?就看到?尖细的针和验血管,后脊背一凉。 她?从小学这学那没少摔打过,就是怕这东西。 “要抽血啊?”她?问得有些迟疑。 林医生:“要的,否则没法?得到?确切的结果。” 江旎吞了吞口水,伸出两条胳膊对比哪边血管更清晰。 还没看个清楚,橡胶绑带已经绑上了手臂。 她?皱紧了眉。 霍司臣原本在工作?,这时抬起头,顿了顿,语气淡然:“说一下你后面几天的行程安排。” “嗯?” 江旎暗暗腹诽,这时候都要问她?工作?,有没有人性? 但她?还是说:“后续走竞技项目,赛马,射箭,去踩一下场景,如?果有需要我得……” 正说着,突然一阵轻微但尖锐的疼,在手臂上转瞬即逝,她?低头看,已经满了半管血,林医生拔了针,给她?按上棉贴。 注意被?转移,就这么扎完了。 江旎再?瞄一眼?霍司臣,他已经盯着电脑,继续投入工作?。 她?收回?视线,问:“林医生,没有其他要扎的了吧?” 医生笑了笑:“没有了,可以多喝点水加快酒精代谢,结果出来?我会发给霍总。” 霍司臣起身,微微颔首:“辛苦。” 一前一后送了医生出去,江旎歪了歪脑袋,疑惑:“你今天不用出去吗?” “暂停一天。”他去沙发边合上电脑:“你说的竞技项目,场地?是君朗所属,今天也会暂停。” 江旎:“为什么?” 停一天都是钱哎。 霍司臣看过来?:“我需要休息,毕竟半夜抱一个醉鬼回?来?。” 江旎抿了抿唇,真是娇花得彻底…… 余光瞥见霍司臣还没移走目光,立马敛起嫌弃,摆出笑容:“霍总吃早饭了吗?” 他只是抬眸,淡淡地?看她?,没有回?应。 江旎继续说,边说边走近:“抱我回?来?那么辛苦,我请你吃早饭吧?我刚抽完血,嘴唇都发白了。” 说着还努了努嘴,随即看他微微蹙眉,猛然回?想?起昨晚的举动,抿住了唇。 霍司臣:“走吧。” 江旎:“去吃饭吗?” 他错身走过:“嗯,有些话,要跟你说。” 江旎眼?一亮,有话跟她?说? 她?昨晚勇猛无双的操作?见效了?果然对这种男人还得来?点强硬手段。 * 两人一道去了酒店内的旋转观海餐厅,其实算不上她?请,只能是一起吃早饭而已。 不过江旎一路都飘飘然,跟他单独吃饭还没有过,而且他还有话要跟她?说。 快说你喜欢上姐了,不会再?去[春华秋实]那说骚话痴缠了! 清晨的海雾散尽,已是上午,目之所及橙和蓝相映晕染,隐隐约约的海鸥叫声。 江旎选了些十分?清淡的餐点,他也同样。 两人对向而坐等餐齐,但江旎胃口被?吊起,主动打开话头:“你要跟我说什么?” 霍司臣无甚表情睇她?,语气同样听不出情绪:“昨晚的事因?我而起,所以之后你的全国行程都会有君朗提前打点好,全程花销也是同样。” 一开口就是工作?,江旎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我不是是非源头不分?的人,作?孽就是作?孽,别人不是原因?,我会向苗廷追责。” 霍司臣:“这部分?君朗会代合作?方完成。” 江旎暗忖,看似替她?包圆,怎么感觉在撇清? 她?问:“所以……” 霍司臣:“所以平港行程结束后,我们可以各自独立完成后续工作?,不必像现在这样绑定。”?? 江旎皱了皱眉:“哦,原来?是想?摆脱人。” 霍司臣手指捏着杯座,晃了晃:“避免类似麻烦。” 餐上齐,服务生撤了立牌,摆上一瓶花,新鲜的蓝桉。 江旎起身:“抽完血有点不舒服,不能陪您用餐了,我先回?去。” 霍司臣只是点头,从容淡然。 江旎穿过餐厅,按了电梯回?去。 出了电梯,意识到?自己闷头走得有些快,停步,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必要吗? 她?放慢脚步,边踱边思索。 霍司臣是甲方,也是她?需要为了老妈攻克的难题,无论那种情况都是她?主动掌握,难道指望他改变? 自始至终他都是资本家思维,她?接近,他故作?配合问她?的目的,借着跳伞警告她?保持距离;这次也是同样,可能确实有歉意吧,但总归是把她?当成麻烦,认为增加了非必要成本的投入。 但对于她?自己,不管是表达爱意还是引他动心,都是戏,既然是跟甲方演戏,那把这部分?也当工作?就好,随时入戏随时抽离,霍司臣怎么想?怎么做,没什么好不忿的。 他只是一个没有心的资本家罢了。 江旎踱到?门口,手伸进包里,手机振动起来?,她?拿出来?看,是程念: “昨晚到?现在忙着处理司机的事,这会来?看看你,今天应该休息吧?” 江旎开门进去:“嗯,我滴一下服务台,你上来?吧。” 她?留了个门,没多久,程念进来?。 进门先说了司机那事,程念来?平港是临时包的司机,同乘一车到?拍卖会,被?盯上,买通了师傅以至发生后面的事。 江旎听着,怔怔点了下头:“你以后当心点。” 程念关切道:“你还是不舒服吗?” 江旎:“我没事,霍司臣说平港之后不同行,有点头疼。” 程念往沙发上一坐:“这种时候我真是来?对了。” 江旎:“?” 程念:“先把昨晚的事复述一遍,姐来?分?析。” 江旎坐下来?,说完脚趾扣地?。 程念:“按聊天记录和他的行为来?看,就算是出于歉意,也至少能证明他不排斥你接近,而且他吃你卖惨这一套。” 江旎托着下巴:“那我接着卖惨?” 程念笑笑:“不止,你在聊天记录里没少打直球,但那都可以划归为骚话范畴,做戏做全套,你有正面地?表达过吗?” 江旎放下手,缓缓直起身,警惕道:“表白那种?” “没错。” 江旎没想?过,她?只是想?想?就头皮发麻,演戏也不至于…… 程念:“怎么操作?取决于你哦,反正不是有人想?当我后爸。” 江旎眉心一跳。 休息了一整天,程念傍晚的飞机回?去,江旎要送,程念把人按在酒店,自己走了。 留下她?百无聊赖,小安问去不去吃晚饭,她?没胃口,让小安去,自己躺在沙发里发呆。 想?给老妈打通视频,但觉得该提前看看她?是否正在直播,点开某音,果然,[春华秋实]直播间营业中。 她?不由得发笑,这老江,搞起事业来?比她?还有冲劲,一天天雷打不动。 她?投了个火箭出去,转眼?被?连续几个礼物压下去。 定睛一看,还是Y。 她?无奈闭眼?,再?一看,弹幕上Y又在骚话连篇:[姐姐最近皮肤越发好了/玫瑰] [好想?见见你哟~] 江旎差点Yue出来?,翻身坐起,实在受不了了! 程念说得没错,她?不冲,她?不动,霍司臣很快入主江家当她?后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起身,抖擞抖擞精神?,出门,去敲霍司臣房门。 好久没动静,想?必大忙人不在。 算了,不管在不在,先赌一把,就当演练。 她?对着可视门铃,撇撇嘴:“你在吗?我这会一个人,经过昨晚,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心慌。” “抽过血的胳膊也疼疼的。” 她?边说边找针孔,已经愈合没影儿了。 江旎继续,一副将?要垂泪状:“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但是分?开之前,听一听我的心意,不要留下遗憾。” 她?满脑子?都是看过的剧本里痴男怨女的场景,逐渐入戏,扒在门口碎碎念。 状态刚入佳境,咔哒一声,门打开,吓得她?不清。 后退了几步,门后霍司臣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干笑两声,思考怎么开场。 他语气平淡:“什么心意?” …… 她?突然如?鲠在喉,本来?一鼓作?气,他这么一问,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半晌,他转身进去,门没关。 第 20 章 很好, 留门就是留余地。 江旎暗暗发笑?,转而收住表情?,确认了眼没被他看到, 微微皱眉,拖着步子进去,关上门。 顶灯开得?很亮,她扫了一眼, 看到电脑置于中岛台,暗嗤, 不知道还以为在工作呢, 实际在她妈直播间?骚话说得?飞起。 他坐回电脑后面,跟她对向相隔,江旎迅速入戏, 视线下?垂,抽了抽鼻子。 但他没?看到似的,在电脑上操作几下?, 只分出为数不?多的视线给她:“林医生的联系方式和报告发你了, 有问题跟他说。” 江旎咬了咬唇:“好, 只是我还?有话讲。” 霍司臣这才难得?抬眼:“你说。” 江旎:“我们也算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的心意。” 他微微抬眉,神?情?涌上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意思好像是:我看着你演。 江旎定了定神?,演就演,来都来了,不?搏一搏怎么知道结果。 她好像狗血剧里被辜负的女主?角, 牵了牵唇:“我知道你不?信, 你总觉得?我在演,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不?好意思说,就只能?借着玩笑?表达。” 她说完迅速抬眸捕捉他的表情?。 ——什么也看不?出。 只能?继续:“你肯定会?怀疑我心有不?轨,靠近你是别有所图,但不?是的,你在这行工作,肯定也知道那句老话,始于颜值忠于人品,我对你就是这样的。” “最开始我就觉得?霍总可真好看,越往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心思收不?回来了,为你的人格魅力倾倒是我的错吗?我也想控制自己啊。” 江旎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说这些你或许会?觉得?像笑?话,没?关系,单恋是我的宿命,我了解,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总不?能?因为我对你有意思,就要求你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意。” “我知道你挺讨厌我的,觉得?我话多,让你烦,还?出现了昨天晚上那样的麻烦,虽然我被灌酒,被捆了,还?差点被扔到海里,但这都和你无关。” “没?关系的,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你只喜欢人民币,这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么多话了,平港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快我们就会?分道扬镳,以后也各走各的路,今晚我把?心意说出来,也不?留遗憾了。” 江旎抹了一下?眼睛,眼眶都湿润了,放眼圈内还?有哪个制片人演技比她好?! 她借着抹眼睛,手指开了个缝观察他反应。 ——是带有审视意味的打量。 她突然就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好似是透光的。 江旎叹道:“其实苗廷最开始有拉拢我的意思,我真要骗你,就打两份工了,但我还?是斗不?过自己的本能?,比如在苏荷里的洗手间?门口,得?知有人要偷拍,哪怕不?确定目标到底是谁,第一时?间?想的也是不?能?让你被牵扯。” 霍司臣置于鼠标上方的手指微微一滞。 江旎说完,转身往门口走:“这些时?间?打扰了,如果之后要分开走的话,那我提前离开吧,也好适应没?有你在的感觉。” 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霍司臣就是岿然不?动。 你是种在椅子上了吗?! 江旎努力耸动肩膀,哑声抽噎:“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到此?为止了。” “再见……算了,别再见了,后续项目我会?请郁老师和你对接,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的,有你的活动我都避着,免得?你看了心烦,也免得?再见尴尬。” 她手都按在门把?上了,装胳膊疼没?力气,故意又按了几下?。 心里在呐喊:霍司臣你句说话啊! 然后门自动开了。 江旎怔了一下?,转头,见他放下?遥控器,朝她缓缓走近,眼里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心中狂喜,不?回应心意无所谓,反正都是假的,但你快说以后还?一起走! 霍司臣走到她面前几步处,停下?:“明早八点去竞技场,不?要迟到。”?? 这算什么? 江旎想要个确切答案,已被他下?逐客令:“门开了,不?走吗?” 演不?动了,真的演不?动了。 “走。”江旎齿缝里冷冷挤出来一个字,转身出门。 这出声泪俱下?的戏,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江旎走了一段,实在气不?过,原地跺脚,发出抓狂的声音。 霍司臣看她背影在走廊里气得?蹦,关上门,转身时?唇角掠过一抹弧度。 * 回去正好迎上小安回来,她见江旎又从那边过来,不?由得?一惊,但又不?好说什么,抬了抬手里的打包盒:“旎姐,给你带了点小食,没?胃口也垫一垫。” “谢谢。”江旎有气无力开门进去。 小安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么了?从霍总房里出来,萎靡不?振。” 提起“霍”这个字都会?让她来火。 江旎打鸡血似地问:“有沙袋吗?” 小安愣了下?,弱弱地抬手一指:“在那边健身室。” 江旎疾走过去,进了健身室,放眼一圈,视线定格在沙袋上。 她从旁边柜子里捞出手套,戴上,走到沙袋前,深呼吸。 沙袋已俨然不?单纯是健身器材。 江旎左勾拳右勾拳:“啊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大姑娘表白头一回,我演技不?够好吗?我台词不?精湛吗?” “万恶资本家!还?想见我妈,见阎王去吧你!” 小安在门口听得?肩膀一抖一抖。 表白?跟谁啊?霍总?! 但为什么又说演技……老妈云云? 她实在不?放心,也不?敢打扰,踮着脚默默走远了些。 * 江旎第二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面相都变了,如果有吸人怨气的妖怪来应该能?吃到饱。 要不?是看了检验结果她没?问题,真会?怀疑自己变异。 她洗漱完,吃早饭时?想起昨天霍司臣说的八点别迟到。 什么意思?他们从来都是各干各的,她或早或晚跟他有什么关系? 吃完饭,她等小安带上东西,一起出门,看见霍司臣和周瑾刚到电梯口。 江旎冷瞥了一眼,走过去。 周瑾感受到两股强劲的气压对撞,有些后悔,早知道在楼下?车库等霍总了,多余上来一趟。 但他还?是积极活跃气氛,帮忙堵门,抬手看了眼时?间?,笑?道:“江总早,正巧八点,今天我们都去竞技场,同?路。” 居然是同?一个地方吗? 江旎笑?了笑?:“真好哦,来平港第一次去一个目的地呢。” 突然就有一计上心头。 她告诉自己,心头的气昨天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把?对他演戏当工作,能?屈能?伸,能?屈能?伸。 到了地库,各自上车去往同?一个地方。 斜斜的一缕薄阳逐渐升至高空,两辆车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山庄形式,球场马场射箭场一体,大片的绿茵地,进门稍往里,是一座田园风小别墅。 江旎暂时?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一前一后走着。 场地主?理人刘敏自驾一辆观光车过来,江旎来之前跟她联系过,刘敏和老妈差不?多年纪,戴一顶遮阳帽不?掩利落干练,远远地招呼了声:“司臣!” 观光车到近前停下?,刘敏下?了车,对江旎笑?了笑?:“这位就是江总吧?” 江旎:“刘总好,您叫我小江就行,我之前和您预约过。” 霍司臣也打声招呼:“刘姨。” 刘敏带着他们一道进去。 江旎客气道:“麻烦刘总亲自带我了。” 刘敏:“你跟司臣一样,叫我刘姨就好。” 她笑?笑?,刘敏问:“你们一起来的,这趟出差是行程有交集的吧?” “对。” 刘敏看了眼霍司臣,对江旎打趣:“以前也有合作方,跟司臣一起工作没?几天直呼受不?了,压力太大,你很厉害。” 江旎粲然一笑?:“霍总很好,跟他一起工作特别开心,那点压力比起跟他一起产生的动力不?值一提。” 霍司臣:…… 江旎腹诽,当然不?值一提,他们压根就没?怎么一起过,先?前开会?她都感觉透不?过气,要是天天和他一起工作不?如拿块豆腐创自己。 刘敏有个若有所思的神?情?,笑?而不?语。 三人坐观光车去往射箭场。 到了之后,工作人员正在放护手和最新的设备。 刘敏问:“你要自己上手玩玩吗?” 江旎:“如果可以的话。” 刘敏:“当然,你随便试,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先?看。” 那敢情?好。 江旎:“谢谢刘姨。” 又是独处时?间?,她回头看眼霍司臣,按计划来。 今天不?演苦情?戏,换个人设。 江旎拿下?一张弓,从箭筒里捞了只箭,走到霍司臣跟前,晃了晃手中箭矢:“我想了想,你单方面决定让我走或是留,不?太公平。” 霍司臣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浅笑?:“继续。” 江旎示意了一下?手里器具:“我们比一局,你赢了,之后各走各的,但我赢,得?我说了算。” 霍司臣眼尾轻挑。 江旎:“你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靠近你跟你一起,昨晚我已经说得?清楚,那么机会?我自己争取,工作上你是甲方,但感情?上不?是,我当然不?强求你有同?样感觉,但如果我赢了,去留我自己决定。” 说完心里直打鼓。 他深深地睇她一眼,拿起一张弓,云淡风轻:“试试吧。” 江旎雀跃又有点小紧张,一方面霍司臣顺着她的预设走了,另一方面她拿不?准是否能?赢。 搭上箭,两人同?时?拉弓,即将拉到满,身后走来一个扎小揪揪的男人,喊了声:“江旎!” 她停手转身,眼睛一亮:“怎么是你?” 撂下?弓就走。 20-30 第 21 章 江旎碰了碰付骁的小辫子:“你怎么找来这了?程念告诉你的?” 昨晚睡前程念跟她说了声已落地?, 简单聊了几句,提到了今天行程;付骁是她俩的共友,相识于赛车场上, 平时大大咧咧见不着人,出现?一般是有事,想必程念转头跟他聊,一时没把门。 果然付骁皱起了眉, 把她又拉远了些:“你怎么出个差还能把自己丢了?丢人丢习惯了是吧?” 江旎啧了一声:“注意你的措辞。” 付骁点点下巴:“说吧,为了哪个野男人害自己被绑?谁好人过得像你这样?戏剧化?” 那边不远处, 野男人本人已经收弓敛箭, 箭矢被放进箭筒,落下去的声音有点重。 江旎为这声音一震,转头看去, 霍司臣正摆弄着弓,劲瘦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弓弦,明?明?立在大太阳底下, 却十足的冷感。 她这样?好像有点不讲武德了。 江旎忙不迭给?付骁指了个方向, 把人推了几步远:“你去那坐会等我, 紧急关头, 别打扰我!” 说完转身,投入表演状态,大步流星走过去,对霍司臣笑笑:“我朋友,好久没见, 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继续吧?” 侧脸看去,他极浅地?扬了扬唇。 并没有要重新拿箭的意思。 这大好的阳光和温度, 他一笑,江旎却觉得凉嗖嗖的。 不会是…… 某个念头在心里?破土而出,但她立刻觉得荒诞,怎么可能? 只是缺爱的人不乐见突然蹦出个人来转移属于自己第?一顺位的注意。 江旎眨巴眨巴眼睛:“霍总,你别是答应我了又反悔吧?不能行的,我捧着一颗真心,抱着必胜的决心,你给?我的机会,不能收回。” 她说完走近,从他箭筒里?捞出来一支,能屈能伸道?:“您请。” 霍司臣漫不经心地?睨她,几分讥诮:“江总这颗真心,似乎不大经得起考验。” 江旎一脸坚定:“经得起!比真金还真,你人美心善一股清流,不像那些掏心挖肝的总裁,要不然我指定吐出来给?你看看。” 霍司臣面上隐隐浮起嫌弃:“不必了吧。” 江旎把箭往他近前又递了递:“所以您请吧。” 霍司臣接过:“只一局。” 江旎咬咬牙:“好。” 搭箭拉弓,重新准备。 江旎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是他背影,他今天穿着偏休闲,整个人清俊挺拔,拉弓时手臂线条明?晰起来,力量和美感结合得恰到好处。 她转眼向靶心,对着最?中间的十字。 射箭有时并非全依赖眼睛,更?多是感觉,谁意志更?胜一筹谁赢。 江旎深吸一口气,这一局较量里?,比她和霍司臣谁的心更?稳,谁先自乱阵脚谁落下风。 两边都做好准备,同时开弓,放箭。 能听到箭头劈开空气,凌厉破风的声音。 随后箭头落靶,平手,两个九环。 放出第?一支箭慢慢找到些感觉,比试继续。 第?二回,同样?的十环,但她稍稍压线。 紧接着一整轮,他毫不手软,压着她打,过分冷情,看样?子是不留余地?想分道?扬镳。 江旎索性改换心态,不留就?不留了,毁灭吧,有个后爸怎么了?他真敢当,她就?敢给?君朗败光,一个人败不完呼朋引伴一起来。 彻底疯狂! 她放下心理压力一通乱放,到最?后手臂都隐痛,三轮一局结束。 江旎松了气席地?而坐,等着计分小哥数总环数时,懒懒地?跟霍司臣说:“公平竞争愿赌服输,这回你可以满意了。” 计分小哥抽完了箭,归置好跟他俩报出结果:“119,平手,您二位势均力敌。” 嗯? 江旎瞬间坐直:“没数错吧?” “不会,您可以自己来看看。” 江旎站起来,脚步轻快去箭靶跟前确认,果真都是119,难道?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回身,后知?后觉的热气上涌,冲自己扇了扇风,扬声道?:“鉴于势均力敌,那算作暂无答案,霍总有意见吗?” 霍司臣远远看了眼,拿了瓶水,走到靶前,随意扫过两人的成绩,淡淡道?:“再说吧。” 落下话,随手把水放江旎手里?,转身离开。 江旎无语,再说就?再说,把人当秘书的少爷毛病真是贯穿始终,他的水给?她干嘛…… 她想放下,目光不自觉落在玻璃瓶上,定睛一看,未开封的。 * 比试结束各忙各的,江旎拿了设备准备去下一个场子和小安碰头,被付骁提溜到一边审问:“我没猜错的话那位霍总是你合作方?你跟他比箭做什么?被绑那事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江旎一时语塞,朋友和朋友也?是有不同的,跟程念可以肆无忌惮说出真相,但对付骁能说吗? 说那位霍总迷上了她妈,江旎救母迎难而上? 她含糊其辞:“就?……关于项目出现?了一些小分歧,所以我们用一个公平的方式来决定答案。” 付骁:“你看我信吗?” 江旎破罐破摔瞎编:“我看上他了,他逃,我追,我说比箭我赢了就?得听我的。” 付骁沉默了一会,忍不住笑:“不是我打击你,你们看起来像隔了一层电网。” 江旎发射一记眼刀,低头边走边摆弄起长焦来,问:“你这趟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嗯。”付骁跟她一起走着:“马上有场比赛,你到时候来看。” 付骁属于职业车手,她学的时候没少逮着他薅,江旎应允:“好啊,那你这些时间都在这?” 付骁:“当然,等下还要去熟悉场子,跑几圈。” 江旎:“大概到什么时候结束?我也?想去看看!” 付骁:“晚上吧。” 江旎要去下一场地?,付骁也?没空多留,先做告别,让她去的时候跟他说一声。 没想到今天晚了点,忙到天泛暗才?收工,和小安拎着东西去往车库。 微信响了两下,江旎腾出手看,是付骁发来的一段赛车视频。 点开轰鸣顿时响彻周围,这里?回音本来就?大,江旎更?是一激灵。 她无奈退出,他还发了条语音:[红色是我] 付骁比较习惯发语音,江旎正好走着路不方便,也?回语音:[不用强调,一眼就?能认出来红色是你] 付骁: [天都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江旎:[我这结束了,发个定位给?我,看看车程要多久] 她发完语音,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后盖,往里?面放设备,看了眼霍司臣的车还在,关上后备箱,一转身,他的车突然亮尾灯,缓缓倒出来,吓得她一僵。 该做样?子还得做,等车倒过来后,见后座车窗正好敞着,她喜笑颜开:“霍总也?收工了?辛苦啦~” 说着开车门准备上去,身后霍司臣在车里?慢条斯理地?开口:“今天的资料,晚九点前发来。” 江旎握着车门把的手一紧,很?难不来火。 该死的资本家?又来压榨你工人奶奶! 她摔上门,转身笑道?:“为什么突然提前呢?” 霍司臣抬眸看过来:“你既要留,总该有个效率的提升,不然平港之后……” “好的!”江旎答应得很?迅速。 看来只好放付骁鸽子了,她有些愧疚,随即灵光乍现?,凭什么只许资本家?占用她的时间? 她上前几步,走到他车旁:“霍总,你今晚还有其他事吗?有应酬吗?” 霍司臣斜乜她:“你又在盘算什么?” 江旎:“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吧?那顿早餐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我请,挪到今晚,霍总看行不行?” 她征询的笑意里?有点小心思。 让你压榨,看我不反向压榨你,那么爱工作,就?跟我去饭桌上工作好了,吃饭的时候让你看十份八份资料, YH 累死你! 他盯她片刻:“江制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讲相声。” 江旎:“那你在这听我说这么久?” “……” “你要是真烦,刚为什么不直接走掉?” “……” “霍司臣。”江旎头回这样?叫他,能看到他好看的墨瞳稍滞。 她接着说:“欲擒故纵的剧本我看多了,你越是这样?,只会越激发我的征服欲,抽刀断水水更?流,是这个道?理,我明?白?,你更?明?白?。” 周瑾在副驾上听得一愣一愣,大气不敢出。 江旎:“再不然的话我只能再去敲门借用您宝贵的私人时间了。” 僵持少顷,霍司臣揉了揉额角: “上车。” “话太多了,吵。” get^_^ 江旎跟小安交待了下,给?她钥匙让她开回去,悄悄让她把资料发她手机上,迈着小步伐绕到右边上了霍司臣的后排。 上去问:“霍总喜欢吃什么?日料法餐还是本地?特?色?” 他左手搭着窗沿,指节轻敲:“你定吧,我不挑。” 江旎感觉他实在像无欲无求的烟火凡尘过客,好像对大家?都有的食色X毫无感觉,吃饭只是维持生命运作,没有乐趣可言。 她点开预约APP找店,边翻边问:“那你有什么忌口吗?在饭桌上拒绝的。” 他转过视线:“不谈工作。” 江旎:“……” 就?说怎么会答应…… 她干笑两声,心想你不谈也?得给?我谈! 一路翻得辛苦,想着他平日必不少吃那些高星米其林,重复也?是腻歪,就?确定了一家?当地?特?色,格调中上,给?他看没有问题,点了预定。 定好后还需去微信跟付骁说明?一下她去不了了。 江旎点进去,输入法键盘卡了一下,不小心误触到那条语音:[不用强调,我一眼就?认出来红色是你] 她紧急调小音量,看了眼霍司臣,他正盯着屏幕在回消息。 她轻吁一口气,然后发了微信过去,跟付骁说明?。 看了眼到餐厅的距离,还需要一段路程,她想了想,大师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会有的。 反向压榨资本家?,就?要有资本家?那副刻不容缓的做派。 她点进小安聊天框翻出资料,然后往左边靠了靠:“霍总,我们来看一下今日份汇总吧?” 说完,发现?霍司臣眼挪都不挪地?看她,面无表情。 江旎示意了下屏幕:“别看我,看屏幕,我很?好看吗?这我知?道?,你盯着我在想什么呢?” 霍司臣:“在想用什么东西封住你的嘴可以安静一点。” 江旎抿了抿唇,坐回去。 罢了,铁做的,压榨不动。 车身穿过夜色,最?终到预约的地?点。 这家?店地?处繁华,江旎和霍司臣下了车,进商场时她看眼排队,跟预估时间比速度有点慢,而且前面还有好几桌。 马失前蹄,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早知?道?提前搞个VIP了…… 他不会乐意等的吧,对他来说时间就?是最?宝贵的资源,她没少剧本里?写的,霸总常说:“女人,你知?道?我一分钟产生多少个亿吗?” 江旎收起手机,转向他,略心虚道?:“可能需要小等那么一下下。” 他只是扯扯唇角:“等吧。” 浮华潋滟的灯下人来人往,等到之前总不能干站着,江旎放眼四周,看一个地?方有人在排队。 她伸长脖子确认,发现?是彩票机。 计策说来就?来。 江旎对他嫣然一笑:“霍总,你玩过刮刮乐吗?” 霍司臣:“什么?” 算了,就?算她把整个站的刮刮乐本买下来全变成钱估计还填不满他一个账户零头,他玩过个鬼啊。 江旎拉起他:“走,去见识见识能让你快乐的东西。” 霍司臣低头,她箍着他手腕,他收了收,她全然无觉,只一心奔着目的。 她拉着他一路到这排彩票机附近,给?他指指:“全权交给?天意,可能中奖,也?有可能一无所获,先买两张试试水,我们各刮一张,如果我中了你没有,或者我的奖额比你大,就?必须一直一起走,反之,我麻溜收拾包袱走人,一天不多待。” 他笑了下:“江旎,去留这件事,现?在看来,怎么全权是你在做决定?” 江旎一愣,嘴硬道?:“我只是提供更?多可行方法,不像你独.裁专断,冷不防通知?结局,恕不能接受。” 见他尚未反驳,她又说:“所以比箭是交给?本能和心,而现?在是交给?命运,才?算公平。” 就?近正好空出来一台机器,江旎走过去,摊开手掌跟他展示:“这里?面额都一样?,你选什么颜色?” 霍司臣走近,机器屏幕的光晕投在他脸上,变换纷转,流过他起伏有致的五官。 他扫了一眼,视线反从屏幕移向她,笑不达眼底地?牵了牵唇: “红色。” 第 22 章 江旎噎了一下。 红色就红色吧, 为什么他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红色怎么了?红色惹你了?你穿红色高跟鞋摔倒过? 她扬起个笑:“好,随您高兴,那我也红色吧。” 霍司臣:…… 她拿出?手机扫码, 点了数量×2,机器吐出来两张红色卡纸。 江旎转头对他晃了晃手里?的卡纸:“自?己选一张,确保绝对的宿命感。” 他轻嗤一声,淡淡扫了眼, 总共就两张,随手拿了前面?的那张。 取走的时候他的尾指无意?间擦过她食指。 江旎蜷了蜷指尖, 从柜台上拿了两个刮片, 其中一个递给他:“请吧~” 他接过后,放在玻璃台上,拿着刮片一下一下悠然地划过卡片。 周围大家都在埋头苦刮, 凑一堆人,有种莫名的热闹烟火气。 霍司臣在其间,玩得还?挺认真。 江旎突然有点好笑, 她把君朗的董事?拉到这里?玩刮刮乐。 笑着笑着突然有个想法横亘脑际。 这放在师尊设定?的剧本里?不就是拉高岭之花下神坛? 随后掐灭这个想法。 真是中二得她为之颤抖。 他很快刮出?结果, 拍了拍卡纸上的碎屑, 推到她手跟前:“奖金5。” “居然第一次就中了?” 江旎产生了点危机感, 万一她一无所获怎么办? 她没有立即刮,而是先作法许愿,手掌合十对着空气四处拜。 拜到一半对上霍司臣的视线,他略揶揄道:“戏少一点。” 江旎收手,笑意?吟吟:“不是戏, 都是想和你继续在一起的真心。” “……”他点点下巴:“可以开始了。” 江旎低下脑袋摁着纸片开刮, 灰色区域逐渐清晰,号码28, 她定?睛在旁边的序列里?找,看到了28。 手指挪过去对上奖金,20! 江旎又划过去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 她拿着卡纸在他面?前晃了晃:“20哦~” 霍司臣看上去有些并不成分量的无奈,抿直了唇:“算了,之后……” 下一秒,她发?出?沉浸在自?己欢乐中的笑:“从来没中过这么多?!得存起来留个纪念!” “……”霍司臣眼睫垂下来。 江旎蓦地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演员的自?我修养,笑道:“当然了~20不重要,主要是比你多?,天意?让我们继续一起。” 他撇开视线,无声轻哂。 江旎:“我就说以前怎么从来没中过,原来好运全?用在这里?了。” 霍司臣淡淡道:“是吗?” “嗯” 江旎觉得他似乎对这个有点兴趣,就问:“你还?玩吗?” 霍司臣:“不了。” “哦” 他轻笑:“运气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阎王难得说句她爱听的,也是,不能再刮了,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江旎把卡塞进包里?,看了眼时间,前面?还?有一桌,可以上去了。 到五楼,预约的餐厅前人潮熙攘,这家店叫鹭屿,不少人慕名来,江旎兑了序号,服务生引着他们进去。 屏风隔断的半包间,洁净雅致,服务员拿着平板过来点单。 霍司臣让她点,点完后他再做补充。 晚上不食油腻,江旎点了几?道招牌菜,剩下以清淡为主,拿给他看,口味大体相同,确认了菜单。 随后上了点的鹧鸪茶,江旎正?要提壶来倒,他已倒好一杯,放到她面?前。 虽说常吐槽他少爷毛病,但他这些行止又像顺手而为。 江旎笑了笑,正?要切换演戏模式,桌上手机一响,她点开,是付骁连串地斥她重色轻友。 她咔咔打字回?击,表情跟着忽明忽暗。 霍司臣挑了一眼,漫不经心:“你朋友?” “嗯?”江旎抬头,又点点头:“对。” 说完心想这是个好机会。 她掉转屏幕,特意?把付骁说她重色轻友那句话给他看:“霍总你看,人说我重色轻友,为和你出?来,我甘愿抛下朋友,被他吐槽。” 手机屏映出?一圈亮投在他面?中,江旎期待地盯着他的反应。 男人,快接受姐的真爱电波! 随即看他移开目光,抿了一口茶,神色不明:“是挺重色的。” “我那都是对你。”江旎收回?手机,更 多资源都在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看到屏幕的时候手差点一滑。 谁想到付骁发?了张以前她在游乐场和帅哥NPC互动的照片,上面?她和帅哥头对着头合影,嘴角压都压不住。 “……” 江旎:“这……人之常情嘛,但我现在遇到了你,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色相的顶端,皮囊的珠穆朗玛,女娲独生子。” 这话虽然也有演的成分,但她说得并不那么违心,变态不论,他的皮相气质在她审美范围内确属上端。 霍司臣见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定?在他脸上,哑然失笑:“江旎,收一收。” “噢。”她抿了抿唇,移开眼,但又觉得不能败阵,得寸再进一尺:“我去卢浮宫欣赏展品的时候也是这种如?痴如?醉的状态。” 说完如?愿看见霍司臣露出?个轻微不适的表情。 她捂着下半边脸笑。 撩不动的时候,恶心到你就对了,你在我妈直播间说骚话咋不想想现在呢? 她划拉着手机,点到微信发?给付骁一个自?行了断的表情包,看见小安发?来的资料。 不能忘了主线任务:反向压榨资本家。 她点开,准备拿给霍司臣,他却突然开口:“我这几?天要回?景市一趟,有问题找周瑾。” 江旎缓缓放下手:“是去处理苗氏的事?情吗?” “嗯。” 下意?识想到老妈,她问:“中途还?去别的地方吗?” “不确定?。” 江旎有点失控感,希望他别去澜城,除此之外,他不在也没什么影响。 下一刻霍司臣说:“资料每天按时发?来。” ……异地都要压榨。 她喝了口水:“好。” 再准备让他看,菜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江旎只好暂时作罢。 这家菜确实一绝,碗筷汤匙叮当作响间,鲜美充盈味觉。 江旎想试试那道汤,奈何?略错些距离。 霍司臣瞥她一眼,拿起公用汤匙:“手短。”?? 好好吃饭你攻击人? 江旎:“我那是觉得胳膊伸太长不礼貌,我手短?我可是参加过模特社的人,谁不知道我腕线过……” 她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不太好说出?口。 他只是一哂,盛好一盅汤放到她那边:“有点烫。” 江旎撇撇嘴,扯出?个笑。 她以为他只是会把汤匙放里?面?然后把一整盆挪到她附近呢。 她托着下巴,往前凑了凑,刻意?打探:“霍总,这种单独的饭桌上你还?挺体贴,是不是以前积累的习惯啊?” 霍司臣停了一下,撩眼过来,扬扬唇:“嗯,习惯了。” 江旎:……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是吧? 她低下头舀了一勺汤,蓦地听见身后那间小包里?似有人吵嘴。 好像是一对情侣。 女生在质问:“所以你又找你前女友了是吧?” 江旎眉心一跳,这什么日子啊…… 男生说:“对,你不是总疑心吗?那就按你想的来啊,我跟她复合了。” 女生:“终于说开了是吧?连编都懒得编了。” 男生没说话。 女生:“滚吧,分手,赶紧滚。” 江旎竖着耳朵,半天也没听见有人滚。 随后男生说:“上个月的花销是三千,便宜的水啊饮料就没算了,其余的,下到奶茶蛋糕,上到房钱,总共算三千吧,转我,再之前的我就不要了。” 江旎:? 听听这是人吗? 那个女生话里?充满不可思议:“哪门子三千?吃穿用度没你的份儿?吗?我一个月生活费就两千五,大半都拿来攒钱给你买鞋了。” 男生:“那之前送你的礼物我也没要啊,就这三千,转了好聚好散。” 江旎无奈,吃饭给她在附近来这么一出?,当榨菜呢? 然后听见那女生说:“转了,收了滚。” 身后有起身的声音,江旎转头看了眼,是那男生。 她拉开屏风,借着取水,顺手把手机放餐桌外置的移动台上,不着痕迹地把台子稍稍往外那么一带,然后回?过身继续吃饭。 那男生过的时候,见台子有些挡道,很不耐烦地把台子一踢,江旎的手机落地,一声脆响。 江旎当即起身,万分心痛道:“我手机!” 她先前一系列小动作早已落在他眼里?,这时的反应也不意?外,霍司臣停筷,拿起消毒餐巾,自?若地擦着手。 那个男生也是一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地上裂了屏的手机,惊诧后多?了几?分躁意?。 江旎连说“完了”,捡起手机,拿到男生面?前晃了晃:“年纪不大气性挺大,过路的时候踹我们台子,手机掉下去摔这么稀碎。” 男生皱眉,不耐烦更甚:“你自?己不放桌上,摔了怪我?” “别,我可是放在该放的地方了。”江旎随意?指了指其他几?张移动台,也有放手机的。 旁边的食客们听见了,也纷纷看过来,表示:“我刚确实看到你小伙子踹人家台子了,该赔钱赔钱啊。” 服务员也过来了几?个,试图调和。 那男生有些架不住面?子,草草地问:“赔多?少?” 江旎不疾不徐道:“一万的手机,我今天心情好,打个折,赔三千。” 霍司臣抿茶,放下杯子一瞬,不由得轻笑。 那男生登时不乐意?了:“三千?”,他说完看了眼江旎这边坐的人,目光落在霍司臣身上,试图转移矛盾:“你男朋友看着有钱,不能再买一部?非得讹我?” 江旎登时拧眉:“我男朋友的钱也是他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 23 章 话?一落地, 霍司臣神情微顿。 江旎并不知他?反应,转头,想着冲他?使个眼色, 好?歹请他帮忙配合一下。 霍司臣气定神闲抬眸,没接她?的眼神,但悠悠然道:“不好意思,家境比较贫寒。” 江旎:o_O? 年度地狱笑话出现了。 霍司臣继续:“不过?没关系, 这有监控,具体赔付方案可?以交给专人定夺。” 言下之?意, 如果小伙儿不介意去?一趟派出所的话?。 江旎:“或者不嫌麻烦可?以去?就?近旗舰店, 现场换,不过?到时候可?能就?不止这个数了。” 那男生一愣,爆了句粗口:“真特么倒霉。” 说完没好?气地让江旎调出二维码, 才?刚捞的三千,还?没在账户里捂热乎就?转出了。 男生转完气得加快步伐走人,服务员过?来跟江旎道歉:“不好?意思女士, 影响到了您的就?餐体验, 我们会对?您进行相?应补偿。” 江旎笑说不用, 扭头看了眼, 刚才?分手的女生还?在,正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 她?转头跟霍司臣说声稍等,进了女生那间半包。 女生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表情还?残留着分手后的委屈, 但还?是出于客套说:“我男……前男友刚撞坏你手机了, 严重?吗?” 江旎不答,只说:“我刚在隔壁吃着饭, 听到他?要了你三千。” 女生迟疑了下,吸着鼻子:“嗯,吵架声音影响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江旎:“给我一下你的收款码。” “啊?”女生显然还?有点懵,江旎说了就?照做,点到码了才?反应过?来:“姐姐,你是要给我转钱吗?不行。” 江旎:“什么叫我转你钱?你渣男前任讹的当然要讨回来啊。” “但那是你的手机维修费用……” “我走保险,很便宜的,而且这就?是你前任原封不动跟你讹的三千,本来就?该是你的钱。” 这话?说完,女生才?总算把?二维码放到江旎面前,嘴角颤了颤,道声谢谢。 江旎扫好?后转过?去?,等她?确认收款,笑笑:“收好?了,你要再轻易转钱给渣男我真要远程吐血。” 女生掉了一串眼泪:“谢谢你,我们都不认识,你这么帮我……要不然我真得噶腰子了……” 江旎有点好?笑,起身:“好?好?把?饭吃了,胃里填满心情也会好?点。” “哎你等下。”女生拉住她?,隔着屏风缝隙往她?那桌瞄了一眼,低声道:“姐,我看你男朋友明明就?很有钱,那气度整个就?不一样,但他?居然说家境贫寒,你可?小心一点。” 江旎哽了一下,咬住下唇尽量不笑出来,点点头,认真道:“好?,我记住了。” 她?出去?,回了自己座位,屏幕碎成蛛网,放在那格外引人瞩目。 霍司臣瞥了眼她?的屏幕,笑而不语。 江旎夹了一筷子菜:“我知道,你想嘲讽我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霍司臣:“这出戏是笨了点。” 江旎:…… 他?接着道:“不过?立意可?以,凑合能看。” 江旎撇撇嘴,刚要动筷,服务员过?来送了两份甜品,附带两份成对?的火漆印章挂饰,小行星图案:“打扰二位,这是本店给二位的情侣款赠品,也是一点补偿。” “我们不……” 江旎本想解释,看见?霍司臣听见?“情侣”二字居然微微蹙眉,她?反骨顿生。 她?巧笑:“谢谢,我男朋友很喜欢。” 霍司臣语气里几分警告意味:“江旎。” 服务员送完就?走了,留下桌上成对?的甜品和挂饰。 江旎才?说:“怎么了?不如我多叫几遍这个称呼帮你脱敏。” “……” 她?嘟囔:“明明那会你还?配合我表演了,共犯先生。” 霍司臣不接,只说:“甜品你自己解决,太甜了。” 嘁,说了不挑,少爷毛病这就?上来了。 江旎:“哦,好?啊,那我拿多的这份送去?给刚才?那个女孩子了?” 霍司臣不置可?否。 江旎端了一份甜品起身,故意指指挂饰,拎起来其中一个:“既然你都不要,这个也送去?了?” 霍司臣:“江旎,套路少一点。” 嗯?不按路数走了? 她?顿了一下,讷讷道:“好?~” 拿了东西走,送过?去?的时候,还?是偷偷保留了那件挂饰。 回来吃得差不多,江旎去?买单,却?被告知同桌的先生已经买过?了。 她?准备回去?问霍司臣,他?已经出来,把?随身的包给她?:“走了。” 江旎跟上去?:“说了我请的。” 霍司臣浅浅睨她?一眼,略有调侃之?意:“江制片表演不易,就?当付费观看吧。” “……” “那下次我再请回去?。” 江旎跟他?并排,狡黠笑着,手往他?面前一伸,掌心里挂饰垂下来。 “没想到吧?”她?笑道:“留了一手,你如果实在介意店家送来时说的那个意义?,我独占一对?也行。” 他?依旧不按套路:“自己收着吧。” 江旎:? 她?抓过?他?手腕,拍进他?掌心里:“上次看你的USB茕茕孑然,里面不知道多少价值的东西,挂个小行星,以防弄丢。” * 最终还?是没能反向压榨成功,回去?后江旎当即发了汇总,比规定时间稍晚几十分钟,好?在她?越来越熟悉他?要的重?点,不用再反复磋磨修改,一两次就?过?了。 洗漱完泡了个澡躺进被窝里,想起接下来都得紧着时间跟他?发资料,本以为他?去?景市她?能得几日?消闲,不想还?是战时状态。 她?看了眼日?程,平港之?行不多时就?要收尾,下一站西南,风花雪月地,到时候上一档综艺也要宣传,年?底活动逐渐变多,她?都需要跟进。 微信响过?几声,她?切过?去?,是付骁问她?后面几天去?不去?看赛车。 感觉又来了劲头,江旎翻个身坐起来,回复: [必然去?,今天实属意外] 付骁:[我看是你心之?所向] [真喜欢他??] [你和程念有什么瞒着我?] 他?这么一问,江旎突然想起还?没跟程念通气,点进和她?的聊天框警告一番,让她?守口如瓶,不许再多跟付骁透露,随后捡起落灰的三人群,在里面艾特程念:[我是不是在攻略霍司臣?你说] 程念大夜戏,正待在房车无聊,这时候出来配合演出,秒回复:[我保证,是的] 随后把?群名改成了:[霍司臣攻略小组] 付骁:[飞蛾扑火吧你就?] [我是男人我了解,像他?这种背景的,江旎,你别最后引火上身] [图一时乐子可?以,要认真,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江旎看着他?的忠告,转头去?小窗和程念吐槽了一句: [还?乐子] [只有痛苦的表演而已] * 翌日?江旎到地库开车的时候就?已经见?只有周瑾一人,问了才?知道霍司臣早班的民航,已经飞景市了。 那么这些天都不用面对?面演戏,只需要线上交流。 江旎突然有一身力气无处使的感觉,拿出手机点进霍司臣的微信,打卡式发了条:[起落安妥~],随后带设备上车,投入一天的工作中。 中途转场地时看了眼消息,时已至中午,并没有回应。 她?兀自笑了笑,表示了解。 线下都冒冷气,线上不轮回才?异常。 * 景市,霍家柏棠公馆。 霍司臣这趟来处理和苗氏断开合作收尾的事,毕竟牵扯略广,一些场面需要他?亲临。 正式了结之?前,还?是回了公馆一趟,这些天霍连山的电话?他?都欠着,该露个面。 霍老爷子头发花白,架一副老花镜,精神矍铄,但习惯轮椅代步,腿上盖一张毯,阿姨推着出来。 霍司臣在客厅起身,微一颔首:“爷爷。” 霍连山:“不敢,霍总如今一手遮天,跟苗氏断了这样的事都能无声无息就?做了,断档的原因说出去?,整个景市要笑死霍家了!” 霍司臣面色无有变化。 霍连山:“事情已经做了,我不再说什么,你父亲在国外,不好?立时回来合力解决这事,你去?,先从苗靓丫头开始,和苗家的关系,从头补上,考察的事,让周瑾带着助理团去?做。” 霍司臣声音平淡:“和苗家断了就?是断了,不会再有什么从头。” 霍连山气得直点头:“你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打量着我不知道?霍司臣,你听清楚,我不是什么老思想,门当户对?无所谓,但我对?关启明没好?印象,他?的女儿不行!你要实在执拗,外面给套房子养着,但结婚是另一档子事!” 霍司臣:“这回和苗氏的事早有祸根,不是为谁,我父亲为什么在国外,大伯和苗家做过?些什么,我清楚。” 他?笑了笑,泰然自若继续道:“可?惜,您再替长子不甘,君朗也连根带底的在我手上,苗家的事我会视情况而止,但您态度若铁定了向外,我也不好?收着了。” “你……”霍连山嘴巴瓮张,半晌说不出字来,只是问:“你都查了些什么?” 霍司臣端起杯,茶叶沉底,他?饮尽:“该知道的总得知道不是?” 他?离开,门口堆了些来时带的礼品,跟阿姨说了声,让拿进去?。 出门,凛冽的风卷着雪,扑在大衣上,起初零星几点,逐渐攒了一层。 * 江旎收工和付骁约好?去?往赛车场,去?路上小安开车。 她?倚着副驾,有细微困意。 打了个哈欠,小安看见?了,笑着点了中控:“旎姐,昨晚没睡好?吗?今天收工算早的,怎么还?犯起困了?” 乐声从音响里飘出来,熟悉的旋律。 江旎定耳一听,是那首《人类不宜飞行》。 手机震了下,她?蓦地翻转过?来,显示有条微信,点进去?,是霍司臣。 一张照片,景市白茫茫一片。 他?所在之?地已经落雪。 第 24 章 江旎看着?照片, 又看眼窗外明媚似春夏的午后,对时间?流淌有了些实?感。 他们出发?时景市还?是?漫眼红叶,现在已是?彻底冬季, 她出来时想着的计划还?不知道要多久成真。 涣散的目光逐渐回聚在屏幕上?,江旎笑了笑,既然回复了,那就浅撩一下吧。 她打?开相机定格在中控屏幕上?, 拍下歌名发?过去,故意道: [霍总不在的第?一天, 也?没有很想他, 但?突然想听这首歌了] 发?完自己都鄙视自己,真够肉麻,这大概就是?体验派表演。 消息过去, 半晌没有动静,江旎觉得是?不是?一上?来就放大招有点过火?应该循序渐进的…… 她装正经,发?点别的:[今天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呢, 我?会按时把汇总发?你的] [你呢?忙吗?顺利吗?] 又是?一会, 他才回:[还?好] 江旎有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总是?这样惜字如金, 多发?两个字会怎样? 反正都一个样,她索性再来一杆子直球: [谈工作就回,其他不回/委屈/] [耳边没有相?声是?不是?有点突如其来的空虚?] [想我?吗?我?不在身边感觉如何?] 这次他回得倒挺快,江旎刚熄掉屏幕就振动两下,她翻过来解锁一看, 他说: [感觉] [很好] 还?真就多发?了两个字…… 江旎缓缓闭眼, 算了,待会要去找付骁看赛车, 这一回合姑且收手,不能扫了自己的兴。 * 跟付骁一起训练的人她也?都认识,后半天时间?在赛车场看他们比,他们累了休息就换她上?去跑几圈,江旎过足了瘾。 付骁算是?名称职的友情摄影,江旎开车的时候扛着?她的相?机研究,给她拍了不少照片记录。 队里其他人不乐意,开玩笑嚷他偏心,只单给江旎记录,他们也?是?朋友来着?。 付骁只好答应给他们也?拍,队友又说只是?说说而已,最后合个影就是?了。 快到入夜,训练结束,一群人再约夜宵,去海边露天的餐吧。 海天共色,漫天的橙粉罩笼,像在眼前?放一面巨大的染色毛玻璃。 江旎惦记着?工作上?九点的定时,为免耽误,偶尔掏出手机来看一眼,及时修一修小安发?来的东西。 付骁就在她旁边,好好吃着?饭时不时看她拿手机,不满道:“你是?在跟那位联系?饭也?不好好吃。” 江旎把聊天框怼他面前?:“这我?助理,你看清楚了。” 付骁:“喏,聊天记录全是?‘霍总说’。” 江旎:“我?看你是?没应付过甲方。” 她低头编辑着?文档,改完几处,时间?尚未到九点,但?既然付骁都不满她总看工作了,为不影响饭桌氛围,就提前?发?了过去,简短跟他备注一句: [今日汇总] 发?完正赶上?老妈发?来消息,问她今天怎么样? 江旎胳膊肘撞了撞付骁:“你给我?拍的照片蔻裙四儿尔二伍九伊丝企整理之后上传欢迎来玩传了吗?想发?几张给老江看看。” 付骁:“在你云图库里。” 她点开,选了六宫格,打?算发?给老妈,再发?条朋友圈,权当帮他们车队顺带一宣传。 发?出去,江春华女士熟练回复大拇指,同时不忘自夸一句: [看看我?这基因,飒的嘞] [站你旁边那小子是?付骁吧?来家里蹭过饭的] [你瞧瞧人家又长高变结实?了,怎么你还?跟个豆丁似的,身体是?本钱] 江旎: [我?又不是?清朝阿哥,成年了还?长高] [况且我?167呢,谁家豆丁这么巨型?] 同时朋友圈提示不间?断地?蹦,熟悉不熟悉的,很快攒了一摞消息,唯有程念点赞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转头去私聊求她换个头像。 * 霍司臣看见这条朋友圈是?几天之后了。 景市不回去则已,一亲临总是?横生千丝万缕的事,都需他经次手,比预想时间?多耽搁了点。 飞平港前?去丽台东墅看钟芸女士,家里阿姨顾着?他的胃口,做了满桌子合他心意的菜,最后还?是?霍司臣去请她休息,厨房才停了动静。 饭间?聊起苗家,钟芸说起苗靓准备出国,是?苗家为让她避开种?种?纷扰,想必也?是?彻底死了和霍家结合的心。 这事霍司臣这几天已经听闻,反应平平,不料想钟芸停了筷,笑着?问:“关于和苗家闹翻的源头,那传闻,几分真假?” 霍司臣:“……您想想也?该知道,过分荒谬的传闻,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钟芸看他神情,倒是?淡然里透着?认真,自己也?了然。 苗家这么传无非为舆论场上?多占几分余地?。 钟芸继续说:“不过你跟那位小江总,单身男女一道出去,旅游度蜜月似的,别人难免闲说几句。你以前?不说少吧,几乎没有过这类的行程,出行的时候秘书也?会换成男的,这次有人会觉得反常也?是?情理之中?。” 霍司臣略无奈:“什么‘蜜月’,您也?跟着?乱说。” 钟芸:“无论有没有实?情,就算纯是?工作,只在合作方的立场,你别让人小姑娘为闲话难堪。” “我?知道。” 霍司臣处理的事情其中?也?正有此一项。 钟芸:“那就好,跟她相?处还?好吗?。” 霍司臣眸光流转,顿了顿:“还?好,就是?话太多了,有点吵。” 钟芸笑起来:“那不是?正好?足够治一治你。” 她突然有些好奇,霍司臣一路到现在,没少见有人往他身边涌;不少女孩子往他旁边一站,要么极力压抑自己表现个温柔恬静,要么努力活跃气氛,对于这些,人前?人后他都不表意见,无甚波澜也?