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在手,盒饭我有》 1. 第 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一只冰凉的手覆到元之荞额上,清凉的女音好似有些焦急,“荞荞怎还是这般烫,吃了药也不见退,”女人让帮嫂再打一盆温水,她将毛巾沾湿,小心地擦拭元之荞的颈侧与上肢,“这样烧着,怕是不好。” 女人的担忧毫不掩饰,一旁稚嫩的女童见了,忙出声道:“爸爸妈妈,我上的女校旁有洋人医馆,都说西药快,不然我们带妹妹去那里吧。” 女人看向身后的男人,而男人随着她期待的目光,也坐到了床沿上。 床上的元之荞双眼紧闭,脸蛋烧得通红。男人叹了口气,无声地将女儿抱了起来,对女人说:“让知茂看着医馆,桦儿,你去我书房的匣子拿些银元,然后去叫黄包车。” 梁桦听了,连声说好,她将毛巾放回水盆,立刻起身去办。 元善抱着元之荞,身后跟着元知荷,三人一齐上了黄包车。 “去玛丽医院。” “好嘞,老爷小姐坐稳咯。” 元之荞觉得自己呼吸火热,眼球干涩滚烫,难以睁开,同时她还被人抱着,只是这人身材清瘦,手臂全是骨骼,硬邦邦地硌着她的后背,让她有些不舒服。 颠簸一阵接着一阵,元之荞终于睁开了眼。 世界狭小且陌生,前方是一个灰帽男人拉车的背影,上方是一大片乌色的伞罩,占据她绝大部分的视野,如此,便组成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元之荞稍微动了动,全身即刻泛起一片酸冷的麻感。 “爸爸,荞荞醒了!” 熟悉的女童音再次响起,元之荞看向说话的人,正是那个抱着她的人。 女孩约莫十二岁,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盘扣大袖衫,一张略长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眉毛浓长而舒朗,她的耳后有两条麻花辫,绑得紧紧的垂坠于胸前,看起来整齐而黑亮。 “我怎么了?” 话一出口元之荞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的声音沙哑稚嫩,压根不是她的原音。她挣扎着起身,但下一秒,原主的记忆就纷至杳来,仿若落冰雹一般,砸得她无法动弹。 元知荷听见元之荞说话,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她小心地将元之荞放在中间的位置上,然后看向元善,“爸爸,你听见了吗?荞荞对我说话了!” 元善并没有因这句话而高兴起来,他看着好似又在发愣元之荞,满脸愁容。元善伸手,轻轻抹掉元之荞额头上的细汗,她细软的头发就此打湿,乖顺地随着元善的手,撇到了一边。 元之荞接收完记忆回神,正好对上元善的眼神。 元善年轻俊朗,不过三十出头,他一对浓长的眉毛与元知荷如出一辙,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见元之荞看他,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袖衫,衣料上印着浅浅的青竹,十分文雅。 元之荞低头,看向自己那双幼小而白嫩的手,她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穿进了一本名为《绯恋》虐文。 当下背景,应是这本书的开头——女主唐曦降生。 而元之荞穿的这个角色,正是推动唐曦出生的重要炮灰——“荞荞”救助唐母溺水身亡,唐母惊吓过度,产下尚不足月的唐曦。 元之荞再次回想剧情,发现元家全家竟然都是炮灰。 身处乱世,幼童存活率低,许多人家都在自家孩子满一定年岁后才取大名,就怕阎王爷早早知晓了孩子的名讳,将人勾了去。元家也是如此,未满六岁,没有姓名,故原身一直被叫做“荞荞”。 元善希望原身能像荞麦一般,即使身处荒地路边,也能茁茁生长,顽强不息。可惜这样希冀的“荞荞”,还是在五岁那年消失在了向天江里。 女主的出生不能携带遗憾,书的番外,作者再次提到了元家。 唐母临终前告知唐曦,并留下遗愿——祭拜“荞荞”、表达歉意。 唐曦应下后,因时局动荡,且与男主纠葛不清,此事便一直延后,直到唐曦与张修和结缔姻缘,两人的孩子上了高中,唐曦才有时间去履行母亲的遗愿。 她重回故里,却得知元家二十年前就已搬走,张修和查到元家下落——元家全家死亡,只剩一个另嫁他人的梁母,如今住在阳晨省。 阳晨省很远,但唐曦仍旧决定动身,撒糖番外正式开始。 二人寻到梁母,知晓了元家后来的事。 荞荞早死,之后饥荒姐姐元知荷自卖自身,可惜换来的米还没煮熟,元善就饿死了。梁桦掩埋丈夫后,带剩下的两个孩子逃亡它省。路上弟弟夭折,只有哥哥元知茂活了下来,并顺利长到了十八岁。当梁母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原籍政策出台了。 为了不遣回原籍,梁母不得已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元知茂上大学后被诬陷成坏分子,下乡后被斗死了。梁母惊闻噩耗,一度想要自裁,是第二任丈夫不断阻止,她才活了下来。 如今,第二任丈夫也走了,继子对她好,但儿媳妇却处处刁难。 梁桦感激唐曦的补偿,并言明早就原谅了唐母。 唐曦离去时唏嘘不已,庆幸自己的继子、继女与媳妇都对她很好,而张修和表示兔崽子敢对唐曦不好,他就会清理门户。 剧情回想到这,元之荞便分析了一番原主的记忆。