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玫瑰》 1. 第一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青菀阁的二楼包厢内,一众老师聊着各自的班级,讲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教学中的难处和趣事,有些老师没有那么讲究,点了烟,包厢内顿时显出些许人间仙境的意味。 “青菀阁这地方选的还真不错,‘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正好和钟老师名字里的一个字同音。”说话的人是年级主任,头发些许花白,吐出烟,抑扬顿挫的话竟被他说出“宛宛类卿”的微妙。 一位英语老师俏皮道:“钟老师的名字总让我想起杜牧的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是根据这个诗取的名字吗?” 看着对方期待她肯定的神色,钟林晚笑了下,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英语老师却觉得她是默认:“我就知道!” 他们根据许多老师学生的姓名联想到一些古诗词,玩了飞花令,酒兴将至,又打起了扑克。所谓雅俗相合。 包厢内暖气开得太足,钟林晚上身只着一件法式宽松衬衫,仍有些热。 她拎了拎领口,起身出去透气。 包厢外的空气显然比里面好太多,她忍不住咳嗽几下,摸索着这里的布局找到洗手间,走回来时路过一间敞着条缝的包厢,喧哗、纷乱,还有隐隐约约的烟味。 钟林晚视线一转随意一瞥,心脏霎时中了一枪,浑身血液倒流,不知是该激动还是惊喜,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能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遇见他。 包厢里那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姿势闲散却不慵懒,明明是萎靡绚丽的氛围,却叫他一人硬生生增添了清冷如谪仙般的气质,连那萦绕头顶的烟雾也成了仙气。 那轮耀眼夺目高不可攀的月此时就在那条缝里,仿佛触手可及。 脚如千斤重,她看着那人神情淡漠无味,视线跟随说话人而转移,偶尔勾唇轻笑,也没几分笑意,反倒是那双眼睛看起来与他浑身气质不符,温柔又迷人。 钟林晚愣愣地瞅着,等回神,那人的目光已落在了她身上,她浑身充满了偷窥的尴尬和猝不及防的羞窘,登时就想逃,终是忍了忍,这机会千载难逢,她不想错过,于是机械地抬起手朝他招呼了一下。 就见他同同伴低声说了两句话,起身出来,顺便带上了包厢的门。 早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钟林晚就站到了一旁,走廊灯光不如包厢内的明亮,有点昏暗,是刻意营造出的氛围,就如夕阳跃进地平线后迷蒙暗淡的天光,朦朦胧胧,欲说还休。 他从里走到外,钟林晚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至他站在了身前,高大的身影挡住部分灯光,脸上有几分意外却不明显,“你在这?” 她接下话:“聚餐。” 他也说:“和以前的几个朋友会一会。” 他的音色变了许多,从前是清冽泠然的,与他那时如鹤般的气韵相得益彰,如今嗓音添加几分低沉和稳重,整个气质却没有变,一如既往的在人群中也满身疏离,更何况他孤身一人站在身前。 两人对视着,一时皆没有言语。 她望着他的脸,有好多话想要问、想要说,话语在舌尖几经辗转,最终变成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走廊空荡,不知哪个包厢的门倏地被打开,吵闹的声音霎时涌入脑海,她朝那边望去,看见同事在朝她招手,“钟老师,快回来,就差你了!”话落,又在她身边那人身上多做打量,目含暧昧。 钟林晚浑身不自在,握住手臂,看向他:“那个……” 他却说:“等会儿见。”有些仓促意味。 钟林晚微愣,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理解这句话,只能点点头,说好。 快走进包厢,她忍不住转身,那人身影一晃关上了门。 原先的座位还空着,屋内烟雾缭绕,待久了不觉沉闷,只不过方才空气清晰隐有花香,他略感不适也没说什么,重新坐下。 孟少安见他没出去几分钟就回来,忍不住好奇凑过来:“遇见谁了?” 奚砚没打算理他,一转头,对方还在盯着自己,想了想说:“钟林晚。” “谁?”他没听清,又凑过来一些,烟味顿时更加浓重,奚砚不冷不热地说:“高中同学。” 孟少安沉吟了一会儿,嬉皮笑脸难得严肃两秒,而后又笑起来:“记不起来。” 奚砚伸手取了一罐青啤,语气很淡:“张兆艺的同桌。” 这下孟少安倒是想起来,“哦,是她啊。”顿了一会儿,“现在想起来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没想到都过去十年了。” 奚砚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孟少安不知想到什么,“你说张兆艺……算了,不说她。”莫名笑出声,“钟林晚这个名字真有趣,是不是从那什么古诗里取的?我记得以前好像有说过吧,是什么来着,霜叶红于二月花?” 似是故意藏着半句没有说,年少青春,看什么都有颜色,更何况音调一模一样。 奚砚乜了他一眼,抿了一口酒,声音微沉:“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什么?” “是这句诗。” 孟少安有些惊奇:“你怎么记这么清楚。”又有些感慨,“也是,你记性一直很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拿下省第一,成为状元了。” 奚砚突然觉得没意思,他起身拎起外套告辞,孟少安拦着不让走:“不是刚下班,回去那么早干什么,难得消遣一下。”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有手术。” 那边钟林晚进了包厢落座,英语老师就拉着她,声音刻意降低,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刚才外面那个人是谁啊?” 钟林晚微顿:“同学。” “你同学还挺帅呀。” 钟林晚心说:离那么远灯光那么暗,你还能看清,眼神可真好啊。 “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啊?” 钟林晚又想:我才刚见到他,话都没说上两句,有没有女朋友我怎么知道啊? 她心里存了气不想搭理对方,心绪也乱糟糟的,又被她这么一问,还没缓过来的心情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盯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怨气。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方才奚砚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等会儿”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客气地表示有缘再会呢? 左右待不下去,心里焦躁 2. 第二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屋里的灯很亮,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清逸不显羸弱,黑色碎发下深邃双眸卷着阴影,清澈冷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不知在想什么,注意到她的视线回了神,喉结微动,“你当老师?” 之前在车上他专注于开车,而钟林晚又怕打扰到他,两人没什么交流,连老同学相聚最传统的“近来怎么样”、“在做什么”的开场白也无。 此时,终于进入正轨。 钟林晚点点头,又补充一句:“语文老师。” “班主任吗?” 钟林晚笑笑:“一当班主任老十岁,你看我像吗?” 闻言,奚砚认真地往她脸上瞧,倒把这个主动调节气氛的人看羞涩了,眼神闪避,不敢看他。 “是不像,”他说,“挺漂亮的。” 钟林晚被同事夸过被陌生人夸过,所有人的夸赞都抵不过这句话的分量,她脸热垂眸,心潮不断起伏,直骂自己没出息。 她觉得回一句谢谢太单调枯燥,于是抬眸看向他,弯了弯唇想要说些什么,手腕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却因为注意力被转移,痛感仓促,一瞬过后,除了额上冒汗,也没什么感觉了。 赵医生取来支具固定住她手腕,一扬手:“好了,等三天再取下来,取就不用来我这儿,怎么取都成。” 他有点奇怪,“小奚,怎么还特地跑我这儿一趟?” 奚砚没说话,赵医生却是在还在低着头缓气儿的钟林晚身上多看了两眼,小眼睛意味深长:“呦呵,还怕摔坏了。” 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钟林晚看了眼笑呵呵的赵医生,又试图从奚砚的脸上找到答案,奚砚只说:“有空请您吃饭。” 赵医生挥挥手:“别扯那没边的,多做做手术就行,我比不得你们后生,只能待在这里治点小毛病了。” 雪还在下,地上雪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钟林晚瞧有个小朋友专捡有雪的地方走,跃跃欲试,忽地想起身旁还有奚砚,她拿眼去瞄,正巧他也看过来。 她问:“你是骨科医生吗?” “普外。” 说着,两人走到了奚砚的车旁,来的时候钟林晚心里没底坐的后排,现在她下意识去开后排的车门,却打不开,疑惑看向奚砚,他说:“那门一直有点故障,你坐前面吧。”成功止住她想要走到对面继续尝试的想法。 晃啊晃,晃得人心里七上八下,钟林晚吸了一口气,斜眼去看挂在中间的那个挂件,一只小巧毛绒绒的棕色仓鼠,腮上两朵红,偏巧不巧,对上那两颗眼睛。 钟林晚忍不住了,偏头说:“这只仓鼠好可爱呀,你从哪里买的?” 奚砚也瞧了它一眼,仔细想了下,真想不起来,便说:“路边随便买的。” “我可以摸吗?” “嗯。” 钟林晚伸手摸了下,滑滑的,在手心里比划,小小的一只,她随意道:“你女朋友好可爱,喜欢这种小东西。” “还没有女朋友。” 钟林晚的手指一顿,努力压制心底的窃喜,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没有女朋友吗?上学的时候好多女生追你,大学里应该只多不少,怎么会?” 奚砚掌着方向盘,后视镜有辆车想超车,犹犹豫豫,看得叫人心烦,他一踩油门,加快了点速度。 他随口问:“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她听到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不清楚的“嗯”,又像带着鼻音的“哼”,钟林晚觉得他们俩的对话有点奇怪,他好像在说:你都没有男朋友,我会有女朋友? 车内一时安静,只闻清浅的呼吸声和暖风呼呼的声音,他动手打开车载音乐,随即一首温柔轻快的英文歌。 钟林晚侧眸去瞧,他手指修长骨节微凸,有力量却不显莽撞,衣袖往后缩,露出他腕上一串黑曜石,深渊黑洞般的质感,点点星光藏蕴其中,随着他转动音量按钮,折射出些细碎光芒。 “喜欢吗?”前方红灯,他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眼撞进她眼底。 钟林晚忙敛神,说:“挺好听的。” “我是说这个仓鼠,喜欢吗?” 钟林晚诚实点头,就听奚砚道:“当时买了一对,手套盒里还有一个,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 “真的吗?”她又惊又喜,忙伸手探进手套箱,果真有一个同款粉色仓鼠,她越看越喜欢,“我就当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啦,谢谢。” “不客气。” 钟林晚握着小仓鼠,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她微微转身朝向奚砚,此时绿灯亮起,车子随着车流前行,窗外树影重重,灯光如流水,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回想起高中时期,她身为数学课代表,只有在收作业的时候才会和他有交流,经常是那么几句话—— 钟林晚问:“你试卷呢?” 奚砚说:“我找找。” 钟林晚接过他从抽屉里拿出来的试卷,卷面平整干净,是全部空白的那种干净整齐,第一次收这种空白试卷时她比当事人浑不在意的状态还要忐忑,在手里捏了半天又递给他,说:“你要不还是写点吧,我怕老师会骂你。” 奚砚看她一眼,从笔袋里掏出根钢笔,唰唰两下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住试卷推向她,“好了。” 钟林晚:“……” 偏偏他态度和那些玩世不恭的差生还不一样,没有嚣张没有桀骜,只有冷静而沉默的言语和态度,让她无从指责,要是真较真起来,那老师也许会说:奚同学不做作业也能全年级第一,你能吗? 钟林晚觉得她不能,进入这个重点班级已经是超常发挥,她偏科严重,数理化是能和奚砚并肩的程度,其他几门却把她拉低至中游。 有一次体育课后,她提前去教室里收试卷,奚砚不在,她往他抽屉里看了一眼,布局跟他的试卷一样利落。 她想了想翻两下找到那张试卷,令她意外的是,最后一道大题他完完整整地写了下来,字迹清晰略微潦草。 她想起什么,去看正面,名字处不出所料一片空白,她往他桌面上扫了两眼,打开笔袋,有一支黑金配色 3. 第三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醒来为了验证昨天是否真实,她立刻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到“奚砚”二字又点进他的头像和主页反复观看,末了,笑容爬上眉梢。 洗完漱吃了早饭,钟林晚拎了挎包摸摸三宝的脑袋,出门。 校园里皆是白茫茫一片,没有清洁工扫除雪道,她踩在雪上嘎吱嘎吱作响,进了教学楼,她找到办公室,拿了保卫处临时交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干净整齐的桌面上放着书籍、练习册、笔筒等杂物,笔筒里红笔两支、黑色签字笔三支,还有一支绿色荧光笔。 