就完了,什么样的姑娘会让他开口明着?说吵? 转念想到霍司臣的性子,出生在这样的家里,十几岁时就得算计,霍连山的长子霍江舟纨绔无为,小辈也?不中?用,作为次子霍同光的儿子,顺理成章被瞄上?。 一路高压教育,回国就让他接手事务,想给长子培养个听话又中?用的好帮手,谁知道基因隔代遗传,霍同光颇有些傻白甜,儿子却截然不同,反应过来时手里的利刃早已不受摆布,甚至将局面洗牌重组。 不相?干的人听了只觉得快意,只有至亲知道这样的经营多么费一番周折。 钟芸缓了缓接着?道:“哪天心里有了着?落不必压着?,明明白白的,带回来我?也?看看。” “没那回事。”霍司臣略过话题,有点反将一军的意思:“您看直播也?多留个心。” 钟芸:“对方不是?骗子,你放心,我?也?不是?全天候沉迷网络,我?有自己的投资和事业。” 她没说有朝一日会和[春华秋实?]面基的话,说了霍司臣必然反对,甚至还?可能找保镖步步跟她出行,等于提前?给自己设限找不痛快。 吃过饭待到晚上?,秘书发?来行程,翌日依旧是?早班飞平港。 霍司臣看过后顺手处理了一下工作消息,清除完连串的红点,江旎快要落底的头像出现在视野里。 这些天他没太顾上?看汇总,单向发?送来的文件躺了一列,距离今天发?还?有一段时间?。 指尖在聊天框上?方停留许久,最终没打?下一字,转而落在她头像,点进朋友圈。 最近一条是?六宫格,底下单她个人回复的互动就堪称热闹,照片都是?赛车相?关,她还?是?穿红色赛车服,车也?是?红色。 明媚里有种?带刺的野性,但?那刺似乎能收放自如。 他状似随意地?划动照片,翻到最后一张,是?张车手们的合照,她在正中?,笑得开心自在,一手拎着?头盔,另只手和旁边的人互相?搭肩,正是?射箭场上?突然出现的那位。 他退出,没什么目的地?又翻了几下朋友圈,突然来了条消息,提示框显示是?[相?声艺术家] 看了眼时间?,远不到九点,霍司臣无声轻哂,点进去,不想是?一则通知。 [霍总,什么时候回来?我?这里平港踩点全部结束,明天去看朋友比赛,有事滴滴我?] * 江旎窝在沙发?里,发?完这条,防止他真的加安排,补了一句: [这场比赛真的很重要,有事还?是?先联系小安吧,感谢配合] 毕竟鸽过付骁一次,工作也?都已经完成,希望不被打?扰。 江旎发?完,等好久他都没回复,索性撂下不管。 搞不懂这个男人。 在健身室花了近一小时,洗完澡出来,看见回复: [嗯] 就“嗯”?还?不如不回。 不过一想,这样等于明天不受打?扰,至少他许可了不是?吗? 她提前?挂好明天要穿的衣服,上?床睡觉。 * 第?二天准时醒来,她搭一身简约休闲款Celine,头发?束起梳个羊角辫,收拾好去赛车场。 付骁帮她拿了VIP包厢观赛票,不必忍受拥挤,进来后同一包厢难免遇上?一两张熟面孔,挨个打?过招呼,径自落座。 开赛还?要一段时间?,遑论付骁上?场,她百无聊赖拿出手机,却看见霍司臣一条微信:[在哪个区?] 她愣了一下,哪个区?是?问她在赛场哪个区么? 江旎回过去,过了片刻,又出去门口确认了一下,没发?错,付骁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还?和他聊呢?” 江旎吓得有如过电,给他一拳:“不去做准备来这吓我??” 付骁示意一下聊天框:“我?三次见你微信两次都在和他聊,当你满嘴跑火车开开玩笑,结果我?发?现你真挺在乎,都劝你了,别跟我?说你真的喜欢这霍总。” 江旎眼皮耷拉,这付骁也?是?,这说那说都不信,她索性说:“你放心,其实?我?只是?想睡他。”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殷勤热络的声音: “霍总,没想到您会来!君朗赞助了赛事好几年,您这还?是?头回……” 她猛一转身,霍司臣长身玉立,就站在那里,通身似乎还?带着?景市落雪的清冽气。 工作人员的笑脸阿谀沦为背景,他目光停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半晌,淡淡道: “志向挺远大。” 第 25 章 江旎眉心狂跳, 居然还真又被他听到了? 旋即暗暗长舒一口气,还好有上一次苗廷鸿门宴上说话被他听到的经验,有备无患说了个不出?错又符合人设的答案。 虽然有点?社死。 她佯装羞愤难当, 瓮声瓮气:“你怎么突然来了?都听到了?” 旁边付骁神色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怎么这么做作? “嗯。” 霍司臣早习惯了她的演绎,错身而过往包厢里走去?:“一字不落。” 江旎目光顺着看过去?,有点?疑惑, 明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残留一丝从繁琐诸事里刚出?离的懒倦, 生?人勿近的冷感强烈, 但此刻又完全褪去?,甚至刚进去?的时候说话尾音略轻飘。 难道是平港天气好,来到这里一定时间之后准时刷新心情? 而且,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的?她思?及上次拍卖会,他?也是突然出?现。 她还在思?索,被付骁打断:“别回味了。” “回什么味……”江旎斜眼乜他?:“刚才?要不是留个心眼有准备, 难免又是麻烦, 你不用总是问我原因, 现在不好解释, 以后会有一天告诉你的。” 付骁:“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怎么想?。” 江旎:“何必一定要较这个真?” 付骁:“我怕你陷进去?。” 江旎抿直唇角:“不会的,别替我做预设。” 付骁不说话了,点?点?下巴:“算了,你进去?吧,我得走了。” 江旎跟他?比个拳:“加油!” 付骁警告语气:“全身心为?我加油啊。” 说完江旎等他?背影消失不见, 进了包厢, 刚才?送霍司臣进来的工作人员看见她,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他?已经坐在落地窗边的观赛席, 身边三三两两的人上前谈笑搭腔,不可避免的社交。 她暂时不想?上前贸然闯入别人的寒暄,正要随意找个地方坐,看见他?转过身,和她远远对上视线。 落地窗附近光线强烈,她这样看过去?他?身在逆光,整个人好似半透明的剪影,旁边搭腔的人顺着他?视线看到她,似乎又笑着说了些什么,就走开了。 江旎上前,拉开他?旁边椅子,声音压低,只他?能听见的音量,话里笑意明显:“霍总在景市忙得消息都顾不上回,按说很?需要休息,但上午刚回来就来赛场,是因为?这里有你迫切想?见的人吗?” ——表演法之洗脑技能上线。 她说着转向他?,就差把自?己身份证号报出?来了。 霍司臣幽幽转过眼,又是捉摸不透的情绪,对撞的目光在空气里僵持少许,又来一工作人员,走近说:“霍总,刘总来了。” 她转头,来的是刘敏。 刘敏见她亦是面露欣喜:“小江姑娘也在啊?” 江旎莞尔:“朋友比赛,来看看,没想?到在这还能再见到您。” 刘敏:“想?扩一个赛车项目,个中人际还需要托司臣牵线作引,劳他?一落地就过来。” 霍司臣浅浅一笑:“本来也没事,举手之劳。” 说话时目光却?落她脸上,一种见她踩坑再公布答案的猎人神情。 原来是为?公事来此…… 江旎撇开视线,皱了皱鼻子,脸上浮起一丝草率进攻的懊悔。 表情和小动作全然落在霍司臣眼里,他?垂眸,盖过眼底不着痕迹的几分忍俊不禁。 三人坐下来,刘敏和霍司臣谈了几句工作,提及赛车本身,刘敏转头问起江旎:“小江姑娘也玩赛车吧?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碾压对手。” 江旎:“您过誉,业余的小打小闹而已。” 刘敏:“非专业都能开得那么好,要是专业还了得,等场子开了,随便来玩,添个头彩。” “那到时候我要叨扰了。” “多来,我喜欢热闹。” 江旎和刘敏隔着年龄也几无代沟,话题开闸,从各类运动又谈及圈内影视综艺。 刘敏转头对霍司臣说:“小江姑娘触觉很?灵敏,文娱这块很?懂怎么抓住市场,但她不搞空头营销那套,自?己涉足也广,司臣,你算是挖到好苗子。” 霍司臣看眼江旎,笑了笑:“确实,江制片不仅本职优秀,演戏也很?有天分。” 刘敏:“是吗?” 江旎脑中闪过一串哔——的屏蔽音,笑里隐隐针锋之意:“其实霍总愿意签我也可以,我还想?过冲一冲小金人什么的。” 刘敏嗅到了不太?寻常的气息,笑而不语。 霍司臣扬了扬唇:“看来江制片的远大志向不止一个。” 江旎:…… 过不去?了是吧? 她笑笑:“承蒙您记得清楚,这么挂心,是迫不及待想?帮我实现远大志向吗?” 霍司臣:…… 不多时,刘敏要见的人来了,霍司臣出?去?浅谈了几句,刘敏等他?牵过线通过气,提出?剩下的自?己解决,让他?不必麻烦一趟,留这看赛就是。 江旎以为?他?就此去?处理公事了,正好场子上也逐渐热起来,准备集中心思?看赛,不料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转眼看,他?回来了。 她笑笑,故意道:“霍总不忙工作去??” 他?拉椅子坐下:“暂时不用,看看今年有没有值得投的车队吧。” 嗯? 说这个她就来劲了。 江旎问:“你真要投?” 霍司臣:“看起来是假?” 江旎:“我来给?你推荐,投我朋友付骁他?们,绝对值,黑马车队!” 霍司臣状似思?考,只说:“经你之口说出?,总感觉有失公允。” 江旎连连摆手:“不失不失,等开始你看了就知道,绝对是凭实力说话。” 他?只是浅笑。 午后才?正式开赛,现在临近正午,正值程念剧组休息时间,江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心里有疑惑向她求证。 她打字之前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座位,离霍司臣稍远些以防他?看见,随后发去?消息: [霍阎王回来了,应该是早上回的,有个问题,希望不是我想?多] 程念:[说说说!] [上次拍卖会,我跟他?说我第二天去?,结果?下车就遇到了他?;这次付骁的赛车,我也是前一晚跟他?说我要来,同样,他?也在,出?现前还问我在哪个区] 程念:[战术后仰.jpg] [你是想?说,不会这么巧合?] 江旎:[他?这次来有公事,但似乎不是什么非到场不可的公事] 程念:[具体是什么事?了解吗?] 江旎:[帮一个长辈牵线搭桥合作方] 程念:[牵线搭桥?以他?的面子,一通电话都有十足十的含金量,根本不需要亲自?到场,除非那人咖位比他?更大,那样的话他?就得全程参与?其中,但他?现在出?去?了吗?还是在你身边?] 她想?起刚那人进来的时候,分明对霍司臣的联系表现一副受宠若惊,遑论咖位大了。 果?然身在其中不如局外人来得透彻,江旎抿了抿唇,回复:[出?去?了一小下,回来了] 程念:[亖丫头,我看你有戏] [放肆坏笑.jpg] 江旎正要再问个清楚,程念说要去?补个景,聊天中断。 但无论如何,东风吹战鼓擂,工人奶奶攻略资本家应该是初见成效了! 午餐用了点?VIP提供的餐点?水饮,临近比赛她心情浮动,没什么胃口,霍司臣也口腹之欲极淡的样子,吃完饭等到快两点?,赛场沸腾。 包厢里也跟着热闹起来,一屋子人不多,但都走向观赛台边,这里视野极佳,旁边就是全景大屏,往下看甚至可以看到各车队维修点?,大家就都凑上来。 江旎给?旁边让了让位置,自?己往反方向挪,胳膊无意间挨上霍司臣。 她顿了顿,正要往外踏一步,霍司臣开口:“站着吧。” 其实并?不拥挤,但比起和旁边的陌生?人贴近,还不如离稍熟悉的人近一点?。 这样手臂相贴的距离,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洁净的香根草气息。 “好,省得我再挪了,这个视角最佳。”她笑笑,看眼他?。 说要挑个车队投资的是他?,最自?若淡然的也是他?,比起现场期待投入的其他?人,他?彷如立于世外。 底下比赛准时开始。 付骁在三号,江旎提前打开录像,五组信号灯全部?亮过,赛车们迅雷之势冲出?起始线,大家情不自?禁地“哦”一声。 江旎半个身子往前探,为?付骁加油。 旁边有人问:“姐们你也喜欢三号啊!” “嗯!” 一句话的功夫,俩同好就凑一起录像,霍司臣瞥她一眼,目光转向赛场。 三号车保持在一二的位置,江旎和那位同好齐声:“5号弯5号弯!” “内线!” “超了超了!” 她面对自?己爱好时脸上有股卸下假面的孩子气,名利场上游刃有余的社交面具,和平素跟他?演戏的似假非真,在此时皆抛到一边。 江旎录着像,同时死死盯着赛况,气氛节节高?升,旁边人群也躁动,难免挤挤碰碰。 她正探身举着相机,不留神被撞了一下,腕间那么一软,相机脱手而出?。 她大惊失色,一心想?着自?己损失事小,砸了人磕坏东西可怎么好,以至忘了相机好好挂在自?己脖子上。 反应过来时相机带从脖颈后被高?高?拎起,她扭头,霍司臣已经一手拎住了她带子,另只手绕后揽住她肩。 场面滑稽,她要是有全知视角,想?必看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 但更显眼的是霍司臣略带嫌弃的目光。 江旎当即站好,指了指都快勒到自?己下巴的相机,反击道:“想?勒死我嗯?” 霍司臣轻嗤一声,瞄了眼相机上挂着的小行星火漆坠,缓缓同时松了两只手。 她腹诽一句狗男人,兀自?重新拿起相机,赶着记录所剩不多的圈数。 最终一组结束,付骁拿下第二。 她跟同好击个掌,转头兴冲冲地对霍司臣说:“看到没?很?好的成绩!” “确实不错。”他?转身离开看台,不提其他?。 江旎撇撇嘴,知道这句名为?不错的肯定只是他?礼貌使然,没有下文就是并?未达到他?的标准。 她也过去?找地方坐,开始倒腾视频。 没多久付骁发来消息问她还在不在,说一会要上来,江旎回复不走,发完过了会,见有人进来,以为?是付骁,却?是周瑾。 周瑾俯身跟霍司臣说了句话,他?起身,隔着距离跟她说:“还有点?事,先走了。” 江旎点?点?头,随后叫住他?问:“是刘总的事吗?” 他?眸光短暂流转:“嗯。” 说完调转脚步,又迎上刚进来的付骁。 付骁看眼霍司臣,点?个头打招呼,视线往里看见江旎,走过去?笑道:“江小旎,今晚庆功去??” 霍司臣暂停去?路,转身,看过来。 付骁拿起江旎的相机:“给?我拍视频没?” 江旎:“你自?己看。” 付骁没看完视频,倒是注意到相机上的挂坠:“什么时候挂的这小玩意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火漆?” 江旎:“……我不知道,你要是喜欢……” 她本想?说,要是喜欢,买个同款得了,小小一件挂饰而已。 不料这话被不远处的人截胡,霍司臣不疾不徐开口:“庆功结束记得说一声,让陈越接你,避免之前的事再发生?。” 第 26 章 资本家良心发现了?与工作不相干的私人出?行也要负责? 江旎本能想要拒绝, 付骁话抢在前头:“不麻烦,我送她就好。” 付骁这?话有点冷,似是觉得他作为朋友不被信任, 也是,和朋友出?去,自然全程他来负责,何故劳动一个合作方呢? 人的社交亲密等级有天然排序, 工作上的人比不上朋友,理所当然的事。 霍司臣并不接住付骁隐隐的呛声, 情?绪无波无澜:“庆功宴想必少不了喝酒。” 这?点付骁也已想到, 小问题,他笑笑:“我叫代驾。” 霍司臣:“那么代驾,就是第三人, 不可?控因素里的一部分,我并非不放心江总的朋友。” “……” 江旎心说怎么还论证起来了? 付骁:“但?您的司机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人。” 霍司臣径自扬了扬眉:“好, 那我去接。” 江旎:o_O? 付骁面色稍沉。 刘敏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霍司臣微一颔首, 转身走了。 没有给他们再驳回的机会。 江旎迎上付骁的目光, 耸耸肩:“上次游轮那事过后他想让我离开的,因为制造了麻烦,商人思维嘛,平白担负别人安全的事自然能少则少,但?一路有他好办事, 我争取留了下来, 既然留了,他想避免上次类似的事, 可?以理解。” 真?假参半的一句话,其中她争取留下的原因是假,对霍司臣行止的猜测是真?,说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付骁解读这?些,也可?能只是把思路捋清了说给自己听。 那会和程念聊过还以为有所突破,谁知他又和刘敏一道去处理工作了,那来这?就是纯为公事,不为别的。 好吧,依旧任重道远。 付骁不再追问,上午追问时她的反应已经稍显不耐烦,这?会算是主动解释,他没有那么不识趣。 两人说些有的没的,捯饬捯饬视频,等赛场上的事全部结束,一起去庆功。 傍晚到的清吧,江旎给霍司臣发了个定?位过去,管他是不是真?会来接她,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人渐渐都到了,有人带了女朋友,一群人都比较自来熟,吃饭喝酒间那个女孩子?和江旎隔着?桌聊起来,就换了个座坐到一起。 女孩子?叫叶清,平面模特,说话有点景市腔调,一问果然常居景市。 两人聊起健身护肤等话题,互相推荐邻居国值得去的美容院,又说起圈内,都在这?行,见?过的人有重叠,职业素养使然不聊八卦,但?聊一聊谁真?人比镜头前更好看,谁过于?瘦导致写真?只能拍上半身还是可?以。 谈到日常工作,叶清感慨制片的麻烦,就问:“你这?个外形条件为什么不走到台前呢?按现在资本的强捧造星,有些人不好看都能硬包装了往剧组送,你自己就有资源,这?么优越的条件演部女主营销到位就能火,比吭哧吭哧制片轻松吧。” 江旎:“毕竟隔行如隔山,况且我自己挺喜欢制作过程的。” 叶清咕咚咕咚灌酒,感慨:“唉,暴殄天?物,我发现圈里有很多幕后其实长得都很牛逼,你见?没见?过君朗的霍总?” 江旎:…… 脑中浮现那副画皮似的轮廓和五官,想说她天?天?见?,但?又觉得没必要,他们合作的事自然不可?能人尽皆知,不至于?架个喇叭跟谁都宣传,显得她和他合作是件多么得志的事一样。 她只笑笑:“见?过。” 叶清:“我上周吧,跟一大佬去了个局,见?了他,奶奶的,真?有男的长得像漫画里抠出?来的一样。” 江旎打?个哈哈,想了想,应该是他在景市处理事情?时去的应酬局。 叶清接着?说:“但?他好像已经有情?况了,啧,据说和一姓苗的千金,跟我一起的姐们说他当时去那就是为她,在那见?家长来着?。” 江旎目光稍滞,苗靓?见?家长? 想到那些天?他信息回得很少,她以为是太忙,加上他本来在线上就冷,就无所谓。 原来是为别人,那她之前问他有无女友的时候他还否认态度?! 等等……所以霍司臣是一边对别人状似无情?还有情?,同时又对江春华女士说骚话释放信号么? 江旎心觉不妙,本来上午就误以为攻略计划初见?成效,自得了一会儿被现实打?脸,已经够无语了,想着?前路漫漫就继续呗,谁知道不进反退,实际情?况比她认为的还要糟。 真?真?铁渣男一个。 她神色不虞,付骁看见?了坐过来问:“怎么了?叶清和你说什么旷世哀恋了,脸色不好看?” 江旎斜他一眼,冷声道:“我突然有点膈应。” 付骁一愣:“喝酒喝不舒服了?我去给你拿杯白水。” 他说着?就要起身,江旎拉住他:“不是,刚叶清跟我说了点圈里八卦,被膈应到了。” 付骁坐下来,笑道:“你现在还没免疫啊?以前和程念你俩拉着?我吐槽各种跌破三观的所见?所闻,我已经够大开眼界了,现在你也在这?行几年了,还有什么猛料能冲击到你的?” 江旎摇摇头,觉得问题有点复杂,往后有点难搞,不知名?烦闷劲儿上来,端起杯子?就喝。 付骁:“哎哎,这?后劲超大,比白酒都大,你悠着?点。” 说完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别喝多了你那位霍总反来怪我。” 江旎现在听不了他,比个Stop手?势:“再说真?要呕了。” 她当然没少见?跌破三观的事,谁谁做大佬情?人同时还能娶妻生子?在公众前演个好老?公,同时剧组夫妻几月一换没断过,男女不忌,也有人为了上位把对象家底掏空拿钱去砸更大的局…… 相比之下霍司臣这?些似乎开胃菜都算不上,但?前者那都是别人的事,后者涉及她自己还有老?妈,那就不一样了。 她不怎么吃得下东西,简单垫了点,跟一桌子?人喝酒到庆功尾声。 夜渐深,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已过十点,微信有红点,打?开看见?霍司臣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让她结束说一声。 江旎嗤了声,熄掉屏幕,一时不知道以后怎么再跟他演,演下去还有没有用?? 好像真?的迟迟上头,有些发晕,结束后付骁搀着?她出?了清吧,霓虹灯火热闹依旧,江旎放眼扫了一圈,没看见?幻影,指着?街道骂骂咧咧:“说来接我,人呢?连个鬼影都没有!” 付骁按下她的手?,让她搭着?自己小臂:“哎行行行,我叫代驾,还真?指望他来接你啊?” “不中用?了。”江旎连连摇头。 摇着?摇着?,转头像游戏bug似地卡住动作,看见?一辆黑色SUV缓缓靠近,停在她近前。 霍司臣下车,轻摔上门,走过来。 垂眸看了眼江旎,她一手?攥着?手?机,另只手?搭着?付骁,问:“手?机静音了?” 她翻过屏幕看了眼,无甚好气:“没有,但?忙的时候不就是顾不上回吗?” 霍司臣听语气就知道她又醉了,不谈非重点,只说:“走吧,上车。” 江旎没动,手?还攥着?身旁的付骁,看了眼面前的人,霍司臣好像稍稍走近了些。 夜色里灯光映得他皮肤泛亮,他实在很高,缓缓走近的时候压迫感越来越强。 付骁也有些醉,跟她弹了个响指:“他叫你呢,不回今晚去哪?去我……” 不等他说完,霍司臣拢起眉,伸手?。 江旎感觉搭着?付骁的那只手?背上笼下来一个手?掌,她指尖瑟缩,定?睛,是霍司臣握住了她的手?,有点多说无益,先带她走的意思。 掌心那温度加剧她的躁意,逆反心上来,她更用?力地抓着?付骁,就是不松手?。 霍司臣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由来平淡,生意上或是日常诸事,从不多费精力去勉强什么。 ——但?此时分明在勉强。 他自己也觉鬼使神差。 两股不明就里的躁意籍由手?掌在流光夜色里无声对抗。 付骁想抓住江旎的手?,但?他晚一步,霍司臣握着?江旎把她往前一带,云淡风轻道:“先走了。” 江旎昏沉着?跟他往前,浆糊般的脑子?里还能思考是继续小狗腿似地演,还是由着?自己发泄对他那点不满。 脑中天?人交战,就这?么几步到了副驾旁边,她之前没见?过,迈巴赫的SUV,比那辆库里南低调许多,似乎他自己出?行更中意SUV多一些。 “自己能上车吗?”他打?开车门掌住,问她。 居高临下的半包围圈,她侧靠在车上,而他抓着?车门在她近前。 江旎扭头拉住扶手?:“可?以。” 蹬上去坐好,他关了门从前面绕行至驾驶位。 隔着?窗,她看见?付骁的代驾也到了,正一道去开车。 霍司臣转头,见?她视线一瞬不瞬看着?窗外,顺着?看过去,是那个人。 江旎回过头的时候,正对上他视线。 应该是提醒她系安全带。 她笑了笑,为着?系安全带这?个烂俗的套路,闹过两次笑话了吧。 第一次他说她假睫毛掉了,第二次他直接说系不上就去后排。 这?狗男,在她面前装什么正经? 明明对苗靓和她老?妈,一边渣一边骚。 江旎不由得嗤一声,抬手?去抽安全带。 下一秒,冷不防的草木调气息靠近,她猛然扭头,视线里他那副用?来蛊人作案的面容凑近,倾身过来。 第 27 章 江旎不自觉地耸起肩头, 昏暗里她抓着的那部分安全带无声皱起,外面的?灯光影影绰绰,她这时才有心思发现他今晚戴了?眼镜, 无框的?薄片。 比金丝边框少一分禁制。 隔着镜片他的眼神看不太具体,只觉幽深如夜里的?无底湖水。 比起眼神,反而是距离近处的香气和温度更具实感?。 江旎于醉意中略微迟钝地转了?转眼珠子,怎么?偏在她举棋不定时第三次恶俗套路要成真了?? “愣着干什么?松手。” 他沉声说完, 伸手去够安全带,她还?没有松, 他索性就着她的?手一并带过。 江旎感?觉到他骨节明晰的?手指又一次碰到了?她的?手, 甚至在拉扯中,他的?指节就那样略带强势地闯进?她指间。 太阳穴猝然起跳,像在突突地响。 莫名感?觉一道天?秤横亘他们之间, 两只手做战场,于今晚第二次无声博弈。 思绪模糊又堆积在一起,上, 还?是不上, 这是一个问题。 索性苗靓那回事也?是听?说, 并不完全确定。 她心一横, 干就完了?。 江旎从他掌心撤出?手,垂下?脑袋往前一倾,额头挨上他肩膀。 霍司臣胳膊一顿,不自觉挺直了?背脊,垂眸, 她毛绒绒的?发顶挨蹭到他下?颌。 “江旎。”他话音平而沉。 “别说话。”她扭了?几下?脑袋, 凭着仅剩不多的?清醒故意道:“平港的?工作?结束了?,马上我们就不在一起了?。” 霍司臣无声轻叹, 他的?声音带着共振,从头顶传来:“之前一定要留的?是你,现在又绕回去了??” “不不。”她又摇摇头,借着酒劲努力眨巴眼睛挤出?点雾气,试探道:“你都在景市跟别人见家长帮人处理乱局了?,那就不能再留,我的?单恋宣告结束。” “起来。” 霍司臣推开她脑袋,目光对撞,江旎眼睛甚至有点红,他神色稍敛,问:“什么见家长?” 江旎:“苗家。” 霍司臣蹙了?蹙眉,他在景市确实见了?他们,只不过因为有些合作?断绝的?事宜需对面处理,何以到她耳朵里传成这样的?荒唐。 他问:“你听?谁说的??” 江旎眼睛抻大?了?些:“所以是真的??” 霍司臣极轻微地眯眼,似乎要看透她此时眼神背后几分真假。 江旎心虚地移开目光,抽了?抽鼻子:“你不回答等于默认了?。” 他这一晚难得?一笑?:“江制片喝醉了?确实会变笨,你觉得?我是个会替别人做嫁衣的?人?” 江旎面露疑问。 他接着说:“我虽然做慈善,但不会为已经分崩的?前合作?方善后,无论苗家任何一个人。” 他这话说得?够冷情,江旎慢慢消化着,被他打断:“所以是谁告诉你的??” 江旎随口道:“饭桌上听?人说起的?。” 她总不能转头给人卖了?,别人也?不过闲说几句。 霍司臣短暂沉吟,当时确实遇到一二熟人,简单打过招呼。 如有人刻意为之,借底下?人之口散播,也?不是没可能。 思考到此为止,江旎大?脑混乱得?不成样子,她坐正?身子,脑袋倚着靠背:“回去吧。” 话锋突转,语气好似轻飘飘命令。 霍司臣有些气笑?:“你把谁当司机?” 江旎理直气壮:“霍总自己要来的?,心甘情愿的?一番好意,哪能辜负了?呢?” 他轻哂,打灯起步。 到酒店要下?车的?时候,江旎闭着眼,呼吸绵长。 霍司臣瞥她一眼,下?车开了?副驾门,才叫她:“江旎,到了?。” 她听?见他下?车叫她,但只是动了?动眼睫,有醒的?迹象,但不能完全醒。 醉酒梅开二度,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再抱她上去好了?。 不想出?乎意料地听?见他揶揄:“江制片既然在这睡了?,那就在车里过夜吧。”?刚有点人样又不做人了?。 “毕竟对你来说哪里都一样,我不去接,你也?就跟着朋友走了?。” 江旎立时扒在窗框上,笑?意狡黠:“我能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霍司臣皱了?皱眉:“这样的?理解能力,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江旎下?了?车,脚步有些虚浮,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衣袖。 霍司臣停步,视线下?掠落在她拽着的?那片。 江旎:“手都摸来摸去好几回了?,拉拉袖子而已,你少在这装清纯。” 霍司臣不和醉鬼浪费时间,由她拽着,往电梯口走去。 进?了?电梯,江旎靠在镜面的?厢壁上,他站她旁边。 专梯就两个人,空间比刚才车里还?要小,除了?上升的?隐隐运作?声,只剩呼吸。 霍司臣手机来了?消息,他拿出?来低头看,那高度正?与她视线平齐,江旎移开目光,却在避无可避的?镜面里,看见他回完消息后随手清理后台,其中一页是某音交易记录页面。 如同一剂灵药冲击昏沉的?大?脑,像被鞭策一般,主线任务像悬在头顶的?剑。 她模糊中快速过了?一遍出?行以来的?进?度,感?觉自己还?是慢了?,还?是不够主动,上次演一出?表白都是被动为之,得?再加快进?度了?。 江旎转头看她:“问你一个问题。” 他亦转过来:“什么?” “我可不可以追你?” 这样地突兀,又莫名与此情此景合衬,徐徐上升的?除了?高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他眼神在镜片后面,刺眼的?顶光形成光晕映在上面,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等着回答,取而代之打破沉默的?是电梯到达的?“叮”一声提示音。 她只能先出?去,转身,看他出?来,情绪读不清楚,不知是否自己现在脑子不够用的?缘故。 知道她是醉话,他还?是短暂停留:“你的?男性朋友也?没关系吗?” “毕竟他知道的?版本是比‘追’更儿戏一些的?答案。” 江旎微怔,他指的?是付骁,以及她对付骁说只是单纯想睡他那句话。 她短暂的?回溯像极了?犹豫,霍司臣只是挂着浅笑?,准备回自己房间。 江旎拉住他,深觉今夜触碰超额,但很快忽略这细节,眨巴眨巴眼睛:“我的?朋友和我想追谁为什么会有关系?” 她着重强调“朋友”。 “哦。”霍司臣:“是可以回他那里过夜的?朋友。” 江旎一时语塞,什么时候的?事? 霍司臣:“我还?不至于有做三的?癖好。” 她还?想开口继续挣扎一下?,他反问:“还?不回去吗?” 这话已是拒人千里,况且她大?脑真的?到极限了?,江旎撇撇嘴:“算了?。” 霍司臣送她进?了?房间,径自也?回了?房。 酒精作?用下?这一晚睡得?很沉,第二天?快醒时做了?些蒙太奇般断断续续的?梦,梦见她在一档相亲综艺等嘉宾爆灯,她做完自我介绍一圈椅子都转过来亮起灯,唯独中间有一个没转,梦里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晓得?那人是霍司臣,她催促问他到底行不行,然后椅子转过来,他手里却高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画着巨大?的?叉。 观众席还?坐着老妈,老妈怒发冲冠站起来问为什么不选她女儿,霍司臣说因为我想选你,然后抓了?老妈螺旋退场。 她瘫倒在地撕心裂肺喊着“你还?我妈”,霍司臣得?意道:“你妈不要你了?。” “不行!”她猛然惊坐起,眼前是卧室。 江旎重重地呼吸,脖颈里浸上一层薄汗。 她脱力仰头倒下?去,伸手摸到手机,举到眼前一看时间已经十?点。 她坐起来,揉了?揉睡乱的?头发,脑袋两侧痉跳得?疼,上次喝了?白酒都没有这样,可能这酒的?后劲不在多醉,而是睡一觉醒来后留给身体的?反应强烈。 她下?床,随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和发带,绑好头发,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起得?有点晚,微信上堆了?些消息,江旎回了?几条,看见程念凌晨发来的?长篇大?论: [姐下?夜戏回酒店了?,来给你分析分析,情况一:他去那不是为公?事,这个缘由我已经跟你说过,那就是纯纯要跟你一起看比赛。情况二:退一万步讲,他的?确是为公?事,那停留你身边干什么?大?可去处理他的?事情,所以你懂的?……] 江旎想回复,但觉得?这会她要么在补觉要么在忙,就专心先洗漱。 况且有刚才那个梦,想起霍司臣她就心惊肉跳。 收拾完出?卧室,正?巧小安带了?早餐回来:“旎姐,马上离开平港了?,赶在最后收摊前排队买的?老字号,尝尝。” 江旎有些怔忡:“谢了?,你几点去排的??” “还?好啦,八点多自然醒了?就过去了?,一路走走就当运动,日出?日落的?时间风景都很好看。” 江旎由是说:“大?概还?有一两天?飞漓南,你放个小假好了?,有事联系你。” 小安:“说真的?,我已经对放假PTSD了?。” 江旎笑?笑?,知道她是说上次那事,跟她说没什么,抓紧时间能休就休吧。 吞了?片醒酒药吃完早饭,思绪清醒许多,复盘了?一遍昨晚,没出?什么大?差错,只是想到霍司臣说“可以回他那过夜的?朋友”时,有些卡壳,什么时候说过?付骁无意间说过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算对这话吃味吗? 正?要微信问一下?付骁,打开看见郁和笙来了?条消息:[前面那档综艺今晚到平港录一期宣传特辑,你现在应该还?不急着飞漓南?] 这个江旎知道,宣传特辑会加一些CP向内容,提前都安排好的?,但时间应该不会这么赶。 她问:[为什么突然提前?] 郁和笙:[有人PC被拍了?,这次是真塌,赶在舆论上来前把东西都安排好,所以特辑缺一组CP,临时协调不到各方面合适的?男女艺人,你自己能上吗?] 江旎看蒙了?:[我?] [对,最好带个男嘉宾上,确保人很好看,拍出?来先替换了?,特辑里剪进?去一部?分,之后飞一期进?去,把缺补上,只要脸好看就有关注度,观众们顾着磕糖,转移注意力也?就揭过了?。] 江旎还?在疯狂头脑风暴上哪去打捞一个男嘉宾,心想要不她女扮男装和小安一起上算了?,郁和笙又发来一条:[下?午两点前给我个名字] 她快要炸了?,林墨假塌一回这次来个真的?,一人管不住自己那两肉整个组跟着遭殃,能不能把这些没有自控力的?都拉去割了?,塌房大?本营么她这里是? 烦得?不行时,微信又响,她抽起手机看,两个红点,分别是霍司臣和付骁发来的?消息。 脑中的?乱麻拧成一股绳在两个头像之间摇摆,刚才郁和笙说的?“找个脸很好看的?男嘉宾”如同弹幕从眼前飘过。 手指停顿片刻,最终,最终,她点进?霍司臣的?聊天?框。 第 28 章 他发来的是工作消息, 江旎看?过之后?回个确认,还是犹豫了。 谁想?到梦里的综艺,男嘉宾这些元素居然醒来就照进现实? 她本来一时脑热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毕竟现在注意?力经济为王的市场环境,不乏有某某豪门的公子,谁谁集团的总裁录个节目,展示大众想要窥探的那一面, 一时连带着股价水涨船高。 霍司臣并非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相反他出席过一定数量的晚会、颁奖礼之类, 毕竟所?在的就是娱乐这行。 但拉他上?综艺还是有点扯, 虽然只是一段小小的特辑。 江旎退出,点进付骁聊天框,看?到他说要飞下一个城市做准备训练了, 等下会路过这边跟她道个别。 她当机立断起身去霍司臣那边。 门自动开的,她进去时他正在窗边打一通工作电话,等结束才转身看?她, 放下手机:“有什么?事?” 江旎嫣然一笑:“霍总, 有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忙, 需要请你帮一帮。” 霍司臣抬了抬眉, 示意?她继续说。 江旎:“我上?一档综艺今天下午在平港录一期特辑,万事俱备,只欠一位人美心善的男嘉宾,郁老师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一听人美心善, 心想?那不是非您莫属吗?” 霍司臣看?她演得声情并茂, 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估计有人临时出事需要救场。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悠悠然抬头看?她:“有什么?好处?” 江旎比主播介绍产品还来?劲:“好处可?太多了!你想?想?,现在不少出品人,资方大佬还有二代三代都去录个综艺给大众展示他们日常的那一面,人气走高带动市场是一方面,就算只看?眼?下,也算是为我们正在筹备的这档节目宣传,铺垫热度,何乐而不为呢?” 霍司臣:“听起来?稳赚不赔。” 江旎面露欣喜,连连点头:“对嘛!” 他笑笑:“那就都让给江总去赚吧。” 江旎:? 她挨着他坐下来?,鼓动道:“前阵子苗氏的事肯定让你费心耗神,恶人自古以来?都是先告状的,集团之间的舆论战不必娱乐圈少,这时候需要什么??一个窗口展现你的美貌和个人魅力,况且整天泡在工作里人会坏的,就当放松,特辑录制挺快的,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她说得真诚,说完还小狐狸似地歪着脑袋看?他,等他回答。 距离凑得有些近,霍司臣起身:“不巧,下午有两个会,爱莫能助。” 江旎也噌地站起来?:“霍司臣,铁树成精吧!” 她说完风风火火迈着长腿就开门出去蔻裙四儿尔二伍九伊丝企整理之后上传欢迎来玩了,走到门口阴阳怪气地学他:“爱~莫~能~助~不助就不助,不就是拉个男的炒CP吗?我有的是Plan B!” 门再度掩上?,她每每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很像小学生。霍司臣哑然失笑,顿了顿,从桌上?拿起手机,让周瑾看?看?她那档综艺具体怎么?回事。 周瑾很快回过来?,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霍司臣揿灭屏幕,手机在手里无声地转。 * 江旎回了自己房间,看?了下消息,付骁发的地图上?距离越来?越近,快要到了。 时间不多,她干脆换了身衣服,决定和付骁见过面直接去录制地点,还需要联系一下小安,不知是否墨菲定律,每次给人放假都出岔子,就像学生时代每次翘课必被点名,她都不好意?思了。 快到正午,海风带着温热潮气,在她走出酒店正门那一刻扑面涌来?。 路边停下一辆车,付骁下车看?见她,走过来?:“等我多久了?” 江旎如实?说:“刚到。” 客套用?语在描述事实?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别扭。 她还记得那个疑惑,但不想?再问,毕竟和霍司臣只是虚与委蛇,他说“是能过夜的朋友”,无论记不记得有没有这回事,她不认就是了,但付骁是朋友,他对她要攻略霍司臣这件事似乎不太接受,不太接受的理?由她不愿往深处细究。 也可?能是这点细微的心理?,让她在选录制嘉宾的时候更偏向霍司臣。 人和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多想?一点点就会难复原。 付骁拿出一枚徽章,是照奖杯按比例微缩的,掐丝珐琅工艺,很精致。 “喏,送你的,就当荣誉共享了,好好保存啊。” 江旎笑着问:“程念有吗?” 付骁愣了下。 她耸耸肩,大大咧咧道:“程念没有我也不要了,三个人的友情你得一碗水端平啊,而且你的荣誉就是你的,姐在旁边见证就很知足了。” 付骁顿了顿,收回手:“昨晚我是不说错话了?” 这回换江旎微微一怔。 付骁接着道:“理?解理?解,可?能一时酒精上?头口不择言,不过谁会想?和你睡一个屋啊?看?你平时就知道肯定睡得四仰八叉还说梦话。” 江旎感觉脸上?的笑轻松很多,摊开摆明?:“知道就好,你不说我都忘了。” 付骁笑起来?:“那我走了,等彻底忙完再见。” 江旎摆摆手:“走吧,后?面的比赛继续加油。” 付骁却没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扑棱蛾子扑火注意?安全,烫着翅膀别找我哭。” 江旎拍掉他的手:“你祝我点好。” 他笑了笑,转身去上?车,隔着窗摆摆手走了。 江旎理?了理?被揉乱的发顶,阳光照得发丝发烫,她心里兀自一惊。 扑火的温度不知比这灼人多少,她又?不傻。 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光与路面交接的空气浪纹里,转身去地库开车。 没看?见酒店一楼那道目光。 * 录制地点在鹿湾塔公园,全平港夕阳海景最佳观赏点,公园占地很大,里面不少极限运动和娱乐设施。 集合点在公园的风车屋,江旎到的时候场地快搭好,小安已经等在那,艺人们也陆陆续续到了,纷纷打过招呼,江旎让他们先去等着,发现和塌房那名男星CP的夏濛没到。 小安过来?说:“旎姐,夏濛和出事的那位有点物理?关系,因为这事心情不好,姿态放得很低说后?补上?。” 想?必郁和笙也是真对这人和她团队无语了,才会把一对儿都弃了出下策让她带男嘉宾补上?,但一码归一码,她补她的,该录的还得照常来?。 “后?补,怎么?补?”江旎到附近的亭子里坐下:“拨她电话,我来?说。” 小安拨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是对方的执行经纪:“安助,还有什么?事吗?我们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艺人现在状态不好。” 江旎:“现在是为PC男伤心的时候吗?” 对面愣了一下,讷讷开口:“江总……” 江旎:“演CP总不能真当CP了,你们团队就是再草台班子也该知道现在是最好赚同情的时候,相方塌了不出来?踩死对方卖个被辜负的深情人设,倒是自己窝在那里真情实?感上?了。” 对面沉默了许久,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江总,我们出发,争取赶上?,不耽误大家?进度。” 江旎:“来?的路上?自己找点范例看?其他相方塌了的人都怎么?演的,琢磨琢磨吧。” 对面知道江旎说这些是真为她们好,应着保证了时间,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小安去联络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嘉宾,江旎转而去风车屋前厅,其他这些艺人都各有档期还能紧着时间到达,自带妆造,就显得尤为可?贵。 前厅里主持人曾锐也已就位,特辑里有几个游戏环节还需主持把握节奏。 有人塌了大家?其实?都在默默吃瓜,但明?面上?不交流一点相关,只互相道声辛苦了,聊些无关痛痒的琐碎。 曾锐问江旎:“郁总说江老师要来?补CP的缺,怎么?不见男嘉宾啊?” 江旎打趣:“男嘉宾冷酷无情,灭灯了。” 说完见曾锐眼?一亮,朝她身后?的方向努努嘴:“你的男嘉宾到了吗?” 江旎回头,见外面停了辆黑色车,下来?的居然是郁和笙。 曾锐愣了下:“不好意?思……” 心说这回玩大了,怎么?郁总都惊动过来?了。 江旎走上?前,准备问郁和笙怎么?会来?的,不想?他后?座另一扇门也开了,她自然地放眼?望去。 ——是霍司臣。 旁边坐等的艺人们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曾锐心说爷爷的没想?到玩得还能更大! 江旎先问郁和笙:“郁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郁和笙压低声音:“塌两次了,不看?一眼?不放心。” 随后?笑笑,正常音量道:“来?的路上?遇到你的男嘉宾,我就搭了一道。” 一阵冻凝般的寂静。 郁和笙说完径自找个位置坐了。 凝住的空气横在江旎周围,她嘴角抽搐了下,缓缓看?向霍司臣,当着众人做客套:“感谢您百忙中?赏光。” 他勾了勾唇角,同样地:“江总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江旎:…… 还挺配合。 在场诸位一览合作双方礼节周全又?诡异的景象。 礼节周全表面即可?见,诡异就诡异在霍司臣居然会配合录综艺!还是CP性质的特辑?? 一屋子人客客气气赶着来?打招呼,等这个社交流程走完,曾锐又?说了下录制内容,特意?跟霍司臣说:“霍总,这期呢偏CP向,所?以……” 不用?说得太明?,霍司臣对那些运作清楚得很,因此他浅带一嘴这个方向就是。 没想?到霍司臣客客气气一颔首:“综艺镜头前毕竟是我的陌生领域,有问题只管指教?。” 曾锐诚惶诚恐,连说不敢当,请他和江旎先沟通一下。 随后?妆造师来?,请他们去打理?造型,艺人提前自带,但这两位都是素面。 可?到真正上?手,化妆师反而犯难。 没法化喂,浑然天成得恰到好处,多添一笔都是变味。 最后?只能按着原本的轮廓简单打个底,提亮一下唇色,不能再多了。 距离开始有段时间,外面几组CP搭档都各自小小讨论着。 江旎拉住霍司臣打预防针:“我很感谢你能来?,霍总想?必没少见市面上?各种CP怎么?营业的,既然来?了可?要做到,不能砸我的场。” 霍司臣低眸看?她:“所?以你想?怎样营业?” “……” 江旎一时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这样吗?” 这狗男人笑着说的,笑得很轻,但极具蛊惑。 她突然感觉自己脑壳被什么?封印了。 ——他的手轻柔落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却总感觉不像正常意?义上?的揉,像要抹掉她脑袋上?留下的什么?痕迹,重新?替换上?他的。 第 29 章 靠, 被下药了吗这男的? 江旎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暗暗腹诽,玩还是资本家会?玩, 这刚来就入戏比炒CP惯犯还会?营。 等到他终于放下手,语气尾音略扬地问她:“这?样还可以吗?” 她才无知无觉地?松下肩头,像点头娃娃一样点着脑袋:“够了,真的?够了……” “嗯。”霍司臣作势四处扫一圈视线:“你那些数量不菲的?Plan B呢?” 江旎缓缓闭眼?。 怎么记性这?么好?她随口一说就被捕捉去, 在之后的?任意时间拿出来灼她一下。 她分明就是装X来着,他也知道她装X, 但就是明知故问。 真是很恶劣的?一个人。 江旎扬起笑?, 同样入戏:“我骗你的?。” 他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她早习惯了这?样的?审视,继续演:“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Plan A,怎么会?有B呢?” 外面传来麦克风声?, 曾锐叫大家过去,说所?有都已就绪。 到前厅,准备好状态置身摄像监视里, 大家共坐一张弧形沙发。 要扮CP, 江旎就和霍司臣挨着坐了, 但坐下后的?距离似乎有些越过他们日常共事时的?距离。 腿紧紧挨着, 虽然都穿长裤,但她依然能较为清晰地?感觉到他温度。 让她蓦地?想?起上次在牌桌下那点小动作。 江旎缓缓收了收腿,瞥他反应平平,应该都没有注意,她就又收了收, 但现在坐的?角度受力点又不很舒服, 收过去没几秒腿就酸,她调整了一下, 反而不小心蹭过他腿。 这?次他真的?注意到了,转过眼?来,目光对撞,他轻挑了挑眉心。 被他一看好像那些弯绕心思全部暴晒在太阳底下,江旎无声?干笑?一下。 霍司臣垂眸看了眼?,闭了麦,低声?道:“认识一个治疗多动症的?专家,需要的?话……” 江旎眼?皮耷拉下来,反骨横生,很是霸道地?把脚一伸,腿横在他腿前面。 奇怪,这?时候倒不复有任何心理负担。 霍司臣微微皱眉,抻平了嘴角,重新开了麦。 一沙发人在镜头前挂着笑?闲聊,随后曾锐手持小卡从嘉宾介绍环节开始进入正题。 最后介绍到特?辑的?友情嘉宾,江旎收腿,摄像扫过来,她转头和他上演相视一笑?,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第一环节结束,曾锐发布任务:“感谢各位在这?个明媚的?日子里齐聚平港,咱们进入今天的?首轮游戏环节——猜歌识曲。我透露一下,非常考验搭档默契哦,请各位打开手中的?任务小卡信封。” 大家纷纷从面前桌上拿起信封,江旎拿到手,封面写?着:「听觉共振的?那一瞬,心长出触角」 她打开信封拿出卡,稍稍往霍司臣那边倾斜,两人共看。 卡上是具体规则:搭档中一位弹琴,另一位戴耳机听歌,三?分钟内要把听到的?歌名用肢体语言或者不涉及歌名的?字传递给对方?,弹琴的?人从琴架五份曲谱中准确选择并弹出这?首歌任意选段即可得分,四组CP两两比赛,输的?那组接受惩罚,从两百米高的?鹿湾塔上相拥蹦极。 曾锐:“大家有一分钟的?时间来和你的?搭档讨论决定谁听歌谁弹琴。” 江旎晃晃手里的?卡:“霍总,你选哪样?” 他问:“你呢?” “嗯……”江旎托着下巴想?了想?:“你去弹琴吧。” 她最讨厌曲谱上那些豆芽菜了。 霍司臣:“好啊,毕竟你擅长表演。” 都决定好后,一行人到风车小屋旁边的?半圆人工湖景独栋,风拂过,椰树草地?同沐阳光,大家上楼去往二层琴房。 室内宽敞,里面对向而立两架三?角钢琴,琴盖上放着头戴式耳机,五份曲谱密封着连摆在一起,很有模有样。 江旎他们对上的?恰好是林墨CP组,只是他们那组颠倒,林墨表演,小花岑绯弹琴。 霍司臣在琴前坐下来,随意地?点了一下琴键,熟悉手感。 这?一坐不要紧,周围有工作人员眉飞色舞地?互相撞了撞手肘,视线集中过来。 他穿浅色的?衬衫,袖口挽在小臂,肩颈线条像最好的?画师连贯地?神来一笔。哪怕只是客串游戏,低头时神情也显得专注。 江旎对这?些视线毫无察觉,自顾自试戴了一下耳机,没问题,暂时取下,去林墨他们那边晃悠一圈,岑绯起身拦住她,玩笑?道:“旎姐,避嫌起见你还是过去吧,你小九九太多。” 江旎:“干部的?品格这?是能怀疑的?吗?” 大家都笑?起来,她开个玩笑?也就过了,转身过去,但刚调头,微微一顿。 这?个距离看他们那边,日光从落地?窗斜淌进来,淌过霍司臣和他身前的?钢琴,落成一段构图巧妙的?剪影。 她心里“啧”了一声?,这?狗男人…… 唉不说了,蛇蝎美人。 准备好后游戏开始。 江旎深吸一口气,发现好像没法抱着纯粹游戏的?心态。 工作人员像监考老师似地?拆封琴谱,计时器屏归零,她戴上耳机,跟霍司臣比个OK。 耳机里传来温柔鼓点的?前奏,像一场流星穿过大气层变作温雨落心头。 江旎心道完了,有点陌生…… 她看眼?霍司臣,他气定神闲,淡然等着她比划。 江旎稍沉下心,继续听,总算听到歌词是熟悉的?: 「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两人住」 江旎忙比划个钟表:“秒的?上一级单位,两个字,然后第三?个字……” 没等她说完,霍司臣已经弹出来了,江旎目瞪口呆。 已经领先?一步,曾锐说:“沉溺这?一对是默契呢还是题简单,我们来切下一曲。” 江旎隔着耳机听见这?个CP名,有点想?笑?,但快速收整状态,感觉耳廓骨都在用力。 第二首开头是吉他,一开口江旎就觉不妙,调熟悉但名字记不起,怪她不太记主歌,只能多费些时间听。 直至听到副歌部分那一句: 「情是,今晚浅酌过,一世都微醺」 对这?句歌词印象深刻以至再一次猜出,她迅速说:“新的?反义词,前两个字是一种?形式,恋爱一起出去叫什么?逛街吃饭看电影的?组合,这?种?行为在恋爱里是一定有的?,像上一辈人慢悠悠地?……” 很好,他顺利接上,弹出曲调。 但这?回比林墨组慢了一点点,平分。 第三?组很好猜,在直升机前奏出来时江旎指自己脸连带提示,他轻松弹出和她耳机里相同的?曲调。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江旎刚才为了示范把脸搓得泛红,同时还跟着曲调摇头晃脑。 霍司臣扫过一眼?就不用再看谱,手指轻敲琴键,她红着脸,面上是略带孩子气的?笑?,眼?里是窗外透过树影折射而来的?碎光,对他竖大拇指。 他垂眸,眼?底不着痕迹一抹笑?意。 没想?到后面两首加了难度,尤其最后一首是某组合的?新单曲,江旎没听过,霍司臣如果?听了也不会?知道,两人就这?么干瞪眼?到结束。 而对面组对于最新流行曲猜得很顺,明明都在娱乐行业,但莫名就显得他们老派,她有点好笑?。 人在镜头里,江旎于是莞尔道:“不好意思,要让霍总和我一起接受惩罚了。很遗憾,这?首歌我设了闹钟天天听,一激动反而没想?起来名字,好多歌传唱度越高越想?不起来名字。” 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综艺里是最需要圆上这?些人情场面的?地?方?。 霍司臣也笑?了笑?:“没关?系,默契很好,蹦极也未尝就是惩罚。” 江旎心里狠狠地?“咦”了一声?,太会?卖了这?个男人,你们君朗旗下的?人设和营销都是你亲自制定的?吧。 她顺理成章接上,欲盖弥彰地?上演一点娇羞:“我以为默契只在工作。” 曾锐配合地?一脸“磕到”。 等后面两组结束,需要蹦极的?嘉宾确定,大家一起转换场地?上塔顶。 网上不少游客发过鹿湾塔的?视频,上去腿都打软,但景致实在很美,好景都需高处看。 提前清了场,可以不用看到满是人头做前景的?落日。 乘电梯都花了有一会?,顶层面积其实很大,堪比一个足球场,无边泳池音乐台草场酒馆应有尽有。 就是风有些猛,江旎撇开被吹得遮眼?的?头发,放眼?看去,天边像一团缓缓燃尽的?火芯。 曾锐对着话筒说:“上一环节对垒结束,现在呢首先?是我们的?沉溺CP要从塔顶蹦极了。” 曾锐每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旎的?鸡皮疙瘩都像潮水一样涌过一波。 曾锐问他们:“二位没有恐高吧?” 江旎知道又要营业了,笑?道:“都有过经验的?啦。” 曾锐也很敏锐:“哦?二位是私下里一起玩过类似项目么?” 江旎笑?而不语,看向霍司臣。 资本家一如既往地?业务能力在线,只和她对视一笑?,也不提一字。 江旎原本以为他会?说“无可奉告”之类的?,没想?到…… 妙啊。 设施组就位,和塔顶蹦极项目的?工作人员一起为他们套上安全绳。 这?个项目的?好处是不用倒吊,恐惧感比普通蹦极少了些。 