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偏执美人的软饭A》 1、异同 永宁八年,春,二月初七。 南淮城地处永济河以南、雁山岭以东,西面临海,虽是刚入了春季,城中却也暖了起来。 春季,万物萌芽的季节,自然,也是南淮城中媒婆们业务最为繁忙的季节。 南淮城中无论家境如何,到了这个时节,家中有适龄乾元的人家,都会托城中媒人帮忙相看合适的待嫁坤泽或是中庸。 那些家境优越,家中坤泽又优秀的人家,自然便会受到更多媒人的青睐。 这些人家中尤以首富宁家最为受欢迎,岁说士农工商,商籍最贱,但是耐不住人首富宁家有钱啊。 宁家不仅是这南淮城首富,还是南淮城所属的永泉郡首富,传说宁氏握有楚氏皇朝泰半财富。 宁家家主却只有一个坤泽女儿,若是谁能娶了宁氏女,未来便可作用无边财富。 宁老爷子早已放下话来,他家女儿若要嫁,只做正妻,绝不上门做妾,更不会做续弦继妻。 对自家未来女婿的期盼,不用是多么了不起的乾元,只要能做到真心疼爱他女儿便可。 官宦人家虽不愿娶商户女,但又实在眼馋这无边的财富,还是有不少人托媒人拿了帖子上门,况且这位宁氏女可是颇有手段,虽则性格清冷,但生的貌美无比。 生意方面继承了宁老爷子的天赋,将宁家产业发展的颇好。 听说十三岁上便随同宁老爷子一同经商,如今二十一的年纪虽然在待嫁坤泽中算是年纪较大的,但是如今的宁家多数生意都已经被宁老爷子交给宁长乐做主。 未来宁长乐继承这偌大家产,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是以自从宁长乐成年至今,来求娶的人那是络绎不绝,不仅南淮城中有不少人想要摘下这朵南淮最美的娇花。 就连楚氏皇朝首都云都城中都有不少勋贵前来求娶,只是到底放不下门户上的偏见,找上门来的不是纳妾就是续弦,给宁老爷子气的不行,通通打出门去。 宁老爷子放话“宁家的坤泽就算终身不嫁,那也是养得起的。” 如此一来,宁长乐就耽误到了这个年纪还未能嫁出去。 当然,宁老爷子是不急的,宁长乐本人更是不急,她看不上这些前来求娶的人家,既贪图她宁氏财富,又看不上宁氏只是个最低等的商籍。 偏宁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坤泽女儿,不小心是要被人吃绝户的,所以在婚嫁方面,宁长乐是想过终身不嫁的。 比起宁长乐这么抢手不愁嫁的情况,云都城中却有另一个极端的异类。 那就是靖安候家的世女,顾迎溪。 这可是整个云都城都有名的人物,二十岁的年纪竟然还在泥巴地里捉虫玩,见人就躲,虽然生就一副好皮囊,不说不笑在那静静看着你时,不知情的坤泽都能为其失神心动。 但很可惜,堂堂公爵家的乾元,二十岁了,完整的话都说不了几句,每日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过不了多久就能在泥巴地里滚的浑身泥泞,脏兮兮的抱着各种小动物傻笑。 靖安候顾承为这个世女的婚事那是愁白了头,本想着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就算是个痴傻的,皮相却是好的,各方面的功能也确定没问题,娶个坤泽回来生几个孙子孙女的,来日由优秀的孙辈承继爵位,也不是不行。 结果这么些年,顾侯爷请了不少媒人拿着拜帖上有适龄坤泽的各家之中求娶,看着侯爷的面子,别人倒不好态度太差的将媒人赶出来,只是次次都被人笑着婉拒。 靖安候府是世袭的公爵,几代的靖安候都是对国家有大功绩的,顾承没法,腆着老脸,求到当今圣上面前去,想求个赐婚旨意。 只是他家这个,实在是出了名的不堪用,皇帝问了许多大臣,都不愿意将自家坤泽嫁给顾迎溪,那些不受宠的庶出子嗣,也不好拿来配靖安候府的世女。 顾承满怀期待的进了宫,垂头丧气的回到侯府,看见自家女儿在小花园里抱着松鼠、小狗,身边竟还围绕着几条蛇在打转。 而顾迎溪浑然不觉得害怕,对着面前一条白蛇嘀嘀咕咕。 顾承看着是既心疼又生气,远远就凶了起来。 “顾迎溪!你给我过来!” 靖安候年轻时候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发起怒来,气势惊人,被自家老父亲那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吓了一跳,顾迎溪委委屈屈的嘟着嘴。 老老实实将怀中的小动物放下,驱散了它们,耷拉着脑袋来到顾承面前。 乖乖站定“阿父。” 看着孩子乖巧老实的样子,顾承心又软了,叹着气伸手替女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将她脑袋上斜斜插着的几根杂草拿下。 “溪儿,你是大人了,不能再如此胡闹,以后如何有坤泽愿意与你亲近呢?” 顾迎溪心中不乐意,面上便也不高兴,只是不常与人交流,说话都是简短的字句。 “坤泽,臭。” “不喜欢。” “不亲近。” 刚刚心软的顾承又被这个逆女的态度气到,拎着她的耳朵就痛骂。 “臭?你靠近过几个坤泽你就说臭!” “你与坤泽亲近过吗?你懂些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 “坤泽不喜欢偏去喜欢那些蛇虫鼠蚁!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女,就知道气你老子。” 顾迎溪被揪着耳朵却不敢喊痛,双眼包着眼泪,知道自家老爹的脾气,她一个乾元这点痛都遭不了只会让她阿父更生气,委屈巴巴的眨眨眼。 “溪,阿娘,生。” “......” 意思是顾迎溪是她娘生的,不是顾老侯爷生的,一下给顾老侯爷哽住了。 你说她傻吧,她顶嘴的时候,偏偏是条理清晰吧。 你说她不傻,偏偏讲话都讲不利索,一天天就知道滚在泥巴地里找各种小动物玩。 顾承正要继续发作,候夫人杨琬莠急匆匆赶来。 “顾承!你给我松手!” 顾承脑袋上青筋一跳,讪讪的将手松开,看着自家夫人恼怒的样子,试图狡辩。 “是溪儿...溪儿气我。”小声嘟囔,迫于妻子充满煞气的眼神,也不敢再去扯顾迎溪的耳朵,只敢背着自家夫人偷偷瞪了傻女儿一眼。 顾迎溪一见到阿娘,一直忍着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哭着就扑进杨琬莠的怀里。 “阿父,打。” “溪,痛。” “呜呜呜~” 杨琬莠心疼的抱着自家宝贝女儿,一边哄着一边伸脚就将顾承一脚踹开。 杨琬莠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别看名字像是有几分温婉柔美,性格却彪悍的不似寻常坤泽,从年轻时就是脾气火爆又护短的性子,有了顾迎溪之后虽然收敛了几分脾气,但异常宠爱这唯一的孩子。 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顾承也不是不心疼,就是有时气自家崽子不争气,一时心急也是忍不住自己的急脾气。 两人都是急脾气,但显然顾承是急不过自家夫人的,挨了一脚也只能老实不吭声的在一旁赔笑。 “溪儿是我赔了半条命才得来的孩子,她是呆傻了一些,性子却不坏,又不伤天害理影响他人,有什么大错你就要这么凶她?” “我知道你急着给她找个坤泽,你盼着她好,我难道就盼着她不好吗?” 老侯爷听着自家夫人这话,再说就要陪着孩子一块哭了,赶紧解释。 “哎,不是,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诶!”顾承重重的叹口气,很是无奈“你我渐渐年老,迟早是要走在孩子前面的。” “今日你我尚在,能护着她,来日你我有个万一,撒手去了,谁来护着她?” 顾承说着眼眶也红了,他也不是真的嫌弃自家孩子,谁家孩子谁心疼,顾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也没个兄弟姐妹可以帮衬的。 若他与妻子百年之后,谁知旁人会将他这痴傻的孩子欺负成什么样呢?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我是舍不得孩子以后受欺负啊。” 杨琬莠听见自家乾君的解释,不由潸然泪下,是啊,他们二人都是真心心疼自家孩子的,若是百年之后,孩子无依无靠可怎么是好。 顾迎溪本来埋在自家阿娘怀中撒娇委屈的,转头却见到阿娘与阿父都流泪了,她只愣了一下,伸手扯了扯杨琬莠的衣襟。 “阿娘,不哭。” 又转头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顾承。 “阿父,不哭。” “溪儿,乖。” “听话。” 老实保证的样子却将杨琬莠逗笑了,自家女儿虽然痴傻,却是个知道心疼父母又乖巧的好孩子。 “溪儿当真会听话?以后都听话?” 她逗弄着自家宝贝女儿,看见顾迎溪笃定的点头。 “真,都听。” “那溪儿乖,明日早早起来,与阿父一起去上门求亲,带一个漂亮的坤泽姐姐回家,给阿娘生个小乖孙,好不好?” “啊?好。” 顾迎溪只知道自己答应了阿娘的话要一直听话,不管阿娘说了什么,都乖乖答应就对了。 阿娘让她去求亲她就去,让带漂亮的坤泽姐姐回家她就带,让生小乖孙...呃,她能生吗?该如何生呢? 顾承倒是被自家娘子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嗯?去谁家求亲?你已经托媒人前去说好了?” 杨琬莠摇摇头“没说好,但总要去试试,是个不错的姑娘。” “哪家的坤泽啊?这云都城中能求娶的咱们都已经去试过了,只怕...” “不是云都城中的。” “嗯,不是云都城的?夫人如何得知人家姑娘是好是坏。” 顾承颇有几分不赞同,虽然他着急让自家孩子娶个坤泽回来,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要不然真愿意将就,就他家这个门户,到底还是能找到不少坤泽愿意嫁进来的。 “我有位堂兄外放在永泉郡你是知道的,永宁郡有个宁氏,算是南方第一富商,家中有个坤泽女儿,比咱们家溪儿大上一岁。” “商户女啊,这倒是没什么,咱家不在乎门第,只要人是好的就行。” 到了靖安候这个层级,其实说白了,除非是尚公主、郡主的,其他人家门第或高或低,对顾家来说,没太大区别。 2、初见 杨琬莠当然知道在家乾君不会在乎这些,抚摸着怀中女儿乖巧的小脑袋。 “我那堂兄信中说了,宁家这位坤泽女儿,那是人人求娶的,人品能力外貌都是上佳的。” “家中就她一个坤泽女儿,宁家主不愿让她给人做妾或是续弦,这才耽搁到了这个年纪未出嫁。” “你知道的,毕竟不是谁都像咱们家这样,不在乎这些,听说宁家主只想给这位宁小姐寻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乾君,不在乎富贵贫穷。” “咱们家溪儿虽不是十分有能力,但却是乖巧懂疼人的,你登门不可摆你的侯爷架子,切记要与人说,日后咱家溪儿也不会纳妾,终身只她一位。” “想来,咱家的门户再加上这样的保证,但愿人家能给咱们溪儿一个机会把。” 顾承听着也觉得多少有些希望,点点头就去准备明日带着自家女儿出远门。 杨琬莠拍拍怀中乖巧的女儿,带着几分诱哄。 “溪儿啊,你记着阿娘接下来的话好吗?” “好。”顾迎溪乖巧点头,阿娘说的她都会记得。 侍女们远远看去,候夫人一直低声嘱咐着什么,而世女,像是小鸡啄米般的,一直乖巧点头。 第二日一早,顾迎溪就被自家娘亲从被窝中捞了起来,迷迷糊糊也不闹脾气,乖巧抱着小枕头,坐在梳妆台前任凭侍女为她熟悉打扮着。 云都城到南淮城须得五六日时间,所以也只是让侍女将顾迎溪打扮得体就将人送出侯府。 顾迎溪上马车之前,她家阿娘还抓着她的手殷殷叮嘱,生怕她忘了自己的嘱咐,顾迎溪乖巧的将她阿娘昨夜说的那些话一一复述出来,虽然磕巴说的慢,但到底是没错的。 杨琬莠这才放心的将人放走,顾承摆摆手,示意自家夫人不必担心太多,便吩咐出发了,杨琬莠不舍的凝望着马车远去。 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一去那么久,不知道一路上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闹着找阿娘,实在是担心自家的傻姑娘。 ------ “滚!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再入我家门!” 宁恒泰大发雷霆,挥手将茶杯掷出去,在媒人脚下碎的四分五裂,那媒人也是个脾气直的,虽然受人所托前来送帖子,但是遭受这么一通脾气,也是十分不乐意。 “哎哟我说宁老爷子,您也是心比天高,这位已经是整个永泉郡有数的了,您连这家都看不上,难不成还真想让您女儿嫁侯爵世子啊?” 那媒人受了气,阴阳怪气,讲话更是丝毫不客气,心知这事也是成不了,没必要再点头哈腰的看脸色。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户人家乃是贱籍,你家若是生个乾元,那是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的,现在可是永泉郡郡守大人的嫡子前来求娶,给的也是平妻之位,平妻说起来也算是妻了,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做他的春秋大梦!”宁恒泰闻言更是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媒人大骂“那是整个永泉郡都有名的浪荡子,家中妾室通房无数,还未娶正妻呢,院子里就塞满了十七八个坤泽,还不说他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越想越气“平妻?说的好听,那也是妾!我女儿便是嫁给普通人家做个正经的大娘子,也比去他家里与一群小娘打擂台的好!” 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宁长乐便是看到自家父亲破口大骂的一幕,吩咐人将媒人赶出去,又让人打扫了会客厅中摔碎的茶盏。 这才好好安抚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宁恒泰。 “父亲,何必与这些人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身子。” 喝了口冷茶压了压火气,对着自家女儿,宁恒泰语气倒是好上不少。 “我也不想与她们一般见识,只是这些人太过混账,那郡守家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整个永泉郡都知道,竟也敢来我家求娶,我岂能容人如此这般糟蹋我女儿!” 宁长乐无奈摇头,她性子冷,本身话也不多,这些年同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了。 “女儿终身不嫁也无妨,大不了去道观中做姑子。” “这如何能使得!我女儿如此优秀,怎可,怎可...何至于此啊~” 宁长乐虽然看得开,但是宁恒泰到底是为人父母的,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孩子,哪能愿意让她孤独终老,无依无靠。 两人正说着话,管家来报,说是又有人前来拜访。 “不见不见!”宁恒泰正在气头上,哪有闲心再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宁长乐见管家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疑惑,管家是经年用着的老人了,一般人不至于让他如此犹豫,于是便开口主动询问。 “来的是何人?” 听到自家小姐问话,管家当即恭敬答话。 “回小姐,来递帖子的是下人,没明说是哪家的,但是说是从云都城来的。” “云都城?”宁恒泰插话,倒是有几分奇怪,云都城也来过几家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但是说到底再小的官,毕竟是云都城中的官员,品级也不是这些地方官员可比的,只是一般来求娶的不是纳妾就是续弦,宁恒泰自然是不愿意的。 “是。” 管家肯定,随后又有些犹豫,想来也不是很肯定。 “奴远远瞧着,虽然对方已经是轻车简从没有刻意摆出排场,但是从马车及随从来看,像是勋贵人家,尤其...” “尤其什么?直说便是,你的眼力我还是知道的。” 宁恒泰很好奇,这是第一次见管家露出这般姿态,管家是随着宁恒泰走南闯北行商多年的,见过不少大世面,一般不会失态。 “奴无意中看见,那仆从虎口处有厚茧,腰上悬挂的腰牌上写着顾字。” “顾...云都城勋贵人家中姓顾的,好像只有一家。” 宁长乐与自家父亲对视一眼,姓顾的人是不少,但姓顾的勋贵人家,在云都城,只有一家,那就是靖安候府。 靖安候是什么人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小勋爵,是开国一直承袭至今的公爵,几代的靖安候都是对楚氏皇朝有大功绩的。 宁氏虽然经商,但是情报方面却是不弱,虽然大部分产业都集中在南方,但在云都城中也是有自己的眼线的,所以对靖安候府的情况也是有些了解的。 宁恒泰不是很乐意,傻子世女的名头可不好听,若是顾氏来求娶,确实不太好拒绝,但他也不愿让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以后不知要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宁长乐吩咐管家将人请进来,回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一下就猜到了父亲心中所想。 “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父亲宽心,靖安候不是那等强势压人的蛮横之人。” 宁恒泰点点头,到底也没再表现出不乐意,至于心里怎么想,宁长乐也就由他去了,知道自家父亲也是为自己着急。 管家将来人引进会客厅,只见头先进来的那人,中年男性乾元,英武高大,浑身带着军中之人的正气,气势凛然但刻意收敛着,显得有几分随和。 想来便是靖安候本人,常年深居高位养出的气势,一般人都模仿不来。 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则是一名女性乾元,比靖安候矮半个头,眉眼锋利,五官与靖安候有几分相似,但也许是因为是女乾元,脸上的线条棱角不如男乾元那般分明有攻击性,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还带着些婴儿肥,虽是不苟言笑,但瞧着有几分可爱。 其实是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在乾元中都算是上佳的,只是身上带着一种一板一眼的傻气会不自觉透露出来,便显得人容易亲近。 清凌凌的黑色瞳眸中宛如星河流淌,有种清澈的愚蠢。 傻,但可爱,这是宁长乐见到顾迎溪第一面的感觉。 顾迎溪呢,谨记着自家阿娘的教诲,不能傻笑,不能胡闹,板着脸打量着厅内的人。 看见厅中唯一的坤泽女子时,她眼前一亮,这就是阿娘所说的漂亮姐姐吗? 真的好漂亮啊,虽然清清冷冷的,面上只带着疏离的微笑,一双凤眼顾盼生辉,乌黑亮泽的青丝挽起,头上只戴着简单的钗环,细细看去,靡颜腻理。 简单的青色衣裙穿在身上却更能衬出这人非凡的风姿,不娇媚不庸俗,倒似是天上仙女误入人间。 顾迎溪鼻尖微微耸动着,似乎从空气中捕捉到不一般的香味,像是花香,又没有那样甜腻的感觉,又似是果香,丝丝酸甜味夹杂其中,却是巧妙的融成一体,分外好闻。 顾迎溪双眼闪亮亮的盯着宁长乐。 第一次主动开口。 “姐姐。” 第二句就是“好闻。” 厅中原本起身迎接的宁恒泰和宁长乐都是一愣,宁长乐还好,只是眉头一挑,并未觉得有被冒犯到,知道眼前这个小傻子不能按常理来理解。 只是身边的宁恒泰可不这样想,你一个乾元,见人第一面,就夸坤泽好闻!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他脸黑的像木炭,浑身气的颤抖,心中将这个傻世女骂的狗血淋头,面上却只能咬牙忍着。 顾承的脸色也不怎么样,这第一次见面,自家傻女儿就给人来这么一出,饶是他见过不少风浪,都差点没忍住想原地跑路回云都城,丢下这个傻女儿。 顾承一巴掌拍在自家女儿后背,愣是给人打的一趔趄,顾迎溪一脸委屈又迷茫的转头看向自家阿父,本欲掉眼泪,又想起娘亲的叮嘱,要像个乾元一样,不能哭不能耍赖,她吸着鼻子忍住没说话。 “不好意思,这混账东西不懂事,冒犯了。”顾承倒是不摆架子,虽然尴尬还是替自家崽子道歉,摁着孩子弯腰,顾迎溪牢记阿娘叮嘱,在外要听话,老老实实的弯腰俯首。 “向人道歉。”顾承没好气的冲傻女儿开口。 顾迎溪也乖巧“对不起。” “和谁说的?”对自家傻女儿感到无奈,抽一鞭子动一下。 “姐姐。” “对不起。” 很老实,宁长乐倒是笑了,看来小傻子没那么傻,还不至于到没得救的份上。 3、点头 会客厅中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四人尴尬对坐。 哦,可能不是四人,只有三个人尴尬,小傻子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亮晶晶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漂亮姐姐。 阿娘说了,这是她未来的媳妇,她要好好表现,把漂亮姐姐娶回家,然后阿娘会让舅舅去北地给她抓一只雪狐养在家里! 所以顾迎溪一直盯着人看,生怕一个不注意白白的雪狐,哦不是,是漂亮的姐姐就跑掉了。 宁长乐被小傻子盯着有些不自在,但尚算能忍受。 小傻子看她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又珍爱的玩具,与其他人盯着她时眼中让人作呕的欲求不一样,那双眼眸中只有干净澄澈,心思也摆在脸上。 完全不需要猜,她就是一脸写着想与你一起玩耍的样子。 宁长乐发现自己不排斥小傻子。 厅中总不能一直维持着这样尴尬的状态,尤其来人还是身份高贵的靖安候与世女,宁恒泰假意咳嗽了两声,还是主动提起了话头,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面上还是走走过场的。 “不知侯爷此次前来,是...” 话虽未尽,但那意思就是明摆着说您的来意我知道,您还是赶紧说完咱们赶紧完事。 顾承看看自家傻女儿,有点头疼,但军人的直爽是天性,不习惯拐弯抹角,只是稍微放轻语气,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态度差。 “不瞒宁家主,这次来,是替我家这个不成器的求娶宁小姐。” 他能直接坦荡的将来意说出,宁恒泰却不能不顾他的脸面直接拒绝,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只能委婉的回答。 “这个...侯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的长大,婚姻大事我...我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愿,我不求对方家世门第如何,只要她未来的乾君能够真心真意爱她敬她能护住她便可。”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人家都说了看自己女儿意愿,若是人家女儿不愿意,总不好以势压人的吧? 顾承听出了宁恒泰言外之意,知道对方已经是在婉转的拒绝了,但他还是将目光转到了宁长乐身上。 “既然宁家主如此说,我也只好腆着脸问一句宁小姐的意愿。”顾承看宁长乐正要开口,稍微抬手打断,伸手一旁直直盯着人的傻女儿拉过来,心中虽然奇怪自家女儿今天的表现,但是想着临出门前夫人的叮嘱。 还是开口“宁小姐先不忙决定,容我先将我家的诚意说来,再做决断不迟。” 他慈爱的看了一眼自家傻女儿,摸摸她的小脑袋。 “我知道,我家溪儿这样,到底算不上良配,但这孩子虽然不算聪明,胜在老实听话,是个孝顺贴心的好孩子,也没用云都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惯。” “她心性纯良,虽不通世事但天性率真可爱,虽然不知情爱之事,但也是个洁身自好绝不会拈花惹草。” “我顾家就这一根独苗,未来爵位自然也只能由她以及她日后子嗣承继。” “今日来求娶,我只一句话,顾迎溪若得宁氏女,终此一生绝不会纳妾,日后侯府全由宁长乐做主。” “此言,我顾承在此,以我顾氏百年荣耀起誓,以我顾氏传承起誓,绝无一丝虚假,若是来日顾迎溪背弃此言,我将废其世女之位,踢出顾氏族谱,永不能再进我顾氏门。” 宁恒泰万万没想到靖安候竟然能说出此言,那可是堂堂靖安候啊。 宁长乐若是嫁了顾迎溪,世女正妻,便是脱了商籍,以后宁长乐所出便是堂堂正正的世族子弟,不仅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可以承继,无论是读书科考,还是从军入伍,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更何况还有这样的诺言在,宁恒泰有些心动,世女虽傻,但是好歹不会欺负自家女儿。 也不具备可以寻花问柳的心智,女儿嫁过去,稳坐当家主母之位,无论是对女儿自身,还是对宁氏未来,都大有好处。 于是他转头看着自家思考中的女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劝劝,又想到了日子到底还是要女儿自己过的,终究得宁长乐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宁长乐看着老实站在顾承身边的顾迎溪,小傻子见她看来便扬起笑脸,讨好的笑笑。 她开口,却是问顾迎溪。 “世女觉得如何呢?可愿娶我为妻?可愿终身只我一人?” 顾承见宁长乐没有开口就拒绝,恨不得着急的替自家傻女儿回答,但是不能,毕竟宁长乐问的是顾迎溪,于是厅中三人都期待看着懵懵懂懂的小傻子。 顾迎溪想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雪狐,想到了临走前阿娘嘱咐的话,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开口。 “溪愿娶,姐姐,为妻。” “终身,不,纳妾。” “听话,姐姐说,我就听。” “对姐姐好,很好,一辈子,好。” “只有,姐姐,一个。” 大概是背了很久不敢忘,讲起来虽然不是特别流畅,但也没有特别磕巴,比起平时要好上不少,顾承松了口气,满意的看着自家傻女儿的表现,还不赖嘛,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 宁长乐没忍住,捂着嘴‘噗呲’一声笑了,宁恒泰脸上也有些笑意,比之前黑着脸要好上不少。 顾迎溪说完期待的盯着人看,盼着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样阿娘就可以让舅舅给她抓雪狐了! 那可是雪狐啊!