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齐韵妮》 1. 我的齐韵妮 《亲爱的齐韵妮》全本免费阅读 某年某月某日,我去学校的小卖部。朋友们,那天天气太热了,天杀的学校还让我们顶着烈日炎炎的太阳暴晒,虽然军训是每个初中必不可少的课程,虽然确实在某些程度上可以提高学生的身体素质,但是这实在还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按照书上写的和电视里演的,还有人们口头传送的(当然不包括参加军训的学生),他们都说军训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很不喜欢,十分的不喜欢,万分的不喜欢,甚至觉得讨厌极了。当然特此声明,这不是本人的个人看法,这是我们初一六班全体还不是那么熟的同学的一致看法,尤其过分的是比我们高一个年级的学姐学长们还特别得意兮兮地拎着学校冷饮店的奶茶果茶,有意无意的来方阵晃荡,齐韵妮每次在那些人经过的时候都会在背后竖个中指,并且言之凿凿的说:“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我和齐韵妮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就在一个班级,直到现在,是铁杆儿的闺蜜。想到这里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粗心,对了,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纪晓岚纪晓岚的纪,纪晓岚的晓,纪晓岚的岚。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纯纯是因为我那不走心的爹。当时《铁齿铜牙纪晓岚》刚刚在这片伟大的神州大地上热播,我的父亲每天就抱着那个小到可怜的电视机一集不落的看,据我妈转述,别人要改台他还会和人急。有一天,他走在街道上,那天太阳光白的耀眼,他一拍脑门儿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纪晓岚的后人,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也姓纪,有时候男人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是我母亲大人的至理名言,自从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对纪晓岚的痴迷就越发深沉了,在上户口的时候瞒着我妈,愣是把我的名字改成了纪晓岚。长大后我的父亲经常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一定要担起重新振兴家族的辉煌事业。然而,在时光的淬炼中已然成熟的我已经在这耳熟能详的长篇大论中决绝地翻个白眼儿,闪烁着我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告诉我敬爱的父亲:“少睡觉,别做梦。” “如果你自己真的很想要的话,那就请你自己努力吧。”人有时总是那么的不可理喻,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别人去努力呢? 这到底怎么好意思宣之于口呢?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因为我父亲的任性,错失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名字,作为一个北漂归来,见过大城市世面的优秀女人,我的母亲拥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她对我的降生充满期许,我丝毫不怀疑她对我倾注了她所有美好的盼望,她总是在暖融的灯光下告诉我:她不要我飞的多么高,她只要我平安长大。 ——念安,我本来是要叫这个名字的,抛开所有美好的祝愿不谈,和我的名字比起来,我认为这个名字简直像个公主,尤其是在被人起了无数个外号之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我小时候总是对妈妈的祈愿很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的年龄只是个个位数,却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懂的人,甚至比妈妈这个大人还要懂得更深奥。朋友们,我小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并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浅薄的。 后来,伴随着我的成长,我曾无数次的为我的浅薄而叹息,因为我伤心的发现我实在是一个太过幸运的人了。因为我竟然觉得妈妈对我的祝愿都是令人厌烦的唠叨,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初二时的一个午自习。我住的地方是全国最不起眼的省份中最不起眼的城市,我成长在一个很平凡的小县城,这个小县城既不是特别富裕,也不是特别贫穷,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个小县城扎根在平原地区,从小大人就对我讲这样的环境好也不好。