两人戴好Go pro,又再三?检查过安全设施,确认万无一失,准备跳了。 摄像同步,这?环节观众爱看什么谁都清楚,两人绑到一起还不够。 江旎伸手:“有点紧张怎么办?” 可是这?次他没有接住她的?手。?这?是在录制啊,不会?人到高空你就没有人道了吧。 工作人员已经解开挂钩,她悻悻收回手,下一秒,被揽入一个怀抱。 骤然失重,一片余烬里他们相拥,相拥着坠入无边落日。 第 30 章 多神奇, 全身在下坠,肺腑却在上涌。 像长出翅膀的金鱼,吐着泡泡落进风里, 落下那短暂的十几秒里,海水倒灌,夕阳升起。 过程还?好?,但到底的时候绳索颠簸回荡, 冲击力有点?强,江旎脱口而出一句“妈妈!”, 不自主地埋头, 手下意识攀上他肩膀,在旁边跟着录全景的摇臂摄像镜头里滑稽得?像只树袋熊。 霍司臣:“……” 等慢慢适应,江旎才抬头, 一览周遭的景象。 失重感暂缓,江旎终于能分出心来?想,要是没有镜头桎梏, 他肯定早推开她, 隔绝十万八千里, 比起上次跳伞, 这回霍司臣就是工具人一个乖乖由着她抱。 心里涌上一种恶劣的快意。 或许快意过了头,很?快霍司臣低头开口,风声吹散了一半他的音量,但就在耳边,还?是能听得?清楚:“江旎, 手松一松。” 她这才抬眼, 看见?自己?没控制抱人脖子抱得?死紧,他冷白肤色上都留下隐隐一圈红。 “不好?意思……”她干笑?, 但正录着,也不能就此彻底松手,于是松了一半,又稍稍后仰,不至于分开但能保持一定空间。 这个角度她看见?他颈侧居然有颗小痣,几次近距离接触都没注意到。 在他整个人的禁欲底色上,是挺神来?一笔的点?缀。 又往后靠了一截才发现他的手在她后脑勺那?,防止她和绳子打架。 嗯,营业在线的。 江旎跟上营业节奏,在晃晃悠悠中笑?说:“你是我今年第一个一起看海看夕阳的人哎。” 霍司臣回以浅笑?。 她故意举起Go pro,以旁观者记录的语气问:“采访一下霍总,江旎是你的第一位夕阳共享者吗?至少今年。” 霍司臣:“不是。” 江旎:“?” 霍司臣:“江旎是今年最后一个。”??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靠,狗男人学这么好?,哪里学的?让我也学学,营业宝典这种好?东西别独吞。 她不甘示弱,再次故意装酸:“哦,那?就只能是最后一个,上一个是谁啊?也是合作伙伴吗?” “嗯。” 还?嗯?她扯扯嘴角:“哪个合作伙伴?” 霍司臣弯了弯唇:“上一个是合作方唐颂的江制片。” 她眉心直跳。 好?,输了,真的输了,会不过你。 江旎放下手,安静做一名合格的夕阳同?伙。 其实仔细回想,他们来?平港这些日子有意无意一起共度过好?几个傍晚。 而此刻在海面上的波光里他们曳似轻尘。 结束后脚踩在地面都觉得?恍惚,工作人员忙过来?给他们解开安全设施的一道道束缚,紧接着一声尖叫,另一组搭档也蹦了下去?。 曾锐等大家都从塔上下来?,拿着话筒问:“我想知道江老?师和霍总跳下来?的时候感觉如何?” 江旎:“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跳下去?那?一刻冲击力比较大,下意识地抱太紧了。” 曾锐嘴型张成一个O:“霍总呢?有感觉到束缚吗?” 霍司臣:“绳索比较束缚。” 又是十分得?心应手的一轮营业。 惩罚完毕,转场到海边草地,进阶下一个环节。 大家一看详细规则,就知道比起上一轮的文艺轻松风,这轮更偏“厮杀”:「嘉宾围成一圈,按顺时针缓步行走,在BGM结束的时候,根据提示去?找身贴和提示屏上一致关键词的那?位嘉宾,抢到关键词者胜利,各组一人贴词,而另一位负责保护好?你的搭档,不让词条被?抢走,最终失败者负责今晚的烧烤。」 岑绯率先举手强调:“我厨艺很?烂的,如果输了冒犯大家,在这先道个歉。” 一群人笑?起来?,游戏开始之前先上演大型互相道歉现场。 节目组给每个组发来?词条贴,白底黑字写着不同?的关键词,各组自行商量谁贴,要贴哪。 其他组都是女方来?贴,男方负责保护。 抢夺过程中,被?贴的肯定避免不了被?众人齐上手。 江旎这组拿到词条,霍司臣提议:“我来?贴吧。” 江旎:“……那?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心里暗诽着真是娇花一朵,江旎帮他贴上词条,贴在肩背的位置。 计时开始,顺时针人行圈开始运作,江旎走在霍司臣身后,保持防御状态。 走过大半圈,BGM戛然而止,拥有和提示屏上相同?关键词的是古偶小花章玫,一群人蜂拥而上,她的搭档韩骞瞬间把?人从身后抱住,紧紧圈牢。 江旎和霍司臣处在靠外?围的位置,基本看戏,直到韩骞被?其他嘉宾掰下来?的时候,江旎才往前冲,霍司臣在身后看着她冲,同?时做好?准备帮她抵御干扰。 她一圈蛇皮走位,迈着节目效果十足的螃蟹步,有几个嘉宾看了已经笑?成一团,她就这样晃过人家眼睛,凑近,伸手去?抢。 一套操作看得?霍司臣哑然失笑?。 没想到江旎挤开别人刚上手,韩骞锲而不舍地再次抱上去?,江旎的手夹在他俩紧拥的前胸后背之间。 其实她已经够到了贴纸,但还?是第一时间抽出手,章玫整个被?抱起,韩骞的胳膊牢牢掩盖在她后背贴纸的位置,抱着她转眼就跑开了一段距离,其他人只能望而却步。 曾锐在旁边感慨男友力十足,时间到,第一回合没人得?分。 BGM继续,第二回合开始。 一圈后BGM停止,这次屏上的关键词指向霍司臣。 江旎第一时间把?两只手牢牢盖在他背后的词条上。 在场都是人精,故意放水或者不敢上就都太明显,于是一群人比前一回合更卖力地包围靠近,甚至有君朗子公司的艺人廖之沅高喊着“翻身把?歌唱的时候到了!” 霍司臣回头留意了眼江旎,不疾不徐地缓步后退,轻笑?:“期待。” 明明很?自然随意的一个后退,廖之沅的女伴孙冉菲突然捂嘴道:“好?像老?片里那?种斯文败类反派。” 廖之沅一时气结:“收一收口水吧,我还?在旁边呢!” 人群哄笑?,气氛一时松快很?多,但谁都很?好?地把?握着尺度。 大家越发逼近,情况焦灼,江旎后悔地想,早知道把?词条贴下一点?,霍司臣肩膀的高度她长时间护着手都酸了。 就在林墨猛地绕后,快抢到词条的时候,手实在撑不住了,江旎在最后关头拍开林墨,迅速攀住霍司臣肩膀,往上一跳:“背我!” 霍司臣:“?” 他被?她跳得?往前稍倾,众人一愣,但很?快丧.尸围城般扑来?,他躬身降下高度,江旎当即跳上去?,以己?之身整个人盖住了词条。 “快逃快逃!”江旎在他耳边催促着。 霍司臣步伐并不那?么急,但腿长的缘故每一步都迈得?够大,很?快拉开一段距离。 曾锐笑?着拿话筒喊:“场地是有限制的喂!嘉宾禁止私奔!” 最后时间到,依旧无一人捞到分。 江旎被?他放下来?,明明她是背上那?一个,却又急又累呼哧带喘,背她的人倒是丝毫面不改色,放下她像放下一个空书包。 江旎不可思议,换来?霍司臣深深的一睇,他似乎看出她所想,轻哂:“你是纸做的吗?” 她嘴硬:“我是忙掉秤了。” 说完又想,他分明比她更忙。 他往回走,江旎跟上去?:“下次带四个秤砣让你试试。” 霍司臣闭掉麦,似笑?非笑?:“节目里占便宜还?不够?” 打扰了。 江旎嗤一声,错过他先一步走回去?。 多个回合后最终结束,输的正巧是最开始立下Flag的岑绯林墨组。 天色渐沉,道具开始搬烧烤架和食材,大家对于岑绯的话心有戚戚,一致决定一起烤。 也正是这个时候,夏濛才顶着核桃眼睛姗姗来?迟,她的执行经纪彭枫和助理拎着包,一路过来?,给众位连连道歉,尤其多感谢江旎几句。 现在算下一个环节前的休息时间,江旎简单给她们安排:“没事,来?了就好?,去?做下准备。” 前面的环节自然不可能劳动其他嘉宾跟着再走一遍,夏濛要做的就是在最后这一环,和别人的热闹形成对比。 彭枫请江旎到一边,格外?感激:“您那?番话确实让小夏清醒不少,小姑娘年纪小,刚出校园,没把?握好?,CP炒出真情实感。” 江旎:“不用谢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蔻裙四儿尔二伍九伊丝企整理之后上传欢迎来玩,团队最好?对之后每一次合作都把?好?关,明明一个眼神一个嘴角都是预设程序,大家都在演,她当真会吃大亏。” 彭枫:“是的是的,那?我们先去?妆造一下,她那?核桃眼还?有点?难搞。” 江旎:“个人建议,核桃眼不用遮,原封保留。” 彭枫了然:“好?,我先过去?了。” 等她走开,江旎也转身回去?,无烟烤架摆了一排,挨着长餐桌,大家都开始上手处理食材,霍司臣在开酒,一众人跟他简单谈笑?着。他往那?一站,像单独一个次元,海边露天烧烤秒变高星餐厅。 江旎到他跟前,巧笑?道:“烧烤虽然简单,但也挺考验技术,所以霍总厨艺过关吗?” 霍司臣:“既然好?奇,那?你就率先尝试吧。” 桌子那?头章玫她们召唤:“江老?师,喜欢吃什么我们多串点?。” “等我一起。”她朝那?边应了一句,然后闭掉麦:“把?我当小白鼠就好?好?烤哦。” 转头扎进她们那?里去?串食材。 等全部备好?上架的时候,夏濛也出来?了。 灯光等一系列器材就位,刚自由活动的各CP重新站一起,又在江旎旁边给夏濛单独指定了站位。 夏濛过来?,对江旎浅欠了欠身:“谢谢旎姐,我一定好?好?表现观众想看的。” 江旎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这夏濛也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难受没回神,又说:“姐那?番话我印床头裱起来?,您说的太对了,在这圈里CP全是戏,眼神接触什么的都是预设程序,没有一丝真情实感,当真是傻子。” “……”这会说合适吗?在场这些不全是演的吗? 她笑?笑?,表示让她好?好?拍,随后自己?也投入状态面对镜头。 搭档们都在互相递东西,一派你侬我侬,江旎营业开始,对霍司臣嫣然一笑?道:“霍总把?那?盘扇贝递我一下呗?” “好?啊。”他淡声应承,端起,拿给她。 江旎伸手接,却发现一股反力牵着不让她拿走,她疑惑抬眼,目之所及只有他凉嗖嗖的目光。 30-40 第 31 章 什么情况? 江旎又扯了一下, 霍司臣却眉目一敛,似乎刚才同她拉扯的人不是他,收了力道把?东西给她, 淡淡道:“当心手。” 被上身了吗这是?这个男的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江旎手上忙活着,肩膀怼了怼他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马给我从霍总身上下去!” 霍司臣:…… 在正中间拿着话筒的曾锐:“那有人在说小话,什么内容是我们不能听的?” 江旎做了个拉住嘴巴的动作。 曾锐借此Cue流程:“大家也不能干忙活, 所以接下来要一边动手一边动嘴,考验嘴快还是脑快——我们轮流来盘一下自己的理想型, 至少?三个特?质, 就?从……岑绯开始吧,说出你的理想型,但?手上整理食材动作不能停哈。” 岑绯早做过准备, 完全照着林墨说糖就?太硬,似是而非地说了几个,顺延到下一位。 几组轮流结束, 最?终来到霍司臣这里。 江旎侧眼瞄了他一下, 静静等着答案。他既然配合营业了半天, 现在最?后关头想必照旧。 其实她还挺想听的, 说白了这个环节就?是搭档互吹彩虹屁,只不过加入一些暧昧元素,她有点想知道霍司臣会怎样形容自己。 没想到第一个词出来她就?绷不住了,霍司臣说的是:“安静。” 江旎哪怕进行?着表情管理,牙也咬出了响声?。 他的营业系统是解除了吗?“安静”摆明了是和她背道而驰的形容, 或者说, 和她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立的人设背道而驰,毕竟他嫌弃她“说相声?”不止一次。 江旎“啪”地把?水果刀放桌上, 转过头盯着他说。 霍司臣乜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继续。 第二个词是:“内敛”。 江旎:…… 这也和她丝毫不搭边。 接着他说:“真诚。” 其他嘉宾还在睁着眼瞎捧场:“哇哦——” 只剩江旎内心一顿天雷齐滚,最?后一词真是直击命门,不管是现在节目中,还是她私下跟他相处,始终就?和真诚完全相悖。 霍司臣说完,向?她扬了扬眉:“到你了。” 江旎干笑两声?,开始发功:“朋克。” 在场的人大眼瞪小眼,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霍司臣的头发丝都和“朋克”俩字儿沾不上一点边。 曾锐抱着话筒,杵在一边嘴角僵硬,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霍司臣反应平平看不出任何情绪,江旎继续:“热情阳光。” 霍司臣要是热情阳光就?太诡异了。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只觉海风的声?音都陡然大了几度。 江旎紧接着CD加满,脱口而出:“年下。” 说完两个笑面虎对?上视线,她和霍司臣皆是流于表面的笑意对?视着,静水之下暗流汹涌。 事?先强调了不许他拆台,她现在自己把?搭了大半天的台拆了个一干二净。 旁边夏濛还不明就?里鼓了鼓掌:“Oi~” 彭枫在角落里扶额:“我拿什么来带你,我的濛……” 曾锐只能硬说:“听起来是很与?众不同的形容呢。” 霍司臣笑笑,云淡风轻地化解:“刚才?和江老师说小话,就?是在讨论后面的环节怎么表现可以独特?一些。” 江旎微愣,他就?这样圆了回?去。 曾锐趁梯子来了赶紧下:“哦~又是你们私下里的小把?戏。” 正巧那边章玫韩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大叫一声?:“呀!螃蟹跑了!” 其他嘉宾也忙不迭找:“跑了吗?跑哪了?明明都看见它上烤架了,就?这么一半红一半黑地跑了呀?” “半熟螃蟹我靠。” 一阵找螃蟹的散乱,这一轮就?这样不痛不痒揭过,晚餐烤得不多,就?是为了节目做做样子,江旎也没吃到“小白鼠”烧烤,最?后温情收尾,一起去沙滩放仙女棒。 曾锐拿起话筒:“非常不舍,一场梦一样的海边录制来到了今天的收尾环节,这一环节需要搭档捕捉下对?方?在你心里最?美好的那一刻,定格在镜头中,我们会把?相片存进时光邮局,在之后的某一时间随机掉落。” 江旎从道具那拿了相机和仙女棒打火机,分给霍司臣一半,一道去沙滩。 此时海边像巨幅的深蓝,他们肩并肩走在深蓝之中,脚下是每踩一步都似要深陷的细沙。江旎以为会有任务终于完成的轻快,但?这份轻快不知为何被打开一个缺口,像气球漏气。 海边有节目组的乐队在演奏,像是热闹散尽的序曲。 程念说让她要有演员及时进入和抽离角色的利落,江旎在想那么这个下午就?是戏中戏,等回?去还要继续她自己的戏。 于是上一环节的琐杂情绪仍然化为主线任务的提示,她若无其事?地笑,转头问?他:“那会是在说反话吧?” 霍司臣第一时间就?知道她言下所指,同样反问?:“那你呢?” 江旎演技上线:“我摆明了就?是说反话嘛,要是全部顺从内心描述你的样子,观众牙都得磕崩了,但?我又想比前几组表现得更不同一些,所以全程反话,正好和你后来说的不谋而合。” 她刻意强调了一下“顺从内心”,发射爱意电波。 别怀疑,我内心理想型就?是你的样子! 霍司臣只深深看她一眼,说:“我的话其实只是随意凑些形容任何人都可以的官方?说辞,正反与?否,江制片自己心里有答案。” 江旎:…… 她好像主动发起攻击,丢了个大,对?方?连平A都没出。 她追击:“那你那会递扇贝和我拔河是为什么?你别说你还有第二人格,突然闪现了。” 正说着已经来到集合点,霍司臣从她手里抽走打火机,点燃一支仙女棒:“不许愿吗?” 江旎:“……” 转得有够突兀。 她也见好就?收,不纠结上一个问?题,但?嘴不饶人:“你还知道燃仙女棒许愿呐?” 这回?换霍司臣无语。 “你帮我拿着。”江旎双手扣起,样子很虔诚,但?愿望脱口而出:“希望接下来和霍总的行?程顺利。” 霍司臣:“……默许就?好。” 江旎:“因为这个愿望你就?能帮我实现。” 他轻笑,随她继续。 江旎眼睛半睁半闭着,接着说:“希望我们的综艺大爆,君朗唐颂双双赚超本。” 霍司臣轻挑眼睫,表示认同。 第三个愿望,江旎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希望霍司臣尽早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好好对?人家,别再渣,能锁死?就?终生锁死?,最?重要的是,离江春华女士远一点! 她徐徐睁眼,讶异道:“还没燃尽?节目组的仙女棒质量这么好的吗?” 霍司臣抿直唇角,抬起另只手里焦黑的仙女棒:“刚续的,避免你许愿断档,所想落空。” 火花源源不断冒着,映亮他眼底。 江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他身上人性的光辉,想要走一波彩虹屁,未料到他接着说:“那样又要吵,脑袋疼。” “……” 她不该抱有期待的。 等手上这支也燃尽,霍司臣把?东西都给她:“自己去玩吧。” 江旎一看,相机里是她刚许愿的定格。 他的拍摄手法很独到,比起突出人,更突出她和取景框里所有的融合。画面里她闭眼许愿,仙女棒的花火像是碎星从她上方?洒下去,构图同时还拍进了身后一片海,海边星星点点的灯和花火相辉映,在她周身点一圈亮,像被光影拥抱一样。 ……怎么拍出来的? 江旎抬头他已经走开,转眼四处找他身影,见他接了个电话,缓步离录制点走远了些,风扬起他额边发丝和衣摆,侧影在拢着依稀灯火的深蓝里忽明忽暗。 朦胧似日出前,黄昏后。 她顿了顿,同样拿起相机,对?准,定格。 * 录完特?辑跟郁和笙简短告别,各自回?归自己工作,时至年末,除了眼下行?程,其他工作也提上日程。 到漓南小半月,江旎需要飞景市参加年底一档盛典,主办平台和君朗近一年刚合作,前后多番相邀,因此霍司臣同去。 这次仍是私飞,登机后江旎还翻腾出本书来,表示要用纸质阅读来有意义地度过这次航行?时间。 霍司臣坐在窗边带蓝牙耳机听汇报,中途休息时抛来眼光,问?她看什么书? 江旎放好书签卡在看到的部分,合 依譁 上封面,高高举起给他看: 《九零总裁狠狠宠之诱他陷落》 霍司臣:…… 江旎见他面无表情,不乐意了:“怎么了?你对?网络文学有偏见吗那么多IP还是从这之中发掘的呢。” “你继续。”他说完接着集中到工作中。 奈何在轰鸣声?中还是越看越困,她收了书打开手机登上大眼快乐冲浪,点进去就?看到特?辑已经上线了。这些时间PC男团队和爆料方?可谓缠缠绵绵,终究是没谈拢,特?辑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抬上来,夏濛狠赚同情,除了几位嘉宾的粉丝,不少?乐子人也来看个所以然。 官博宣传艾特?了江旎,但?艾特?不了连注册都没注册的霍司臣,只能圈了一下君朗官号,说感?谢特?别嘉宾。 预剪版她看过一部分,但?公开上线不一样,属于第一次正儿八经在镜头前接受点评,难免有点忐忑。 正好霍司臣工作结束,取下眼镜揉了揉眉骨。 江旎决定共享这份忐忑,问?他:“霍总,综艺特?辑上线了,要一起看吗?” 暂时无事?,霍司臣不置可否。 江旎直接连了投影,跟他坐同一侧,她有看弹幕的习惯,工作性质使然,弹幕可以更好同步到观众想法,但?不清楚霍司臣,所以开始前江旎问?他要不要开弹幕。 霍司臣:“开着吧。” 随即他们共同的综艺首秀就?这样被投在了大屏上,还伴随实时的评价。 江旎不自觉蜷起指节抵着唇,屏幕里来到介绍环节,嘉宾们坐在圆弧沙发上。 没想到很快就?有一条发言飘过: [最?靠左边的两位,一分钟内我要这对?的全部资料!] 江旎愕然,最?左边的正是他们。 那条发言激起一层浪,后面有人跟着说: [同问?!] [之前宣传没见过,是临时加的真情侣吗?!] 江旎眼皮痉跳,有点汗流浃背了,也不知道发这些的是哪个群体,据她观察弹幕里很大一部分是嘉宾粉丝,都专注自家,不过也不排除自由乐子人,况且粉丝也不是明星私有,没有规定她们爱这个就?不能感?兴趣那个,冲浪嘛,主打一个自己快乐。 思索的空档,紧跟就?有人分两条发: [没看官博吗都?霍司臣,廖廖的公司的上一级公司的董事?] [江旎,这档节目的制片] [卧槽君朗霍总录综艺?这个世界终究癫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所以两位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啊哪位好心人来告诉我!] [听说只是合作方?吧……] [不管了,本嗑药鸡再就?业,先大吃特?吃!] 网友还挺自来熟的,陌生嘉宾这就?磕上了…… 江旎尬笑两声?:“要不关了吧。” 霍司臣双手抱臂,看着屏幕,淡然得仿佛他根本没参与?录制,只是旁观者:“江制片倾情献演,不看反馈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 江旎:“不必了,这反馈不要也罢。” 霍司臣勾唇:“但?我挺需要的,可能不够热情阳光朋克的年上,就?是会比较在乎别人的看法。”?? 好好好,真是一张好嘴,记仇阴阳起来简直一绝。 江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见弹幕开磕本来值得高兴,但?她就?是每看一条都会头皮发麻。 没想到更麻的还在后面,当代网友人均八倍镜,弹幕很快有人指出: [看腿!腿!别人都好好坐着他们为什么又挨又蹭?] 拜托,那么犄角旮旯的小动作为什么会看这么清楚啊?! 弹幕: [他们在耳语什么?朕的唇语大师呢?] 江旎转身去倒了杯水,坐下来缓慢地抿着。 [要什么唇语啊表情不好磕吗?快看旎姐听到霍总说话之后愣了一下那表情!] 江旎:…… 叫得还挺亲,全网皆e人是吧? 弹幕脱缰野马般持续舞: [How Pay,代入一些大灰狼小狐狸文学] [救,前面爱因斯坦好会代,体型差好有张力!] “……” 江旎实在受不了,自作主张拉了一下进度条。 拉的过程中发现发现贴纸环节和蹦极惩罚被剪到了一起,剩下的应该是郁和笙说的,根据反响,在后面随机一期里飞进去一段。 她索性一口气拉到了蹦极部分。 弹幕:[此男原形毕露了,为什么不牵她手?] [哈哈哈哈说了是演的吧] 江旎内心:不好意思你们要被打脸了,因为我也是这样被打脸的。 转眼画面里霍司臣揽过她肩。 心口一紧,原来第三视角看是这样的感?觉,江旎端起水杯又咕咚了几口。 反观霍司臣,一副学术研究般的专业和冷漠。 弹幕一片[啊啊啊] 就?在这一片猿声?啼不住里,有条弹幕不合时宜地提出了一个科学探讨的问?题: [俊男靓女的互相看着脸就?够分泌荷尔蒙了,这样的距离真的不会有反应吗?] 咚—— 江旎猛地放下杯子,哐哐哐咳起来。 第 32 章 她咳得一阵天旋地转, 心说这届网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她明明时刻都只想着怎么和他斗智斗勇,至于?霍司臣,长了张风月脸, 但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得道了。 江旎等平复下来,清了清嗓坐正,看见弹幕其他人在回应刚才那条: [你当人家是发晴的吗喽啊?] [两个人都有在刻意保持距离的,霍总手都很克制] [他俩在圈里经?历过的诱惑肯定不?少, 身经?百战啦] 而霍司臣还是那副学术研究般淡然的神?情,在旁边:“你受什么刺激了?” 江旎无语。 盲, 盲点好啊, 那么醒目的字你没看见吗?? 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算没什么想法也要装有很多想法来说点骚话?。 “被?戳中肺管子了呗。”江旎粲然一笑:“弹幕问蹦极靠那么近会?不?会?对彼此有一些?想法。” 霍司臣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江旎顺杆上:“您是君子, 您当然不?理解,但我可太有了,上次在赛车场我就说过了, 我对你充满遐想, 白天想夜里哭。” 她说完挑挑眉, 期待着他的反应。 然后他只是一本正经?道:“嗯, 注意身体。” 江旎:? 这是人能有的脑回路吗? 她干笑:“谢谢你,你还怪体贴的。” 说完鸣金收兵,注意力都再度集中到屏幕了,谁知他又开口,给了她个措手不?及:“不?过你有点误会?。” 江旎转头:“什么?” 霍司臣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样:“我不?是什么君子。” 待不?下去了, 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很明显, 他看出?她在故意大放厥词,所以同样地, 以其人之道打出?一记回击。 江旎噌地站起来:“你看吧,我去看看小安在做什么。” * 到达景市像时空穿梭回前一个季节,虽然是晴天,但城市还残留着前两天下过的雪。盛典在第二晚,她好一段时间?都没住家里,虽然会?有阿姨定期来,但总感觉少了很多人气?。 江旎订了束花,等送到后修修剪剪插瓶,同时打开投影放着某循环N遍的剧当作BGM听,整个房间?才慢慢活起来。 简单收拾过后,想给老?妈拨视频,拿起手机的同时她已经?拨了过来。 还真是心灵相通,江旎接起,老?江开门见山就问:“你接恋综了?” 网速这么快的吗? 江旎摇头:“不?是,还是我上一档综艺,录一期特辑救个场,你看过了?” “哦~”江春华女士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说:“看过了,我们囡在镜头里真好看,我看是那些?人里面最?好看的,做游戏反应也快,蹦极的时候也很勇敢。” 江旎听了忍不?住笑得肩膀颤,虽然从小到大老?妈就是这样跟她表达的,但今天这些?话?总感觉像铺垫,真想说的在后面,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笑:“妈,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江春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你那位搭档,也是节目安排的吗?” “……”她就知道,老?妈看见肯定会?问,她虽然不?干涉,但她会?好奇。 江旎乱诹:“嗯……对啊。” 江春华:“可我为什么看见网上说,他也是特邀嘉宾,跟你一起被?特别邀请的。” 江旎:“和我一样是特邀,又不?代表我们就认识啊。” 江春华:“我也没说你俩认识啊。” 江旎:“……” 老?妈是有点仔细在身上的。 她嘴硬:“那,你不?就这个意思吗?” 江春华:“我还看见有人说,你们是合作方?啊?他是你这次的合作方?吗?”?? 危机感上来了,得给老?妈铺垫一点霍司臣的坏印象。 江旎:“不?是我瞒你,是我压根不?想提他,没错,他就是那个很压榨的合作方?。” 江春华缓缓后仰:“这样啊。” 江旎重?重?点头:“难相处,脾气?臭,还渣。” 江春华:“这孩子面相看着漂亮,居然是这种人吗?那要不?我过几天去看看你,被?他压榨得确实瘦了。” 脑中警铃顿时大作,江旎忙说:“不?用不?用!漓南这段时间?挺冷的,紫外线也强,你别过来了,而且有什么好看的!” 老?妈知道霍司臣不?要紧,看样子她并不?晓得榜一大哥真容,聊天也没有深入到现实层面,但要是让霍司臣看见老?妈就那不?就原地面基了?坚决不?能让他们见面! 江春华笑说:“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江旎嘴角抽搐:“有吗?正常反应吧。” 江春华:“算了,不?过你要是有情况,记得跟妈妈讲,不?用瞒着,别像小孩子谈恋爱一样遮遮掩掩。” 她怎么会?这么觉得?? 江旎欲哭无泪:“你别被?评论弹幕什么的洗脑了,那都是演的。” 江春华:“好好好,不?说了。” 心惊胆战聊完,江旎刚倒在沙发上,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某牌SA给她发微信说前几天订的裙子到了,可以去取或者送到家,她本想让送来,但程念也同时发来消息说她已经?抵达景市,江旎决定自己去拿,顺便和程念小聚。 她内搭穿得单薄,外面很随意地罩了一件长羽绒服,踩双雪地靴出?门。 开车到KJ商场,和程念互通定位后见到面。 她以为自己够随意了,没想到程念戴着不?洗头专用鸭舌帽,口罩一戴,也是一件长羽绒服来的。 放眼望去,KJ里随处可见的精致潮人,她俩仿佛单独一个次元,程念笑道:“不?会?被?柜姐赶出?来吧?” 江旎:“你可以拉下口罩,让她们对照门口代言人海报验证一下,应该就通过了。” 两人笑成一团,挽着胳膊上电梯。 程念贼兮兮道:“特辑我看了,飞机上看的,你俩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江旎仍心有余悸:“我妈看见了,她甚至觉得我们是真的。” 程念:“就营业来说,他是挺配合的,但除此之外,就单单上综艺这个举动,你不?觉得,他还挺迁就你的吗?” 江旎:“不?觉得,要是在冷兵器时代我俩早干起来了,就录制的时候都硝烟弥漫,随时会?脱轨。” 程念:“你别光听他说了什么,你得看他怎么做,比如之前他让你走,你掰扯掰扯就留下了,这次你请他帮忙,他也真的去了,如果确实铁了心,是不?可能做出?让步的,换做最?开始合作时的他,也不?会?这样做。” 江旎设想了一下刚认识时的霍司臣,如果跟那个时候的他去谈条件…… 汗毛都竖起来了。 程念:“所以我说你的攻略有效果,他在逐步对你退让不?是吗?” 江旎若有所思,他是有点变化。 但上综艺确实也对他有利,她没有办法笃定。 况且上次她都趁着酒劲那么直白地问能不?能追他了,他也没给出?一个答案。 电梯到了,程念拽了拽她,两人下去。 吃过饭又逛了会?,最?后去拿衣服。 耽到晚上才回到家,她先去把这件给挂衣帽间?,毕竟是明晚要穿的。 作为出?席制片,她自然不?可能去选红毯风的夸张礼服,黑白灰的纯商务型又会?过于?板正,年底的活动需要在得体不?出?错上加一些?亮点,所以选了条腰间?带褶皱,灰调烟藕色的长裙。 江旎挂好后,坐在换衣凳上思索片刻,拿过手机,点进?微信找到霍司臣。 现在给他的备注改回了大名,第一个备注[霍阎王]被?他抓包,第二个备注[霍猫猫],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特辑弹幕以后她总觉得过分肉麻,就顺手改了回去,感觉自然顺眼多了。 思绪闪回,点进?对话?框,她把这条长裙上身的照片发了过去: [明晚见/星星眼黄豆/] 隔了一会?他回了个[ ?] 江旎眉飞色舞地打着字,仿佛他隔着屏幕能看见: [想到明晚跟你去同一个盛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了八条街买件合衬的礼服] 霍司臣:[去了这么多地方??] 江旎:[嗯嗯!] 霍司臣:[其他试过的证据呢?] 江旎狠狠哽住,仿佛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在他面前真是透明的,他还总是会?表面配合她,转眼故意把她往坑里带。 江旎啪啪打字:[只把最?好看的发给你] [黄豆哭泣抱拳.jpg] 霍司臣:[……] 很好,发省略号就是无言以对了,江旎乘胜追击: [男人,被?美得话?都不?会?说了?] 隔了一会?,他甩了个链接过来。 江旎点开,内容是「幻想症的确诊与治疗:幻想症属于?精神?疾病的一种,发病群体多在……」 幻你个头! 她怒点关闭,继续骚扰:[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然后问:[知更鸟胸针你带着吗?] 不?等他回复就叮嘱: [明晚记得戴上它哦] [毕竟是我们营业后首次合体] [玫瑰/玫瑰/玫瑰] 霍司臣:[忘记扔哪了] [猫猫头可惜叹气?.jpg] 又是故意的。 江旎没再多说,适时收束战线,发了个晚安过去。 * 翌日,盛典前。 古斯特停在君朗地库,周瑾坐在车里和活动方?通话?,最?后对完一遍细节,见霍司臣从电梯出?来。 周瑾不?由得疑惑,和活动助理对接的时候,原定今晚的西服明明是黑色,可霍总为什么穿的深灰? 而且他不?喜点缀,这类活动最?多一枚领带夹作配,但这次却戴了胸针。 周瑾忙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诚惶诚恐道:“霍总,是对接出?错了吗?您原本的西服不?是这身。” 霍司臣上车,不?轻不?重?道:“临时换的。” 周瑾坐上副驾,车起步,他却越想越惴惴,霍总不?大在衣饰上花心思,出?席活动全由活动助理定好方?案拿给他选,选定哪件就是哪件,他不?会?在这上面分出?精力,还临时去换,莫非是哪个环节的员工冒冒失失损坏了原定西服,他才换的? 领导可以不?发作,但出?了问题就是问题,不?能领导不?说,他也默不?作声把这事儿揭过。 周瑾转身,正气?凛然道:“霍总,这是我的疏漏,您的原定西服在哪个环节出?的问题,我会?追查到,并做出?相应处理。” 霍司臣:“……我自己换的。” 周瑾噎了一下。 霍司臣:“工作少点内耗。” 周瑾:“好的好的,明白。” 对于?胸针,他也没再多问。 第 33 章 傍晚六点, V视风行盛典现场。 外场红毯群星熠熠,快门声交织镁光灯谱成一曲视听协奏,内场大屏实?时转播红毯现况, 后排粉丝区各色灯牌如同山体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彩,人声鼎沸。 最?前面大屏循环播放着平台年度盘点,各路工作人员戴着麦在尚未完全?亮起华灯的场内穿梭奔忙。 C区首排贵宾席的各位老总陆续到场,落座以后和左邻右座浅谈Social, 时不时看眼那个空位,椅背上贴着「霍司臣」的名牌。 V视董事?何林与往来?各人相?谈正欢, 突见过道台阶上一管深灰西裤下包裹的长腿拾级而上, 顺着抬眼,看工作人员引霍司臣过来?,忙起身堆笑:“霍总!” 周围一道道目光向这看来?。 何林飞速瞥了眼大屏时间, 霍司臣居然提前了十五分钟到他的场,诚惶诚恐里带了些飘然,声音也跟着扬了几度:“年底忙, 真是劳您赏光。” 霍司臣客气同他握了握手:“V视的盛典, 应该的。” 又跟周围随之起身打招呼的人一一寒暄过, 霍司臣解开一颗西服扣落座, 坐下时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侧边区域。 何林敏锐地察言观色,因着现场音响声重,凑近去问:“霍总是找什么人?我帮您请到。” 他想着,或许是哪个女艺人?如?能投其所好做个顺水人情就再?好不过。 但霍司臣只是说:“山顶的布局很新颖。” 何林看去,今年策划确实?别?出心裁地加了点东西, 被这么一说不由产生几分自得, 却总觉着霍司臣的视线似乎不是那个方向,但人家看了一眼而已, 总不能刨根究底地过问。 霍司臣的座位正对颁奖台,眼前时不时有艺人和工作人员弓着腰穿行。 他垂眸,拿出手机把状态调至静音。 不远处有个工作人员跑过,边跑边对着麦说:“郁总到了,已经安排好,江总还没进场,我去红毯区通道看一下。” 霍司臣闻言,顺着工作人员跑走的方向抬起视线,见那人跑到一半欠了欠身,而他的视线也随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微微停滞。 江旎等?了程念走完红毯一起进来?,她身着一袭烟藕色长裙,墨藻似的微卷发盘起,更显挺拔,肤白高挑,明?明?是偏软质地的裙子却能被她穿出利落干练的质感。 江旎和工作人员交待几句,让人去忙,转头去和程念一起找座位,没等?迈步,莫名?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放目远望,现场琐杂那么多人,各做各事?,而她目光穿过一副副面孔,定在C区首排。 霍司臣在排排坐的鲜亮面容里都实?在打眼,更遑论身处各老总扎堆的地方。 他此刻正微微低着头跟旁边交谈,江旎穿着高跟鞋还不够,踮脚抻目,依稀见他西服胸口处一点闪。 程念牵了牵她:“看什么呢?” “没什么。”江旎回?过头,笑意稍盛,“走吧,找座位去。” 她们都在B区,江旎视线到处转,先看到了自己的座儿,旁边是郁和笙,她抬起胳膊晃晃手:“郁老师!” 程念却脚步稍顿,松开了江旎,笑笑:“你去坐吧,我再?看看。” 江旎不解回?头:“怎么了?你不是说不想坐前排,要跟我挤挤么?” 程念摇摇头,笑得有些不自然:“你另一边的那位导演,之前跟她有点小?过节,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前面接受八个机位的扫射吧,没事?,你赶紧去坐。” 是这种情况江旎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只一笑说:“好,那你去吧。” 两人各坐各位,江旎坐下后问郁和笙:“郁老师,我记得你座位安排不在这。” 郁和笙摊手耸肩:“这里好摸鱼一点。” 好吧,江旎失笑,看了眼C区,想到霍司臣在首排正对镜头,要被封印一场晚会?的时间,有点幸灾乐祸。 盛典通过V视和大眼同步直播,六点半,红毯结束,直播视角转移至内场。 弹幕里五颜六色,各家粉丝齐刷刷的应援,除此之外还有奔着磕糖来?的,年底一场盛典,多少大势或冷门的CP都齐聚在这,活动成?了百家饭烹制现场。 弹幕夹缝里悄然冒出来?几条: [旎姐和霍总没坐一起,V视你到底懂不懂拿捏?] [一个B区第三排一个C区首排呜呜呜,明?明?不远,但我感觉像隔着银河] [快看!我们姐是在看霍总吗??] 江旎对于此时隔着网线的发言全?然不知,场内缓缓亮起了灯,台上开场艺人唱跳表演,后面粉丝的尖叫震耳欲聋。 镜头时不时扫来?,她抬起手配合鼓掌。 节目之后,主持人请何林上台致开场词。 何林起身对着四周挥手,根本压不住嘴角,步履轻快,走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迈上了台。 V视今年连出三部大爆S级项目,其中一部还拿下和海外流媒的合作,同时跟君朗签约,可?谓风生水起。 何林接过话筒:“感谢今晚众星为我点亮风行盛典,这是V视的第八年,也是意义重大收获颇丰的一年,这些是诸位到场同仁共同努力的结果,更是市场和观众的偏爱,我诚惶诚恐。同时,V视今年还收获了一个重磅级合作伙伴——君朗影视,感谢霍司臣霍总今晚到场见证。” 掌声如?潮水涌动,霍司臣于镜头前起身,浅笑致意,对场内挥了一圈手。 上次郁和笙所说“人类审美大团结”的场面重演,甚至因为综艺特辑露脸的加持,呼声更甚。 此时华光璀璨,江旎才看清他穿着一身深灰西服,而上半身被投在大屏,更是清晰照出他佩戴的知更鸟胸针。 弹幕飞速滚动: [谁给我们霍总搭的灰色西服,被贵死?了汪汪汪!] [没有发现旎姐的裙子是灰调吗?跟西服很搭啊!] [薅……那就是xql一起订的,不辟谣我就造谣了] [姐姐造了那妹妹也造,胸针也是旎姐搭的,领带也是姐打的] 江旎依旧不知晓已被“造谣”,何林回?了座位,盛典按流程继续。 又过了几场演出和颁奖,轮到一部影片,江旎斜倚在座位上,手肘撑着扶手轻托下巴,看着屏幕在滚动,随即猝不及防公布结果,大屏上出现关启明?那张脸。 江旎恶寒了一下,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摸鱼。 周围也有艺人导演等?耐不住,或玩无聊的抓手游戏,或把屏幕调暗,低头冲浪。 台上关启明?捧了个奖杯,对着话筒发言,冠冕堂皇感谢了一连串,来?到最?后一个人:“感谢我的女儿,江旎。” 全?场环绕声道出她的名?字,但出自这人之口,好似苍蝇飞进耳朵里。 江旎骤然蹙眉,抬眼,食指揿灭手机屏。 镜头很快扫过来?,她收了表情,但并不做出丝毫笑意。 首排,霍司臣视线掠过大屏,看见她近乎凉薄的神情。 关启明?还在台上卖力表演:“有好几年我独自带着她,压力很大,但她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后来?她入行历练,我疯狂克制自己不去帮她,不去给她行便利开后门,但是她很坚强,她的坚强感染到了我,也激励到了我的创作,谢谢孩子。” 关启明?还是想借霍司臣的光,但经过之前的事?不好明?着,恰巧这些天有了那期特辑,提一提江旎,可?不就顺带沾上边儿了么? 场内配合地放着温情的BGM,众人鼓掌。 江旎的手死?死?扣着座椅扶手,胃里滔天的火,火苗一闪一闪在往头顶直冲。 “好几年独自带她”? 简直当众放屁。 她做了个前倾想起身的动作,被郁和笙按住手臂,对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而关启明?发言赢得的掌声还有余波,C区首排大佬们也鼓着掌,何林边笑边点头拍手,想和霍司臣沟通几句,可?是当余光挪动,却看见霍司臣并无任何表示,他翘着腿,双手自然放在两边扶手,面无表情。 何林于是悻悻住手,疯狂头脑风暴,思忖霍司臣何意。 他想起近几天上线的那档综艺特辑,一经释出,霍总在节目里和江旎的互动饱受关注,有人磕起了CP。 而此刻他又对关启明?提及江旎反应冷淡,莫不是……他反感被磕CP,因此对江旎相?关不表一意。 啧,这江旎,CP向舆论肯定少不了她刻意引导,胆儿真的忒肥。 台上又接了一场表演,场内灯光暗下去,变成?幻梦般的蓝。 江旎留意了一下,感觉演出顺序有调整,为防出乱,她微信小?安让要一份最?新调整的流程表。 小?安很快发来?,她点开,看见还有七八场就到她,而给她颁奖的嘉宾由原来?的一位女歌手换成?了导演,头衔后面缀着三个发臭的黑体字:「关启明?」 “恶不恶心?”昏暗里她脱口而出。 郁和笙侧过头问:“怎么了?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江旎弓着腰起身:“我去找一下协调。” 她猫腰小?碎步走到过道,顺台阶一路往上,从侧门出去,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接起:“江总?” 江旎:“我的颁奖嘉宾换了,你们流程有变都不提前通知的吗?” “哎呦不好意思江总,歌手老师急着赶班机,不等?到那会?了,换成?您父亲不是皆大欢喜吗?而且颁奖嘉宾换人不影响您领奖呀。” 江旎:“好,那我问你,你的工作职责,是不是有变化?要提前和嘉宾沟通?你只说是与不是。” 对面顿了下:“呃……是这样,但晚会?协调繁杂,太多人要求变化?了,所以不影响走流程的我就……” 江旎:“所以这是你工作的疏漏,影响与否也全?程是你主观臆断,整个过程没有和我进行任何沟通。” 对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总,我这样,我调整一下,十分钟内给您答复好吧?” 江旎:“我会?等?着结果,不会?轻易算了。” 场内,何林收到条消息。 策划说关启明?拜托改换的流程,江旎知道了以后态度很强硬要求更改,各方协调不下,只好来?问问他。 何林简直气结,这样的小?事?居然轮得到来?问他?整个工作组是干什么吃的!他是主办方董事?,不是工作组螺丝钉,还替人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不理。 进场不方便通话,内圈走廊信号不好,江旎等?在外面,但这里建筑结构问题,直直地透着风,她的外套从到场的时候就放在了车里,这时被风扑得直打摆子,不免后悔,纵然里面空调再?猛,早知道带上外套了。 已经过了十分钟,仍是没动静。 江旎又打了一通电话去催,对面嗯嗯地应着。 与此同时的内场,何林再?度收到了同样消息,他来?了火,有些恼了江旎,直接按住语音说话: “这江总怎么回?事??你直接跟她说就是我们操作换的,我就是要卖关导个面子,怎么了?这流程换不了!吹冷风就吹冷风,我让她吹的?要不是看她节目有得赚,她还上不了我这颁奖台呢,爱领领不领走人!” 何林对着语音说话时没避着霍司臣,相?反还说得中气十足,大有说给他听,邀功请赏的意思。 瞧瞧,霍总不待见的人,我也同你一样不待见,还帮你找茬,出了口恶气。 果然,霍司臣的注意被吸引过来?,他问:“是江旎江总吗?” 何林看霍司臣情绪不高的样子,想是听见江旎都不乐意,感慨他这语音真是发对了,点点头道:“是啊,您说说她这幺蛾子怎么这么多!” 说着又跟霍司臣复述了一遍全?程,越说越来?劲:“刚我底下人还有点不忍说她搁那冷风口里等?,等?就等?呗,骚操作太多就该给她长点记性?,这颁奖嘉宾我还就换定了。” 慷慨激昂一顿输出,说完,何林见霍司臣笑了笑,那深邃的目光直转向他,明?明?带着笑意,却浸着寒气,让他不自觉挺直了背:“怎么了霍总?” 下一秒,霍司臣的语气简直让何林不寒而栗:“谁让你换的?” 何林如?受一闷锤,当场怔住。 “我……” 还没来?得及开口,霍司臣直接起身离席,在一派热闹喧哗里离开了内场。 第 34 章 江旎最后得到的回复是:嘉宾不换。 她?气笑了, 风也似更冷,裹着锋利的寒气擦过皮肤。 走廊里一两个工作人员匆匆路过,在反光的玻璃上留下掠影又?消失。 江旎在玻璃前站的时间久了, 呼吸都洇出一小团雾气,她?搓了搓胳膊准备回去,正要挪步,看见玻璃上她的身边走来一道身?影。 来不及反应, 霍司臣的西服已经笼住她?肩头,带着体温的外?套包裹她?冷而木然?的身?躯, 从手臂开始缓缓回温。 知更鸟胸针影影绰绰在余光里闪。 江旎讶然?侧过脸, 他?衬衫平整,领扣系得一丝不苟。 她?问?:“你怎么?出来了?” 霍司臣定定看她?,反问?:“那你又?为什么?来这吹冷风?” “有点流程上的问?题。”她?移开目光, 把话题随意?晃过去,想取下外?套还他?:“你不冷吗?进去吧。” 她?不愿说,他?也不再提, 只是抬手拦了一下她?的动作:“到里面再还我也不迟。” 说完调转脚步要进去, 江旎在他?身?后并未挪步, 声音平淡:“其实我为什么?出来, 你都知道吧?” 霍司臣停步,回首微微抬眉,算是默认。 江旎拢了拢衣襟,转身?继续对着玻璃,像叙述别人故事那样:“最开始入圈那年我去跟一个?影视项目, 中途遇到点麻烦, 郁老师那会也谈不下来,我梳理了人脉网, 发现要找关启明。”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再度站回她?身?边,做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两道并肩的身?影投在玻璃上,江旎一时分不清是在跟身?边的他?说,还是对面他?的身?影。 江旎:“那会也是一个?冬天,雪很大,为了项目我只能暂时抛开个?人情绪去找他?,就在景郊的私人马场,我没有入场资格,站在露天休闲区等了一个?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出来,当时看见我的眼神……” 江旎有点自嘲地笑:“那个?眼神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买菜的大爷大妈在市场闻到鱼腥味,下意?识地嫌弃皱眉,就是那种眼神,当时跟他?一起的人问?我是谁,他?绝口不提,说不认识,后来我拦下他?,说请他?帮个?忙,一句话的事儿,但他?很轻飘飘地说,让我自己去跑局,圈子里不论?哪行,背景不够硬的女孩子,都是这样混出头的。” 霍司臣皱了皱眉。 跑局什么?意?思,他?怎会不知道。 一无所有的时候,皮相和身?体做资源,自己把自己挂牌售卖,送上饭桌。 君朗严禁艺人做这些,不管经纪人诱导或是艺人自愿,一经发现立即解约;而江旎口中,鼓动她?去走这条路的,是她?的父亲。 她?嗤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我没再去找他?,但我慢慢有了成绩,第一部制作的网剧爆了以后,他?开始到处宣扬和我的关系,但绝口不提我妈,大家都当他?是辛苦的单亲爸爸,我想回击,但人的窥私欲足够打乱一个?人的生活,我妈给我造了一座堡垒,尽可能让我避免一切伤害地长大,现在我也是,希望她?不被这些干扰,再揭一次伤疤。” 哪怕说到这里,她?也还是很平静地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眼底些微的情绪涌动,即便只通过玻璃投影,他?看得见。 江旎很轻微地松了口气,这些话说出来就像肺腑里积累的浊气排出,但松快之余,后悔当即袭来,她?对霍司臣,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 做戏的人对看戏的人,可以倾诉到这个?层面吗? 一段关系里,示弱是大忌,哪怕再好的关系,也怕天秤失衡,何况他?们这样一言一行都要设计的关系。 可他?仿佛有诱惑力,诱她?说出这些,明明他?什么?也没说。 江旎咳了一下,面容之上很快又?挂起熟悉的笑:“回去吧,你真的不冷吗?” 她?错身?一步先走,没料到被他?握住手腕。 还没顾得上想他?的掌心已经变温凉,就猝不及防,被带进一个?怀抱里。 不是营业状态,非营业性质的拥抱,她?都蒙了。脑海里瞬间蔓延出千丝万缕的线,绞成杂乱的团。 她?穿着她?的外?套,而他?只着衬衫,被他?拥抱有种外?壳嵌入里子的错乱。 霍司臣环着她?肩,轻柔缓慢地拍了拍她?背脊,另一只手轻抚她?后脑勺,更衬得她?手不知该放哪里,只好僵硬地下垂。 他?带着温意?的好闻草木气息悉数涌进鼻腔里。 江旎听见他?开口,声音带着温和笑意?:“两三年的时间,从零开始让唐颂在业内占据一席之地,从前不了解,以后真要防着你。” 江旎瞬间笑出声:“你们大资本?家真的没有心,别再打压我们中层的生存空间了吧?” 霍司臣嗓音清沉,挠在她?耳尖:“可以,看你表现吧。” 何林在霍司臣离开之后,狠狠地自我反思了一会,霍总虽说是个?狠人,但向来不在面儿上给人难堪,什么?情况能让他?黑了脸离席啊? 随后急匆匆地找出来,找了几个?出口都不见人,最后七拐八拐到外?圈玻璃走廊,一过来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刚才面冷成那样的人,此刻笑得温温柔柔,轻抚着女孩子后脑勺。 十年的脑血栓都给他?吓出来了,忙不迭止步,偏偏地面光洁到他?脚底刹车都刹出了声响。 江旎听到声音浑身?一僵,猝然?后退,往声音来源看,霍司臣也随之放下了手。 后知后觉地,一丝尴尬上涌。 并非因为第三人出现,而是刚才情绪到了抱也就抱了,现在突然?抽离那个?情绪,拥抱却似印章盖过印,停顿在浑身?的触觉。 何林见他?抱的竟是江旎,心里轰然?如雷,恨不得原地抽自己嘴巴子,速度接受了这个?信息,立即堆笑上前:“哎呦我……江总,真是不好意?思,流程的事儿让您动火了。” 江旎扯扯嘴角,不置一词。 何林抿了下唇,一脸气愤:“我比您更来火!这底下人脑子打结了,瞎安排什么??刚给我来电话,我知道后气得呀,想亲自找您,看您不在场,这不立马出来找,总算找着了,霍总居然?也在哈……” 见霍司臣一脸“看你表演”,何林讪讪笑着:“那会没搞清楚状况,真是对不住。”,说着掏出手机:“我这就联系底下人,什么?屁流程真是……立马叫他?们改!” 江旎却阻拦:“不用,就按照现有的走吧。” 霍司臣深深睇她?一眼。 何林又?懵了:“嗯?现有的,就是您父……关启明导演来颁奖吗?” “对,就按这个?。”江旎快速转换情绪,使自己忘了刚刚那一抱,笑着看霍司臣:“你不是喜欢相声吗?今晚给你唱个?大的。” 内场,一切仍在继续。 江旎进了场就把外?套还给霍司臣,三个?人各自归位。 前面还有一场演出,她?坐回去后,郁和笙问?:“到底什么?情况?打电话没信号,吓我一跳你。” 江旎摇摇头:“小插曲,他?们把我的颁奖嘉宾换成关启明了。” 郁和笙拧起眉:“你不早说,我找他?们去。” “不用。”江旎拦住他?:“换就换了。” 郁和笙:“你确定可以?” 江旎笑起来:“他?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顶多有点恶心,没事。” 虽然?是让郁和笙放宽心的话,但此刻她?自己的确也这样想,比起刚得知换嘉宾时,想到要从关启明手中接过奖杯,那种剧烈的排斥,此时莫名?就消弭。 台上演出很快结束,主?持人Cue完流程,颁奖嘉宾上场,是关启明和一名?前辈女演员。 大屏幕滚动作品,最后报出她?的名?字:年度作品最受欢迎制片,江旎。 镜头给到这里,江旎起身?,向旁边欠身?致意?,走下台阶。 程念把手抬得老高,一个?劲儿地拍着,同时这样做的还有前段时间录特辑的那些人,以及更早前有过交集的曹诗云。 C区首排,霍司臣浅笑鼓掌,而何林这下鼓得格外?热情加浮夸,弹幕里他?们相关的发言量正陡然?增加: [姐你能不能莫名?其妙转个?行去演戏,就算让我看你和霍总结婚我也愿意?/流泪黄豆/] [瞧瞧霍司臣那不值钱的样子,还有谁上台的时候他?纡尊降贵鼓掌鼓了这么?久的?] [姐上台前两人同时消失了一段时间你们没发现吗?] [哥,又?幸福了哥/抱拳/] 江旎迎着近乎刺目的射灯走到台上,从关启明手中接过奖杯,甚至冲他?笑了笑。 关启明有点受宠若惊,心里万分期待这半路闺女等下会怎么?提到他?。 江旎站到立麦前,台上一圈灯光晃眼,台下是如同漫山遍野的人海。 人海正中,霍司臣就坐在那里。 她?一手拿奖,一手扶了扶麦,姿态大方,语气谦逊,对于?领奖词早已信手拈来。 她?在台上披光而立,霍司臣蓦地想起第一次听她?发言,是在电影节后的演讲环节,介绍综艺精准而清晰,此时她?的身?影除了和电影节发言那次重合,更多了一层——那个?他?不曾见过的,在冰天雪地里站一下午,被亲生父亲怂恿去跑局,但走到今天的女孩子。 江旎在台上感谢完工作范围内的同僚,最后来到个?人层面,她?