顾迎溪长这么大没有见过,只在一本游记中见过的,书中写雪狐可是极聪明的动物,浑身皮毛雪亮柔滑,生的可美了。 她的心思也单纯,虽然没有像其他世族子弟一样学过各种知识,但这么多年里,旁人讨论交流什么从来不会避着她这个小傻子,所以多多少少她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不知世事。 她是知道娶妻是什么意思的,她不懂感情,但她懂得,娶了坤泽,就是像父母一样成为了家人,相互依赖相互疼爱,她懂。 顾迎溪完全将事情理解到另外的角度上去,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心里就只念着阿娘承诺好的雪狐,双眼亮晶晶的。 宁长乐眉眼弯弯,面上的清冷淡去不少。 “既然你听姐姐的话,那你告诉姐姐,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顾承刚想拦一拦,傻女儿反应却巨快,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听话很老实。 “阿娘,教。” 一边喝着茶的宁恒泰一下被呛到,咳嗽了几声,这傻孩子也太...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宁长乐反而觉得更有趣“那世女自己呢,想娶妻吗?想娶我吗?” 顾迎溪没多犹豫,很笃定“想,娶姐姐。” “为什么想娶我?而不想娶别人,如果有别的姐姐,世女也会想娶吗?” “姐姐香。” “不想,娶,别人,她们,都臭。” 小傻子一边说着,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很真实的反应,完全不像是有人提前教她的,宁长乐知道小傻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演技。 她循循善诱“那以后又遇到了香香的姐姐怎么办?世女也会想娶别的香香的姐姐吗?” 说实话,宁恒泰和顾承听着两人的对话都有几分尴尬和凌乱,理智上知道不应该将这个对话内容想歪,但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奇怪,又都不好开口打断,两个操心的老父亲只好默默躲到一边。 “不会。”小傻子倒是很笃定,活了二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香香的姐姐是她唯一见过的不臭的坤泽。 所以顾迎溪很笃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像姐姐一样香香的坤泽了。 而且若是不娶这个香香的姐姐,说不定以后阿娘就会让她娶别的臭臭的坤泽,顾迎溪接受不了自己要天天与一个浑身恶臭的坤泽生活在一起。 更何况阿娘说如果不能把这个姐姐娶回家,那她的雪狐就没有了,不仅雪狐没有了,以后把侯府里的小动物全都弄走,让她再也没有小动物可以养。 眼里不自觉的就流露出哀求的意味。 “只娶,姐姐。” 宁长乐点点头,很干脆。 “好,姐姐记住了,那姐姐等你来娶姐姐,好吗?” 明明在说婚姻大事,偏偏语气姿态都像是在诱哄不懂事的孩子,这个场面实在是有够让人无语的。 但两个老父亲也反应过来宁长乐是答应了婚事,顾承反应最快,笑眯眯的揽着宁恒泰的肩。 “亲家,既然两个孩子都愿意,那咱们两家就来好好商议一下婚事吧,我回头回了云都城,便向圣上讨一个赐婚的旨意。” “我来之前看过,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便定那时成婚,亲家意下如何?” 宁恒泰一愣一愣的,看着自家女儿与傻世女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呆呆的点点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身边的顾侯爷说了什么,无语的发现,这人怎么这样,来之前就将日子看好了吗? 下月初八,也太心急了吧,都不足月余时间。 但看自家女儿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想着到底也不能再将女儿蹉跎下去,没多说什么。 顾承兴高采烈的带着自家傻女儿连夜赶路,只盼着早点到达云都城向皇帝请旨赐婚,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顾迎溪当然也挺高兴的,成了!她很快就能一只好看的雪狐啦! 两父女虽然心思各异,却一致的开心,顾承以为自家女儿开窍了,竟然也懂得为娶妻而高兴,满意又感动的拍拍女儿的小脑袋。 顾迎溪乖巧的傻笑。 “嘿嘿~” 4、成婚 要说云都城中近来最热门的事件便就是那位靖安候府家的世女要成婚了,上至云都城的那些高门大户,下至平头百姓家,就找不出一户不在谈论此事的人家。 听说前些日子靖安候携女前往永泉郡的南淮城,亲自上门求娶,回到云都城的当日,顾侯爷就入宫求了份赐婚的旨意。 圣上不仅赐了婚,甚至还给那位南淮城的宁氏女赐封为县主,特允其从公主府以公主的规制出嫁。 这一消息将云都城中有待嫁坤泽的人家都震的失语,这是圣上在表明对靖安候府的恩宠,要早知还有这等好事,即使勋贵人家的坤泽不愿意嫁,多的是一般家世的坤泽,嫁给个傻子虽然不好听,但你看看着名誉地位、圣上恩宠,样样都有。 悔不当初也没用,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了,听说那位宁氏女提前被接入了公主府中安心等待出嫁。 永宁八年,三月初八,宜嫁娶。 早早的,顾迎溪就被自家阿娘给薅起来了,小傻子困的根本睁不开眼,倒头就欲睡回去。 杨琬莠也不急,就站在床头淡定的说了一句“再不起,你的雪狐可就没有了。” 顾迎溪火速从床上弹起,配合着侍女梳洗上妆,换好一身喜庆的大红喜服之时,乖乖巧巧的看向自家阿娘,眼里全是讨好。 侍女为她束发,杨琬莠亲自为自家的傻女儿戴上玉簪,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个头的女儿,心头无限感慨。 “溪儿乖,去将漂亮姐姐娶回来吧。” “好,阿娘。” 似是不放心,顾迎溪眼巴巴看着自家阿娘。 “雪狐。” “不骗。” 杨琬莠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傻女儿无语了,刚刚还有几分感伤,现在全让她弄没了,满脑子都是小动物。 “好,阿娘不会骗你的,等你将漂亮姐姐娶回来给阿娘生个小乖孙,阿娘就让舅舅给你抱只雪狐回来养着。” 顾迎溪兴奋的点点头,不用人催,大跨步就往外走,分外积极。 为了心心念念的雪狐,顾迎溪时刻不敢忘记阿娘的叮嘱,默默念着阿娘吩咐的一切。 要笑不露齿,骑马的姿势要端正,迎亲之时要给人发吉祥礼,亲自将漂亮姐姐抱入花轿之中...等等。 今日全城百姓大半都来围观靖安候世女娶妻,顾迎溪一出门见到人山人海之时吓的耳朵一抖,差点就想原地溜走,想到逃跑的下场,扁扁嘴又乖乖爬上马,脸上带着标准的假笑,准时出发前往公主府迎亲。 还别说,小傻子虽然傻,但长得是真不赖,只要不张嘴不做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就这么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身大红喜袍,端正骑着高大的白马。 不少坤泽都看红了脸,顾迎溪眼神无意扫过之时,竟还有不少坤泽当街给她抛媚眼。 可惜了,小傻子根本看不懂,毫无反应继续前进。 许是雪狐对顾迎溪的吸引太大,小傻子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差错,直到准备抱起新娘的那一刻才犯了难。 顾迎溪抱过猫抱过狗,抱过枕头被子,就是没抱过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下手,对着人瞎比划了半天,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众人,结果众人也一脸迷茫看着没有动作的她。 宁长乐此时已经盖上了盖头,视线里只有小傻子那双不知所措的红靴子不自在的动来动去,猜到了什么,心中觉得好笑,还是选择及时给小傻子救场。 “世女,过来。”嗓音温润,顾迎溪还记得这个声音,是她要娶的漂亮姐姐,是以乖乖走近两步。 “弯下身来,一手从我腿弯处伸过,一手扶抱着我的背。” 宁长乐不疾不徐的教着,顾宁溪依言按着步骤动着,场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世女不会抱人,皆都掩面偷偷笑了起来,倒不是笑顾宁溪傻,只是友好的觉得世女殿下格外纯真。 其实小傻子也不在意别人是嘲笑还是友好的笑,她现在抱着的可是她能够拥有雪狐的希望,虽然漂亮姐姐不重,但顾迎溪还是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将漂亮姐姐摔了,姐姐就不愿意嫁给自己,那雪狐就没有了。 感受到小傻子浑身僵硬,宁长乐挽着人脖颈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傻子。 “别紧张。”声音平静中带着安抚,顾迎溪发现自己心中的紧张消散不少,乖乖点头,却不知道人家哪里能看得见她在点头呢? 宁长乐当然看不见,但是她感受得到小傻子的动作,掩在盖头底下的鲜艳红唇微微弯起,心情愉悦。 今日有许多人都想看看这个传说是永泉郡第一美人的宁氏女,只可惜只能看见被傻世女抱在怀中的新娘子,头上被盖头遮掩,根本看不见长相,行动之间红布轻摇,时而露出的肌肤倒是看着雪白。 窝在顾迎溪怀中的宁长乐看着身形不似一般坤泽般娇小,嫁衣虽然繁复厚重,但也难掩其人风华,许多人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顾迎溪跌一跤,将怀中美人摔落,当即便能一睹美人风华。 小傻子很乖,一点意外情况都没发生,将漂亮姐姐安安稳稳的放入了轿中。 许多打算来看好戏的人都不由感到失望,总有那么些人,心中阴暗,就想看高高在上的侯爵世女出洋相,就想看美名在外的永泉郡第一美女丢大人,以此来平衡他们不幸生活的憋屈。 顺利回到侯爵府中,顺利的拜堂,顺利的送入洞房。 顾承与杨琬莠在前头待客,强势的拒绝了一切打算闹洞房的纨绔子弟,开什么玩笑,他家傻女儿好不容易娶妻,接下来就盼着顺顺利利的能给他们生个乖孙子,谁敢在这时候去闹洞房,顾侯爷的刀可是不讲情面的。 但是他们忘了,没人教小傻子怎么洞房,杨琬莠作为母亲,虽与顾迎溪同为女子,但是她到底是坤泽,不好出面教女儿怎么当乾元的。 顾承呢,则是根本就没想着这事,女儿娶妻他太高兴了,根本就忘了这一茬。 于是此时婚房之中,一对新人照着流程掀完盖头,饮完合卺酒,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发起了呆。 顾迎溪安静又乖巧,想着自己完美的办完了阿娘吩咐的事情,开心的傻笑起来,一个没注意就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她抬手捂住,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发现房中已经没有了别人,只剩漂亮姐姐,阿娘应当不会知道,所以雪狐应该会有的吧? 宁长乐看着小傻子捂着嘴傻笑,眼珠子贼贼的转动着,心里在思考着今夜应该如何睡? 两人分房是肯定不可能的,这是侯府,她是眼前这位傻子世女刚娶回来的妻子,当夜就分房让外人怎么看?她的公婆又会怎么看? “世女。”她张口呼唤,见顾迎溪疑惑的回眸看她。 “记得我是谁吗?”她温柔笑笑,怕吓到小傻子。 “姐姐。”小傻子傻是傻了点,记性是很好的,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不太高兴的扁嘴。 宁长乐觉得小傻子实在是好玩,面上情绪分明,一点不加遮掩,与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实在是差别很大。 “你我如今成婚,你已是我的乾君了,日后不可唤我姐姐。” 自从答应嫁给小傻子,宁长乐就已经做好了以后要教导一个大孩子的心理准备,她很清楚靖安候府将她娶来是为什么,她身上是带着照顾小傻子的责任的,为了日后的日子能舒服点,宁长乐当然也不介意多教教,细致的教,只要小傻子学得会就行。 “那叫,什么?”顾迎溪甚至都不会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她记得说过会听漂亮姐姐的话,那不管姐姐说什么,她都听就对了。 “嗯~”宁长乐若有所思,太亲密的称呼她接受不了,但小傻子是她的乾君,养成习惯一直叫她姐姐也不太好,至少在外人面前这样不好。 “世女应当称呼我为夫人。”她综合了一下,这个称呼亲近也不算特别亲密,可以接受。 小傻子有求必应,乖乖点头“夫人。” 然后举一反三“那,夫人,不能,喊,世女。” “成婚,乾君,不一样。” 顾迎溪在心里想着,既然成婚要改称呼,那自己改了,相应的,夫人也应该改改对她的称呼,不然岂不是和旁人都一样吗? “噢?那世女希望我唤你什么呢?”宁长乐挑眉,小傻子果然有趣,总能轻易就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小傻子被问住了,苦恼的思索半晌,决定摆烂“溪,不知。” “夫人,决定。” 意思就是不管宁长乐打算喊什么她都可以,只要不是世女就可以。 宁长乐诧异于段段时间内自己对小傻子竟然有这样的了解,即使小傻子话说得精简,她也能完整领悟其中之意,实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大概不是因为两人成婚的缘故,而是因为小傻子那双澄澈干净的双眼,一眨一眨的,就像会说话一样。 “叫溪溪如何?”宁长乐是刻意逗小傻子的,成婚后一般都是称呼乾君多些,有的也会称呼妻主,但宁长乐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这么喊,小傻子不是她的君也不是她的主,只是以后她需要一直照顾保护的小傻子而已。 “好。” “夫人,喊。” 顾迎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傻子的概念里,只要是与旁人不同的称呼,就可以显出她俩关系不一般,那么就说明她是成功娶回了夫人,阿娘就一定会让舅舅给她抱回一只雪狐。 所以顾迎溪当场就要求自家夫人立马改口喊,兴奋的双眼紧盯着宁长乐,满眼期待。 “溪溪~” “哎~” 5、共浴 改完称呼后的两人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房中一时无声。 大抵是觉得改口后,成婚娶妻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顾迎溪心中也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感受到饥饿,一早爬起来出门迎亲,到此时甚至连杯茶水都没喝。 服侍的人早已退下,房中只有自己和夫人,顾迎溪左右看看,有点委屈。 “怎么了?”宁长乐卸下钗环,婚服厚重,满满一头的珠宝钗环更是将她压的喘不过来气,瞥见傻愣愣站着发呆的顾迎溪脸上出现了不明显的委屈神情,不知道小傻子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溪,饿。”小傻子揉揉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一脸不高兴,往常阿娘从没让人饿着自己过。 宁长乐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觉得小傻子不算太傻的想法究竟对不对,饿了就应该找吃的呀。 “过来。”宁长乐招招手,顾迎溪乖巧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蹲下,不让宁长乐仰视她。 “肚子饿了应该主动寻找食物。”宁长乐没忍住,见到小傻子乖顺的样子,伸手轻抚她的脑袋,耐心的教导着。 “溪,不知,何处,寻。”顾迎溪闷闷不乐的,她确实不知道,三餐有定时,到了时辰只需往那一坐,饭菜自然会摆上来。 宁长乐摇摇头“但溪溪可以唤人来,吩咐下去即可。” “若是日后,溪溪在外饿了,也要记得,去寻找食物,不知道就问人,不要饿着自己,知道吗?” 宁长乐想到什么,仔细嘱咐着,小傻子在府中饿到的机会不大,如果是其他的意外情况,先教会她饿了要会主动寻找食物总是没错的。 “好,溪,这就,去。”顾迎溪听话起身,准备拉开房门喊人时又‘登登登’跑回来。 “夫人,想吃,什么?” 还不忘关怀人,宁长乐想着当初顾侯爷确实没骗她,小傻子虽傻,但是个知道体贴人的好孩子,只能说靖安候夫妇对孩子的教养上确实做的很好,哪怕顾迎溪不懂得人情世故,但起码知道心疼人,也会尊重的询问别人的意见,是乾元中少有的了。 “溪溪想吃什么?” “肉!还有,藕!” 顾迎溪很开心,这两样是她最喜欢的,喜滋滋的和自家夫人分享。 宁长乐点点头“那就让人准备这些就好,主食上点米粥即可,睡前要吃的好消化些。” “好~”顾迎溪得了吩咐,也不问为什么,又‘登登登’的跑到门口,打开房门。 探出小脑袋,门边是自小便伺候的侍女翠竹,见到熟悉的人,顾迎溪双眼一亮。 “夫人饿,饭菜,要肉,藕,还有,米粥。”快速的吩咐完,‘啪’一下把房门阖上,只留下外面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翠竹,呆呆的看着阖上的房门。 宁长乐自然也听到了顾迎溪说的话,这小傻子又聪明了起来,还知道拿她来做借口。 她倦怠的倚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休息,今日宁长乐也是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僵着身子硬生生坐了好久,礼仪姿态都不能出错,不然会让别人笑话她商户女没有教养。 她不愿意听到这些话,世人总有偏见,哪怕她做的再好,只是单单一个商户女的出身,就够抹杀一切。 但如今,她与顾迎溪成婚,不说她是侯爵府的世女夫人,陛下赐封她为县主,诰命加身,已是脱去贱籍,可旁人即使不明说,暗地里也会嘲笑她出卖自己嫁给一个傻子世女,换取荣华富贵。 事实上宁长乐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商籍,士族又如何,在宁长乐的认知里,人品与能力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的标准,只是她不在意,不代表旁人不在意,不代表她父亲不在意。 人活于世,不是只顾自己畅快便罢的,顾迎溪对旁人而言或者算不上最好的选择,但对于宁长乐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上佳之选。 能帮她脱除贱籍,也不会管控干涉她做些什么,她从不求一定要有个能护着她的乾君,只求乾君不会成为她完成理想事业路上的绊脚石,顾迎溪就很好,她很满意。 突然感觉到小腿被人抬起,帮她褪除鞋袜,抱在怀中轻轻揉捏着,宁长乐睁眼偏头,看着低头认真按摩的小傻子,止住了将腿抽出的打算。 “溪溪?” 顾迎溪闻声抬头,见夫人好看的眉眼里都是疲惫,乖巧解释。 “夫人,看着,很累。” “阿娘,累,溪给,阿娘,按按,就会好。” 虽然宁长乐一直知道不能以常理来看待顾迎溪,但这个小傻子真的与世上绝大多数的乾元都不一样,她的脑中没有那些乾元高于坤泽的观念,更没有那些乾君不应当为自家坤泽褪去鞋袜服侍的想法。 对她来说,夫人与阿娘都是她亲近之人,对待亲近之人就应该如此。 宁长乐愣怔,虽然她心中并不认可因性别不同导致的偏见,可她确实也没想到小傻子能为她做这些。 见夫人没有反应,顾迎溪只是低头认真按着,身为乾元,手指纤长,宽大的手掌带着暖至人心的体温,一遍遍轻柔的按着。 还会问人家“夫人,舒服,吗?” 翠竹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个场景,听着自家世女的话,不由睁大双眼。 什么情况?自家世女居然都开始说这种虎狼之词了吗? 火速将饭菜摆好退出房内,红着脸将房门关好时还在想,侯爷与夫人担心世女不通情事着实是多余了,世女哪是不通?简直是太通了。 屋内两人都没注意到翠竹的动静,待得闻到香味才反应过来房中已经摆好了饭菜。 见小傻子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吃食,手上却兢兢业业的替自家夫人按摩,宁长乐笑笑,还是将腿从顾迎溪双手中抽出,弯身自己穿上鞋袜。 同她说:“走吧,吃饭。” 小傻子显而易见的高兴起来,跟着自家夫人的步伐,亦步亦趋的,来到桌边坐下。 虽然很馋,但也有礼貌的等着自家夫人先动筷,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筷。 到底是世女,即使饥饿也保持着良好的用餐仪态,没有像宁长乐想象中那样急切的狼吞虎咽,就是吃的大口些,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咀嚼时乖乖闭上双唇,脸颊因口中满满当当的食物而鼓起,像只小松鼠。 可可爱爱。 宁长乐微笑,和顾迎溪相处起来,意外的让人觉得轻松又自在,心情总会保持在一种愉悦的状态下。 小傻子吃的快,不像宁长乐慢条斯理的小口吃着,放下碗筷乖乖擦嘴,盯着还在用餐的宁长乐。 等宁长乐也吃完了,小傻子才开口。 “夫人,要,沐浴。” 用完餐就得沐浴了,沐浴完就该睡觉了,这是阿娘教导的生活习惯,顾迎溪多年以来一直是这么保持的。 她想着,既然现在与夫人一同用完了饭,那两人自然该一同沐浴,然后再一同就寝,是这样没错的吧? 看着有些疑惑的宁长乐,她弱弱的补充。 “溪也,沐浴,然后,一同,就寝。” 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吗?怎么在夫人眼中看见了震惊,夫人可是从来未曾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顾迎溪不由在心中委屈的想着,难道夫人也嫌弃她傻,不愿意同她一起沐浴就寝吗? 坏就坏在小傻子徒长了年岁,该懂的那些弯弯绕绕一点没懂,可是宁长乐不是啊,宁长乐出嫁之前也是有宫中特地派来的嬷嬷教过规矩的,自然也会教她如何侍奉自家乾君。 大家都知道顾迎溪不太聪明,自然不指着她能够主动完成行房这件事,但顾侯爷着急给顾迎溪娶妻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能尽快拥有一个小乖孙。 行房这件事难免就避不过去,小傻子不一定能教会,只能来教她这个智商没什么问题的坤泽如何主动勾引自家乾君,房事之上更是要学会如何引导自家乾君来顺利进行。 本来宁长乐还在思考着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她虽然不似一般坤泽那样内敛含蓄,但她到底也是个坤泽,真要主动起来,多少也会不好意思。 现在这个小傻子是怎么回事?刚刚说话的人确实是顾迎溪没错吧? 不仅要一起沐浴,还要一起就寝?小傻子明明就很懂! “自然该是如此。”宁长乐心中将小傻子骂了一顿,表面仍旧是温柔笑着,但顾迎溪就是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些害怕。 但她也没有多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实在是起的太早了,一吃饱,小傻子就开始犯困,此刻巴不得快些沐浴完就寝。 于是小傻子第一个就冲进了暖房中,愉快的泡澡,暖房里有一不大的浴池,时时都有热水备着。 池子里竟然还有许多木头做的小玩具,皆是动物造型,顾迎溪捏了一只小猫造型的玩偶在手里,嘟嘟囔囔。 宁长乐做好心理准备进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想到小傻子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提出一起沐浴的请求,宁长乐觉得自己心思不正,误会了顾迎溪。 于是也不再扭捏,说到底,宁长乐心中还是将顾迎溪看做一个大孩子。 虽然比自己高,外表是大人模样,实际与三岁孩童也差不多,就算宁长乐脱光了在她面前,顾迎溪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宁长乐是这么想的,但当她褪去衣物,进入浴池之中,小傻子直愣愣的目光,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6、戏水 “闭眼。” “不许看。” 宁长乐红着脸,被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就算心里再怎么将小傻子看成三岁孩童,也是会羞涩的,顾迎溪到底也是她的乾君,更何况顾迎溪此刻也... “唔,嗯!”时刻谨记自己要听话的顾迎溪立马就将眼睛闭上,说不让看就当真不看了,不问为什么,也不想为什么,夫人说了不许看,那就不看吧。 其实顾迎溪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的身体,坤泽女子曲线玲珑,成熟的娇躯是丰润的白软,小傻子就是好奇,为什么夫人与她的那样不同,下意识想低头看看自己,还没睁眼,想起了夫人的嘱咐,又乖乖闭着眼睛沐浴。 少了小傻子一瞬不瞬地将人盯着看,自在了许多的宁长乐这才放松下来好好沐浴,她用手掬一捧水,顽心顿起,泼向紧闭双眼的顾迎溪。 顾迎溪本来还在好好的给自己洗香香,突然被泼了一脸水,懵懵的顿住一动不敢动,眼睛也不敢睁开,一时间只能委屈又无助的扁着嘴,双手抱住自己,不明白夫人为什么泼自己,难道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自然是没有做错的,使坏的是身为夫人的姐姐罢了。 “溪溪~怎么不说话呀?” “溪,不知,何错,惹夫人,不,开心。” 是真委屈了,却只知道反思自己,人人都道她嫁个傻子世女,日后还不知有多少苦日子等着她。 可是顾迎溪会担心她累给她揉揉腿,还会在用饭前问她想吃什么尊重她的意见,被她欺负了也会先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让她不高兴。 她或者不是不聪明,她只是会比旁人少了那些计较与心机,在当今这个世道上,如此纯真的性子,对比起那些满心腌臜算计的人们,确实算是傻子。 “没有惹我不开心,溪溪那么乖。” 宁长乐笑“我又怎会不开心呢?” “噢~”小傻子干巴巴的,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回应,想说没有不开心为什么要泼我,又觉得泼一泼也没什么的,阿娘说了,坤泽娶回来是要好好宠着的。 