她打开桌子抽屉,里面也尽是一些工具之类的杂物,翻来覆去,钟林晚略想了想,蹲下弯腰伏在地上,受伤的手腕触到地微疼也顾不得。 随即按亮手机手电筒,办公桌下那狭窄的缝隙中藏了灰尘、纸屑、一只笔帽和不知是谁遗落的发圈。 钟林晚开始焦躁,也不管长发上沾染的灰尘,出门来到教室窗前,往里面打量一圈,学生课桌上略微凌乱,桌椅还算整齐,讲台上也只有粉笔盒,她又往下一个教室走去。 回到保卫处,她要了两个教室的钥匙,仔细找了一遍,讲台、地面甚至学生的课桌全都没有她要找的东西,钟林晚已经快要崩溃,自责、懊恼、害怕等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摸着教室窗台上角落里一朵形似蔷薇花的裂纹,死死地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半晌,她回到办公室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询问同事,手掌无意按上那沓练习册,一顿,她猛地掀开最上面的那本,那支黑金配色的钢笔正安静地躺在学生凌乱的字迹上。 铃声响起,钟林晚闻声看去,文具店的门被拉开,进来两个高个子的男生,其中一个略微高一些,身姿板正,穿着他们学校蓝白配色的校服,干净清爽,清风霁月般令人舒适。 他抬眸打量店内布局,视线一转,看到了钟林晚。 两人走进来,身影被立柜遮挡,同伴拉了下钟林晚的手,“你要买钢笔?用不到吧。” 钟林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起这支钢笔,大概是它黑色和金色的碰撞既深沉低调,又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也或许是单纯的觉得它很好看,适合某人拿在手里,那画面,一定很好看。 她放下钢笔,买了几支签字笔笔芯,店门的一侧挂着几个风铃,她推开,那声音就叮当作响,稀里哗啦的,她转身看了一眼,奚砚和孟少安正站在她之前驻足过的地方。 那天阳光很好,春天的阳光一般都很美好,明媚而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半眯着眼睛去追寻发光源,而今天多云晦暗,她仍是被满地的白色晃花了眼,眼眶湿润。 雪地上纷乱的几行脚印彰显着她来过的痕迹,钟林晚放慢脚步走回家,她心情格外好,在小区外的花店里买了两支粉玫瑰,插在了床头旁边的玻璃花瓶里,略一想,跟父母打了通电话。 她父母在山野间租了块地过起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偶尔跑来吴城看他们亲爱的女儿一眼,更多则是钟林晚去那山清水秀的地方探望。 他们不喜人情世故,往年过年能躲则躲,独留钟林晚一人走亲访友,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 钟林晚没什么怨言,如果有,也因为能够收到成千红包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保不准这两位老人一时心血来潮,赶在除夕之前从山沟沟里出来,她年后的假期也要跟着他们而改动了。 钟妈妈说:“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们那儿也下雪了?” “是啊,听本地人讲要下好久呢,这里的雪和吴城不一样,你肯定喜欢,不如你今年也别去走亲戚,来我和你爸身边守岁吧。” “唔,不了吧,好多钱呢。再说,不是山路不好走嘛,我肯定也不好进山。” 钟妈妈忙说是,问了几句学校里工作上的内容又嘱咐她一定要主要保暖,实在不行趁着放假去瞧瞧中医调理,钟林晚点头应承,转眼挂断电话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兴致冲冲打开奚砚朋友圈,却只看到“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这一行字,有点懵,再打开自己的,最近一个月光是三宝的照片她就发了十几条。 钟林晚对准床上熟睡的三宝咔嚓一声,遣词造句许久终是只一句“天天只知道睡觉的懒猫”,照片里的三宝蜷成一团,白色毛发下是复古小碎花的被套,软乎乎的模样,整个陷了进去。 俗话说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当真正想要的结果达成时又会格外的高兴,奚砚给她点了赞,顺道在其下回复:【很可爱】 钟林晚立刻回了个“谢谢~”,然后便不停地刷新朋友圈,这一刷就等了二个小时,失望在所难免,她扑到三宝身上,单手搂住它,止不住地哀叹。 三宝被她吵醒,眯着眼睛一脸嫌弃,不多时一只手抚在它的背上,顿时又舒适地打起了呼噜,往她的怀里挪了挪。 又过了两个小时,一部文艺电影看完,钟林晚窝在懒人沙发里和好友聊天,正聊着,上方弹出的名字让她呼吸滞了两秒,忙点进去。 【奚砚: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钟林晚打字:【三宝】 【奚砚:怎么想起来取这么个名字?】 钟林晚犹豫一下:【不好听吗?】 她想,要是不好听,是不是要委屈一下三宝再适应一个新名字呢。 【奚砚:没有不好听,就是好奇会不会还有个大宝和二宝】 钟林晚笑出来,忽然感觉奚砚比以前多了些烟火味,会用这种类似朋友间熟稔玩笑的语气同她讲话,真诚的好奇,以前,她根本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钟林晚抿抿唇,回他:【没有大宝和二宝,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不太想说,胡乱诌了一个理由应付过去。 又问他:【你喜欢猫?】 【奚砚:嗯,以前有想养一只猫,不过后来没能养成】 【奚砚:要去工作了,回聊】 钟林晚打字的手停顿下来,不由得去想他是否在 4. 第四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钟林晚在镜子前试来试去还是拿不定主意选哪一套,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她随便选了一件浅粉色长款羊羔毛外衣,匆匆忙忙下楼去。 离小区门还有几米的距离,她一眼看到路灯下那辆白色的轿车,还有车旁站着的那人。 他今天穿着短款的灰色羽绒服,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脚底一双蓝白配色的运动鞋,手拢在兜里,斜斜倚着身后的轿车仰头看灯下浮尘。 温暖的光落在他身上,淡化他天生外貌的冷然,此刻,他是坠入凡间的神。 他听得脚步声,他抬头,站直身体。 钟林晚小跑到他面前,扯下脖间的围巾,热气呼散到寒冷的空气中,她喘了口气:“你等很久了?” “没有多久,刚到。” “你怎么不坐在车里,外面多冷呀。” “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你先上车。”奚砚说着替她打开车门,钟林晚迟疑一瞬,坐上副驾。 车内暖气开着,奚砚坐上来关上车门,他微微探过身伸手打开手套箱,钟林晚往后靠了靠仍闻到很淡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体上的温度,不容忽视。 钟林晚心怦怦跳,这么近的距离,她眼睛不知要落到哪里,只能盯着他的头发,好在没过几秒他直身离开,手中请柬递给她,她接过,视线落到请柬上。 “里面有婚宴地址和时间。” 钟林晚点头,她打开证书一样的纸张,红金色奢华大气,连新人名字都是用金色毛笔写下,处处透漏着富贵气息。 一眼就能扫完,她却看得很慢很慢,状似无意看他一眼,见他正拿起手机不知在看什么信息,说:“你有没有吃晚饭?我请你吧,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 五分钟后,小区旁一家店内,钟林晚寻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奚砚坐在她的对面,狭窄的一张桌,她习惯性地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桌面,擦到那边时,听他道:“我来。” 钟林晚反应迟钝一秒,他手指已按上纸巾,不小心碰到她指背,麻麻的,她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放在腿上,不住地摩挲那片被他碰到的地方,脸颊微热。 她怎么也想不到请他吃饭,他会把地点选在这里,一家平平无奇的沙县小吃。 这里离学校只隔了一条街,学生吃腻了食堂的饭便会在这条街上换点新鲜口味,钟林晚以前经常来,在十八中任职后她偶尔也来过几次,装修比以前要干净很多,老板换了人,味道倒是没变。 奚砚擦过桌子将纸叠起扔进垃圾桶,抬眸时见钟林晚正望着他,她好奇道:“你们医生会不会有洁癖?” 不知是不是屋内人多有些热,奚砚拉开拉链,说道:“还好,只要看着干净就行,干这一行有洁癖会很累。” 钟林晚受伤的正好是右手,钟林晚尝试了一下发现不影响活动,便没有规避它的使用,昨天他在微信上嘱咐她还是要小心的好,以免不注意引发二次伤害。 肉色腕具包裹住半截手背,微厚,不是很美观,钟林晚出门时选外套特地选了宽大袖口,刚好能遮住一些。 面碗放在柜台上,奚砚起身端来,汤汁满溢,他轻而稳地推到钟林晚的面前,钟林晚没那么矫情朝他笑了下,舀了旁边一勺辣椒酱放进去。 他微讶,却不分明:“什么时候喜欢吃辣了。” “大学毕业之后吧,总觉得不放辣椒没有味道吃得也不够带感,不过坏处嘛就是容易长痘,不好看。” 奚砚目光落到她脸上。 之前夸她漂亮也不是礼貌,她皮肤白皙白里透红,丝毫看不出痘印的痕迹,双眼皮褶皱微浅,睫毛长长,秋水剪瞳。 她不笑时很是恬静,显得有些故作老成,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更亮,神情也更加明媚。 “你以前也来过这家店吗?”钟林晚很好奇,虽然是学生都会光顾的店,但是思及从前的奚砚,她不觉得他会喜欢挤在破旧热闹的小店里吃饭,他更喜欢清净。 “偶尔来过几次。”他伸手取筷,不着痕迹扫过钟林晚的表情,说,“孟少安强烈推荐这家店,说这家店的雪菜肉丝面是吴城一绝。” 听到孟少安的名字,钟林晚垂下眼睛拌了几下面,再抬头,眼睛里那抹怅惘已经消失,笑道:“吴城一绝算不上,不过我也觉得这里的雪菜肉丝面很好吃,甜甜的,很清爽,以前就经常和我同桌一起来。” 在拥挤的午休时间走出校园吃一碗清鲜甜美的面,聊着课上老师给出的难题,谈论着流行歌曲、明星、小说和新闻时政,偶尔八卦一下某某学生的感情生活,就算东西不好吃,那样忙里偷闲的美好时光也足以在记忆的长河中流下一抹珍重。 奚砚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眼底藏着灯光,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他索性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米白色圆领针织衫,很宽松,依稀瞧见针眼大的孔,里面似乎还穿了件汗衫。 她仔细地瞅,想要看清,视线却不由自主流连于他凸起的喉结,片刻,一抬头对上奚砚深邃无波的眼神,顿时一愣,脸颊发热,忙捞了几口面条,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那时候,八卦某某学生的感情生活的杂谈里,必有他的名字。 和别的男生又换了女朋友的消息不同,同伴谈起他来,惋惜又带点艳羡的,说谁谁谁又被奚砚拒绝,这已经是他拒绝过的第一百零八个女生,全校一半的人都跟他表白过,就差自己和她了。 虽是夸张,钟林晚也清楚跟他表白的人不计其数,隔了两个街区的某普通中学里也有女生慕名崇拜他给他递情书。 钟林晚一点也不意外,因高中时期的奚砚冷冷清清一身疏离,一静一动如山中青松雪里白鹤,外形优越,成绩又好,又因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一枚金牌而名噪一时。 少年不掩其锋芒却也不嚣张跋扈,只生性/爱静,对谁都爱答不理,可那双眼睛却很温柔,笑起来像只食草性的小动物。 钟林晚只见他笑过一次,还是在体育课上,她坐在垫子上远远地瞧见操场对面的那几个人聚在一起,打完了球不知在说些什么,额上有汗,双眸明亮澄澈,烈日骄阳也在其下。 孟少安吧,就是那个高高瘦瘦却贯会嬉皮笑脸的,被某些女生认定为阳光暖男的人,他抱着球用手肘捅了一下奚砚,嘴张张合合,奚砚看了他一眼似是思考,等到对方离去,他才缓缓 5. 第五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被她这么看着,奚砚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以手握拳微微咳嗽一声:“工作性质,习惯了。” 不过二十一天法则在他这里并不准确,有很多行为没达到这个数字他就已经习惯,包括手机用上手机壳,尽量在十分钟之内解决午餐,无意识地去摸那只挂在车内的棕色仓鼠,等等。 钟林晚了然点头,据说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午餐皆是匆匆解决,她不由心疼,片刻只轻声说了句:“这样对胃不好,还是要…注意休息的好。” 奚砚见她仍低着头,筷子夹起面却未吃,也没看他,唇角微提,浅浅“嗯”了一声。 思及钟林晚方才说的话,他问道:“高中时和你玩得很好的那几个女生都不同你来往了么?” 钟林晚惊讶,他竟记得她高中时期的社交圈,优秀的人连记忆力都是惊人的,又或者说她下意识认为那些对他来讲根本微不足道,不值得铭记。 其实也没有几个,认真计较起来也只有三个,都是邻座的谈得来的女生,有两个大学时还有联系,不过再后来就慢慢地淡了关系。 阅历、环境、人际关系都不尽相同,也不是什么深情挚交,不再联系她完全可以理解。 钟林晚咬了下筷子,点头。 她一直觉得她的人缘还算不错,但是和他比起来,一下子差了很多,重逢时他在与高中旧友相聚,而她孤零零一人,应付着左右同事。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有些伤感,便没有再问。 奚砚早就唤来老板给她换了一份清汤,钟林晚解决完这碗面,他们慢慢步行回去,小店离小区门很近,几分钟的距离。 前些天的积雪早早消失,寒冷的风在空着打着旋儿,钟林晚裹着围巾,搓着小手并不觉得太冷。 反观奚砚,他敞着怀,钟林晚一看就觉得浑身遍体的刺骨,提醒他,他却说不冷,甚至还有一点热。 