莞尔:“感谢刚入行的自己,坚持下来做出了成绩,才得到关导的亲缘认证,感谢关导在我成长路上多年缺席,在唯一的亲人陪伴下我会越来越好。” 场内隐隐起了嗡声,关启明脸唰地绿了,但碍于?在台上,嘴一张一合半晌,连个?字都没蹦出来,始终僵硬地笑着。 隔着人声浮动与?灼灼灯火,江旎和霍司臣遥遥对上视线,她?略带狡黠地挑了挑眉。 霍司臣知道这就是她?预告过的相声,不由得失笑,在随即响起的热闹掌声里,无声地拍了拍掌心。 江旎下台回到座位后,盛典已至后半段,有的座位已经空了,比如霍司臣左边的男人起身?离开,随后,坐过去一个?礼服靓丽的女人。 他?们的综艺特辑上线后,有人算是明白了,原来霍司臣身?边也是会有女人的,那他?和圈子里那些人一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江旎做了例,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试试? 原本?坐霍司臣左边这位高层经纪,就属于?动了这样心思的人,于?是当即给手里艺人邓姝烟发送信号,让她?去休息室再好好搞搞妆造过来,特地给让开了座儿,叫她?放机灵点儿Social一局。 邓姝烟提着裙子就过来了,走到霍司臣附近,弯下腰轻声细语:“霍总,陶总是坐这的吧?他?去洗手间了,让我过来说有点事。” 椅背上有名?有姓贴得明明白白,霍司臣不多说什么?,客气里几分疏离,点点头:“嗯。” 邓姝烟早就想好了怎么?找补:“因为我看好多人不是按座位坐的,而且我隔着距离也没法确定陶总是不是在这坐过,所以问?一下您。” 霍司臣:“没事。” 他?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邓姝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坐下后暂时停下搭讪,余光打量霍司臣,他?翘着腿,深灰西裤下露出一截劲瘦脚踝,手指随意?地搭在膝上,腕上的表看得她?双眼立时睁了个?圆,但视线顺着熨帖的西服一路上移,停在胸针时她?却愣了一下。 价格完全不对等,根据她?扫过无数奢侈品的经验,这胸针撑死五十万,纯靠他?本?人衬得这小玩意?儿贵,但要配饰为什么?不配得统一一点呢? 难不成他?们Old Money并不在乎这些,只看合不合眼?不应该啊,不该更讲究吗? 邓姝烟再次开口:“霍总,您这胸针真好看,知更鸟象征爱情忠贞,方便给我个?购入渠道吗?” 霍司臣这才转头,终于?要接她?话,终于?要打开话题了。 邓姝烟期待着回答,没想到霍司臣只是一笑:“从一位艺术家那里讹来的。” 邓姝烟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讹?? B区,江旎定定坐在座位上看远处霍司臣和旁边的女明星有来有回说了不少。 好像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还笑了。 江旎尖利地笑了一声,把郁和笙吓一激灵:“你怎么?了?笑得这么?反派。” 江旎给郁和笙指指C区首排的位置:“你看,霍司臣和美?女聊上了。” 郁和笙一头雾水:“不正常吗?这种场合份内的Social啊。” 江旎:“我没说不正常啊,我就是觉得好配哦,都有点磕他?俩了。” 郁和笙:“??你从台上下来还没缓过劲儿吗?怎么?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的?” 江旎:“你哪只耳朵听出来的?” 她?拿出手机,以这个?视角拍了张那二位热聊的背影,不管一直转圈的网络,点开微信发给霍司臣。 配了一长串星星眼吐舌黄豆脸,说: [新CP出现,我磕磕磕磕磕/星星眼/玫瑰/] [真是太配辣!!] [霍少爷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老奴打心底里高兴!] 盯了屏幕好久,点了三四次重新发送,才总算发出去。 她?极目远眺,恨不得从粉丝区抢个?望远镜来一帧一帧分析。 而首排,邓姝烟使尽浑身?解数想再找话题的时候,见霍司臣拿出手机,看了消息,倏而一笑。 她?瞄到屏幕,最上方的称呼好像是什么?什么?艺术家。 随后霍司臣打字,打完后朝侧后方看了眼。 江旎的屏幕亮了一下,她?解锁,点进去,霍司臣说: [过来] 就不,江旎啪啪打字: [过去干什么??] [我还没做好近距离磕CP的准备] 不容易发出去,又?隔一段时间才收到回复。 霍司臣:[社恐] [来帮我挡一挡陌生人搭讪] 江旎看笑了,回他?: [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新手?] [你看看照片上你那不值钱的笑呢?] 霍司臣:[漓南之后的行程……] 靠。 就说本?质黑心资本?家,多少个?拥抱都改变不了他?剥削压迫的内核。 江旎仿佛被扼住咽喉,噌地站起来,高跟鞋踩得噔噔响,直往C区去。 这边邓姝烟已经找遍了话题,霍司臣就是不接茬,她?鼓足勇气制造身?体接触,手伸向他?的手臂。 伸出去的时候,霍司臣却在同一时间转过了脸,这样面对面的冲击使她?动作顿住。 但很快她?发现霍司臣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 似乎有高跟鞋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司臣客套一笑:“劳驾给你身?后这位艺术家让个?座,我有话和她?说。” 第 35 章 邓姝烟最后看清了那个备注, 全称是「相声艺术家?」,所以在转头看到江旎的时候不禁一愣,直觉他们关系的确不一般, 起?身客气笑着招呼:“江总,您真是全面?发展,什么时候跨界相声了?” 江旎:“?什么相声……” 话到一半,视线移到霍司臣, 他泰然自若坐在那,嘴角勾着?一抹笑, 她心里明白了。 这狗男, 是不是偷偷跟别人编排她? 江旎咬咬牙,故意顺着?邓姝烟的话,笑道:“霍总这就透露起?我的下一步方向了?商业合作保密第一吧?” 察觉到一丝诡异, 邓姝烟匆匆找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这修罗场。 江旎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他, 他慢条斯理扬了扬下巴, 示意她坐旁边。 她气昂昂往那一坐, 腿一搭, 目不侧视看着?前面?舞台,想要好好问一问他怎么跟别人编排她的,不料霍司臣先开?口?,语气有些玩味:“就拍了那一张照片吗?” 什么照片……他和女明星聊天的背影照? “就”哪门子“就”?意思是拍少了有点可惜是吗? 瞧瞧,渣到骨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才装好人在外面?主动抱着?她安慰她, 进了场就招蜂引蝶,她拍一张还嫌少了?怕不够留着?回味的。 江旎扬了扬唇:“你很在意那照片啊?” 霍司臣胳膊撑在座椅扶手, 白皙的指节懒懒抵着?下巴,一本正经:“嗯,很在意。” 江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在意你个头! 霍司臣:“毕竟你最擅长夸大其词,传播出去对?我风评不好。” 好好好。 江旎嫣然笑道:“发给你的就那一张,其余很多照片都在我手机里,想要啊?先告诉我你跟人说我什么了?说得那么开?心,人家?一见我就说我要进军相声界。” 霍司臣轻微地侧了侧脑袋:“她问我这枚胸针的购入渠道,我说,讹来的,从某个相声艺术家?那里。” 江旎:…… 霍司臣:“这件事,比较值得一笑。” 江旎嗤了一声,莫名?觉得很像她吃味,而他在解释。 她的要求满足了,霍司臣问:“很多照片是多少?” 其实就那一张,江旎乱诹一气:“大几十张吧。” “哦。”霍司臣挑眼看她,“所以你刚一直在后面?盯着?拍照?” 江旎眉间一动,原来他的重点是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这个吗?不是照片本身,而是她是否一直在注意他们? 这人什么脑回路? 偏此时摄像猝不及防地扫过来,他们坐一起?的画面?出现在大屏上。 江旎忙做样子专注台上演出,霍司臣居然微笑着?对?镜头挥手。 山顶粉丝区和直播弹幕同时小沸。 等镜头过去,江旎立即起?身回自己座位,他那个问题成无解题,撂在原地。 霍司臣也不再问。 江旎中途从程念那里路过,被她投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回座位一直到盛典结束,江旎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飞漓南。 落地后离酒店还有段距离,和霍司臣共乘一辆商务车回去。 空调烘得全身像软化的巧克力,行车的轻微嗡鸣运作下,江旎倚着?靠背,控制不住地昏昏欲睡。 最后睡过去前,她为免朝着?霍司臣的方向栽倒过去,就靠在另一边,倚着?窗。 过减速带的时候车身颠了一下,江旎脑瓜和窗户撞出沉闷一声响。 霍司臣循声转过眼,哑然失笑,伸手去给她调整脑袋位置以免再撞到,江旎也已经被磕醒了。 还有点迷糊,一睁眼就看见他伸手靠近自己,她当即抓住他手腕:“你想干什么?嗯?谋害吗?” 霍司臣:…… 他脱开?她桎梏,手停在她鬓边,随后在她耳廓轻轻捏了一下:“你再靠着?窗睡,玻璃就该碎了。” 好似捏她开?关,江旎大脑一瞬开?机。 对?视凝住两人目光之间的空气,他先垂眸,收回了手。 捏过她的那只手指节蜷起?,耳廓微软的触感停在指丘久久不散。 江旎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外面?熙攘而精彩,但?思绪时而空时而乱,刚被他捏那一下不知怎么的,留在耳尖还是很烫。 包里手机适时地振动两下,江旎拿出来看,屏幕上停着?微信消息。 她点进去,看清内容后浑身的血涌向头顶。 老妈:[已到漓南] [让我看看.jpg] 江春华本不确定要来,但?看了昨晚盛典直播后,她想来看看江旎。 江旎攥着?手机,双目无神,老妈又发了一个定位,已经出了机场。 她倒吸一口?凉气。 霍司臣转过头来:“怎么了?” 他还算温柔的一问却让她一激灵,江旎干笑着?:“没,没什么,看到一条恐怖消息。” 江旎抱着?手机,尽量背靠车门,整个人往窗边移了移,确保屏幕不会被他无意看到,啪啪给老妈打着?字:[你什么时候到酒店?] 然后发了个朗逸云湾的定位过去,千叮万嘱:[到了发消息!一定要先跟我发消息!] 江春华:[酒店已自行定好] [除了看你,我明天还要去剧团见你文阿姨] [所以咱们保持边界/握手/玫瑰/] 江旎:…… 她还挺讲究。 老妈发来另家?酒店的链接,这酒店名?叫月升,面?朝墨湖,能看见雪山。 也是绝佳好位置,江旎点进地图,缩小再缩小,后背一凉。 月升酒店就在朗逸云湾附近! 她只觉眼前一黑,黑掉的部分演化出一个小剧场:老妈在湖边晨跑遇到霍司臣,原地面?基,然后老妈逃,他追…… 过了一段时间,霍司臣得意地入主她家?,见她就说:江旎,过来,看见长辈怎么不叫人? 江旎想着?那个画面?,痛苦地紧闭双眼。 然后被旁边的声音唤回神智:“又怎么了?” 她睁眼,转头,霍司臣正看着?她。 江旎:“少装长辈。” 霍司臣:“……该下车了。” 车已经开?到了酒店,她警惕地看向窗外,感觉浑身有根弦慢慢绷紧。 下了车,到电梯的几步路,她都草木皆兵觉得有路人像老妈。 江旎迅速明确了战时计划,这几天要随时盯着?霍司臣的视线,防止他乱看! 她凑近几步,几乎贴上他手臂,霍司臣目光下掠,露出有几分奇怪的眼神。 江旎略尴尬地笑,再度入戏:“怎么办?就想离你近一点呢~” 霍司臣无奈地抿了抿唇,加快步伐走?进电梯。 这样也行,进了电梯就是安全区,江旎松了一口?气。 缓缓上行,霍司臣手机来了条消息,他点开?看完,跟她说:“明天降温有雨,先把我们一起?的室内项目提前。” “好。”江旎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是剧团项目吗?” “嗯。” 等等!剧团? 剧团?! 江旎猛然转头:“哪个剧团?!” 霍司臣挑了挑眉,似是不太满意她对?行程的熟悉度:“禾众剧团。” 江旎心里轰然。 她知道是禾众,因为全漓南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就是它了,但?她需要确认。 因为那位文阿姨的剧就在禾众。 而且老妈去给老友捧场,想必会上台合影,只要一上去暴露在聚光灯下,简直目标明确。 怎么办怎么办! 江旎飞速头脑风暴,点开?票务信息看明天禾众的演出表,发现有场沉浸式剧目,就在文阿姨的演出之后。 如果她拉着?霍司臣去那场沉浸式,需要提前准备,就可以错开?时间。 电梯到了,江旎拦住霍司臣,给他看演出信息:“霍总想不想接受一些艺术的熏陶?” 霍司臣轻哂:“你又在动什么心思?” “啧。”江旎不满道:“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就是想请你一起?去这场沉浸戏剧,上次吃饭最后还是你请,这次就当我请回来好了。” 霍司臣笑笑:“恐怕没空。” 说完要回房间,江旎拉住他:“考察顺便体验一场,也算切实感受剧场配备了。” 霍司臣看了眼被她拉住的手腕:“江旎,你占便宜上瘾了?” 江旎理直气壮:“你昨天还抱我呢。” “……” 她补充:“主动的。” “……” 江旎:“去吧~漓南的阴雨天,我想在暖烘烘的剧院里和喜欢的人共演一场沉浸戏剧有错吗?” 霍司臣似乎实在懒得和她纠缠,抹掉她的手,说了句:“去找周瑾让他备好票。” 然后回了房间。 江旎得逞,步伐轻快回去,然后联系老妈,去月升酒店和她接头。 把老妈的时间安排摸了个底,她明天下午提前去给文阿姨送花,然后看完全程合个影,去和老友聚餐。 江旎没说自己明天也会去,要不然老妈肯定要喊她,拉她去和她朋友们打招呼,那就完了。 陪老妈到晚上回酒店,第二天江旎特意穿了身很宽大的衣服,打扮得也和平常风格不符,他们今天会在剧院一整天,所以无论?如何要确保老妈出现的时候看住霍司臣。 江旎神经紧绷到饭都没吃几口?,嚼了两根能量棒工作一上午。 中午暂停,一行人去吃饭。 江旎贴着?霍司臣走?,随时准备捂他的眼。 霍司臣看她一眼:“江旎,收敛一点。” “啊?”江旎抬眼,随即继续留意着?身边的人,心虚但?胡扯:“我有剧院PTSD,一来这就会触发皮肤饥.渴症,跟人贴着?才能保证安全感。” 霍司臣:“你的病还能提前触发。” 江旎:“?” 霍司臣:“从昨天就开?始皮肤饥.渴了。” 江旎破罐破摔:“这病见你就犯。” 霍司臣:“……” 江旎:“你知道我一直忍着?不碰你付出多大的努力吗?” 霍司臣:“你多努力吧。” 江旎还就反骨,听他这样说,直接挽住他胳膊。 一路担惊受怕,总算出了剧院,江旎松了口?气,随意放眼,看见路边停下一辆保姆车。 她还看了眼,这辆和他们昨天坐的那辆很像。 定睛一瞧,紧跟着?是天崩地裂。 老妈和文阿姨她们从车上下来了! 由于她一直盯着?,霍司臣也顺着?她视线看去。 江旎转眼,以迅雷之势踮起?脚揽住他肩,另只手钳住他下颌掰过脸逼他移开?视线,然后两人同时转身背向那辆车。 霍司臣眉眼间有一丝无语。 江旎还抱着?他脖子,朝他狠狠地眨巴几下眼睛,胡扯八扯:“你看我今天假睫毛掉没掉?502粘的。” 霍司臣:…… 江春华和其他人路过,从背影看见了这一幕,文阿姨笑道:“年轻真好,放肆表达爱意。” 江春华笑了笑:“我也觉得。” 文阿姨:“你家?旎旎也是这个年纪,印象里她还没谈过呢,倒是常有小子献殷勤。” 说到这,江春华扭回头往刚才那俩小情侣那边又看了一眼,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下午再进剧场,江旎时刻留意着?周围,同时加快工作进度,等到文阿姨演出尾声,工作结束,她拉着?霍司臣直奔准备区。 检票拿到面?具,戴上后心里多了些微安全感。 但?上了台,她魂差点吓没。 旁边有人取下面?具整理系带,正是老妈和文阿姨。 江旎忙转头看了眼霍司臣有没有看到,随后无声轻呼,他正在看演员手中的画像。 她牵起?他,拉着?他走?远了些。 霍司臣都已经习惯了她今天的怪异,她牵就任她牵着?。 好在灯光逐渐一片昏暗,只剩幽微的一缕,引众人前行。 沉浸式耗费体力,她还要留意着?老妈她们,时而牵起?霍司臣调整位置,时而跟随演员们狂奔。 一场戏到尾声,她仿佛陷入了八百米循环。 就快结束了。 BGM响起?,演员说着?台词: 「你会留下吗?你不会留在这的,对?吗?我知道,你的爱只是谎言,一个分不清生活与戏的人,何求真爱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听说过你,西?朗弗斯说过爱只是你的手段,可我还是沦陷了」 「求求你,别再说了,我会离开?」 「不,如果戏也是你的一部分,是你的影子,请你让我和你的影子……继续相爱」 「和影子?爱使清醒者?昏头,你又如何去跟一个影子相爱呢?」 BGM停,此处是互动环节,由观众随机接上。 人群拉扯间,江春华女士的面?具系带又一次出了问题,直接摔在了地上。 面?具材质偏硬,摔在地上声响不小,附近的人都看过去。 包括霍司臣。 他转过眼的那一瞬,心跳剧烈地冲击耳膜,江旎什么也顾不上,当即搂着?他脖子,踮脚凑近。 面?具下,霍司臣一双墨瞳陡然放大。 幽微灯光投出边缘不甚分明的影,墙面?上两道侧脸剪影的边缘,吻在一起?。 第 36 章 现场顿时哇声一片, 壁炉里?的火焰晃动,投在墙壁上,映照得两片影子也跟着闪。 隔着面具, 并不会真?切地碰到彼此,但两只面具撞上的时候,却连带着产生了怪异触感?。 呼吸困在面具下,洇出潮湿, 潮气似乎漫到眼?睛里?,四目相对间蒙了一层雾。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霍司臣被她圈着脖子, 只能被迫降低高度。 这个距离总在提醒她从游艇上下来醉酒那晚, 她貌似就昏昏沉沉干过类似的事。 江旎吞了吞口水,面具下的眼?珠子直转,强撑个理直气壮:“沉浸在剧情里?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 BGM响起,这一幕结束,人群流动起来, 江旎估摸着老妈戴好面具了, 松开他, 还不放心地遮了一下他眼?, 自己飞速看了一圈周围,老妈已经随人群过去?了。 她的手腕冷不防被握住,江旎一激灵,回眸,霍司臣拿开了她的手。 “嘁”她嗤了一声, 装什?么?贞洁烈男? 要不是你网上发骚我至于这样?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江旎拿出来一看,后退几步才点开, 是老妈发来微信: [等下出来在3号口等你。] [审视.jpg] 她心里?狠狠一咯噔,老妈认出她来了? 但是老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没有当面打招呼点破,还贴心地把接头地点选在了比较偏的三号口。 江旎收了手机速速跟上大部?队,散场通道?开启,她怕再出岔子,依旧紧盯着霍司臣,出去?到走廊跟他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霍司臣垂眼?看她,没问什?么?事,只说:“要送你么??” 外面连续地下着雨,而且天已经黑了。 江旎:“不用,我坐……朋友的车,她也会送我回去?,就不劳费心了。” 霍司臣眸色稍转,不置可否。 江旎问:“你还不走吗?” 她不放心,势必要亲眼?看着霍司臣上了车才行。 霍司臣挑眼?:“你担心我看见什?么??” 她差点就失去?表情管理。 这狗男人是雷达吗? 她又是熟悉的笑:“没,我就想看着你的背影,这是爱的眷恋,你到底懂不懂啊~” 霍司臣:“……别太晚回。” 他说完离开。 江旎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五官七窍都松了一口气,这凶险的一天总算过去?了,简直高度耗心费神。 她拖着步伐找到三号口,等在那里?的不止老妈,还有文阿姨,两位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还带点探寻。 江旎开口就转移话题:“哇文阿姨你今天好美啊!” 文阿姨笑:“旎旎今天的即兴表演也很不错。” 江旎:…… 她尬笑两声。 两个长辈没再提,她以为过去?了,谁知到了饭桌上才真?正开始问。 江春华表示不理解:“我就觉得门口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其中那个女孩子像你,结果还真?是,一到沉浸式那里?我就看出来是你了,你说说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还全程躲躲藏藏,我又不做狗仔。” “对啊。”文阿姨说:“我看那个孩子很不错嘛,高高靓靓的,盘儿?很正,是很拿得出手的另一半,别人谈了这样?的恨不得24小时秀,你倒藏着。” 江春华:“是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个吗?感?觉还好,没你说的那么?不堪,脾气差啦什?么?的,倒是你,全程抱着人胳膊又拉又扯,他也好性子,一副被蹂躏惯了的样?子。” “……”江旎眼?皮重重地耷拉下来。 什?么?蹂躏?? 她拿起公筷就是一顿反哺,疯狂给老妈和阿姨夹菜:“好了好了多吃点。” 然后又敬了文阿姨一杯茶:“阿姨后续演出顺利。” 文阿姨喝完话还是没停:“哎老江,你刚说旎旎嫌弃她男朋友脾气差?” 江春华:“对,吐槽了一堆。” 文阿姨:“旎旎啊,年轻人谈恋爱那情绪一阵一阵的,让你觉得时好时坏的人,还是当心,无论如何?自己的快乐最重要。” 江旎:…… 江春华:“赞同,远离内耗,但老妈仅建议哈,建议仅供参考。” 文阿姨:“不过男人什?么?都能是假的,但帅和有钱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你自己看着来,及时行乐。” 江旎欲哭无泪,最后只能躺平任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下去?,一顿饭的功夫脑补了一出大戏。 之后几天江旎工作之余陪老妈四处逛,同时还要防着避免霍司臣和老妈见面,深觉自己俨然一时间管理大师。 严抓谨防总算是度过了这些时间,老妈回去?后没多久,临近跨年,虽说这行没什?么?新年或春节的快乐,毕竟大家总是全年都在忙,对这些节日早就失去?了实感?,但助理还是得放,跨年前他们?都回了景市,江旎得去?把这一年的工作扫个尾。 到景市第二?天,就收到以前合作过的一位老总邀请,说见一面。 没假不休息是常态,年关走动人情也是必备,江旎应邀。 没想到按照所?约等到了地方,却是一处低调古朴,但处处充满金钱气息的私宅,显然有了年程,看一眼?便知是有市无价。 她看了眼?门牌,上面四个烫金行楷:「柏棠公馆」 联系约她那人,已经没有回音,江旎拎着礼物正不知要走要留,里?面出来一阿姨,请她进去?。 江旎不轻动,先客客气气问:“我能先问问这里?面是哪位吗?别拜访错了门。” 阿姨一笑:“霍老先生有请,您是江旎小姐就没有错。” 江旎懵了一下,真?想问个具体,哪位霍老先生?但答案明摆着,放眼?整个景市,还有哪个霍家? 霍老爷子叫她来这干什?么?呢? 江旎进门,既然来了就把礼物给了阿姨,换上客人专用的居家鞋进去?。 霍连山坐在窗边沙发上看景,听脚步声进来,转头按了下扶手,电流声嗡嗡地,沙发自动移过来,他打量着江旎,笑起来看着温和慈爱:“坐,孩子。” 江旎就近坐了,笑道?:“不知道?要见的是霍老先生,冒昧了。” 霍连山:“没事,我让朱总请你的,如果提前说是我,你不就要和司臣通气?我是单独见你。” 江旎:“承蒙您邀,敢问有什?么?见教?” 霍连山端起茶杯,杯盖在杯口来回几下,呵呵地笑:“小姑娘看来是深谙舆论之道?,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才让司臣看得上眼?,但你不好好合作,拉他去?镜头前,有意引导暧昧的话题,存的什?么?心?” 江旎皱了皱眉,仍保持客气:“只是请霍总帮我救场,您说的‘刻意’,并没有这回事。” 霍连山吐了口茶叶,杯子就此放在桌上:“你和你爸爸一样?,惯会攀附高门,晚会上还要对着镜头眉来眼?去?装模作样?,不是刻意做给公众看的还能有谁。” 江旎嘴角的弧度瞬间收起:“您的确会错意了,如果您让我来只是凭臆断审问,恕不能继续奉陪。” “好大的架子。”霍连山语气冷下来:“来头不大,翻天的事不少,为着你,霍家和苗家的关系断了,那里?面有多少损失,是你能懂的?” 江旎拧眉:“您只看着损失,不知道?苗廷都做了些什?么??跟踪霍司臣,一心想破坏生产线,给他泼脏水,这样?了还想如胶似漆维持和谐,我确实不懂。” 霍连山:“你还没资格和我辩论这些,一句话,你手头这个项目,我可以高价买断,高于你的预估利润,你点头,一周内就能处理到位,往后切了合作,不能再和君朗搭上关系。” 江旎听着好笑,她的戏开始进入苦情剧本了?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进阶版吗? 老爷子套路还挺传统的。 她说:“项目冲着市场和盈利做出来没错,但我看重长远效益,不仅关乎利润,还涉及我在业内的成绩,就算是霍司臣来跟我提买断,我也不会答应。” “业内?”霍连山乜她一眼?:“你觉得你在业内还有好出路?” 江旎:“我的出路和私人生活,就不劳您费心了。” 霍连山继续警告:“你不用动私下缠着霍司臣的小心思,你想要的位置,不是苗靓也会是别人,反正不可能是你。” 江旎有点无语。 家庭背景这么?复杂,以为是块香饽饽人人都上赶着? 也是好笑,她对霍司臣就是做戏,霍司臣信没信不知道?,一众旁观者倒比她还入戏。 江旎笑说:“您放心,我不图那个位置。” “那你图什?么??” 江旎倏地扭头,见霍司臣着一身黑色轻薄的大衣进来,全身带了些寒气,不轻不重接上她刚才那句。 霍司臣回了景市,是按常要来一趟柏棠公馆的,他不想在正新年时过来,就挑了今天,本想晚点再到,公馆里?负责南方菜的阿姨跟他通着气儿?,看江旎过来,发了条消息给他。 霍司臣了解霍连山说话,句句扎人心里?,他来的路上甚至多此一举想了江旎失落的场景,一如那晚盛典在走廊窗边。 现实是她牙尖嘴利处处不输人一截。 霍连山瞥了眼?霍司臣,挺直腰板又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来了,消息倒灵。” 江旎转眼?猜到他在这里?有眼?线,面不改色顶上:“我进门前跟他说了。” 霍司臣深深看她一眼?。 霍连山直笑:“一条消息来得这样?快,好,好,霍司臣向?来不开窍,冷心冷面,如今被迷了心窍了。” 霍司臣平淡道?:“是,我被迷了心窍了,您既执着苗家,那就联手他们?再建一个君朗。” 江旎心里?鼓雷,豁然转头看他。 霍连山:“好,你不顾及你爸爸,且随性吧。” 霍司臣不多说,牵了江旎的手出门。 他手温凉,周身寒凉气散去?留下隐约木质味,这主动一牵江旎只觉发蒙。 到门外,车停在那里?,他自己开车过来的。 “先上车。”霍司臣绕去?左前驾驶位。 江旎拉开车门上去?,车内暖风吹得玻璃上一层霜雾,她坐好后,忍不住先发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霍司臣坐进来,点了一下总控:“哪句?” 一时要她说还有点不好宣之于口,江旎稍顿,才说:“迷了心窍那句。” 霍司臣没有立时开车,转眼?过来,两人对视,他也问:“那你那句呢?” 不图那个位置,那图什?么?? 跨年夜·上 他这样问, 江旎面色稍滞。 她明白他在问什么,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是探询她的?心思, 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想问她靠近的目的? 但似乎和开始时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无法确定。 确定不了, 只能按惯有路数演戏,总不会出?错。 江旎绽出?个笑:“还能图什么?我当然是单纯为你这个人。” 她在他面前始终是这样似真似假的?笑, 说话像玩笑, 又像掺了几分真。 她应该不是为利,她自己就很有赚钱的?能力?,也并不图那个位置与头衔。 他信自己看人的?判断。 只是无端想?起?她与她父亲和?那个弟弟的?纠葛。 是想?寻他做个依傍么? 两?股视线相接, 像沉默地交火,都?想?试探,都?想?读懂对方。 半晌, 霍司臣转回去。 面容投在后视镜里, 镜面中?他垂眸, 神情平淡。 数不清的?人拉着他和?君朗的?名号扯大旗, 以他为依傍的?人多了,何妨多她一个。 比起?一心想?走捷径歪门的?那些人,她只要?安身。 她需要?依傍,那给她靠着就是。 “你去哪里?” 霍司臣突转话题,问她的?目的?地。 江旎愣了一下, 不明白他为什么跳过得这样突兀。 但好歹这个话题算过, 她笑笑:“回家吧。” 霍司臣:“输一下地址。” 她从善如?流地点触屏输入她的?目的?地。 定好路线,打灯开车。 江旎犹豫还要?不要?问, 思索再三,还是捡起?她的?问题:“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侧过身,歪了歪头笑着看他:“霍总是真的?被我……” 临到话出?口,又突然觉得“迷了心窍”那几个字羞耻难以启齿。 霍司臣掠眼瞥她,明白她问什么,转而继续看前路,轻哂:“他执意?那样认为,我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江旎撇了撇嘴,坐回去。 原来只是懒得解释,她会错意?了,还以为他开窍了,破天荒地打一记直球。 脑际回溯着刚才三个人的?对话,老爷子说的?那句“不顾及你爸爸”横亘脑海。 霍司臣的?爸爸怎么了吗? 思及看过的?不少豪门争斗剧本,她暗忖,刚提到他父亲,他看起?来一池静水,实际会不会不开心?据说缺爱又面冷的?人最会掩饰情绪了。 盛典那晚他算是安慰她,那她就趁此还回去。 江旎看向窗外,成排的?枯木落雪,一眼看去世界静止。 思索一会拿出?手机,准备翻点逗人乐子的?攻略,在微博看见一则气象预告,国内最北端的?林城在跨年夜会有极光。 脑袋上?“叮”一声?灵光闪过,这不就来活了? 带他去看极光吧,他看遍了浮华丽景,稀有的?自然景象难得,跨年这个日子,再怎么习惯工作,也还是需要?点仪式感。 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片刻,江旎瞄他一眼,点到日历确认了一下时间,略带刻意?地惊呼:“哇哦~明天就31号了,和?你一起?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头问他:“你跨年有安排吗?” 霍司臣:“跨年去哪?” 意?外地同时脱口而出?。 江旎没想?到次次都?难约的?人,这次主动接茬儿,她微微愣了下。 他指节还算轻快地敲了几下方向盘:“你先说。” 江旎:“没什么,但每年都?会有合作来往的?人请去一起?跨年,新年本质还是留给工作的?。” 霍司臣:“不和?朋友一起?吗?” 江旎:“他们也都?各忙各的?。” 霍司臣表示同情:“挺辛苦的?。” 江旎重重点头:“是吧!” 霍司臣:“所以林城的?行程提前。” 江旎:?? 还压榨?压榨到跨年夜来了! 霍司臣睨她一眼:“有什么问题?” 江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问题。” “你呢,跨年当晚都?不用休息吗?” 霍司臣:“都?是应酬,不如?做点实际的?工作。” 江旎连连点头。 好好好,你还真是勤劳致富,这么爱工作,就算不出?生在霍家你也能干成首富。 点着点着转念一想?,林城? 工作之前去看个极光是可以的?吧? 她立时变脸,转头笑问:“我们也算合作方之上?,友人未满吧,比起?其他冷冰冰的?合作人,算是有点情谊?有点不同?所以跨年一起?工作,也该有点不同。” 霍司臣眉心微挑:“不同在哪里?” 江旎:“你跟其他合作方牵过手吗?” “……” “抱过吗?主动的?。” 一个拥抱倒成了她的?必杀技。 “……”霍司臣回敬:“那情谊?” “游艇那晚,勉强也算是共患难吧。”她笑:“所以和?关系比较好的?合作方一起?,新年的?工作往后稍稍,至少把跨年当夜留出?来吧,没点娱乐活动,实在有点可怜单调。” 霍司臣:“你想?怎么不单调?” 江旎:“我刚看到林城在跨年那晚刚好会有极光哎,再怎么工作,跨年夜不静静地看点极光是不是有点太剥削了。” 偏这时他的?来电响起?,名片显示「秦赫」,连着车内蓝牙,他也不避忌,直接点了控屏就接起?,对面声?音有些闹,顿时响彻车内: “霍司臣,你回景市怎么也不说一声??在平港天天都?是海景,待烦了,咱去滑雪啊?不用跑北欧,国内新开了好场子。” 江旎:?这就来个截胡的?。 霍司臣:“在哪?” 秦赫:“林城。” 触发关键词,江旎当即:“啊?也是林城?” 秦赫:“谁在你旁边?” “我可听到有女?人的?声?音!” 霍司臣:“推销。” 江旎:?? 霍司臣看她一眼,轻笑:“她的?话术比你的?更?有说服力?。” 秦赫:“什么意?思?不跟我去是吧?” 电话那头像是在什么私人Club,霍司臣嫌吵,撂下一句“在开车”就挂了电话。 江旎:“所以你愿意?去了?” 霍司臣:“出?于人文关怀。” 赢了。 :D 江旎:“好,那这极光你是露天看呢,帐篷看呢,还是坐缆车?” 霍司臣哂道:“这三者的?区别,是你被冻成不同度数的?冰棍吗?” “……” 有够难伺候的?,少爷毛病又犯了。 她沉默良久,霍司臣最终轻笑:“不用你为难,极村的?观景独栋,算是新年加班报酬。” 嗯? 她豁然转头,抿唇笑了。 原来他先有安排。 笑意?逐渐变作思索,所以他问她跨年去哪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江旎把这段时间的?种种串起?来思考,但他就在身边,作为她分析研究的?主角,存在感过分强烈。 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会读心,思绪全被听见不是太尴尬? 转念想?到,她在他面前立的?就是喜欢他的?人设,为什么还会心虚? 车从郊外行到繁华,最终送她到住所。 江旎下车,跟他说开车小心。 霍司臣扬了扬唇:“航班信息晚点发你。” 江旎微微点头,关了车门转身,到小区门口,转头才见他走了。 回到家江旎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小安还放着假,有些东西她要?自己留意?清楚。 也正因?小安放假,显得这趟像是私行而非公事?。 收拾完毕去泡澡,躺进浴缸里,天马行空,忍不住开始梳理细节,发现霍司臣好像确实有很多不一样了。 除了确实有迹可循的?迁就,甚至他会向她要?一个答案,比如?在海边,再比如?今天。 是不是可以说明,产生好奇,上?了钩? 江旎思来想?去,从旁边捞起?手机,找林城认识的?人安排一场烟火,再包架直升机。 只有极光不够,就算只冲着跨年的?气氛,也要?来场大的?。 * 第二天中?午落地林城,阳光已是稀薄一层,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碎而轻飘的?浅金色光斑铺在无边雪原,虽然晴朗,但这里下午三点就日落。 下飞机到上?车的?短暂过程,江旎都?觉得自己几近冻凝。 到了酒店安顿好,江旎先偷偷确认了包机没有问题,发消息给他,一起?出?发去定好的?极光观景点。 观景点在雪山脚下,看标牌也是君朗的?旅游项目,外面是符合本地建筑的?木围栏,进来后是低密度分布的?阳光房小独栋,简约森林风设计,弧形顶,落地窗,方便?看雪景极本文由企e群四二贰耳捂九伊死气整理上传光,客厅燃着壁炉,一进屋暖烘烘,灯光也是暖黄色调,隔窗望去,不远处就是滑雪场和?观光索道。 门外是大片空地,积雪足有二三十公分。 江旎进门先奔着窗边满眼的?白茫茫去了,外面有游客堆雪人。 她在玻璃上?呵气,赶在雾气消散前画个心,又被自己土笑了。 再呵一遍,画两?个火柴人。 身后霍司臣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浓黑冒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香气。 他递给她一杯,两?人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江旎耳尖不知是冻到了还是其他原因?,似比咖啡还要?热。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虽是极光观景房,但和?酒店没差,就他们两?人。 但不过夜,纯为看个景,看完就回去,而且说好了一起?看,不订一间难道两?间,各自盯着头顶隔空同步么? 霍司臣抿了几口咖啡,看穿她所思所想?似地:“之前深夜要?进我房间办公,现在又不太习惯?” 江旎:“……怎么会?” 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惊异,她确实有点,还被他看出?来了。 不能够!明明她是进攻方! 他似笑非笑拿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耳尖:“你的?耳朵是冻的?吗?” 江旎扬了扬下巴,不明原因?一律嘴硬:“当然是冻的?。” 霍司臣:“我记得你戴了遮住耳朵的?帽子。” ……就不能不咄咄逼人吗? 江旎心一横,走近,停在他面前,伸出?手也捏上?他耳尖揉了揉。 霍司臣端着杯子的?手骤然一颤。 跨年夜·下 看他眼神, 江旎知道自己又赢回一局。 她放下手,他耳尖也已红透,她得?逞似地笑。 霍司臣唇线抿直, 随后放下咖啡,转身离开窗边。 江旎忍不住想笑,这就怕了?。 转头脚步声又回来,他再过?来时拿了?另一张房卡:“这是你的。” 江旎问:“不是说一起看吗?” 有些好笑, 莫名地,这时她又这样问了?。 霍司臣:“备用, 离天黑有段时间, 除去一起看极光,你应该需要休息或者个人空间。” 他有分寸又坦诚,倒显得?她刚才所想忸怩。 江旎扬起个笑:“和你一起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去外面?吗?” 没等?他回答, 落地窗外扑过?来一个人影,吓她一激灵。 是秦赫,看样子刚滑完雪回来, 整个人包得?像熊, 他敲了?敲窗, 不可思议:“霍司臣!你这样合适吗?” 质问同时不忘跟江旎招招手, 隔着玻璃笑得?意味深长?。 霍司臣问:“你怎么?在这?” 秦赫把?护目镜从脑袋上搂下来:“我?既然来林城,必然住君朗啊,报你名就能尊享服务,谁也不是傻子。” 和秦赫一起的是他女朋友樊雨,在他后面?走来, 挥了?挥手。 秦赫问:“出来玩吗?”, 他知道?问江旎或许更有用,就转向江旎:“滑雪吗?小江总。” 霍司臣:“天快黑了?, 滑雪不安全。” 樊雨:“就近玩也成,堆几个雪人呗?” 江旎看霍司臣:“去吗?” “走吧。” 天已蒙黑,外面?围栏处每隔七八米分布一个很?有设计感的小木信箱,信箱镂空,里面?亮起盏盏暖黄色灯火。 两人戴好手套出门,靴子踩在厚厚的雪上咯吱咯吱响。 江旎走得?比他稍快,她戴了?顶明黄的毛线帽,遮住两只耳朵,上身是蓬蓬的白色派克羽绒,走在雪里一晃一晃,霍司臣忍俊不禁。 秦赫凑过?来:“这你得?跟我?好好解释解释,我?请不动,你是为了?跟人独处?” 霍司臣:“所以你是不是有些没眼色?” 秦赫:“……”,他收起吊儿郎当,严肃道?:“老爷子能行啊?你爸不还在国?外呢么??” 秦赫跟霍司臣算是发小,别人不了?解,有些情况他是亲眼见过?的。 霍连山和苗家的太太有过?一段,所以他格外偏苗家,和长?子霍江舟的妈感情相比续弦又更好,故而偏心外人偏心长?子,就是不看重霍同光,霍同光人在海外,说白了?就是流放。 霍司臣从小就总是被塞给霍江舟,老爷子不让他见自己父亲,愣是要他和大伯培养亲情,就是为以后好用。 霍司臣初中开始断绝了?一切私人娱乐,卯了?劲儿学,学校的课程、课余的运动、艺术、礼仪、竞赛,样样拔得?头筹,为着老爷子高兴。 他十四岁生日?那天,秦赫也在,玩玩闹闹的功夫,霍司臣不见人影,秦赫找上去,溜到三楼,见霍司臣捧了?奖杯去找霍连山,说想见一见自己爸爸,霍连山夺了?奖杯“咚”地摔在桌上:“你爸只当没你这个儿子!这点成绩就自满自足,不能一直维持顶端,没有人愿意见你,除了?你大伯和我?真的为你好,你以为你爸妈和颜悦色就是爱你吗?那是毁了?你,有几个人无条件爱你?” 秦赫当时都听傻了?,哪怕他们这样背景长?大的孩子从小见识再多再早慧,青春期听至亲这样一番话都很?难不怀疑自己,他回去都迷思了?好久,不知道?一直在那样环境里的霍司臣怎样想。 霍司臣云淡风轻一句话把?他思绪拉回。 “我?父亲有自己的安排。” 秦赫:“嗐,那就好,其?实老爷子应该是对那位关导有意见。” 他听说过?,关启明攀龙附凤,摸到过?苗家一亲戚。 “你要不查一查这小江总的底,摸清她和她爸划清没有,她姓江,是随她妈姓?咱们身边的人,摸个底总是稳妥些。” 远处江旎专心致志蹲雪地里堆各式各样的形状,黄色脑袋分外显眼,在一片白里晃悠。 霍司臣想起江旎曾半真半假地说她母亲不是华裔。 他眼神淡而远:“还远不到那个地步。” 她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查,她什么?时候说了?,那更不必多此一举。 秦赫:“瞧瞧你,学学我?呗,我?就会查,查了?安心,要不我?帮你查?” 霍司臣冷眼乜他:“管好你自己。” 他说完缓缓后退几步,秦赫还摸不清头脑,转眼,脑袋上被重重砸下一个圆溜雪球。 是樊雨:“难怪你最开始贼兮兮的,敢查我??” 两人闹成一团,雪沫四溅,霍司臣转而走向江旎那里。 雪量多就是好,江旎很?快堆出个人样。 身后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愈近,她抬头,果然是霍司臣。 江旎拍拍自己的作品:“看,专门为你堆的,是不是很?像你?” 霍司臣:“……” 它就只是一个葫芦型,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叠落在一起。 霍司臣:“是很?抽象。” 江旎:“没有更多材料了?,所以只能这样,神似比形似更高级,它气质很?像你。” 霍司臣躬身拍了?拍它:“我?不觉得?我?的气质是葫芦。” 江旎:“……雪嘛,冷冰冰的,你不就冷冰冰的吗?这不叫气质相通叫什么??” “……”霍司臣起身:“在这等?着,去给你拿点道?具。” 江旎笑起来,看他迈开长?腿的背影。 不多时他回来,拿了?两颗黑色棋子,一副镜框,还有顶帽子。 江旎讶异:“装备这么?齐全呢?” 霍司臣只是笑笑,跟她一起把?这些元素都添上去。 画龙果然要点睛,有了?两颗黑子,瞬间就真有人样儿了?,眼镜帽子一戴,再经霍司臣之?手润色一番,是好作品。 江旎拿出手机拍照,打开摄像头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端详了?半天,“霍司臣,你这雪人不长?嘴啊?” 霍司臣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雪:“也不必太像。” 江旎不干,看着雪人突然福至心灵,她涂了?一层唇釉的。 她走到跟前弯腰,躬下.身去在雪人脸上该长?嘴的地方印出个唇印。 霍司臣睫毛猝然煽动了?下。 有种痒意,在喉咙,在心口,在肺腑,具体捉摸不清。 江旎乐呵呵盖完了?印,起身过?来站他旁边:“看吧,现在更逼真了?吧?” 她睫毛上沾了?点雾气,唇上残留了?些雪星。 霍司臣倏然轻笑,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两人同时拍下,江旎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共创。 发出去转眼去看他,只见他也低着头在屏幕上点着。 江旎笑了?笑,才回过?眼就看见各类点赞消息潮水般涌来。 她多少有点强迫症,要点进去消掉一波。 在进入那个页面?后,投在屏幕上反射出的脸一愣。 点赞头像里出现一个雪人,就是她刚堆好发出去的这个。 是霍司臣。 江旎无声地咬了?咬下唇,又回到列表确认,是他,刚换了?新头像。 而后抬头,他似乎已注意到她这一系列小表情小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在看她。 四目相接,江旎怔了?怔,故作大咧:“你换头像速度还蛮快的。” 霍司臣把?手机放回口袋,“就当,新年新气象吧。” 天边一抹亮色,雪地里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齐齐“哇”了?一声。 江旎抬头看,极光出现。 她惊呼一声,从巨大的口袋里捞出带来的小相机,开始录像。 眼睛在相机和原景之?间跳跃不及。 她拉过?霍司臣臂弯:“来我?的跨年视频入个镜吧。” 然而只拍到他肩颈。 霍司臣不由发笑。 倒是秦赫一听入镜很?积极,奔过?来弯腰凑近:“加我?一个!” 霍司臣懒懒地掀眼,伸手摁在他脑袋上,那么?一推,原地出框。 江旎当即笑出声。 秦赫恼道?:“你做不做人?” 樊雨:“该了?你了?,上赶着当电灯泡。” 天边极光除了?绿色还冒出一道?粉,周围人都笑说这是很?符合当地特色的配色。 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江旎有点冷,没忍住蹦了?蹦。 霍司臣垂眼看她,问:“要进去看吗?” 江旎直点头。 也有不少人刚出来就受不了?又回去了?,江旎跟秦赫他们打过?招呼,各自都回了?屋。 屋内壁炉燃出噼啪响声,一进来眼前的雾逐渐化成水珠,江旎取了?帽子,脱下外套,去窗边把?两个懒人沙发挪近了?点。 霍司臣叫了?餐点服务,问江旎:“喝什么??” 她小狗般一蹦:“啤酒!” 霍司臣去冰箱取了?两瓶,开好拿到窗边。 透过?玻璃顶望去,极光在星河间涌动穿梭,这一处温暖的独栋,像只载着他们的航船,行走宇宙。 江旎咕咚了?几口,泡沫漫进喉咙,桌上屏幕一亮,电量不足,她起身去给手机充电,才留意到客厅角落的黑胶唱片机。 她问霍司臣:“这里有唱片吗?” “你听什么??”他起身过?来,打开唱片机下柜子,里面?是成摞的唱片。 她有种感觉,他们喜欢的曲风应该类似,他会安排放这的,她大抵都听过?,或者会喜欢。 江旎蹲下去选,觉得?《温室效应》分外应景。 此处就是一个身心的温室。 两人放好回到窗边,江旎继续打开相机录像,这次都坐着,不存在他入不了?框的身高差。 她举着镜头:“我?的愿望是,计划顺利,你呢?” 霍司臣撩眼一笑:“什么?计划?” “保密。” 霍司臣:“我?的愿望是,愿望成真。” 江旎不满地回头:“这未免太草率,什么?愿望要明了?。” 他也同样:“保密。” 江旎轻嗤一声,抿唇笑了?,随即调转方向,窗外极光做背景,窗内,近景是他。 唱片机之?上,黑胶缓缓转动,曲调悠扬。 「轻俏地擦着了?电流,今晚后跟你不只是朋友」 拢火斜倚,头顶夜色,用过?晚餐待到深夜,江旎去看手机消息。 负责那人说已经就绪。 外面?空地上又来了?些人,应该也是出门数倒计时。 江旎拔了?手机,戴好帽子:“霍司臣,出去吗?该数着时间了?。” 他起身,拿上围巾,过?来却套在她脑袋上:“围好,别刚出门就冷到蹦。” 江旎笑得?神秘:“鉴于加班福利这么?好,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不等?他问,她匆匆圈上围巾,拉着他一路快步到门外。 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红色直升机降落在指定地点。 旁边有人惊呼:“卧槽谁的男朋友这么?会整活?” 霍司臣稍许讶然:“你……” “对,没错,这是我?为你包的直升机。” 江旎说出这话有一瞬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霸总。 她盯着霍司臣眼底,试图读出点情绪。 男人,为姐的爱感动吧? 霍司臣移回目光,轻笑:“这就是你的计划?” “没错。” 莫名地,他伸手捏了?捏她脸。 江旎有些被捏傻了?。 霍司臣又捏了?两下:“走吧,不能辜负你一片心意。” 他们自然而然牵手,一路踏雪,走过?广阔的雪地,走到直升机旁边。 负责人很?得?体地鞠一躬:“霍先生,江小姐祝你新年快乐。” 霍司臣握着她的手倏然收紧。 江旎肩膀碰了?碰他:“还有惊喜,在后面?呢。” 霍司臣哑然失笑,柔声道?:“你哪来这么?多花样?” 江旎嘿嘿傻笑,拉他登上直升机。 并排坐一起,系好安全扣带,关舱门,螺旋桨剧烈转动起来,缓缓升空。 升起的不只有高度,还有心脏,地面?上的一切慢慢变小,远去,呼吸悬浮。 纵然这样的寒天,交握的手中也漫上一层薄雾。 江旎空出那只手拿出手机看着时间,每过?一分,心口跟着缩紧。 23点59分。 一片白色大地上,星星点点的灯火间,绽出烟火。 地面?人群的倒数声恍然还听得?见。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霍司臣,新年快乐。” “江旎,新年快乐。” 说出口时不禁笑出来,原来他也在默数。 低空中的焰火散落成碎光,落在彼此眼底。 江旎眼睛亮闪闪地,跟他指了?一圈:“看,霍司臣,全世界都爱你。” 说出“爱”字的时候,声音像走在路上崴了?一下脚,瞬间发虚。 她说完立刻移开目光,趴在窗上看烟火。 “江旎,回头。”霍司臣此刻无心烟火。 她下意识按他说的回头,对上视线那一刻,心又跟着崴了?一脚。 他轻笑着:“为什么?是‘全世界都爱我?’?” 江旎吞了?吞口水:“当……当然是你值得?。” “什么?值得??” 江旎:“这还要问什么?值得??就因为你是你,所以值得?。” 霍司臣眼底无名情绪涌动,视线骤深,像要洞穿她:“那你呢?” “什么??”她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已经开始无意识颤抖。 “你在世界之?外,还是世界正中?” 轰鸣声戛然放大,横冲直撞冲击心底,不只是在直升机顶端,更炸开在耳边。 他视线紧逼,江旎有从这上面?跳下去的冲动。 喉口发紧,江旎下意识想逃,她想抽回手,霍司臣非但不放,反更往他那边带了?带。 带过?的短暂过?程,让她意识到,似乎他也在紧张。 或许是这个感觉给她几分底气,理?智回笼些许,江旎尬笑两声:“我?当然是最……最爱你啦~” “江旎。”霍司臣捏了?捏她掌心:“我?在认真。” 第 39 章 外面烟火仍燃, 在极光游走的夜空绽开又燃尽,像落在油画里。 良久,她憋出三个字。 “不知道。” 他突如其来的追问反转他们之间微妙的天秤, 让她无?法继续理直气壮肆意撩拨,只能讷讷一句“不知道”。 脑子被螺旋桨搅得一片混乱,直至夜空漫游结束,下了直升机, 两人都无?话。 秦赫拉着樊雨迎面跑来,震惊:“霍司臣, 你闷声不响玩儿这么大呢?还直升机烟火秀?” 霍司臣瞟了一眼身旁的她:“是江旎准备的。” 秦赫嘴巴瞬间圈成一个O:“江总, 你……以后多指点指点我。” 还是樊雨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锤了一把秦赫:“都各回各屋吧,太冷了。” 江旎不住点头, 先一步匆匆过?去,到门口意识到房卡不在她手里。 涩然?转头,霍司臣在其后走来。 “回酒店还是住这?”他问, 同时刷开了门。 江旎脚步僵硬地进去, 本来毫不犹豫想说回酒店, 但一想, 回去的路上有漫长?车程,他们要尴尬地共坐后排,还不如先住这算了,且顾眼前的,或许过?去一晚, 彼此?都能放松一些。 她笑了一下:“就住这吧。”, 随即立马补上:“我进去拿了房卡就走。” “嗯。”霍司臣关门进屋,从桌上拿起?卡给她:“后面那栋, 从侧门可以走室内廊桥过?去。” “好,谢谢。” 她接过?,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变回这样滴水不漏的礼貌,拿了迅速转身就走。 霍司臣在身后提醒:“你的充电线。” 江旎刹住脚步,转身看?他拿起?充电线递给她,捞过?来转身离开。 “你的包。” 江旎脸皱成一团,硬着头皮再度转身去拿,抓起?带子的时候,听见他似乎很轻微地一笑。 她无?心留意,扯过?飞速到门口,手握上门把,霍司臣轻唤了句:“江旎。” 她回头:“怎么?” 他水滴撞玉的嗓音娓娓而谈:“你不知道,我可以等你明白。” 握住门把的手收紧,一如还未放宽的心再次收缩。 霍司臣始终和她保持着几?步之遥的安全距离:“通俗直白地讲,就是试错期,再贸然?一点就是,我追你。” 脑海中轰然?炸响,她只觉直升机的轰鸣声今晚会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了。 他说得?这样谨慎小心,江旎突然?觉得?自己没演到位,连之前对他说同样的话,也?是趁醉随口说出。 想起?那次,江旎鼓了点劲儿,说:“你不是说,没有做三的癖好吗?” “现在有了。” 江旎:“……” “我竞争一下。” 她只有错愕。 看?她表情,霍司臣稍顿,柔声说:“当然?,权柄在你。” 