不好在于因为太平庸了,所以没有任何特色,好的点在于因为是平原附近没有山川和河流,所以只要不点儿背的遇到瘟疫,饥荒或者人祸几乎就可以保证平安到老。 老一辈的人说这个叫做——有得必有失。 年轻的人会皱着眉头——垃圾,发展才是硬道理。 当然在我当时幼小时代的狭窄眼界和思维里,并意识不到这种关于富贵贫穷生死攸关的各种大道理,我只知道我的书包重,很重,非常重,没有人知道当你的隔壁城市有一座十分牛叉的中学是一种什么感觉,那座学校以魔鬼模式闻名于世,有着十分响当当的宣传口号,一旦你一脚踏进了英中学校,你就一脚踏进了清华北大,多么牛叉,可是就是这样牛叉的学校的校门口前集中了我们这个在地图上找也找不到的屁大点儿小县城所有普通学生的谩骂和口水。这个该死的中学难道不做调研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的魔鬼模式而造就的逆天升学率,你们隔壁县城的普通学生们过的有多疯癫吗? 惊天地泣鬼神,我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柔弱儿童,在父母的殷切目光里不情不愿的迈着并不大的小碎步,从小学就开始了她的住宿生涯。小学!小学!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连自己的内裤都洗不利索,每天去几个水龙头都能把自己挤的浑身湿透,趴在地上。 可是,永远与我们这帮顽皮贪玩的小孩子不同,还是有很多大人心口不一的,一边骂着那座该死的学校,一边拼了命的找关系托人解决户口问题,哄着骗着骂着让自己的小孩去上英中,毕竟英中学校虽然残忍,可升学率却是实打实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小孩儿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未来应该是一个很高贵的词语吧,因为每当我的耳朵听到大人口中吐露出这个词时,总会看到他们的眼中浓厚的期待,期待很厚重,仿佛能凝结出实体一样,大人们会目光空茫的望着远方,脸上噙满美好的神情,我想在他们的想象里,他们一定都会穿着锦袍,住着大大的城堡。 我曾经在我的小学时代问我的老师:“什么叫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记得那个刚刚毕业的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深思了很久,才用我看不懂的复杂目光说:“大概就是如果父母真的爱她的小孩,就会为她深思熟虑的计划美好的未来吧?” 又问:“什么才叫美好的未来呢?” 老师说:“永远都不会迷茫,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住大大的房子,永远都不会受委屈。” 我非常不解,因为我认为这些东西并不是真正重要的,我皱起眉头反驳,语气强硬:“这样就算做美好的未来吗?” 老师一愣,似乎没有意识到我会向她皱眉头,在所有人 2. 齐韵妮 《亲爱的齐韵妮》全本免费阅读 我低下头去,我害怕自己拥有和我想象中一样的悲惨结局。脚尖轻轻挪动,冲往门的方向,老师依旧不发一言,平静的看着我。不过也许她并没有看我,她只是看向我的方向,因为在我的余光中,她的眼色空茫。良久,老师在我的头顶落下一声叹息,她向我说:“人人都是这样说的。” 说实话,我对美丽温柔的庄老师十分失望,在前面我已经说过了,在我的眼里,老师是拥有权威的,他们拥有国王一般的权威。这一点从我们这些小孩子第一次踏进教室就被十分坚定的不约而同的信赖,国王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我认为国王就是得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国王明明是命令别人的角色,如果他和别人说一样的话,别人就会分不清到底是国王命令别人,还是别人命令国王,要是别人命令国王的话,国王怎么能当国王呢? 庄老师摸了摸我的头,轻柔又温暖,老师的手有一股细腻的能量,可以抚平人的胆怯和紧张。在这股细腻的能量中,我感觉我的身躯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滔天的力量,也许我即将像日本动漫里描绘的那个样子,来一场华丽的变身,我隐约的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它使我不由自主的捏起拳头,以前所未有的力量起头大声说:“老师怎么可以轻信别人的话呢?” 老师弯起眼角,手依然覆盖在我的头颅,用更加和软轻糯的语气说:“那么,老师要听谁的话呢?老师不知道该怎样做呀!” 我说:“老师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后来我无数次的对齐韵妮发誓,在那一瞬间我真的亲眼看见了庄老师的笑容在刹那间凝固,它十分短暂,然而她确实是凝固了。 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有涟漪荡漾,我在一个地摊儿上的破书上看到过,对于中国人来讲,琥珀色的瞳孔是缺乏爱的表征。我至今也不知道那本书的名字。我的手从一众书摊上捡起那本破书时,书的纸张已经泛黄。