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夫人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所以,夫人也许只是想与她玩耍一下呢? 小傻子自己转过弯来,开开心心的也想与夫人玩水,又谨记着阿娘的吩咐,乖巧开口。 “溪也,可以,泼,夫人吗?” 你说她多乖,人还怪好的嘞,泼你前还会礼貌问你可不可以。 “为什么想泼我?溪溪不高兴了吗?” 心知小傻子绝对没有报复的心思,宁长乐一时之间不太明白顾迎溪为什么想泼她水。 “溪想与,夫人,玩耍。” 意思就是你泼我水了,我也应当泼你水,我们一同泼水玩,礼尚往来,不会显得你我生疏。 宁长乐确认自己没领会错小傻子的意思,虽然顾迎溪仍旧闭着双眼,但她好像看见小傻子眼巴巴带着期盼的目光。 “嗯~”她主动靠近顾迎溪“可以睁开眼睛了。” 闻言乖乖睁眼的小傻子一下就被迎面又泼了一次水,得了夫人允许的她自然不会再傻愣愣的被动挨泼,反手也掬一捧水泼了回去,但她有意收敛着,没敢一下泼太多,怕把自家夫人弄的不舒服。 两人玩玩闹闹了半晌才沐浴完毕,回到卧房里时小傻子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迷迷糊糊的揉眼睛,一副立马就要昏迷不醒的样子。 宁长乐先上的床,在里侧的被窝里躺下,偏头看着乖巧立在床前的顾迎溪。 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不上来睡觉吗?” “溪也,也,睡吗?”小傻子有点局促,虽然夫人身上没有臭臭的味道,顾迎溪自小到大都没与人睡过一个被窝,尤其是成年后,阿父多次与她强调,一个好乾元是不可随便与坤泽睡一个被窝的。 当然了,中庸也是不可以的! 其实是顾侯爷担心自家傻女儿会被不老实的侍女诱骗着,拐到了床上去,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同她说,虽然阿娘说过可以与夫人同寝,但是阿父也说过了不可以呀,她到底应该听谁的呢? 她想做一个好乾元的,多么朴素无华的愿望,难道要在今日打破吗? 看着小傻子纠结万分的样子,宁长乐失笑。 “溪溪不愿意与我一同就寝?是溪溪不愿意同我成婚吗?” “不!当然,不是!” 小傻子急了,爬上床,钻被窝,一气呵成。 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夫人,宁长乐回以一笑,自然的躺下,两人并排躺在被窝中,中间还能再塞下两个小傻子。 房门响起了‘扣扣’的声音,两人都忘了将房门拴住,来人可能也没想到敲门稍微用了点劲儿都能将门敲开,探了个脑袋进来,是候夫人。 顾迎溪不解“阿娘?” 杨琬莠勾勾手指“溪儿,来一下。” 顾迎溪先回头看自家夫人,见宁长乐点头同意了,便起身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阿娘一把扯出门外,悄声附耳。 “阿娘忘了教你,妻妻成婚当夜,是要洞房的,你应当还不会,先将这个图册看会,再进去。” 杨琬莠从怀中掏出一本画册,火速塞进女儿怀中,其实也是刚刚她与顾承两人聊起,才知道彼此都没有教过女儿如何行房,顾承还需在前厅招待客人,只好让自己夫人临时赶来送本画册。 虽然临时抱佛脚了点,但相信她家傻女儿的领悟能力还是有的,其实顾迎溪自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关于动作方面的领悟能力就非常高,别看小傻子弱弱的样子,顾侯爷教过她的那些拳脚招式,她都能耍的有模有样的。 “哦,好。” 顾迎溪乖乖的翻起了画册,看不懂的地方还会指出来问“阿娘,为何,如此?” 有些心梗,但是为了乖孙能顺利出生,杨琬莠也只能忍着羞耻给自家崽儿解答,小傻子倒是一本正经的若有所思。 努力将图册中的动作都记数,也就过去了盏茶时间,她转身回房。 杨琬莠急了,忙拽住女儿“你都记清了吗?怎得就回房了?” “记清,了,溪,知道,怎么,做。” 操心的老母亲这才松手,挥挥手让女儿回房,图册也塞进自家女儿怀里。 “拿去吧,若是忘了也可拿出来与你妻子一同研究。” 也只能如此了,女儿虽然不大聪明,但听说自家媳妇那是永泉郡都有名的厉害。 “好,溪,就寝,阿娘,回吧。”顾迎溪将门关上,思考了几息,栓上了门。 小傻子觉得阿娘突然开门的话,自己或者没什么不习惯的,自家夫人可能会不好意思。 这是顾迎溪通过刚刚候夫人推门之时,躺在身边的夫人微弱的颤了一下,应该是受惊了,小傻子很细心,猜测是阿娘这样的行为让自家夫人不自在了。 时刻谨记要做一个好乾元的小傻子,始终不忘要在方方面面照顾自家夫人。 顾迎溪一言不发的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一翻身,整个人就支在宁长乐的上方,还不待宁长乐诧异的开口。 小傻子语出惊人:“夫人,行房,生,乖孙。” 宁长乐刚刚只是被推门的动静稍微弄的有些不自在,一时之间还没做好准备直面婆婆,尤其是披散着头发穿着寝衣正准备就寝的时刻。 现下是真被小傻子的行为与话语惊的够呛,她伸手挡住顾迎溪低下来的脑袋。 “阿娘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就行房。” 难得语塞,平时清冷如高山雪莲般的美人,此刻忍不住红了耳尖。 不好意思与小傻子对视,视线往下偏,见到衣襟处露出的书册一角,顺手就抽了出来,原来是...那种图册。 “你看了这个?” “嗯,阿娘,给的,让溪,学会。”一问一答,就是两人现下的姿势,多少有些奇怪。 “你先躺好,我还没看过。” “噢~”顾迎溪乖乖躺下,认真的从宁长乐手中将图册拿过来,举在两人中间,开始翻阅。 宁长乐怎么能不知道小傻子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因为她学了,所以也要带着自己一起学习。 只是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场景,一个乾元与一个坤泽,一对新婚妻妻,在新婚之夜,躺在婚房里的喜床之上,锦烛红帐,被枕鸳鸯。 然后,一块看那种图册,顾迎溪甚至开口与她探讨。 “夫人,你看,这样,如何?” “不如何...”宁长乐是真的绷不住了,甚至想将小傻子扔出去,深吸了一口气,算了。 到底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或早或晚,逃是逃不过的。 她伸手抓过图册随意扔在一旁,揪着顾迎溪的寝衣,将人扯到自己面前,一狠心。 闭上双眼,双唇送上,小傻子被啃了一口,呆呆的没有反应。 宁长乐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住顾迎溪大睁的双眼,她到底是没有经验,手抖的不像话。 小傻子脑中如有炮竹噼里啪啦的炸开,刚刚看过的图册不再只是冰冷的线条,仿佛一幅幅画面都在她眼前活了过来。 想着自己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乾元,图册上说了,乾元是在上面的。 小傻子难得强势的调转了两人的身位,宁长乐睁眼,被小傻子有样学样的伸手也将她双眼蒙上。 在顾迎溪指缝漏出的细碎光线中,偶尔能见小傻子灼灼双眼,明亮有神,好像天上星子。 缓缓漫出了山茶花的香味,宁长乐还能抽空奇怪,乾元信香中,也会有花香吗? 随后也无法自控的,被勾起了自身的坤泽信香,是清甜的荔枝香味。 小傻子双眼一亮,荔枝!她最喜欢的水果,循着香味源头底下头去,没轻没重的一啃,按着图册中所言,调动自己的乾元信香注入进去。 “唔~”刺痛化作酸爽,宁长乐指甲嵌入了小傻子背后的软肉中,小傻子痛的流出眼泪。 呜呜,图册怎么没说,行房时,夫人会打自己呀? 7、行房 行房成功了吗? 当然是没有的。 顾迎溪没轻没重的给人来了一口,临时标记结束就被自家夫人一把推开。 小傻子被推开还委屈巴巴在一旁,泫然欲泣的样子,宁长乐无语,捂着疼痛的后颈,瞪了顾迎溪一眼。 “呜,夫人,凶。”小傻子没崩住,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掉,是真觉得自己委屈了。 明明有好好听话,也好好学习了图册,不是要行房吗? 怎么把她后背挠坏了,还推开她,现在又凶凶的瞪着她! “你!”宁长乐后颈本就疼,被她这么一哭,头都开始疼了,她该怎么跟小傻子解释这事不能硬来,得循序渐进。 那图册上也没教她上来就给人啃一口啊? 深深呼吸几次,宁长乐想着要是一直教不明白,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你没学好,做的不对,你看,把我都咬出血了。”说着将后颈信腺露出来,果然红肿破皮,还有丝丝血渍,虽然不多,但也是出血了。 顾迎溪爬过来看,心虚的缩了缩脑袋,想伸手触碰又不敢。 “夫人,疼,疼吗?”她有点愧疚,让夫人受伤了,绞着手指不敢看人。 宁长乐耐着性子“当然疼,你好好看图册,哪有人上来就咬的?” “虽然坤泽信腺特殊,被标记后也会极快恢复,但你...你没照着图册上教的慢慢安抚信腺,如此粗鲁,难免会受伤。” 其实宁长乐自己也没有经验,所有的认知完全都是来自成婚前宫中那位嬷嬷的教导。 乾元在标记坤泽之前应当适当进行安抚,让坤泽信腺舒展,使之能更好的接受乾元标记,结束标记后也能更快的愈合。 顾迎溪其实记住了,只是刚刚一下子被最喜欢的荔枝香味迷的找不着北,那一刻她眼里仿佛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奶白果肉,饱满圆润,一口下去汁液四溅。 小傻子没忍住,一时冲动了,让自家夫人受了苦,立志要成为好乾元的顾迎溪自然是立马端正态度道歉。 “对,对不起,夫人,我错了。”说完擦擦眼泪,俯下身子,趴伏在宁长乐身边,将脑袋伸进人颈窝处,小心翼翼的按照图册教的,伸出粉嫩的软舌轻轻□□红肿信腺周围的皮肤,不时扫过信腺破口之处。 宁长乐紧抓着身下床铺,抿住双唇,生怕泄露出让人羞耻的破碎声音。 这傻子!执行能力怎么总是这么强!一点都不给人心理准备的嘛? 已经在心中被骂了千百遍的小傻子一无所觉,一边释放着自己的乾元信香,一边安抚自家夫人脆弱的信腺。 实在受不住,宁长乐还是伸手制止了小傻子继续作乱,不住地喘气。 “好,好了...不必再继续了,我已经不疼了。” 开玩笑,她可不敢再说疼了,要不然顾迎溪这一晚上还不都得一直给她的信腺进行安抚。 “那,行房?溪,脱衣,夫人。”小傻子很乖巧,除了执行力实在太强也没什么毛病,让停就停,让动就动。 伸出手打算给自家夫人脱衣服,却发现宁长乐抓着衣襟不放,顾迎溪奇怪的抬头看着自家夫人。 不是要行房吗?穿着衣服不能行房,图册上都画着了。 宁长乐羞耻的将头偏过去,到底为什么要用这样清澈的瞳眸望着她,手上动作和嘴中所说的话,到底有哪一点单纯了?! “溪溪去将房中烛火吹熄了吧,听话。”生怕小傻子追问原因,诱哄着。 顾迎溪当然不会追问,夫人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去执行,她确实很听话的。 很快,小傻子便将房中烛火都吹熄了,爬回床上,又准备扒了自家夫人身上的衣服。 却见夫人已经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软被紧紧包裹着曼妙的身躯,无限风情尽皆隐藏,可惜小傻子也不是那等懂得欣赏风情之人,她很快就将自己也剥个精光,钻进被窝里试图靠近自家夫人。 场景一时变得有些奇怪,两人在床上幼稚的玩着抢被子的游戏,顾迎溪想拉开被子,贴近自家夫人,图册上画着,她要与夫人贴贴才行。 宁长乐不好意思,死死摁着被子不让小傻子抢过去,于是两人便这样来回拉扯着。 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的宁长乐,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真是,都让这傻子带傻了。 她松开手中被子时,小傻子正好在往外抢,没收着力,一下便将被子全都扯开,只穿着肚兜的冷美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顾迎溪的眼前。 小傻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搞不清原因,但有些不舒服,悄悄抬手揉了一下心口,试图减缓这种不适。 但这一行为在宁长乐看来自然产生了误会,她没好气的抢回被子,稍微将自己盖着。 “怎么,明明是你抢走了被子,该是我捂着胸口才对。” 小傻子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溪,心跳,太快,难受。” 宁长乐一怔,没想着顾迎溪突然开窍了,倒是十分担心的伸手自然抚上小傻子的胸口,感受着其下激烈跳动的速度,也不由开始担心是不是小傻子身体出了事。 正欲起身唤人让大夫来看看,却被小傻子一把扯到怀里,顾迎溪眨巴眨巴着双眼,看着怀中夫人担心的神情。 本能促使她低头锁住那双润泽红唇,轻而缓的温柔啃噬。 两人都是初次,所有的知识全都来自图册与旁人口述指导,一开始进行的并不顺利,试图主导的人磕磕绊绊找不到地方,被委以引导之责的人只能忍着心中羞意带着身上小傻子一点点熟悉自己的身子。 好在顾迎溪一向在运动方面悟性奇高,很快就从自家夫人的反应里分辨出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会让夫人更舒服,更是能准确判断夫人偶尔的拒绝其实不是真的想让她停下。 门外守着的人见着屋中烛火全熄,有隐晦的动静传来,高兴的前往侯爷与候夫人居住的南亭轩里报信。 得到消息的杨琬莠和顾承这才放心松了口气,不是她们非得探查女儿房中之事,只是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是真怕她连行房都不会,那这个妻子也白白娶了不是? 又不能让人在房中一步一步的指导她如何行房,真要那样,那算什么事儿?传出去,整个云都城,哦不,整个楚氏皇朝都得笑话他们侯府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两人也就放心睡下。 却没想到她们操心自家女儿不行,顾迎溪所居住松溪院这边,卧房中的动静一直到鸡鸣时分才停下。 顾迎溪完全不觉得累,像是寻到了二十年人生里最最好玩的事情,乐此不疲,缠着自家夫人一次次的胡闹。 宁长乐是真没想到,小傻子一朝开窍,居然能这样,而且小傻子蛮牛一样,一身全是使不完的牛劲,她都累够呛,抬不起一丝力气,又不愿意带着一身黏糊的汗睡去,指挥着顾迎溪抱着自己去沐浴。 小傻子给自家夫人洗到一半,就发现夫人歪着脑袋沉沉睡去,身子软软的往下沉,顾迎溪一边抱着宁长乐免得人溺在水中,一边单手给自家夫人仔细擦洗。 美滋滋的将夫人伺候好,躺在床上时还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宁长乐安静的睡颜。 她好像有点懂得了乾元为何都要娶个坤泽,阿父说乾元与坤泽亲密相贴是本能,是天下最美的乐事,从前顾迎溪不信。 如今倒是信了,阿父果然没骗她! 希望夫人睡醒还愿意同她亲密,她今天应该有好好表现吧?图册上教的那些,她都牢牢记着,只是才进行到了一半,还有好多姿势没来得及做完,夫人就累的不行了。 小傻子在心中盘算,按照夫人的体力来看,想要将整个图册所教的姿势一一实践过去,大约要花上半月时间吧? 想给阿娘生个小乖孙可真不容易,一次行房要间歇不断的持续这么久,那她的雪狐要多久才能兑现啊? 有些发愁的小傻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打算有多离谱,她甚至想现在将宁长乐摇醒,早日完成行房,早日给阿娘生个小乖孙,她才能早日拥有她的小雪狐。 还好某人立志要做一个心疼自家夫人的好乾元,没让她做出将人闹醒的离谱行为。 但凡宁长乐能清醒的听到小傻子这个打算,她都会毫不留情的将顾迎溪扔出房外,只可惜现在的宁长乐沉沉睡着,等她意识到小傻子对于完整行房的定义,那已经是被折磨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现下,顾迎溪满心欢喜的闭上双眼,带着期盼睡去,计划醒来之后先与夫人一同用早饭,吃饱了自然也有体力行房。 累了就歇会儿,睡一觉,睡醒吃饱又可以继续,如此,阿娘要的小乖孙和她要的小雪狐,指日可待了! 关于这件事,她是开心的,侯爷与候夫人必然也是开心的,至于宁长乐开不开心,很难讲。 顾迎溪觉得夫人应当也会开心的。 8、交换 顾承与杨琬莠习惯了早起,打算在正厅中等着人新媳妇前来敬茶,听下人来报,世女房中动静至今晨鸡鸣时方歇。 多少年了,也没见两位有这么高兴过,不仅不生气新媳妇没及时来敬茶,反倒高兴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去吵醒世女妻妻二人。 顾承兴奋的拉着自家夫人去钓鱼,虽然杨琬莠不是很理解钓鱼是怎么能成为庆祝的活动,但不妨碍想要庆祝的心。 想当初,也就顾迎溪出生之时,二人有这么高兴了。 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傻女儿竟然在这方面这么厉害,两人已经开始幻想起再过不久就能抱上小乖孙的美好日子了。 宁长乐虽然被折腾的狠了,到底记得礼不可废,所以不像小傻子那般能安心睡觉,心里挂着事,很快就醒来了。 浑身酸软几欲散架,揉揉酸涩的双眼,伸手推了推身边的顾迎溪却得不到半点反应,没好气的捏住了她的鼻子,小傻子呼吸不了,迷茫的睁开双眼。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精致漂亮的脸蛋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这是自家夫人。 反应过来的小傻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夫人,早,要,起身吗?” 宁长乐光看天色就知道已经错过了敬茶的时间,应当是侯爷与候夫人吩咐了不必来叫起,但公公婆婆可以不在意这些,身为媳妇,她却不能不在意,本就是因为商户女的出身让人诟病。 “起身,快些洗漱,要去敬茶的。”宁长乐忍着腰腿之间的酸疼起身,恼怒的伸手拧了一把顾迎溪的手臂。 顾迎溪扁扁嘴,不敢吭声也不敢赖床,夫人虽然漂亮,只是脾气有些吓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小傻子觉得身为一个合格的好乾元,不可与夫人计较。 两人匆匆忙忙洗漱,赶往正厅却扑了个空,得知侯爷夫妇二人在花园里的小池塘边垂钓,顾迎溪最熟悉府中各处,自然在前面带路。 没走多远,转头便见自家夫人慢吞吞的前进速度,时不时还锤锤腿,揉揉腰。 小傻子不该灵光的时候总是乱灵光,靖安候府最好的乾元此时就发挥了她的作用,突然一把将宁长乐打横抱起,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抱着人就大步往花园走去。 宁长乐真是羞死了,哪有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轻浮的,将头埋入顾迎溪颈窝中,又说不出让她将自己放下的话,侯府很大,松溪院到正厅的距离不算近,走到正厅之时宁长乐已经觉得双腿都在打颤。 花园在松溪院与南亭轩之间,但从前厅过去,就得先从走到南亭轩那边才能穿过去,被折腾了一整晚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么走。 只是待两人快到花园之时,宁长乐才红着耳朵道:“好了,溪溪,将我放下,让阿父他们见了,不成体统。” 顾迎溪虽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不过自家夫人发了话,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乖乖将人放下,但还是不放心的扶抱着人。 “扶着,夫人,慢慢。”小傻子是真的有点担心,又实在愧疚,没考虑到坤泽身子弱,只想拉着夫人快点完成行房,把图册上的姿势都做完,为了早日生出阿娘要的小乖孙,为了她的小雪狐,居然没有考虑到夫人的身体情况。 顾迎溪,你真是个笨蛋! 宁长乐丝毫不知道小傻子在心中自我反省了一遍,还十分感动于顾迎溪的贴心。 “溪溪真乖。” “嘿嘿~” 被夸了的顾迎溪一手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为何,自从昨日见过夫人雪白的身子后,再看夫人,她总是会心跳加速,小傻子以为这是病了,打算一会儿同阿娘说,要寻个大夫来看看。 顾承与杨琬莠远远就看见自家傻女儿扶着媳妇走过来,都说乾元娶妻之后都会成熟懂事,没想到在她家傻女儿身上能够体现的这样淋漓尽致。 顾承忍不住嘚瑟:“不愧是我顾承的女儿,天生就晓得体贴自家坤泽。” “你可比不上咱家溪儿,溪儿自小就是会疼人的。”杨琬莠可不认同自家乾君的说法,顾迎溪虽然自小不够聪明,长大之后也像个三岁孩童般心性单纯,可是这孩子自小就贴心,常常将她哄的开开心心的。 “阿娘。”小傻子高兴的挥挥手,接着喊人“阿父。” 顾承皱着眉头嘀咕:“每次都先喊娘,对你就是比对我亲近得多。” 翻了个白眼,杨琬莠懒得跟他计较,这点醋也吃,幼稚的很。 笑眯眯的见二人走到近前,宁长乐恭敬的给两位长辈行了礼。 “阿父,阿娘。” 顾承点点头,杨琬莠亲切的挽着宁长乐说话:“辛苦你了,溪儿不懂事。” 一旁的顾迎溪没明白自己怎么不懂事了,正准备反驳却被自家老父亲拽到一旁去,到底是坤泽之间的叙话,他们两个站在这多有不便。 宁长乐眼睁睁看着小傻子气呼呼的被拽走,可爱的让人忍不住笑开。 “溪溪很懂事,也很体贴,媳妇不辛苦。”宁长乐母亲很早便逝世了,家中也没有亲近的坤泽长辈,难得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柔关怀,脸上也没了惯常的冷冰。 杨琬莠轻轻摇头“自家孩子,我心中清楚,不说这个。” “听说你在家中也负责了不少产业的打理?你可还想继续经商?”杨琬莠与顾承都不是那等古板之人,心里没有坤泽就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条锁着,更不会觉得商户就低人一等,所以并不反对宁长乐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是的,家中只我一个孩子,父亲操劳半生,年纪渐长后也有意将家中产业尽皆教由我打理。” 宁长乐抿抿唇,还是选择直说,她没有多少忐忑,看得出来自家婆婆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不瞒阿娘说,我两三岁时就喜欢抱着算盘玩,自小就对账本感兴趣,我阿娘生前的愿望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宁氏能成为皇商。” “我知道若我选择继续经商,多少会让整个侯府被人看低,只是...” “只是我这些年努力学习,就是想替阿娘完成遗愿,还望阿娘与阿父能够成全。” 言辞恳切,她知道公公婆婆不会为难自己,早在嫁入侯府之前顾承就给过她允诺,是以她也是真心感谢两位长辈的理解与支持,也不愿藏着掖着不将话说出口,不能因为别人的宽容便放纵了,该有的礼数都得有,该说的话也得说。 杨琬莠心疼的拍了拍宁长乐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与宁长乐接触,之前都是通过旁人的口中去了解,虽然都是夸赞的话语,说实在的她心中也是打鼓,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现在听宁长乐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知道这是个懂事知礼的孝顺孩子,毕竟为了完成自己母亲的遗愿,愿意以自己下半生的幸福作为赌注,嫁给了顾迎溪。 “你放心,你公爹虽是清廉正直,但这侯府的日子还过得去,你虽嫁入我家,但你的嫁妆,你日后经商赚取的每一分银钱,宁氏的所有家产,都与候府无关。” “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杨琬莠继续说:“不仅我知道,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日后绝不可有人借我侯府名义占宁氏便宜,溪儿更不会做出如此混账事,往后侯府也会交由你打理。” “这...”宁长乐不是犹豫的性子,但是这样的事别说放在公侯之家,便是普通的世家大族里,也没有家中一切都交给嫁进来的坤泽打理的。 “你不必担心,这是我与你公爹早便做好的打算,我们终有老去一日,我们又只有溪儿一个孩子。” “侯府自然传到溪儿手里,爵位由她承继,这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好事,对溪儿来说却不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总要为溪儿计一计她的将来。” 杨琬莠看着那边在顾承身边趴着看鲤鱼的顾迎溪,颇有几分感慨。 “我们不求她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只要她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平安快乐,便已足够。” 她转头慈爱的看着宁长乐“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我将溪儿托付于你,其实是我自私,侯府家业不大,但却是我身为一个自私的母亲,能够付出的所有。” “孩子,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宁长乐觉得眼睛酸酸的,眼前站着的人仿佛不是尊贵的公侯夫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如世上每一个母亲一般,只有平凡朴素的愿望,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好好过上一生,愿意倾覆自己所有来换取。 “阿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一世不改此志。”宁长乐点头,她没办法拒绝一位母亲的请求。 她想起自己的阿娘,当年缠绵病榻将要离世之时,最担心的不是没能完成的梦想,也不是拿下辛苦拼出的家业,而是她这个唯一的孩子。 直到宁长乐的父亲答应会将女儿好好照顾,让她平安长大,幸福的过完一世,她阿娘才肯安心阖眼。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1 她阿娘为她计过,顾迎溪的阿娘自然也要为她计一计的。 