他从桌上拿起?一只遥控器,对着门点了一下:“如果?你不立即离开,就算首肯。” 江旎顿觉好笑:“哪有你这样的独.裁者?锁上了门,把选择变成单选题。” 她说完,蓦地反应过?来,他点完那一下遥控器,实际门锁并没有动静。 霍司臣笑意稍深:“你要不看?看?四面的玻璃?” 江旎倏地睁大眼,发现玻璃全部被调节到了单向?可视。 原来他点遥控器那一下调的是窗而非门。 霍司臣:“我锁的不是门,但如果?你第一反应是排斥,当时怎样都会压下门把,也?就能发现门始终开着,但你没那么做。” 江旎垂下眼睫。 果?然?,认真起?来谁玩得?过?他? “你可以走了,再多停留,或许我真会锁门。”霍司臣放下遥控器,轻笑着下逐客令,“我说过?,我不是君子。” 江旎喉咙一紧,麻溜地打开门快步出去。 不知道他只是防她驳回他诡辩意味的独断。 她出门,霍司臣无?声轻舒一口气,收了收掌心,竟还是一层薄雾。 屋外,跨年的热闹渐息,整个林城逐渐安静。 有人沉睡,有人无?眠。 02点20分。 江旎躺在床上抓起?手机,屏幕刺眼,一看?时间,长?夜尚未过?半。 逼自己入睡,却越躺越清醒。 她起?身,拢了条薄毯披在肩上,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于火光中窝进沙发。 突如其来的瘾,很想抽烟,奈何没有带,大半夜的也?不可能买到。 夜空中极光还在,绿色雾状云似地影影绰绰,天花板上映出她闪烁的脸。 江旎双目放空,漫无?目的地绞了一截儿头发,在手指上一环一环绕着圈。 绕了一会儿感觉到发间还有些潮湿,想必是回来洗完澡没吹全干。 她起?身,去浴室拿吹风机吹头发。 感觉吹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出了浴室一看?,才消磨过?去二十分钟。 江旎开始乱晃。 从客厅到窗边,再从窗边荡到岛台。 看?见冰箱,心想喝点酒应该可以助眠,她喝了酒向?来睡得?很香。 打开,扑面来一阵冷气,这里冰箱内储备基本一致,第一眼她就看?见了熟悉的棕色玻璃瓶。 在霍司臣房里跟他喝过?的酒。 心骤然?浮起?,江旎强迫自己掐断念头,找了找其他的酒,挑了瓶度数稍高的,拿启瓶器开了,豪爽地对瓶吹几?口。 拎着瓶回到沙发上,手机消息还在闪。 熟悉的不熟悉的联系人太多,逢年过?节列表里数不清的问候,一直会持续到节后,她早已习惯。 江旎再看?眼时间,终于熬到凌晨三点。 她有些忍不住地解锁屏幕,想要点进微信,但指尖都快触到那个绿色方?块了,又收回,熄屏,把手机扔一边。 一整瓶下肚后,迟迟漫上来些许睡意,江旎把瓶丢进垃圾桶,去了趟洗手间,荡到卧室,关灯上床睡觉。 * 03点30分。 霍司臣始终睁眼。 他拿起?床头柜上手机,看?了眼时间,轻揉眉心,起?床。 到客厅,依稀暖光闪烁。 唱片机早已停了,上面还放着江旎选的那张黑胶。 他上前,去把那张唱片取下来,放进装盒,开柜门重新摆进整齐排列的唱片里。 窗边两张懒人沙发,中间茶几?上还放着玻璃酒瓶。 他拎起?一只干净的空垃圾桶,到这边把酒瓶悉数放进垃圾桶里,收拾好后拿到门边。 眼前闪过?刚才玻璃上残留的痕迹。 他洗了个手,回到窗边,屋内的火焰映着,窗上显示出隐隐雾渍,是一个不甚饱满的心形,和并排而立的两个火柴人。 她画的。 霍司臣拿了手机,在窗边沙发上坐下来,恍觉零点时自己问得?实在突然?,其后的一系列对话,也?半点没有准备周全的得?体。 比起?她直升机烟火的仪式感,他未免过?分亏欠。 他划开屏幕,点进微信,在看?到无?数殷勤问候堆积的页面后很快退出。 起?身去冰箱拿了瓶酒,动作稍顿又多拿了一瓶,回到窗边。 * 05点19分。 睡眠好像卡着点,在她酒精消散的时候就跟着退散,睡意极其稀薄的一晚,还有不绝于耳的轰鸣声随身。 江旎甚至觉得?那轰鸣声后劲比酒还大。 她长?长?地叹息,工作原因,时常累死累活如牛马,她的睡眠是无?需担心的,但这一晚久违地失眠,实在难受。 江旎拿过?手机,对时间的流速已然?不抱指望,先去看?日出时间。 预报显示日出要到八点半。 还有近三个小时煎熬,她痛苦地扔下手机,在床上来回滚了一圈。 然?后鬼使神差地,最终下定决心般解锁,点开微信,不住地往下翻,努力做出不经意,但眼睛一直在等那个雪人头像出现。 翻了好久,「霍司臣」三个字闯入视线。 心头瞬间突突地跳起?来,应该是熬夜熬的。 江旎呼了一口气,点进聊天框。 看?到页面顶端时,心跳猛然?加速,跳动堪称狂乱。 ——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现在凌晨五点二十一分,她怀疑自己花了眼,放下手机揉了两下太阳穴让自己清醒,然?后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眨得?眼睑边缘都泛起?了湿,才重新拿起?手机。 拿起?来时不小心点到输入框,江旎吓了一跳,赶紧点屏幕中心,输入键盘下去,但转眼看?见“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 应该是她看?错吧…… 江旎想要点左上角退出,聊天框里却猝不及防跳出来一条消息,他发的。 霍司臣:[图片] 她点开,是她刚才误触输入框显示在他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被他截了图。 他真的醒着。 怎么转瞬即逝的功夫都能截图? 她尬得?脚趾蜷缩时,又来了一条消息。 霍司臣:[醒了?] 江旎不谈,回问:[你也?醒这么早?] 不料他回以坦诚:[没睡] 江旎看?着简简单单两个字,努力抿住唇,然?而嘴巴拗不过?意识,抿住的一条直线弯出个弧度。 她回:[为什么没睡?] 霍司臣:[睡不着] 她笑起?来。 但他很快回将一军:[和你一样] 江旎:[我被吵醒的,忘关静音了] 霍司臣不说破,只回:[现在睡吧] [等你醒了微信上告诉我] 江旎在想是否要进行程开始工作,问:[有安排吗?] 霍司臣:[嗯] [追求者请你吃新年第一餐] 他不说早餐午餐还是晚餐,因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醒,睡到什么时间,全由?她自然?而然?,他只等着就是。 江旎看?见那三个字,瞳孔急剧放大。 熬夜熬得?心跳越来越癫狂,她真得?逼自己睡了。 江旎回个:[晚安/早安] 霍司臣:[睡吧] 后面还跟了一个拍拍哄睡的表情包。 江旎放下手机,被子蒙过?头,强迫自己入睡。 再醒来已是中午。 雪地把大晴天映得?分外光明,整间房透着亮。 江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等眼睛适应本文由企e群四二贰耳捂九伊死气整理上传了光亮,想起?睡前他说醒了跟他说一声。 她翻了个身,准备拿手机,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这一夜没睡好她该有多狼狈啊! 江旎掀被而起?,踩着拖鞋就直奔浴室。 开了最亮的灯,揽镜自照,仔细检查有无?痘痘水肿,无?名指抚过?眼下,看?黑眼圈明不明显。 毕竟今天第一顿饭她要面对的是画皮成精的那个人。 痘倒是没有爆,但眼下确实有淡淡乌青,脸上也?有一丝熬夜痕迹。 江旎对镜一声哀嚎,忙不迭去包里拿装备。 洗漱过?后打了底,又加了层遮瑕,算是满意,转身出浴室又回来,站在镜前,后悔没带身可换的外穿衣服。 就算来之前没打算在这过?一晚,但一次性的必备衣物她是随包带了的,只是想到还要穿蓬蓬羽绒服,就觉得?输人又输阵。 江旎皱了皱眉,想想又算了。 现在什么情势?是他追她。 那她就是要自然?而然?,理直气壮,穿厚羽绒怎么了?吃个饭有必要吗? 自我调理的速度相当快,江旎确保得?体大方?即可,跟他发了条消息,说已经收拾好。 他回得?很快:[好,在门口等你] 江旎大摇大摆插着兜就出了门,自在松弛得?像去赶大集,直到到他房间门口,见到他人,那些自信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知去哪变的装,大地色系的羊毛大衣,内搭颜色稍浅的西服,容光焕发地立于雪色之间,清贵卓然?。 江旎怀疑他是吸血鬼,时不时喝点什么永葆状态。 霍司臣听见她的脚步声,转眼看?过?来。 江旎当即控诉:“你作弊!” 他轻笑着走近:“我怎么作弊?” 江旎:“你哪来的新皮肤嗯?连夜氪金是吧?” 先生,你这样显得?我帽子长?靴羽绒服很尴尬哎! 说话间他越来越近,江旎忙遮住眼,手指岔开露出个缝,机关枪似地输出:“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平常的我,是熬过?夜的我,很狼狈有黑眼圈,你穿得?孔雀开屏,我在旁边很像拎包小妹,不公?平。” 霍司臣笑意更盛,伸手握住她的手,拿开遮挡。 她毫无?防备,他倏而倾身靠近,呼吸在寒天雪地里分外热烈,凑近时带着清冽浅香。 雪白得?晃眼,近前这张脸冲击力更甚,江旎霎时间屏息。 靠得?很近,江旎这才看?出,他眼下也?有极细微的淡青痕迹。 他只是稍作停留,随后直起?身,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不仔细端详看?不出来。” 江旎无?声轻呼,撇撇嘴:“好吧,本拎包小妹当真了。” 霍司臣实在忍俊不禁,抬手把她帽子往下拉了点:“什么拎包小妹,穿麻袋也?不影响你。” 江旎俏生生地眨眼,追他视线:“不影响我什么?” 霍司臣:“好看?。” 第 40 章 江旎眉心一跳, 虽然是自己追问的答案,但他就这么说出来,还是比心里过一遍效果更甚。 她怀疑他连夜看了什么宝典。 说话间车已经到门口, 两人上车。 行车到了一处私房菜馆,坐落雪山脚下的江边,进了包间,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去, 漫山一片白?,山顶泛金浮光, 江面冰冻, 偶有几个闲适大爷提桶在上面钓鱼。 餐桌在窗边,是最适合看山的视角。 脱了外套坐下来,服务生随后, 问:“霍总还是先前的菜式吗?” “重新点?吧。”霍司臣让她先看看吃什么。 听服务生的话那这里?是他来过的地方,应该比她更清楚,江旎翻了翻屏幕, “就按你原先的菜单好?了, 我?也不挑的。” 他浅笑?, 记着上次吃饭她的口味, 加了几道。 点?完之后,服务生前脚走,随后又出现一位,推车进来,但上面不是菜, 而?是一捧新鲜的蓝桉。 来人把?花插好?瓶, 放在桌上:“江小姐,您的花, 霍先生祝您新年快乐。” 跟昨晚请他上直升机前一样的话,她不禁笑?了,看着那瓶蓝桉,想起第?一次她请他吃早餐,桌上就是这花,只不过当时?不欢而?散。 霍司臣:“在想什么?” 江旎托腮拨弄了一下花蕊,笑?笑?:“既然送我?这花,那你应该知道。” 他深深看她:“虽然已经中午,但补上你那个早晨,迟到了点?。” 这算是对于那天他让她走,一个抱歉? 江旎停手,犹豫了下问:“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想法?” “江制片。”他浅笑?,讳莫如深:“这是谜底,现在迷局刚开始,不到揭晓的时?间。” 江旎不再问,只觉得原来她独角戏进行到如今,他也入局,变作两相周旋。 霍司臣说完,把?一张卡推到她面前。 江旎好?笑?:“给我?的?别说你也走‘刷我?的卡’这种简单粗.暴的路子。” 霍司臣笑?:“你看看正面。” 她翻过面,是他那间阳光房的房卡。 霍司臣:“这间值得保留,你放过的黑胶唱片我?已经收进柜子里?,搬到窗边的沙发原地不动,还有你在窗上画的图案,我?找了人,把?图案做成磨砂,留在玻璃上。” 江旎好?笑?又困惑:“那个图案为?什么要留着?” 他抿一口水,一本正经:“小朋友和小狗有一个共性,喜欢做标记。” “说谁小狗?” 他笑?,转而?言他:“阳光房项目开的时?间不久,所?以这间没有别人的痕迹,以后也不会有,卡交给你保留。” 之后要看极光,看雪,这间始终独属于她。 江旎:“好?霸道啊,明?明?是你住了一整晚,我?只是在那里?停留了一些?时?间。” 霍司臣坦言承认:“这是我?的私心,你住的那间没有我?的痕迹,拒不奉送。” 江旎轻咳一下,喝水掩饰。 思绪凌乱。一半心虚,一半疑惑。 他好?像还挺认真? 但他在她妈直播间…… 昨晚被问傻了,刚起床那会也还懵着,一时?没想到这茬,但这是本质矛盾。 他不说他是什么时?候有的心思,她也无法确定他是一时?兴起,还是同时?脚踏两只船。 江旎又喝了一口水,清清嗓:“所?以你这算是更正式的开场么?” “是。” 他本没想直言,毕竟昨晚就算不周全也已经问过一次,再开口就有逼问之嫌。 但此?刻她主动问了。 霍司臣:“所?以更正式的开场,可以有一个更明?确的答案吗?” “你愿不愿意,我?追你。” 他第?二次问,没有用她之前似是而?非的那些? YH “表白?”来拿乔,丝毫不提,完全一码归一码的态度。 不像大部分男人,都要拿捏着“你不是喜欢我?吗?”来走捷径取胜。 但他从昨晚到现在不提,是因为?从来就不信她的那些?表示,还是单单因为?尊重,再或者是他天生好?手段,她也不能确定。 问题在前,江旎再度心如鼓擂,但总归相比第?一次更游刃有余:“那就看你表现吧。” 说完自己都惊诧,跟他一起有段时?间了,已经习惯他的习惯——看你表现。 只不过这次她手握大权。 这话落地,她看见?霍司臣眼底漫上笑?意。 江旎及时?提醒:“不过终点?不一定是必胜。” 霍司臣缓缓点?了两下头:“明?白?,毕竟我?不是你的理?想型。” 江旎:“……” 还记着呢这位年上? 霍司臣:“但理?想型太过千篇一律,我?不打算改。” 江旎故意道:“哦,那你胜率打折。” 他笑?:“希望我?本原的样子在你那里?占得一席之地。” 门被敲开,服务生开始上菜,不知饭桌上已经卷过一阵硝烟。 * 新年假结束,正式开始林城的工作,小安从景市飞来林城。 但毕竟这个行程原本在后,来的一行人都收到霍司臣的开年红包,行个彩头,数额足是一季的薪水。 小安兴高采烈充满干劲,不知道江旎的红包多一倍。 资本家邀买人心,江旎笑?笑?,退回太扫兴,只是单独放起。 冰天雪地之行收尾又临近春节,所?剩地方不多,他们加速赶在节前把?其他需要走的城市扫了一遍,核心问题解决,最后剩一个澜城,江旎生长的地方。 想到老妈也在那,她就心惊肉跳,好?在霍司臣说,请她这个地头蛇带路。 去澜城考察的日?子定在初五后,江旎先回景市,稍作休息,收拾好?行李,赶在三十?晚飞澜城回了家。 邹姨休假回家,跟老妈一起等着她回去过年的是表姨母女和阿婆。 澜城这一带不包饺砸,但年夜饭比搂席还夸张,尤其是江春华女士,仪式感十?足一个人,享受烹饪,规格直逼国宴,等吃上饭江旎已经快饿穿了。 动筷前,看见?手机上有消息,江旎点?开看,是霍司臣,十?几分钟前发的。 他分享一张年夜饭照片,简单四个字[春节快乐] 她也拍了一张发过去。 他回:[看样子才开动?] 江旎:[刚饿晕,现在复活了] 他回个[猫猫头笑?脸] [那先吃饭,空腹不要吃太快] 江春华舀了一碗桂花羹给她:“回应酬消息呢?先动筷。” 表姨跟老妈使个眼色:“当面应酬就算了,隔着屏幕回消息也笑?得这么高兴啊?” 表姨她女儿?举手:“我?看见?姐姐回的是那个雪人!” 阿婆:“哪个雪人?” 小孩:“就姐姐发在朋友圈那个雪人!” 江旎:o_O 一桌子探寻的目光齐刷刷投来,简直如芒在背。 江旎转向小孩,笑?眯眯道:“视力这么好?呀?下学期就小升初了吧?澜城小考可卷了,姐多给你整几套真题严选,现在就下单。” 小孩:“只有真相才会让人破防。” “……”江旎认输,老老实实放下手机吃饭。 * 以往总觉休息日?过得飞快,这次却不同。 初六,霍司臣上午落地澜城,江旎也进入工作状态,继续行程。 第?一站是思学巷,一处老学区聚集点?,文化底蕴和娱乐性兼具,部分改造由君朗投资,而?综艺的取景也在这里?,两人同行。 江旎的附中母校在这,校内有项目需要进去一趟,就跟他约好?在校门口见?。 她提前了一会到,和校门保安说明?。 很快看见?他来。 澜城气温稍暖,霍司臣今天戴了眼镜,穿件偏轻薄的大衣,下车,朝她这边走来。 霍司臣走近,笑?了笑?:“看起来休息得不错。” 江旎:“你怎么来这么快?” 霍司臣:“你这是明?知故问。” 她装不懂,“走吧,地头蛇带你参观母校。”,她说完转身先走一步。 霍司臣跟上。 过校门时?,保安大叔呵呵笑?,夹杂着方言:“是校园情侣找回忆来嘞?过年好?多结婚办喜宴的哦,附中操场上拍过不少婚纱照了。” 江旎讪笑?着,打个马虎眼混过去。 霍司臣信步走着,问:“他说什么?” 江旎:“听不懂。” 霍司臣:“是吗?我?听懂了。” “……”这人真够恶劣。 她生硬转移,跟他指一个方向:“你看那,废弃的一栋老楼,当时?学生时?代总有人说闹阿飘,我?几次想去探险,最后都没能进去。” 霍司臣幽幽地说:“是因为?整栋楼被上了锁。” 江旎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霍司臣:“真的有点?什么,才需要封印。” 江旎后脊背一凉,看他在笑?,无语:“你幼不幼稚?” 霍司臣:“要去看看吗?学生时?代没探的险,我?陪你。” 江旎吞了吞口水,心一横:“冲!” 学校放着假,除了留值的工作人员空空荡荡,因此?他们格外显眼,为?了遮挡,从绿茵小道一路溜过去。 绕到老楼后面,踩着一米高的台阶上去,那一圈都围着年久失修的栅栏。 江旎抬眼一看:“这翻也不好?翻……” 说完突然福至心灵,她抓住栅栏其中一根,晃了晃,果然活的,使劲那么一拔,直接抽走,栏杆中间的缝瞬间宽了。 霍司臣配合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又解决掉一根。 足够穿过一人的缝出现。 江旎弯腰,迈过一条腿:“欸,我?进来了。”,然后又迈回来,“欸,我?又出来了。” 霍司臣:…… 江旎拍拍他,兴奋得不行:“完全可以!跟我?钻进去!” 霍司臣欲言又止,她好?像没有考虑过高度。 江旎已经灵活进去,回过头招手:“速度!现在是上午,阳气最重的时?候,过了正午就不行了。” “……”霍司臣:“你还真是涉猎广泛。” 江旎:“是吧!快点?!” 然后就看见?了世界名画。 ——纵横名利场,所?到之处人人殷勤奉承的君朗霍总,一副无框眼镜,清正矜贵,正提着大衣衣摆,身高腿长艰难地迈过铁栅栏。 她差点?笑?出声。 他终于进来,江旎从兜里?拿张湿巾给他擦手,问:“刺激吗?” 霍司臣慢条斯理?地抹去白?玉般指骨蒙的尘,点?点?头:“有点?。” 江旎笑?得更收不住了。 两人推开老楼的玻璃门进去,楼道里?一片昏暗。 心又坐了水慢慢上浮,江旎靠得他近了些?:“还……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哈。” 霍司臣先找了个垃圾桶把?湿巾扔了,陪她继续走,看了眼旁边教室,里?面还算整洁。 他说:“这里?应该没完全废弃,有人打扫。” 江旎挽住他胳膊:“有没有可能不是人?” 霍司臣哑然失笑?:“进教室看看?” 江旎绷着脸,深吸一口气:“进就进。” 他们推门进去,教室内窗帘紧闭,课桌教具之类好?像又都是新的。 江旎:“外面那么破,里?面全新且干净,这不就是平行世界吗?” 总感觉气氛更诡异了。 霍司臣下巴指了指黑板:“上面好?像有字。” “什么字?!”江旎顿时?一惊。 与此?同时?听见?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江旎吓得眼睛都骤然抻大,想拉着他就跑,但到底是出门还是藏桌底,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手电筒。 江旎慌中看见?窗帘,拉着霍司臣就躲到窗帘后面。 又挪了挪,挪到窗边,保证人影不会在窗前而?透光。 但窗边的位置不足以容纳两个人,江旎还在丈量距离,转眼霍司臣挪开,跟她对向而?立。 她背后是墙,面前是他,帘子后面狭小的空间显得更逼仄,整个人被禁锢在这一小方里?,只感觉氧气都要耗尽。 江旎不由得往后贴了贴:“你……” 他完全气定神闲,沉声道:“别出声。” 教室门被打开了。 紧跟着是一声断喝:“什么人在教室里??!外面还没修好?,新教室不给进来的!” 江旎感觉浑身都紧成一条,原来如此?…… 明?明?可以出去,说明?来意,保安知道有合作项目肯定不会说什么。 但每个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人,骨子里?都留着这种被抓包的恐惧,江旎愣是没要出去。 看了眼霍司臣,他竟然还有隐隐笑?意。 江旎在他胸口无声推了一把?,反被握住手,扣在墙上,他的指节不由分说闯进她指缝。 她简直要炸了,门口保安还没走呢! 而?这里?,昏暗,逼仄,还有步步升高的温度,不知是来自交错的鼻息,还是自己。 心跳狂乱,两颗心在相反方向紧贴着鼓动出相同共振。 声音在耳中无限放大。 江旎要疯了。 教室门关上,保安出去,但脚步声依旧在走廊里?。 江旎感觉悬心下降两分,闷闷地说:“霍老师,可以放过我?了吧?” 霍司臣墨瞳流转:“你说什么?” 江旎抿住唇,不想再重复。 霍司臣低低地笑?了,昏暗中,摘下眼镜,“本来可以。” 没有了镜片遮挡,他眼中的情绪更加清晰。 他这个动作像极了梦里?,江旎瞳孔骤然放大。 咔哒一声,眼镜被撂在旁边窗台上,最后一分清醒,是听见?他说:“现在不可以了。” 40-50 第 41 章 她预测到了会发生什么, 但依旧猝不及防。 只感觉平日好闻的草木气息,此?时尽数涌进口鼻里,那气?息织成一张网, 网住她思绪。 他的睫毛长而微翘,垂眸近乎闭眼的时候,她看到他眼尾的弧度。 他侧了侧脸,鼻尖挨上她面颊。 她从未想过空气?也让人溺亡, 仅剩的一丝空气?消失时,一起消失的还有距离。 她下意识抿唇, 已经?来不及, 尚未抿住就沦为眼前人的猎物。 意识霎时间空白,心跳得那样剧烈,呼吸却那么缓而漫长, 几近屏息。 她想起小时候吃棒棒糖。 只是品尝,并不深入进攻,正?如他此?刻, 留一分余地。 但仅是如此?, 他不甚有序的气?息都?像一簇挠心火苗, 悄然钻心, 足以摄取她心智。 直到他退开?,她都?完全木然。 因此?他作恶地提醒,空气?未降温时又在她嘴角和眼尾点水般浅浅盖印。 此?后仍不放过,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落下过印的所到之处寸寸逡巡,像极了作案的人返回检查现场。 江旎被这般审视灼得快要?燃尽。 明明走廊已经?完全没人, 他的声音倒比刚才更低, 松开?她手,捏了捏她鼻尖:“回神。” 江旎哽了一下,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问了一个?丝毫不着边际的问题:“你的眼镜不要?了吗?” 说出口那一瞬为自己变了调的嗓音一震。 霍司臣扬了扬眉,浅笑,掀起帘从窗台拿过来,交到她手里:“你帮我戴。” 怎么得寸进尺? 也行,刚才一场较量她落败,得趁此?拿回点主导权。 江旎拿过眼镜,笑语嫣然:“我腿软,踮不起脚,你凑近点。” 霍司臣顿了顿,倾身。 江旎把眼镜帮他戴上,缓缓往后推,侧过去看他耳畔,“我确认一下有没有戴好。” 然后趁其?不备啄了一下他耳尖,白皙里透着的红瞬间变深,退回看,他眼中显然不可思议,江旎有种快意升起,然后迅速推开?他,侧了个?身掀开?另一边帘子溜出去。 谁知快意过了头,她去开?门,却发现打不开?,而霍司臣在她身后悠然抱起双臂,话里几分揶揄:“这是后门,我们从前门进来的。” 江旎放开?门把,“我知道,就想试试。” 霍司臣又是一眼洞穿的表情。 江旎折回几步去往前门,从他身旁路过时,故意轻飘飘撂下违心的一句:“啧,你进步空间还很大。” “……” 原路出去,没人发现,所谓探险无果,却已然经?历过一重比险更险的刺激。 校内钟声还是照常响起,江旎需要?去天?文台看看。 两人到了科技楼,乘电梯上到最顶,来到天?文台,其?实这里说白了就是个?天?台,天?台向来是学生时代?故事发生最多的地方?。 四周墙上满是涂鸦和粉笔字,江旎跟他介绍:“这都?成学校的表白墙了,明恋的暗恋的总有人留名,当时翘课来这,一大乐趣就是看墙上名字,常能看见熟人。” 他在她身后,她说完转身,见他还真有兴趣似地,正?在挨个?打量墙上的涂鸦。 霍司臣掀起眼:“嗯,所以你没写过。” 江旎:“我怎么会写这么无聊的东西,我喜欢谁就会坦坦荡荡打直球。” 说完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江旎竟有一霎心虚,但这里一届覆盖一届,早都?没了痕迹。 她由着他在那看,自己拿出相机,进入工作模式,拍照录视频,还走着丈量了一下合适的拍摄角度。 霍司臣问她:“需要?帮忙站个?位吗?” 也好,江旎指挥他:“你去右边那堵墙那里。” 他照做,江旎跟着他脚步录像,随时调整,录完回看一遍,就可以存档结束。 但她在拉进度条的时候,自己的豁然名字闯入视线。 怎么还会有的?! 江旎目光从屏幕移到墙体?,不露声色地找自己名字,下一秒,霍司臣施施然弯下.身,帮她指了指:“你是在找这一组?” 江旎嘴角抽搐。 霍司臣还好整以暇地念了出来:“江旎,心,姚牧深。” 歪七扭八的字体?,用?涂鸦喷瓶喷的,经?他之口这样一本正?经?地念出来,格外一层精神凌迟。 她咧出个?僵硬的笑。 他要?追她,那让他受点打击没什么,主要?是这种中二黑历史被他当面挖出,有点社死。 姚牧深是老一代?武侠男星,她跟着老妈看完姚的电影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上中学的时候谁还没迷过几个?男明星了?当时大家来这写写画画的,也不全是现实中身边的人,这墙上明星名字占比不少?,比起同学,她这也还好吧…… 江旎神色如常:“你没听过他吗?学生时代?半个?班的人都?买他小贴画的。” 他只是勾了勾唇:“见过,有联系方?式,要?帮你牵个?线吗?” “……”装什么大度? 江旎把相机装好,大摇大摆地走人:“总归还是虚拟的,隔着屏幕,不用?认真,谁没青春过呢?你以前没有喜欢过女明星吗?” “没有。”他说得肯定。 江旎盯他眼睛:“真的没有吗?” 他笑而不语,稍稍倾身,接近,目光相撞。 江旎退了退:“问你问题,看我干什么?” 他也直起身:“我在判断,你发问的动?机,是演还是真。” 这样直白地把剖析宣之于口,江旎一怔,而后问:“判断结果呢?” 他错身而过,“待定。” 江旎跟上去:“所以你还没说到底有没有?你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霍司臣涌上几分笑意:“现在确定了。” 江旎:“……” 这是狐狸吧?故作败退诱她一步。 两人下电梯,霍司臣方?才说:“没有,上学的时候分不出心去做别的。” 江旎歪了歪头看他:“那你都?做些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死读书的人。” 自然,他不是,但他没有自己的时间,课余全被占满。 江旎还歪着脑袋等回答,霍司臣只是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发顶。 她头皮一阵发麻,也不再问。 校内走完,出校门到思学巷。巷子里新与旧乍看矛盾,但又依附着共存,有赛博风的体?验区,也有架着大锅灶的老店紧挨在旁边,眼前时不时过去一辆路边摊小车。 江旎放眼去看一排门店。 霍司臣跟着看去:“找哪家?” 她收回视线:“满记,很好吃的一家蟹黄汤包,思学巷必打卡点。” 霍司臣:“过去看看。” 江旎之所以找,是因为这家老板是难得生意火还开?门早的一个?,这附近总有人惦记着他家汤包。 他们走过去,果然已经?开?门,现在快到饭点,陆陆续续已经?在进人了。 老板还是那个?,圆头圆脑一大叔,就是头发白了许多,在门口柜台给人结账。 江旎上前去打招呼:“满叔,你节后开?门还是这么早。” “小江!”满叔眼一亮,别的学生过来他可能不认识,但江旎毕业后还总来,次数多了已算是熟人。 江旎:“您过年好,还有座位吗?” 满叔:“有,你的专属座,照片墙旁边那个?。” 江旎拉上霍司臣进去:“两个?人,招牌双人份。” 满叔眨了眨眼睛,认真打量霍司臣,随后恭喜道:“呀,小江你和任钧成啦?” 江旎:“???” 满叔:“别不好意思,那时候任钧天?天?给你送花买奶茶,小子又帅,在这一带都?是风云人物,现在总算成了,是好事啊。” 江旎几近裂开?,求求满叔把认下她脸的一半记忆力分给别人吧。 她正?想解释,没想到满叔还对霍司臣说:“不过现在你这孩子比以前好看了不止一两个?档啊,人也贵气?得很,这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质的飞跃,怪不得现在能追到我们小江。” “不是……”江旎欲哭无泪:“满叔,他不是……” 霍司臣先她一步,对满叔客客气?气?道:“嗯,赢过不少?人,挺不容易的。” 满叔深以为然:“那确实是不少?人,我记得当时还有……” 江旎:“我们先过去坐了!好饿啊,麻烦满叔快点上哦。” 江旎绕开?一路的桌子椅子,快步过去,一屁股在位置上先坐下来,捧着脑袋思索。 她决定还是安慰一下他,打击一次就够了,多了的话,好不容易攻略到今天?,他一个?回头,再去专注骚扰老妈可怎么好? 霍司臣信步过来,落座在她对面。 江旎抬头,僵硬地笑了笑:“都?是过客,你别往心里去。” 霍司臣缓缓点了下头:“嗯,理解。” 他说着转头看旁边的照片墙,一副从容欣赏的样子。 江旎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些照片,继续对他说:“所以啊,人这一辈子数不清的过客,但总有那么一个?人,站到了心尖尖上。” 霍司臣转眼过来,抬了抬眉,淡然一丝笑,静静地看着她。 这笑真叫人发寒,江旎犹豫了下,选择暂时放下身段,拿出惯用?的那套,对着他粲然扬起一笑:“所以,你,就是我心尖尖上的那个?。” 霍司臣对她招了招手,然后手指调转方?向指上照片墙的一张合照。 江旎跟着看过去,一愣。 又是另一个?男的,她都?记不清了,这照片底下还写着他俩名字:江旎,顾宇航。 而画面里他们并排坐在这家店,互相扯着耳朵,笑得肆无忌惮。 她眼角抽抽两下,只有尬笑。 霍司臣:“所以,江总的心是榴莲?” 第 42 章 听听, 刺她心上全是尖儿,尖上站满了人呗? 江旎笑得更僵硬了,觉得回家可以用筋膜枪打一下苹果肌。 那张照片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但满叔这里积年累月来的人多了,留的照片也就多,他会时不?时从旧铁皮盒里搜罗出来些补上,开盲盒似地?次次有惊喜。 这次这盲盒不就开到她头上来了? 满叔上东西倒快, 但江旎只觉得这是?她吃过味道最怪的一顿蟹黄汤包。 或许怪的不?是?味道,而是?——霍司臣一切如旧, 面上带笑, 斯文尔雅。 这才让她觉得怪。 好在快结束时,接到郁和笙一通电话替她解一时之困:“澜城有场试镜,我机票都订了, 但临时有事走不?开,你帮我去盯一下?。” “什么时间?” “下?午三点,具体地?址我微信发你。” 江旎应下?, 思?学巷应该在那之前能走完, 赶过去来得及。 霍司臣等她接完电话, 问:“有事?” “嗯。”江旎先把桌边的码扫了, 结了账,很小的数目,霍司臣随她付。付完,她看?了眼发来的消息,“我要去一趟丽安酒店, 帮郁老师盯一场试镜。” “走吧。”他起身, “不?耽误你的时间。” 江旎带好包随后,两人同满叔招呼了声出门, 她跟他说:“其实没事的,三点到那就行了。” 霍司臣睨她,话里带点笑意:“不?耽误时间是?于公考虑,于私,我不?是?很想坐在那些照片旁边。” 江旎心软一瞬,觉得这话是?他难得表露一种不?经克制的直白,她扯扯他衣袖:“那下?次再来,不?坐那个位置了。” 他笑意更盛,不?是?为?不?坐那个位置,而是?她脱口而出的“下?次再来”。 江旎也很快意识到,她当即转移话题:“走吧,我需要半小时车程,再加最少十分钟堵车时间,两点二十走完思?学巷。” 霍司臣:“过来开车了吗?” 江旎:“开了,放心,不?用?送我,你继续忙你的。” 她倒预判了他的预判,他笑而不?语。 江旎又问:“你结束工作去哪?应酬还是?回酒店?” 霍司臣看?进她眼睛里:“是?想听报备,还是?想约我?” 江旎:“……我随口一问。” 他笑了:“去澜城的公司。” 江旎差点忘了,君朗在澜城也有分部。 * 提前二十分钟,两点结束,江旎去开车,临走前霍司臣让她发一份试镜的地?址。 江旎笑得几分狡黠:“你总不?会是?要去那发掘新星?” 霍司臣:“你也学会了明知故问。” 江旎走近,伸手抚了抚他的大?衣衣领,“我才发现霍总有点黏人呢?” 作乱的手被制住,包裹在他掌心,霍司臣一副平静淡然?:“既然?担了资本家的骂名,那按工时计算,初一到初五,欠了五天。” 江旎又感觉心口被什么轻轻一挠。 但他很快松开她的手,抬腕看?了眼时间:“耽误了你五分钟,下?午补上,回见。” 他总是?这样?,手指一勾,勾起人,转头一副云淡风轻,她不?由得好笑,摆摆手:“走了。” “小心开车。” 他看?她直至背影消失。 赶上下?午上班高峰,路上有点堵,纵然?提前出发,江旎还是?踩着点才到了丽安酒店。 跟工作人员说明,乘电梯上去到试镜会议室,除了几个主?创脸熟,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模样?和关启明差不?多岁数,座位前名牌写着「谢铭」 她记起来了,这人也是?搞影视出品的,这项目完全郁和笙在盯,她没接触过,故而眼生?。 江旎想起最初认识霍司臣,他就亲自盯过试镜现场,今天在这又碰见作为?出品人的谢铭,难道现在都学着内卷了?向来扔钱就撂挑子只等收益的资方,各个都开始上前线。 和在场这些人打过招呼,她坐了郁和笙的位置,工作人员手写补上一个「江旎」,贴在郁和笙名牌反面,向外展示。 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唯独谢铭,看?了眼江旎,冷淡出声:“江总近一年应该都走的是?综艺项目,郁总也放心你来?” 江旎察觉到一丝不?善,笑说:“您放心,以前做剧的经验都在,该说的郁老师也提前叮嘱了。” 谢铭不?再说什么。 旁边导演文方推过来份文件夹,跟她搭腔:“江总,您临时过来的,我这有资料,选角捞的人都在这了,前面是?角色介绍。” “谢谢文导。”她拿过来翻看?。 翻了几页,发现关承杰的资料赫然?在列。 怎么哪都有他?江旎无语,但谁让人家是?导演儿子,自然?可以到处插脚,她尽量摒除私人情绪,工作场合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又准备了大?概二十分钟,正式开始试镜。 一个一个过,每个人试的角色不?同所花时间也不?一样?,主?要的问题江旎任导演编剧提出,除了实在连态度都成问题的,她会指出,其余她仅作补充,现场还会根据试镜中?演员和制作团队的思?维碰撞,临时记下?一些需要调整的点。 中?途休息两次,一直忙到傍晚。 快结束,关承杰才姗姗来迟,一副吊儿郎当样?,墨镜帽子耳机戴了个齐全,就是?没有面对试镜的认真。 关承杰脱了外套进来,对在场老师做自我介绍,挨个问好,唯独到江旎,他整个忽略跳过。 其他人皆是?一愣,但也不?好说什么,江旎没把他当回事,也无所谓他对她的态度,只要戏合格,私人情绪她可以暂时抛开。 随后,他对应试的角色选了一个选段,慢慢开始进入状态。 然?而到他开演,从表情肢体到台词,简直全都不?堪入目。 江旎很想忽略他,对他完全不?置评,但一想到这也是?唐颂的项目,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等一下?,先停。” 关承杰背过手去站着,皱眉:“怎么了江总?” 江旎:“你了解自己要试的角色吗?先陈述一遍你对他的理解。” 关承杰支支吾吾,说了些极其浅层空泛的东西。 听得导演编剧齐齐低下?头去,碍于关启明隔空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江旎继续提:“有做人物小传吗?” 关承杰:“做了,落车上了。” 江旎简直气?笑:“不?了解人物,对人物理解仅在表面的外形变化上,但你连外形都没演出味道来,最基本的仪态不?过关,还有台词,前后鼻音不?分,听起来是?二甲都没过的水平。” 谢铭:“江总,还是?留给郁总来敲定?吧,到此为?止。” 她同样?不?容置喙的态度:“郁总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关承杰看?谢铭帮着他说话,气?焰瞬间升高三米:“江旎,你别仗着背后有人故意找茬,这是?试镜,不?是?你发泄私怨的场合。” 江旎微微一笑:“你现在的台词比刚才情绪饱满多了,保持这个状态再走一遍,合格就留名,如果还是?不?行有多远走多远。” 导演编剧默默地?相视一眼,没想到江旎这么强硬。 谢铭从椅子上起来:“不?必了,就这样?,后面的你们自己看?。” 江旎把笔往桌上一放:“关承杰的试镜过不?了。” 谢铭回过头,请她出门,单独有话要说。 江旎出去,“谢总有什么话?” 谢铭冷道:“你不?过才在这行两三年,日后路还长,一时攀上不?代?表一辈子,人家玩腻了早晚脱手,还是?圆滑着点,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这样?明晃晃的恶意,且不?明来由,江旎都莫名其妙,转眼谢铭已经走开,旁边的关承杰一副小人得志。 后面就剩两三个,匆匆过完,江旎收拾东西走人,到电梯口按下?数字,在微信上跟郁和笙交待情况。 电梯到了,她进去,门将?要合上的时候,有只手拦下?,她顾着跟郁和笙发消息,没在意,发完抬眼,却看?见关承杰。 真一贴狗皮膏药,江旎知道他跟上来就为?挑衅,看?都懒得看?他。 关承杰垮垮站着,靠着梯厢开口:“白眼狼,年底盛典上当着整个会场拆爸的台,还没找你算账,今天又找我麻烦,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能进霍家?” 江旎笑得绝艳:“一码归一码,进这家那家的,不?影响我对付烂人。” 关承杰:“上次被你一时唬住了,不?过你放心,你们成不?了的。” 电梯到了,江旎出去,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 她没去想关承杰说得颇为?笃定?那句“成不?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承杰跟在后面依依不?饶:“霍司臣不?会一直护着你,有你被踹的那一天,爸和我会好好清算此前的账。” 出了大?厅,迎面的风一吹,吹燃了江旎的心头火。 她转身回过去,笑意吟吟问关承杰:“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注意酒店门口黑色的车已经停了有一会了。 关承杰一字一句地?放狠话:“霍司臣不?可能一直企鹅裙似儿儿耳五久一司齐整理搜集对你有心,等他踹了你那天,我和爸会好好收拾你这个让家门不?幸的东西。” “这么厉害呢?” 江旎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扬手,狠狠一巴掌抽过去。 啪—— 还带回音,清脆的一声响。 关承杰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脸上火辣辣地?疼,反应过来后,爆一句粗就要还手。 江旎身后传来几声气?定?神闲的鼓掌。 她豁然?回头,和关承杰两道目光同时看?去。 霍司臣信步走近,声音冷厉,直直对着关承杰:“你是?什么东西,倒替我做起主?来了。” 江旎讶然?,他向来笑面虎,明面上不?给人难堪,她从没听过他这样?明明白白地?,把轻蔑一表无余。 关承杰愣在原地?。 霍司臣牵过她扇了关承杰那只手,翻过面露出掌心,揉了揉:“疼吗?” “还好。” 霍司臣拿出手机,联系周瑾,等接通,直言:“放出消息,以后关启明关承杰父子在的项目,君朗拒投,已有的,就此换人。” 关承杰当即整个人一僵。 大?资方透出这样?的消息,和断了他们在业内的生?路有什么区别? 就算有其他人想合作,也会因为?忌惮君朗而收手。 江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捏了捏他手:“这可涉及君朗利益。” 他收起手机,“早就想这么做了。” 霍司臣说完,漠然?转头,瞟了眼关承杰,看?他如受雷劈般立在原地?半晌不?动,只觉得江旎跟这种人对上实属跌份。 “走了。”他揽了揽江旎肩膀,一道离开酒店门口,上了车。 关承杰脸是?烫的,背是?冰凉,他们走了以后,后知后觉腿都发软。 而这一幕,全然?落在一楼大?厅的谢铭眼里,他靠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 谢铭有个女儿谢琬,前不?久刚回国,他一直想找合适的高门联姻,但家世好同时人品贵重的,偏没几个,就算有,样?貌也实难以恭维。 他之前没敢想过君朗,霍司臣于他是?手不?可摘,且同在圈子里,听说过君朗和苗氏的关系,不?抱希望,谁知君朗苗氏一朝分崩,不?少人家开始打主?意。 春节时一场小宴,他得见霍连山,试探一二,老爷子竟乐意让谢家接触,说大?不?了相亲开始,联姻向来不?看?感情,而霍老爷子也不?是?那么死板地?追求绝对门当户对,这对谢铭是?撞运的喜事,但唯独有一人是?阻碍,那就是?江旎。 谢铭听过一些他二人的传言,一起出差,关系密切,霍司臣对她处处不?一样?。他也理解,自己年轻时也爱玩,这些公子哥儿们谈朋友无非冲着外表,江旎是?好看?,但霍司臣见过多少好看?的面孔,想必没多久就腻了。 来之前,他又受人之托照顾关承杰,聊起来,忍不?住炫耀,自信放言江旎和霍司臣长久不?了,因为?他已和霍老先生?搭上线。 故而今天见了,他有意打压江旎,给她点警告,谁知这姑娘腰杆子够硬,他更没想到霍司臣最后的做派。 二代?三代?养女人,无非就是?送点包包首饰,带着坐飞机游艇,都不?会让身边女人碰到一点自己的私人领域,更别提涉及自己利益的事,不?想今天见面,霍司臣居然?因着她切了关氏父子的路,这种同时会影响君朗利益的事,他随随便便就出手,这让谢铭觉得不?简单。 待他们坐车走了,谢铭给霍连山发条消息,说了今天这事,话里行间隐隐不?平。 * 车载着他们驶入夜色,澜城十里繁华,霓虹璀璨。 霍司臣还要回公司加班,下?午下?班后的时间来接她,本想带她去公司,但顾及她跟人冲突一场,难免有情绪,决定?送她回家。 江旎思?来想去还是?不?行,忍不?住问:“切断合作真的可以吗?除去换人的精力财力,也还会有损失。” 霍司臣不?解地?笑:“江旎,你以为?他们能赚多少钱?” 她还想开口,霍司臣截断她的话:“地?址告诉陈越,送你回家。” 他特意过来,就是?送她回家?况且她自己开了车。 江旎嘴唇翁张,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跟陈越报了住址。 霍司臣垂了垂眼,还是?说:“小事,不?用?再想了,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不?妨陪我去公司。” 江旎:“……你想多了。” 顿了顿,她又问:“你还要加班?” “嗯。” 江旎在想是?否要去,旁边的人倒很会得寸进尺,侧了侧身,靠在她肩上。 他发丝是?另一种清清爽爽的香气?,清俊无俦的一张脸近在咫尺,懒懒道:“肩膀借我一会。” 江旎心里骂句娇花,一点亏不?吃,自己也靠上去。 他蓦地?笑了。 前面小陈司机又升起了挡板。 江旎:“……” 空间霎时缩小一半,让她很难不?想到教室里那副场景。她抿了抿唇,克制自己不?去想。 这细微的动作被捕捉,霍司臣意有所指问她:“在想什么?” 他有毒吧?! 她倏地?直起身,把他抛一边,径自看?向窗外。 霍司臣也慢条斯理坐好,理了理衣襟。 手机上来了条消息,他打开,是?霍连山那边发来的一封邮件。 上面是?一个人的详细履历:江旎。 手指骤然?一顿,第一眼,他就看?见母亲那一栏,江春华,而照片正是?之前看?过直播的[春华秋实]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想起江旎说自己母亲是?外国人,在他说她和[春华秋实]长相相似时拒不?承认。 握着手机的手缓缓落下?,置于膝上。 霍司臣转眼看?她,她正侧着身,望窗外夜景。 有什么可撒谎的? 她真真假假,还有什么隐瞒? 沉默稍许,霍司臣最终轻声唤她:“江旎。” 江旎回头:“怎么了?” 下?一秒,视线里,他把手机拿到她面前,屏幕里明明白白,是?江春华女士照片。 “照片上是?你妈妈?” 第 43 章 看清屏幕上照片那一刹, 全身的?血冲向头顶,江旎近乎一震,脑袋上劈过雷霆千钧, 万马奔腾。 他哪来的?照片?哪来的信息?何以会这样突然?! 而他刚才问她那句,语气不咸不淡,实在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第一反应是用惯有的玩笑态度揭过,但脑中一片空白, 根本进不去那个?演戏的?状态。 江旎干巴巴地想挤出个?笑,但就连嘴角都弯不起?来, 嘴巴木然半天, 开口:“你怎么会有……” 说着?定睛再细看那屏幕,霎然意识到什?么。 ——这是一份详细背调。 她的?表情?从僵硬,到转瞬凉下去, 心坠落八千里。 江旎缓缓地拧起?了眉,他在对她做背调? 她目光由?屏幕移到他脸上,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查我?” 霍司臣迎上她的?注视, 对她带着?疑问意味的?断言不置可否, 说别人发的?, 大?有推卸之嫌, 他虽没那个?本意,终归也看了,问了。 他声音异常平静:“你有什?么不便说的?隐情??” 江旎冷笑一声。 她反问,他也反问。 她声音似一团冷掉的?雾:“对,我有所遮掩, 所以你就一边追人一边在背后做调查是吗?这是你们这个?圈子男人的?习惯?” 霍司臣:“有什?么好遮掩的?, 值得你一再说谎。” 江旎几不可闻地倒抽一口凉气:“那你呢?你毫无?保留吗?” 霍司臣深深地看她:“如果?你想……” “我不想。”江旎索性直言:“你要?毫无?保留,是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到了可以完全摊开的?地步, 还是只?是因为你本质的?自傲,觉得你只?需显露冰山一角,而我要?向你完全坦白?就像小?猫小?狗露肚皮那样?” 他明明一直追她妈直播间,却反过来只?问她瞒着?的?原因,还有关承杰说的?那句话,此时在她心里无?限清晰,不断回溯,她从来就没看清过几分?霍司臣,就算她全部说开了问,能得到几分?真的?答案? 霍司臣眼底情?绪不甚分?明,半晌,先转过身去坐正,一声轻笑:“原来这才是江总对你我的?定义。” 这声笑简直让她心再坠几重。 这才是她一开始认识的?霍司臣,本质的?霍司臣,再高?的?波澜无?非一笑带过,有什?么值得他放心上的?? 真是讽刺,他们之间,起?初她作?假,现在她想求真。这是某种现世报吗?最开始是她主动靠近,跟程念打听他,现在他说要?追她,那么认真的?样子,却在背地里把她查了个?底朝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随意又傲然的?姿态。 她也坐回去,继续看着?窗外,夜景不断失焦。 上午还在一片昏暗里呼吸纠缠唇齿相贴,到了晚上,那些亲密变成冷箭。 玻璃上映出他的?侧影,江旎不愿看见,移开视线盯着?窗沿,忽明忽暗的?一路,最终到景山墅园门口。 小?陈要?往里面开,打着?方向朝门岗去,江旎说不用,停外门就好。 她开门下车,霍司臣淡淡地说:“天黑着?,进去小?心。” 她关上门隔窗说:“谢谢。” 江旎沿着?成排路灯走去,陈越从后视镜看了眼霍司臣,见他视线仍落在窗外,就没立时开车。 江旎走着?,隐隐见远处老妈迎面过来,像要?出去,她当即转头,发现车还停在那里。 心中还是发慌,折回去快步走向他的?车。 霍司臣隔窗见她返回,神?色立缓,伸手开门。 江旎却没走近,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 陈越都愣了一下。 后座门已经开了道缝,霍司臣摔上门,话音里十足的?冷冽:“开车。” 锃亮的?黑色车身亮起?尾灯,身披流光远去。 江旎松了口气,转身进去,迎上老妈,勉强地笑了笑:“妈,你干什?么去?” 江春华笑道:“正好你回来了,做火锅缺一味食材,叫了外送又进不来,我就自己来拿了。” 江旎:“怎么突然要?做火锅,来客人了吗?”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旎和老妈一起?拿了东西,回去一进门就听见杀猪般的?叫声——程念和付骁正坐在客厅打游戏,双双落败,对彼此表现不满意,开始互掐。 这俩想必是都捡着?了几天假期。 见她们母女俩进来,都撂下手柄翻身起?来拿东西,程念不满道:“阿姨你怎么偷偷出去了,拿东西叫上我们呀。” 江春华:“你们打得激烈,要?是分?心输了,闹得比现在还厉害。” 几个?人跟着?进了厨房,又被轰出来,江春华挥挥手:“去玩去玩,有邹阿姨帮我,别添乱。” 江旎从餐厅出来,趿拉着?拖鞋,缓缓上楼,程念和付骁对个?眼神?,问她:“工作?累的??” 付骁:“一副被吸干了的?样子。” 江旎心不在焉,对他俩都没回应,到了二楼,又猛地转身,往下看,说了句:“他发现了。” 突然没头没脑这么一句,底下两个?人皆是一愣,随后程念迅速反应过来:“我靠?” 付骁云里雾里:“不是,你俩说什?么?” “少打听。”程念把手柄塞给付骁,噔噔噔跑上了楼。 两人进了江旎卧室,程念锁上门,问:“什?么情?况?怎么发现的??” 江旎往沙发上一跌,跟她说了全程。 程念本来在地上坐着?,听完噌地站起?来:“他查你?” 江旎翻个?身趴着?,恹恹道:“我之前也查他,现在倒也公平。” 程念:“那是一回事吗?你最多?算跟我打听,而且你本来就是奔着?做戏去的?,他可不一样……果?然,这种背景的?男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做派,勾勾手指就能随便把人的?底摸透,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 江旎起?身:“我先洗澡,洗完睡会,你帮我跟我妈说一声,不用等我吃饭。” 程念皱眉:“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暂时不想思考。” 程念也不再说什?么,解了锁出门去。 * 霍司臣离开君朗已过十点,上了车,陈越问他去哪。 钟芸是澜城人,这些天都在澜城陪他外公外婆,他原本要?过去外公家?,但现在实无?心情?。 “怀园239号。” 他在澜城的?平层。 路上霍连山又来电话,霍司臣按下接通,开免提,手机放到旁边扶手上。 “邮件收到了?” 霍司臣:“您想说什?么?” 霍连山:“我想说的?都在资料里,这个?女孩子,她父亲就不是什?么好人,使的?那些上位手段,不就跟她对你如出一辙?” 霍司臣:“她是她,和关启明没有干系。” 霍连山:“好,我问你,她对你可是全无?隐瞒?这上面的?信息,你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她自己告诉你的??” 霍司臣眉间涌上一丝躁意:“您大?可说得明白,又中意哪家?千金,想往我这里推?” 这么一问,霍连山那头收声一瞬。 霍司臣:“我不是炼金场,您乐意收集千金,就老当益壮自己去,看收多?少个?,能再建一个?君朗。” 霍连山听了直来火:“你!” 霍司臣不等下文便挂了电话。 屏幕还亮着?,他手指稍顿,还是点进微信。 置顶杳无?音信,其他琐杂消息不停地闪出红点;他又点进朋友圈,翻了几下,熄屏,手机撂到一边。 霍司臣取下眼镜揉了揉眉骨,问陈越:“澜城有哪些好的?汽车电影院?” 陈越一愣,诚惶诚恐地想了想,报上几个?名字,明明不是他的?份内工作?,还是问:“要?帮您安排吗?” “不用。” * 江旎一觉睡到晚上快十二点,起?来倒了杯水喝,开门看去,一二三楼都已经关了灯,想必老妈她们都睡了。 她关门,没剩多?少睡意,拿手机爬上飘台坐着?。 屏幕一晃,看见一个?小?时前有微信消息,江旎直觉是他,打开一看,果?然雪人头像跳到前排,点进去, 他发来一个?地址,问: [明天有空吗?] [去看电影,也该解决问题] 江旎愣了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而且这个?时间,不确定要?不要?回。 她本觉得今天之后就该断开了,但他来找她,这样说了,大?抵是想沟通的?。 两个?人面对情?绪,第一时间或许处理不好,需要?在其后冷静复盘。 江旎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去,如果?这一趟出去能把该说的?都说开,以后只?是合作?方也好;如果?聊崩,反正行程也快结束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实在一团乱麻,需要?梳理。 她也不愿纠结他睡没睡,发过去是否打扰,干脆利落地回复:[好,等工作?结束见面] 没想到他竟回了:[还不睡?] 江旎有些不愉,他漫不经心地随手捕捉她在意的?证据,她像天网落下前四处逃窜的?狼狈猎物。 她回:[和朋友聚餐嗨到现在] 出现又消失的?