这难道就是男人与女人体质的差别? 钟林晚忽然想起以前的男同学冬天大都敞着怀装酷,就算冷也要做出一副不冷的样子,好让身旁女生露出惊讶佩服神色,就连现在她教的学生们也大都如此,男生耍帅,女生爱美。 奚砚他倒是一年四季都把校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几乎可以幻想他穿上白大褂每个扣子都严丝合缝的样子。 她不由笑出声,眨眼间对上他清冷的眼睛,抿了抿唇继续低头看路,忽闻唰地一声,再看去,他已经拉上了拉链,走在了她的前面。 钟林晚看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次握住她手腕的触感仍有体会,不知她探进那手掌会是什么感觉……她脸蓦地一热,默默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步伐宽大,却走得很慢,钟林晚察觉他是在照顾她的速度,心中像是涌进了一股暖流,抬眸去看他的侧脸。 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他的车子安静地停在路边,两人道别。 钟林晚的小家是整体建筑年龄偏大外观稍显老旧的公寓,在五楼,房子虽小五脏俱全,是她自己选的,也是父母全款买下来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虽是个二手房,但她布置得很用心,每一处细节都是她的偏爱,温馨、复古、典雅,再加上一只猫,她简直爱得不得了。 她回到家挂上钥匙,却猛地一愣,挂钩上的仓鼠不见了,她特意挂在这里,回家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在学校里丢了东西,她下意识地会去自己经过的路线寻找,会在她的活动范围内搜索,而一旦换了地点,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三宝!” 钟林晚气势冲冲地对着床上被子底下拱成一团的不明物体发难,那东西起起伏伏,不理会她的声音。 她一把掀开被子,三宝将仓鼠搂在怀中,四脚并用,似是想学海豹那样将球转起,又似想要将它撕开,动作挣扎,一脸无辜,看到她还舒展身体微微眨了眼撒了娇,淡去了她的怒气。 钟林晚觉得有些好笑,她从三宝怀中救下仓鼠,捋顺被它啃咬抓乱的绒毛,耐心教育三宝:“它是你妹妹,不是你的玩具,你要好好对待它,知道了没?” 她把仓鼠放在枕边,眼见三宝聚精会神地盯着它就像盯着猎物,忙一把捞了它过来抱在怀里,手机忽地响起,她腾出一只手去接,发现是表婶的电话。 钟林晚父亲这边家族庞大又注重维系,表亲关系也显得亲近,这位表婶不知在哪次家庭聚会上相中了她,指着名要给她介绍对象,当着众长辈的面实在不好推拒,再加上比她小两岁的堂妹已经结婚生子,而她连个男友都没,理亏之下,只好应承。 这回便是来说相亲事宜,表婶啰嗦一堆,钟林晚支支吾吾然后下定决心:“婶婶,还是不见了,我不太想见。” “咋,上次不还同意了吗?林晚你可不能戏弄你婶子啊,我是真心为你好才给你介绍我朋友的儿子,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是医生,那边本来也不想见,我好说歹说终于答应,你这要说不见,临时反悔,我可该怎么办呀……” 钟林晚有点头疼:“可是……” “别可是了!就见一面吃顿饭,又不逼着你们结婚,看上看不上的还是你自己说得算,你说是吧?” 相亲的时间定在这周五,是个早上晴朗明媚下午多云转阴的天气,钟林晚没怎么期待就疏于打扮,哪想表婶在楼下逮着她左看两眼都是嫌弃,替她从衣柜里挑选一套,这才满意。 钟林晚这二十多年生活全与校园息息相关,跳不出这个氛围,因而也受到影响,私底下棉质长T长裙,配个白色板鞋,再扎个马尾,活脱脱高中生的模样。 她穿衣主要追求舒适,上课时喜欢挑选端庄大方且美观的款式,若说年纪越大越偏爱粉色,钟林晚倒也没有多么喜欢粉色,唯一一件粉还是那天穿着和奚砚吃饭的粉色羊羔毛大衣。 但是今天这件吧,小香风上下套装,有点成熟,虽说也是她这个年纪会穿的,却要看是什么人穿,某个亲戚因自家女儿穿着太小转送给她,压在了衣柜里,竟也能被表婶找到。 表婶把她送到了吃饭的地点离开,美名其曰怕迷路,钟林晚更觉得像是怕她临阵逃脱特意押送过来的。 她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儿,相亲那人姗姗而来,果然如表婶所说那样,长相端正偏斯文,见到她露出微笑,大方伸出手:“你好,我是赵奕。” 钟林晚想起表婶来之前的嘱咐,说什么就算她不喜欢也千万别掉了表婶的颜面,说得那样庄重,她略微一迟缓,伸手握上去,礼貌地自我介绍。 相亲过程多半是他在说她在听,因着心中抵触,便没有太多表达欲望,听到他说起工作地点时,她微微一愣神:那好像也 6. 第六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钟林晚脱去令她浑身不自在的衣服,洗了澡正要吸猫降压,那边表婶的电话又跟催命似的,她好一通应付,也不知表婶意会出什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也别太挑剔。” 钟林晚却觉得她永远十八岁,当下就不甚客气地回怼:“谢谢婶婶的关心,我父母都没有你关心我的情感生活,劳您费心了!” 表婶哼一声挂断电话,钟林晚忽然后悔,没几天就是春节,走亲访友她倒没资格越过父母,但是除夕和春节的聚餐她必须参加,也不知道表婶会不会当着众人阴阳怪气回来。 冷静一瞬,钟林晚觉得还是道个歉比较好,但是转念又一想凭什么给她道歉,她父母都不在意亲戚的看法,她又何须挂怀? 叶莎知晓后便问她:“你现在那么抵触,当初为何不搬出父母拒绝她呀?” 钟林晚想,还不是那时候没有重新遇到奚砚,不知未来如何,不知他身处何处,想着他若是结婚了,她就再也不能继续喜欢他,不如趁现在,一点一点将他掩埋,以后相见,也只是她心底最隐秘的一处柔软。 何其幸运,她又遇见他,在她和他还是单身的时候。 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两人相遇的地点,可能是同学聚会,也可能是某位同学的婚礼现场,又或者大街上的擦肩而过,等醒神过来已然消失于人海。 万万没想是那包厢中罅隙中的一眼掠影。 钟林晚向叶莎请教,叶莎说:“我没追过人,大多数都是别人追我嘿嘿,路易也是从法国追到中国,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许是感受到那头的无语,叶莎又道:“你约他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没拒绝就是有戏呗。再者,直接表白!” 直接表白钟林晚根本不敢想也不敢实行,万一拒绝了呢,那她是否连做老同学的机会都没有?她直觉,奚砚一定会拒绝她。 说出来没好结果,还不如就这样以普通的朋友相处,总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光是想着可以见到他,她就觉得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那又以什么理由约他出来吃饭呢?目的性太强也是会被看穿的吧。 钟林晚躺在床上举起三宝,三宝今年已经四岁零八个月,虽她尽心喂养却仍然是一只迷人的帅猫,怎么也养不成胖橘那种体态。 “搞不好是你半夜偷偷起来健身的,嗯?” 钟林晚对上它澄澈的蓝眼睛,只看到了自己的素颜。 一道灵光突然闪进脑海,她飞快地坐起来摸起手机查看朋友圈,自从奚砚加了她好友,有关三宝的内容他都会点赞,又想起他说他喜欢猫…… 作为一只搬进新家就再也没出过门的宅猫,三宝最近多了个玩具,一个像鱼篓一样的背包,黑色网纱、透明塑料壳,俨然一个躲猫猫的绝佳胜地! 当然,它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钟林晚不知三宝是否对外界环境应激,虽然当初叶莎把它从法国空运回来时,它表现的很淡定很从容,丝毫没有别的小猫担惊受怕的模样。 她尝试带着三宝出门,一开始只是下楼,然后在小区里闲逛,见它姿态悠闲眯着小眼还颇为惬意,钟林晚没多想,带它出了小区,小区外一条车道,轿车、电动车、自行车来来往往。 三宝立马坐了起来,在背包里扭来扭去。 钟林晚当即搂住包给它安全感,快步返回了小家,又是安抚又是喂小鱼干,见它没有传说中的应激反应后,才彻底松一口气,只是这计划自然泡汤。 到了晚上,钟林晚变着花样编辑朋友圈,一旁三宝补足了觉悠悠醒来,它迈两步跳到她怀里,她下意识双臂微紧抱住它,却被挣脱,转眼一瞧,三宝已经走到了门边鞋柜处,坐在地上定定地瞅着她。 钟林晚一时不解,还以为它又想玩仓鼠,便把新给它买的小玩具抛过去,三宝爱答不理,像是叹了口气似的,一步一步朝猫包走去,灵活钻了进去,而后又冒出头看她,喵了一声。 钟林晚愣愣地看着,忽然间福至心灵。 问:“你是想出门?” 三宝:对对对对!春天快到了,我要提前出门寻找爱情!路对面水果店门口那只橘不拉几的傻子看着还挺有趣的! 傻子没等到,三宝倒是落入一个长相清俊,满身清冷的男人怀中。 钟林晚看着三宝不断挣扎着企图从奚砚怀里出来,不免讪讪:“那个,它平时不这样的,我朋友来它还主动示好呢。”说完忽感不对,这不是杀人诛心嘛!她又补充,“第一次被异性抱,可能是……害羞了。” 钟林晚不好意思地捞过三宝看向他,发现他没有生气,反而在她看来时还微微提了唇角安抚似地对她笑,双眸染着冬日暖阳,虹膜被照得极浅,越发温柔动人。 心神不稳,她低了头,却看到他的手腕上多了两道抓痕,不由得打了一下三宝的头,急忙对他道:“要不要去医院?” 奚砚漫不经心地道:“没事,这点皮外伤不要紧。” “可是会不会有感染狂犬病的几率啊?” 钟林晚很是忧心,虽然也了解过患上狂犬病的条件和过程,可是情况一放到他身上,她就不想出现任何一步差错。 奚砚不经意扫过她的眼睛,看向远处摆摊卖着对联福字的小贩。 他低头看向那两道极浅的伤口,又转回对上她的视线,轻轻道:“不说你家猫打过疫苗,也没接触过其他动物,携带狂犬病的概率极低,而且这个病只通过唾液传播。” 顿了顿,他笑了下,“被咬了我肯定会结合十日观察法去打疫苗,这不是只被抓了吗?除非你家三宝刚刚舔过爪子,我才有这个可能性。” 钟林晚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 7. 第七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小贩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盘腿而坐,身前放着红纸,手里执着毛笔,这些对联都是他亲自写出来的。 钟林晚挑了几副看,表面上认真无比,实则心不在焉,发现奚砚看了一圈地上的字后,目光便放在了老人身旁的砚台上。 触到她疑惑的目光,奚砚单腿蹲下的姿势挪了半步过来,轻声解释:“那是洮砚,四大名砚之一。” 钟林晚听着便看过去,除了那砚台发绿,她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老人仿佛没听到他们聊天似的,依旧不紧不慢地写着毛笔字。 钟林晚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洮砚颜色多发绿,绿如蓝,润如玉,比较容易看出来。” 钟林晚又问其他三砚是什么,奚砚回答说是端砚、歙砚和澄泥砚,洮砚虽然比不上端、歙两砚,却很稀少,老坑石开发艰难,市场上多以假乱真。 “歙砚?”钟林晚想到他的名字。 “嗯,我外公喜欢收藏砚台,小时候在他家见过很多,他钟爱端砚,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字。正好我的姓与歙同音,又意在希望我不露锋芒,为人谦虚,适当藏拙。” 钟林晚却想,能力优秀如何藏拙,不论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即使现下他蹲在摊边,仍有许多人的目光放到他身上,不乏一些年轻的女性。 可他的确也是谦虚的。面对别人的挑衅他既不生气也不傲慢,只平淡地道:“好好加油。” 那时钟林晚莫名觉得他是真心为对方鼓励,可对方却不这么想,他只认为奚砚狂妄嚣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同时又轻蔑奚砚,认为他不过有个好家境罢了。 钟林晚低头挑来挑去,犯了选择困难症,问他:“你过年不回家?” “不回。” 她犹豫了下,斟酌再三还是没有问想问的话,奚砚却主动同她道:“自从我妈去世后,我和我爸的关系就不太好,没怎么回过家了。” 钟林晚抬头看向他,她以为这是不能触碰的话题,高二上半学期那段时间奚砚不仅沉默寡言,神情阴郁,难得上课时心不在焉,屡屡被老师提名重点关注,唯恐他变成一颗陨落的星。 从办公室内老师闲谈中,她才得知奚砚的母亲不久前生病去世。 想要跟他说两句宽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同学身份还没熟到可以提及私事,况且在他难过的时候触及,那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思来想去,原本还能借着收作业空隙的几句废话,也渐渐没了发挥的余地。 夕阳落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阳光点缀着那张清俊的脸庞,他垂下的瞳中藏着悲伤,剖开心底最深的疤:“我选医学就是因为我妈,总觉得每救治一位病人,离我妈死而复生就更近一步……可你想,怎么可能呢?” 只不过自欺欺人,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奚砚抬眸望向她,语气里满是自嘲:“当时我怀疑过我妈的主治医生,认为是他医术不精才导致我妈去世,如果我是医生,肯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后来上了大学听了各种案例,也亲眼见过导师手术,才意识到它的千变万化,医生是人不是神,也有人无法治愈的疾病。” 夕阳那么温暖,却掩盖不了他眼中的悲凉和自我蔑视,钟林晚一阵心痛,想要伸手抱抱他,却也只是低下头,轻轻道:“你当了医生,阿姨肯定会为你骄傲,你不要、不要妄自菲薄。”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林晚觉得他的嗓音有点哑。 她懊恼极了,白读几年书,咬文嚼字的功夫在这里全都使不上用处,什么语言在他的痛苦上都显得苍白,平添凄凉。 