她能理解,虽是交换,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亏了,毕竟,小傻子算是一个很好的乾君人选不是吗? 9、弄坏 顾迎溪从前最是喜欢与小动物玩耍,此时看着池塘里的鲤鱼却是提不起半分兴致,小傻子整个人蔫哒哒,觉得自家父亲简直不讲道理。 “怎么?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成婚后都不愿意与阿爹亲近了是吧?” 顾承逗弄自家的傻女儿,孩子大了,哪像之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没有,溪,担心,夫人。” “嘿,你这孩子,有了媳妇忘了爹。” 顾承还欲说些什么,却见顾迎溪突然一下跳起来,兴奋的跑走,再一看,原来是自家夫人与宁长乐谈话结束一起走了过来。 很难开心的起来,这傻女儿现在是满心满眼只有媳妇了。 小傻子根本没关注身后父亲那哀怨的眼神,急忙忙跑到人面前站定,伸手就扶着宁长乐,生怕自家夫人腿软走不了路。 宁长乐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拒绝顾迎溪的体贴,杨琬莠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愧是我杨琬莠的女儿,就是懂事。 见两人黏腻,杨琬莠十分高兴。 “溪儿是担心阿娘将你的漂亮姐姐吃了吗?这么不放心?” “没有,溪,担心,夫人,累,走不了。” 说着还去瞅自家夫人脸色,确认对方真的可以自己走,这才腼腆的冲杨琬莠笑笑。 她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自然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有多引人遐思,杨琬莠与宁长乐都是经过人事的坤泽,杨琬莠还好些,宁长乐脸红个彻底,直想伸手去捂住这倒霉孩子的嘴巴。 “咳咳,你啊!要多体贴自家媳妇,怎可以将人折腾至此。” 杨琬莠摆摆手,赶紧放二人去用早饭,两人是起床洗漱了就匆匆忙忙赶来见礼的,在花园里也不是个敬茶的地方,心意到了就行。 看着宁长乐落荒而逃的身影,杨琬莠不由失笑,这孩子看着稳重懂事,遇到自家这个傻女儿,那是淡定也没了,沉稳也没了。 这边刚走出花园,宁长乐就停下了脚步,微微气喘,刚刚过于丢人,她才能扛着腰腿的酸痛快步走出来,这会儿出了花园,身边没有其他人,刚松了口气就腿软的靠在顾迎溪身上。 “有些话,你不能当着旁人的面那么说,会让人笑话我的。” 真得好好教教这个小傻子,要不然一个不注意,薄薄的面皮就不知在哪里全给掉光了。 “什么,话?”顾迎溪一般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去纠结,让她怎么说怎么做,她就会乖乖的听话,但是这次她真的没懂,不明白夫人指的是哪些话不能当着旁人的面说。 而且,小傻子有点犹豫:“阿娘,算,旁人吗?” 顾迎溪不是不知道常有人来笑话自己,但阿娘和阿父是从来都不会笑话自己的,有什么话是连阿娘与阿父都说不得的吗? “就,就你刚说的那些,什么,什么腿软走不了路之类的话,不可以说。” 宁长乐转念想,小傻子曾经说过自己不同坤泽亲近是因为觉得其他人身上都有臭味,或许是她心中其实对性别之间的差异没有准确认知,所以不是顾迎溪没有羞耻心,而是她还意识不到这些话的不对劲。 哪怕两人已经进行过那么亲密的事情,可能对于顾迎溪而言,她只是学习了图册,检验了一番自己的学习成果罢了。 “溪溪,你看着我。” 顾迎溪闻言低头,认真的与宁长乐对视。 “你看,我们平常是不是都得将衣服穿好,梳洗好之后才能出来见人,溪溪知道是为何吗?” 小傻子点点头“阿娘,说,不可,失礼,于,人前。” “那溪溪会去脱别人的衣服吗?” “不会,绝对。”猛烈摇头,太可怕了,夫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呢。 “那溪溪为什么不会去脱别人的衣服呢?” 有点懵,顾迎溪是真让自家夫人问懵了,这也要问为什么?怎么可以去脱别人的衣服呢?! “那与,禽兽,何异?” 真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她阿娘不得打死她啊? 宁长乐笑了,小傻子懵懵懂懂的,但不代表完全不知事。 “那溪溪昨夜为何脱我的衣服?还与我那般亲密?” 顾迎溪好像懂了,但像是一条在空中被狂风吹着晃悠的线条,抓不准。 “夫人,不同,我们,行房。” 那意思就是你是我夫人,你与旁人是不同的,我们要行房,行房自然是要脱衣服的。 “小傻子。”休息的差不多,宁长乐主动牵起顾迎溪的手,两人慢慢的往松溪院走回去。 “你看,你与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是你夫人,所以你可以与我做这些,这不丢人,我可以在你面前脱去衣衫,你也可以在我面前不着寸缕。” 顾迎溪乖巧点头,是这个道理,夫人说的对。 “但是,这是只有你我之间能做的事情,因为你我是妻妻,对吗?” “溪溪会去脱阿娘的衣服吗?溪溪会在阿父面前脱衣服吗?” “自然都不会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阿娘或者阿父,都算是旁人,只有我与溪溪,才是可以如此亲密的关系。” 顾迎溪当然明白,但是这和说话有什么关系呢?小傻子没转过来这个弯。 “有些话,溪溪可以私下与我说,但是当着旁人的面来说,无异于在他人面前将我衣衫脱去,这是很羞耻的一件事情。” “例如你说我累了,走不动,我们...我们昨夜才,溪溪如此说,旁人自然便会想到这样亲密的事情上,可是这件事,只能是我与溪溪说,也只能是我与溪溪来做。” “现在溪溪明白了吗?为何不可以当着旁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顾迎溪偶尔不太灵光的脑袋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况且小傻子的同理心非常强,她想到的是如果自己在旁人面前仿佛没穿衣服的可能,想想就接受不了,自然也就理解了自家夫人的处境与心思。 她笃定点头“溪,以后,不会,再说。” “乖~”宁长乐伸手摸摸小傻子的脸,随即又不明显的叹了口气,道阻且长啊~ 两人回到松溪院用早饭,说是用早饭,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耽误了不少。 看看天色,这是连带着午饭一块用了,饭后宁长乐坐在软榻上看着账本消食。 现在她人嫁到了云都城里来,家里的产业打理便不能如从前那般可以时时前往巡店,就连账本也是每七日送一次,多少都有了不方便。 今天与婆母一番交谈,后续自然不用担心继续行商会遭到侯府的阻止。 只是后续产业迁移加上管理问题,事情多的她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小傻子在房中来回散步,圆溜溜的黑眼珠不时偷偷瞧软榻上的宁长乐一眼,不知道自家夫人消食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可以继续行房了? 体力应当恢复了吧?腰腿还酸软的难受吗? 阿娘说过不可太过折腾,可是图册上还有那么多,没有做完的姿势。 何年何月才能拥有小雪狐呀~ 宁长乐满脑子都是生意的事情,一点没注意到顾迎溪的接近,小傻子悄咪咪靠近,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伸手就将软榻上的宁长乐打横抱起。 “啊~”宁长乐被这突然起来的动作一惊,抓着手中账本敲了敲小傻子的脑袋。 “做什么?” “嘿嘿~”小傻子讨好的笑笑“行房。” “昨日,没,做完,早日,完成,阿娘,心愿,生,乖孙。” 宁长乐仿佛听明白了,又仿佛与这些词不太熟。“怎么没做完?” “你,你都将我...来回折腾那么多回,还不够吗?” 小傻子将人放下,一本正经“不够。” 转身从床头柜子处拿出收起来的画册,指给宁长乐看。 “昨日,只做,到,这里,还有,做完,才可以,有,乖孙。” 天呐!这是什么天大的乌龙,宁长乐简直想捂脸哀嚎,到底是谁与小傻子说的,要将图册全都做完才算行房完成。 “我们...唔”开口欲辩解,被小傻子逮了个正着,熟悉的清甜香气,在唇舌交战中被顾迎溪攫取。 宁长乐试图将小傻子作乱的舌头顶出去,专心与顾迎溪对抗的她并没有发现小傻子手脚利落的已经给她将衣衫都脱掉了,身上只余下一件单薄的中衣。 被小傻子压倒的时候她真的很怀疑顾迎溪就是在装傻,是装傻没错吧?谁家傻子对这事如此热衷?谁家傻子能在行房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的样子? 才被临时标记过,折腾了一晚本就酸软的腿更使不上一丝力气。 算了,宁长乐心里想着,等结束了再与小傻子算账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小傻子不止积极的行房,更是积极的要按照图册上每一个姿势来完成行房这件事,尤其有些十分羞耻的姿势,宁长乐拒绝配合。 小傻子还会疑惑问她:“那,乖孙,没有,了,怎么办?” “你...你这样也不一定..嗯~会有...乖孙。”宁长乐被迫像小傻子一样,讲话都只能断断续续的,泣不成声。 顾迎溪却突然停下了,这不对呀,阿娘说做完了,就可以生小乖孙的,没有小乖孙,她拿什么来换小雪狐呀? 宁长乐得了空隙,抬手就狠狠掐了小傻子大腿内侧的软肉。 “嘶~啊!”小傻子疼的满眼包泪,委屈巴巴。 “行房,不是要你将图册上的...一一做完才算行房。” “那,如何,算?溪,想要,乖孙。” “呼”长长吸了口气,安慰自己,是自己选的傻乾君,忍着,得忍着,想想她的好处。 宁长乐,想想她的优点,不要发脾气,好好说。 宁长乐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是这么容易生气过,心中决定明日就得开始出去忙正事,免得真让小傻子逮着她把图册做完。 “明日,我给溪溪寻个师傅好吗?溪溪好好学,学会了再行房。” 先拖着,否则一日没有孩子,顾迎溪一日就得抓着自己天天行房,她可不想死在这张床上。 “学会,就有,乖孙,吗?” “乖孙乖孙,你就只知道乖孙。”宁长乐气急,捏着顾迎溪双颊软肉扯开。 “你夫人我要是被你弄坏了,还怎么给你生孩子?阿娘还怎么会有乖孙呢!” “弄坏?” 10、趣事 宁长乐说给小傻子找师傅,是真的找了个师傅,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笑话,她是不敢再耽搁一日了。 别人笑一笑没什么,但是日日被顾迎溪这么不厌其烦的折腾,她可别想离开卧房那张床了。 这事呢,说来也好玩,宁长乐初到云都城,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也认不得什么人的,最后还是求到了自家婆母处去,在丢脸还是被玩坏之中选哪个,完全不需要犹豫。 杨琬莠得知此事也差点让自家傻女儿惊人的脑回路给笑死,答应的干脆,第二日就托关系找了个专门教乾元如何行房的嬷嬷来,宁长乐有意让顾迎溪学习的时间延长,特意嘱咐了嬷嬷慢些教。 小傻子为了早日拥有小雪狐,老老实实就配合的去上课了,并且答应没有学完不会再碰宁长乐,毕竟夫人说了,要是弄坏了就没有人生小乖孙了,那她的小雪狐自然也就不会有了。 在顾迎溪鼓着劲要学好行房技术的时候,宁长乐也终于抽出空来,在云都城中各处看了看,选了几处铺面,预计把宁氏的一些产业先转移一小部分到云都城中。 宁氏之所以能成为永泉郡首富,实则是因为她家乃是盐商,南淮城地处永济河以南,西面又临海,天然便有制盐的优势,交通条件便利,水路及陆路都可通行。 宁长乐的母亲原也是出身于世家大族,乃是云都城齐氏的后人,只是后来没落了,才会选择嫁给当初只是个小盐商的宁恒泰,宁恒泰在经商上没有特别好的天赋,守成有余,开拓进取却是没什么本事的。 娶了宁长乐的母亲齐书兰后,听从自家夫人的安排,将手上攒着的银钱拿去发展了布庄、酒楼、米铺等产业,齐书兰眼光独到,行事又颇有魄力,拿准了时机就出手,是以才能将宁氏发展成永泉郡首富。 按她阿娘的话来说,盐商虽然挣钱,可是命脉却被人掐在手中,没了盐引,再大的家业也是顷刻倒塌的结局,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年为了盐引,宁氏送了不少钱给官府的人,但你也说不准哪天就是送钱也没用了。 还有许多暗中发展的产业,都是齐书兰去世前发展的,她想给自己的女儿留条后路,她经历过世族没落,早已未雨绸缪的做好许多准备,可惜劳心劳力,有伤寿元。 齐书兰去世后,宁恒泰勉力支撑着,原本急速向外扩张的宁氏产业,一朝停滞,前几年还有倒退的景象。 直到宁长乐将这些产业接过手中,磕磕绊绊的上手,到底还是保住了自家阿娘的心血,等着吞掉宁氏的人太多,其实宁长乐虽然嘴上说着终生不嫁,心中也是一直考量着,用她自己的婚事,换一个可靠的靠山。 算是交易,将自己当做筹码,只是没想到能等来靖安候府的求娶,眼下境况要比她做的最坏打算好上太多。 原本宁长乐打算若是嫁给旁人,她可以将宁氏明面上的产业交出去大半,暗中发展的那些,仍旧握在手中,只要她能够自由经商,这些折出去的东西,迟早也会回到自己手里。 现在算是靠着大树好乘凉,有靖安候府在身后撑腰,谁想要动宁氏产业,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得罪的起靖安候府这座大佛。 县主的诰命虽然没什么大作用,但宁长乐已经脱了贱籍,还是公爵世女的夫人,几重身份加持下,宁长乐能感觉到巨大的差异。 比如她这几日在云都城中相看店铺,不仅没人为难她,甚至还有特意配合,愿意稍微让利的。 这大抵就是权势的好处吧,父亲的来信中也说,去领新盐引时,不仅没了往日的刻意刁难,送出去的钱也有不收的,对方甚至还会客客气气的说下回不必亲自去取,到时间便会着人将新的盐引送至宁府。 她家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还不是看在了靖安候府的份上,到底是自家占了大便宜,父亲信中交代她要对世女贴心些,虽然没明着说让她别欺负人家,但那个意思,宁长乐体会得到。 “世女在何处?”想到小傻子,宁长乐转头便让身边的侍女流朱前去问一下,这些日子两人各忙各的,一般只有晚上用饭时才能见上面。 顾迎溪倒是没什么事,每天就是早起跟着靖安候学习武艺、锻炼身体,然后跟着嬷嬷学行房技术,用过午饭便小憩一会儿,下午的时候便开始无所事事了,通常这时间就会钻到花园找小动物玩。 今日宁长乐回来的早些,也是因为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店铺装修还有从南淮城调过来的人手与货物到云都便可。 “世女在花园里,小...少夫人是要亲自过去还是奴唤人去将世女喊回来?” 侯府已经有了候夫人,世女的夫人自然只能称呼少夫人,流朱虽是陪嫁来的,也只能开口不再称呼小姐。 流朱打听到了顾迎溪的下落,其实也不用刻意打听,随手抓一个侯府的小厮都能问到的答案。 “我去一趟吧。”宁长乐摇摇头,眼瞅着快要用午饭了便安排道:“让人先备午饭,去给世女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打算亲自去花园里将人带回来用午饭,小傻子每次在花园里与小动物玩耍之时都难免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将身上弄的脏兮兮。 云都城的四季分明,春季不长不短,但一般也要到六月才会入夏,眼下正是春初,空气中带着点冬季残留的冰凉,走一段路到花园里也不觉得太热。 远远就看见顾迎溪趴在地上,几只狸花猫围着她打转,宁长乐心想还好今日没有奇怪的动物。 宁长乐有些怕蛇,有几次来寻小傻子时,看见好几条蛇围在她脚下,让吓个够呛。 许是小傻子知道自家老婆害怕,后来好像没怎么见过蛇了。 “溪溪,过来。”宁长乐停步,远远唤一声,倒不是不愿意过去与小傻子亲近。 “来啦~”顾迎溪听见自家夫人呼唤,赶忙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与杂草。 挥挥手与身边的几只狸花猫告别“我,夫人,寻我,今天,散了吧,明日,再玩。” 然后高高兴兴的跑到宁长乐眼前,乖乖的喊了一声“夫人。” “乖~”宁长乐笑眯眯的主动伸手挽着小傻子“今日与猫猫们聊了什么趣事?” 也不避着旁人,哪怕下人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没觉得和顾迎溪聊这个有什么不对,之前顾迎溪小心翼翼地同她分享小松鼠同小傻子说过的趣事,用一种期待又害怕的目光看着她。 她懂得,期待她的理解和认可,害怕她也像旁人一样会觉得顾迎溪傻,觉得顾迎溪有问题。 “猫猫,说,云都,有个,坏人,总在,春风楼,外面,泼,粪水,半夜,偷偷地。” 小傻子好兴奋,和夫人分享着自己刚刚知道的八卦。 宁长乐捂嘴笑“啊,这也太~猫猫们说了是谁做的吗?” “唔~进了,江东巷,贺家。”小傻子记忆力很好,她不知道江东巷是哪里,也不知道贺家是谁家,但是猫猫们说,她一下就记住了。 许是与宁长乐交流多了,顾迎溪讲话顺畅了许多,有时能毕竟连贯的讲一些短的句子,断句没有以前眼中。 两人携手一起往松溪院走“啊?贺家?江东巷的贺家,那应是礼部侍郎贺良骥他家。” 小傻子不知道礼部侍郎是谁,对这个不太懂,好奇的提问,她觉得自家夫人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比她厉害多了。 “那人,为什么,去,春花楼,泼,粪水?” 这个宁长乐或许还真知道点什么,听说那位贺良骥贺大人生了七个孩子俱是坤泽或是中庸,只到了第八个孩子,方才得了个女乾元贺临,娇宠过度,养成了云都城有名的纨绔。 这贺临,那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了,春风楼今日新捧了一个花魁娘子,稀有的高等级坤泽,听说那花魁娘子生的花容月貌,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初次陪客拍出了五千两黄金的天价。 贺临自然没有这个能力出到五千两黄金买下这位花魁娘子的第一夜,但她也不甘于人后,打算争做这位花魁娘子的第二位客人,摩拳擦掌期待着呢。 哪想到春风楼却说,姑娘每月只接一人,下次得等到下月再次竞拍了。 而且这位花魁娘子虽然接了客人,但其实按春风楼的规矩,那一夜的客人也只是与这位姑娘饮着酒对了一夜的诗,并没有任何逾矩的事情发生。 花魁娘子是否愿意与人产生亲密行为,纯看她个人意愿,春风楼不会强迫,这姑娘是卖艺不卖身。 若是能有人入了花魁娘子的眼,不仅能得到花魁娘子的身子,还会将竞拍所用的黄金,全数退回。 这个做法钓足了云都城众人的胃口,更是让众人眼红不已,不少世家子弟都放言下月竞拍之时,要出上万两黄金拍下与这位花魁娘子共度良宵的机会。 “所以啊,那贺临知道自己难有机会见到这位娘子,怕是心中有怨气。” “只好用这见不得人的手段恶心一下春风楼。” 宁长乐觉得好笑,这行为简直幼稚,顾迎溪挠挠头,大概理解了一点,她对金钱的概念也比较薄弱,只能按照夫人讲述时的语气以及结合前后文来判断,应该是要很多钱的事情。 “为什么,要花,很多钱,见,花魁,娘子。” 在小傻子的理解里,除了自家夫人,其他的坤泽都臭的很,她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要花很多钱去看。 11、揭秘 虽然很乐意教导自家小傻子,但是关于为什么这些纨绔乾元愿意一掷千金来博美人一笑,宁长乐私心里还是很抗拒给小傻子解读清楚的,所以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提起了别的话题。 “溪溪近日和嬷嬷学的如何了?行房技术可有长进?”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顾迎溪仿佛一张纯白的画纸,宁长乐只愿意让上面沾染由自己亲手画下的色彩,而画上的内容,也只能与自己有关。 小傻子没多想自家夫人为什么不回答上一个问题,只觉得夫人可能也更关心她的学习,毕竟事关小雪狐,哦不,是小乖孙,夫人在意是应该的。 “嬷嬷,教的,很好,只是,有些慢,不知,为何。” 顾迎溪不敢说觉得自己已经都学会了,感觉嬷嬷一直在重复教一些她已经知道的东西,只猜测可能是嬷嬷有意考较她,怕她没记住。 “要好好学,阿娘想要的小乖孙就靠溪溪的努力了。” “嬷嬷也许是觉得溪溪学的还不到位,溪溪要乖。” 宁长乐睁着眼睛说瞎话,先把人忽悠住再说,至于能拖多久,她不晓得,反正越久越好吧。 小傻子乖乖点头“溪,很听话,有乖,会,努力。” 身后跟着的流朱疯狂在内心吐槽自家小姐这个过分的行为,仗着世女单纯不知事,便理所当然的哄骗,连她都有点心疼这么可爱的世女了。 当然,流朱也就只敢在心里替顾迎溪抱不平了。 两人说着话,一同回到了松溪院,早前宁长乐吩咐人做了午饭,此时碰巧正要端上来。 顾迎溪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兴奋的正要坐下,却被自家夫人捏着衣领,提起来。 “先去沐浴,洗干净了再来吃。”宁长乐严格要求小傻子的个人卫生习惯,她虽然不嫌弃小傻子,但是她有些洁癖,不愿意小傻子脏兮兮的带着一身泥土来用饭。 “噢~好。”夫人发话了,小傻子不抵抗,老实去暖房沐浴去了,眼睛还不舍得望着桌上的猪蹄,那是她最喜欢的肉。 即使很心急着要用饭,小傻子也乖巧的将自己仔细洗干净,换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从暖房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世女,那张颇具欺骗性的好看脸蛋,此时带着期盼眼神,盯着宁长乐。 “溪溪真棒”宁长乐自然知道小傻子想要什么“快来吃饭。” “嘿嘿~”火速坐下,还是等待自家夫人先动筷子,顾迎溪这才端起饭碗认真吃饭。 用饭之时两人都不说话,食不言,小傻子在礼仪教养方面并不差。 饭后两人难得在午间一起休息,这些日子基本宁长乐都在外面跑,回来都得晚饭时刻,顾迎溪躺下时还懵懵的看着自家夫人。 疑惑的问道:“夫人,今日,也,午睡吗?” “当然。”宁长乐将薄被往上提了提,稍稍盖过胸口,侧身躺着,和小傻子对视。 “溪溪不想同我一起睡觉?” 是逗趣,顾迎溪却当真,摇头。 “想的,姐姐,好香,溪,很喜欢。” 小傻子不会说场面话,说出来的,自然就是她心里真实所想的。 两人私底下没有外人的时候,顾迎溪偶尔会叫两声姐姐,次数不多,但宁长乐挺受用,听着自家乾君那软软的嗓音唤姐姐时,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溪溪也很香,姐姐也喜欢。” 宁长乐滚进小傻子怀中,舒服的喟叹,她虽然只是商户出身,但家里用惯的物件都是上好的,别看宁长乐总是成熟知性的样子,小毛病却是不少,算不上娇气吧,但她有些认床。 来云都城这些日子,等待出嫁前,她几乎没睡上几次好觉,成婚之后,每每只有在顾迎溪的怀抱中才能舒服安睡,小傻子身上山茶花的味道总让她安心。 “溪抱,夫人,一起睡。”小傻子从前自己睡时,喜欢抱着被子,后来有了夫人,自然只能将习惯改掉,不然半夜梦中扯过被子,岂不是要将夫人冻坏? 是以每次入睡前,顾迎溪都会一直在心中与自己说‘不许抱被子,不许抱被子!’ 反复强调,也许真的起了作用,顾迎溪睡的很乖,睡前什么样,醒来一般还什么样,只是小傻子发现了,睡姿不老实的是自家夫人。 经常睡着睡着滚到顾迎溪怀中,小傻子睡梦中感应到热热的软乎乎的身体,自然就会下意识的抱着,抱过一段时间了,宁长乐觉得热,又会挣开,自己睡到一边去。 凉了,又再滚回来,经常一晚上能折腾好几次,宁长乐自己毫无所觉,顾迎溪却被折腾醒了好几回。 作为靖安候府最好的乾元,小傻子自然不会责怪自家夫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然后顾迎溪发现了,睡前直接抱着夫人一起入睡的话,夫人就会习惯了这个温度,睡前怎么样,睡醒也不会有变化,终于能睡个好觉。 只是睡醒手会麻的没有知觉,缓缓也能缓过来,不算大事。 “下午的时候,溪溪与我一同学习看书吧,不要去花园玩了。” “好~”小傻子乖巧应道。 两人便这样抱着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之时,太阳西沉,留了个橙红色的尾巴。 宁长乐都有些懵了,没想到两人能睡这么久,赶紧将小傻子拍醒,两人一起洗漱,到了书房。 其实这段时间里宁长乐一直有观察过,顾迎溪其实是很聪明的,她的学习能力很强,通常与她说一件事,都不需要重复,她很快就能领悟,还能举一反三。 她也问过自家婆母,得知从前是顾迎溪不愿意学习,并不是她们没给顾迎溪请名师教导,毕竟作为侯府继承人,靖安候夫妇两人一开始还是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但后来换了许多师傅,顾迎溪还是那样,不愿意学,也不愿意与那些师傅交流对话,没办法,只能放任她这样了。 宁长乐想知道顾迎溪抗拒学习的原因,于是早就做了打算,忙过一阵子之后,抽空带着小傻子学习,看看小傻子是否会抵抗她这个夫人的亲自教导。 两人来到书房,顾迎溪并不像平时那样活泼,蔫哒哒的往软榻上一躺,一副直接摆烂的样子。 宁长乐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溪溪不想学习?” “嗯,不喜欢。” 成婚以来,小傻子难得有拒绝或是反对宁长乐之时,明明睡前还答应了要一起来书房学习,怎么进到书房时却是这个态度? 宁长乐主动坐到小傻子身边,看着她低垂着眉眼有些不高兴,温柔的笑笑,捏了捏顾迎溪手指。 “能跟姐姐说说是为什么吗?” 为了让小傻子放下防备,又捡起了姐姐的自称,年上就是这样的,关键时刻总会拿出当姐姐的派头来。 “书,不对。”顾迎溪皱着眉头,但也没抗拒与自家夫人说心事,宁长乐是唯一一个愿意尊重她,正视她的人。 小傻子能感觉得到,虽然宁长乐时常会用诱哄的方式,将她看做小孩子来教导,可是宁长乐起码是将她看做一个正常的孩童,不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孩童。 这一点就连她的阿娘与阿父也不曾做到。 “溪溪能与姐姐说说是哪里不对吗?” 宁长乐并不着急反驳,反而拉开顾迎溪的手,蹬掉靴子,躺进顾迎溪的怀里,头枕在小傻子肩头,伸手抱着顾迎溪。 两个说要来书房学习的人,此时却在书房的软榻上躺着,要让旁人看到了,还不知道得说些什么呢,好在也没有谁能看到。 “先生说,动物,不会,说话。” “书上,也说,动物,是,未曾,开智,的。” 许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小傻子眉头紧紧皱着,身上也紧绷着。 宁长乐没说什么,轻抚着小傻子的胸口,缓慢安抚着情绪略有波动的顾迎溪。 “阿娘,阿父,也说,溪,骗人。” “溪不曾,说谎,小猫,小狗,小松鼠,都会说话。” “可是,他们,不信,还说,溪,是傻子,说谎,溪,没有。” 