「对方正在输入」就像当面看见他微怔的?脸,竟让她涌上几分?拿捏的?快意。 良久,他冷冷地回过来三个?字:[心挺大?] * 第二天江旎结束工作?是下午三点,去了一处农家?乐弄得衣服鞋子粘泥,只?能先回家?处理,跟他发消息说了声。 进家?门不见程念,只?剩付骁在那帮着?老妈浇花,一张嘴叭叭个?不停逗得江春华女士直笑。 江旎换了鞋,一路走进去,把包挂起?来,问:“程念呢?” 付骁:“她走了,赶去拍摄品牌广告,让你有什?么情?况及时跟她说。” “哦。”江旎上楼去。 付骁探出个?脑袋看向楼上,问:“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她不答,上楼匆匆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出来,跟江春华招呼:“妈,我出去一趟。” 江春华兴冲冲地小?跑过来,“跟你说件事,以前答应过你了,如果?去要?跟你交待。” 江旎当场愣住。 在内心重复了一遍老妈说的?话,反复确认就是这个?意思,心里咯噔一声。 缓了缓,才有些磕巴地问:“什?么……?” 江春华双眼都放光:“我要?和榜一的?Y面基了,可巧她这段时间正好也在澜城,初六过来的?。” 砰一声。 手机落地。 “你要?和榜一面基?!” “怎么了?”江春华为江旎的?反应愕然不已,捡起?手机:“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聊了有段时间了,已经建立信任。” 江旎耳边一直回放着?老妈前一句。 初六……初六过来的?,好一个?初六。 她昨晚还在思索要?如何跟他沟通,要?说些什?么,要?怎样开场,她真情?实感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约她出去真要?解决问题,原来这就是他解决的?方式? 最开始她担心的?那一刻终于要?来了,霍总真真当得起?一句雷厉风行,知道了[春华秋实]就是她妈之后,就立即约见面,同时又约她出去,好当着?面施压,逼她认下他这个?小?爸是吗? 嚯嚯她妈还嚯嚯她,这是他们总裁圈子里流行的?什?么新Play吗? 她尽量神?色如常,问老妈:“那你……什?么时候出去?在哪见面?” “就快了,卢江洲影那边。” 这个?地址…… 江旎倒吸一口凉气,离他发的?地址不远。 她只?能笑笑:“去吧妈,但你一定和我保持联系,有问题及时跟我说。” 江春华揉揉她的?脸:“放心吧,怎么比我还操心。” 江旎:“那你是不是要?收拾准备了,第一次面基,得有个?好精神?面貌。” “这就去。”江春华乐呵呵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她:“诶,你不是要?出去吗?” 江旎:“哦……我等会儿。” 她要?等老妈出去后,拉上付骁一起?去跟踪,看看霍司臣到底玩什?么花样。 * 卢江,汽车电影院。 这边是澜城江景的?绝佳位置,江边大?片草地,阳光下梧桐树影婆娑,老板昨晚临时接了个?大?单,有人包场一整天,放映一场《爱在日落黄昏时》,除此外还安置了乐队,在电影结束后现场演奏。 老板亲临现场指挥布置场地,有工作?人员奔忙之余上来问:“我靠,谁看个?电影布置得比婚礼现场还走心,什?么来头?” 老板吸一口烟,啧啧道:“巨佬,懂吗?以往包场的?都是小?钱级别。” 正说着?就见一道清贵身影过来,老板忙掐了烟迎上去:“霍总,您提前过来了,这效果?还满意吗?” 霍司臣看眼现场,“不错,辛苦了。” 这夕阳一如在平港蹦极那个?下午。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最终退出,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一段,直接打给江旎。 澜城另一边,江旎听来电不厌其烦地响,还是接起?。 “什?么时候过来?” 他的?声音隔着?电流,几分?陌生。 江旎找了个?体面的?借口,话语极为平淡:“还有工作?,霍总您自己看吧。” 挂断的?嘟声回响。 场地老板殷勤一路小?跑过来,指着?放映大?屏问霍司臣:“霍总,您看要?坐在哪辆车里看电影啊?是您自己开来的?车呢?还是咱们现场那辆老爷车……” “不用了。”霍司臣抬眸,看向大?屏,迎着?夕阳方向眯了眯眼,淡声道:“开放场地,请过往路人看吧。” 修罗场 老板愣了, 这叫什么事儿? 这难道就是大佬独特的做慈善方式? 这霍总还?怪浪漫,场地布置图都是他昨晚连夜亲自设计的,如此大费周章, 最后临到头了,目的却是请路人看电影? 老板肃然起敬,砸吧砸吧嘴,感?慨, 果然是非同寻常的格局,反正他是搞不懂。 今日?气温阳光皆宜人, 江波透澈, 树影斑驳,万物明媚浮光,大有入春的景象, 现场按霍司臣说?的开放了场地,熙攘路人听闻免费还?提供酒水餐点,且看到这样好的场景, 或开车或步行, 争相涌入。 其中大多是情侣, 抢占离大屏不远不近的好位置, 停好车后,脸贴着脸高高兴兴在那自拍,记录凭空而来的惊喜。 除了人和车,还?来了不少卖花的。 有辆花车停在外?围,卖花姑娘看见霍司臣独自出来, 鼓起勇气拦了他一下:“先?生您要看看花吗?今天是情人节, 空着手可不好,您女朋友还?没?到吧?正好提前准备给她个惊喜。” 霍司臣稍作停留, 一眼看去,花车燃着星星点点的小灯,满载一车各色的玫瑰。 今天是情人节。 他看眼标价,拿出手机扫了全部的花:“这些?花也?让路人拿吧。” 女孩看着猝不及防进账的这一笔,惊异之余还?有好奇:“您买花只是送给路人?不是买给女朋友的吗?” 霍司臣看了眼还?在不停涌入的人群,自嘲似地轻哂:“她不会来了。” 一派热闹非凡里,霍司臣孑然一身,与众人逆向而行,离开了场地。 回到车里,他没?有立即开车,阖上眼靠在椅背,听到手机来电。 他蓦地睁眼,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是钟芸。 他神色稍敛,接起:“妈。” 钟芸:“司臣啊,昨晚你没?去外?公外?婆那,要不今天去看看,不过我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 “好。”霍司臣揉了揉眉心,随口一问:“您有什么?事?结束需要着人去接你吗?” 钟芸犹豫了下,还?是说?:“不用,就是之前你看过的,我不是在网上有个聊得来的阿姨吗?这回同在澜城,就提出跟她见个面。” 霍司臣面色稍滞:“是[春华秋实]?” “是她。” 他默了片刻,出声:“在哪?我陪您一起。” 钟芸:“没?事,你不用陪我,聊了这么?久,我相信她。” 但霍司臣坚持,又问了一遍。 钟芸于是说?:“在卢江洲影这边,中心公园的茶餐厅。” 霍司臣拢了拢眉,不想就在附近。 这带景致最好,当属约人出来的首选。 钟芸又问:“你真要过来啊?下午不是有事吗?” 霍司臣:“现在没?事了。” 钟芸:“好,这边是拉屏风的,你到了直接和服务员报我名字就行。” * 江旎心乱如麻,见江春华上楼去收拾了,一把拉过付骁:“待会有事吗?” 付骁被带得往前一个趔趄:“姑娘家家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他跟着江旎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没?事,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江旎深吸一口气,如实托出:“我妈网恋。” 付骁狠狠地噎了一下:“阿姨网什么???” 江旎:“我妈网恋,而且网恋对象是……霍司臣。” 付骁皮都展开了,眼睛瞪得老大:“你再说?一遍?!” 江旎斜他一眼:“自己消化,所以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要接近霍司臣,也?是这个原因。” 付骁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哦”一声:“我说?呢……但你确定阿姨和他网恋?怎么?听着这么?离谱?” 江旎把所见的证据都跟他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之前问霍司臣本人,他也?笃定说?那个号就是他自己在用的事实。 付骁表情复杂:“他这是那什么?,心理学上很?常见的那个恋母情结吧?” 江旎:“所以我得悄悄跟上老江,如果能偷听全程就最好了,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付骁:“我和你一起去!” 江旎:“好姐妹!” “谁和你姐妹。”付骁白她一眼,又问:“那你对霍司臣是什么?想法??抛开其他,就单单你对他。” “……”她答不上来,若说?有那么?一丝丝,现在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看江旎不答,付骁也?不再问,只说?:“我们?在攻略群里和程念也?搭上线吧,她经验丰富。” 江旎比个OK。 楼上有开门?动静,江春华女士打?扮得叫一个光彩照人,还?带了份礼物,经典橙色包装的某品牌。 江旎看了,当即不满道:“妈你还?给他带礼物?” 江春华拾级而下,笑道:“人家追直播一直都是榜一,我总不能以转账那么?直白的方式回礼吧?大过年的,见面当然不能空着手去。” 江旎一想也?是,霍司臣砸了那些?钱追老妈直播,欠着总是不好的,有个由头还?回去也?好,能还?一点是一点,方便以后跟他割席。 江春华到一楼,又对着全身镜整理整理:“还?有点小紧张。” 江旎无语:“你别对他有滤镜!有什么?好紧张的?气场八米八,硬气起来碾压他。” 江春华好笑:“对我的网友别那么?排斥,既然决定见面了,以后也?还?会有交集的。” 江旎两眼一黑:“交什么?集?!你还?想让他进我们?家门??” 江春华:“可以的话?是要请人家来家里坐坐啊。” 江旎简直气结,她不反对老妈黄昏恋,但绝不接受霍司臣这个小爸! 进她家门??他想都别想! 江春华笑着揉了揉江旎脸蛋:“这孩子?,怎么?气鼓鼓的。”,转而对着付骁说?:“我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呢,你们?自己玩,到点记得吃饭。” 江旎听见这句“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当场炸毛:“九点之前必须回家!” 付骁吓了一跳,心说?她们?母女俩怎么?角色颠倒? 江春华连连点头:“尽量尽量。” 说?完就提着礼物出了门?。 等她一出去,江旎和付骁当即穿外?套换鞋,鬼鬼祟祟扒门?框盯老妈行踪,等到江春华拐弯的时候,他俩跟邹姨说?了声出去玩,转头悄咪咪出门?,放轻响动一路小碎步跟上,开自己的车必然暴露,江旎提前叫车。 与此同时群里程念也?来了消息: [啊啊啊给我现场直播!] [小付子?,有新消息第一时间反映听到没?有?] 等司机到了,江春华上车。 很?快她叫的车也?来了,江旎和付骁迅速上了后排,江旎扒着车座,吩咐师傅:“叔,跟上前面那辆8269。” 司机一惊,随后斩钉截铁地保证:“好,看我的!” 大叔一脚油门?跟上去,江旎心跳如鼓,始终盯着前车。 中间有段路略堵,掉了个头的功夫差点跟丢,付骁在后排不住地指挥,司机师傅颇不满:“不用指挥我!我以前在江城开公交的!” 好有含金量的履历,江旎肃然起敬,忙让付骁闭嘴。 师傅名副其实,很?快便又跟了上去,一路跟过了桥,最终到达卢江洲影。 付钱下车,师傅鼓励道:“加油啊,铲除犯罪造福人民。” 江旎回个必胜手势。 她现在何止是要铲除犯罪,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开辆叉车把霍司臣叉走。 上了街道,他们?装作漫不经心走路,眼睛一直紧盯着老妈,始终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跟着。 然后见老妈进了中心公园望江楼。 江旎又是一路小跑跟上,掀个门?帘的空档又差点跟丢,幸亏老妈拿橙色礼盒显眼,他们?混在人群里默默随后。 老妈上了电梯,直往六楼去。 江旎看了眼指示牌,六楼符合老妈喜好的应该就是那家茶餐厅了。 跟过去,果然,老妈到了茶餐厅门?口。 没?见着霍司臣,不知是提前到了还?是仍没?来,老妈是一个人兑了预约进去的。 等她进去,江旎想上前去预约,但走出一步被付骁拽回:“你这会去如果碰上是不是不太好?” 江旎默默退回。 付骁拿出手机:“我去,你在这等着。” 江旎躲在指示牌后,等付骁过来,他说?:“要等一会才行。” 她心急如焚,但也?只能等。 边等边盯着茶餐厅入口。 不料想紧随其后,视线里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霍司臣! 她骤然心惊,整个人往指示牌后面又退了退。 但忍不住透过缝隙去看。 他到门?口跟服务员说?话?,这狗男人今天开屏似地打?扮了一番,穿得比林城请她吃饭那次还?要讲究。 江旎心里正骂骂咧咧,身后有人叫她:“美女麻烦让一让,我看下指示牌。” 声音不小,霍司臣都转头看过来。 江旎顿时心惊肉跳,如有雷劈,立即回身躲向指示牌里侧,口型跟那人说?着“不好意思”。 她要吓死了,感?觉自己像躲在洞里逃避Tom追捕的Jerry,好怕霍司臣听见后循声找过来。 好在付骁探头看了眼那边,跟她说?:“霍司臣已经进去了。” 江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茶餐厅里面。 江春华和钟芸总算得见,两人热切地拥抱,都是惊喜:“真的是你!” 江春华把限量包包送给钟芸:“新款,希望我的眼光还?和当年一样好。” 钟芸无奈地笑:“这样大礼,你干什么?呀?” 江春华和她对向而坐:“就当迟到多年的伴娘礼物,怎么?样?” 钟芸不免眼眶一热,她们?少女时总怀揣对未来的种种期待,希望学生时代手拉手上厕所的情谊可以变成婚礼上的伴娘,彼此孩子?的干妈,但人和人之间的情谊也?真够脆弱,距离就能斩断,时间就够打?散,出了校门?奔向各自后续的人生,种种缘由再无音讯。 现在兜兜转转再相聚,实在是件奇妙的事。 说?话?间,服务员引着霍司臣过来。 江春华看见他,端茶的手一顿。 这不是跟自家闺女一起上综艺看话?剧的那孩子?么?? 钟芸笑着站起来介绍:“司臣,这是你江阿姨。”,又跟江春华说?起,脸上颇骄傲:“我儿子?,霍司臣。” 霍司臣跟她礼貌打?个招呼。 江春华点点头:“哎呀,你好。”,又是半晌才出声:“他居然是你儿子??” 这些?年没?有联系,她只知道钟芸结婚有了孩子?,并不知道她具体嫁给了什么?人家,只听说?是难遇的高门?贵户,但钟芸自己就颇具背景,也?没?什么?奇怪可探寻的。 校园是阶层分明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容易模糊阶层的地方。 钟芸拉着霍司臣坐下,笑说?:“对,本来今天只是你我聚一聚,他临时要来,就在附近,就让他过来了。” 说?完又问:“听说?你是个女儿?” 提及江旎,江春华满眼笑意:“对,小疯子?一个,今天就没?让她来当电灯泡,这会应该和朋友玩去了。” 霍司臣闻言,眉心微动。 * 另一头,江旎和付骁总算等到号进来。 两人问了下服务员,找到老妈那桌,特地跟坐在附近一桌的人商量,转了一笔钱跟人换了座。 她扒拉开一截屏风去看,那里头人影浮动,似乎有三个人。 怎么?回事?! 她又贴耳去听,听见一道女声,对老妈赞道:“姐姐,你现在真的越来越美了。” 老妈在笑:“以前你这么?叫觉得没?什么?,现在听着怪肉麻的。” 江旎心头狂震。 姐姐这个称呼不就是她在公屏上总能看见的发言么?? “以前这么?叫”是什么?意思?? 姐姐不是霍司臣叫的? 她整个人混乱了,到底谁才是榜一啊啊?! 付骁也?云里雾里,哑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江旎靠着屏风,比了个嘘:“等等,不急,你容我再听一会确认状况。” 她心头惴惴,就着刚才扒拉开的那一道缝看去,但缝无法?拉大,人影又投在半透的布上,不甚明晰,她无奈,只能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隐约瞧见霍司臣起身,听见他说?去接个电话?。 她忙拉好屏风,鸵鸟似地埋起头来。 听声音确认他离去,一颗悬心终于放下,瘫在沙发上深呼吸。 付骁:“瞧给你怂的。” 她也?不反驳,正巧服务员过来,说?句打?扰了上茶,拉开屏风往桌上摆东西。 江旎顾不得烫,倒好后就端起茶抿了几口,却见付骁神情骤变,视线落在她身后。 后脊背一凉,江旎放下茶杯,转头看去,霍司臣神色是霜夜里寒凉的冷,缓步走近,一双眼快要把她盯穿。 “江旎。”他最终停步于此,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 服务员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拉回屏风,端着茶碟就走了。 霍司臣眉眼间俱是冷寂,扫了眼付骁,又回看她,拢了拢眉:“这就是你的工作?” 掉马 太阳穴突突地起跳, 她吞了吞口水,正要开?口,付骁起身先一步走到她这边, 和霍司臣对上:“这是她的?自由。” 霍司臣全然忽略付骁,视线仍在她身上:“我们的事,要无关人等帮你开?口?” 付骁皱眉。 霍司臣语气冷冽:“出来。” 付骁抓住江旎手腕,拉起她:“跟我走, 带你去一楼电玩城。” 霍司臣垂了垂眼,目光落在?她被握住的?手腕。 江旎想要挣开?付骁, 但他不松, 她起身,想着无论如何先离开?,但走了两步, 尽头只有?霍司臣,他堵死了她的?去路。 “你先让一让。”她尽量让语气平和。 霍司臣难得显露不耐烦的?表情,抓住她另一边胳膊。 “你……” 江旎话还未说出?口, 旁边的?江春华和钟芸听到响动, 拉开?屏风齐唰唰投来?目光。 五个人, 五倍的?惊诧。 世界都静默了, 又仿佛很喧嚣。 江春华和钟芸的?视线同步在?他们仨之间逡巡,霍司臣和付骁都松了手。 半晌,江春华率先打破寂静:“孩子们都过来?这边坐坐?” 江旎双眼睁大,老妈到底怎么想的??! 面基现场爆改修罗场? 她正想推拒,却不料钟芸起身过来?, 十?分热切地揽住她肩膀, 上下打量一番,问江春华:“这是你女儿?” 江春华:“嗯,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过来?了。” 江旎看着眼前这位阿姨和霍司臣相像的?眉眼,僵硬地抽动了下唇角。 钟芸抚了抚她肩头,笑?着感慨:“好精致的?姑娘,眼睛鼻子怪像你妈妈。” 江旎硬着头皮礼貌道:“阿姨好,我叫江旎。” 钟芸拉着江旎:“来?,坐这。”,她把江旎拉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转头叫霍司臣:“司臣,来?这,年轻人坐一起。” 钟芸把她旁边的?座位留给了霍司臣。 江旎见?他走近,被扎到似地起身,打着哈哈:“妈我给你看样东西,在?手机上,我和你并排坐。” 她逃到了老妈旁边。 江春华也叫了付骁过来?。 最后的?局面是他们和各自的?老妈并排,彼此?对向而坐。 明明很宽阔的?屏风包间,一张沙发三个人尚且绰绰有?余,却无来?由觉得拥挤而窒息。 江旎堪称痛苦,右边是老妈,再右边是付骁,对面就是霍司臣,她恐怕一个微表情都逃不过被捕捉。 好在?付骁不冷场,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很快打入妈妈们的?话题。 钟芸问起付骁:“小付跟旎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付骁:“大学吧,她那会?缠着我练赛车。” 霍司臣倏地抬眼。 钟芸:“你们是同学?” 付骁:“不是,不同校,而且我比她还大几届。” 钟芸转而又问江旎:“旎旎是哪年出?生的??” 江旎说了个年份。 钟芸:“呀,小司臣五岁,我也比司臣他爸爸小五岁哎。” 霍司臣皱了皱眉,没记错的?话妈比爸只小三岁…… 江春华抿了口茶:“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一张同学聚会?的?照片,别人送我的?,因?为当时我没去,有?的?人带了孩子去的?,你好像也带了小孩,就是司臣吧?他那会?还小,哪能想到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江旎愣了一下,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钟芸讶异道:“是吗?我也只参加过那一次,照片自己都没有?,你可得找个机会?给我看看。” 江春华笑?笑?:“好啊,你都不知道,旎旎小时候翻相册翻到那张照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这话落地,江旎眉心狂跳。 她转头去看老妈,涩然挤出?来?几个字:“有?吗……?” “有?!”江春华斩钉截铁。 江旎讪讪转回视线,中途路过他,似乎见?他从刚才起就如薄冰寒涧的?神情一瞬融雪。 江春华还继续:“当时她还是小不点一个,从小就颜控,捧起相册就指着司臣,说这个哥哥长得真?是太好看了。” 江旎被口水狠狠噎了一下。 要纯属虚构也罢了,主要是,她好像真?的?……依稀有?点印象。 她从不知道那就是他,小孩子出?于审美天?性本?能的?惊鸿一眼,看了也就忘了,谁会?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 她早在?与他见?面之前,就看过他的?照片? 霍司臣定?眼看她,眉眼稍弯。 江旎隐约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绷着头皮一个劲儿地看桌面,眼睛都看干了。 钟芸欣然一笑?:“是吗?” 江春华:“对呢,在?那之后好长时间缠着我要给她生个哥哥,天?天?念叨。” 钟芸笑?意更深,望着江旎,伸手轻拍她面前的?桌子:“这可是为难你妈妈了,不过现在?照片里的?人就在?你面前啊。” 江旎艰难地抬起头,指甲无声地嵌进掌心,呵呵干笑?:“是哈,还挺巧。” 她暂且打算喝口茶压压惊,手刚碰到茶杯,被对面的?人先一步拿走。 江旎倏然抬眼,霍司臣慢条斯理提壶添茶,在?袅袅茶香中把茶杯递给她,话里似有?笑?意:“我也觉得,挺巧。” 你觉得个鬼啊! 江旎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抓紧切入主题,问钟芸:“阿姨,是您一直在?直播间跟我妈聊天?的?吗?” 钟芸点点头:“是我。” “Y一直是您呀?” 钟芸有?些不解,笑?起来?:“一直是我呀。” 江旎心中轰然,付骁也无法理解地转头,隔着江春华看她一眼。 他俩的?对视落在?霍司臣眼里,江旎刚才这一问,他莫名想到什么。 又觉得荒诞。 江旎坐在?对面,对他冒升的?想法浑然无觉,跟两位老妈说要回个工作消息,掏出?手机。 两人同时低头在?群里交流。 江旎:[这就破案了?但是我最开?始问霍司臣那个号是不是他在?用,他亲口说是啊!] 付骁:[要么他帮他妈掩护,要么他妈帮他掩护] 程念冒泡:[我靠我靠什么进度现在??] [什么掩不掩护的???] 江旎解释完收起手机,两个老妈又聊了一会?,稍停,桌对面的?人却突然开?口:“阿姨,妈,我和江旎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谈,失陪一会?。” 江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眼神简直是布好网,只等她进去的?意思。 他为什么又突然要找她出?去?她直觉他想谈的?不是昨晚悬而未决的?事?。 她也直接说:“现在?算休息时间,就不要谈公事?了吧?” 钟芸立马说:“对啊,不谈公事?,不过你们年轻人跟我们待着也不舒服,司臣,你带旎旎去看电影。” 说完又补充:“但我还挺喜欢跟小付聊天?的?,小付就比你俩更能跟我们聊得来?。” 太直白的?司马昭之心,霍司臣听了都略无奈地抿直了唇。 江旎还没把整体情况捋顺呢,想也不想就回绝:企鹅裙似儿儿耳五久一司齐整理搜集“我那会?来?的?时候走得脚有?点疼,就想在?这坐着休息会?儿,虽然我不会?聊天?,但听阿姨和妈妈说话觉得很有?意思。” 霍司臣深深地看她:“脚疼?” 明显近乎要戳穿她的?意思。 江旎实在?无语,从桌底下伸脚去踢他。 但这男人好似能预判,巧妙又不着痕迹地躲过。 她抬脚凭借触觉找了下,刚碰上他踝骨,下一秒,自己脚踝被卡在?他两条小腿之间。 脑中嗡地炸开?。 大写的?得不偿失,她整个人瞬间灼烧。 江旎想抽回,但旁边就是老妈,斜对面就是他妈,她哪敢动作? 愤愤看向正对面的?始作俑者,他居然神色如常,丝毫不受桌子底下她些微挣扎的?影响,同时还能悠悠然给两位长辈添茶。 目光没有?看她,却在?感受她气急败坏的?目光时勾了勾唇角。 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他如此?斯文败.类过。 江旎从群聊天?框退出?,点进雪人头像的?聊天?页,祈使语气:[放开?] 但他只是掠一眼屏幕,不看,也不回。 微信上付骁来?了条消息: [这样打字沟通效率太差,出?去说] 看着消息,江旎更恨了。 她现在?完全走不了…… 她只能先回付骁:[你先去,在?外面等我] 随后付骁找了个借口,跟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暂时出?去。 江旎咬咬牙,决定?走下下策。 跟霍司臣硬拗是拗不过,对付他得来?点奇招——还有?另一条腿没被禁锢呀。 她喝了口茶,笑?眯眯地托腮,直直盯着他,在?桌下抬腿,鞋尖顺着圈禁她的?劲瘦小腿缓缓而上。 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即就看见?霍司臣神色一凛,随之僵硬的?还有?小腿,他目光一寸一寸抬挪,落在?她脸上。 她挑衅地回看,大大方方迎上,毫不避忌。 两股视线,两军对垒,空气都要被烧焦。 最终以?她胜利告终,霍司臣松开?禁锢。 江旎收回腿脚,只觉那触感仍停留,来?不及多想,她当即起身,交待了声,攥着手机出?去找付骁。 到了外面,一时却找不到人,她在?群里问: [你人呢?] 付骁: [来?了趟洗手间,离得还挺远,我现在?在?西口这边] 江旎:[别说东南西北,说前后左右] 付骁:[算了你别找了,我去找你] 程念在?群里急得上蹿下跳: [所以?现在?意思是聊天?的?人其实是霍总老妈?] 打字太烦,江旎索性敲了个群语音,连通三个人,去这层没什么人的?拐角:“对,但我想不通的?是一开?始他又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程念:“对啊。” 付骁:“想瞒着他妈妈看直播这件事??” 江旎:“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程念:“那你和他现在?什么情况?” 江旎:“我只觉得一团乱。” 程念:“你好好想想,是及时抽离及时止损呢?还是正好趁此?,就继续下去。” 付骁:“继续什么继续?” 程念:“那不然这几个月白干?我们旎子演戏也是耗费精神的?。” 江旎对于后半句重重点头:“别的?不说,这几个月累死我了,谁懂跟阎王相处的?压力,随时关注他有?没有?在?直播间骚扰我妈,跟我妈聊天?有?什么新进展,我还得一步一步攻略,我卑微,我狗腿子,我硬挤眼泪假装表白,要不是为了演这戏,他是我甲方又怎样?怎么也不会?惯着他。” 程念:“你辛苦了。” 江旎越说越起劲:“可不是?不停分析他的?心理制定?下一步攻略,还要随时查资料搜缺爱的?人需要什么,甚至为哄他高兴还包直升机看烟火,去那么大老远追极光,就连吃醋都得靠演的?,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出?来?,反正他毒舌,总提醒我演得烂……” 江旎激情吐槽,甚至没留意面前的?光洁地面上投出?一道来?自身后的?阴影。 直到后背撞上那陌生又熟悉的?躯体。 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悬在?头顶的?剑,音色凉如暗夜湖水:“是吗?” 霎时间如坠冰窟,她浑身一僵,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顿在?原地。 语音这头和另一头同时沉默。 这一头的?两颗心同坠谷底。 短短两个字“是吗”,有?如山崩海啸。 江旎立刻断了语音熄屏,仅是这个简单动作,她都险些又没拿稳手机。 她吞了吞口水,心跳如擂,徐徐转身,对上他冷冽眸光。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寒凉,比这段时间见?过的?,甚至比起最初认识时的?那种寒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司臣死死地注视着她,她实在?扛不住,低下头去。 她好想逃,但挪不动腿。 就这样默然相对良久,听见?他冷然出?声:“所以?自始至终,都只是攻略对吗?” 江旎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不是吗?有?迹可循的?每一次拉近,都不全是自然而然,而是她刻意设计。 “抬头。”他声音沉冷。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付骁赶过来?:“霍司臣,你想对她怎样?” 江旎抬眼,看见?霍司臣眼里那样的?冷寂和蔑然。 不等付骁靠近,他直接攥住她手腕,她被扽得前倾,而他步步生风,拉着她进了就近的?安全通道,咔哒一声从里面锁上门。 付骁在?外面扬声:“霍司臣你干什么?” 门锁锁起来?的?不只是那两道冰冷沉重的?门,更是她的?思绪,咔哒一声之后,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就这样被他攥着手腕,两人对向而立,沉默成了无边惊涛骇浪。 可她此?时却再也没有?能与他对阵的?底气。 江旎深吸一口气,喉咙一片酸胀,她顿了顿,声如蚊讷,全盘托出?:“我误会?直播间榜一的?Y是你,以?为你图谋不轨,所以?接近你,转移你对我妈的?注意,就这样。” 就这样。一句话概括过往,很简洁的?一句“就这样。” 他松开?了手。 半晌,他终于哂道:“江制片演技挺好。” 真?是潇洒无比的?一个女人,一路来?脱口就是谎言,甚至接近他,也是为了远离,更好抽身。 江旎扇动几下眼睫,明明说出?来?该是轻松的?感觉,却越发喘不过气,而他的?话更是字字尖锐,有?如千钧沉没她心河,坠得她难受。 霍司臣的?话里已不带半分情绪,又回到那作壁上观的?局外人姿态,看完一出?戏最终点评似地:“江总这做派,不仅拉低我,更拉低你自己。” 江旎眼前逐渐起一片雾,心口步步收紧。 她讷讷开?口:“对不起……这句抱歉是真?心的?。” 霍司臣几近凉薄:“真?心?” 他轻笑?,不知是笑?她的?抱歉,还是笑?那句“真?心”。 他开?了锁,推门出?去,带起一阵冷气。 门跟着晃了几下,吱呀响声挤出?回音。 像戏梦一场的?终曲。 付骁替她拉开?了门,让她出?去。 江旎目光涣散,脚步缓缓越过那道门槛。 过了这门,今晚之后,戏碎,梦醒。 第 46 章 江旎没再回?茶餐厅, 想自己回?家,付骁坚持和她一起,她不愿扫两位老妈的兴, 微信跟江春华说了?声,称和付骁单独去玩。 那会骤然挂断的?语音和挂断前听到的那一句,让程念快急晕,等了?一会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是单独打给付骁的。 两人反正在等车,付骁接了?, 开?功放。 程念:“江旎没事吧?这下彻底被他发现了??” 江旎直接开?口:“没事。” 一出?声发现自己声音竟是?这样的?涩然。 程念一听是?她, 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顿了?顿才说:“……也行吧,他知道了?就知道了?, 已经这样了?,旎旎,你别太放心上。” 付骁听了?程念说的?, 转而问江旎:“霍司臣会不会报复你?动动小?手指就让你在业内混不下?去那种?” 程念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他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你别吓唬江旎。” 江旎淡声说:“报复姑且是?有心, 还要花时间花心力, 他那样的?人,根本不屑花这些心思。 只会是?无视吧。 付骁:“我去程念你没见他逼着江旎说话那会,直接把她拉进安全?通道锁了?门,男人了?解男人,我感觉这霍总……怎么说, 越是?表面云淡风轻, 本质就越疯批!” 程念声音愕然:“真假的??” 江旎无奈:“你俩别YY了?。” 程念:“不过你们的?合作……接下?来还能好好进行吗?” 江旎扇动两下?眼睫,她也不知道, 采风就剩最后几天了?,本来是?可以画上圆满句号的?。 车来了?,不好再多说,也就挂了?电话。 把江旎送到家,付骁后面也有事,微信跟江春华告别,说有空再来。 邹阿姨也走了?,空空荡荡的?地方?就她一个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一条界限,割裂又不真实的?感觉后知后觉席卷,于寂静里不断发酵。 预感今晚会再度难眠,江旎未雨绸缪,拿酒助眠。 刚从冰箱里启出?来两瓶,江春华回?来了?。 江旎下?意识地想掩藏,江春华放下?包挂起外套走进来,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笑?道:“你想一个人喝呀?妈陪你一起。” 她眼眶瞬间灼痛,泛起一圈红。 江春华只当没看见,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带上启瓶器,揽过她肩膀:“走,我们上三楼开?天台,今晚温度很好呢,有春暖的?意思。” “嗯。”她吸吸鼻子,跟老妈一起上三楼。 拉开?阳光门,老妈搬两张躺椅,风一过,果?然有春夜的?柔和。 江旎踏进夜风,往不远处亮闪闪的?地方?看去,是?邻居有人家在花园里放烟火。 小?朋友拿着仙女棒,高喊:“要许愿了?!你帮我拍照。” 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她耳朵。 耳朵狠狠地扯了?喉咙一下?,发酸发钝。 原来钝刀子割肉是?这种感觉,她还没接受明白,就随处遇到回?忆凌迟。 她收回?视线,跟老妈一起坐下?来,江春华同她碰杯,清脆的?玻璃瓶响。 江旎问:“妈妈,那个阿姨是?你以前的?同学?她叫什么?” “钟芸,高中同学。” 江旎捏着瓶子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Yun,开?头字母Y。 江春华捋了?捋江旎的?碎发:“阿姨很喜欢你,一直夸你好看,说你性格也很好。” 江旎苦笑?:“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看出?性格?” 江春华:“可能就是?感觉吧,也就是?俗称的?缘分。” 江旎喝下?几口:“那你觉得她儿子好吗?” “不好。”江春华不是?开?玩笑?神色:“让我小?孩伤心了?,再好也不作数。” 江旎嘴角咸咸的?,原来是?憋了?一晚的?雾终于化雨,她抽了?抽肩膀:“那如果?是?我理亏,我有错在先呢?” 江春华:“感情是?能讲道理的?吗?我反正不讲道理。” 江旎扯过老妈的?袖子,往眼睛上一捂,袖口瞬间潮潮地洇开?一团。 “你这孩子。”江春华表面嫌弃,还是?慢慢拍她后脑勺:“没事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喝醉了?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其实今天在餐厅江春华就瞧出?他们气氛不对劲,感觉这俩人终有一个爆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江旎抬起头,语气也泛潮:“妈妈,我想看一下?你说的?老照片。” “想一出?是?一出?的?。”江春华笑?着起身:“我去给你拿。” 邻居放仙女棒的?小?孩进去了?,空气里隐隐燃放过的?火花味道,很快老妈回?来,拿了?本相?册。 她开?了?灯翻找几页,停在一面,拿给江旎看:“喏,就这张,你小?时候看过。” 她指尖抚过画面,来回?好几圈,最终停在靠边的?女人和男孩:“这是?他们吧?” “对,这是?你钟阿姨。” 江旎只觉命运之微妙。 小?时候照片上一眼被吸引的?人,绕过十几年,开?启一段闹剧般的?缘分,难堪又没头没尾地落幕。 更确切说是?孽缘。 江春华看着自己女儿盯照片出?神,喝口酒无声地摇了?摇头。 别人不清楚江旎,她还能不清楚?从小?到大多少男孩子追在她后面,她都不感冒,有感觉和没感觉,有时候甚至当事人都不知道,但?亲近的?旁观者?能一眼就看透。 这顿酒喝到快凌晨,江旎和老妈各自回?屋,她晕晕乎乎泡了?澡睡了?。 短短的?一觉全?是?梦,睡也没睡安稳,不到四点江旎又醒。 酒劲似是?还没过,她看了?眼时间,被屏幕刺得眼酸,开?了?灯,恍然只觉上个失眠夜还在昨日。 只是?再也不会有上次失眠那样的?雀跃了?。 她当时都没察觉到的?雀跃。 床头上放着那本老相?册,她晃了?晃脑袋,想起应该是?下?来的?时候顺手带的?。 鬼使神差,她打开?相?册翻到那一页,拍下?来,点进微信,下?翻,找到雪人头像。 某一瞬间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是?酒还在上头,或许是?他们之间骤然的?冷却仍无实感,又或许是?夜里理智减半,江旎点加号点照片点发送,一条龙顺理成章。 她甚至做好了?看到红色感叹号的?准备,却看见照片就这么成功发出?去了?。 心跳得无比猛烈,然而过了?好久,也杳无回?音。 江旎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一天前这个人还坚持要约她出?去把话说开?。 没来由一股怒火,江旎只想发疯。 她指尖飞动,打字发消息: [哇照片上是?你/色/小?正太/色/] [哑巴了??嗯?死?男人,手瘸了?不会打字?] [凭什么?!你睡得很安稳吗?] [觉这么好,喝了?两斤敌敌畏睡的?吗??] [我知道你能看见你别给我装瞎!] [不开?心就去Soul吧~专治开?心^_^]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睡这么死??!你没有X生活??!] 一口气打完,打到最后她完全?是?在凭直觉发疯,根本没在意发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爽,发完手机往地毯上一扔,宣泄结束,睡觉。 于此同时,怀园239号。 霍司臣坐在凌晨四点的?办公电脑前,冷眼看着旁边手机屏幕一直闪,不断增加的?微信轰炸。 无声轻叹,点开?,肆无忌惮的?猖狂文字糊了?他一脸。 尤其是?最后两条。 他不禁皱眉,揿灭手机,倒扣过放在桌子上,视线回?到电脑屏幕,继续处理工作。 但?屏幕上的?宋体字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悉数全?部变成了?刚才倒数第二条那个称呼。 【君朗影视集团前四个季度项目总和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他烦躁地合上电脑,拿过桌边的?那杯酒饮尽,起身去睡觉。 走出?几步,返回?来拿起手机,干脆利落地点进微信,点到「相?声艺术家」个人页,三个点,选项[删除联系人] 红色字体太过刺目,指尖停顿。 许久,退回?去,设置[消息免打扰] * 江旎第二天起床后尖锐爆鸣。 江春华趿拉着拖鞋就赶过来敲门:“怎么了?怎么了?旎旎?” 江旎双目失神,心如死?灰:“没事妈,头绳团成一团掉在地上,看成蟑螂了?。” 江春华惊魂甫定:“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收拾收拾起来吃早餐,昨晚喝酒了?。” “……好。”江旎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老妈脚步声远去,她手都在颤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颤颤巍巍从瘫坐在地的?姿势站起来。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她更需要一架时光机。 死?的?方?式有很多种,她选择了?社死?。 江旎仰头倒在床边,对天花板尴尬地发了?一阵呆,最终心一横,一秒都不带犹豫,点进雪人头像,直接删好友。 删完想起今天还有一个一起的?项目,需要先去一趟君朗。 她徐徐闭上眼,觉得真是?很不体面。 还能怎么办?江旎起身去洗漱,已经没有脸了?,一切都到了?当面见再说吧。 想到见面,心没来由地再度揪起;今天再见,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姿态。 江旎进浴室,对着镜子挤出?洗面奶在脸上打着圈,想过一百种再见面的?场景,最终偏向的?也只有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一如最开?始认识时那样。 洗漱后吃完早餐,一切收拾妥当,出?门前她犹豫再三,带了?两样东西。 上午九点到君朗,乍暖还寒,澜城的?天气从来难捉摸,昨天暖过,今天再度风冷,仅是?下?车走的?那几步路就有种入骨的?寒。 她拉高大衣衣领,头发被吹得纷乱,低着头快步走进一楼。 君朗好像连气味都是?一致的?,不管是?景市还是?澜城,一进这里,扑鼻而来是?它独特的?清淡香氛气息。 真是?谁的?公司就有谁的?气质。 但?这气息对现在的?她来说,仅只是?踏入这个领地,都会加重她难以言明的?情怯。 江旎准点到的?,按行程安排是?在一楼大厅见,霍司臣不迟到,但?今天过了?两分钟不见人影,手机上也一直没动静。 她不催,去坐在等候区等消息。 没想到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叫她:“江总。” 她捂在口袋里的?手瞬间攥成拳,确定那声音后又瞬间张开?掌心。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第一次主动打他电话,接电话的?不是?他而是?助理,当时是?放松的?错落,此时又该是?什么心情? 江旎转身。 果?然,从电梯出?来的?是?周瑾。 她听见有根弦彻底断裂,不知是?脑海还是?心里。 她迈开?步伐迎上去。 周瑾过来:“江总,今天的?项目我来和您对接。” 江旎哽了?片刻,哑然开?口:“好。” 周瑾:“那我们各负责一边,麻烦您去13号口那边,会有负责人在那等您。” 江旎点点头,临走了?,还是?回?身问:“霍总呢?” 周瑾:“霍总在顶层,等下?有个会。” “哦……好。”她讪笑?一下?,从包里拿出?两张卡:“麻烦周助把这两张卡代?我还给霍总,除了?房卡,另一张里是?红包的?钱,还欠一件定制西服,等定好我会把单子发你,就可以两清了?。” 周瑾愣了?下?,也只能点点头:“好的?。” 透明专梯内,霍司臣降到一楼,看见她裹紧了?大衣,转过身往门外去。 背影几分单薄。 九点半的?会议,还有二十多分钟,一切就绪,他原本心无旁骛,偏在看到秘书手里挂着行星吊坠的?USB时,如有鬼使神差,推门而出?,乘电梯一路从顶端降到地面。 白色灯闪,电梯门开?。 霍司臣步履匆匆,往她背影的?方?向走过去。 迎面来的?是?周瑾:“霍总,江总让我把这两张卡交给您。” 他脚步骤停,低头,周瑾手中,静静躺着那张房卡。 他们一起看过极光,度过新年的?那间阳光房的?房卡。 也是?他作为开?始的?礼物。 霍司臣喉结滚了?滚,沉声问:“另一张怎么回?事?” 周瑾鼓足勇气似地:“这张卡是?红包的?钱,江总说还欠您一件西服,此后两清。” 霍司臣冷冷一哂,抬眼看去,背影已无踪,他不由分说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找到她,打字:[两清?] 点了?发送,眼瞳随手指一震。 界面显示:[您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留在聊天框的?,只有缀着问号,答案却无比分明的?两个字: [两清] 第 47 章 如兜头一盆冷水, 泼灭钓着他的,从顶层会议室匆匆降下来的那一口气。 是昨晚她一如往常发那些话,那样肆无忌惮恍若他们还很熟悉的语气, 让他心存幻觉。 现在看来她也只不过是发泄情绪。 霍司臣看那两张卡,没有接过东西?,往回走,按下电梯回去。 高度在升起, 其他都在下坠。 就连直升机上那场烟火也?只是她的设计,他居然?为?一个吊坠就追下来。他在她过往无数小把戏里找一点点在乎的证明?, 得到的也?不过她一句“两清”。 她就那么急于?全身而退, 自然?,对她来说,功成身退, 无可厚非。 金钱可以两清,感情总得对等,才叫两清, 他们之间, 何谈对等。 演戏的人抽离, 徒留观戏者被困戏里。 顶层会议室里充斥着低低的嗡声, 今天是澜城公?司开?年第一场会,各部门齐聚。 还有五六分钟开?始,见霍司臣进?来,几个高层纷纷笑着上前寒暄,他浅笑, 淡淡地应着;但有人敏锐地察觉到霍总今天气场不太对, 简单几句就回了各自座位。 奇了,几个高层面面相觑, 以往霍总开?这样大会,都会与人谈笑几句,在场的每个人他都会照顾到,带过一两句话,面子上的周全他向来做得到位,要不玉面阎王的称呼怎么来的? 可今天……惯常周全有礼的人乍然?少言寡语,比情绪写在脸上更叫人紧绷,在场低低的嗡声在察言观色后逐渐消失,大家各自检查着会前资料,力求万无一失。 霍司臣同样专注自己的内容,指尖在鼠标上翻动,翻着翻着,看见邮箱来了条新邮件。 他点进?去,四个字的标题几乎令瞳孔震颤。 《时光邮局》 底下小字注明?:亲爱的特辑嘉宾,我们的鹿湾塔梦幻之行已告终多时,您还记得当日?与您的搭档共同经历过的那些美?好吗?相机是爱人的眼睛,记录她眼中独一无二的你,节目组为?您保留的彩蛋现在揭晓—— 附件:江旎手记.jpg 看见这个名字,喉口一阵艰涩,手指顿住片刻,最?终点开?。 是她拍的照片,蓝调背景,在海边那晚,他站在远处接电话,她捕捉到一张他的侧影。 但现在在照片里寻求一丝在意的证明?,无异于?缘木求鱼。 九点半准时亮起的会议提示,万分沉沦里换回一分清明?。 他点击删除邮件,起身,于?灯下笑得清隽:“各位早,会议开?始。” * 江旎忙完到下午,结束后,去君朗停车场开?车。 上午稀薄的晴光转阴,风越发冷,她缩着脑袋,去往车库的一路上在想,等下该去给他定西?服,幸好周瑾的联系方式还在,定了发个订单,算是无限靠拢两不相欠。 坐进?车里,暖风阵阵吹出来,紧缩的肩头略微舒展,江旎习惯性拿出手机看消息,发现来了条新邮件。 想着应该是工作相关,她点开?,心口霎然?收紧。 邮件来自节目组的时光邮局,小字一字一句都在提醒她鹿湾塔的那个下午。 它说:相机是爱人的眼睛。 附件:霍司臣手记.jpg 江旎没有点开?,她知道是哪张照片,她见过,没有必要再见。 她退出邮箱,在总控屏幕上搜索那家定制店,规划好路线开?启导航,打?灯起步。 小安来了通电话,她连蓝牙接起,对面说明?天节后复工,问?要把她安排在哪里。 江旎没有片刻犹豫:“你来澜城吧,采风元宵后全程结束,后面几天的工作相对轻松,公?司开?年忙,我得去景市。” 她需要忙碌,最?好是连轴转的那种。 小安以为?江旎的行程是和霍总一起有变动,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懂了,听旎姐安排。” 江旎:“后面几天你和周助对接,如果有需要和霍总沟通的部分,也?照常上就行。” 小安那头沉默一会,语气也?严肃多了:“我明?白了旎姐。” 挂断电话,江旎专心开?车,驶入逐渐昏暗的暮色里。 那家定制工作室比较偏,几乎开?到澜城另一头,天黑了才到。 路两旁亮起盏盏路灯,天黄澄澄的,厚厚的云层像被路灯染了色,压在树梢心头。 江旎就把车停在路边,走过去进?店。 这家店是小别墅形式,她推门而入,里面没有法国老头,只有一个碧眼小哥,把刚熨好的西?服标了号挂在衣架上。 见江旎进?来,小哥一口蹩脚中文:“您好,莱昂先生?不在,还有五分钟打?烊,是拿回衣服还是做新定制?” 江旎:“我想定制一件西?服,和霍司臣先生?在这定制过的相同款式。” 小哥绿眸一闪:“您说霍先生??” “对。” 小哥:“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来定制为?了方便沟通肯定会留个人信息,她不做多想,直答:“江旎。” 小哥遗憾地耸了耸肩膀:“非常抱歉江小姐,莱昂先生?说了,不接您的定制。” 江旎整个人如浸冷水,艰难地吞咽,随后问?:“是霍先生?交待的吗?” 小哥:“这涉及客户隐私,抱歉。”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最?终点点头:“打?扰了。” 是有多厌恶,才连她还清东西?的机会都不给。 他远比她想的更加倨傲,更加果决,工作照常进?行,但不愿再和她有丝毫接触,就连还他一件衣服这样间接的接触,也?被毫不留情面地斩断。 还了衣服出现在他那,想必也?是白白讨嫌。 走出门,扑面而来的寒气,打?在身上使人一震,江旎一步一顿地往车那边走去。 坐进?车里,机器一样一连串程序,系安全带,打?灯,开?车。 只是刚走,就感受到一阵撞击,紧跟着咔嚓一声。 她踩下刹车,降下车窗往碰撞来源看去,是一辆驾校练习车,撞上了她的尾灯。 里面两个学员一个教?练,匆匆下车来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看报警还是私了?” 另一个说:“能不能拜托您不要报警,我肯定会赔偿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江旎却听不进?去。 这样撞坏车灯的场景,上一次是在檀山庄园,第一次见面那晚。 一个前车灯,一个后车灯,两只撞坏的灯,从序曲到结束。 心头控制不住地抽动,江旎摇摇头:“没事,你们走吧,我自己解决。” 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无休止的情绪压上来,此时这一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好好地说着话,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控制不住地掉,风一过吹在脸上生?冷。 开?车的学员吓坏了:“你没事吧?我我我只是擦到灯,你人没事吧?” 江旎什么也?不说,转头上车,油门一踩开?出去几公?里,又到了一处无人地,停车。 树叶被风带得簌簌作响,依稀能听见远处江面上传来宏大而沉闷的汽笛声。 她再也?绷不住,趴在方向盘上任由情绪肆意漫出。 * 江旎提前回了景市,一片昏天黑地的忙碌中二月结束,步入三月,春意复苏,景市近来下了几场雨。 一场又一场,冲刷着她笼在心头的潮闷。 不想停下,只想连轴转,因此有活都接,郁和笙都讶异不已,为?了迫使这陀螺停转一会,强行给她安排个文艺行业的会,哪怕去那干坐着,总也?比工作狂模式好。 郁和笙态度强硬,江旎于?是接下,收了入会函。 这天下午出发,又是一场雨。 到了会场进?入前,大家各自把伞放在走廊,红色地毯上洇出团团雨渍,空气里升起些微潮气。 前门略堵,江旎决定从后门进?,转头那一瞬,浑身蓦地一僵。 霍司臣一身深色正装,戴着银质细框眼镜,高人群一个头,从远处徐徐走来时,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清寒雨水气。 他旁边走着的是身份颇高一位主?办人员,笑意殷勤,喋喋不休跟他说着话,他靠着那人的那侧,单手背后,微微低头,时不时应一句。 江旎不经任何犹豫,转身去挤正门。 这段时间忙过头,潜意识里总觉得他还在澜城,即便如此,可能会与他有关的场合,她也?是能避则避,这么些天也?没有再遇,可偏偏今天在这里,就这样碰到,虚妄感好似他撕开?她的时空,漫不经心地踏足,搅扰。 她自以为?已经转换了心绪,再不济被工作填满,留给私人的情绪空间不多,导致出现了放下的错觉。不想再见面,还是会被溃不成军的挫败感席卷,心口收缩的痛感新鲜得仿佛在昨日?。 她自己也?不想承认,避开?是有意的,但去任何一个地方都怀揣一种隐隐的期待,也?是确有其事。 江旎挤在人群里,希望自己隐去,可余光极尽处,却在盯那道身影,她什么时候是这样不洒脱的人? 工作再累也?有假期,她的不洒脱,什么时候可以放回假? 人群蠕动,江旎跟着慢慢挪脚,踏进?前门,直到最?后一刻,余光里那道身影也?没靠近,他从后门进?去的。 