地摊儿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拿着一柄旱烟袋,牙齿已经被熏得焦黄,老人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小凳子的四条腿短短的,使人不仔细看就会忽略到它。小县城的天大部分时候都是和煦温暖的,在我小的时候,全球还没开始升温,楼房还没拔地而起,风一吹叶子便哗啦哗啦响带来阵阵清凉。鸣蝉在树上欢乐的歌唱,我喜欢和妈妈牵着手走在夕阳下,妈妈会向我讲无数个她小时候的事情,妈妈讲日子越变越好,小吃街遍地都是,不像她小时候总是要和小伙伴端着盆子去树下捡蝉的幼虫炸了来吃。妈妈讲她小时候做梦都是去拿火腿肠当馒头,要捧在手心里大口大口咬,而不是用双唇一点一点抿在嘴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会问妈妈:“为什么你的梦想不是当一位公主?”妈妈会回答,她小时候不知道公主是什么,她没有见过。我会接着问,我小时候问题总是很多,偏偏又是一个惫懒的人,明明想把全世界搞得清晰透彻,又不肯动手主动去寻找答案,妄图用嘴巴就能问出所有的一切,我听见我的声音稚嫩却掷地有声:“你难道不会看电视吗?还有童话书,这里面都描绘了很多位公主啊。” 妈妈笑着摇摇头:“这些东西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的,我小时候没有这些描述公主的东西,在我小时候啊,大家更多的是想怎样更好的活下来。” “可是人人都能活下来啊!我们不是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这个地方吗?”我过于幼小的年纪并不能理解,只是单单活着就已经如此伟大,如此艰难。在这个平安宁静的小县城里,我还从未见识过真正的苦难,因此缺少了本该对生命应有的敬畏。我成长在和平和发展的年代,所有的血腥和残骸以及被时间流沙掩埋了的痛苦哀嚎都离我太过遥远,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它们在我的脑海里扁平而没有重量,始终不能真正的站立。 妈妈用手指挠挠我的手掌心,指尖柔软,如同带着天鹅体温的羽毛,妈妈说:“生命是很脆弱的,我们都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它,你太小了,你长大了就会什么都懂得。”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个答案,这种答案听起来总是让我以为我在被敷衍,我那时候不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确切的答案,我当时固执的相信,只有确切明白的答案才算真正的答案。 老人看着我皱起眉头抓着那本破书看觉得稀奇,他离开凳子向我走来,太阳打在他的背脊使他的背脊泛起一层亮闪闪的油光。老人蹲在我的面前,呛鼻的烟雾向我扑面而来,他顺着我的目光跟随我读了几行的字,夏天的天气本就闷热难耐,纵使轻柔微风可以幸得半份清明,但是问题是风不会时时刻刻分分秒秒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为了任何人而来,老人身上散发的热气也逐渐围绕我的毛孔,我的毛孔呼吸的是比空气更加闷热的热气。我合上了书,用自己的眼睛截住望向我手中书本的眼睛,我的眼睛望向他的眼睛带着询问的目光,老人又吐出了一口烟,突然笑了起来,他说:“小朋友,这本书你看不懂的。” 听闻老人的话后,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虽然我当时并不晓得冒犯这个词,但我确实是感到了不舒服,我很不服气的回话:“我读过很多书。” 老人又笑了:“读的书多不代表都读懂了。” 大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他们总是喜欢摇晃着头说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云里雾里的话。读的书多,记得住故事难道不算是已经懂得了吗? 我懒得与这个老人辩解,说来惭愧,老人不太懂我小时的执拗性格,我小时候不喜欢别人质疑我,我没有学会将质疑转化为证明自己的动力,反而将质疑当成了对我的攻讦。我浅薄的认为质疑不会是我的朋友,它只会是我的敌人,每逢家族红白事我的家中就会从各处涌来许多亲戚朋友,我的亲戚很多,在聚会时,他们总是喜欢逗弄着我,夸我聪明,有人还对我的父母说,我长了一副聪明像。其实我对这种夸赞总会十分得意,还会用余光装作不在意的偷瞄我的父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总是十分不解风情,他们的表现总是令我不满意,因为他们总是端着酒杯连连否认,说一些使人丧气的话,我幼小的心灵在疯狂的呐喊,我希望他们夸我,最好拿着大喇叭对满世界宣布我最棒。我需要这份赞扬带来的自信。 后来我长到很大以后会明白,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十分聪明时,他就失去了自己真正的智慧。这很没道理,但事实常常如此,很多事实原本就十分没道理,甚至逻辑不通。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却依然不懂得大人的某些行为,我的手攥成拳头抵住脑门,撑在书桌上回溯父亲母亲的每一帧影像,当我终于透过重重的恼人迷雾看清他们眼里的得意和欣喜,烦问同时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