小傻子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连成串,滚滚落下,宁长乐感觉到湿润,伸手从怀中拿出丝帕,心疼的给小傻子擦着。 原来如此,顾迎溪许是自小便能与动物交流,天真的孩童自然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高兴的与人分享,可是只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所谓的先生还有自家父母都不认可这件事情。 甚至说她说谎,说她智商有问题,慢慢的顾迎溪就抗拒与旁人交流,也不愿去学习这些否认了她的知识。 宁长乐没有怀疑小傻子说谎,一开始虽然她也疑惑,与顾迎溪几次交流,慢慢试探,小傻子一开始并不愿意与她分享,也许也是怕在她身上得到相同的反应,总之也是渐渐才向她透露更多。 小动物们如何与顾迎溪交流的,这一点,宁长乐不得而知。 但她确信,顾迎溪确实是拥有着和动物交流的能力,虽然动物们没有经常与顾迎溪说起外面的事情,但偶尔所言,确实也能真的对应得上。 事实证明小傻子并不是自己伪造出来的事情,小傻子也没有说谎,被误解多年,自然心中委屈。 “哭吧~姐姐知道溪溪委屈了,会好的,溪溪。” “姐姐相信你,姐姐知道溪溪说的都是真的。” “我家溪溪不傻,我家溪溪聪明又懂事,体贴又听话。” “她们怎知我家溪溪有那么多好处呢?” 夜幕下的书房中,冷美人褪去冰冷,语声温婉的安抚着悲伤的小乾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互相温暖。 12、妄议 经过宁长乐的那一番安抚,顾迎溪稍微放开了对学习的抗拒,但也仅限于在宁长乐面前。 只有夫人教给她的知识才会被小傻子认可,也只有夫人亲自教导的时候,顾迎溪才会老老实实学习。 于是宁长乐每天都会抽出两个时辰,陪小傻子从最基础的读书认字开始,顾承夫妇得知自家女儿竟然开始学习了,全都震惊不已,更是觉得给女儿娶的这个妻子并没有娶错。 如此安稳过了六七日,南淮城调来云都城的货物以及相关人员全都到位,宁长乐开始着手去忙铺子的事情。 她没用宁氏的招牌,开了酒楼与布庄,用的都是长乐的名头,旁人看也大抵都能猜到是靖安候府的这位世女夫人所有的产业。 很是有些人对此羡慕不已,不是羡慕宁长乐嫁给了傻子世女,主要还是羡慕宁长乐坤泽之身,成婚之后竟然还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都城中看着开放,那些高门贵族的小姐夫人们,平时出门赴个诗会、马球会的倒是无妨,真要说让她们能在外面做生意或是从事一些旁的工作,那是少之又少。 除非是那平民百姓之家,穷的过不下去了,必须得让坤泽也出去干些苦力挣钱养家,浆洗缝补或是给人做下人仆从的,也都是有的。 有人暗地里羡慕宁长乐的自由,自然也会有人嫉妒,云都城中开始传出许多流言蜚语,都是说宁长乐一个已婚妇人成天抛头露面的不像话,经商之人难免迎来送往的也不知与多少人接触过。 话里话外暗示的很明显,没敢明着说的十分难听,毕竟有靖安候府这座大佛在那杵着,但也已算得上是十分诛心,若是碰上那些个不明事理的婆家,认为宁长乐有违礼法给家里丢了脸面,不得将人好一顿责罚? 流言越传越烈,甚嚣尘上,甚至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宁长乐不过是同几个铺子的掌柜会面安排工作,却被穿成了宁氏女私会好几个乾元,有人说那是宁长乐不满意自己嫁了个傻子乾元。 说顾迎溪脑子不太聪明,只怕是那方面也不太行,所以宁长乐不甘寂寞,这不成婚没几天就出来勾勾搭搭了。 这话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有的人见事情闹的大,不敢参与,有那么几个却是不停拱火,越加放肆的乱说。 顾迎溪抱着狸花猫,气冲冲的走去前厅寻自家阿父,她都听小动物们说了,有人在外乱说她家夫人的坏话! 顾承也正生气呢,这些乱嚼舌根的妇人,竟然敢这样抹黑宁长乐,不过是欺负她出身低,以为侯府并不重视这么一个商户女,是以胆大包天的乱说。 “去,都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谁在说我家溪儿不行,是谁在说我家媳妇的坏话!” 顾承气的猛一下捶在桌子上,声响之大将管事都吓了一条,在侯府管事这么多年,侯爷罕见动怒,这么生气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候夫人听说气的都下不来床,正在卧房之中休息。 管事正要领命退下,见到顾迎溪急冲冲的走来,恭敬的低头行礼“世女。” “嗯。”顾迎溪脚步一顿,点点头,即使很生气很着急,但也没忘了夫人的教导,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姿态。 管事一退下,顾迎溪放下小花猫就抱着自家阿父的大腿,两眼泪汪汪的抬头,一脸可怜相。 “阿父,有人,欺负,我夫人。” 假模假样的哭,委屈倒是十分情真意切。 “阿父,为夫人,做主,夫人,不可,受,委屈。” 顾承被自家女儿一顿操作,整的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扯顾迎溪,小傻子却不肯起来,那意思就是笃定了,你要是不给我家夫人做主的话,你看我能赖上多久吧。 小傻子也是没办法,她还什么都不会,她想自己找出这些坏人来给夫人出气,但她不会,顾迎溪头一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如果不是她的名声不好,别人也不会这样欺负她家夫人,四处乱说,可是她能做什么呢,让小猫猫去帮她理论? 可以是可以的,只是除了顾迎溪,别人就算被小猫猫骂上三天三夜也不会理解小猫猫的喵喵叫。 “你怎么知道此事?谁给你说了?”顾承是好奇这个,自家女儿他还不清楚吗? 从小到大,没有一天是真正管事的,天真无邪,天天就在花园里和小动物玩泥巴。 一般也不会有人特意将事情说到顾迎溪的面前去,侯府里都是经年用着的老人,知晓事情轻重的,也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小傻子撇撇嘴,她可以与夫人说,不代表她愿意与自家阿父说,毕竟阿父不会信,还会把她骂一顿,干脆就扁着嘴不说话。 顾承也没多想,哄着孩子道:“好了,阿父定会为你夫人做主,你快起来,你阿娘为此气的头疼,你快去看看阿娘。” “阿父,答应,溪。”顾迎溪松开自家阿父的大腿爬起来“阿父,保证!” 得到了顾承的允诺,这才放下心来,转去看自家阿娘去了。 顾承若有所思,唤来几人,靖安候府这么些年能够屹立不倒,当然不可能就仅仅凭借着往日的荣宠,顾承本人的手段也不了得,那是战场之上厮杀过的人。 “去几人,护在少夫人身边,再去几人,暗中查,这些事有没有顾家那几个混账的手笔。” 顾氏是传承的大族,自然不止顾承这一脉,光是云都城中分出去的就有好几家,顾承还有几个兄妹,当初顾承承继了爵位,自然那些个兄妹也都分家立府了,虽说爵位是顾承的,但到底是顾氏一脉,再不济也勉强算是个世家。 云都城中人人都要卖靖安候府几分面子,谁也不会刻意去为难顾氏那几家。 但不代表日子好过的人就没有想法,顾承虽然有个乾元女儿,但顾迎溪不通世事,多少人就有了主意,这些年想往他家傻女儿身边塞通房妾室的兄妹就有不少,只是顾承一直防备着,这才没有得逞。 见着顾迎溪娶了妻,消停了两天,又开始折腾,顾承不信这事背后没有他们的参与。 宁长乐这些日子没少将自己的人手埋在云都城中,自然也不会完全对此事毫无所觉,只是她故作不知,仍旧日日出门巡店,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也算是她对靖安候府的一次试探吧,虽然早先也已经约定好,候夫人也表示了对她的支持,但她到底还是要看看,通过此事,看看靖安候府究竟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是选择不理不问任由发展,还是选择替她撑腰做主,她要的是侯府的态度,这决定了她日后行事上是否需要顾忌些什么。 傍晚之时,忙了一天的宁长乐才回到侯府,刚进松溪院这边,转道去了书房,小傻子最近都被她安排在书房里学习练字,她去验收一下成果,顺便喊顾迎溪一起用晚饭。 没成想居然扑了个空,宁长乐皱眉,顾迎溪最听她话,答应了她会好好学习练字,几日下来从未借口逃脱,这个时辰不在书房,又是去了哪里? 宁长乐心中不舒服,脸上神色冰冷,让下人去寻,好半晌才有人回来说世女在候夫人房中叙话,稍后便归。 宁长乐这才展眉,她也说不清自己心中那一刻的别扭的情绪是什么,自小宁长乐就知道自己掌控欲很强,她有很强的经商天赋,喜欢事事把控在手中的感觉。 她也理解,顾迎溪是人,不是什么物件,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照着她的心意来,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影响的,一直在做主导的都是宁长乐。 顾迎溪虽是她的乾君,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宁长乐要求顾迎溪去做什么,顾迎溪就会乖乖听话,很少会反驳或者说不服从她的安排。 宁长乐觉得这样很好,她们之间能按照她所想的最舒服的方式来相处,无论是教顾迎溪读书认字也好,希望顾迎溪成长又不希望顾迎溪成长到超出她的掌控。 她也害怕小傻子终有一日不再傻了,会像世俗里那些乾元一样,霸道专治,到那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宁长乐捏了捏眉心,缓缓叹了口气,没来由的操心遥远的未来,这不像她的性格。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宁长乐低喃,没发现房中进来了人。 “夫人。”小傻子甜甜软软的喊着人,知道夫人被人议论,顾迎溪怕夫人伤心,平时都是夫人软着声音温柔的哄她,顾迎溪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哄夫人,只能学着夫人也软着声音说话。 宁长乐恍然抬头,看见小傻子笑的开朗,清澈眸子里全是纯真。 是了,她家小傻子怎么会长成她所担心的那般恶劣模样,顾迎溪从来都不是真的不聪明,她虽是一张白纸,却也不是任由谁都可以在其上涂抹色彩的,不是什么人与她说的道理都会学。 哪怕这个人是宁长乐,也不行,否则怎会这么多年拒绝学习她认为不对的知识。 顾迎溪一直以来,只学自己认可的道理,只学自己认可的知识,顾迎溪从来都不是愚昧,相反,她心中有自己的标准,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能坚定自己的内心,哪怕多年被人嘲笑也未曾改变。 她尊重坤泽,那是因为她认可。 而不是因为旁人告诉她,她就会理所应当的接受。 “回来啦~”宁长乐缓和了脸上的冰冷,牵着小傻子的手“一起用晚饭吧。” “好~今天,想吃,大大的,猪蹄。” 13、暗涌 靖安候府的动作很快,派出去的人将有份参与造谣抹黑的人全部记录成名单汇报给了顾承。 里面准确记录了何人在何年何月何时何地说了抹黑宁长乐的话语,包括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谁加入了造谣,谁进行了传播,清晰记录着。 靖安候府的人当年在战争时期那都是一等一的情报好手,刺探敌国军情这样的大事都能做到,更何况只是调查一些毫无遮掩的谣言源头,事情完成的很完美。 第二日顾承就拿着这份名单上了朝,他到底是有军功在身的公侯,在皇帝心中是很有些分量的,现下好不容易给自家女儿娶了个好媳妇,竟有这么多人眼红,在云都城中烂嚼舌根,搬弄是非。 更是要说他家女儿不行,说他儿媳出来偷人,空口白话便要污人清白,若是顾承是那等愚昧之人,听信了这些流言蜚语,那宁长乐焉能安然无恙? 在楚氏皇朝,已婚坤泽出轨偷情,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顾承在朝会上撒了几滴鳄鱼泪,众人都知这位靖安候爷是在演戏,但谁也不能拆穿,人家确实也占理。 “陛下,您可要替微臣一家做主啊!” “臣的女儿与其妻子感情甚笃,若是因此冤杀了宁氏,微臣那个傻女儿也必不能独活了。” “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没了,微臣与内人也活不下去了...” 楚听寒很是头疼,现年二十四岁的她已经即位八年,人虽年轻,到底也做了八年的皇帝,眉目一冷,也是很有几分帝皇威势的。 太极殿中众大臣都感知到了龙椅之上那位年轻的皇帝心情不虞,一时也都不敢发言,整座太极殿里只有靖安候在伤心的哭诉,虽然已经挤不出几滴眼泪了。 “顾候快快请起,朕已知卿心中冤屈,此时便交由大理寺严查,背后参与之人,严惩不贷。” 大理寺卿有些为难,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惆怅,没两年就要退休了,现下可要可最不少人。 这样的案子一般也不至于递到他们这里,顶天了也就交由云都府去查办即可,但陛下发了话,该不该大理寺查,都得大理寺去查了。 他出列,躬身道:“臣遵旨。” 其实楚听寒怎会不知道这是该交由云都府去查办,但是既然敢在背后搬弄公侯府是非,必然都有些身份地位,案子交给大理寺来查,便是她的一个态度,就是要告诉有份参与的人,这事儿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云都府尹品级虽然不低,但在云都城中,跺跺脚都是一群皇亲国戚的,难免会考量太多,怠慢了此事,伤了靖安候的心。 楚听寒还年轻,有很多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要实现,她要改变楚氏皇朝重文轻武的风气,更要鼓励农耕还有经商,她不想只做一个性子软趴趴的守成之君。 自她登基以来,武将的地位远比先皇在位时期要高上许多,她对待有战功的侯爵也是礼遇非常,朝堂之上也是有派系的。 文臣与武将向来都是立场分明,相互看不上对方,文官大多出身于世家大族之中,普通百姓家庭就算能供出一个秀才已经算是不错了,寒门之家没有人脉没有机会,就算考取了功名,大多也就是外放在各郡县里从最低品级的小官做起。 能在京做官的人家里面,十家你都找不出一家不是世家出身的,更遑论可以上朝的官员了。 但武将不一样,也有凭借往日荣光得了荫封的,但是相对于文官的选拔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公平,只要有能力有战功,一定能够升官,所以武将里也不乏寒门出身的将领。 楚听寒稍微偏向武将其实还好,但她希望给天下百姓,无论平民或是贵族都有公平的竞争机会,扶持寒门出身的臣子却是不太容易。 毕竟这就动到了这些世家大族的核心利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家出身的官员们更是紧紧抱团,齐心守护贵族的地位与利益。 靖安候的世女娶了个商户女这事本身不算什么,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儿,世家里顶多也就是当个笑话,茶余饭后说上一说便罢了。 但是女皇格外开恩,直接给宁氏封了个县主,诰命这东西,多少大臣拼了命的想给自家夫人争取一个都拿不到,她顾迎溪何德何能?不过成婚而已,就凭白能给新妇拿了个诰命回去。 凭什么?就因为她傻吗? 这不可能,这就是皇帝的一个表态,皇帝就是在鼓励世家打破偏见,破除阶级歧视。 可是阶级歧视这东西,世家大族们正在享受阶级差距带来的种种好处,怎会甘心打破? 不仅不会如皇帝所愿,各阶级之间和谐相处,甚至他们还会成为阶级制度的忠实拥趸,不会明着跟皇帝唱反调,暗地里搞些恶心的小动作那是绝不会少。 是以,宁长乐被造谣这事,看着只是云都城中那些世家坤泽碎嘴子乱说话,实则是世家与皇帝之间的角力,世家在试探皇帝的决心与底线,皇帝同样也要借用此事敲打那些世家。 这些弯弯绕绕的,顾承心里早就有数,所以才刻意将此事闹到朝会上来,给皇帝一个发作的借口,楚听寒虽然年轻,在顾承眼里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就是心急了些,手段稚嫩了些。 但也没关系,作为臣子自然该提皇帝分忧的,这是本分。 朝会散后楚听寒吩咐内监请顾承留下,移步紫乾殿叙话。 紫乾殿为皇帝起居理政之所,一般朝会结束也常有臣子被皇帝留下继续议事的,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众大臣也没什么反应,各自散去了。 顾承随着内监来到紫乾殿,恭敬行礼。 “顾候免礼,起身坐下吧,朕与顾候说会儿话。” 宫女将茶水奉上,左右服侍之人都很有眼力见的退出紫乾殿。 “顾候,此事让你家受了不少委屈啊。” 楚听寒开口,猜不透她心中具体想法,面上倒是有几分愧疚之意。 顾承哪能不知道皇帝说的委屈指的是将靖安候府摆在台上与世家门角力这事,皇帝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恰巧靖安候府碰上了,皇帝明面上是捧着他家,实际上是在借用他家来表决心。 “谈不上委屈,忠君侍主乃是臣子本分。” 彼此心里都清楚,既然皇帝有意要改革,靖安候府作为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帝的,必然也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个不慎可能就是皇帝与世家斗争的牺牲品。 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楚听寒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改革,那些世家大族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盘踞多年的利益被拿去? “是朕的私心,往后只怕顾候与朕,都不太好过了。” “陛下言重了,世家享受了多年,太过安逸放纵了。” “是啊,千百年来,天子都换了几家,可无论哪一朝哪一代,世家传承却还是那些人。” 君臣二人谈论的话题有些沉重,但也都是事实,管他天下由谁做主,张姓皇帝还是李姓国君,把持着权势与财富的永远是世家的那一批人。 百姓苦啊,可那又能如何? 楚听寒不会是第一位想要改革的皇帝,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仍旧还是这个情况,可见改革会有多难,楚听寒理解,顾承也理解,但楚听寒仍旧想做,顾承也毫不犹豫的支持。 “无论是世家门阀之间的阶级差距也好,还是乾元与坤泽之间的性别歧视也好,这不过都是得益者与上位者刻意制造的。” “朕不愿让楚氏皇朝像前朝那样,对日益加剧的矛盾与斗争视而不见,直到最后腐败到骨子里的皇朝被推翻。” “我楚氏一脉,太祖登基之时就发下宏愿,要让天下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惜,历经了太祖到我父皇,再到朕这里,将近百年的努力,也不过只是比前朝稍好些罢了。” 顾承是随先皇征战过的,也见识过当年先皇在位时的朝堂,那时就连武将之中都少有寒门子弟,只有那些世家子弟嫌弃武将升官危险,得用性命去博,当武将更累,日日操练,这才让普通人有了机会。 楚氏皇朝从太祖开始就在努力改变,从前官员选拔多由世家推举,后来才变成了科考选取,只是世家子弟本就拥有常人难以比肩的优渥条件。 读书是个费钱的事情,不说购买书籍,便是基础练字要用的笔墨纸砚,一年的消耗也不是平民百姓家中能支撑的起的。 商贾之家倒是有钱,可是商籍乃是贱籍,不得参加科考,先皇也曾试图改变过此项制度,但遭遇到了极大的反对,朝中几乎就成的官员都不赞成改革。 所用的借口倒是大义凛然,什么商人重利,若是家中子弟为官,难免刻意利用手中权势帮助自家赚取更大的利益,如此官商勾结,只会让百姓受到更多的压榨,民不聊生。 始终坚持钱与权就应当分开,不能让有钱的人也有权,也不能让有权的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赚钱。 可是真的就能够避免官商勾结了吗?贪墨的情况仍旧存在,就连最小的地方官员都会用手中的权利大肆敛财,得到了商人支持的人手中有钱拿去贿赂上官,才能顺利升迁,平步青云。 如此恶性循环,朝堂之中难有清明。 楚听寒知道,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要改革,顾承也知道,他们撞上了,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皇帝一定要用他家来对抗其他世家,就算他说不愿意,皇帝就不会做了吗? 皇帝封宁长乐为县主的时候也没有提前问一句“你想要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给你的是赏赐,想要用你那也是你的荣幸。 顾承除了兴高采烈的接受之外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皇帝和世家两边都得罪吧?自从楚听寒选中了靖安候府,顾承就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被迫闷头跟着皇帝一条道走到黑了。 想起自家的傻女儿,心中不由叹口气,这朝堂争斗之下,他日后还能护得住心思单纯、不知世事的女儿吗? 14、情潮 而顾承担心的那位心思单纯、不知世事的傻女儿顾迎溪。 此时正在书房里一边练字一边在心中琢磨着事情。 顾迎溪总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了,随着她一日日学习到新知识,认得字也多了,她悟性高,看书快,而且过目不忘。 宁长乐不知道,这段日子里,小傻子都快把书房里的藏书看了个五分之二了。 好死不死的,这松溪院的书房中,藏书有泰半都是些不正经的话本子和不正经的小图册。 顾候两夫妻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反正小傻子不爱读书学习,给她留那么多正经的书本也没用,还不如留些能够促进和谐交流的歪书给她看,为了能够早日迎接小乖孙,夫妻俩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顾迎溪也不是真傻,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嬷嬷教的东西,反反复复,已经没什么可教的内容了,她不动声色,并没有吵着闹着不学了,她猜测自家夫人是之前被折腾怕了,所以故意让人拖延着不行房。 但是我们靖安候府最好的小乾元,此时觉得自己强的可怕,有无数的知识在脑中等她随时取用,还有实践经验可以对照着进行改进优化,小傻子自信自己再次行房一定会把自家夫人伺候的明明白白,让夫人满意。 但是宁长乐最近很忙,谣言之事多少也是影响了她的情绪,小傻子没找到什么好机会,也不忍心在夫人这么疲累难过的时候强迫夫人陪她一块造小乖孙。 不过今天不一样,大理寺卿的动作很快,一下朝就照着顾承给的名单抓了一大堆人,一时之间自然也就没人再敢乱说了,连陛下都下旨定论关于宁长乐的一切都是谣言。 顾迎溪自然是因为有一大堆小伙伴给她通风报信,很快就得知了街上的改变,想着今天自家夫人应当心情会好很多,是时候为了她阿娘的小乖孙而努力一把了。 小傻子不承认自己有别的歪心思,她都是为了阿娘开心,也有可能是为了她的小雪狐,反正都是有正当理由的。 只是她没意识到,自家后颈的信腺突突跳动着,不像平时那般乖巧安稳,有些红肿,甚至如果小傻子伸手去摸,应该会摸到略微有些发硬的信腺。 这意味着乾元将会进入特殊的情潮期,成婚之前,顾迎溪情潮期都会有人专门记着时间,提前备好缓解的汤药,她顶多只会觉得那几天有些热,情绪有些暴躁,并不知晓具体原因。 也没谁会特意去跟一个傻子乾元科普你间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情潮期,在这个期间的乾元极度渴望与坤泽亲近,体热和暴躁都是因为体内情欲不得缓解的缘故。 现在顾迎溪成婚了,有自己的坤泽了,谁还会想着要给她备汤药,顾候夫妇不会想起这事,整个侯府里的人都以为这样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没必要再去提,教导行房技术的嬷嬷也忘了提。 所以就导致当宁长乐晚上回来吃完饭前去暖房沐浴之时,看见身后红着眼睛跟进来的小傻子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有时顾迎溪也会缠着要与她一同沐浴玩水,宁长乐没有多想,她今天实在是有些乏了,做生意、与人打交道都是费脑子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在浴池之中好好泡一泡,放松自己。 鼻尖闻到逐渐浓郁的山茶花香,她才有些恍惚觉得不对劲,睁眼想要问一下小傻子,却发现顾迎溪的状态不太对劲,眼中欲色正盛,目光紧盯着她露在水面以外的皮肤。 微微歪头不解的问道:“溪溪?” 顾迎溪没回应,喉咙滚动着吞咽了一声,靠近了香喷喷的夫人,高大的身形将自家夫人衬托的更是娇小,伸长双臂将人圈在浴池边缘。 顾迎溪确认自己喜欢这样仿佛将人囚困在自己营造出来的一方小天地之中,夫人是自己的,逃不掉的。 意识到不对劲,宁长乐伸出手,摁了摁小傻子后颈正突突直跳的信腺,并没有惧怕。 “情潮期来了?” 宁长乐可是个有着基础知识,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自然知晓小傻子现在的情况是什么造成的,都说乾元在此时最是粗鲁狂暴,她有些好奇,顾迎溪双眼虽然带着赤红的欲色,但看起来并不吓人。 听多了被信香影响到失去理智的事情,宁长乐倒是想看看自家这个傻子乾元,会不会因此改变了以往的温柔体贴。 顾迎溪并不知晓自家夫人心中所想,也看不出宁长乐眼眸中的试探。 只傻傻张嘴,有几分隐忍克制“可以,亲亲吗?夫人。” 很好,小傻子还是小傻子,依然那么有礼貌,就算她已经知道了何为亲亲也没有打算在自家夫人不同意的时候直接啃上来,宁长乐难免又想逗弄小傻子。 “我说不可以的话,溪溪会怎么样呢?” 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纤长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点在顾迎溪的胸口,随即在上面一圈圈的画着圆,眼里带着挑衅,还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兴奋。 顾迎溪嘴一扁,开始掉金豆豆,委屈至极的开口:“溪想,亲亲,夫人。” 恶劣的冷美人褪去了平日里对外人的那副冰冷姿态,但却对可怜小乾元的泪水无动于衷,甚至还用手接了顾迎溪掉下来的金豆豆,拇指与食指碾磨着,感受那泪水里的炙热。 