悬心砸地,砸出厚厚一层灰尘。 算了,希望入会以后可以不用看到他。 ——刚这样想着,进?去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在制片席前两排,落座后自然?而然?地抬眼,后背一凉。 他的座位在台上,聚光灯下,那单独的一排其中之一,名牌上三个字「霍司臣」 江旎被烫到似地收回视线,翻开?桌上备好的空白笔记本,抽下卡在笔记本上配套的圆珠笔,在上面乱写乱画。 旋即听见台上的脚步声,应该是那几位依次入会。 她头也?不抬,旁边坐位有人过来,是制片孟瑜,跟她打?声招呼:“江老师,这就做上笔记了?” 她笑笑,翻过画满圈圈的那一页:“熬时间罢了,来了就装装样子。” 孟瑜笑着跟她指指台上:“今年可比往年有意思,以前才叫无聊呢,全是中老年男指点江山,今年台上有张帅脸。” 江旎压制自己脑海里瞬间蔓延而出的,对霍司臣轮廓和五官的描摹,只是笑了笑,再度低头,甚至开?始默写: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孟瑜提醒:“哎不过你可得醒着神,会叫起来提问?的。” 江旎一脸生?无可恋。 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一句对特殊关系的调侃:分手了还得一起回家吃饭。 现在也?大差不差吧,工作领域上接触的人,狗都不谈,闹掰了还得一起开?会。 会议准点开?始,台上几位依次发言。 有镜头扫荡,不得不抬头,江旎坐直身子,两只手随时准备鼓掌。 余光里某个人存在感过分强烈,她逼着自己把视线定死在正发言的白胡子老头脸上。 但好景不长,很快就到霍司臣拿话筒。 场内一阵掌声。 江旎失神地拍着手,一个冷不防,和他隔着数十米距离,遥遥地对上视线。 心跳近乎停滞。 但他就像瞟过台下众多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一样,那样漫不经心,摆好话筒,开?始他的发言。 江旎也?收起手,目光集中在笔记本上,跳跃式写字,已经默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 要命的是,眼前这句话让她耳中他的声音清晰起来。 从现场音响传出,些许陌生?,在她刚逃离的对视之后,又形成一张无边的网,将她包围。 他的发言简练,条理清晰,不多占用时间,不添有的没的,紧扣主?题,内容也?具实?质性。 饶是如此,江旎依然?觉得漫长。 写字又画圈,终于?熬到他的发言结束,主?讲人却引导会议进?入第二阶段,随机抽取发言。 江旎心里咯噔一下。 低下头,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死亡式扫雷一样的心情,比从小到大任何一堂课都怕被点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在点中三四个人之后,江旎心里就有了预感,会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一抬头,果不其然?,自己中了奖。 主?讲人在点到她之后还看了眼霍司臣,提出问?题:“江老师,请您来谈谈对于?刚才霍总提及的,影视作品中传播美?学内涵的理解。” 为?什么偏偏问?她霍司臣说过的内容? 礼仪给她递来话筒。 江旎接过,手心里漫起一层薄汗。 她对着话筒开?口,却听不见自己声音,拍了拍,还是没声,再一看,话筒竟出了问?题。 这样规格的会议话筒出错,江旎心下疑惑,但更多的是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她此刻在整场会议的注目之下。 主?讲人见状立即示意其他礼仪去送话筒。 却听见现场响起霍司臣的声音:“我来吧。” 场内当即隐隐泛起一阵哗然?。 江旎更是错愕不已。 而他,在众人眼光中起身,拿起一只麦,确认过没有问?题,就那样信步下台,走向制片席,向她走近。 第 48 章 从2月中旬到现在三月, 没有见的这些时间,隔世一样横亘在他们之间,远远一眼, 那种恍惚感就已经很强烈,现在还要再在近处,看清他的脸,感受到他的气息, 真是种酷刑。 可是台上下来的人不断在走近。 15米,10米, 5米, 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窒息。 心如鼓擂,他于她而言是如临大敌。 走近的同时他们目光交错, 但他又把目光相接变成淡然地掠过,很快移开。 没有办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江旎不着?痕迹地调整呼吸, 做好表情管理, 面上带笑, 待他终于走到跟前,她?微微一颔首,说声“谢谢霍总。”,伸手去接。 牵过不少次的这只手,此时她?却要尽量避免碰到, 从话筒尾端接过,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笑容客气而得体。 但就在她?手要碰到话筒时他却晃了一下,直接由他拿着?举到她?面前, 他浅勾了勾唇角:“请讲。” 江旎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他是要帮她?举话筒,就站在这直到她?说完? 她?真想原地遁走。 江旎只能?迅速理了理思绪,就那么对着?他为她?握住的话筒,开口,娓娓而谈。 她?说话时,清浅气息喷薄在他手上的皮肤,他握着?话筒的手不由得一紧。 江旎摆了两个关键词随之扩散,简单明了,很快结束发言。 但主讲人在她?说完后?又问了一句:“就这个答案霍总有什么延伸的吗?” 霍司臣拿过麦:“江制片刚提到不同流派构建不同审美体验,那么你?个人倾向哪种表演流派?” 他直直看着?她?,问到灵魂深处一样。 江旎从脑中冒出来的词汇中随便说了一个:“体验派吧。” 很好,她?自己?就是体验派。 霍司臣淡然一垂眸:“感谢江制片分享。” 说完,拿着?麦转身走回台上。 转身之后?,他薄薄一层笑意尽收,双手于无声处攥紧。 江旎自然是看不见,只觉劫后?余生?,手中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合上笔记本又打开,拔开圆珠笔笔帽又盖上。 下午五点散会。 其他与会人员口中最有意思的一次会,在她?这里?是最难熬的一场。 江旎散会之后?挤在人群里?出会场,跟郁和笙发条微信:[以后?再让我?来这会就散伙/怨念/] 她?发完,状似随意地抬头看了眼,那道身影已杳然无踪。 身边挤过来个工作人员,给礼仪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提供话筒的,为今天会上话筒的事跟她?道歉,江旎无甚所谓,云淡风轻应付过去,叫对方?不必放心上。 那人欠了欠身离去。 江旎继续往外走,手机振动,她?以为收到郁和笙的回信,打开却是付骁:[你?在哪?我?来景市了] 江旎讶异:[你?怎么会过来?] 付骁:[准备新训练,提前来看看扑火烫着?自己?的扑棱蛾子] 江旎回一串深表无奈的句号。 付骁:[你?倒是说在哪?] 她?发了个定位过去。 付骁:[巧了,离得不远,我?去接你?] 她?回:[我?自己?开车了] 付骁:[扔着?呗,雨这么大?你?就别开了,咱吃墨西哥菜去] 江旎还想打字,但最终还是收了手机,她?确实也有点饿了,况且今天结束这会没其他安排,一个人待着?脑子又停不下来。 等出了门,走廊里?大?家都低着?头找伞,随后?各自拿走了自己?的。 江旎也在找,但就她?的迟迟找不到。 一股烦闷涌上心头,应该是被人错拿了。 还想再挣扎一下找找看,却听见拐角处有脚步声,她?放眼望去,看见霍司臣。 她?抬脚就想走,下一眼却看见他正和一个笑意温和的女人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他也笑了笑。 江旎简短打量,跟他说话的恰好符合他说的理想型,一看就柔和内敛。 她?放弃找伞,当即转身快步离开出口。 * 霍司臣离开会场后?,这位女主办来找他,跟他表示歉意,说今天话筒出问题,劳他亲自去向被提问的参会制片递话筒。 其实小?事一桩,况且送话筒还是霍司臣主动,不提也没什么,但道歉的本质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考量着?霍总和江制片看起来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东西到了江制片手中就出问题,至少态度上还是严谨为上。 霍司臣笑了笑:“这样的问题不像贵方?水准,不妨查一查监控,看是否有人临时动手脚。” 女主办一愣:“您是说……” 霍司臣点明:“工作人员私心为难参会者。” 这场会议其中一部分工作人员是外招,给江旎递话筒的那个,恰好是关承杰一朋友,一时脑热,当众给她?难堪。 做了这事也并不觉得有谁在意,无非一场小?插曲,推说设备问题死?不承认就算了。 没想到主办方?推他去跟江旎道歉,更没想到此刻真有人为这事较真。 女主办歉意更甚:“不好意思,我?们去查,查出来结果反馈给您。” 霍司臣撂下一句话:“自己?处理吧。”,说完离开。 没有直言,但这句话的分量,他们不敢慢待,不敢敷衍处理了事。 *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江旎跟付骁说了在B出口见,但付骁说路上有点堵。 她?现在没有伞,车停在户外停车场,还有段距离,也不好出去到自己?车里?,只能?就在走廊口等。 拿出手机各个APP横跳一番,见郁和笙回了个[散不得,下次给你?安排别的,你?倒是别再陀螺一样转了]@无限好文,尽在晋 依誮 江文学城 江旎哭笑不得,回了个表情包,还想再打字,余光看见一辆黑色古斯特驶过,手指猝然顿住。 她?掀眼看去,见车两侧后?门都开了,上去的人却是两张陌生?脸孔。 车门关上,离去。 她?隔着?雨幕极目远眺,看了眼车牌,恍然松懈下来,原来那不是他。 转念又为自己?不争气的反应略恼,仅是看见相似的车就大?惊小?怪,她?皱了皱眉,径自低头继续看手机。 雨声不绝,天色越发暗沉。 在她?未曾注意的一角,停了另一辆黑色车。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不住地扫过。升起,视线清晰,落下,视线很快模糊,车顶上噼啪的砸落声,更衬得车内寂静如真空。 霍司臣今天自己?开车过来的。 本来是公事公办的场合,陈越开好了车等他,临走前,他放了陈越的假,自己?开车。 理智从走廊里?看她?背影那一眼,到拿了话筒走下台,步步崩坏。 出会场后?看到她?在那找雨伞,他忽略离开,等开了车准备走,却不受控地驶过每一个出口,最终停在这里?。 她?在那看手机,时不时抬头往左右看一眼。 雨刮器又是一个来回,这次清晰的视野里?,所见是她?有点百无聊赖。 霍司臣注视着?远处,手握上一边的伞柄,指节一寸一寸收紧。 最终,拿起伞打开车门下车,朝她?那边走去。 迈出几米之遥时,脚步戛然而止。 她?在的出口驶过来一辆车,驾驶座上的男人下去,撑着?伞带她?坐进车里?,随后?上车关门,离开。 霍司臣看着?那辆车的尾灯,垂手,伞随之落地,顷刻间他满身滂沱。 他一声轻哂。 还房卡,退回红包,去定制西服。 时隔半月再见,她?也能?那样淡定,语气平和,转头无事发生?,上别人的车。 被糊弄久了,忘了她?原本的样子,电影节天台上那副疏离模样才是内核,他们在这个圈子里?,见过那么多?虚与委蛇,他偏信了她?演的那一面。 她?深谙名利场那一套,从初遇那晚她?突然变脸笑着?接近,要他的联系方?式就知?道。 他明明清楚。 清楚自己?是踏进沼泽的人,一步一步睁着?眼沉沦。 * 江旎和付骁去了最好那家墨西哥餐吧。 排队是耗费了点时间,不过菜品的确值得。 台上有驻场小?乐队,吃到一半,付骁上去点了首表白意味的歌,称送给她?。 报出她?名字那刻,江旎和另一处座位的人俱是一愣。 餐吧另一头的秦赫听见江旎的名字,幽幽站起了身,一圈扫视。 他正带着?女朋友打卡新店呢,转眼怎么闻听谁家房子倒塌的声音? 确认了一眼,好嘛,霍司臣房子塌了。 拍照发微信提醒,甩定位,一条龙结束,剩下不归他管,尽人事听天命得了。 这边江旎听完歌,剩下满心都是琢磨怎么回绝。 付骁冲她?打个响指:“听入神了?想什么呢?” 江旎喝了口水,直言不讳:“我?在想如果这歌就是那个意思,说对不起合不合适。” 付骁停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下。 江旎:“看来是的,要不然你?早笑我?自作多?情了。” 付骁深呼吸一口气:“你?还对某人抱希望?我?早提醒过你?,那是飞蛾扑火的事,看看你?现在的状态。” 江旎摇头:“连在一起过都不算的人,抱哪门子希望,至于状态,也就一时半会这样,迟早会过去的。” 付骁神色认真:“所以你?确实喜欢他?” 这样的确认词还是会让呼吸一轻,江旎噎了一下,她?说不出口,只淡淡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付骁:“那你?这样,我?就确定为喜欢,但想放下,并且需要时间?” 江旎不语。 付骁接着?说:“那走出上一阶段的最好办法就是快速找到下家。” 江旎:“你?何必把自己?看轻为‘下家’?而且你?如果了解我?,应该也知?道我?不会这样。” 付骁声音低下去:“上次你?拒绝我?的徽章,我?姑且退后?,但现在你?们……就这样也不能?有我?一个机会吗?” 江旎平心静气道:“你?不用?委曲求全?等什么机会,付骁,如果认识几年都没有火花,以后?也不会有。” 付骁两眼空洞:“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不是试出来的。”江旎皱了皱眉:“第一眼就知?道。” 对面只剩沉默,江旎自己?还乱着?,此时他趁虚而入的姿态让她?乱上加乱,过年那几天他们相处自然,她?以为付骁放下了。 她?起身:“我?买过单了,走吧,有点困,想回去睡觉。” 她?其实没怎么吃,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买了单,付骁略有愧意,想让她?再吃点,但她?想走的意思很强烈,他于是也起身:“走吧。” 坐电梯下去,出了门,下过雨的地面丝丝潮气,卷着?些微寒凉,映出城市霓虹的倒影。 好在雨停了,江旎在付骁向她?伸手前自行裹好了衣服。 付骁收手,两人往路边停车道走去。 走到车旁边,付骁车后?面紧跟着?的一辆库里?南打了两下双闪。 江旎心中乍如雷轰,她?抬眼,在暗下去的灯光后?,隔着?挡风玻璃看见了霍司臣的脸。 凉意一瞬间从指尖蔓向手臂,她?看见他下车,面上带着?几分薄怒,朝她?走来。 不等她?反应,攥住她?手腕,带向他的副驾,开门,她?竟也没头没脑地就那样上了车。 付骁还在开车门,这时看过来,几步走近已经来不及。 霍司臣短暂地锁上车,三步并作两步绕过车头,在他自己?上车时解锁,江旎趁这个空去掰车门,但哪里?赶得上他再点一下总锁的速度。 付骁一脸震惊,随后?也是恼怒上前,先?到驾驶位那边拍车窗:“开门!” 江旎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转头,一时也顾不上种种情绪,直迎上他的视线,却在对撞目光那一刻陡然升起一种自厌。 时隔多?日这样距离的接触,面对这幅面孔,这个人,她?还是会心悸,她?烦透了控制不住心悸的自己?。 而与此同时付骁已经绕到了她?那边:“别怕,旎旎,我?就在这等着?,报警,看他困住你?多?久。” 霍司臣眉间躁意瞬间分明,眸色沉下去。 江旎刺道:“怎么?你?听不惯?听不惯报警,还是我?的名字?霍总多?高高在上一个人,这种不爽还是经历得太少了。” 这话落地,她?以为他要赶她?下去,却没料到他先?是微怔,而后?轻轻一笑。 一片浮华变换的街灯流光滑过他起伏有致的脸,光影映上去忽明忽暗,而他刻意掩在眼底的情绪,逐渐晦暗不明。 江旎心口像徐徐扎紧的气球。 他靠近,斯文如玉的一张脸上浮起一丝乖张,视线扫过她?下半边脸,一寸寸游移,声音沉冽:“这些时间不见,牙尖嘴利的功夫见长。” 江旎:“我?哪敢,霍总抬举,只是明明觉得不好听,还要锁住我?在这找不痛快,你?抖M啊?。” 霍司臣:“耽误你?被表白了,真不好意思。” 江旎更呛:“我?看你?特别好意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知?三当三,也不嫌亏了阴德。” 霍司臣抚上她?下巴:“好,江制片这张嘴没好听话,疏不如堵。” 她?心口一颤,肺腑跟着?震,震过后?轻飘飘升起。 江旎想起今天下午他跟人谈笑就反骨顿生?,积攒的怨气推着?她?一声冷笑挑明:“想吻我??想吻我?直说呀?要你?在这费心思花力气装腔拿调。” 车窗外付骁又喊声“旎旎”,说他已经报警。 霍司臣手从她?下巴往后?游走,扣住她?后?脖颈:“本来不想太刺他的心。” 江旎心跳狂鼓:“你?还真……” 几乎是顷刻即燃。 她?瞬间感觉到自己?被推在车窗上,但他的手垫在她?后?脑。 不同于第一次的,暴烈,狂乱。 她?反应过来,立即回击,战火更劲。 如漫长冷战之后?纵意的一场交火,带着?这段时间压抑许久的怨气、想念、情肠百结。 说不出的话,全?由这场纠缠代替。 他捏她?下巴,不再彬彬有礼浮于表面,而是轻易获得深入的渠道,攻略城池,她?直迎直上,伸出双臂,以他圈禁她?的姿态还治其人。 心跳和呼吸说不出哪个更乱,耳中不客气地钻入那纠缠声响,在心上狂轰滥炸,像是对垒的战角。 第 49 章 这样激烈的吻对于他们此?时?的尴尬关系而言, 实在是种?近乎放飞的越界。 像两只困兽向对方试探,意识到战势燎原,怕灼伤自己也怕灼伤对方, 很快退开,各自回?到安全区。 甚至来不及看清退开时彼此眼底的情绪,只剩仍未归序的呼吸昭示刚才何等?狂乱。 江旎看了眼车窗外,付骁早已开车扬长而去。 她皱眉闭上眼, 莫名觉得自己作?孽。 旁边的诛心共犯长指一挑,从纸巾盒里带起两张纸, 随意地拿到她面前, 语气和?动作?一样漫不经心:“口红花了。” 她心又绊了一跤。 都说?穷寇莫追,霍司臣分明是个会?赶尽杀绝的人。 江旎倏地一下扯过来,动作?并不柔和?, 在唇周抹过一圈,扔进?垃圾储盒,莫名想去看一眼他的嘴角, 而确实她也这样做了。 外面的白光晃了一瞬, 映在他脸上, 冷白更甚, 而他嘴唇只是更深一层的粉,没有像她那样狼狈地晕染。 仿佛他从未踏足刚才那场沉沦。 江旎手伸向?门把,却听见他说?:“送你回?家。” 不等?她发表意见,他已经熟练地搜索目的地,定好导航, 开车上路。 一路无话, 只剩投在玻璃下的光影不停变换。 最终到她的住地门口,他还?欲往里驶入地下车库, 江旎阻止:“就在这吧,谢谢。” 天黑着,进?正门走到楼栋还?有一段路,霍司臣不停,径自开进?地库,停在她那栋电梯附近。 她准备下车,霍司臣淡声开口:“抱歉。” 他所?指是刚才那场吻。 她扯了扯嘴角,这句倒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相悖,今晚这波是先兵后礼,但照他这样说?,她不也是点?火的人? 江旎终于还?是收回?手,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又怎么?去那的?为什么?去?” 霍司臣视线落在正前方:“亏了位耳报神。” 江旎眸光暗了暗,也是,虽说?景市那样大,但会?和?他认识的人有交错的地方也就那么?些,是她的不是,她以后该避着好地方行走。 她再问:“那你为什么?去?” 他转过视线,与她短暂地对上,眼神柔下来,一声轻叹之后,是退败的语气:“你明知故问,旎旎。” 是一种?无限包容的认输态度。 她呼吸骤短一寸。 谁让他这么?叫的? 霍司臣看她愣怔一瞬,不由轻笑:“我不是什么?道德卫士。既要夺人姻缘,还?要东施效颦。” 江旎不满地嘀咕:“你别那么?叫我。” 霍司臣:“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她还?要开口,被他挡在指尖,他指腹轻微摩挲她唇边,语气正经得像医生检查病人:“这里有点?肿。” “……”江旎服了他骚起来的本事,毫不客气地拍掉他手:“可见你刚才道歉压根儿不是诚心。” 他很轻地扬唇,坐正。 江旎顿了顿,出声:“他只是朋友,你也少来乱造我的谣。” 她语气笃定,霍司臣掀睫,眼中闪动一瞬,随后缓缓点?了下头:“让你朋友近距离隔着车窗看见我们接吻了,他不会?生气吧。” 江旎:“……” 死绿茶装什么?装? 他懒懒抬腕看眼时?间:“你该回?家了,继续坐在这,今晚真不好收场了。” 他这句话出口,一阵海啸从脑际爆发而过。 待他解锁,江旎当即利索地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向?电梯。 奔逃一样的背影,霍司臣手握上方向?盘,又松下去。 今晚如一场赌局。 收到秦赫消息的时?候,他刚回?家洗澡换下淋透的衣服,看完消息就把手机撂在一边。 等?她结婚送她什么?礼都想好了,但那副画面只是在想象之中清晰起来,裹着心脏的那些皮肉都被连带着扯得生疼。 最终捞起车钥匙,车速劈开夜色直奔那家餐吧。 那个吻是他近三十年的时?光里最难抑的失控。 霍司臣降下车窗,看上升的电梯数字停止,调转车头离开。 * 江旎站在镜前,仅是看着自己嘴唇就心惊不已,她克制自己不去看,但那触感仿佛弥留。 她拿冷水洗的脸,收拾好后躺进?沙发里,犹豫许久,点?开付骁的微信。 她能传递的只有对不起,和?问他现?在在哪。 等?了一会?,他回?:[已经到酒店了] 没有回?应对不起,江旎默然少许,觉得还?是少说?为好,退出前他又回?: [其实是我太急] [但表白那一刻就注定,要么?皆大欢喜,要么?连朋友都没得做,比起长痛,我还?是选短痛] 江旎说?不出冠冕堂皇挽留朋友的话,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强求做朋友太不厚道。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放空。 睡意渐渐弥漫上来的时?候,微信振动,点?开是周瑾发的工作?消息: [江总,抱歉这个时?间打扰,明天录制项筹备的最后确认,我临时?有工作?安排,烦请您到君朗后,直接与霍总对接] “……”看见这条消息她嘴又开始疼了。 但最终轮肯定不能抓小安上,怎么?也得她自己负责,她回?个[好的,麻烦了],打开电脑加会?儿班,把明天的内容再多确认几遍。 * 翌日定的是上午十点?。 有一两处需要商量,所?以江旎提前二十分钟到君朗,乘电梯上去,秘书?台说?霍总在一层咖啡区,而周总助在开会?。 咖啡区?江旎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七分钟,这人又跟她拿乔? 秘书?客气道:“需要帮您再报一下吗?” “不用。”江旎笑笑:“我自己去那边找。” 她又下到一楼,说?起来君朗的咖啡区只是路过没进?来过,不想整体风格比颇具设计感的专门咖啡厅还?更胜一筹。 她随便刷了一杯,视线搜寻,果然就看见霍司臣清俊背影,正坐在靠生态藤那里,窗边那张桌子,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陌生女生,和?一个中年男人。 江旎再定睛细看,那男人是谢铭。 心下涌上一种?忿忿,这是相亲呐?瞧瞧,关承杰说?的话倒真应验了。 她也不自己默默退场,就近找位置坐了,放下咖啡,隔着距离看他们后续怎么?发展。 不想很快谢铭起身,握手告别像是要离开的样子,果然,谢铭朝出口这边走来,而霍司臣对面那位,应该是谢小姐,两人还?聊着。 江旎抿了一口咖啡,视线不惧不避,迎上遥遥走来的谢铭,对方也一眼就看见了她,颇为得意地慢下脚步,走近:“江制片,又见面了。” 江旎一笑:“来谈工作?。” 谢铭:“这样啊,我送女儿过来约会?,希望不耽误你的工作?。” 江旎戏谑笑道:“哪会??我24小时?随时?发消息,霍司臣随时?都得回?,耽误不了一点?。” 明明微信都删了有些日子,她也佩服自己面不改色信口开河,而且再不只称他霍总。 谢铭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人贵自重,江制片,以后不要守在见不得人的空房子里等?消息就好啊。” ……大婆味好冲的老男人,江旎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应付地笑笑,自顾自喝咖啡。 另一头,谢琬见谢铭出去之前还?和?什么?人寒暄了几句,留意望去,是独自坐着的一个女生。 而对面霍司臣顺着她视线转身,看见江旎,她翘腿坐在那,随性托腮,见他转身,还?扬起个很明朗的笑,掌心向?上往前递了下,意思是:您继续。 霍司臣唇角勾起。 谢琬看见这幕,笑着开口:“耽误霍总时?间了,谁想到我爸和?霍老先生问都不问,直接就定了联姻,还?贸然带我来这。” 霍司臣回?身:“没事,这事我会?处理。” 谢琬:“那就麻烦您,主要是霍老先生那边,我爸他自己掀不起浪来,而且我还?会?出去,我男朋友在国外,您也有女朋友吧?” 这个称呼,霍司臣眸光微动,笑了笑:“还?不是。” 谢琬眼神示意了下:“是那个女生吗?还?不是是什么?意思?她没确定吗?用不用我帮你试探一下,看她会?不会?吃醋?” “不用了。” 只是那十几天已经够受了,哪里舍得再折腾。 他起身,礼貌一笑:“那我先失陪。” “好,您去忙吧。”谢琬见霍司臣走向?那个女孩子的步伐略匆匆,啧啧两声,笑着端起咖啡。 * 他今天穿略柔和?的色系,带着清浅气息走近,“还?有五分钟,上去吧。” 江旎起身,随口一问:“相亲效率挺高,你是提前结束了?还?是百忙中穿插一个小约会?,不耽误工作?也不耽误感情的那种?。” 霍司臣跟她并肩走着,侧过脸看她,反过来问:“现?在几点??” 江旎晃了眼手机:“十点?差三分,不是才刚说?过时?间么??又问。” 霍司臣眉眼微弯:“那我耽误您的工作?了吗?江制片。” “……”江旎步伐稍快:“勉勉强强卡上点?吧。” 眼见着她要进?普通直梯,霍司臣带了一下她手腕,到专梯前,按下数字又松开:“这样更省时?间。” 江旎没什么?感情地笑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专梯。 瞬间缩小的空间,江旎有点?无所?适从,站也是一前一后对着门站着。 下一秒,霍司臣施施然转了个向?,朝向?她,话语轻柔,问题却尖锐:“江总刚才问我关于时?间安排的那个问题,我有个疑问。” 又被揪住点?了,一般他这样都没安好心。 江旎不由自主地抱臂,抬了抬下巴:“你说?。” 他看进?她眼睛里:“既然于公我没有耽误江总的时?间,那么?于私,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第 50 章 江旎迎着他的目光慢慢旁掠, 末了,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比较八卦,看?见谁相亲我?都想打?听两句。” 霍司臣:“……” 江旎:“作为娱乐行业工作者你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吗?” “……”霍司臣气笑了。 她偏过头去看上升的数字, 亏了专梯到得快,电梯开门声巧妙地响起,江旎机械地扬了扬唇,侧身从他旁边先一步出去。 但被他那么?一问, 就连走姿都不自在?,别扭得要顺拐。 对啊, 她有什么?立场, 以?什么?身份去问他呢? 如果没有误会,没有他背调她,没有妈妈们面基时她那通语音, 她现在?或许可以?一问,因为他可能还在?追她,说不定已经在?一起了。 但现在?全乱了。 纵然有昨晚他赶来的那一吻, 纵然有他的那句“明知故问”, 她仍无法确定, 经历过?几次了, 不敢再草率而果决。 况且心境也和之前完全不同,以?前探究他是抱着攻略拉进度的心态,现在?好像真的……有点喜欢。 应该还不止“有点”。 可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江旎抓狂地越走越快,被身后霍司臣叫住:“你去哪?” 她倏地停下步伐, 回头看?, 霍司臣站在?办公室门口好整以?暇看?着她,她已经走超了好一段。 “你这?里设计得真好, 唐颂也想改造一下,我?多参考参考。”江旎面不改色折回去。 霍司臣扯了扯唇角:“……谢谢欣赏。” “客气了哈。”江旎和他进了办公室,门自动缓缓合上。 “去沙发那谈。”霍司臣脱了外套搭在?椅背,问:“喝什么??” 江旎带着资料坐在?沙发上:“白水就好。” 翻好材料后,抬眼看?去,他正微微俯身在?储温箱前帮她拿水,这?个角度看?他是侧影,袖口稍稍拉至腕骨上方一截,衬衫长裤,领口一丝不苟,下摆同样,顺着收束进西裤延伸出他腰胯流畅而有力的线条。 他取了两瓶后直起背,随着这?一行止,江旎看?到他长裤微微映出的衬衫夹形状。 眉心突突地跳,江旎瞬间收回视线,掩着额头轻咳两声,心里默念“我?有罪”。 不过?虽然但是,哪个干部?经得起这?种?考验? 霍司臣边走近边帮她开了水,递给她:“喉咙不舒服?” 她有意控制视线,打?个哈哈接过?玻璃瓶:“春天有点干。” 刚说完办公室冒出AI女声:“中央加湿系统已启动三小时,将根据您的需求加大湿度。” 江旎:“……” 她就是跟霍司臣相关?的都不对付,连他办公室的系统都不让她好过?。 她闭麦,默默喝水,他轻笑一声,去拿了电脑过?来坐她旁边。 江旎瞬间后背都绷直。 她得了一种?甲方在?旁边看?她工作就浑身难受的病,虽然今天的内容的确需要讨论确定。 她不自主往另一边挪了挪,动机很快被他视线捕捉。 霍司臣转头看?她,轻挑眉梢:“躲什么??” “……”江旎脑中自动就生成下一句,并且在?犹豫片刻后试探性地接上:“怕我?定力不好把?持不住。” 霍司臣唇线抿直,不由分?说先?把?她资料拉到近前。 江旎顿了顿,只能挪动位置再度靠近。 见她不得不跟着凑过?来的样子?,他不由得一哂:“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江旎感觉有火轰地一声在?她面前燃起来,呵呵干笑两声,伸手去碰资料:“那敢情好,你不怕就好。” “是吗?”他施施然按住资料,眼神像要绑住她视线一样,但神色无比一本正经:“好在?哪?” “……”江旎看?了眼时间,强硬地转移话题:“又耽误几分?钟,知道我?一分?钟能产生多少经济价值吗你?” “跟你赔罪。”霍司臣弯唇,视线移回到屏幕上:“耽误多少就顺延多少。” “……”江旎只能暂时先?打?起十二分?精神投入工作。 正式开始后,二人都是不遑多让的高压模式,采风也花费了个把?月,中途难免有变数,根据此再做调整,一直忙到正午十二点,后面还有一部?分?,但霍司臣提议留到下午继续,现在?先?结束。 正巧外面周瑾开完会来敲门,有事汇报,全公司都下班,江旎也不好拉着甲方加班,就先?作罢。 秘书进来帮忙打?印完成的部?分?,江旎道声“麻烦”,起身伸个懒腰,拿起水润了几口,刚才两小时集中用眼,她转身去看?窗外风景。 君朗黄金地段,在?繁华区的同时能见山见水见园林,初春已经能见些微新绿,她揉了揉眼眶,极目远眺。 “江总,您看?一下。”秘书打?完把?材料整理好给她。 江旎回身接过?,挨个翻页快速对过?去,笑笑:“没问题,谢谢。” “您客气。”秘书离去。 霍司臣还在?隔壁间跟周瑾谈公事,她放好资料,心中暗忖等下中间休息那两小时怎么?分?配,听见一旁打?印机又开始自动工作起来。 打?印项没结束吗? 她走过?去,想点个暂停,手刚抬起来,看?见出口徐徐打?出一张排布密集的表格,最终成型,她一眼见最上面的姓名和照片,是上午跟霍司臣坐一起喝咖啡的那个女生,谢铭的女儿? 江旎蹙起眉,看?到这?张表的内容貌似也是一份背调。涉及人家隐私,她当即移开视线,心里却惶惶。 又做背调,这?是他接触女人的习惯,还是…… 正想着,秘书又来敲门,但霍司臣在?忙,江旎自作主张让她进来,问:“怎么?了吗?” 秘书:“没事,我?把?邮箱发送的内容里需要打?印的整理出来送进来。” 江旎心头一晃,从打?印机上拿起那张背调,问秘书:“这?也是邮箱来的吗?” 秘书一愣,觉得不大妥当,提醒的语气:“办公室内是霍总私邮。” “哦……不好意思。”江旎若有所思地坐下。 私邮,那就是他家人朋友发的? 江旎目光恍然,从桌上拿水,视线经过?他电脑屏幕,看?见右下角邮箱提示,不由得定睛一看?,发件人显示:霍连山。 手顿时一颤,差点把?水瓶摔下去。 那个在?车里起隔阂的傍晚瞬间回溯,江旎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的那份背调。 她咣一声把?水放回桌上,心却随着瓶子?放下被提起。 眼前这?份背调是他家老爷子?发的,那她的难不成也是? 脑际一阵海啸,江旎几分?恍惚地托着腮,认真回想,当时他也是收到什么?,然后问她。 她越想越拧起眉,但她问是不是他调查她,他并不否认,所以?他为什么?不解释呢? 江旎思及他这?个人本身,看?了背调第一时间问她,他当时的重?点在?她骗他,那么?不解释,或许在?他那里,那不是重?点。 她懊恼地垂头,为那场两个人错位的重?点。 一个追问有关?欺骗,一个追问调查本身。 陷在?思考里,霍司臣从隔壁间进来她都没留意,直至他走近,柔声问:“想什么?呢?” 江旎猛地回神,抬头看?他,鼻尖像被淬了柠檬的针扎一下。 她直言发问:“当时我?的那份背调,是不是霍老先?生发你的?” 霍司臣面色稍凝:“你怎么?知道?”,说完,他拢眉:“他找你了?” “没。”江旎摇摇头,故作随意:“我?看?到他故技重?施发你那个相亲对象的背调了。” 霍司臣听她这?话,面色稍敛,轻笑道:“老爷子?一厢情愿跟人达成协议,我?和那位有男朋友的谢小姐更是俱不知情,到你嘴里变成了相亲?” 江旎抿住唇,一时不知干嘛,只能再度拿过?水来抿几口。 霍司臣缓步绕过?桌几,坐她旁边,话里带着光明正大的示弱:“冤我?一次还嫌不够。” 江旎啧了声,尽量让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波澜:“你为什么?不解释呢?明明查我?的人不是你,自己上赶着找冤,我?看?你真有点抖M。” 霍司臣:“总归还是我?看?了,又问你。” 心瞬间化?成一瓢温水,暖乎乎淋下来直到胃里。 她想中了,霍司臣就是这?个性子?,他挨着一半,也要全担。 怎么?办好呢?她现在?欠他两个道歉。 迷雾将散,气氛有点凝滞,她又想起一茬,既算没话找话,又算真心发问:“不过?你怎么?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迫不及待问的?” 霍司臣挑了挑眉:“她看?见你,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才说起她自己。” 江旎听到那个称呼,心口忽地一轻,瓮声瓮气:“那你怎么?答的?” 霍司臣施施然往后一靠,靠近她那边的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我?说,那是体验派影后江小姐。” 江旎:“……” 果然,他记着仇呢。 她有点心虚,默默转向另一侧,往后那么?一挪,肩膀碰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沙发靠背的手臂。 有种?就要被圈进怀里的感觉,她被电到一样唰地起身,没看?他:“对不起,我?知道说多少对不起都不能弥补,但除了对不起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估计以?后你也不想跟我?再合作,我?只能保证这?次合作大卖来表达万一的歉意。” 霍司臣轻叹一声,声音虽还是温和,却凉下去两分?:“就只这?个?” 江旎后背一凉,完了,他终究还是要算总账,但她能怎样呢? 她僵硬地转身,诚心诚意道:“不止这?个还能哪个?你会封杀雪藏我?吗?” 霍司臣:“……” 见他无话,江旎咬咬牙,硬着头皮坦白,争取换点减刑:“体验派才是耗损最大的一种?,因为也是要付出很多真情实感来着,像我?这?种?门外汉,就更真情实感了。” 话音落地,她看?见霍司臣倏然掀动眼睫,目光直落在?她脸上,而他表情她读不明白。 究竟什么?意思给个准话啊…… 万分?的沉默,江旎忍不住追问:“你明不明白,信不信啊?全是实话,比真金还真。” 如果没有真情实感,怎么?会在?跨年那晚久久无法入眠,怎么?会就是愿意跟他靠近,回应他的吻,在?冷战那段时间有那样割肉般的煎熬。 说是演戏演久了对自己产生了心理暗示也好,或者?在?采风那段时间的相处中无声无息蔓延出的情愫也好,她的的确确喜欢这?个人。 所以?他的答案呢?江旎没来由地升起几分?紧张。 对视的空气焦灼,半晌,霍司臣眼中浮起笑意。 他开始时从没信过?,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下陷。 名为江旎的一方沼泽。 所以?他信与不信,面对她,总是不作数。 江旎简直心如猫挠:“不是,你笑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怎么?判的,霍检给句准话,我?是吃顿好的上路呢,还是争取改造好好做人?” 霍司臣哑然失笑,起身走近,牵起她手腕:“先?让你吃顿好的,之后上路还是上哪,我?说了算。” 江旎被带着走,等不及凑上去跟他并排挨着,抬眼紧盯着他,喋喋不休问:“哪儿啊?除了上路还能上哪?” 霍司臣勾起唇角,深不可测地垂眸睨她一眼:“床。” 50-55 第 51 章 江旎:o_O? 手?腕间的温度一霎蹿升, 随之点燃的还有耳根到脸,她还被他牵着走,抬眼去看, 顶光顺着他鼻梁流转至下颌,他仍是一副斯文禁欲模样,反应无任何异常,但她总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是霍司臣会说出来的话吗?! 以前晚上去他房间谈工作都不给进门的人?, 说起话来这样厉害? 江旎往回收了收手腕拉住他,察觉到她放慢步伐, 霍司臣转头:“怎么?了?” 江旎几?乎是把“故意”两个字摆明?写?在脸上:“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司臣抿了抿唇:“没听清就?算了。” 江旎就?是不走:“你再说一遍, 我听清了,但我就?想确认一下。” “不说。”霍司臣先一步往电梯走。 顽劣心起,江旎快步跟上去, 两人?一起进电梯,进去后她也像那会上来时他问她问题一样,跟他对向而立, 眼神直视:“你还有两副面孔呢?以前不让我进房间的是谁?现在又是谁开口就?说要上……” 最后一个关键字还没说出来, 霍司臣捏了捏她两颊, 嘴巴被捏成一个O, 她被手?动闭麦。 她顿时瞪圆眼睛,伸出两只手?同时去掰他的手?指,场面看起来些许滑稽。 他笑了笑,松手?反又把她双手?钳住:“想吃什么??”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就?有一种对于接触的自然而然。 他转移话题,江旎也就?不再追问, 从他手?里撤出来, 揉了揉自己脸,笑得狡黠:“吃什么?都可以。” 她一这么?笑, 霍司臣大概就?知道下文。 江旎双眼亮晶晶地:“霍总这张脸就?很下饭了,所以我根本不挑的。” “……”果不其然,又是这一套。 电梯到了,一前一后出门,霍司臣淡淡笑着启唇:“收着点演,太浮夸了。” 江旎理直气壮,其实?也是有意试探:“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其实?心里雀跃得不行。” 霍司臣:“……” 他确实?对她无计可施。 每到这种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江旎都会瞬间膨胀,她霸道地挽住他胳膊,带了几?分自己从前都嗤之以鼻的撒娇意味:“所以是不是,你说呀?” “呀,霍总。” 远远地走来位高层,一声问候打?断施法。 江旎立马抽回手?,脑子?里腾地燥起来,尴尬地把手?背过身后。 霍司臣余光瞥她反应,不着痕迹地一笑,一脸自若跟高层打?招呼,随即介绍他们认识,互相寒暄几?句,对方很有眼力见地先走一步。 江旎淡淡一丝尴尬这才缓慢散去。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有预留的独立包间,服务员引着他们进去。 上世纪南洋复古式的装修,在餐桌前对向而坐。 服务员上好水关上门出去,霍司臣幽幽提及刚才:“看见别人?,你撤手?倒快。” 江旎正色道:“我总体上还是一个矜持的人?。” “嗯。”霍司臣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出微信,掉了个个,长指一推,推到她面前,喝醉那晚的聊天记录就?生动地呈现在她眼下。 她缓缓垂眸,看见微信已经是心头一颤,再看见自己发?疯连串轰炸的那几?句,当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有这样当面公开处刑的? 尤其目光缓缓挪到最后两条时,江旎感?觉自己像烧开的沸水壶。 界面上清晰明?了的字眼,看过去脑海里只留着那俩字,还是不断重?复的版本:老公老公老公…… 江旎硬着头皮:“这只是个梗,你不知道吗?” “在这行怎么?能?这么?跟不上网速呢?” 霍司臣:“……” 但这样一复习,她才发?现他的头像没有换,依旧是跨年那晚共创的雪人?,心里蓦地一酸。 还有一句她现在已经看不见,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他删掉了心坠谷底的那两个字:[两清],也刻意不让那句发?送失败的系统提示出现在她眼里。 他及时地拿回了手?机,江旎随着他收回手?的动作抬头,状似随意道:“其实?就?是因为发?了那些尴尬的话,我才……删掉你的。” 霍司臣手?中动作一顿。 江旎继续,难免有丝委屈:“但你也很过分,不许我定?制衣服是你背后暗箱操作吧?” 他深深看她,大方承认:“是我。” 欠着点什么?,总好过真的就?此结束纠葛。 思?绪流淌,江旎此刻和?他想的都是,如同劫后余生的一种幸运。 如果真的就?那样放开,生活自然照常继续,但以后总也不能?再圆满,终究怀揣遗憾。 有些人?就?是这样,出现一天,胜过别人?一年。 空气短暂沉默,江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粲然一笑:“霍总,方便的话给个联系方式呗?” 霍司臣眼睫微动。 这样的话,一如他们初遇那晚的开场。 其实?根本无需过问,只要发?送就?能?加回,但她要一点仪式感?,一份首肯。 江旎调侃着强调:“要你个人?的。” 霍司臣微眯起眼:“自己想办法,总不见得连手?机号也删了?” 江旎眼皮耷拉一瞬:“你还跟我拿乔?” 霍司臣笑起来:“现在是谁在接受考验?” “嘁。”江旎轻嗤一声,边找号码边骂骂咧咧:“要是没那些事,现在还需要考验?我早就?已经……” 霍司臣:“什么??” 江旎脱口而出,话说得飞快:“给你吃干抹净。” “……” 没听到他回音,江旎抬头看他表情,“怎么?了?不能?接受我这话?你能?说为什么?我不可以?” “……” 江旎打?预防针:“以前我是带点演的成分,但现在不会了,本人?饮食男女,俗人?一个,小毛病小缺点一堆,我接受你的考验,但你也会受到这些攻击,要准备好哦。” 霍司臣抿一口茶:“确实?问题一堆。” 江旎:“??” 他勾起唇角:“勉强接受吧。” 江旎撇撇嘴,手?底下一通操作,把他重?新加了回来,手?指在他那一栏左滑,想加一个置顶,但总觉有道目光,抬眼他果然眉目带笑,就?那样看着她的动作。 江旎上来一股劲儿,取消左滑,备注也还是原原本本的他大名;正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就?此揭过。 * 下午工作结束已是四点多,江旎整理着材料,暗自纠结要不要继续请他去看个电影什么?的,正要开口,外面秘书进来,说晚上有场应酬。 她略尴尬,摆弄手?机,程念来了条消息,说她现在景市,今晚有个场合请她出去帮个忙。 江旎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神思?涣散,秘书出去,霍司臣过来见她发?呆,问:“你刚想说什么??” 算了,总归和?程念聚少离多。 她抬头笑笑:“没事,那工作结束了我就?先走了。” 霍司臣注视她片刻,“好。” …… 虽然正合她要去跟程念见面的心意,但还是免不了一点失落。 就?“好”?好什么?好! 江旎不甚满意地起身,带好东西出办公室,他也只说再见,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她走了又忿忿折回来,对上霍司臣略带玩味的眼神。 他倚着办公桌,慢条斯理问:“还有事?” 江旎憋了半天,干巴巴一句:“应酬别喝太多。” 霍司臣好笑:“现在就?开始管?” 呵? 她今天非给他留下点深刻印象不可。 江旎气昂昂地上前,走到他近前伸手?掰他肩膀,视线里闪过他一瞬失神,简直令她无比快意。 但她点到为止,只是同他贴了贴额头,一只手?滑下肩膀在他领口绕几?圈:“提前跟你说晚安。” 她说完后撤,却无法全身而退,脖颈和?后背都骤然受禁锢。 江旎抻大了眼,霍司臣看她表情,笑了笑:“是谁找你?” 她愣住,原来他看见她刚才收到消息了,才没说继续一起的话? 江旎勾唇,尾音略带上扬:“朋友。” 他现在听不得这个词,“哪个朋友?” 江旎笑出声:“你管得好宽呀霍总,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吗?” 她笑起来肩膀颤动,同样带动他,这个距离她的发?丝偶尔扫过,他垂了垂眼,“当然。” 江旎还是如实?说:“是程念,春节后难得再见一面,你又有应酬,所以我今天后面这些时间选她,不过分吧?” 霍司臣跟她对视数秒,松手?:“也好,不能?压榨太过。” 江旎从桎梏中退出,后退着,笑眼弯弯:“走了,记得跟我微信说晚安。” 霍司臣:“……看路。” 她步伐轻快,转身出了办公室。 出门那一刻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会不在同一个空间的第一秒起,就?开始有不舍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现在腻歪至极,急需调理,于是加快脚步乘电梯离开。 霍司臣端着杯子?缓步踱到窗边,纵然层高足够看浮云渺渺在眼,他也仍低头垂下视线,在遥远而渺茫的熙攘人?群车流中,找寻那道身影。 隐约瞧见她开车离去,他抿一口水,转身,竟觉得办公室那样空。 活动助理进来送熨好的衣服,今晚应酬是一场酒会。 两名助理,各自拿一身衣服,一套是他的西服,另一件是原本为她准备的长裙。 助理看了眼办公室,再无他人?,询问长裙放哪。 霍司臣淡然出声:“裙子?挂去衣帽间吧。” * 江旎回家先换衣服,一进门就?见程念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喜剧片。 她脚步都一激灵:“你吓晕我了。”,说着关上门,脱了外套甩掉鞋。 程念:“不想住那冷冰冰的酒店,也不想自己在家,我需要一点烟火气,感?谢你的密码共享。” 江旎趿拉着拖鞋走动来回,束起头发?过来瘫在沙发?上:“所以你找我帮什么?忙?我特地抛下霍司臣来见你。” 程念咀嚼薯片的腮帮子?顿时停住:“你说谁?!” 江旎咧嘴一笑,边说还边扭了扭肩膀:“霍司臣。” 程念惊掉下巴,倒吸一口凉气:“闷声发?大财啊,你们还能?搞在一起,他真的超爱。” 江旎:“……你这个用词??” 程念一把放下零食,擦了擦手?凑过来:“之前你们闹掰,我几?次试图安慰你,你也总恹恹的,我都不敢再提,加上前段时间我忙着,就?没了下文。”,她狠狠撞了一下江旎:“细说过程!” 江旎事无巨细交代了,程念懊悔:“早知道今晚不找你了,让你去做大事。” 江旎:“来都来了,所以什么?事?” 程念:“看中一混血小哥,家里时尚圈的,他今晚去MoNo的一个高级酒会,全是大佬,我难免有点社恐,所以找你陪我,帮忙助个攻,找经纪人?搞了两张函,晚上开始。” 江旎二话不说答应,之前程念帮过她不少,况且像程念这种信手?拈来的人?,需要助攻那就?是碰上硬茬儿了。 “那等什么??”江旎起身扯她:“做妆造了。” 程念来时自带了礼裙,江旎选了件某F的简约中长裙,不惹眼也不出错,叫了造型师上门,两人?收拾完到傍晚,坐保姆车去酒会。 MoNo地处西郊,一整片的庄园,到门口下车出示邀请函再由?统一接驳车带入,最终停在雕塑喷泉下,中世纪风格的别墅,江旎和?程念下车,还没进去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交响乐,偶见几?张熟脸,打?声招呼,到门口已得窥满室衣香鬓影。 正进门,程念已经眼尖地捕捉到里面那缕浅金发?色,忙拍拍江旎:“看我,仪表端庄吗?牙齿洁白?吗?妆容一丝不苟吗?” 江旎拍回去:“别紧张,放轻松,很完美。” 各拿了杯酒上前,程念一鼓作气去搭讪,江旎默默跟在附近。 程念拉她过去:“这是我朋友江旎。”,又跟江旎介绍:“这是夏衍。” 江旎浅笑着同对方握手?。 程念对夏衍笑说:“上次你说你妈妈是法国?人?,巧了,我姐妹在那待过,可以法语交流哈哈哈。” 江旎揪了一把程念,保持嘴巴不动,咬牙切齿低声道:“脑子?呢?重?点是我吗?我交流个什么?劲儿?” 程念:“带动一点思?乡之情。” 这时候夏衍开口,中文语调有问题但表达不成大碍:“程小姐,您还认识哪位法国?混血吗?我妈妈是西班牙人?。” 江旎/程念:o_O! 江旎暗想,人?都无法在自己是局内人?时做到清醒,比如此刻缺根筋的程念。 但说起这个,她恍然就?想起第一次跟霍司臣开那个网红经济会,他故意整治她,让她翻译西语。 那时哪里能?想到有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牛,打?不死的小强似地,攻下了他,虽然现在还不能?算落定?。 思?绪被门口方向一阵哗然搅扰,江旎扭头看,在场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堆笑过去,像迎接什么?人?。 谁啊?派头比霍司臣还大? 她正想看清,好死不死,程念拽她一把,又对夏衍笑道:“我朋友也会西语的,她会好多种语言。” 江旎:“……” 夏衍双眼放光:“这样吗?您都会什么??我很久没听过西语了。” 江旎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家长拉到中间表演节目的小孩,她犹豫半天,憋出一个单词:“D…Despacito?” “……”夏衍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笑,看了眼出口处,放下酒杯:“不好意思?,我今晚要等的霍总到了,我得先走了。” 江旎眉头痉跳:“谁?” 她跟着转身,视线逡巡一圈,果然看到了霍司臣,刚才进来的还真是他。 江旎见程念失落眼神,于心不忍,上前叫住夏衍:“夏先生找霍总有什么?事?” 夏衍:“有个品牌项目需要和?他谈谈。”,他又看了眼,“貌似他没有时间给我,得去争取。” 江旎一把拉过程念,保证道:“我帮你争取,但是我朋友刚失恋不久,很需要安慰,夏先生能?否也帮我这个忙?时间换时间。” 程念眼中瞬间放亮,心说江旎什么?时候这样上道? 夏衍也惊喜道:“可以吗?” 江旎:“相信我。” 说完把程念交给夏衍,自己往那边去。 随着走近,看见霍司臣今晚穿平驳领深色西服,领带熨帖,难得地坠了领带夹,格外显他矜贵,他旁边站着某戏剧艺术大家,两人?正谈论着什么?,随后轻轻碰杯,霍司臣勾唇浅笑。 她快要走到,正好旁边的人?离去,江旎加快脚步,转眼见又有人?去搭讪敬酒,这回是女士。 江旎只能?先端一杯,踩着高跟鞋缓缓踱到附近,抿了口酒,抚着嗓子?故意咳一声。 然后撩眼瞄他,他并未看过来,但唇角笑意渐深。 旁边过来个穿着略张扬的男人?,从就?近的侍应生托盘上拿起一杯酒,她隐约记得是谁家小开,还没想起名字,这人?就?上前同她搭讪:“江小姐。”,说话间还碰了一下她的杯。 江旎记不起,只能?笑笑:“你好,怎么?称呼?” “许泠,OJ传媒。” “许公子?。”她弯唇。 许泠:“上次见你还是在年中的一次盛典,当时要联系方式你没给。” 江旎正想应付两句,听见霍司臣那边一道女声邀请:“霍总,今晚能?请您跳支舞吗?” 同一时间许泠也听到了,向她发?起邀请:“江小姐,不知您今晚……” “她不方便。”霍司臣对他那里的女士道声不好意思?,不疾不徐走过来,显然一副喧宾夺主做派。 任谁也能?看明?白?这情形,许泠干笑两下,端着酒走了。 就?剩他们,霍司臣看了江旎片刻。 她今晚穿一身哑光丝绒质地的修身裙,肩颈流畅,裙长刚到膝盖以下,整个人?透着明?艳,是有攻击性的美感?,一眼就?足够占据视觉。 江旎感?受到他的目光,挺了挺脖子?:“好巧啊,又碰到了。” 他似笑非笑,谁想到扔下他陪朋友,兜了一圈陪到同一个酒会上。 江旎见他不说话,故作骄矜:“怎么??好看得话都说不出了?” 霍司臣低眸一笑:“以前不知道,江小姐这样左右逢源。” 江旎又走近了点,低声温语:“我也不晓得,你还会跳舞呐?