钟林晚无意识地挑拣对联,老人瞄了好几眼,她也没有注意到,奚砚定定看着她,长臂一伸捞了两张红纸黑字送到她手中,同时说道:“抱歉,说了些不应景的话,新年应当高高兴兴的才对。” 钟林晚捏住那两张纸,摇了摇头。 安慰他人应当自爆更悲惨的经历,可是她普通平凡的人生中也只有一件事能拿来抵消,却仍显得微不足道。 贝齿咬了几下红唇,她终是缓缓地开口:“我以前……暗恋过一个人。” 她说这话时没敢看奚砚的表情,生怕他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出什么,心里不免忐忑,使劲盯着黑色的毛笔字细看,点点金色鎏金,换了个角度,便闪闪发光。 听到他问:“高中?” 她点了点头,晃下一缕长发,挡住她看向奚砚的余光,只听到他的声音平淡轻松,似乎有点好奇:“我认识吗?” “嗯。”钟林晚应声,用仅有的勇气抬起头与他对视,弯了弯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从容,可她发现做不到,只好望着前方一地的对联。 “他和你很……有些像,成绩好个子高,又喜欢运动,笑起来也很好好看呢。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都不知道,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观察他了,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个人习惯,饮食上的挑剔……” 他讨厌姜味,每次吃饭前一定要把所有的姜尽数挑出来;他拿筷子执得太高,吃饭时总显得漫不经心,好像不喜欢吃饭一样;每次考试结束总会仪式性地把笔摆放在试卷右上角,一次不落。 现在,他还会有这些习惯吗? 风乍起,奚砚猛地按住几张没有被石头压住的对联,在风声消散时,在寒意开始慢慢侵入身体时,转头看向她:“为什么不表白?” 嗓音忽近,钟林晚下意识转头,撞进他那双清冷深邃的眼底。 “好多人都喜欢他呢,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喜欢我,还不如不说的好,而且……”她嘟囔着,正主就在身前,她越发没有底气,声音渐小,“都过去了。” “嗯。”他依旧应了一声,只道,“是过去了,人都是在向前看,错过的只能说明他不属于你,你值得更好的。” 钟林晚微愣,心里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微妙的庆幸。 她随即弯眸笑了一下,“是呀,你说的在你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伯母肯定希望你越走越好,说不定她真的能感受到人世间的一切,你每拯救一位患者,伯母就会收到一份好消息,你们来世,还可以再做母子。” 奚砚怔然一瞬,也跟着轻扬唇角,“你说的很对,是我妄自菲薄了。” 钟林晚想要起身,却腿麻,奚砚扶了她一把,温热的体感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又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霎时间,打破她画地为牢的心境,不管不顾,想要告白,想要诉说,这一切掩藏心底的情绪。 她微微仰头看向奚砚,蜿蜒藤蔓几欲破土而出,旁边大爷忽地“欸”了一声,“一副二十,两副三十五 8. 第八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钟林晚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奚砚收回视线,今日一趟出行添了两道伤痕并一副春联,他看了眼手腕上的伤痕,像个等号,微微一笑。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显示孟少安。 那双长眸越发冷清,静静看着那名字亮了半分钟,息屏静音,随意揣进了兜里。 临近春节,人们越来越忙,小区内也越发热闹。 钟林晚常常听到小区内的花园内回荡着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偶尔,鞭炮声与警笛声并存。 除夕这天,钟林晚贴了春联,打扫卫生,献上一大袋小鱼干继续乞求猫主子的原谅,这家伙记仇,到现在也没给她过一个好脸色。 晚饭她吃着自己包的不成样子的饺子,与父母视频通话,他们年纪已大,没有那个精力守岁便早早睡去,她则窝在了沙发上。 投影布上放着她百看不厌的法国喜剧片,她不懂法语,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三宝睡在沙发里,窝成一团,钟林晚看了眼,偷偷用脚蹭了蹭它的尾巴,那尾巴一翘,躲开了她的触碰。 钟林晚无语极了,真想一脚把它踹开。 可她不能啊,谁叫它是名副其实的猫主子呢。 她悠悠叹气,拿出手机给叶莎编辑新年短信,还有五分钟就是零点,她动了动手指,停在奚砚的界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由不得她犹豫,她快速打字,简单四个字,没有过多的修饰,却是她最简单的新年愿望。 零点一过,窗外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那些不愿服输的人们庆祝着新年的到来,细听也再没有听见警笛。 钟林晚久等不到回复,强撑住困意,心一狠,不顾三宝的反抗把它搂在怀里,重重地揉着它的脑袋,没过几下,这家伙便彻底“沦陷”在她温暖柔软的怀抱里,睡得无比香甜。 哼。钟林晚得意极了。 怀中被填满,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钟林晚心里空落落,虽然前些天说会忘记的人是她,可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期待他有回应。 这些天她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去猜想,他是否发现蛛丝马迹,是否怀疑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她尽量描述模糊,那时的奚砚可一点也不爱笑呀。 钟林晚心存侥幸,又把赌注投在奚砚的回复上,如果回复那她就继续喜欢,如果没有回复,那她就真的忘记好了。 其实她心底早有答案。 她甚至觉得前一阵子的交流中,奚砚从来没有遗落过她的信息,除非他在工作,事后还会主动说明他刚才在做些什么,他肯定会回。 就算是她自作多情,奚砚也是一个教养得当的人,彼此间的新年问好实则是维系人际关系的一众方式。 除非他再也不想和她这个老同学有过多交集。 胡思乱想中,钟林晚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年初始,钟林晚忙于走亲戚,在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中收获一堆红包,毫不意外碰上表婶,被阴阳怪气一番。 “这不是我们林晚吗,人漂亮工作又好,在那什么重点中学里当老师呢,看不上我们那三甲医院里的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以后遇见优秀的可要带来给我们把把关啊。” 钟林晚假面微笑,表婶又对身旁的亲戚说:“找到了就别藏着掖着,我们也要为你那不着调的父母把把关,咱说是不是?” 一众人点头,七嘴八舌地问起她是否已经有了男朋友。 钟林晚看着手边的饮料,又瞅瞅表婶那张横面,呵呵冷笑,正逢表婶递过来一个红包,看那吊眼微眯,便知没有好意。 果不其然,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人定下来,别不是为了长辈的红包就不结婚吧,那可不能。” 钟家习俗是不管多大,只要你没有成家,就能收到上面长辈的红包,当然,小辈的红包却不能落下。 钟林晚看了眼满眼慈爱的奶奶,终是忍了心中怒气,从表婶手中接过红包,微微笑了下。 “表婶为我好我当然知道,既然您这么肯定我,那我肯定不负你的期待,不找到一个优秀的男朋友,绝对不把他带回家,在此之前,就劳烦婶婶你再多给两年的红包吧。” 奶奶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粗粝皱纹的掌心和手背是岁月的洗礼,轻拍她两下,褶子被笑容拉开:“不急,我们晚晚还这么小,再多等两年也是应该的。” 表婶斜了眼:“还小,都是奔三的姑娘了。” 奶奶不满道:“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小孩,你也说了她这么优秀,还不愁男朋友吗?再说,你介绍的那个人我也打听过,心性还没定下来,哪里能成家!” “大姑,这……” “别说了,都听我的!”奶奶大手一挥,表婶闭着嘴,不服气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钟林晚蹲在奶奶身边,奶奶摸了摸她的头,耐心道:“好不好的咱自己心里明白就行,等多久都无所谓,奶奶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遇见可以携手一辈子的那个人。” 钟林晚的底气一半来自父母,另一半来自奶奶。 奶奶则是三十多岁才成家立业,在那个落后的时代,她承受的压力、遭受的歧视可想而知,但她不后悔,因为遇见了对的那个人。 钟林晚有底气,却对未来有些茫然,对她来讲,谁是对的人? 是她喜欢的,还是喜欢她的,那应当是喜欢她她也喜欢的,可这样的人,真的会出现吗? 在她还喜欢奚砚的时候,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出现。 饭店定在青菀阁,结束时钟林晚送奶奶上车,等他们都离去,钟林晚才开始打车,上次在这里聚餐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她目及台阶,又望了望天。 天色暗沉,寒风颇为刺骨,像是要 9. 第九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奚砚这边还没收手机的时候,就有人眼尖,打趣道:“谁啊?” 瞬间,刷刷几人视线都投过来,奚砚转了下手机收进口袋,抬眸,看向说话的那人,清冷的嗓音随口道:“朋友。” “就你天天泡在医院里做手术,还能有朋友?”冯川怀性格爽快,和奚砚关系也比较好,所以说话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讲究。 他蓦地抛了个媚眼,调侃道:“难不成,是女朋友?” 有人接话说:“看奚砚这情况,也只有女朋友这种‘朋友’,能够对他不离不弃了,再过两年,都能和手术台结婚。” “去。”冯川怀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我们奚医生最后肯定和那手术刀结婚!” 众人都笑了。 奚砚随他们闹,微微提了唇角。 冯川怀有点纳闷。 要说别人没这个疑惑,那是他们不知道奚砚和冯川怀之间的小秘密,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情。 为了方便上下班,奚砚买了辆车代步,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的第一天,整栋楼的小护士们都知道了,毫不夸张,就是这样。 肥水不流外田人,普外科的小护士并实习医生等人,暗戳戳地找着机会坐上他的车。 什么—— “我今天手机坏了打不了车,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前辈,我也住你那个小区附近哎,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奚砚一概拒绝,偶尔也能如愿,在科室聚餐结束后,几个小姑娘争先恐后要坐他的车,送吧,反正也就一回。 再有下次,奚砚也不拒绝。 只她们看着中控台上挂着的那个棕色仓鼠,热情渐渐消退,在背地里暗自猜测、八卦他的感情生活,大胆的问他是否单身,他既不否认也承认,但不说话的姿态在旁人眼里就是默认。 慢慢地,奚砚再次得到了清净。 只有冯川怀知道,这九块九两件的仓鼠挂件是他在路边随手买来,他就在旁边看着,还是他本人给的建议。 这么可爱,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女朋友?但那是没影的。 可是现下他这个样子好像有点猫腻,又不否认也不承认的。 聚餐结束,冯川怀搭奚砚的车回家,荣幸地坐了一回副驾,手欠儿地打开手套箱,又惊奇地发现里面的一对的粉红仓鼠没有了,连一撮毛都没给他留下。 “不是吧,真有女朋友了?” 奚砚掌着方向盘,除了饭店附近的几条路,春节后的马路上略显空旷,听见冯川怀这么说,他侧眸过来看了他一眼。 很快,也很淡,情绪却很分明。 他不恼,说:“还不是。” 冯川怀文科不好,不代表不会咬文嚼字,这个“还”就很值得玩味啊。 “要不……” 他刚一开口,冷淡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心里,他自动闭嘴,紧紧地闭上嘴。 - 奚砚自毕业后便回了本地,工作两点一线来回跑,除了医院就是公寓,娱乐活动大抵只有同事聚餐,以及孟少安时不时喊他出去的消遣。 最近,他推了许多这位准新郎的活动,日子过得越发简单。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库,按了电梯坐到十六楼,进了门,按亮客厅内的灯。 冷色的光为灰白色的公寓又增添一抹清寂,家具没有几个,空空荡荡,仿佛没人住在这里。 奚砚却习以为常,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饮,一口下肚,整个人瞬间无比清醒。 除夕晚他累极,原本想要守岁的目的也没有实现,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整觉,醒来又被冯川怀拉去聚餐,说是他们这些“留守医生”庆祝新年的方式。 对他来讲,可有可无的仪式。 晨辉自落地窗外洒进来,那抹天际云上的清光,冷沉的令人心悸。 他最近刚换班,日夜颠倒。 洗了个澡出来,没有像往常那样拉上窗帘入睡,他穿戴整齐,简单地解决完早饭后看了一眼时间,拿起桌上的钥匙,出门。 坐进车里,叮咚一声,微信讯息显在他屏幕,他随意轻扫一眼,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没有理会。 