随后又将手上沾染的泪水,蹭在小乾元下弯的嘴角,气氛暧昧,但冷美人说出的话却大煞风景。 “爱哭的小乾元可没人会亲亲噢~” 顾迎溪抽抽鼻子,赶紧止住泪水,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笑得妩媚的夫人,那带笑的眉眼是极致的艳丽,摄人心魄的美丽,小傻子已经开始慢慢懂得许多,自然也懂得胸腔中急遽跳动的那颗心是为了什么。 满意于自家乾君的乖巧,宁长乐主动靠近,挽着顾迎溪的脖子,将人拉下来,恩赐的将自己香软红唇送上。 终于能够一品美人唇中甜美的小傻子反手就将自家夫人抱紧,感觉到这个姿势有些费劲,回想了近期学习的知识。 她抱着人转了个身,将自家夫人放在自己身上坐着,而她一边攫取着美人口中的香甜,一边忍不住抚摸着怀中柔滑的肌肤。 熟门熟路的攀上那熟悉的白软之时,顾迎溪与宁长乐二人身子俱是一颤,小傻子下意识收紧手掌,轻轻一捏,换取身上人一声软媚的嘤咛。 小傻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上瘾,尤其是这样抖着身子软着声音的夫人,与平时那个端庄清冷的夫人差别太大,但无论哪样的夫人,顾迎溪都好喜欢,荔枝甜,荔枝味的夫人更甜。 彼此交换着气息,顾迎溪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叼着人家双唇乱啃的愣头青,她会温柔的舔吻着那双柔嫩的唇,一遍遍用自己涎液给那双唇涂抹上润泽的水光。 那并不坚决抵御的齿关,只需要轻轻一撬,就可探入,在温暖的唇舌之中,一遍遍索取自己最爱的清甜荔枝香。 她还会不厌其烦的在自己的领土上作画,从前未成婚之前,顾迎溪每日都会带着几只狸花猫还有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松鼠在花园里放肆的在上面翻山越岭,以手指来丈量,一寸寸的探寻着。 在蜿蜒起伏的腰线上盘桓,直到感觉到身上人应激的一抖,她知道这就是嬷嬷说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敏感之处,若能好好照拂,会让夫人更加舒服。 顾迎溪想到自己喜欢的小雪狐,分不清是夫人的肌肤更白还是小雪狐的皮毛更白些,毕竟她还没有亲眼见识过小雪狐真正的样子,但她想世上应当没有比她家夫人更好看的了,恰如其分的又略带些透明的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顾迎溪夏天时最喜欢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果肉剥出,冰镇一会儿,一口吃下时那股冰凉直冲天灵盖,解去一身燥热的暑气。 只是此时的顾迎溪却不方便亲自品尝,温热的池水不断拍打在身上,小傻子额头沁出汗水,很想来一碗冰凉解渴的甜水,冰糖雪梨好了,还可润润仿佛要冒烟的嗓子眼。 宁长乐觉得自己判断错误了,小傻子虽然没有那样暴躁粗鲁,但是也绝不如平日一样听话乖巧。 虽然会贴心的将她抱在身上,但她已经说了好几次累了,小傻子还是装作没听见,一遍遍折腾她。 被顾迎溪抱出浴池的时候,宁长乐已经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被人擦干,小傻子又是如何替她披上衣服将她抱回卧房,被放进被窝里时,宁长乐还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一劫。 跟着一起钻进被窝的滚烫身躯将宁长乐烫的不舒服,她挪动着想要逃开这炙热的紧贴,却还是失败了。 顾迎溪长手一伸,便将人揽回怀中,讨好的轻吻宁长乐耳后的肌肤,惹的人敏感颤抖,她知道自己又寻到一处夫人身上特殊的敏感之处。 这让小傻子十分高兴,这都是外人不可知的,只有她靠着自己的聪明努力,寻到的好地方。 她讨好的开口,还含着人家小巧可爱的耳垂不放。 “夫人,还想,在,上面吗?” 顾迎溪很有礼貌,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先问问自家夫人的意见,有的时候当然夫人也会说着不要、累了,但她明确感知到夫人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其实夫人与她一样,对这事乐此不疲,所以偶尔她会不怎么把夫人的拒绝放在心上,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尊重夫人的意见。 比如此时,她还想要,就会先问自家夫人是想要在上面呢还是想要好好躺着呢? 不愧是靖安候府最好的小乾元,实在是太贴心了。 小傻子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宁长乐知道她是情潮期,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没力气了,只想躺着。” “好嘞~” 感觉小傻子讲话突然变利索了?宁长乐懵懵的想着,很快就沉沦在顾迎溪带给她没顶的快乐之中。 15、来信 次日一早起来,当然没起得来,情潮期的小傻子简直像是完全不会疲惫一样,反反复复,彻夜不眠。 早饭时顾候夫妇没见人,直到午饭时,还是没见人,杨琬莠奇怪了,让下人去松溪院看看情况,得知小主子两妻妻自昨日晚饭后就未出过房门,当娘亲的人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懂。 杨琬莠也没多想,反而还开心的不得了,看来小乖孙指日可待。 等到晚上还没见到人,才意识到不对劲,一问,一直负责服侍记录的侍女才禀报到了顾迎溪的特殊日子,杨琬莠不免在心中嘀咕,这孩子以前也不这样啊,难不成这开了荤就是不一样? 担心这傻女儿没轻没重的,什么都不顾,于是让人定时将饭菜送去即可,不必打扰。 宁长乐再次醒来,见外面天黑着,还以为一夜还没过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想起几次清醒的时候仿佛见过白天?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当时昏昏沉沉的看错了,顾迎溪没睡,在边上乖巧的看着她。 见到自家夫人睁眼看过来,顾迎溪高兴的眨巴眨巴双眼,讨好的笑笑。 “夫人,醒了,继续?” 宁长乐人是醒了,浑身好像被人拆了又重新组装起来,腰和腿都充斥着一股和自己不熟悉的陌生感,僵硬酸痛的动弹不得,一巴掌将小傻子试图黏糊过来的脑袋推走。 哑着嗓子开口:“饿,渴。” 不是她故意要学小傻子说话,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嗓子像着火了一般,里头仿佛还有小刀来回割着,又干又疼,根本没法多说几个字,愤愤地瞪了顾迎溪一眼。 小傻子这会儿状态好了不少,身上燥意消退许多,也没强硬着不顾自家夫人的意愿再继续,乖乖下床去给夫人倒水。 宁长乐起不来,只能软绵绵的靠在顾迎溪的身上,被扶抱起来,一点点喂着,温热的茶水喝下去,终于好受了不少。 “几时了?让人弄些吃食来吧,饿得浑身没力气。” “阿娘,昨日,让人,送了饭,今日,送的,应当,还在,外面。” 顾迎溪老实巴交的,张嘴却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昨,昨日?今日?什么意思?” 宁长乐瞪大了双眼,完全不能理解小傻子在说的魔幻内容,意思是她被折腾了一晚上还有一整个白天,此时是第二天的深夜? 小傻子讨好卖乖,挠挠头,眼神四处乱晃,就是不敢和自家夫人对上视线。 “我,我去,让人,做,吃的。” 趁宁长乐还没反应过来发脾气,赶紧将人好好扶着靠在床头,连忙就跑出去吩咐人重新做些热乎的吃食来,其实顾迎溪也饿了,之前一直被情潮期的燥热影响不知疲倦,后来是见自家夫人睡着,不好自己吃东西,就一直等到了这会儿。 两人上一顿还是昨夜一起吃的晚饭,如此消耗了一番体力,得亏是特殊时期,否则小傻子也会像宁长乐那样手脚发软,根本没这么活力十足的样子。 流朱守在门口,看见顾迎溪开门探头出来,有些急切。 “世女,少夫人她还好吗?” 这一天一夜的动静,怎么也瞒不过一直守在房外的翠竹与流朱,翠竹还好,她家主子再怎么也是个乾元,累不到的。 流朱是一直跟在宁长乐身边的人,昨夜到现在,宁长乐都没出来见人,哪能受得住世女这般没轻没重的折腾,想着,不由哀怨的看了一眼傻乎乎的世女,心中叹气。 “很好,只是,饿了,去做些,吃食。” 小傻子觉得自家夫人状态挺好的,还有力气瞪她和生气呢,怎么能不好,就是这个侍女问的问题有点奇怪,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仿佛自己欺负人了,顾迎溪回想了一下,确信自己并没有欺负过谁,也不当回事。 转头阖上房门,‘登登登’跑回床边,矮身便蹲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吩咐,好了,夫人,要起来,洗漱吗?” 宁长乐摇摇头,她不是不想起来,是根本起不来。 “你去端盆水来,替我擦洗一番吧。” “好~” 小傻子根本就不会问为什么,夫人交代了就去办,听话又乖巧,叫宁长乐不忍心怪罪她,心里盘算着一般乾元情潮期通常都是会持续三到七日,照她家小傻子这个强度,三日还行,若是真要持续七日,宁长乐怀疑自己不是被弄死就是要被饿死。 等会儿一定得和小傻子好好说道说道,虽然她是特殊时期,宁长乐能理解,只是也不能这样胡闹,毕竟自己身体受不住,其实这样一看也算已经过了两日,若是三日的话,也就再熬上一整日,也就好了。 还好乾元大约每半年才会有一次情潮期,要是如坤泽一般,月月都会有雨露期,这谁受得住啊? 顾迎溪当然不知道自家夫人心中所想,从暖房端了一盆热水,稳稳当当的一路走回来,放在床边,将巾帕浸湿了拧干,伸手替自家夫人轻轻擦拭。 温热柔软的巾帕擦过,总算带走身上些许不适的感觉,房门被轻轻叩响,是翠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世女,少夫人,吃食已经做好了。” “进来吧。” 顾迎溪扬声道,现在两三个字的简单句子,小傻子说起来十分顺畅,有时候配上小傻子低沉动听的嗓音,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气势呢。 翠竹提着食盒进来,目不斜视的认真摆放着饭菜,流朱紧跟其后进来,悄咪咪的瞄一眼躺在床上的自家主子,宁长乐恰好转头,两人对上视线,见自家主子没什么事,流朱总算放下心来。 顾迎溪端着水盆去暖房倒掉放好,回来时正好饭菜都摆好了,翠竹与流朱恭敬的退出房外,并不在房中打扰二人。 宁长乐招招手道:“溪溪,过来抱我。” 顾迎溪依言乖巧来到床前,知晓自家夫人大抵是没什么力气可以自己下床走动,替宁长乐将身上的衣衫稍微理理整齐,见自家夫人仅仅穿着寝衣,怕她着凉,又拿过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这才将人抱到桌前。 主动的给自家夫人夹菜,看见宁长乐开始吃饭,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夫人是不会跟她生气计较了,小傻子开心起来,直接夹着一块大猪蹄,啃的十分畅快。 宁长乐瞥了一眼没心没肺的顾迎溪,小傻子是真喜欢吃猪蹄,虽然不至于顿顿都做这道菜,但小厨房两三天就会给她做上一次,乾元的饭量大,每次都会做了整整一大盆,宁长乐偶尔会跟着吃上一块,并不多,其余都是小傻子自己啃完的。 今天更夸张,足足做了两大盆猪蹄,怕是一直没吃饭,又折腾了一天一夜,再是特殊时期的乾元也扛不住,饿坏了。 两人一个细嚼慢咽,一个风卷残云,竟也奇异的一同吃完,最后同时放下筷子,宁长乐转头看吃得一脸满足的小傻子,无奈的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边沾染的油污。 “溪溪,我有话想和你说。” 宁长乐斟酌着开口,先摆出了商量的态度,相信她家小傻子是能够理解的。 “夫人,请说。”顾迎溪乖乖点头,又将自家夫人抱起放回床上,这才吩咐人先将房中收拾好。 待得顾迎溪回到床上,宁长乐捏捏她软嫩的小脸蛋。 “姐姐知晓你此时是情潮期,难免比平时会更...身上不舒服,但是你也看到了,姐姐是坤泽,体力跟不上,你这样不知节制的胡闹,姐姐会很不舒服,知道吗?” 这人每次摆出姐姐的架子,不是试图用姐姐的身份压着人家不得不顺从她,反而是借由这种自称显得两人更加亲密,放软了声调语气,可以理解为她在撒娇。 顾迎溪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麻麻的,还有些热,忍不住伸手自己捏了捏耳尖。 老实认错道:“是溪,不好,让夫人,受累了。” “姐姐理解你,你也要理解姐姐,好不好?” 小傻子点点头,又有点疑惑,该怎么做才算是理解了夫人呢? 宁长乐从那双剔透纯净的眸子中看出了小傻子的疑惑,笑眯眯的主动靠近,亲了一口顾迎溪,算是给小傻子听话的奖赏,顾迎溪晶亮的双眼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宁长乐看出来了,稍微离开了一些距离。 “溪溪可以与姐姐亲近,但溪溪要答应姐姐,如果姐姐实在受不住,喊停的时候,溪溪要听话,好么?” 小傻子难得的,没有当即就乖乖应下自家夫人的请求,她在想,夫人每次都喊不要了,到底哪次才是真的不要了呢? 不得不说,顾迎溪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哪怕她没有说出口,宁长乐也红了脸,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掐你腰间软肉的时候,就停,好吗?” 没办法,她也知道自己大多数时候并不是真的拒绝,是她纵容了顾迎溪,确实也不能怪顾迎溪不管不顾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腰和腿,只好定下一个暗号,不然到了那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理智去挣扎。 “好,溪保证,会乖。” 有了这次约定,后来果然小傻子就乖乖的适可而止,即使是在情潮期的情热灼烧的裹挟之下,只要感觉到了宁长乐伸手掐了自己腰间软肉,顾迎溪都会立刻停下。 如此两人一起过了五日,顾迎溪的情潮期总算过去了,而宁长乐终于也能脱身,足足休息了两日才恢复。 好在城中店铺都没有因此有什么混乱,好好的经营着,宁长乐却在此时收到了自家父亲宁恒泰突然病重的来信。 宁长乐与顾迎溪成婚第三日本就应该回门的,只是因为她娘家太远,此事也就耽搁下来了,本打算将云都城的生意安排妥当,再寻个时间让顾迎溪陪自己回南淮城,却没想到先得知了自家父亲突然病重的消息。 顾候夫妇当即便安排着人手护送,让两人第二日便早早出去回去南淮城看望亲家公。 16、乳名 一路回南淮城,小傻子分外的兴奋,上一次被顾承带来求娶,顾迎溪还是懵懵懂懂满脑子小雪狐的乖乖小世女。 这段时间的顾迎溪已经懂得太多,她虽然讲话还不是很利索,可是这段时间的学习里,早已不再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傻子世女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陪着自家夫人回门,要去见的是夫人的父亲,她自己的岳父大人。 出门前阿父与阿娘都有好好交代她要好好表现,不可将岳父大人惹不开心,而且听说岳父大人生病了,这次她们回去看望岳父大人恐怕要滞留一段时间在南淮城里,待岳父大人身体恢复之后才会回到云都城。 这几日里夫人总是愁眉苦脸的不高兴,应当是因为担忧岳父大人的身体,小傻子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主动伸手握着自家夫人雪白滑嫩的柔荑。 “夫人,不要,不开心,岳父,会好的。” 顾迎溪说着转头,从马车内的小柜子里取出几盒东西,献宝似的捧到宁长乐眼前。 “灵药,岳父,吃了,就好了。” 听说亲家公病倒了,顾承吩咐侯府管家从库房中取出不少好药给她们带回南淮城,都是往日皇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药材,上等的灵芝人参更是少不了,不夸张的说,这些东西,但凡病人还有一口气,都能给你救回来, “溪溪乖。”宁长乐伸手接过,笑着摸了摸小傻子毛茸茸的脑袋,其实她忧愁的不是父亲的病情,往日里宁恒泰身体康健,没来由会病重至此,但是此时她父亲特意让家中来信说自己病重,只怕事情不一般。 不好说要她回门待久点,只能以生病为借口将宁长乐请回南淮城,也给了她滞留下来的好借口。 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非得要宁长乐回到南淮城才能处理?还要她可以在南淮城滞留一段时间,难不成是生意之上出了什么大问题,父亲处理不来? 但也不太可能,宁长乐了解自己的父亲,虽然大的能力没有,但为人稳重,从不会轻易去做风险太高的事情,他做生意不求大赚,但求不亏,是以家中产业在他手中虽然不能发展壮大,起码安全稳定是有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宁长乐干脆也不烦了,反正到了南淮城一切也就有了答案。 倒是小傻子,一路跟着自己担忧的不行,果然是真的长大懂事了,不是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世女了,宁长乐说不好自己将顾迎溪教成一个成熟懂事的大人是不是一件好事,懂得多了,烦恼也自然增多了。 从前的顾迎溪,成日里没心没肺的与小动物玩闹即可,现在呢?已经开始懂得许多事情了,甚至还会因为宁长乐有了烦恼而担心。 “夫人,笑笑,别皱眉。”小傻子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是心底里不愿意见到自家夫人不开心,夫人不开心的时候,顾迎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酸酸涩涩的不太舒服,她只是想看到自家夫人笑起来的样子,总会让她的心甜甜的软软的,反正就是很舒服。 顾迎溪开始苦恼起来,自己学的还是太少了,连心中的感受都想不到准确的词语去形容,就算想与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傻子决定到了南淮城之后要与夫人说,家中书房里最多的就是话本子和小图册,正经学习知识的书籍却没多少,她打算要好好学习了,四书五经什么的,都要学。 要像夫人一样,什么都懂,跟夫人一样厉害。 宁长乐不知道小傻子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做出了一个要好好学习的决定,听见顾迎溪哄着自己要笑笑,她配合的绽开笑颜,冰冷褪去,宛如桃花盛开,灼灼芳华,将小傻子的目光全部吸引在了自己身上。 回到南淮城里是傍晚,赶路太久,即使坐着侯府宽敞舒适的大马车,这一路难免也腰酸背痛,双脚沾地的时候,宁长乐忍不住脚软,还好顾迎溪时刻注意着自家夫人,眼疾手快的将人扶稳。 宁府管家在门口等着,一见靖安候府的车队便迎上来。 “小姐...”下意识的便先冲着宁长乐开口,最后在宁长乐的眼神示意下赶紧改口转身。 “世女,世女夫人。” 毕竟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看着,若是看见宁府管家怠慢了侯府世女,难免有闲言碎语会传扬出去,管家也是一时着急了没想着这茬,顾迎溪根本就没想着这一茬,但是小傻子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懂得了太多。 她本能里觉得,夫人这是回到了自己家,总得要舒舒服服的才可以。 于是她开口纠正:“叫,小姐,姑爷,就好。” 夫人都回家了,自然可以自在的做回宁府的小姐,而她是陪夫人回来的,顾迎溪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希望夫人在自己的家里,还是只能做世女夫人。 她虽不知道缘由,可她下意识的行为却叫众人都惊讶不已,就连宁长乐也偏头看了小傻子一眼。 也许有的人从骨子里,本能的就会尊重她人,不像那些个乾元,带着自家坤泽出门时,若有人先向坤泽打招呼再向乾元打招呼,是会让那些乾元觉得受到羞辱了的。 在大部分乾元的眼里,坤泽只能是自己的附属品,出嫁之前你可能还是哪家的小姐或者公子,出嫁之后只能冠上他人名姓,变成谁家的夫人了。 她知道自家这个小傻子心里没有这些世俗规矩,所以对于顾迎溪能够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心中也是惊奇的,没想到顾迎溪还会在乎这些,很贴心。 所以宁长乐也只是开口和管家说:“就听世女的。” “好好好。”管家笑眯眯的点头,之前老爷还担心小姐出嫁之后会受委屈,毕竟世女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嘛,但现在看来小姐过的也好,世女也是真心会疼人的乾君,一会儿就得跟老爷汇报,好让老爷不用担心了。 “小姐,姑爷,一路辛苦了,咱们先回府吧。” 管家恭敬的躬身在前面带路,一边安排着人将侯府的车队安置好,行李全都带回宁长乐未出嫁前的小院里放着。 “先去看看父亲吧,父亲身体如何了?”宁长乐心里挂着事情,总得先摸清楚情况,才能安心休息。 管家看了一眼顾迎溪,却见世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乖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好的,老爷在房中躺着休息呢,这两日还好,能够下地了。” 宁长乐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身子骨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的下不了床。” “哎~”管家叹了口气“老爷这是确实身子好,这次是被气,一时怒火攻心,这才会病的如此之重。” “嗯?”宁长乐听出不对,她父亲那个性格她是知道的,老好人一辈子了,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很少与人动怒,即使不高兴也不至于气到病重,到底是什么事才让父亲会气得下不来床? “小姐一会儿见了老爷便知了,只是...大夫之前吩咐了,老爷还是不可以情绪起伏太大,毕竟年纪大了,大动肝火要不得。” 宁长乐自然知道,上了年纪的人,一时之间着急上火是很容易因此中风的,有些事也不方便在此时来说,人多眼杂的,看来只能到房中见了父亲才知道。 顾迎溪看着自家夫人着急的稍微加快了脚步在走,只默默的乖巧跟在身后,一声不吭的加快自己迈步的速度,紧紧跟着,不愿意在此时给夫人添麻烦,还要让夫人担心照顾自己。 靖安候府最棒的小乾元不可以这么不懂事! 小傻子在心中给自己鼓气打劲,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尽可能不要做添乱的那个人。 宁长乐忧心自家父亲,一时也是忽略了身后的小傻子,也是因为顾迎溪不吭声又乖巧,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几人来到宁恒泰居住的院子中,一踏入房门就能闻见浓厚的药味,而宁恒泰此时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脸色苍白,气色很差,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下来。 宁长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父亲,出嫁之前父亲还是十分精神的样子,就连脸上都没什么皱纹,可是此时的宁恒泰,憔悴的让宁长乐不敢认。 “父亲。”平日里冷淡的她此时声音却有些轻微颤抖,她快步奔向床前。 宁恒泰抬眼看见自家女儿,双眼泛红,自宁长乐去云都城待嫁,至今日已有月余不曾见了,自己养大的女儿,出嫁之后想要再见却是十分不易,毕竟嫁的这么远,还是公侯之家,宁恒泰一时有些后悔,当时应该还是给女儿找个赘婿来,这样也能时时见到。 “回来啦,圆圆在云都城还好吗?世女与你一同回来了吗?” 圆圆是宁长乐的乳名,是宁长乐生母为她取的,只是自宁长乐生母去世之后,宁恒泰很少会这样称呼自家女儿了,两父女都默契的不再提起,以免彼此触景伤情。 “还好,她陪我一起回来的。”宁长乐也红了眼,但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顾迎溪,招了招手。 “溪溪,过来。” 顾迎溪乖巧的凑到床前,站在宁长乐的身边,扬起一个笑容。 “岳父好。” 17、争取 宁恒泰精神不大好,只勉力陪着宁长乐与顾迎溪说了几句,就在汤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两人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实在也是疲乏的不行,回到宁长乐出嫁前居住的西院里,没滋没味的用了一顿晚饭,各自沐浴洗漱后便躺下打算睡觉。 只是宁长乐心中还有许多疑惑,父亲与管家的表现让她担忧不已,来之前她以为父亲许是借着生病的借口让她回来处理一些事情,没想到父亲是真的病的下不来床。 刚刚没来得及从自家父亲口中问出原因,看宁恒泰这个情况,即使明日再去,也不方便再问,免得影响了病中的情绪,宁长乐只能自己在心中揣摩,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将自己的父亲气成这样。 顾迎溪一翻身,就看见自家夫人眉头紧锁,小傻子想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圆圆?” 宁长乐闻声转头看她,也侧过身来,与小傻子面对面的躺着。 抬手轻掐小傻子脸上软肉,打算给她点教训。 “没大没小,叫姐姐。” 小傻子点点头,稍微酝酿了一下。 “圆圆姐姐。” “......” “讨嫌。” 松开捏着小傻子脸上软肉的手指,稍微挪动身子,舒服的躺进了顾迎溪的怀中。 已经养成习惯,每日两人一起入睡时,总喜欢在小傻子怀中赖着,宁长乐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只是到了侯府之后,只有在顾迎溪的怀中才能安心睡觉,后来变成心里有烦心事之时,她都会扎进小傻子的怀中,寻找那份让她心安的熟悉气息。 顾迎溪一只手给自家夫人当枕头使,一只手轻轻拍抚宁长乐的后背,记得小时候阿娘便是这样哄自己睡觉,夫人有烦心事,如今的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有些着急。 