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霍司臣眸光远掠:“本来不会,次数多了,就?会了。” 明?晃晃的挑衅。 江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吗?那么?能?跳怎么?不去魔力麦克?” 第 52 章 闻言, 霍司臣不由得皱眉:“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旎反将一军:“欸?乱七八糟的东西,霍总怎么秒懂啊?” “……” 她得逞地笑,放下酒跟他说正事:“你看那边, 跟我朋友一起?的混血帅哥,他?想跟你谈点事,等下有劳霍总分他些时间。” 霍司臣淡淡地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视线回?到她脸上:“你来找我, 就是为了帮别?的男人牵线?” 江旎没想到这是他?的重点,好笑:“我是为了让他?多跟程念待会, 才?打包票帮他?争取你的几分钟。” 霍司臣:“你怎么就笃定, 你在我这说话管用?” 江旎又是那副小狐狸面孔:“给点面子?,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他?笑:“欠了怎么还?” 江旎很是爽快:“随便?你提要?求。” “嗯。”他?深谋远虑的神情:“可要?记得还。” 江旎哽了一下,总感觉他?这语气听?了心里发毛, 但暂时不做他?想,微信跟程念发个OK,说明霍司臣同意跟夏衍谈谈。 那边程念收到消息后, 当即带夏衍一起?过来。 “霍司臣!”有人唤他?一声, 江旎以为是半路杀出个谁来截胡, 转头看到秦赫。 “江总也?在。”秦赫笑着走近。 江旎微微颔首跟他?打招呼, 有点怀疑上次霍司臣说的耳报神是否就他?。 霍司臣问秦赫:“你怎么来了?” 秦赫无奈:“原本不想来的,老?爷子?非逼我过来跟恒铭的傅董聊聊,但他?现在也?没出现。” 比起?霍司臣主动弄权的野心,秦赫更像算盘珠,不推不动, 他?上头有个异母所生的姐姐, 雷厉风行掌着秦家,成全了他?的自由, 但这样家庭的长辈,比起?亲人更像一个掌权者,老?爷子?不想见到一人独大,总希望姐弟互相制衡。 程念和夏衍过来,几个人互相打过招呼,夏衍又单独跟霍司臣自我介绍,随后对?江旎表示感谢:“麻烦江小姐,借您的霍总一会儿。” 江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转眼看见程念意味深长的表情,当即明白这是她教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么一说还真叫她有点……好吧心花怒放。 她清了清嗓,俨然主人派头:“夏先生客气。” 那一抹得意全然落在霍司臣眼里,惹他?一声低笑。 霍司臣去谈事,程念也?奔着远处一国际名导走了,剩下江旎和秦赫,她直接发问:“秦总,问你个事儿呗?” 秦赫点点头:“你说。” “上次在餐吧跟霍司臣报信的不会就是你吧?” 秦赫啧了一声:“这人转头就把我卖了靠!” 江旎好笑不已?:“没,他?没说明是谁,我自己猜的。” 秦赫:“成,也?算功德一件吧,你们现在算和好?” 江旎撇撇嘴:“你可比我更早认识霍司臣,他?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人吗,我还在苦哈哈的考核期。” 秦赫无比嫌弃:“这人谈个恋爱这么幼稚,还考核期?怕你得到太容易不珍惜,欲擒故纵呗?” 江旎深表认同:“我也?觉得。” 秦赫笑了笑,正经起?来:“其?实?他?吧,表面上显露三分,本质就有十分。” 江旎心底涌动。 秦赫:“我记得还是跨年那会儿,说起?来这事我先跟你道个歉哈,我当时提议他?如果认真想和你接触的话,去查一查底细,但他?拒绝。” 江旎原本微微笑着的神色逐渐凝固。 也?就是说,早在那会,即便?面对?她一路上不明来由的殷勤示好,他?都不愿意怀疑她。 明明最开始出发时,他?就说要?看看她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接近。 对?啊,她突然明白过来,如果霍司臣要?调查谁,轻轻松松动一动小手指就能做到,查她自然也?同样,他?明明可以,但却一直不肯,也?就是这个不肯,才?让她得以跟他?演那么几个月的戏,否则早就出局。 原来程念所说的迁就,真是草灰蛇线,埋伏千里。 他?看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对?她的小伎俩想必一眼看穿,但他?依旧纵容,不知是纵容她骗他?,还是纵容他?自己骗自己。 比起?原本就没想调查她,被秦赫劝了之后仍坚持不调查,多了这样一重加持,那晚在车上她的误解,和翌日爽约,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爽约那天,正好是情人节。 江旎整个肺腑都酸酸的,抬眼看他?,他?正和夏衍说着话,比起?这个会上接近他?的其?他?人要?认真。 秦赫在她面前晃一晃手:“江总,我算是提供有效信息吧?你别?也?转头把我卖了。” 她保证:“不会。” 秦赫亮底牌:“那能不能也?请你帮个忙?你搞直升机那晚我就发现了,您是这个。” 他?说着比个大拇指。 江旎笑说:“随意提,能办到我尽力。” 秦赫:“我惹小雨不高兴了,她快一个星期没理我,再这样下去我得疯。” 江旎:“……” 另一边,几句话的功夫,能看出来夏衍有点东西,霍司臣顾及江旎,给了他?联系方式。 对?夏衍来说简直意外之喜,他?学的第一句名言就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故而想过去再次谢谢江旎。 霍司臣提醒一句:“程小姐不在那。” 言下之意让他?去找该找的人。 夏衍有些为难:“我只是想谢谢江小姐,至于?程念,我有些抗拒,但又总是期待,我不知道表述是否清楚,霍总您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霍司臣:“……” 这不就是他?的老?路么? 夏衍走后霍司臣回?去那边,随着走近,见江旎正声情并茂给秦赫辅导:“多打直球,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秦赫狠狠点头:“好!我还是太沉稳内敛了!” 霍司臣:“……” 江旎:“适当示弱,不用硬着嘴巴逞强,感情是要?好好沟通的呀!” 秦赫深以为然:“明白!” 江旎:“浪漫不能是偶尔,你得习惯浪漫,让人家始终在一个浪漫的氛围,提供情绪价值。” 秦赫啧啧称赞:“牛,真的牛。” 江旎:“不许看低她,不许打扰她的事业,爱情不是她的全部,别?妄想她围着你转。” 秦赫:“懂的懂的,我没有那些臭思想。” 霍司臣在身后默默片刻,终于?开口:“讲完了吗?一对?一名师辅导。” 江旎蓦地转身,不满道:“你偷师啊?” 其?实?有些心虚,毕竟其?中一部分正是她早些时候用来对?付他?的。 他?深深睇她:“我需要??” 秦赫一脸好学上进:“江总,加个微信把这些整理出来我……” 霍司臣打断:“记不住就算了。” 正巧秦赫要?等的人进来,他?远远地看见,只好先作罢,对?江旎连连道谢,没搭理霍司臣,端了杯酒走人。 霍司臣:“你刚才?说的,有几句似乎格外熟悉。” 江旎讪笑两?声,果然又来算账…… 她振振有词:“有些东西是通用的,但因人而异也?会有不同嘛。” 他?微眯了眯眼,审视的意味。 江旎想起?秦赫提供的情报,有点想问个清楚,拉上他?出门?:“去外面走走,今晚风暖。” 从后门?出去,夜色里是透蓝的大片泳池,池水一圈燃着星星点点的鹅黄灯火,踩在软乎乎的草地上,春意涌动。 霍司臣任她拉着,笑了声:“今晚是应酬,谁准你私占我的时间?” 池边漫步,江旎理直气壮:“你啊。”,她停下:“现在问你一个问题,算不算犯规?” 霍司臣好整以暇道:“你问。” 江旎:“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她才?发觉这么难开口,连带着周遭气温都升高,她顿了顿才?继续:“就是……对?我……你懂的。” 霍司臣很敏锐:“秦赫跟你说什么了?” “没。”江旎呵呵笑着:“我就是突发奇想,你别?告诉我现在也?还没到揭晓谜底的时间。” 霍司臣似笑非笑:“你都替我想好答案了,还问什么?” 江旎:“我那是排除!之前的答案不好用两?次。” “好。”他?借着灯光直视她:“交换答案,你看好不好?” 江旎顿时无话可说。 他?伸手揉揉她发顶:“那单方面问,就是犯规了。” 江旎不满地拿开他?手:“做了四十分钟的发型。” 但拿开也?没放手,她继续牵着,拇指在他?手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霍司臣回?握,捏了捏她掌心:“半途拉我出来问这些,可见还是听?了什么。” 江旎没来由地眷恋这一刻温存,直白坦然:“马上我就开始跟录制了,要?到处飞,还见不到面,多单独相处一分钟也?算占便?宜的。” 他?掌心一瞬收紧,眼底无限温柔。 江旎跟他?对?面,语气里是明晃晃的占有欲:“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全部想我。” 霍司臣轻笑:“我是个商人,这样不划算的买卖,你告诉我图什么。” 江旎话先行大脑一步:“就为我……好像真的怪喜欢你。” 他?眸中倒映的灯光似有春夜和风拂过,骤然灼灼,霍司臣的动作堪称虔诚,轻捧她的脸:“你说什么?” 江旎环上他?肩膀,凑近:“我说……” 后面的话变成落在他?耳廓的轻轻一个印。 她趁他?不备迅速退开,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得意笑道:“没听?清算了。” 那一下轻啄迅速灼烧耳朵,他?喉间如扑出一只蝴蝶,翅膀轻轻扇动。 霍司臣看她笑得有恃无恐,声音里带些警告:“江旎,过来。” 她保持着距离:“你别?这样叫我大名,不嫌让人胆寒的。” 他?轻挑眉梢:“知道胆寒,还来招惹?” 她笑:“下次不敢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一副眉眼含情:“没有下次。” 在外面耽到酒会结束,两?人往回?走,江旎收到程念发来的消息: [回?去可就不送你喽] [该坐谁的车你自己懂的] [这大好的春夜,莫辜负] [鼓掌鼓掌鼓掌.gif] 江旎:…… 这女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表情包实?在过分醒目,霍司臣转眼就瞥到,而后收回?视线,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江旎不知晓他?看见,她可怜巴巴拽了拽霍司臣衣袖:“行行好,收留我一程。” 霍司臣:“让你为之撇下我的人,不负责你回?程?” 江旎:“……” 她暂时无计可施,想了想,从心口位置做个掏的动作,捣鼓一阵,抽手比个心。 霍司臣:“……” 他?脸上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举动时的那种嫌弃。 江旎撇嘴:“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脚是痛的,腿是酸的,喝了点酒,头也?是晕的。” 霍司臣偏头:“所以?” 江旎:“你不仅得送我,还要?抱抱我。” “……”他?哑然失笑:“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情势?” 江旎:“我记得呢,但我也?说了,我有很多坏毛病,霸道啦,黏人啦……” 霍司臣:“你现在就很黏人。” 她甚至有点谦虚:“也?还好吧,你慢慢习惯就好。” 霍司臣无声一叹:“脱。” 江旎:“???” 怎么会有人无奈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他?补充:“把鞋脱了拎着。” “哦。”她照做。 下一秒他?躬身,手拦过她膝弯,脚下一轻,江旎就知道自己得逞了。 第 53 章 江旎单手?环上他脖子, 一靠近,就有丝幽微香气悄然钻入鼻腔,之前?他的气息对她来说只是吸引, 现在平添几分熟悉和安稳。 这个角度正好又能看见那颗小痣,夜色里几分朦胧,她稍稍凑近去看,气息喷薄在他颈侧, 霍司臣脚步稍顿,垂眼看她:“安分一点。” 她哪里会听, 半玩笑半研究的口吻:“我发现你这颗痣真是神来一笔。” 他声音略沉冽:“刚说过没有下次。” 江旎瞬间老实。 他抱着她的双手?又收紧了些, 踏过草地往外走,他的车就明晃晃停在喷泉外,不似其他人都只能外停由接驳车送进送出。 他抱她坐进后排, 自己跟正出来的几个人简单寒暄,从话里听出今晚他来这就是还?一长辈的人情?出面镇场,江旎独占他时间更心安理?得了些。 随后他上车, 说?先送她, 已不用多说?, 小陈翻记录就有她家地址。 只是看这一路抱过来的阵仗, 小陈司机梅开三度,升起了挡板。 江旎/霍司臣:…… 她真想直接开口:陈越我忍你很久了! 转头想起,他们坐后排总共升过三次挡板,前?两次都是吵架,总是不愉快的记忆, 像有什?么“每逢升隔板必吵架”定律。 当她想着, 无意识扭头去看他,发现他也?正看向她。 霍司臣笑了笑:“以?后坐这样的后排, 真要谨言慎行。” 她一时愣怔,他们居然同时想到一块儿去了。 江旎做个嘴巴拉链的动作:“那干脆一路上都不说?话了,你也?不许开口。” 他笑了,果真就不说?话,闭目倚着靠背,窗外路灯和尚未浓荫的树影交错,投在他身上忽明忽暗地流转。 一来二去还?真有了些困意,江旎慢慢无知无觉就睡着了。 仿佛安了精准的雷达,到楼下时两人自然而?然就醒过来。 她已穿好鞋,跟他同时下车,看了眼电梯口,站了两个男的,霍司臣也?看见,本想只送她进电梯,这时温声道:“走吧,送你上去。” 脚步当然是正常地迈向电梯,但心却陡然因他这句话、这一举动突突加速起来。 要是没有程念发那消息倒也?罢了,偏偏她那些话起到点心理?暗示作用,现在又是大晚上,他陪她乘电梯往家里送去,任谁能不想入非非? 尤其现在这阶段,跟以?前?为故意烦他,深夜要求进他房间一起办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进了电梯,江旎尽量维持表面一切正常,但视线却不似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每每跟他不经意间对上就立即移开。 霍司臣洞悉她那点小心思,无声弯唇。 到了她那层,一起出电梯到她家门口,一梯两户的格局,几步路就到,江旎却觉得越走越漫长。 临输密码,她转头,视线只停在他肩膀,干笑两下:“那谢谢,再见。” 霍司臣慢条斯理?地双手?抱臂,倚着门居高临下看她,给出四?个字的评价:“严防死守。” 就这么直白地被揭穿,她索性滴滴滴几下开了门,大方说?:“那你要进来吗?” 霍司臣施施然抬腕看眼时间,似笑又非笑的神情?:“晚十点,进去研究表情?包?” “什?么表情?包?”江旎下意识问出口,先是一怔,而?后立马反应过来,脸腾地燃起火,拍他一下:“你看见了!” 他一副无辜,好像谁按他头看的样子:“不是有意。” 江旎骂骂咧咧:“你不仅看见了还?又懂了,少懂一点行不行?” 霍司臣失笑:“你当我生活在真空吗?” 她下定决心:“明天我就换防窥膜!” 引得他发笑,伸手?轻捏了捏她鼻尖,还?是说?:“早点休息,晚安。” 像被捏到开关,她愣愣地点头:“哦,晚安。” 这就走了? 他已经走出去几步,江旎想到什?么,叫住他:“霍司臣。” 他转身:“嗯?” 她扬起一笑:“明天有空的话请你看电影。” 还?是要补上失约的那一次。 “好。”他笑意更深:“进去吧。” 关上门,江旎靠在门后甩了鞋,抿住嘴角,直到听见有消息进来,她从还?没挂起的包里拿出手?机,点进微信看,是他刚发的: [晚安] [答应你的线上版] 她熄掉屏幕,步履轻盈走过去跌进沙发,埋头在抱枕里嘴角乱飞。 电梯下行,霍司臣发完消息,总觉空气里还?萦绕她的气息,清清淡淡的甜。 他在外穿着向来一丝不苟,此刻却难得地松了松领口,有些难以?名状的感觉在喉口轻挠。 车库里陈越在等了超过十分钟的时候,就以?为怎么也?要等一个多小时,于?是已经找车位停了,没想到刚停好,就见霍司臣从电梯出来。 他满头问号,但本着职业操守还?是老老实实压制疑问开车出去。 * 第二天霍司臣一早就开始忙。 先是底下人告知他有位上了年纪的高层暗中不老实,花了些功夫处理?,紧跟着谈好一项目,再赴邻市开完一场峰会,回来到下午,有一重要的电影项目需他到场,结束已到天黑。 到晚九点多总算进了去地库的电梯,他揉了揉眉骨,第一时间看手?机。 屏幕上停着两条微信横幅,点进去,江旎前?不久发来消息: [结束了跟我说?哦] [电影地址] 他卸下力般一笑,回着消息出了电梯往车那边去,走近听见有人叫他。 他转头,是关启明。 今天这个场合关启明拼了老劲儿才挤进来,就想求个情?,自打君朗断了他们父子的路,真是生不如死,比起没钱赚还?要倒贴,更难受的是圈里人拜高踩低,他花大半辈子挣的脸面,丢了个精光,受了不少阴阳怪气。 本想在现场跟霍司臣搭话,谁知都近不了身,也?不晓得他瞧没瞧见自己,只能结束之前?来地库蹲点,霍总的车他是认识的。 再怎么着,就算他真和江旎走到修成正果那天,最终婚纱一穿,这女儿还?得经自己之手?送到他这个女婿手?上不是?哪有闺女结婚,爹活着没人送的道理?? 想着这些,关启明见他出来,越走越近,殷勤喊声“霍总”。 霍司臣脚步停在车侧边,勾了勾唇,眉眼却冷,“关导有事?” 关启明咧嘴笑着:“霍总,实在对不住,耽误您几分钟时间,上回我家承杰做事不长脑子,回去被我狠一顿抽,叫您动气了。” 霍司臣不咸不淡的语气:“如果你是想挽回什?么,不必多费口舌。” 说?完上车,关启明急了,扒住车窗:“求您!我求您!霍总,事儿不能做太?绝,您轻描淡写?一句话,我们父子前?后几年全完了,我好歹是江旎的父亲,以?后你们要是结婚,血缘上避不开这层关系,您堵死我们的路,真成了一家子,未免难堪,况且江旎能有今天,总也?有我一份力,您就算给江旎面子,也?不能……” 他抖抖索索的声音在地库里都荡起了回音。 霍司臣一张面孔被车内外光影分为两面,一明一暗,但不论哪一面,皆是生冷的森然,他视线直直看过来时,直叫关启明不寒而?栗,后面的话硬生生噎进嗓子里。 他开口:“江旎能有今天,全靠她自己,再或者因她母亲会教?养,你清楚吗?” 关启明一时说?不出半句。 霍司臣移开目光:“没人断你的路,以?现有的积累,你若肯踏踏实实,也?有再起那天,你不到江旎跟前?晃,我自然不再与你为难,所以?关导不要抱侥幸心理?的好,君朗在一天,就给江旎当一天靠山,如果她那里再因为你父子二人出岔子,结果你自己掂量。” 留给关启明的只剩尾灯,他气急,扇自己两个耳光。 * 到了看电影的地方稍晚几分钟,也?是一处汽车电影院,江旎停好了车,已经在入口处等。 霍司臣下车,跟她隔着距离对上目光,两个人都只剩烦恼顿消的笑。 江旎注意到他买了花。 夜风带起他的衣摆,而?他在人群中长身鹤立,翩翩走来,带一捧Aurora来赴她的约。 “等多久了?”他低眸浅笑,把见面礼奉上。 江旎接了花,故意玩笑:“嗯,等到花儿都谢了,所以?你买来一捧新的?” 他认真回忆的样子:“昨晚蹭课,今天学?以?致用。” 记得倒清,江旎笑着嗅了嗅花香,抬头,一双眼在灯光下亮闪闪地打量:“我们霍总今天是不是有点累?” 心顿生柔软,他什?么也?不说?,伸手?揽过她肩膀,深深拥入怀中。 那一刻陡生的眷恋,明明近到没有距离,明明她就在怀中,都仍伴着几分不舍,和因为刚才关启明那些话,对她产生的无限心疼。 这是他们之间第二个正经的深拥,江旎愣怔片刻,带着花回抱他,满满当当抱在一起,竟有种充上电的奇妙感觉。 她在他耳边笑说?:“如果累那别?干了,我养你好不好?” 他笑起来,捏捏她后颈,仍没放手?:“那我做些什?么,来换你养我?” 江旎一一悉数:“嗯……家务,最基本的。” 他下巴埋在她肩膀,点点头:“还?有呢?” 江旎:“好好研究怎么取悦我。” 他话音里添几分笑意:“确实值得研究。” 江旎:“我是不喜欢小孩的,但我会养一屋子猫猫狗狗,你就喂猫遛狗,然后铲屎。” 霍司臣:“正巧,我也?不喜欢,伺候猫狗,听起来倒比满世界飞轻松。” 江旎听着就近处他的心跳,沉溺那韵律,不再说?话。 霍司臣再一次捏捏她后颈:“然后呢?” 她的声音因为埋在他肩膀而?有点闷:“然后就想我,想我,想我,一直想。” 他微微退开了些,低头跟她面对面,笑说?:“的确很霸道。” 江旎笑出声,而?后一只手?抚上他肩头,多了几分认真:“但我还?是想你得意些,保持现有,毕竟最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个样子我也?很喜欢。” 霍司臣眸光浮上几分探询的幽深:“最开始?” 江旎:“……” “没有那么‘开始’!”她说?着往后退。 霍司臣一点退路不给,牢牢禁锢着,重新把人拘进怀里,笑如朗月:“你自己漏底,问一句恼羞成怒。” 江旎从善如流又抱回去,气不过只好踩他一脚。 他半点反应没有,温声斯语也?跟她多亮一寸底牌:“养我的提议很好,但是旎旎,我还?是希望,保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来和你相?配。” 第 54 章 江旎有一霎的怔忡, 抬头细看他,笑问:“哪里学了这样的好听话?” 霍司臣无奈,在她腰际掐一把:“当我是你??” 江旎知道他意指之前搜土味情话攻击他那事, 想反驳,奈何被掐得一激灵,咬牙切齿:“好双标啊霍总,说让我别招你?, 你又来招我。” 他就此松手,笑着揽过她的肩往里面去, 她的车停在一处好位置, 夜晚的大屏自带影院氛围,银幕上已经开始放片前广告。 两人一左一右上车,霍司臣坐进?她副驾。 上去后?霍司臣愣了下, 她在车里?储了满满的水果零食气泡水,俨然一行?走的超市。 江旎看他神情,介绍:“这是我的习惯, 看电影嘴不能停, 要是看东西就干坐着, 也太没趣了。” 霍司臣:“……拿到你?那边去吃。” 完全就是小朋友的习惯。 江旎知道他少爷毛病又?犯了, 据观察他不喜欢在车里?吃东西,甚至接受不了车里?有味道。 她一身的反骨:“偏不,我今晚就要治一治你?,必须跟我一起吃。” 荧幕上电影开始,男女?主相爱相杀在激烈打斗, 车里?江旎拿了颗蓝莓掰着他下巴往嘴里?喂, 她手够有劲,那么在他脸上一捏, 白皙很快泛红,霍司臣最?终妥协,接受她的投喂。 江旎满意于自己斗争胜利,眼睛盯着前面,再拿一颗继续盲喂。 霍司臣已然被折腾到顺从配合,甚至会握着她手腕一颗一颗接过。 渐入佳境,她仿佛一个无情的传输机器,满心集中在剧情,时不时“哇”一声,拍拍他:“变装飞下去的那一幕好酷!” “……” 江旎:“啊啊女?主去找男主了!” 霍司臣好笑:“你?再往后?看看?” 紧跟着江旎就失望:“啊,是幻想。”,她不由得转头问:“你?看过?” “……” 刚才?片头那么大四个字:君朗影业…… 他装不知道:“猜的。” 江旎扯扯嘴角,扭头专注剧情。 霍司臣问:“不是要治一治我么?怎么不继续了?” 这人真抖M,她暗暗腹诽,接着当传输带,但?喂着喂着就感觉到不对?劲,他从一开始彬彬有礼地轻接,到每吃下一颗唇边都会划过她指尖。 车里?温度乍然升高,温温软软的触觉,指尖连带着整个小臂都一阵泛麻,她讪笑了下,在最?后?一次喂过去后?停手,随即降下车窗,借口道:“现在早晚温差也不算很大了哎,开窗吹吹风。” 他不置可否,丝丝清风涌入,带走了一点高温,江旎无声轻呼,刚松了口气,就见屏幕上主角忘情地纠缠。 耳朵瞬间像开水壶的壶嘴冒蒸汽,江旎骤然瞪大眼睛,心下惴惴,不是复仇片吗?为什么海外影片总得带点那档子事儿?! 跟他一起看这类情节,和小时候跟长?辈一起看的尴尬还不是同一种,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浑身僵硬地坐着,静静等待这趴结束,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余光瞥了眼霍司臣,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手臂搭着窗沿,清俊侧脸上映着大屏投来的光,神情淡然,看荧幕就像看人家在学?术交流。 她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看,还没完! 内心叫苦不迭时,他悠然出声:“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吗?” “啊?”她扭头。 ——却见刚才?还一派自若看电影的的面孔倏地靠近放大。 他目光深邃,嗓音因靠近反而显得悠远:“你?好像看得格外痛苦。” 江旎干笑:“也还好……” 霍司臣指腹在她下巴缓缓游移,替她回忆:“是谁说,看电影嘴不能停。” 她心中轰地一声,嗡嗡闹起来。 在这人跟前说话真要慎之又?慎! 她的表情令他轻笑:“现在不投喂了,做点正?事。” 距离一瞬消失,江旎手在他心口一挡,徒劳无功,只触碰到他同样剧烈的心跳,随后?就被扣住,十指相缠。 她模糊地想着,他刚才?看似平静,是否就在预谋,思及此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一笑使他蹙眉,给她一丝痛感做教训。 极致地索取,攫夺空气。 到最?后?实在经不起,她推开他,额头挨着,比跑完八百米还缺氧。 他此时声音彻底下蛊一样,低笑她:“怎么一点没长?进??” 江旎心一横,集中向他那颗痣去报复,霍司臣不由得一哼,眼底涌动,从她脸侧开始徐徐落印,再度回击,燃不尽的火一寸又?一寸。 没有尽头一样坠落,直到手机振动声唤回清明。 终于各自退开,江旎迅速整理状态,看都没看就接起,纵然没开功放,程念叽叽喳喳的声音也还是响彻车内:“啊啊你?教我点套路!要和夏衍去吃饭了!” “……”江旎拳头都攥紧:“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程念那头愣了一下,问:“你?感冒了?嗓音有点哑?” 此时罪魁祸首正?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掠过目光。 江旎挠挠头:“没,我就是有点累。” 程念长?长?地一声“哦”:“昨晚没睡好是吧?霍总真可以!” 话音落地,车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霍司臣先开口:“谢谢。” 江旎:“??” 程念:“……” “我真是不合时宜!抱歉啊抱歉!你?们继续,以后?晚上我不给江旎打电话了!” 说完就挂,搅局的人跑得干脆利落。 旁边制造误会的坏人还笑得出来。 就她一个局促,江旎未免不服,恶向胆边生,伸手挑他下颌:“继续吗?” 霍司臣:“……” 江旎笑得像反派:“我发现你?喜欢在车里?……” 他长?指一伸,又?给她手动闭麦,“老实看你?的电影。” * 除了那晚偷闲,之后?两人都连轴转,得空见面的时间不多,最?多也就霍司臣驱车到唐颂跟她吃饭,再少就只能微信早晚安。 忙过三月,江旎跟录制的时间定下来,4月初飞平港。 霍司臣要专机送她,被她驳回,虽然是合作的项目,但?现在总归是她自己的事。 到了出发日,霍司臣忙得不可开交,郁和笙正?好有空,送她和小安去机场。 进?大厅跟她安顿些注意事项,江旎听完感叹:“郁老师还是不放心我。” 郁和笙如实说:“哪是不放心你?,你?的能力我放一百个心,不过大项目需要协调的东西就多,你?周旋其中顾不过来,尽管求助,别自己担着。” 江旎连连点头:“您别担心,我最?会跑路了。” 郁和笙还想开口,见某一入口进?来一道清贵身影,笑道:“现在没我叨叨你?的余地了,你?瞧瞧身后?。” 她倏而转身,见霍司臣风尘仆仆而来,心下剧动。 他走近,对?郁和笙微微颔首打声招呼,视线落在她身上,笑说:“没错过。” 江旎讶异:“你?不是在忙?” 他只是云淡风轻:“路过。” 她笑起来:“好,我信。” 郁和笙跟小安使个眼色,两人都笑着走远了些。 霍司臣跟她示意不远处:“助理祁闵,他只跟着,不打扰你?做事。” 江旎一愣:“你?……” 他轻揉揉她发顶,温声笑道:“不许专机送,也不许打扰你?的工作,江总这样独.裁,忘了这是我们合作的项目?” 江旎心头一瓢温水,明白这是他变相给她托底。 只是出差而已,竟生出无限不舍,她伸出双手:“抱一下。” 他笑意更盛,从善如流把人揽进?怀中,说:“我马上去戛纳出差一段时间,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原来他也要出差,这下不仅隔着距离还隔着时差,江旎抱得更紧,瓮声瓮气:“24小时都可以吗?” 他收了收手臂:“嗯,24小时。” 大厅里?人来人往,数不清的别离身影,有一瞬间,江旎真想就这样一直抱到天荒地老算了。 周瑾从入口处进?来,到跟前提醒:“霍总,会议要开始了。” 这样分开,她看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无限眷恋。 霍司臣捧了捧她脸蛋:“走了,落地来信息。”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而后?祁闵过来,两人打个招呼,一同带上行?李进?去。 * 到平港几?天,祁闵跟着江旎的这些时间完全无需其他工作,就只单纯跟着,本职的事也没有,对?他而言属于是带薪放假,时常感到不安,想问江旎有什么能帮忙的,想起霍司臣的嘱咐,又?不好开口。 江旎意识到祁闵这一心态,就主动请他去现场帮点小忙。 这天出发海边,录制项目有潜水清理海垃圾的环节,其中一组艺人前一晚私下里?起了冲突,江旎提前过去,祁闵则和小安一起去跟双方?团队协调。 录制现场,其他艺人们都在准备,就闹了矛盾的俩人,邓磊和范辞,抻着腿坐太阳伞下的躺椅上,见江旎来了才?起身装装样子。 导演安浩过来问:“江总,这咋弄?” 这俩人双双一线流量生,撕起来其实反而会收获可观的热度,但?她不想这样操作,一时热度,竭泽而渔的事。 江旎:“改台本,潜水环节换人,事先仔细排查设备。” 整场调度照做,重?新排了嘉宾下水的搭档,一切就绪,录制开始。 四月平港气温已经超三十度,又?是午后?,江旎连续地忙碌,早餐只一颗白煮蛋加一杯美式,中午没顾上,现在总感觉头昏。 嘉宾们一组一组下水,江旎盯着监视器,盯完了范辞,到邓磊下水。 下去之后?,起初一切正?常,照着台本完成流程,还跟Go pro比耶。 但?逐渐他游的动作不那么利落,周边大家都以为只是回游的时候累了,毕竟是要上镜的人,为了维持体型吃得不多,再健身体能也跟不上。 但?江旎慢慢皱起了眉,躬身凑近,发现监视器里?邓磊的吸氧设备似乎出了点问题。 当即后?背一凉,呼叫救生员,自己也奔着水边去。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有那么多前车之鉴,要是人出点什么问题,真就完了。 什么事都只有亲自上才?放心。 她是总责任人,有什么必然首当其冲。 江旎不带犹豫跳下去,即便这个气温,水底下还是冷得她一激灵,尽力睁大眼,慢慢适应,和救生员一起往邓磊那边游。 邓磊只剩胳膊在微弱划动。 江旎游到四肢都酸痛,最?终跟救生员合力把人带出水面,万幸他只是呛水。 录制暂停,现场医护紧急就位,所有人乱套,赶来围着。 江旎起身,遣散围着的人群,只觉一阵加剧的眩晕,撑着跟其他工作人员调度解决乱局,等到邓磊清醒,她见小安和两方?团队的人赶来,还有一瞬失色的祁闵。 悬心落地,实在撑不住,她眼前五彩斑斓的黑,腿直打颤,恶心想吐。 小安转头见她这样,脸都吓白,忙叫了现场医护,一名制片,一个一线小生,一道送往医院。 一路飙过去顺畅无阻,却在医院门口出了岔子。 前前后?后?将近十来辆车,下来的全是扛相机的粉丝,在下车那刻就丧尸围城般怼上来。 江旎左右有小安和祁闵护着,仍被挤得晃,耳中充斥着质问的尖声: “搞的什么环节?!事先为什么不检查好设备?” “人要是出点问题你?赔得起吗?!” “你?装什么装?要不要脸?坐车一起来医院就当没事了?!” 祁闵听不下去,叫了旁边一个护士帮忙,跟江旎说:“江总,这里?我处理,你?先进?去。” 江旎轻微摇头:“不要跟粉丝正?面对?上。” 祁闵:“您放心,我有分寸。” 江旎实在分不出一点精力,周围骂声刺耳,浑身冒冷汗,进?到医院正?门,迎面来的冷气和消毒水味冲进?鼻子里?,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小安和护士把她推去急诊,一室忙乱。 乌七八糟的一天,昏昏沉沉耽到天黑。 心里?总挂着事,晕都晕不安稳,江旎傍晚和晚上各醒了一次,看自己在病房,手背上吊着水,得知低血糖、中暑、突发感冒全被她赶上了。 第一时间还是问外面状况,小安都有些来火:“旎姐你?只好好躺着,我处理行?吗?再不济还有祁闵,邓磊好好的,今天别再看手机了,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到晚十一点睡去,第二天早六点过,护士来拔针,江旎又?醒。 待护士走后?,她一转眼,才?发现就近的沙发上坐着风尘仆仆一个人。 竟是霍司臣。 第 55 章 她愣住, 偌大病房内只亮着昏黄的床头灯光,窗外晨光熹微,他出现于她而言就像闪现刚传送过来, 他身影匿在屋内渐渐消退的?昏暗里,叠腿倚着沙发,一副俊朗面孔染上万里兼程的隐隐倦容。 鼻尖骤然一酸,江旎确认似地眨了眨眼, 他还在,不仅在, 还起身过来, 霍司臣笑了笑,温声道:“睡傻了?” 他一出声,就能让一身的?紧绷卸了力, 浑身如浸温泉水里,江旎喉头有些涩然:“你怎么来了?” 霍司臣坐在她床边,细细打量她, 她脸色比平时恹恹, 他声音更柔, 几近自语:“怎么能不来。” 昨天下午祁闵暂时解决完医院门口的?粉丝, 还是觉得总要上?报一声,先打给了周瑾。 那边还是早晨,刚投入工作,霍司臣正核查一个?项目,周瑾在旁边接了电话过来说明情?况, 明明也说了, 江旎没有大碍,但他就是什么也顾不得, 一整天的?飞机,心?也跟着悬,今晨落地平港,一路八十迈,到医院看见她心?才落地。 她也才入行两三年,遇到这样的?事,只要想到她一个?人,就总是舍不得。 江旎对他这奔波未免不忍:“就一点点小问题,你这个?点赶过来,一路飞都飞累了,而且那边的?工作……” “可以暂停。”他劝解的?语气,握上?她还扒着止血棉贴的?那只手,皱了皱眉:“手这样凉。” 江旎反握回?去,笑道:“刚输进去的?点滴还没捂热。” 霍司臣双手覆上?,帮她回?一些暖:“傻不傻?有救生员还去跳水。” 她直言:“不跳下去情?况比现在还糟糕,就当我跳的?是良心?吧。” 他但笑不语,几分无?可奈何。 江旎又问:“你一直没合眼吗?要不要去睡会?,哪有这么耗的?。” 他无?甚所谓:“现在睡不着。” 又过了会?儿,小安带了医院的?配餐来敲门:“旎姐,感觉怎么样?得吃点东西了。”,进来看见霍司臣,十分讶异,愣了下点点头:“霍总。” 他回?个?“早”,起身接过:“我来吧。” 江旎:“你也该吃早餐了,再要一份。” 霍司臣把餐食放桌上?,打开保温盒:“飞机上?吃过了,现在盯着你吃饭。” 清清淡淡的?营养餐,配蔬菜粥,还有点烫,他开了盖拿勺子轻微搅动降温。 江旎看了眼,可惜的?语气:“对这些没什么食欲,现在特别想吃大鱼大肉,香的?辣的?。” 霍司臣睇她一眼:“那你想吧。” 江旎去简单洗漱,下地后发现头重脚轻的?症状缓解好多,回?来挨着他坐在桌前,晃晃刚拔针的?手:“没什么力气,你喂我。” 霍司臣勾了勾唇,发现好像真?的?很受用?她每一次撒娇。 他一勺一勺轻柔地喂,江旎感觉跟着充实起来的?不只是胃,还有心?脏。 她突然觉得有些歉疚。 演了几个?月戏,换眼前人的?认真?,不知道对不对等,也不确定如果?身份境况调转,她能否做到和他一样。 霍司臣看她表情?,放下勺子,“怎么吃个?饭也走?神?” 江旎喃喃道:“还是觉得耽误你。” 他轻笑:“现在跟我装客气?” 她摇头:“没有,我是真?心?觉得。” 霍司臣眸光流转,少?顷,劝哄的?语气:“你没有耽误我,是我放不下,舍不得。” 他对她,不管是冷战后重逢,从台上?下去那一刻,还是开车飙去餐吧那晚,再或是这一趟赶来;从头到尾,总是抱有太多舍不得。 不知是委屈还是初愈敏感,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江旎几乎是第一时间,眼里起一层潮雾。 他捏捏她脸颊,轻微揶揄:“这是早餐,不是忆苦饭。” 江旎又转笑,拍他的?手,故作骄矜,但声音里带了一丝潮气:“舍不得算什么?我只听过‘喜欢‘,你说也说明白点。” 短暂等待下文,答案呼之欲出的?对视。 他终是服输,温言:“舍不得,是比喜欢更喜欢。” 江旎这回?眼泪真?掉出来了,蛮不讲理地离他坐得更近了些,套住他胳膊:“行,那我也是舍不得。” 他几近凝滞。 而后抽两张纸轻拭她眼尾,低笑:“病一场感觉不太聪明。” * 解决完早餐,霍司臣总还是得工作,拿了电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室内一时只剩键盘偶尔的?响声。 这样安安静静陪伴,江旎也不扰他,不再说耽误之类的?话,等小安吃完饭把她叫进来,要听现在什么情?况。 小安完整说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是邓磊自导自演。 那晚邓磊的?女朋友进出酒店,好巧不巧被范辞站姐拍到,偏这个?站姐和范辞团队有对接,一来二去就演化成他们两人的?冲突,镜头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照片传出去引起邓那边粉圈动荡,这时候想要稳固粉丝,虐粉这一套最好使。 故而他自己弄坏了吸氧设备,在水下演那么一出,粉丝成功被转移注意,哪还在意嫂子,矛头当即对准范辞和节目组,同被送医的?江旎至少?勉强能站,而邓磊当时躺着,江旎首当其冲成了集火点。 艺人在综艺受伤这类话题从来就备受关注,昨天一出事,立□□上?热搜坠上?深红一个?[爆],不知哪来一股阴风一吹,有号带头断章取义污名化江旎入行制片以来的?每一次项目,说她向来没人性?不顾艺人死活。 一时间舆情?再度发酵,郁和笙解决了一部分她的?,但甚至开始有矛头指向君朗,还有谢铭搅浑水。 关启明经过那晚倒怂得安安分分,只是关承杰又跳出来,玩手滑点赞那一套,相关舆论到现在还没下得去。 别的?就算了,听到君朗江旎气不打一处来:“关君朗什么事?” 霍司臣眼睛盯在屏幕上?,开口:“理清了?” 江旎不解:“你怎么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过来,淡声道:“这件事,如果?前半场是冲着你,那现在就是针对我。” 江旎不由得错愕:“谁敢……” 霍司臣:“老爷子。” 前段时间高层那事就已初见端倪,霍连山想要重新夺回?权柄,霍司臣这些时间海内外的?奔走?,也是在着手解决这些事。 他接着说:“舆论针对的?不是君朗,而是在我手里的?君朗。” 江旎恍然,这是老爷子动手的?第一步,造势。 她皱眉:“那你还这样悠闲?” 霍司臣自若点头:“再不济有你养我,慌什么。” “……”江旎当即吩咐小安:“放邓磊黑料,不直接放,找人中?转,然后消息透给各家,同期自会?上?赶着踩死;再把昨天潜水环节的?监控里他自己做手脚的?部分着重截出来,同样的?方法放给他竞争同期。” 都不用?她自己费劲,自有人红着眼等呢。 一步一步解决问题,应该能帮上?他点。 霍司臣闻言,笑说:“我看你以后卖黑料,也够养我。” 江旎笑起来,“这么多牛鬼蛇神,手里没点东西可不行,没料等于主人没P链。” 霍司臣:“……” 这什么形容。 各自工作到快中?午,外面?有人轻叩,江旎看去,是和周瑾类型相似的?男人,敲完门,唤声“霍总”。 来人是他的?助理之一,季让,负责股权事宜。 霍司臣起身,跟她说出去一下,来到门外。 走?廊里,季让汇报了这些时间的?工作结果?,霍连山暗底下那些操作已经破解到八成,等下一步吩咐。 霍司臣云淡风轻:“跟过老爷子的?最后两个?高层也踢走?,第三平台购入持股,直接架空。” 季让微怔,下一步就是把老爷子彻底架空了,至于霍江舟更是早没了一席之地,不过整个?版图跟的?是谁他清楚,君朗以后至少?五十年牢牢在谁手里也清楚。 季让点点头:“明白。” 霍司臣:“那个?谢铭,敲打一记,让他知道进退。” 不用?说,季让也明白分寸,一一应下,又沟通些其他的?,约摸一场小会?的?时间,霍司臣回?了病房。 江旎问他:“什么事?喜讯还是噩耗,你和你家老爷子这茬到底怎么解决啊?” 他安抚的?语气:“放心?,很快就解决了。” 心?里惴惴,她不免想起之前霍老先生说霍司臣的?父亲…… 她迟疑开口:“那你爸爸……” 是不是被老爷子牵制着。 他一笑:“还记得?这么担心??” 在江旎脸色沉下去之前,他走?近轻揉她脑袋:“他马上?可以回?国了。” 江旎唰地抬头,他衣袖上?清浅香气,她拿下他的?手,确认:“真?的?吗?所以你这段时间去国外也是因为这件事?” “嗯。”他坐下来,话里隐隐窥见他本质的?一种果?决:“我们前路还长,要扫清阻碍。” 她瞬觉无?限心?安。 但还是开玩笑:“谁和你前路后路的?,本无?良制片人要继续工作了,莫妨碍。” 他笑:“你现在看看热搜。” “怎么了?”她盯着他的?脸,手摸到床头拿来手机,解锁,登上?微博看。 俨然一片把猹都能撑死的?瓜田: #君朗声明# #关启明前妻爆料# #邓磊夜会?女友# #站姐摄像头记录谁的?爱情?# #邓磊自导自演# #乐游节目组,朕原谅你了# 震惊她的?是#关启明前妻爆料#那个?词条,她第一时间点进去,热门是营销号截的?老妈最新直播片段。 视频里江春华女士一字一句悉数过往,详细讲述了关承杰闹上?门那段事,甚至保留了视频,是她家的?监控记录,主打一个?抵赖不得。 她往下翻,看见第二热门微博就是程念,这女的?什么也不多说,带了话题就只管连发七八条微博,全是江旎工作的?视频,每一条都配文: [自行评判,保持判断保持思考别跟风别传谣] 再往下翻,是曹诗云占了一个?热门,带话题陈述之前赛车场上?那件事,替她侧面?证明。 一个?两个?都搞团建,她退出去,看第二好奇的?那个?热搜:#君朗声明# @ 君朗影业V:近日,部分公司及平台用?户对我司合作方江旎女士进行造谣、辱骂等恶意攻击……我司及江旎女士保留对不实信息的?发布、传播等侵权行为,追究民事或刑事等法律措施的?权利。 她再一刷,刷出来一条新的?。 @ 霍司臣V:转发。 江旎惊诧不已,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有的?微博?” 他一本正经:“今天突然想起来,就注册了。” 还真?是……心?血来潮。 她点进去看,评论区转眼就一长串,翻不到底那种,一看热评,和她预想的?画风完全相悖,崩得五马都拉不回?来: 【《合作方》啊啊啊,一磕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后面?忘了】 【刚来微博,这个?人之前有微博吗?看着新新的?(doge)】 【得了一种为爱注册的?病,学名恋爱脑】 江旎抱着手机看得发懵,难以理解地笑:“‘合作方‘有什么好嗑的??” 霍司臣也在看评论,认同的?语气:“是啊,名不正言不顺的?,应该是女朋友。” 56.正文完 正文完 江旎愣住, 不自觉地咬住了唇,要笑不笑,半晌, 把手机放下又拿起,一串动作自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霍司臣坐在床边,看进她眼睛:“你这算什么反应?” 江旎狐疑地看他:“你不卡我了?” 他笑:“压线通过吧。” 她又是一个“哦”。 她的态度没来由让他格外认真, 问:“你愿意吗?” 真到了这一步,江旎有些不真实感?, 忙掀起被子从另一边下床:“我我没什么经验的, 你……做好准备。” 他轻缓起身?,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点头笑道:“嗯。” 江旎扶着窗台后退:“我抽烟喝酒烫头蹦迪, 还?有纹身?!” 霍司臣:“……和我谈恋爱不是政.审。” 江旎:“我不工作的时候很懒,要人伺候。” 霍司臣:“看出来了。” 他终是走到她面?前,牵起她一只手, 轻轻捏了捏:“还?有吗?” 江旎认真了一句:“就算知?道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骗你, 你也没关系了吗?” 她一定要说开?, 不想亲密关系一开?始就带了龃龉。 霍司臣反问她:“现在是真心吗?” 江旎喉口涩然?, 点点头:“是,真心的。” 他面?色朗霁:“现在是真心,就够了。” “过去已经过去,我只要现在的真心。” 他这话让江旎没来由地心软成水,忍不住去捧他的脸:“以后也是。” 霍司臣握上她双手, 带了一丝倨傲:“你觉得以后我会放你走?” 江旎笑出声:“这是你们总裁通用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吗?” 他倒是坦然?:“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其实明白, 从他赶去变相?阻止付骁表白,在车里吻她那晚大约能看出来;他现在也在表露他真实的一面?, 一个不满三?十?权柄在握的人,不靠占据征伐的野心,难道靠佛系么? 霍司臣:“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一堆毛病,你多?担待。” 江旎:“……我也想普通普通。” 他理了理她鬓边发丝:“认真的。” 江旎佯作拿乔:“凑合忍忍吧。” * 君朗就连官微都一向高冷,这次的声明一出,虽然?内容和圈内不少公司的没什么差别,但分量却不是同一层级,如一记重锤落下。 甫一发出,原本那些跳得高的诋毁热搜纷纷坐了跳楼机一样自?动降下,很快不见踪影,许多?带负面?节奏的热门营销号当即跑路,点进主页显示已注销。 霍司臣的转发,更?是一剂哑药的功效。 谢铭急匆匆来电,意在致歉,霍司臣撂下不接,关承杰灰溜溜取消点赞。 只是关于老妈爆料一事,让她自?己也摊开?在公众目光下,江旎打电话去说,希望帮她压一压热度,老妈够酷,只说不用她操心,早想这么做了。 邓磊团队打给?江旎,又是求情又是致歉,并?说明换人节目也会有损失,毕竟制片最头疼的就是艺人塌房。 但经过这几次,江旎已然?强心脏,她往后一概不怕谁塌,该怎样怎样就是了。 回绝了邓磊团队,确定把他踢出这档节目,又回复了几个要好朋友的问候,继续工作。 只是霍司臣需得临时飞一趟景市,因他大伯霍江舟来了消息,说霍连山病倒了。 无论如何,到底要回去看一眼。 第二天早班的飞机,快中午落地景市,去了医院。 老爷子私属的病房里,坐了霍江舟一家子,钟芸上午来过,临走前碰上,跟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说,简单几句话就离开?了。 现下霍家没人敢同霍司臣叫板,但霍江舟生的两个纨绔,在这时候,老爷子病床前,自?是要表一点孝心。 见霍司臣进来,霍深怨怼道:“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爷爷气进医院,你还?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霍江舟拦了霍深一下,上前来,虽态度软,但也是意在抱怨:“司臣,大伯对你一向不说什么,但这次你是真不对,怎么至于为个女人把矛头对准自?家人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来稳妥,也不谈那些情情爱爱的,怎么到现在反而?……” 霍江舟叹了一声,没往下说。 霍司臣只是平淡:“说完了?” 霍深:“你什么态度?!” 霍司臣:“说完就出去吧,我跟爷爷单独说话。” 霍深还?想发难,被霍江舟带走了,临出门前,霍江舟又是一叹:“司臣,你好自?为之,不要过分狠绝。” 他们带上门,咔哒声过后,霍司臣走到病床前坐下。 说来也巧,最近总是在医院、病床这样的地方?行走。 他淡然?开?口:“我知?道您醒着。” 霍连山睁眼,气势不复以往强硬,透出老迈的病态:“你来了。” 霍司臣:“您病了,总要来看一眼。” 霍连山笑着咳了几声,方?才再度说:“是探病吗?想必等不及送终吧。” 霍司臣:“那一天还?早,说话总该忌讳着。” 霍连山:“你赢了,赢家来送输家的终,正常,我们哪像祖孙,更?像执权相?斗的两方?。” 霍司臣平静道:“这不就是您要的么?” 霍连山摇了摇头:“你小时候,那么乖,又聪敏踏实,什么也一点即通,给?你指了哪条路,也埋头照做,总能很快就做出成绩,天生的好苗子,比你父亲强太?多?,我培养你,把君朗代代延续下去,不知?你后来怎么转了性子,贪心不足,江舟手里的东西,你竟敢抢?还?一步步抢到我头上来,是我没看紧你。” 霍连山等呼吸平复了会儿,继续:“后来我明白了,隔着代,总归不如你和你父母亲近,你也认不清,表面?上对你好的人,未必真心待你,你那个小江姑娘,也是一样,司臣,你总被表象迷惑,不知?道谁让你实实在在学到本事,才是有心。” 霍司臣闻言哂笑,嗓音凉如冻湖水:“您这套PUA话术,用了二十?多?年,不换一换么?” 哪是培养,是当条好用的狗吧,老爷子十?几年对他一贯的呵斥,逼迫,甚至打骂,竟算为他好,旁的人关心爱护倒成了表象。 霍连山紧皱起眉:“你不当回事?” 霍司臣接着道:“您既说这些,那我也直说了,刚才那番话,我从来都没听进去过。” 霍连山颤颤巍巍抬起手:“你!” 以前每每跟他说,他明明都深信不疑。 霍司臣:“您看不惯我父亲,他只能退避别国,您想让我听话顺从,我就听。” 霍连山目眦欲裂:“你父子二人一直跟我作假!” 霍司臣不置可否:“您别气,也不失一件好事,如果君朗交到大伯手上,那才是真的穷途末路,现在在我手里,您偷着乐一乐的好。” 说完,他起身?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您好好修养,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 江旎在平港仍住朗逸云湾,先前住过的顶套,总感?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邓磊被踢出之后这期补录,因此停留时间稍延迟,空出的嘉宾空缺有大把人上赶着,甚至提出带资前来。 要在这些人里面?重新考量,选择各方?面?最合适的也需要时间,好在郁和笙前来帮忙,有小安辅助,她被押在酒店休息。 病去如抽丝,出了院只是去掉些必要输液,真正的恢复还?需一段时间。 下午霍司臣回来平港,也住原来的房间,安顿好后过来敲她的门。 江旎脚步轻巧去开?门,心里惴惴在想是不是他,一开?门,就见那副清隽面?容。 她毫不客气,伸出双臂抱上去。 他轻笑,同样回抱。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深拥,原来真的在一起是这样的感?觉。 莫名想起初次见面?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思?绪再转回到眼前,只觉缘分之幽微奇妙。 这个人现在归她所有了。 她问:“老爷子还?好吗?” “没有大碍。” 毕竟是他家的事,她不去多?问,只说那就好,总归还?是希望长辈康健。 “你出差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戛纳?” “不去了。” 江旎讶异:“为什么?” “那边现在可以交给?我父亲。”他笑:“总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江旎想到他回景市探病,这么快就回平港,还?是不忍:“那你也歇一歇,来回间隔这么短地奔波,也不嫌累?” 霍司臣轻抚她发丝:“你在这里。” 她的确无法招架他直言的温柔,退开?看向他眼底。 而?他目光下掠,示意手中拿了什么东西,江旎低头定睛一看,是一只腕表。 “托人定制,转道一趟正好取来。” 他握上她手,帮她戴这只表。 江旎表情凝滞,缩了缩手:“这才刚开?始……” 一看就知?道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况且他这样,总觉搞得像求婚。 霍司臣不由分说地把她手往前一带,低着头给?她仔细上扣,神?色认真,轻声开?口:“给?女朋友的。” 她抿唇一笑,想必又是早有预谋。 他帮她扣好,江旎这才发现表盘上是小行星。 霍司臣同样抬腕,勾唇:“对一下时间。” 两只交叠勾连的手,两根秒针同样的速度,一秒一秒走过,带着同样频率的心跳。 从她小时候在照片里看到他那一眼起,从一场闹剧般的开?启,经历过冷却,到此时此刻,命运的秒针走过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刻。 她笑:“好幼稚呀霍总,有什么好对的?显然?是一样的时间呀。” “嗯,是一样的时间。” 十?指相?扣,他说:“所以旎旎,从这一秒起,我们的时间开?始了。” 始于这座城市,在暮春临近初夏时,在同一座城市,在相?拥过坠入日落的海边—— 新的故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