节日气息仍在延续,随处可见红色的灯笼与福字,车窗并未紧闭,冰冷的风不断涌进,刺激着他的大脑,思维异常活跃与清晰。 几日之后,就是孟少安的婚礼。 到那时…… “来人呐!救命啊!” 蓦地,寒风裹挟来凄厉沙哑的声音。 奚砚闻声看去,左边不远处的桥边站着一位老人,四处环顾,他看了眼车后视镜,快速找准时机停边,下车跑过去。 老妇人看见人来,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老头子掉水里了,快救救他!” 只一靠近桥边,奚砚便脱掉了外套和鞋,略看一眼桥下的水深和已没了挣扎的老人,没有任何犹豫地跳入水中。 霎时间,冰冷刺骨。 他快速游到老人身边,拖住他往岸边划去,离岸很长,蹬水的腿忽然发疼,他猛地停住,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抱紧怀中老人,不断调整呼吸,却不能停。 在冷水里浸泡的时间越长越有抽筋的可能性,那后果,最糟糕的是陨命两条。 好在,他顺利地把人拖到了岸 10. 第十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树影重重,她站在桥边青石板上,阳光穿透香樟树的叶子,斑驳的阳光落在她发上、身上,又投到深谭里,波光粼粼。 奚砚眯了下眼,看清她的面容。 明媚清秀的五官上写着震惊,似乎还有些惊疑和担忧。 小雪过后,今天是难得的晴天,钟林晚宅了几日,决定出门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买回早餐。 还没进入公园,便看到不远处一堆人慢慢散开,走到跟前时,听得那几人在聊着什么见义勇为,说有个年轻小伙跳水救回老人一条命,只可惜想不开,又回去找什么东西了,那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了啊。 钟林晚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如此深冬,不免感同身受,打了个冷颤。 路过那桥上,她下意识地往底下去看,只看得见一个人扎进水底的残影,不由得愣了一下。 钟林晚大学时陪同叶莎上了几节游泳课,对方还怂恿她也报个游泳班一起学,可她看着许多人共用的游泳池,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在水里游泳、呛水的情景。 她没有洁癖,但觉得那样一点也不干净。 就算消过毒,可是人一多,谁能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病菌和细菌呢,更何况这对女性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叶莎被她说动,但钱已经交过,她还没学会,于是便捡着开馆的时间练习。 更不要说这户外的潭水。 看着干净,谁知道会有些什么? 夏天温度过高时,甚至会有掩鼻难挡的臭味。 钟林晚顿时佩服起这位人士来。 同时,也很好奇,究竟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不顾一切的寻找? 对此,钟林晚蓦地设身处地,很快就能理解他的心境,忽然就想停下来看他是否能找回丢失的物品。 等那身影再次浮出水面后,钟林晚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等他转了身伸出手面相阳光的时候,钟林晚终于瞧清他的脸。 于是,她难掩自己的震惊和担心。 奚砚瞧见了她,姿势却有些奇怪,举起一只手向岸边游来,从石板台阶上一级一级走到她的面前。 钟林晚从俯视他变成了仰视。 男人的衣服紧贴着躯干,钟林晚知晓他身材很好,却没想到好的太过分了,谁能想到臃肿羽绒服下他肩宽腰窄,湿透面料褶皱的每一处勾勒,都过分的完美。 钟林晚来不及欣赏这个,急忙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包纸巾,忙拆了抽出递到他的面前。 却看到他手中还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也攥着,便顾不得其他,垫脚为他擦去发上和脸上沾染的浮萍。 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面颊,柔软的纸巾似乎也带了些温度,他闭了闭眼,那纸巾从他眼上拭过,又仔细按了按他的眼角。 眼眸睁开,皓腕后她的长睫轻颤,唇瓣微抿,目光落在他的发顶,小巧下巴微扬,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那太阳的温度,几乎快要钻到他的心底。 钟林晚还没擦干净他的头发,整包纸巾已经用完,脚后跟落回地面,她对上奚砚的视线,察觉对方一直在看着她,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说:“你不冷吗?” 说完,就觉得自己问出了一句废话,慌忙替他捡来地上的外套。 经她这么一问,奚砚才察觉自己浑身肌肉紧绷、汗毛竖立,努力控制着才没有冻到颤抖,他接过钟林晚递过来的羽绒服穿上,咬紧的牙关松开,他将掌心的照片放进口袋,凝着她未施粉黛的脸,喉结微动。 却见她双手交握,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复又抬眸,欲言又止。 “你怎么在这儿?”奚砚问,嗓音微哑。 “来买早饭,这对面的早点挺好吃的。”钟林晚指了指公园对面的一条街,待转眸过来,极其自然地说,“我走路过来也就十几分钟,很近。” 顿了下,她又说:“你要不要去我家洗个澡?你这样下去就算很快回家也会感冒,搞不好会发烧。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懂吧?” 说着,她悄悄看向奚砚,却被他捉个正着,当下脸就热几分,随即就想低头逃遁,但又一想,自己找的理由无可挑剔,怕什么呢。 奚砚不着痕迹地越过她看向她背后几步之外正停在路边的车,“嗯”了一声。 小小的家第一次有异性上门,钟林晚来不及准备,只打算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把屋里收拾一下,该藏被子里的藏被子里,该扔的扔掉。 鉴于铲屎官这几日的殷勤表现,三宝与她冰释前嫌,听见脚步声早早地来到玄关处蹲守,门锁拧动,它站起来,门开,一股浓重的鱼味瞬间涌进鼻腔。 三宝往后退了两步,嗅了嗅空气,又试探地走近两步,在奚砚的裤脚边嗅来嗅去,这味道怎么既陌生又熟悉啊。 “抱歉。”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缓缓道,他低眸,地板上一滩他裤脚滴落的水渍。 钟林晚受宠若惊似的,慌忙摆手:“没事,我一会儿用拖把扫一下就行。” 三宝确认来人无害后,立刻缠上了钟林晚,钟林晚用脚挡开它,走到浴室门前把门打开,对奚砚说:“你先洗着澡,需要什么东西,我帮你去买。” 她紧紧攫住奚砚的视线,唯恐他瞥向不远处的床,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在奚砚的视线除了落在三宝身上就是她,他应了声,说了几样东西。 钟林晚去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刚想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的水声,握在门把上的手收回,她轻轻开口:“这条毛巾我没用过,给你放在门上了。” 两秒后,水声停止,奚砚的声音隔着门板好似不真实:“在试水温,我没洗澡。” 她内心哦了一下,伸手推开门,入目即是他光着的脚,踩在她精心挑选的奶白色瓷砖上。再往上,是他黑色的长裤和T恤。 他那冷白色的皮肤在暖气的加持下,终于有了血色,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钟林晚没敢太放肆,把毛巾搭在挂衣服的位置,伸手指了指角落的架子,“沐浴露、洗发露什么的都在那里。” 而后又打开洗手台下的柜子拿出一双男式拖鞋。 奚砚眸色微沉。 “这是给我爸准备的,不过他也没来过,所以一直就放在这里,不介意的话,你穿吧。” 钟林晚蹲在地上,长发被她挽起来,碎发蓬松,脱去了长款羽绒服的里面是一件长款睡裙,微厚,领口微敞。 她皮肤白皙,人又瘦,锁骨横在身前,灯光隐隐约约,说不出的娴雅清韵。 奚砚没再往下看,他收了视线,声音撞在瓷砖上,清冷作响:“我要洗澡了,出去吧。” - 小区旁的街上有 11. 第十一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窗帘敞开,晨曦微露,浅淡的阳光只及他的脚边,却照亮整个房间。 沙发上他歪着身体,还维持着坐着的姿态,长眸闭上,眼下一排小巧的阴影,呼吸均匀起伏,睡得正熟。 亮光照出他利落的脸部线条,清俊的面容上又多了一份静谧的温馨,比任何时刻都显得柔和,像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大狗狗。 钟林晚下意识收了声,又唯恐打扰到他,在三宝正准备一跃跳到沙发上的那一瞬间,忙“嘘”了一声,打着手势:你在干嘛,快过来。 三宝反抗:人形取暖器,不要白不要! 奋斗一番,三宝还是没能如愿,在跳起的刹那间被钟林晚接住了身体,随即“扔”到了猫窝里,脸色异常冷酷,对它竖起了食指。 喵喵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啊! 钟林晚取了毛毯过来,展开,轻手轻脚地走到奚砚的身前。 他安静地睡着,黑色的碎发还残留着沐浴时的水汽,耷拢在额前,湿蕴气息里隐约是她沐浴露中淡淡的花香。 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钟林晚端详了一番那棕色毛衣和黑色长裤穿在他身上的模样,不由得夸赞了一番自己的眼光。 她骄傲着窃喜着就要把毛毯盖在他的身上,触及他薄唇时,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动作迟钝,脸色倏地变红。 一阵铃声猛地响起,钟林晚身体一抖吓了一跳,反应却比思维慢上一步,她眼睁睁看着奚砚睁开眼,惺忪的目光看过来。 僵硬的双臂此时终于有了反应,钟林晚慌忙把毛毯叠起来,装作刚从沙发上拿起来的模样,不知道在解释什么:“太冷了,我就想要不要给……三宝添点什么东西。” 她蹲在地上,把毛毯铺在地上,拍了拍,在奚砚看不见的地方用眼神示意三宝赶快过来,对方掀了眼皮,懒得搭理她。 钟林晚有点慌,那边手机又响,她下意识转回去,见奚砚只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掐掉,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心境,她边整理毯子为自己找事做,好奇地看向奚砚手中的手机,对方接到她的目光,解释说:“抱歉,用了你的吹风机。” 钟林晚摇头。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来拿过煎包和豆花一一摆放到桌上,拆了一次性筷,奚砚坐过来,沙发上的手机又响。 “不用管。”他用微微沙哑的嗓音道。 钟林晚点点头,“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带走吃……” 他夹了一个煎包,语气不疾不徐:“还好。” 一点也不好!此时机场一位穿着单薄的少年愤愤地想。 他抱臂蹲在出口处的大厅,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站起来左右踱步,搓着自己的双臂,忍受着路人看自己犹如看猴子的眼神,在接连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的情况下,终于暴怒。 “奚砚,我艹你大爷!” 却在下一秒看到来电显示后,立马认怂:“……哥,你怎么还不来?” 那头毫无动静,他皱眉看了眼手机,是在通话中啊。 “哥?” 这边,奚砚吃完饭将电话拨回去,钟林晚在越发明媚的阳光中收拾桌面,他静静看着,在她目光望来的同时,捂了手机,对她说:“打个电话。” 钟林晚立刻会意,指了指阳台。 阳台全封闭式落地窗,阳光照进来,暖烘烘的,角落里有一株被某人养得干枯死掉看不出来的植物。 钟林晚想起来这茬,猛地抬头,就见奚砚提了提裤脚弯下腰蹲在了它的面前。 “哥?大哥?奚大哥,你在吗?奚砚!!接电话还不讲话你是不是有病?” 随即听到对面那不轻不重却疏离冷淡的声音:“奚峰。” 奚峰立刻矮三分,握着手机点头哈腰:“哥,哥,我在呢,您说?” “再等我半个小时。” “?” 不由分说,通话结束。 于是,下了飞机的旅客们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原地跺脚,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靠靠靠,我艹你大爷!死奚砚!要不是看在我们一个爹的份上,我非得打得你叫爸爸!” 半个小时后,当男人清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奚峰瑟瑟发抖吸了吸鼻子,快步托着行李箱准备坐车,那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奚峰看向倚着车门的奚砚。 对方挑了下眉。 “哥、哥,奚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骂你,再也不说脏话,再也不在背地里骂你……行行好吧,快让我上车,冻出绝症出来可就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觉得对方眼底闪过一抹狡猾,那冷淡疏离的脸也浮现两分笑意,他走过来,顺利打开车门,道:“车子有些小毛病,习惯就好。” 屁!新车哪来的毛病? 就因为这辆车,他爸在他耳边念叨了好几个月的“你哥怎么怎么优秀”、“你哥怎么怎么上进”、“你八辈子能不依靠父母混成那样就是老天积德”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可能奚峰那个时候脑子暂时下线,来了一句:“谁叫我们的妈不一样啊。” 顿时得罪两人。 奚父往他脑子上招呼的时候,他妈也没拦着。 钻进车,瞬间暖和许多,奚峰把包往后座一扔,体感舒适脑子也灵活许多,他打量着奚砚的穿着,八分裤,脚踝露在外面,不由得“呦”了一声:“还挺时髦。” 