小傻子垂下眼眸,有些懊丧,但小心遮掩着,不想让宁长乐看见,毕竟夫人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来时路上做好的决定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些犹豫,顾迎溪不确定自己在此刻提出要求应不应该,作为靖安候府最好的小乾元,此时此刻不仅不能与夫人一起分担,还要对自家夫人提要求,小傻子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对。 宁长乐感觉到小傻子异常的沉默,顾迎溪平日里虽然话说的不算利索,在她面前却不算话少,她总是热情的与自己分享着一切,无论大事小事,开心或者烦恼,小傻子总会与她说很多很多话。 “溪溪,睡着了吗?” 宁长乐闭着眼试探着问,她也有些累了,如果小傻子睡着了也是正常,赶回南淮城的这一路,她能感觉得到自家乾君一直在努力照顾着自己的情绪,刻意的哄她开心,很乖很听话的不给她添麻烦,宁长乐都知道。 往日里最爱赖床撒娇的小乾元,这几日里只要感觉到宁长乐有动静就会立时醒来,有时困的双眼红红都强忍着等宁长乐一起入睡,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贴心的乾君呢? “还没。” 顾迎溪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些闷,听得出情绪并不高昂。 挣脱出她的怀抱,宁长乐抬头看向顾迎溪,小傻子有些委屈,低垂着眉眼,似乎很不好意思与宁长乐对视。 “溪溪,是觉得帮不上姐姐,所以感到很抱歉吗?” 顾迎溪点头的瞬间眼眶发红,湿漉漉的鹿眼带着羞愧的情绪,让宁长乐一阵心疼。 “溪,好没用,什么,都不,不知道。” 情绪激动起来,小傻子还有些结巴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能帮助到宁长乐,才能让她家夫人不要烦恼,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小傻瓜,你怎会如此想的。” 宁长乐伸手环抱顾迎溪,静静倾听她胸腔中热烈跳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鲜活有力的跳动着,似乎在着急替她不善言辞的主人诉说着什么。 “我家溪溪怎会没用,溪溪的存在对姐姐来说就是最大的作用了。” 顾迎溪没忍住掉下泪来,更是觉得自己没用了,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要宁长乐来哄自己,她强忍着哭意,可是越忍越想哭,豆大的眼泪不断落下。 宁长乐耐心的抬起手为她擦拭,根本来不及阻断,看着泪如泉涌的小傻子,宁长乐没办法,轻轻亲吻那对湿漉漉的鹿眼,顾迎溪双眼紧闭,感受到温柔的亲吻,眼皮子不断的颤抖着。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有的事情不擅长,不代表这个人没有用。” “就好像姐姐体力就没溪溪好,溪溪会因此觉得姐姐没有用吗?” 顾迎溪闻言赶忙摇头,眼睛依旧紧闭着不敢睁开,视觉感官暂时封闭,便加强了听觉。 那样温柔耐心的音调,顾迎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时快的要跳出来,一时又被这个声音抚平心上的褶皱。 宁长乐伸手,手指悬停在顾迎溪颤抖的眼皮之上,小傻子能感觉到自家夫人指尖传来的热气。 “这一路过来,溪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我,照顾着我,溪溪已经在自己能做到的部分里做到了最好。” “不要着急,好不好?姐姐都不急,溪溪也不要着急,人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 顾迎溪嘴唇嗫嚅着,声音微弱的传出。 “但是,溪,想要,成为,夫人的,依靠。” “溪要做,一个,合格的,好乾君。” 她几乎不会去与宁长乐争执,很少会反驳宁长乐的话,成婚这些日子,通常是宁长乐要她怎么做,她就会乖乖听话的配合,阿父说过,宠自家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顾迎溪不会别的宠法,她能想到的只有听话,配合,做一个乖乖的小乾元。 宁长乐嘴角微弯,认真的小傻子也很可爱。 “溪溪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好乾君了,比大多数乾君都要做得好。” 顾迎溪摇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想着,自己怎么会做得好呢? 遇见事情了,什么也做不了,看着自家夫人干着急,甚至还会哭唧唧的让本就烦恼不已的夫人来哄她,小傻子不敢再多说,感觉越说,夫人越要担心越要安慰她。 “你啊,倔强的小乾元,还听不听姐姐的话了?” “听的!”倔强的小乾元马上睁开双眼,生怕自己的决心还不够,又是点头,又是双眼灼灼的看着自家夫人,甚至还执起宁长乐的双手,紧紧握着,试图用这一切行动向自家夫人表达自己的决心有多坚定。 “溪溪很理解姐姐,很心疼姐姐,这就已经很足够了,不要怪自己,好吗?” “不够,想为,夫人,做更多,有用的,事情。” 一番沟通下来,宁长乐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其实这么长日子以来,她确实是把自家这个小傻子当做孩子来看待,她虽然知道顾迎溪其实是很聪明很有悟性的。 但两人之间认知的差距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就会将顾迎溪当做一直需要自己照顾包容的小孩子,而顾迎溪通常也是乖巧听话的样子,在宁长乐的眼里,更多的是将她当做省心的妹妹,而不是和自己处在同等地位的乾君。 此时感受到了顾迎溪认真的决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顾迎溪的看法不能说是错误的,只能说是还不够全面。 于是她开口道歉:“对不起啊溪溪,姐姐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在公平公正不带着偏见来看待你的,现在姐姐发现了...” “原来我与旁人也没有差别,都没有将溪溪看做一个成熟且独立的成年人,是姐姐的不对。” “没有!夫人没有不对!”顾迎溪急了,一急起来竟然说话都特别连贯,倒是将宁长乐惊到了。 顿时宁长乐忘记了两人刚刚还在讨论的话题,急切的开口。 “溪溪你再多说几句话。” 小傻子还着急着呢,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刚有什么不对劲,只知道自家夫人给她道歉,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夫人又没有错,夫人那么好,一点都不嫌弃她不懂事,总是耐心的与她沟通,还会教她知识,教她读书写字。 “我说,夫人没有错。” 宁长乐更惊讶了,看到小傻子其实是可以流畅表达的,虽然目前是因为她心里着急,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着急让她短暂忘掉一切,自然也忘记了阻碍她好好说话的事情。 其实宁长乐一直都有怀疑,小傻子这么多年来甚少与人沟通导致的交流起来有些不顺畅,但是她偶尔去小花园接顾迎溪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远远看着顾迎溪与小动物交流之时,她的口型是十分流畅的。 说明顾迎溪是可以流畅的说话,只是当交流的对象不是动物的时候,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抗拒,才导致了她说话起来磕磕巴巴的停顿一下说一下。 宁长乐在这边出神的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锻炼小傻子,让她能够放开了好好说话。 顾迎溪已经急的要冒烟,又替给自己道歉的夫人委屈,又气恼于自己的嘴笨不会说话,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想欺负一把。 “夫人,怎么不理溪?” “夫人不要不高兴,夫人你说说话呀~” 着急的上手轻轻摇晃走神的自家夫人,宁长乐这才回过神来。 鼻中轻哼出一声代表疑问的“嗯?” “溪溪刚刚说什么了?” “......” 原来夫人刚刚没有认真在听自己说话,那夫人应该也没有生气吧?小傻子不解。 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夫人没有不高兴吧?” “当然没有!”可爱的小家伙这么顺畅的说话,宁长乐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听到自家夫人并没有不高兴,顾迎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在这个时候惹的夫人不高兴,不然怎么能算得上是靖安候府最好的小乾元呢? “那,夫人,不要,道歉。” “你真是...”好嘛,这人一不着急了,又开始磕磕巴巴的讲话了。 但宁长乐也不着急,许多问题解决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顾迎溪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有心里抗拒的那些不好的记忆也不是一时就能消除掉的,再多给些耐心吧。 “我刚刚说的是认真的,之前姐姐总是将你看成孩子,这个对溪溪是不公平的。” “溪溪是想要成为一个合格又可靠的乾君,对吗?” 见到顾迎溪肯定的点点头,宁长乐循循善诱:“溪溪想要帮姐姐的忙,对吗?” 小傻子又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溪溪觉得,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帮得上姐姐呢?” 宁长乐将问题抛给她,平等的对待一个成年乾元,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要求顾迎溪怎么做,而是去问她想怎么做,再对应着给出自己的建议,这才是平等的相处。 顾迎溪稍微思考了一下,其实她之前就做好了决定,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提出来,不知道自家夫人会是什么反应,曾经有许多不好的记忆,顾迎溪的乖巧懂事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提出的东西总是被否定。 慢慢的,顾迎溪就不再挣扎,不再试图提出自己的想法与需求,因为不管她怎么说,阿父和阿娘都只会认为是小孩子胡闹的想法,小傻子傻了这么多年,但她并不想真的做一个傻子。 只是一直觉得,好像阿父与阿娘只会将她看做一个傻子,身边的人也会将她看做傻子,那她就做一个傻子好了。 知道遇见了宁长乐,自家夫人是第一个会认真听顾迎溪说话的人,哪怕顾迎溪说起话来,慢吞吞又磕磕巴巴的。 哪怕顾迎溪说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话,她带着忐忑说出自己能与小动物交流的时候,自家夫人既没有很惊讶的哄着她,也没有将她看成一个怪物,只是很平静,平静的像这就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从那时起,顾迎溪就知道,自家夫人是不一样的。 宁长乐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不会去批判她,也不会因此对她有特别的想法,不会觉得她奇怪,不会觉得她可怜,就那么正常的与她交流着,哪怕因此被别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宁长乐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想,学习,现在,懂的,还太少。” 顾迎溪坚定的看着宁长乐,她知道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夫人,可以,给我,请先生,教我,也可以,带着我,一起,做生意。” 然后小傻子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道:“武功,也学,可以,保护,夫人。” 宁长乐没说可不可以,只是问她:“溪溪想和先生学习?是姐姐教得不好吗?” “不是。”顾迎溪摇头,主动将宁长乐抱进怀里。 “夫人,教的,很好,但夫人,有,很多事,要忙。” 她低头,亲昵的亲亲宁长乐的发顶,刚沐浴干净,蓬松的秀发带着浅淡的荔枝香味。 “溪,不想,给,夫人,带来,麻烦,夫人,已经,很,辛苦了。” “哼哼,算你有良心,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一边看账本,一边教溪溪。” 还不待小傻子回答,宁长乐将头埋到她怀里蹭了蹭。 “要收学费的,溪溪天天给我按摩,好吗?” “好~” “困了,睡吧,明日还有好多事呢。” “嗯嗯。” 顾迎溪很开心的闭上双眼,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18、病因 宁恒泰状态不好,第二日宁长乐去见他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让他放宽心,现下家中一切有她。 陪着一块吃了个早饭,说了几句话宁恒泰便没什么精神,待得宁恒泰睡去,宁长乐才让管家请来大夫,仔细了解自家父亲的身体情况。 “大夫,请问我父亲的病具体是什么情况?” 宁长乐担心的是自家父亲这个状态如果会持续太久,之后有很多生意上的布局都要调整了,她已经嫁为人妇,自然不可能一直带着顾迎溪长久滞留在南淮城中。 如果宁恒泰这一病对之后的生活有影响,那也只能是将父亲带回云都城,起码离得近,方便照顾,而宁氏的产业重心,难免就要转到云都城那边了,只是宁氏目前最大的收入来源,还是盐业,这就有些麻烦了。 宁长乐心中将事情理了理,随即看向大夫,等待他的答复。 “宁小姐,宁老爷这个病,其实说来凶险,人的五脏最为脆弱,宁老爷这一气,是伤心又伤肝。” 大夫叹口气,毕竟宁恒泰年纪大了,不像小年轻,今日狠狠哭过一场,一觉睡醒又全都恢复好了。 “人年纪大了,恢复能力便不如年轻之时,用药又得小心谨慎,短时间内不好,而且...” 大夫有些犹豫,宁长乐看了出来,自然追问:“大夫,有话不妨直言。” “宁老爷子这心病怕是多年郁结于心了,若只是一时急怒便也不至于此,这些日子替宁老爷治疗以来,虽然宁老爷也有配合着吃药静卧,只是心病,始终还须心药来医。” “大夫的意思是说,若我父亲始终内心郁郁,这病便好不了了?” “自然,若是解决不了病因,用多少灵丹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宁长乐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大夫一边写着新的药方,一边又交代了几句如何煎药如何服用,起身离开之时,还是回头同宁长乐补充了几句。 “现下宁老爷子嗜睡的情况乃是药物作用,老夫有意为之,既然暂时无法让老爷子解除心中郁结,只能让他多睡些,少想些,自然便能缓解病情。” “若是老爷子能开怀些,宁小姐便请人来同我说一声,我调整一下药方便可。” “好,我知晓了,多谢大夫。”宁长乐起身福了一礼,转身吩咐管家好生相送。 既然得知自家父亲是因为多年郁结才导致此次病的如此之重,宁长乐多少猜到了宁恒泰是因为什么才气病的。 宁恒泰是个脾气性格都很好的人,这么多年能让他如此在乎的事情,只能是与宁长乐她娘亲有关的,她娘是家道中落了,四处举债艰难为生,她娘齐书兰作为坤泽,在家中并不受重视。 宁恒泰虽然是个商户,但他有钱啊,她外祖看不上商户,又需要用钱,便将齐书兰嫁给了宁恒泰,拿了齐书兰的彩礼钱来填补自家的窟窿,从此之后更是时不时的便要来宁府之中讨要钱财。 过分的还有齐书兰那十来个兄弟姊妹的,出去酒楼吃顿饭都得赊账让人来宁府中讨要,宁长乐的娘亲不是个能受人胁迫的性子,头两年宁恒泰瞒着自家夫人将这些糊涂账都给结了。 后来被齐书兰知晓,便亲自登了齐家的门,言称既然自己已经出嫁,那就是不再是齐氏的女儿,而是宁氏的主母,齐氏自己的烂账自己去结,别拿着亲戚的名义天天来宁家打秋风,那些兄弟姐妹同她也不是一个娘生的,没那个情分。 齐氏那边气的不轻,但也有手段拿捏齐书兰,齐书兰的母亲与胞妹齐清兰可还在齐府中呢,别人的账她不买,总得顾念着自家阿娘和妹妹吧? 于是齐氏每年便让齐清兰来宁府要钱,每年要的都比往年的多了,不给?要不到钱回去,齐清兰免不得一顿好打,就连齐书兰她娘都一样。 有一年实在要的太多,当时宁氏正在扩张的要紧关头,手头上并没有太多现银可用,齐清兰拿回去的银子不足数,又被齐氏家主狠狠责罚,甚至任由府中那些妾室及其子女随意欺凌齐清兰,齐清兰不堪受辱,跳入池中溺死了,其母也活生生撞柱身亡。 一下出了两条人命,见事情闹大了,便冤枉是齐清兰见自家母亲与马夫偷情,紧张之下失足溺亡,而其母亲则是因为偷情被发现,羞愧之下撞柱身亡。 整个齐府上下百十口人皆是如此说的,官府来查问之后自然也就照此结案,只有齐清兰身边的侍女悄悄逃出齐府,告知齐书兰真相,齐书兰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逼死自家母亲与妹妹,还要在已逝之人的身上泼脏水。 可是齐氏就算是落魄了,那也比身为商户贱籍的宁氏要好,就算去告,官府也会自然偏帮世家,所以齐书兰一心想要将宁氏发展壮大,成为皇商便能够脱了贱籍,有朝一日才可为母亲与妹妹讨回公道。 这些事原本宁恒泰与宁长乐是不知情的,始终不理解齐书兰为何如此执着要成为皇商,直到齐书兰因过度忧思,多年操劳过甚,病倒时候,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到完成愿望的那一刻,才将此事说出。 齐书兰死后,宁恒泰一直在心中责怪自己,若不是嫁给他这么没用的乾君,他家夫人又何须如此拼命以至于红颜薄命。 这次宁恒泰病倒,想必是与齐书兰或是齐氏相关,恐怕是齐氏见着宁长乐嫁入侯府,又起了什么不堪的心思,找到宁府来了,估计是说了一些污糟话,让她父亲气狠了。 宁长乐一边猜测,一边往西院走去,今日小傻子早早便被她留在西院里做功课,没让顾迎溪跟来主要是担心如果父亲想说什么,顾迎溪在身边肯定会不方便。 那时小傻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委屈巴巴低头的样子肯定是心里难过了,宁长乐失笑,赶忙回去西院,哄哄自家可爱的小乾君。 顾迎溪是有点不高兴的,但不是因为宁长乐没将她带去看望宁恒泰,她知道自家夫人这么做肯定是有考量过的,就是有些难过自己还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快些学习成长的决心。 于是在宁长乐回来时,便见小傻子一边看书一边练字,宁长乐教过她,抄写不仅能够帮助自己加强记忆,还可以同时达到练习写字的效果。 顾迎溪这半个上午竟然就已经抄了好几十张纸,看来学的很认真,宁长乐是知道她的,小傻子记性很好,基本是过目不忘,而且她看起书来一目十行的,若不是为了练字,怕是一本书都不够她看多久的。 宁长乐走过去拾起顾迎溪抄写的纸张来看,小傻子也不是漫无目的在抄书,旁边还自己做了注解,理解不了的会做个标记,大概是想等到宁长乐回来时再问。 于是宁长乐开口:“溪溪今日这么用功啊?” 小傻子闻声抬头才发现自家夫人来了,霎时间小鹿眼都亮了不少,开心的唤道:“夫人。” “溪,很努力,夫人,教我。”顾迎溪“嘿嘿”冲着自家夫人直笑,鼻尖沾了少许墨水。 “嗯,溪溪好棒~”宁长乐拉着顾迎溪坐下,指着她所抄写的一段内容。 开口询问:“溪溪可是此处不能理解?” 顾迎溪伸头看,乖巧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她虽然懂得一些,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在正经的学识方面是没有投入太多经历的,大部分时候宁长乐教她的都是一些基础常识。 “溪,好笨。”小傻子垂头丧气的,不敢看夫人,几十张纸上面大半的内容都标了特殊记号,代表着她虽然记住了这些内容,实际上是大多数都没看明白的。 宁长乐伸手捏着顾迎溪的下颌,将她低垂的脑袋抬起,这样的动作很有几分强势,按理来说不应该由坤泽对自己的乾元来做,但顾迎溪却不觉得有什么,很是配合。 “不许说我家溪溪笨,溪溪笨不笨,只有姐姐说了算,知道吗?” 强势捏着小傻子的下颌上下晃荡了一下,代替顾迎溪点了头。 等着顾迎溪那一声乖巧的“嗯”发出,宁长乐这才满意的撤回了手。 耐心的将纸上顾迎溪所看不懂的内容一一为她讲解,声音如冷泉淙淙,顾迎溪奇妙的觉得,这些知识从自家夫人口中说出之后,变得极其容易理解,一点也不晦涩难懂。 夫人好厉害啊,小傻子在心中想着,乖巧认真的学习着,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同自家夫人一样厉害。 两人就这样,一个仔仔细细的教,一个老老实实的学,时间便悄无声息的流走,待到顾迎溪腹中‘咕咕’作响,宁长乐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都已经教了那么久,午饭的时间都过了。 怪不得口中有些干渴,讲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能不难受吗?她捏着咽喉处,小幅度的揉按着。 顾迎溪本来还在为自己腹中突然传出的声音而不好意思,悄眼偷看自家夫人,见着宁长乐的小动作,下意识就伸手倒了杯茶水。 “夫人,喝茶,辛苦了。”顾迎溪眼巴巴的捧着茶盏,递到自家夫人面前,小鹿眼中有些愧疚。 宁长乐接过茶盏,饮下茶水,感觉咽喉中的不适缓解些许,宠溺的揉了揉小傻子的脑袋。 “谢谢溪溪,有溪溪心疼,姐姐就不辛苦。” 随后放下茶盏,拉着顾迎溪起身。 “走吧,洗洗手用午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学习。” “嗯嗯,都听,夫人的。” “是吗?为什么都听姐姐的?” “因为,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宁长乐嘴角上弯,先前因为想到自家父亲的病情还有那些不好的往事而造成的坏情绪散去,乖巧的小乾君总能让她觉得生活如此美好,乱糟糟的事情那么多,好在还有小傻子能让她开怀。 “溪溪说得对,姐姐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以后溪溪都要听姐姐的话,也只能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这么乖的小乾君,可不能让人拐走了,要拐也只能是自己拐,宁长乐心里想,自己的乾君自己拐,没问题吧? “当然,只听,夫人的。” 19、计划 小两口一起用完一顿迟来的午饭,小睡了约莫半个时辰。 下午起床时,难得的,顾迎溪没有赖床,甚至还斗志满满的,自己穿衣梳洗,没让侍女帮忙,哪怕笨手笨脚的好半天都穿不明白,也坚持着不要人帮忙。 宁长乐能感觉到自家小乾君想要改变成长的决心有多强烈,所以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小傻子磕磕绊绊的,还是独自将衣服穿好,直到此时,宁长乐才上手去帮顾迎溪抚平有些凌乱的衣襟。 她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开口就是夸奖:“溪溪好棒。” 刚刚就一直期待着自家夫人夸奖的顾迎溪此时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宁长乐觉得这事实在是稀罕,自家小乾君从前根本就没有害羞这种概念,这是宁长乐第一次见到小傻子脸红。 顾迎溪静了一会儿,将头稍微偏开,不太敢与自家夫人视线相接。 “夫人,别看了,溪,怪怪的。” 小傻子觉得自己心跳好快,好歹是将云都城侯府书房中那些话本子与小图册看了大半的人,顾迎溪已经知道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感到脸红心跳。 喜欢吗?对自家夫人,应当是喜欢的。 书中说喜欢有很多种,父母家人之间是亲情的喜欢,朋友玩伴之间是友情的喜欢,有情人之间的便是爱情的喜欢。 小傻子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喜欢属于哪一种,若按照阿娘所说,夫人也是家人,那应当是亲情的喜欢,可是顾迎溪却觉得她对夫人的喜欢与对父母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 顾迎溪没有朋友,但她有很多玩伴,小动物们都是陪她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显然她对夫人的感情也不会是友情的喜欢,毕竟她不会想要和小动物们行房。 哪怕是小傻子最喜欢的小雪狐,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拥有小雪狐,顾迎溪也不会想要同雪狐行房的,毕竟种族不同。 那么就只剩下爱情的喜欢了,顾迎溪抬头,灵动的小鹿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家夫人看。 她在想,她和夫人,算有情人吗? “怎么了?”那眼里的疑惑太强烈,宁长乐无法忽视,自然便开口问了。 “没,没怎么。”小傻子摇摇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的答案叫她自己一愣,她也搞不清这个有什么不可以同夫人说的,只是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她向夫人坦白。 宁长乐没多想,牵着她的手走出卧房。 “走吧,去书房,姐姐今天教你看账册。” 这段时间的观察中,宁长乐发现自家小乾君其实应当算得上是天才了。 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的本领暂且不说,顾迎溪对数字有天生的敏感度,而且悟性超强,无论学什么,很快就能灵活运用,可以做到举一反三,宁长乐教她的算术题,学过的解法,哪怕改变了题型,顾迎溪也能在短时间内计算出来。 宁长乐可不想把自家小乾君教成一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所以她决定带着顾迎溪看账,一边学习,一边实践。 