奚砚低眸。 穿上的时候他就察觉这条裤子短了一些,他的第一感受和奚峰一样,心想:他难得时髦一把,这滋味还挺新鲜。 “不过,哥你真不会享受,这种不是牌子的衣服穿着真掉价!” 奚砚侧眸,瞧不出情绪的看他一眼,“牌子算什么,穿着舒服才是最重要的,你才多大,三观不要被金钱裹挟,这世界上多得是钱无法衡量的东西。” 奚峰翻翻白眼,表示不怎么认同,身体前倾扒住两边座位,探头:“咱爸可是说了,就算你不要,以后他遗嘱也会写上你的名字,还说了你结婚的时候肯定送你一套房。” 一眼看到中控台上的仓鼠,他摸了摸,顿时八卦的小火苗噌地冒出来:“有女人了?” 一小屁孩,用词这么成熟。 奚砚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又听这小孩巴拉巴拉:“有女人就赶紧往咱爸跟前领,省得唠叨我让我成年后就给他抱孙子,我嘿,我才多大啊,今年才十七!还说指望你不如指望我,指望我那更是不可能的……” 奚砚冷不丁插一句:“你喜欢男的?” “ 12. 第十二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钟林晚发完消息,家里的门忽然被敲响,她还以为奚砚在没有看到她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出发来她家取走忘记带走的衣服。 门外竟然是叶莎。 叶莎穿着件环保貂毛大衣,雍容贵气地抬起手朝钟林晚打了声招呼:“嗨。”然后挤开她进入室内。 看着钟林晚一脸“你怎么来了”的表情,她没好气地甩了包往沙发上一坐,“给你发微信,没看见呀?” 闻言,钟林晚立刻拿起手机往上翻了翻,果然看到十分钟之前有她的消息,不过被其他软件的通知信息给埋没了。 叮地一下,她看到又有新的提醒框弹出来。 【奚砚:现在有些不方便,你先放那里,等我有空过去拿】 叶莎见她唇边笑容甜美,忍不住扬了下巴去看,对方一把将手机捂住。 叶莎双眼一眯:“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钟林晚装傻,却有点心虚,眼神闪躲,“不过是阅读软件推荐的霸总小说罢了。” 叶莎根本不信,将一旁正在熟睡的三宝抱过来,猜测:“是你上次那个的相亲对象?” 经她这么一提醒,钟林晚才发觉她和赵奕加了好友后,几乎都是对方在微信上主动联系她,她客气地回上一句,有时候看见了但一眼过后就忘,总之,非常看心情和时机。 钟林晚叹气:“我和他说过了我没有相亲、谈恋爱、结婚的想法,他好像没听明白,总是约我出去吃饭。” “去呗,吃饭而已,又不谈感情。” “既然没有这个想法,就不要给人机会。” 叶莎摩挲下巴,点了点头,说:“你拒绝的方式不对,不要说你没有这个想法,直接说你有男朋友。” 钟林晚也想过这个理由,但是,赵奕是通过表婶介绍过来的人,“她有了男朋友这件事”势必会被表婶知道,然后是亲戚、父母。 谎言肯定瞒不住。 而且,赵奕和奚砚同在一家医院,她不清楚对方的人品也不清楚两人的交集,万一那万一之中的概率被奚砚知道……岂不是与她之前说过的话自相矛盾。 虽然是假的,也决计不能让奚砚知道。 她希望她在奚砚那里一直是个“不用避嫌”的异性朋友,直到他有了喜欢的人,等到那时,钟林晚就不能再喜欢他了。 她心情蓦地低落,真希望那现实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钟林晚从没把这件事告诉过叶莎,对方却从许多蛛丝马迹中隐约猜到一些,她肯定有个藏在心底的人,才会在毕业那天喝多了酒,抱着酒瓶默默的哭。 见她忽然沉默,叶莎脱掉外套,轻快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吐槽她的老公。 她这次来钟林晚的小家住一晚,就是因为两人的吵架。 “前两天我要带爱丽丝出门看雪,他非不让,说什么婴儿免疫力弱,被风吹到容易生病!拜托,我可是给她裹得严严实实,小帽戴着,婴儿车挡风棚盖着,就是用手摸摸雪怎么了!” 叶莎真是越说越气:“我真是看不惯他,一个老外,怎么比中国人还地道呢!” 这种场面钟林晚司空见惯,多半是前一分钟还吵着分居,转头就和好,蜜里调油似的。 等她发泄完毕,她决定先去厕所解决下内急。 “啊!” 一声尖叫,来自叶莎进入后的浴室。 钟林晚愣了一秒,忽地反应过来,跑过去,就见叶莎盯着脏衣篮里那两件男装,看她的眼睛都泛着绿光:“如实招来。” 四个字,无一不是熊熊八卦之火的燃烧。 也不怪叶莎如此煞有介事,着实是场面太过让人浮想连篇,钟林晚如实相告,奈何叶莎指着露出一角的内裤,说:“他这个也能忘?” 钟林晚脸色微红,点头。 可能是出门前他急于去接人,还在下楼前给她转了买衣服的钱的缘故吧,导致他只带走了摆在浴室外最显眼的物件。 被她那很是怀疑的眼神看着,钟林晚忍不住再次解释说:“真的,他路过救了个老人,我怕他感冒就让他来我家冲个澡,洗完澡他就走了,真没别的!” “哦?”叶莎抓到她话里的用词,“怕他感冒?” 她挤眉弄眼:“没想到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钟林晚打定主意不理她,转头走出浴室,叶莎跟了出来,很是好奇:“你帮他买衣服,不会连内衣也买了吧?” 绯色布满她的小脸,在好友的追问下,她简直想像三宝一样把头埋在怀里,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叶莎扯开她的手,吐出来的热气喷到她的耳朵上,声音极轻:“大不大啊?” 钟林晚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了了,顶着个大红脸拿起抱枕就往对方身上打,企图阻止某人的不要脸。 “我问你衣服尺码大不大,个子高不高,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莎!你给我闭嘴!” 两人闹了一阵,钟林晚已无力自证清白,叶莎反倒是相信她了,因为从她一个已婚女人的观察角度来说,这床褥干净,垃圾桶内也无他物,要说有点什么,除非…… 在浴室? “请停止你的幻想。”钟林晚坚定地说。 “好吧。”叶莎很是遗憾。 - 傍晚,叶莎躺在沙发上看那个法国喜剧片,两人百看不厌,正笑着,身边那人忽然起身走到玄关处,套上了外套。 她随口问道:“做什么去?” 钟林晚本来还想遮掩一下,但装衣服的袋子一拿在手上就怎么也掩饰不了,坦然说:“他在楼下,我去送衣服。” 叶莎淡定无比:“去吧去吧。” 随即在钟林晚走后,走到浴室里扒着那扇小窗往下看,底下枯树枝丫遮挡部分视线,路上车辆两三,就是不见人影。 过了片刻,视野里出现钟林晚的身影,她侧对着窗,五 13. 第十三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在自家门前驻足两秒,钟林晚才发现自己出门没有带钥匙,正准备敲门,门已被打开,后面露出叶莎的脸。 她对没有看到男人的脸表示遗憾,顺便还关心了一下两人的进展。 钟林晚躲开她热切的视线,轻轻地道:“还个衣服而已,你别想那么多。” “那你们在楼下都聊什么了?” 叶莎一开始听得还很真切,后来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发生了口角,他们的对话声音就不那么清晰了。 “也没聊什么,就请我给他弟弟补课呀。” 叶莎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几天,她就会近距离地接触这个疑似钟林晚暗恋对象的男人。 在此之前,钟林晚则要参加孟少安的婚礼。 奚砚特地请了半天的假参加此次婚宴,不过临近出发前,他的信息发来,有两个病人病情突发,他的行程因此被耽搁。 钟林晚独自前往酒店,根据门外指示牌和礼仪找到婚宴宴厅,入口处拱门处装饰着粉白两种玫瑰,一旁摆着新人的合照,男帅女靓,可谓天作之合。 走到签到台旁,前面那人体态微胖,个子却很高,记上姓名后转身,看到她忽然愣了一下,惊喜道:“钟林晚?!” 许是钟林晚脸上的茫然太过明显,他指着自己,“我啊,宋季勋!” 她恍然大悟,是高中时期的体育委员。 钟林晚微微扯了嘴角:“是你啊,一时没有认出来。” “是吧,我这几年变化还挺大的,结婚之后比以前胖了很多。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依旧那么漂亮。” 她大概说不出违心的“你还是很帅”之类的话,点了点头正组织措辞,宋季勋拉了一旁不远处的女人过来,说:“给你介绍,这位我老婆。” “这位我高中同学,班花。” 钟林晚与他老婆对视微笑了一下,心中却很是意外,忍不住问:“班花?” 宋季勋笑说:“是啊,你不知道当时男生话题除了学习、游戏就是女生……”被老婆扯了下袖子,他猛然意识到言辞不妥,呵呵两下急忙甩锅,“都宿舍内的同学讲的嘛,在你和张兆艺之间来回纠结……” 真是越讲越尴尬,宋季勋干脆闭嘴,他老婆在一旁圆场:“他人就这样,说话不分场合,你不要太在意哈。” 钟林晚只笑笑。 入场的过程中又有几个眼熟的人来招呼,钟林晚挑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位置坐下,打量起这浪漫奢华的婚礼现场。 满场落座的人只有三分之一,钟林晚便知她来得太早,她抬眸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对面隔着主舞台的一个宴会桌上有人在看她。 见她抬头,那人睁着一双圆眼噔噔噔地跑过来,难掩满脸喜色:“钟林晚!” 怎么今天开场白都是这句。 待她看清来人的面庞后,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地道:“霍雨晴?” 霍雨晴笑起来,梨涡浮现:“是我呀是我呀!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刚才你入场我就注意到你了,一开始只觉得谁这么漂亮呀我要多看两眼,然后越看越觉得像我老同学!” 钟林晚也很是意外,面前的姑娘还是那样活泼俏皮,她被其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笑。 “是啊,真没想到。” 霍雨晴干脆在她身边坐下,“你是新郎同学?高中?大学?同事?” “高中同学。” “嗷,真巧!我是新娘的大学同学,我们一个宿舍的!”霍雨晴的话匣子被打开,“这么说你初中后直升本部了?” 钟林晚点头。 她的视线却落在不远处隐在灯光下的人影上,不清晰,却明显。 霍雨晴也跟着看过去,“是新郎哎,是不是长得还挺帅?听说还很有钱,我室友嫁给他真的好般配,她也是大小姐,门当户对的。” 孟少安穿着一身深蓝西服,领口还未系上领带,几分随性散漫,他与身边的人正说着什么,目光往厅内扫了几眼,随后拿起电话,那边却没人接,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往这边看的同时,霍雨晴朝他招了招手,他走过来。 霍雨晴笑道:“马上举行婚礼,准新郎这是紧张了吗?” 孟少安认出她来,嘴角上扬:“我要娶的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得防备着别人来抢亲,能不紧张吗。” 说得亦真亦假,霍雨晴笑出声来,孟少安的视线往旁边落下,一秒后,收起眼底的那抹讶然,笑了下:“真没想到你能来。” 这话说得好奇怪,她为什么不能来?霍雨晴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钟林晚扯了扯嘴角:“祝你新婚快乐。” 她是真心祝福,却没想到说出来后有些冷冰冰,孟少安客气地也回了一句谢谢,她内心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道:“张兆艺……后来有联系你吗?” 孟少安转身的动作顿住,他转回来,灯光掩住眼里情绪:“没有。”顿了顿,他再度开口,“你呢?” “也没有。” “过去的人都过去了,听说她现在过得很好。” 钟林晚自然知晓这个道理,若是旁人毕业后断了联系,她只觉理所当然,可是高中时她与张兆艺情同姐妹,互相倾诉、互相鼓励,什么秘密都不会瞒着对方,她以为这种友谊会持续很久很久,没想到一毕业她便彻底消失不见。 钟林晚猜想这其中的缘由,必然和孟少安有关。 孟少安看了一眼霍雨晴,又看向钟林晚,长舒一口气:“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和她毕业后谈过。” 钟林晚不知道,她意外极了,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高中时期,孟少安喜欢张兆艺的事情几乎全校皆知,明目张胆地追求、暗地里的殷勤,在老师的谴责下,仍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张兆艺对她说:“其实他不是喜欢我,只是享受在这个过程中所受到的关注罢了。” 钟林晚问:“你不喜欢他?” 沉默许久,就在钟林晚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轻轻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钟林晚也沉默,然后犹豫:“不会是……” 张兆艺忽地笑了,从上铺探下头来,好笑地看着她:“你放心,不是他。话说,你不去表白吗?” 钟林晚缩回被子里:“……我不想记住那个被拒绝的场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拒绝呢?说不定……” “不可能,他那么优秀。” 张 14. 第十四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霍雨晴眨眨眼,看向身边的新郎,好奇:“那是谁呀?钟林晚的男朋友?” 孟少安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霍雨晴一头雾水:“不是?” 孟少安环胸,摇摇头,嘴里只道:“真是见了鬼了。” - 走廊尽头,奚砚松开她的手,温暖有力的触感消失,钟林晚才彻底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看他。 光线昏暗,却足以看清她神情中的不知所措和惊慌。 奚砚收回手,五指拢进掌心,握起,清冷的嗓音在这狭小的空间回荡:“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想待在那里,所以自作主张把你带出来,抱歉,是不是让你感觉不太好?” 钟林晚失语状态,赶紧摇头。 见他身体微微起伏,似是舒了一口气,钟林晚找回说话的感觉,有几分颤音:“你说的很对。”