主要是因为现在宁恒泰病倒了,等于宁氏所有产业都需要宁长乐亲自来掌管处理,宁恒泰病倒的这段时间里积累了不少事务,宁长乐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帮手来帮着自己一起处理。 既然小乾君想要努力成长为她分担压力,那她不妨趁机将顾迎溪培养出来。 两人来到书房之中时,早就收到宁长乐吩咐的管家正将这段时间的账簿全都搬到此处,顾迎溪一进门就看见书桌之上堆成小山高的账簿,就连书桌之下也摆放了不少。 “哇,好多,溪,都要,学吗?” “怎么?害怕了吗?不是说要帮姐姐的嘛?” 顾迎溪摇摇头,当然没有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对于自家夫人如此信任自己的举动,小傻子感到十分开心,并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也要好好学,要对得起夫人的期待。 “没有怕,溪,可以,做好的。” 宁长乐笑,捏了捏牵着的那只软乎乎的手,顾迎溪身为乾元,手掌自然是要比身为坤泽的宁长乐的手要大,但她已经习惯了被自家夫人的小手牵着走。 管家十分好奇,他家小姐自小就冷冰冰的不爱笑,今天已经好几次见到宁长乐对着顾迎溪展开笑容,就算不怎么笑的时候,也没用平时那样浑身冰冷的样子。 看来小两口之间的感情十分要好,小姐总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乾君了。 当初宁长乐初离开南淮城之时,宁老爷几乎夜夜不能安睡,一时担心自家女儿在云都城侯府之中受欺负,一时又担心宁长乐把别人侯府世女给欺负了,老父亲的一颗心始终不能放下。 现在看见十分和谐的两人,就连管家也松了口气,他家这位小姐性格有多强势他心里有数,他们宁氏产业里多少乾元都被宁长乐治的服服帖帖的,但是顾迎溪毕竟不一样,那是侯府世女。 就算人不太聪明,但人家有一个好的出身,宁老爷与管家就一直担心宁长乐太过强势,欺负了小世女,顾候夫妇怎能乐意? 管家心中想了一堆事,不免有些走神,宁长乐呼唤了几次他都没反应,倒是叫宁长乐有些纳闷,管家是父亲身边多年的老人,往日里最是妥帖可靠的,怎么今日奇奇怪怪的? “管家,伯伯,醒醒!”小傻子见自家夫人喊了几次人都没反应,只好自己走过去双手抓着管家双肩,用力摇晃。 好嘛,顾迎溪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为乾元的劲道有多大,往日里对着自家夫人自然是刻意收敛着的,对上管家之时就没想那么多,下意识便用上正常的力量。 一下给管家晃悠的眼冒金星,急急忙忙开口:“停停停!姑爷快别晃了,晕了晕了。” “噢噢,对不起,管家,伯伯,您,没事吧?” 小傻子羞涩的挠挠头,一脸无辜的样子,谁能狠心怪罪于她呢? 管家长呼一口气,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缓会儿就好。 宁长乐算是发现了,自家这个小乾君总有能力将事情变得很好玩,再是严肃板正的人碰见了她都会变得搞笑,好在多年修炼下来的镇定让她表面看起来毫无破绽,其实内心早已经笑的不行。 待得管家彻底缓过气来,宁长乐才吩咐他替自己出府去买几只小狗崽子回来,特地嘱咐了要长大后能长成大体型的,看起来凶恶一些的,可能的话买两只小狼崽子也可以。 顾迎溪听到自家夫人的安排,兴奋的睁大双眼,难不成夫人是买来陪自己玩的? 待得管家领命离开,小傻子就迫不及待地张口问:“夫人,是,买给,溪,的,奖励吗?” 小傻子想得好,她近来都有乖乖听话学习,夫人特意让管家伯伯买小动物回来,一定是给在自己的奖励。 “算是吧。”宁长乐拉着自家小乾君在书桌前坐下。 温柔开口:“但姐姐有事想要溪溪帮忙,溪溪愿意吗?” 顾迎溪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非常,愿意。” 生怕自家夫人不信,反复强调,积极性十足,终于有用得上自己的事情了,无论夫人让她做什么,她一定都会努力做到最好! “父亲生病,溪溪也是知道的。” “姐姐上午才知道,父亲是被坏人欺负了,这才气病的。” 顾迎溪听说自家岳父大人是被坏人欺负了,当即就要跳起来,狠狠的对着空气挥了下拳头。 “坏人!欺负,岳父,溪,打跑,他们!” “别急。”宁长乐赶忙将自家小乾君安抚下来“姐姐知道溪溪的武艺不错,但是溪溪打坏人的话,自己的手也会痛,姐姐会心疼溪溪的。” 顾迎溪又没忍住红了脸,夫人说她会心疼自己,小傻子感觉自己的心上好像有根线勾着,线的那一端握在夫人手中,只要夫人稍微扯一下,她的心就剧烈的加速跳动。 “好,溪,不动手,夫人,别担心。” 宁长乐得了自家小乾君的保证才放下心来,这小兔崽子行动力是非同一般的强,宁长乐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生怕小傻子一个冲动之下见到人就真的会冲上去给人一拳。 “溪溪可以和小动物们交流,姐姐想拜托溪溪,到时候让你的动物朋友们,帮姐姐守着父亲,不让坏人有机会欺负父亲,溪溪可以做到吗?” 答案是必然的,顾迎溪大多数时候都会乖乖听自家夫人的安排,此事其实在回来之前宁长乐就已经想过,许多人并不会防备小动物的存在,谁也不会想到顾迎溪居然拥有可以和动物交流的天赋。 本来在云都城之时,宁长乐就打算让顾迎溪来驯养一批小动物作为情报探子,虽然不说要送进皇宫大内去打探什么消息,起码在云都城中,有时动物能比人更方便出入一些特殊的地方,收集情报。 很多时候做生意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做好的,与人交易之前通常都需要多方打探,确认交易方的人品能力,还要确定对方的货物没有问题,宁氏这些年也花了不少钱在养着自己的情报人员。 但他们能力有限,并不是什么人的身边都能塞进去人探听情报,尤其宁氏赖以生存的盐业,最是依赖在任的地方长官,若是官员换届,提前得知情报就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官府若不发放新的盐引,宁氏的盐业相当于可以立马关门倒闭。 其他的生意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有了准确的情报,往往就能够快人一步,把握市场动向,时刻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次父亲生了病,宁长乐忽然想到,有时家中护院不便出手,但不代表小狼崽子们不可以动口咬人,尤其是对付一些身份敏感的泼皮无赖,就该用些非常手段。 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了半天,顾迎溪牢牢记住自家夫人的所有吩咐,只待管家买回来小动物之后,就可以开始执行。 “都记好了吗?”宁长乐说完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虽然她知道以自家小乾君的记忆力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但多年养成的谨慎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开口。 “记好了,夫人,放心,我会,做好的。” “溪溪乖”宁长乐抬手揉了揉小傻子毛茸茸的脑袋,转身正色道“那我们开始学习看账本吧。” “好~” 20、斗气 宁府管家的办事能力确实不赖,除了下午在书房那会儿走神算是意外情况,宁长乐下午才吩咐的事情,刚到傍晚时分就办妥了。 带着几只小动物回到宁府的时候,正好碰见宁长乐带着顾迎溪往宁老爷子居住的东院去,想来是打算看看自家父亲清醒了没,陪着一起吃顿晚饭,说几句话。 顾迎溪像好奇宝宝一样,眼巴巴的盯着管家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只小动物,有灰扑扑的小狼崽子,也有全身如墨般漆黑的小狗崽子。 小傻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叫宁长乐没忍住停下脚步。 她偏头问身边视线全被小动物们吸引走的小傻子。 “溪溪想抱?” 顾迎溪恋恋不舍的将头转回来,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夫人牵着的手,犹豫了一会儿。 “不抱了,先去,看看,岳父。” 宁长乐失笑,转头吩咐管家先在宁恒泰居住的东院找个地方将小动物们安置下来,打算晚点看完了宁恒泰之后再带着自家小乾君过去过过瘾。 顾迎溪看着管家带着人离去,懂事的没有开口要求什么,紧跟着自家夫人的脚步一起往东院行去。 到了宁恒泰的卧房之时,见到宁恒泰被婢女扶着靠坐在床边,许是因为睡得足够久,他面上的气色要比宁长乐上午来看时好了不少,只是人看着没什么精神,应当是药物的作用还在。 见到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走过来,宁恒泰微眯着眼打量着自家女儿脸上的表情,还是从前那样将心事都掩藏起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但周身却没有了那个冰冷刺人的气势,难得显出几分温婉来。 再一看乖巧被自家女儿牵着的小世女,那么大个子的小乾元,为了保持与自家夫人同样的行进速度,抬腿跨步之间难免有些不自然,看得出来是刻意收敛放缓了脚步。 这让宁恒泰心中很是满意,他一直担心商贾之家出身的女儿会被未来的乾君与婆家看不起,那些世家大族有多么在意门户阶级,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看见两个孩子如此要好,女儿的乾君能够这样体贴于她,宁恒泰总算放下心来。 他心中想着,只要女儿过得好,即使他此刻就闭眼去见自家夫人也不怕了。 宁长乐拉着顾迎溪走到床前,自己在床边坐下,先捏了捏自家小乾君的手。 “岳父好,饿了吗?一起,用晚饭。”顾迎溪反应很快,打招呼加关心一条龙全都做足了,然后转头看自家夫人,从宁长乐眼中看出了满意和夸赞,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宁恒泰并没有错过两人之间的小互动,他稍微支起身子,很给女婿面子。 “世女好,确实有些饿了,咳咳,就一起用晚饭吧。” 宁长乐这才开口:“那我吩咐人做几样父亲爱吃的,溪溪你扶着父亲起身。” 说完推了一把傻愣愣的顾迎溪,小傻子这才发现岳父大人起身有些费力,赶忙过去将人扶起,饭桌前特意摆了一张加了软垫的椅子,能够让宁恒泰舒服的靠坐。 “谢谢,麻烦世女了。”宁恒泰知道自己身子情况,没有拒绝顾迎溪来扶,只是坐下时还是很有礼貌的与顾迎溪道了声谢。 顾迎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己也没做什么,总觉得岳父大人太过生分客气。 于是她巴巴的开口请求:“岳父,唤我,溪儿,便好。” 又急忙忙补了一句:“不辛苦,溪,没做,什么。” 宁长乐刚出去交代了一番晚饭做哪几道菜,回来时就见到自家小乾君手足无措的站在宁恒泰的身边,很是羞涩的让宁恒泰改口。 小傻子看到她回来,可怜的小鹿眼里明晃晃写着‘救命’。 上次同自家阿父来宁府求娶之时,顾迎溪什么都不懂,脑子中还没有岳父大人代表了什么的概念,现在逐渐开窍的她面对自家岳父时难免会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表现不好,惹了岳父大人不开心。 万一岳父大人不让夫人给她做妻子了,这该怎么办呢? 宁长乐走过来,拉着顾迎溪一块坐下,伸手在她僵硬的背脊上缓缓拍抚,示意她不必太紧张。 感受到自家小乾君逐渐放松下来,宁长乐这才开口与父亲叙话。 “我让小厨房做了道父亲最爱吃的鱼羹,还有我家乾君爱吃的红烧猪蹄,今日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 其实宁恒泰在病中,也吃不了什么,顶多也就是一些汤汤水水的,前几日每顿也就是喝了些粥,厨房今日采买了几条鲜鱼,宁长乐干脆就让人做了鱼羹,清淡开胃,也算是让自家父亲尝点别的味道。 否则宁长乐都要怀疑自家父亲喝了这么久的药,嘴里只有药汤的苦味了。 顾迎溪听到猪蹄,两眼都放光了,也不知是否用脑过多也算是另类的消耗体力,顾迎溪这段时间的饭量都加大不少,顿顿都得吃肉,尤其是猪蹄,一日不吃就感觉难受。 “谢谢,夫人。” 小傻子很懂礼貌,自家夫人这么体贴的安排,当然要好好道谢,宁恒泰被她搞的,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也应当说点什么才对。 于是他开口:“圆圆费心了。” 听到自己的乳名,宁长乐沉默了一阵,还是决定暂时不纠结这个称呼了,毕竟自家父亲还病着,病人的情绪自然要照顾好。 虽然在顾迎溪面前被自家父亲喊出这个乳名总会让宁长乐有种莫名羞耻的感觉,但她想,宁恒泰也许是想开了,不再对往事避而不谈,不会刻意忘了这个由母亲为她亲自取的乳名。 三人一时之间俱都沉默了下来,其实宁长乐与宁恒泰父女之间一直便是话不多的状态,从前宁长乐未出嫁时,两人一天说的最多的大概只有生意上的事情,其他时候,话都很少。 一是因为宁恒泰本身就是话少内敛的人,二是作为父亲他也不知道应当如何与女儿亲近的交谈,宁长乐也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性子,而顾迎溪更不用说了,小傻子根本也不会因为不说话就产生尴尬的感觉。 三人就这么安静的对坐,直到下人将饭菜送上来,才打破了房中的沉默。 其实宁长乐有心想说什么,自家父亲心结太重不利于恢复,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主动提起过去的话题,毕竟她不能肯定忽然提起会不会将自家父亲的病情刺激的更严重。 于是只能等着宁恒泰主动向她说起此事。 小傻子虽然不会因为不说话就感觉尴尬,但她对自家夫人的情绪很敏感,发现自家夫人此时有点闷闷不乐的,顾迎溪夹了一筷青菜放进宁长乐碗里。 言简意赅道:“夫人吃。” 又拿起汤勺,为宁恒泰盛了一碗鱼羹,她记得刚刚夫人有说过这个鱼羹是特意为岳父大人准备的。 将盛好的鱼羹放到宁恒泰的面前,她才开口:“岳父,喝鱼羹。” 随后又自己动手夹了一块猪蹄放入碗中,自己对自己说:“溪,吃猪蹄。” 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叫宁恒泰与宁长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凝滞的气氛才有了变化。 宁恒泰没想到这个不太聪明的女婿竟然还能主动调和气氛,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也积极的主动开口找起了话题。 父母嘛,围绕在孩子身上的话题永远都是那几样,两人既然已经成婚了,自然便就直接问下一步的计划。 宁恒泰满脸慈祥的开口,只是他看着的人却是顾迎溪。 “你们打算何时要孩子呢?圆圆年纪也不小了,趁着年轻,早些生育,恢复的快。” 宁长乐无语,并不打算接话,反正自家父亲问的也不是自己,就让自家小乾君自己去应付吧。 还好这个话题不算是顾迎溪的知识盲区,毕竟有自家阿娘天天耳提面命的提醒,对于要孩子这事,顾迎溪可是早就做好准备了的。 “已经,在要了,我们,会尽早,生下,小乖孙,的。” 这个答案绝对是所有父母都想要听到的,宁恒泰也不例外,没想到两人已经将这事提上日常,想着不久之后自己也能抱上外孙,宁恒泰好心情的将整碗鱼羹都喝完。 开怀大笑“好,好好好,早些生最好。” 见着自家父亲因这个回答展颜,胃口也好了不少,宁长乐决定今后每一顿饭都得带着自家小乾君来与父亲一起吃,毕竟她可没有这个能力,能将父亲哄的开开心心、食欲大增。 三人愉快的用完这顿饭,宁恒泰喝了药便歇下了,入睡之前还拉着顾迎溪交代她要多多努力,直把宁长乐说得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宁恒泰才笑眯眯的放两人离开。 宁长乐牵着顾迎溪离开,回身关门时见到自家父亲脸上带着笑意入睡,也算松了口气,虽然宁恒泰还没有与她讲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好歹现在心情有了变化,那身体上的病慢慢就会养好。 她担心的也不过是宁恒泰一直将事情憋在心中,这些年父亲一直自苦,将妻子过早离去的责任全都算在自己身上,这些宁长乐都知道,但她依旧没办法劝解自家父亲忘了母亲好好开心生活。 或者真的生个外孙给他抱抱也不错,宁长乐天马行空的想着,新的生命总会带来些希望,或许能改变父亲对生活的态度也未可知。 “夫人,我们,去看,小狼,还有,小狗狗。” 顾迎溪看见自家夫人一声不吭的牵着她走,生怕夫人忘记了还要去看小动物的事情,连忙开口提醒。 宁长乐无奈摇头“知道,没忘呢,这就带溪溪去看。” 宁恒泰所居住的东院之中,原先有一个种满鲜花的小园子,只是宁长乐的母亲齐书兰去世之后,宁恒泰几乎都不再踏足此处,但此处的一草一木,宁恒泰还是着人好好照顾打理,一切保持着齐书兰生前的样子。 宁长乐踏入这里时还有些恍惚,阿娘离世之后她也不曾来过这处小园子了,年幼的时候阿娘总喜欢在仲夏的夜晚带她来此处的凉亭中乘凉,园子里的花香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清新好闻。 临时用木板在草坪上搭起了围栏和小窝,管家傍晚抱回来的几只小动物都在里面,也许是担心小动物们会胡闹糟践花朵,特意将祂们围在了距离花圃比较远的空地上。 顾迎溪回头激动的看着自家老婆,眼里的渴望如有实质。 “去吧。”宁长乐笑笑,主动松开牵着的手,小傻子得了自家夫人的许可,这才飞奔到围栏旁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自己挤进围栏里,又反手将围栏的小门关好,避免小动物们跑出去。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总是有几分贪玩在身上的,一路来南淮城的这些天,顾迎溪都没有与小动物们接触玩耍的机会,每天一直乖巧学习,不吵不闹,但是内心还是渴望着能与小动物玩耍一番的。 宁长乐让人搬来一张小凳子,就这么坐在那,静静的看着自家小乾君与小动物们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那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偏偏还保持着那副礼貌体贴的风度。 一边嘀嘀咕咕的与小动物商议着,还会握着小狼崽子的前爪上下摇晃几下,大概是约定好了的样子吧。 宁长乐在想,不知道真的生了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很难以想象,她家可爱的小乾君会如何做一个母亲,应当会手足无措,抱都不敢抱的吧?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顾迎溪与小动物们告了别,出来时便见到自家夫人抱膝蹲坐在小凳子上,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她没有叫醒宁长乐,伏下身子,一手从膝下穿过,一手揽着肩背,一用力,便将人稳稳抱起。 宁长乐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便将脸埋入顾迎溪的颈窝里,依恋的蹭了蹭,伸出一只手轻轻攥着顾迎溪的衣襟,也没睁眼,依旧睡着,任由自家小乾君将她抱回房中。 顾迎溪熟门熟路的抱着自家熟睡的夫人回到西院,亲自伺候着根本不愿意睁眼的宁长乐沐浴,替人洗好擦干之后换上一身舒服的寝衣,又将人抱回床上,宁长乐一沾到吃床就自然而然的滚进了被窝中。 待得顾迎溪自己也沐浴换了寝衣回来时,就见到自家夫人埋在被窝中,睡得脸颊红红的可爱样子,没忍住心头的喜爱,低头亲吻宁长乐的额头,被睡迷糊的宁长乐伸手拉近被窝中抱着睡。 大约是心中做好了准备,知晓之后的日子会十分忙碌,这一日的宁长乐是第一次在没有与自家小乾君行房的情况下如此不管不顾的昏睡。 后来也真的证明宁长乐那天那一觉,是近期来唯一能睡得最好的一觉,大约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宁长乐忙得脚不沾地,白日里出去巡店,回来后又一直看账本,每每熬到夜深受不住时直接就趴在书桌之上睡去。 最后是如何被顾迎溪抱回房中为她沐浴,然后抱回床上安睡,宁长乐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也抽不出时间去照顾小傻子的情绪,好在顾迎溪十分懂事体贴。 眼见自家娘子如此辛苦忙碌,不吵不闹,看不懂的书本与账册,她就誊抄记录下来,每日去陪岳父大人用饭时便会问一问宁恒泰,知晓宁长乐这段时间根本抽不出空闲来教导自己。 每日里也会抽空去东院的小园子,按照宁长乐交代的计划驯养着几只小动物,一共是三只小狼崽和两只小狗崽子,顾迎溪不太会取名字,又不想用这事去烦宁长乐。 于是根本就不顾小动物们的意愿,小狼崽子们就直接取名叫‘灰一’、‘灰二’、‘灰三’,小狗崽子就直接取名叫‘大黑’、‘小黑’。 当顾迎溪将驯养好的小动物们带到宁恒泰面前,向宁恒泰一一介绍着小动物们的名字与如何区分祂们的诀窍时,宁恒泰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这名字...是你取的?” 顾迎溪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好叫又方便记忆,于是直接点点头。 “是的,溪,本想,问问,夫人,但是,她,太忙了。” 意思就是因为宁长乐太忙了她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情再去烦自家夫人,所以就干脆自己取了这些名字。 宁恒泰很无语,这些日子经常都会发生这种让他无语的事情,这个女婿,时而聪明的让他惊讶,时而又...... “其实你可以问问我,我取名还可以,圆圆的名字就是我取的。” 宁恒泰知道自己不能说的太委婉,毕竟自己这位女婿,你要是委婉了,她是真的听不懂。 “好的,下次,一定,会问问,岳父。” 宁恒泰还想再挣扎一下,试图开口:“所以现在不能给祂们改个名字吗?” 顾迎溪摇摇头“祂们,已经,记住了。” 宁恒泰很绝望,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宁恒泰坚持自我,顾迎溪则是一脸‘我没办法’的样子。 宁长乐今日回来的早,甫一踏进房中,就见到自家父亲与自家小乾君这么的对峙着。 奇怪的开口询问:“你们这是?” “夫人!”小傻子对自家夫人的声音可谓是极度敏感,宁长乐才一开口,顾迎溪就兴奋的转头回来。 她最近都不怎么能够在白天见到自家夫人了,除了天亮送她出门的时候。 “你,回来啦!”小傻子很开心,当然也就忘了刚刚和岳父大人在干瞪眼,宁恒泰见她这不值钱的样子,心情十分微妙,有些嫌弃,但是又想起了她不值钱的对象是自家女儿,心底又感觉十分欣慰,总之很复杂。 “圆圆今日回来的早,可是事情都办差不多了?” 宁恒泰开口,两父女这段时间没什么交流,大半个月了还没有跟顾迎溪相处一天所说的话要多,宁恒泰恢复的很不错,中途已经让大夫调整过两次药方了,现在基本可以自己下地行走,只是不能持续太久。 “嗯,城中各处产业都盘点完毕,父亲恢复的不错,很快便能回来主持大局了。” 宁长乐看得出来,自家父亲这段时间以来,情绪方面好了很多,她想给宁恒泰找点事情做,人清醒的时间多了,如果没什么事可做,就又会胡思乱想的。 谁知道宁恒泰摇摇头拒绝了。 “迟早都是你的,如今你已经接手的很好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去瞎掺和。” 宁长乐眉心一跳,总觉得自家父亲打算当甩手掌柜的行为十分吓人,其实她知道,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年幼,母亲去世之时,只怕父亲是想跟着一同去的。 而今宁长乐也能够独当一面,嫁了个还不错的乾君,婆家也是明事理的,这样看来,宁长乐往后的日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宁恒泰不说什么,却看不出有很强烈的求生意志。 就仿佛是突然将身上的担子全都放下,同时放下的也有非要活着不可的理由,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虽然宁恒泰不会存心求死,但依照他现在这般,对生死无所谓的态度,宁长乐很担心。 “父亲...”宁长乐不知道该怎么劝,倒是顾迎溪回头批判起了岳父大人。 “岳父,不能,因为,不可以,给小狼,祂们,改名,就,让夫人,那么,辛苦。” 顾迎溪觉得岳父大人是在闹别扭,因为她没有配合着让岳父大人给小动物们改名,所以岳父大人不高兴,不愿意回去做生意,那她家夫人就得一直这么忙下去。 小傻子偷偷掰着手指数,上一次与夫人行房都是好久好久之前啦,两只手都数不清的日子啦!夫人要是一直这么忙下去,什么时候才有小乖孙? 没有小乖孙阿娘怎么会愿意让舅舅给她抓小雪狐? 而且,而且... 而且顾迎溪自己是真的有点想要与夫人亲近亲近,夫人最近忙得回来倒头就睡,两人说不上几句话,虽然任由顾迎溪替她沐浴,可是顾迎溪根本也不好意思在那个情况之下再去折腾夫人。 小傻子越想越委屈,气呼呼的瞪着岳父大人。 宁恒泰被自家女婿搞得一头雾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我哪有因为你不给小动物改名就故意折腾圆圆,你这混账胡说什么呢!” “就有!岳父,小心眼,故意,不回去,做生意。” “夫人,很辛苦,也很忙,我们,好久,都没,行房。” 宁长乐根本没想到自家小乾君会说出这样的话,再想伸手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行房,就,没有,小乖孙!很,严重!岳父,就是,故意的。” 算了。 宁长乐在心中叹气,拦什么,小傻子说的也没错,不行房自然没有小乖孙,父亲不回去做生意,她们就要不上孩子,宁恒泰就当不上外公。 挺好的,就让自家小乾君来做父亲的思想工作吧。 宁恒泰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愤愤道:“圆圆怀不上,那是你不够努力,怎可怪我!” “夫人忙,溪,努力,不了。”顾迎溪自然不甘示弱。 “岳父,帮忙,溪才能,努力。” “好好好,都怪我,我回去做生意,我倒要看看你多久才能努力让圆圆怀上孩子!” 宁长乐无奈的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如同孩子般斗嘴,看来自己是多余操心自家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