她深呼一口气,接着道,“里面空气太闷,有些不舒服,现在出来就好多了。” “前面的宴厅有个阳台,你要是嫌闷,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现在离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看了眼时间,“我换好衣服来找你。” 说完,他抬眸得到了钟林晚的同意,转身进了身后的更衣室。 门关上那瞬,钟林晚以手为扇扇动脸庞空气,却越发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宴厅里还要令人缺氧,胸膛里的心脏似要跳出桎梏,耳朵里尽是强烈的鼓声。 - 宴会厅里已经比钟林晚来时多了许多人,几乎座无虚席,场内灯光也布置的非常到位,与场内的梦幻场景相得益彰。 霍雨晴看到了她,抬手:“钟林晚,快过来,你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呢!”竟是还坐在她的旁边。 这一桌人原本不认识霍雨晴,但很快记起钟林晚,前桌后座,互相寒暄着。 曾经的学习委员问:“我们那个班级群还在吗?” “在在在,在这呢。” 只是自毕业后寥寥几语,便彻底沉浸下去。 “你们还有在用企鹅的吗?我们不如重新加个微信群吧。”说着,便行动起来,相熟的直接拉入群内,不熟的扫码新添好友。 一番操作下来,霍雨晴也在大家眼里混了个眼熟,听说她曾经在初中与钟林晚是同桌,话题一下子变移到钟林晚的身上。 霍雨晴打趣道:“你们不知道她初中时可爱学习了,整天抱着书读,我都怀疑她会变成书呆子,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一个大美女!” 众人哈哈地笑着,“钟林晚在初中难道不漂亮吗?” “漂亮呢,当然好看,好多人追她,她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的!” 钟林晚皱皱鼻子,这话简直是在诈骗吧,那时哪有人在追她?而且,她也不是一开始就爱学习,不过书的确读得很多就是了——都是些言情小说。 霍雨晴却始终忘不了方才的那一幕,眼睛扫着旁人,嘴里却悄悄问她:“方才那位帅哥是谁啊?” 钟林晚随意道:“高中同学,跟这桌一样的。” “这桌的可没有人会牵你的手哎。” 钟林晚的脸霎时就红了,被灯光掩埋几分。她就知道,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会误会许多,她仍记得手摔伤那晚,他极其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为她检查的模样。 在他那里,或许只有病人,没有什么男女之分。 “刚才他有急事找我,所以情急之下那样做了吧。而且,也没有牵我的手,只是手腕。”钟林晚信誓旦旦地看着霍雨晴的眼睛。 那双圆眼了然地眨了眨。 橙汁喝得太多,钟林晚看了眼时间,离婚礼还有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她朝入口处看了眼,起身去了厕所。 在她离开没多久,舞台旁便多了几个人,个个身高腿长,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分别别着几朵粉玫瑰。 霍雨晴率先注意到,她戳了戳身边一个男士的手臂,问道:“那是谁啊?” 她长相可爱,语气也不自觉地萌软,这位男士对她很有好感,便抬头朝那边张望,看见了人后,无不仰慕地道:“那是奚砚啊。” “他很厉害吗?” “那当然。在我们学校几乎常年霸榜第一名,还代表国家参加过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赢得了一枚金牌!不说我们学生,连老师都他另眼相看,厉害得不得了!” “哇哦!”霍雨晴被震撼,她高中时期只顾得追星,都不知道母校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位学霸!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想起什么,眼睛又瞪圆几分:“我们那一届的省状元,是不是也姓奚来着?” 因为这个姓有些罕见,所以她对此稍有印象。 对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就是他。” 霍雨晴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学神,忍不住吸一口气,“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是一名医生。” “什么科的?心外?神经内科?” “好像是普外吧。” “啊……”她有些失望。 “是吧,我们也觉得他的才华放在普外有些屈才,听说和他母亲的病有关。不过医者救人,只要能在领域里发光发热,也算各得其所了。” 霍雨晴继续问道:“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位男士以为她对奚砚有想法,有些犹豫,还是说:“没有吧,没见他身边有异性过,不过我医院里的朋友说他前不久好像谈了一个,挺神秘的。” 霍雨晴还以为遇见了什么脚踏两只船的戏码,张大了嘴,顿时就说:“刚才他还牵了钟林晚的手呢。” 霎时一地寂静。 坐在霍雨晴对面的女人那脸上的诧异浓妆挡都挡不住,她说:“你不会是看错了吧,他们怎么可能……” 霍雨晴内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是她初中同学,认识她三年,我还能认错人?” 况且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可就站在旁边,半米都不到。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孟少安嘛,他也看见了。”霍雨晴喝了口果汁,悠悠道。 钟林晚重新回到座位上,发现这桌的气氛有些微妙,大家看她的眼神里也透着怪异。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难道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等她解开疑惑,婚礼司仪上台开始热场,响亮的声音透过喇叭回荡在整个宴厅内。 背景屏幕上播放着新郎和新娘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张张,时光渐渐流逝。 照片进入中学时期。 熟悉的场景和地点,周围的人也渐渐入了镜,大家不禁回忆起曾经的时光。 不知是否有意避嫌,这里面没有张兆艺的照片。 钟林晚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但她没想到能看到自己……和奚砚的合照。 说是合照,更像是拍摄者角度的偷拍,却裁去了重要人物,剩下的背景便成为了主角。 钟林晚蓦地想起这个片段发生的前因后果。 下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体贴她们主课的辛苦,便改成自习,放她们在教室里做作业。 张兆艺在黑板上写下英语作业,转身回到座位上。 钟林晚的座位贴着过道,后桌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将他的桌子往前怼了许多,她只好站 15. 第十五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婚礼结束,新人来到台下敬酒,长辈们跟前客客气气,待来到更为熟悉闹得开的朋友同事面前,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松容易了。 孟少安被迫喝了好几杯,待还要再喝,被新娘一把拦下。 孟少安抱歉却不失温柔地笑笑。 面前众人顿时起哄,又闹着让新娘喝酒,新娘不予理会,见新娘久攻不下,他们便把目标放在其身后的伴郎身上。 有人凭着就近原则想要对伴郎灌酒,对方却淡淡地只喝了一口。 这人顿时就有点不耐,伴郎不就是来替新郎喝酒的吗,怎么还装上了? 还不等他讲话,孟少安便带着一身酒气揽住这位伴郎的肩膀,对着身前的人笑说:“兄弟,他今天晚上还有手术,意思意思就够了,别耽误人拯救生命。” 面前的人没再说话,坐下了。 旁边却有人道:“医生不在医院救死扶伤,来参加你的婚礼,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也不知是夹枪带棒还是什么,众人朝她看去。 她一身红裙,撑着下巴坐在那里,视线却落在奚砚的身上。 “专门为我请了假呢。”孟少安撇撇嘴,为自己兄弟感到无奈,笑说,“没办法,谁叫他兄弟是我呢,他不来我就去医院抢人,你说能不来吗。” 新娘却一眼就看穿了好友的心思,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意味不明地说:“看好你。” 姚娴微微眯眼,只笑。 她的目光大方而又放肆,从不含蓄,就像她的行事风格一样,而被她注视的当事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依旧冷漠疏离。 奚砚正越过姚娴看向她身后的姑娘。 方才只喝了一小杯红酒的钟林晚身边的酒瓶已经空了半杯,在大家只举杯轻啜的场面下,她的动作格外引人注目,霍雨晴劝着,她也不理。 婚礼过后宴厅内很是热闹,觥筹交错,钟林晚大脑放空,耳边仿佛覆了一层膜朦朦胧胧,直到霍雨晴碰了她一下,她抬头,看到新郎新娘还有两人身后的奚砚。 她抿了抿唇角,哗地一下站起来,举起手中酒杯,音色清晰:“祝你们百年好合,朝暮恩爱,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不等孟少安回应,她便仰头饮尽。 视线掠过那抹清冷的身影,她仓促低眸,重新落座,安安静静。 不知不觉中让这桌的气氛有些尴尬。 孟少安活跃气氛不在话下,很快就将方才沉闷怪异的氛围带走,一众人又赶往下一桌。 钟林晚不由自主看向新娘的背影。 曼妙身材被贴身鱼尾裙完美包裹,就算刚才面对略显失态的局面,她也仍然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端庄大方。 她挽着孟少安的手,时不时地转头微笑,不同面对客人客套的神态,多了几分温柔和甜蜜。 钟林晚吐了口气。 不知张兆艺是否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处在故事中的主角都已放下,她这个配角又何必牵扯不下。 在她自己的故事中,谁又是配角呢。 钟林晚怅然,兜兜转转,什么事总能扯到她自己身上,连酒精都无法让她有片刻的失忆。 愣了一会儿,她拍拍身边的霍雨晴,“我先走了。” 霍雨晴正和身边的男人聊天,见她虽喝了酒也没见酒醉症状,便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钟林晚点点头,起身告辞。 不知道她走后同学们会不会继续谈论奚砚,或者她,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对奚砚的感情。 酒精越发上头,钟林晚知道此刻不离开,再等一会儿她就撑不住了。 迈着还算稳的步伐,她走出宴会厅,长长的走廊一侧落地窗户,里面庭院假山流水,她靠在上面深吸了口气,抬脚继续往前。 却被人扶住了肩膀。 “我送你回去。” 钟林晚垂着头,摇了摇头。 “我能自己回去。” 奚砚双手握住她手臂,没放开,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倒下。 紧闭的大门内依稀有喧嚣传来,两人沉默了会儿。 钟林晚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你不用回去?” “不用。” “哦。” “我送你回去。”他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能自己走?” 钟林晚点点头,嘴里嘟囔:“我又没醉。” 一般说出这话的人都会被认为已经醉了,奚砚如此想,钟林晚却觉得她只是喝多了并没有醉,大脑意识仍然清晰。 奚砚慢慢松开手。 钟林晚直起身离开落地窗,身形却突然一晃,被他及时拦住。 “还说没醉。”他语气里充满无奈。 钟林晚根本没听进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鼻尖清淡的香味让她瞬间穿越回青春时代,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男生,清爽俊朗。 闻到衣服上残留的肥皂香,她暗自摇头,又或许是洗衣剂留下的味道。 可是怎么这么好闻呢,她舍不得放开。 贪婪这温暖宽厚的怀抱。 奚砚推开她,钟林晚有点反应不及时,怔怔地看着他,她抿了抿唇。 好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如果之前是骗她,为什么要骗她呢? 迷茫的眼神再度覆上低落,雾气弥漫,她猛地低下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想哭。 奚砚看清她眼底的神色,心中仿佛扎进了一根刺。 双手再度抬起,却不知是否应该安慰,薄唇刚启,便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点委屈:“我醉了。” 她跌过来挨进他的怀里,没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双手不管不住地搂住他的腰,叹气似的:“头好晕,不想动。” “很难受?”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摇头:“站一会儿就好了。” 管他呢,她现在喝醉了,所有的行为都有理由去解释,不用在意是否会让他困扰,就算他有女朋友……便当做最后的一次告别吧。 只是抱抱他女朋友的对象的腰而已。 钟林晚不舍地松开手,身形晃晃地往后走了两步,重新贴上冰凉的落地窗,喝过酒的眼睛格外清澄,有点惶恐有点认真。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奚砚眉头微微拧上,他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不久前他也着重强调过一次。 眸光轻动,他心底暗暗无奈,还有无数数不清的情绪搅动着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欲劝她到车上。 钟林晚却一改往日的娴静,很不讲理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不回去,我就站在这儿。” 语气固执蛮横,白皙的脸颊上染着浓重的绯色,表明着她已经从清醒的醉态变成了迷糊的状态 16. 第十六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她是我女朋友。” …… 钟林晚震惊,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她怀疑自己的耳朵,身前的奚砚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他终于施舍给姚娴一个眼神:“请问有事吗?” 姚娴看着他们没有讲话,脸上也没有尴尬神色,还挺淡定自若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倒没什么事。” 奚砚揽住犹处在失语状态中的钟林晚朝外走去,出了酒店,男人微微松开她改揽为搀,温柔之意貌似淡了许多:“很抱歉,拿你当了挡箭牌。” 这才是正确答案。 钟林晚回过神来,就说嘛,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成为了他的女朋友,手没拉过嘴没亲过,也没互相表白过! 然而心里的失落和伤感却怎么也赶不走。 “没关系。”她讲。 很有关系的好嘛,她这一天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大起大落的,幸好没有心脏病。 奚砚今天因为要喝酒没有开车,两人坐上出租车。 钟林晚想要继续被姚娴打断的话题,脑袋却沉沉,很困很想睡觉,最终意识败给疲劳,她缓缓地进入梦乡。 午后阳光像是透明发光的钻石,洒在她半边身体和侧脸上,奚砚低下头看她,她呼吸逐渐匀长,唇瓣微启,长睫在鼻梁上落了阴影。 高中午休,同学们有的奋笔疾书有的翻看书籍杂志,有的则趴在桌上睡觉,说是补觉更为确切一些。 冬天太阳直射点落在南半球,在夏季只能焦灼窗户附近的阳光一下子拉长,它落在女生的脸上,光线明媚,连那细小的绒毛隔着过道也清晰可见。 奚砚斜斜倚着窗,许是今天天气格外美好,教室内多数人都在补觉,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这样美好的氛围在上课铃响起时骤然被破坏。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响起,她长睫微颤,睁开眼时撞上阳光不由得眯了眯眼,眉毛也微微蹙起,她伸出手挡了下,却并不反感,好像很喜欢似的,嘴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视线往窗户这边来。 奚砚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看起自己手中的课本。 时光没有定格在那时,也无法留住此刻出租车里的美好时光,到了钟林晚的小区楼下,她仍在睡,叫不醒。说是睡,更像是喝醉了的昏睡。 “不好意思,师傅你能帮我开下门吗?” 司机见他扶着人行动不便,下车开门,奚砚轻声道谢。 钟林晚身体软得不像话,她贴着奚砚却站不住,奚砚一手揽住她肩膀,一手伸到她膝盖底下将她横抱而起,他低眸看着她半眯的眼睛,忍不住低声轻哄:“手搂着我,不容易掉。”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清了,还是下意识的动作,双手探到他的脖颈上,紧紧地拴住双手,竟让他有一丝丝的窒息感。 将人送至五楼,奚砚轻声问她钥匙在哪里,没指望能得到回应,他只好单手抱住她,一手打开她的挎包,在里面摸了摸,略过一件像钢笔一样硬冰冰的物件,他摸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然后是钥匙。 钥匙拿出来,连带着那个毛绒,是送给她的那个仓鼠。 奚砚将她放到床上,钟林晚今天穿着羊羔毛的长款外套,原本修身的款式躺在床上顿时臃肿起来,看着很不舒适。 奚砚顿了顿,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她启唇呓语,低低软软的声音奚砚没有听清,她手背搭在眼上,好似被明亮的阳光灼到了眼。 他起身去拉窗帘,早在一旁观察多时的三宝此时跳到了床上又从床上跃至窗台,床头柜上的花瓶差点被它带倒,奚砚眼疾手快地扶住。 瓶里的花枝许久没换,干枯的叶子落了一地。 奚砚顿感抱歉,把叶子捡起来放在了桌上,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正躲在窗帘后面,露着半张脸,见他看过来,软软地喵了一声。 床上的钟林晚转了个身,借着那道从窗帘缝隙中泄出来的光,奚砚看清她脸上微醺的绯色,红唇半启像个熟睡的小孩。 驻足窗前,奚砚瞧了一会儿,遮住最后那条缝隙。 - 钟林晚做了个梦,梦中她在孟少安的婚礼上喝醉,有人搀着她防止摔倒,她侧眸去看,竟是奚砚,心中不由得觉得愉快,挽唇藏住笑意。 可是后来她又不开心了,奚砚却说他没有女朋友,这么说钟林晚她还是可以继续做着自己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然而他却以为她喜欢孟少安,他可以不喜欢她,也可以拒绝她,但是没有什么比让喜欢的人误会自己更难受的事情了。 原来他终归还是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 钟林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诉他,反正是在梦里,说什么都无所谓吧。却来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将她打断,真是太可恶了。 不知她在说什么,奚砚竟然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钟林晚心知他一定不会平白无故讲出这句话,也猜到或许是为了拒绝别人的借口,但她内心还是忍不住雀跃,心脏砰砰地跳动。 她甚至希望奚砚不用对她讲出那个理由。 他还是说了。 和钟林晚猜到的一样。 这个梦怎么这样啊,现实得过分。 直到钟林晚被热醒,她睁开眼,迷蒙的大脑慢慢链接现实世界,才知晓这一切都不是梦,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她忍不住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做出格的行为,但又非常后悔没有这么做,怎么就不凭着酒劲表白呢,清醒后她可就没这个勇气了。 昏暗的房间里泛着浅浅的金色,钟林晚扯开窗帘,不禁被余晖晃了下眼,低头间看到花瓶里的花。 霎时间,钟林晚还以为是被施了魔法,她左瞧右瞧,这粉色的玫瑰都不 17. 第十七章 《钟声玫瑰》全本免费阅读 叶莎报了医院名字,太熟悉的地方钟林晚毫不费力地打车达到。 赶到地方,钟林晚在候诊厅看到叶莎母女,叶莎没有推婴儿车,爱丽丝趴在她的肩膀上。钟林晚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见到钟林晚,叶莎仿佛有了主心骨,顺手把女儿塞到对方的怀里,“最近重了一些,抱着胳膊都酸。” 钟林晚却没觉得有多重,“还好呀,她还不到一岁,再长大你就不抱了?” 叶莎疯狂点头,“以后婴儿车就是她的归属地。” 说到这个,叶莎往常都是用婴儿车推宝宝出来,钟林晚好奇:“你婴儿车坏掉了?” “这不是出来的着急吗,忘记了。” 钟林晚抱着爱丽丝问她:“你挂号了吗?” “没有。”叶莎恍然大悟,“又给忘了。” “……”我看你也不是很急。 挂了号,在儿科门诊前排队等着,前面还有两三个人,钟林晚不时摸摸她的额头,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触有误,便让叶莎问护士要个体温计量一下,叶莎说:“之前量过了,三十八度五。” “这么高?”钟林晚对上爱丽丝褐色天真的眼眸,宝宝咧开嘴角朝她笑,她不由自主也回了一个笑容。 “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多呀,我还以为晚上人会少点。”叶莎坐到她身边,“你医院不是有熟人吗?” 钟林晚转头,狐疑:“谁?” “就是你那个老同学啊。” 钟林晚眯眼盯她,见她神色坦然与她对视,心里的疑虑又不禁打消一些,“找他干嘛?” “给爱丽丝看一看。” “他又不是儿科医生。” “发烧也不能看?” 钟林晚越发怀疑她的动机不纯,伸手又摸了摸爱丽丝的额头,忍不住道:“她到底有没有发烧?” “唔。”在钟林晚还挺严肃的眼神中,叶莎不打自招,“其实就是想见见你那个老同学,你又不给我发他照片,只好出此下策喽。” 钟林晚有些生气:“那你也不能拿爱丽丝生病当借口吧,这种事情又不能乱说。” “安啦安啦。”叶莎发觉做得太过火,连忙安抚,“她最喜欢我带她出来玩,你看她是不是很开心?” 钟林晚低头,爱丽丝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人呵呵呵地傻笑,她心里的火瞬间消得一干二净,不由得瞪了她妈妈一眼。 钟林晚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忘回复她,没好气地道:“还不到上班时间,你想看也看不到。” “上班时间知道这么清楚啊。”叶莎打趣道。 钟林晚脸倒是慢慢红了,“你想看我给你看照片啊。” “不行,我现在就想见真人,照片容易失真。反正也快上班了,你就给他打个电话呗?” 钟林晚隐约有些憧憬,然后又是犹豫:“那我要怎么跟他讲?” “就告诉他爱丽丝生病了,医生总不会放着病人不管,你说是吧?”叶莎趁热打铁,“你白天不是找我给建议吗,现在就是建议。在微信三言两语地聊天不如现实里多见几次面,你们中午酒宴又发生了点事,总要看他的态度吧?” 钟林晚已经不想理她了,又羞又恼:“你在乱说什么?” “不是又抱又搂了,还说你是他女朋友。” “那后来不都澄清了,是拒绝别人的借口。” “为什么偏要用这一个借口啊?” 钟林晚一愣,说:“因为当时那个女的问我们什么关系呀,用这个借口不是最好的方式么。” 叶莎却总觉得男人用这个理由作为借口,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半眯起眼睛,没给钟林晚太多迟疑的时间。 钟林晚打开通话记录,最近与奚砚的交流不多,却在她没有外卖、快递业务的情况下占据一整面的内容。 她颤着眼皮躲开叶莎的窥视,对方抱走怀中的小宝贝,怀里蓦地一轻。 电话接通,钟林晚先他开口:“你在家吗?” “没,在医院。”他微顿,“你呢?” “在医院?” “嗯,刚来上班。” 钟林晚不禁往大门外看,却想到他们医生都不会从这个门走,又收回了视线望向另个方向,“我也在医院……” “受伤还是生病,要紧吗?” 收到叶莎鼓励的眼神,钟林晚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不是我,是我闺蜜小孩,她来看病。”她捂着手机走到一旁,悄声道,“儿科排队的人挺多,她一着急就让我给你打电话,不好意思啊,不打这个电话我怕她太着急,其实前面人也不多,就两三个。” 那边应着,背景里一声吱呀,喧嚣的杂音顿时涌入耳朵,与此同时还有他清冽的嗓音:“我马上来。” 钟林晚慌忙转身看了眼叶莎,“没事,你不用来也可以。” 奚砚顿了顿,一时没声。 这一瞬,钟林晚又改变了主意:“不会耽误你上班吧?” 他道:“不会。” 挂了电话,叶莎立马朝她挤眉弄眼,“怎么说?” “马上来。” “哎呦,可以呀。” 钟林晚没好气地瞪她,“你别瞎猜,人家是为了你女儿着想。”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儿科外唯一的走廊入口。 医院光线惨白,明晃晃地照出人间百态,病人的焦躁、希冀,医生的疲惫和麻木,当他出现在那里时,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仿佛一道阳光撒下来。 奚砚走过来,往她身上打量,清冷的眼眸藏着关心,几秒后才看向一旁的叶莎和她怀中的女儿。 钟林晚介绍说:“这是我闺蜜和她女儿爱丽丝。” 奚砚微微点头:“你好。”视线落在宝宝的身上,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询问情况。 对奚砚说谎,钟林晚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叶莎却跟没事人似的“坦荡”极了:“我来的时候摸着她额头很烫,现在又不烫了,是怎么回事儿?” 前面只剩两个排队的母亲,奚砚推开门,医生头也不抬,摘下抵在小孩身前的听诊器:“怎么进来了?” 却听熟悉的声音:“萧奉呢。” 医生一抬头,确认了来人是奚砚,一脸意外:“这会儿应该下班回家了吧。” 奚砚应声转身出去,他拿起手机跟人打电话。 钟林晚见他出来,捏着挎包的皮带,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奚砚低眸瞧她,她出来仓促,身上还是中午那件羊羔毛外衣,里面珊瑚绒的睡衣印着草莓的图案,头发上的卷已经消失,乱糟糟的披散在身后。 “找我同事来给她检查一下。”他浅浅地说。 钟林晚瞬间急了,慌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别人了,也没什么大事,我闺蜜太心急什么小事都能变成大事。” 借着转头的空隙,她瞪了一眼没事人一样的叶莎,又看到前面的人少了一个,忙说:“马上就到我们,很快了。” 那边许是在睡觉,奚砚看着她急切的眼睛,放下手机。 他说自己不是儿科,孩子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要看专业医生,做个检查。 钟林晚连连点头,声音轻轻:“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不耽误你上班吧?”她又问一遍。 奚砚没脾气:“不耽误。” 看了眼座椅,他坐下来,与叶莎隔着一个座位。 钟林晚不想站着,奚砚的视线会扫过来,略微俯视的姿势能看清他清冷眼眸,以及自己还没来得及卸掉的妆容。 她后悔万分没有在起床后就立马卸妆,不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