她猜“荞荞”可能是个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记忆中的“荞荞”反应迟钝,多数时候甚至无反应,她对周遭人常常漠视,虽然在外是此表现,但“荞荞”的内心却渴望与人交流,并建立亲密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去救唐母。 同时“荞荞”行为刻板,模式重复,她的喜好单一并固定,无法养成新习惯,若被人强行纠正,她会立马哭闹甚至伤害自己,也因如此,元善一直认为“荞荞”有怪病,还是一种无法治愈的怪病。 元之荞本人性格冷漠,装起“荞荞”来并不困难,她甚至还能让“荞荞”一点点好起来。 思索到这,黄包车也到 2. 第 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善拿银元的手一顿,“多少?” “两角,”护士重复了一遍,像是看穿了元善的疑问,她主动解释,“我们是一家慈善医院,是安德莉亚医生专门为没钱的病人开设的。” “既然如此便宜,那为何……”元善看向医院少得可怜的病人,意思不言而喻。 护士自然知道元善想说什么,她秀眉轻蹙,脸上也露出了忧愁,“安德莉亚医生本想将医院开在贫民区,如此便能惠及更多的人,但……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将医院定在了租界。我们不是没有病人,只是他们都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玛丽医院。我想……病人们都是害怕我们这身衣服吧。” 元善心中暗暗赞同,他第一次看见洋大夫时就吓了一跳,只因他们都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宛如给人送丧。即便别人都知晓他们是大夫,但满医馆都是这“送丧”的人,去看病的人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吉利,好似去看一次病,马上就要魂归黄土一般,自然病人就少了。 元善想起自家医馆,他们元家世代为医,到他这代,自认药费已最是亲民,别的中医医馆一副药要几十元,在他这只需十几元,最便宜的,只需几块钱就能买上一副。可对比起玛丽医院,他的药费还是昂贵许多。 元善虽然送孩子上新式学堂,但他却从未想过,会有洋人会诚心帮助这里的百姓。 缴完费用,元善回去看元之荞,再摸额头时已没之前那般烫了,他不禁又感叹了一下西药的药效。 走出医院大门,元之荞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算命先生,这人眼戴黑色墨镜,身穿着黑色长褂,脚上一双白布鞋,正悠闲地坐在小马扎上。 算命先生先是看见了元善,他摇了摇头,后来又见元善身后的元知荷,他开始小声嘟囔,最后见到露出半个身子的元之荞,他竟开始长叹口气,自言自语,“可惜,可惜了……” 元善自是听见了,但他准备当做没听见,让元知荷看好元之荞,嘱咐等黄包车来他们就离开。 算命先生轻啧一声,“先生想乘车,在这怕是等不到了。” 元善皱起了眉,还是决定忽视对方的话,可谁知,这平时三分钟就出现一辆的黄包车,今日竟等十分钟也不见一辆。 因有时间,元之荞干脆偏头观察算命先生,此人肤色白皙,仿佛从没晒过太阳,一点也不像经常出摊算卦的周易术士。 算命先生的双眼藏在墨镜后,光明正大地看着元善,只见元善继续一副听而不见的样子,连脑袋也没有转一下,顿时重重咳嗽一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看先生是行医之人,可惜……”说罢,他又摇了摇头,宛如实在遗憾。 “可惜什么?”元知荷耐不住好奇,询问出声。 算命先生挑眉,语气上扬,“可惜这一辈子积德行善,只落个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你乱说!”元知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站在算命先生摊前,呸呸了两声,“坏的全呸掉,全都不作数。” “小女娃,你不信?” 元知荷扭过头去,不回答,而算命先生学着元知荷的样子努了努嘴,看向一边的元之荞,“你这妹妹,今年五岁,对吧?” 元知荷双眼微微睁大,转过头来,算命先生掐算了一下手指,继续说:“你这妹妹……上周才过生日,对吧?” 元知荷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悄悄侧目看向元善,见元善也有些惊讶,并未因她的多言而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算命先生哈哈两声,瞬间收起笑容,“我还知道,她活不过六岁。” 元善听到这话,立即就生气了,他牵起元之荞与元知荷,想要立刻远离这个恼人的术士,但元之荞却突然挣开了元善的手,跑向算命先生。 “我是怎么死的?” 她静静地看着这不说话便二十出头,一说话就满脸褶子,像极了四十岁的人,心中思忖,这个男人似乎也知道剧情,说不定他与自己一样,是一个经由意识穿越而来的人。还说不定,他会是自己的人熟人…… 算命先生扶了扶镜框,语气不慌不忙,“被水淹死的,”说罢,他身子往前探,像是要看清楚元之荞惊吓的表情,但下一秒,他反而先自己吓了一跳,长嘶一声,“不对不对……”算命先生将墨镜往上抬,露出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之荞,“是病死……” 元善怒气上涌,快走几步,一把推开了算命先生,将人推了个趔趄,“我警告你,再敢胡说,我定将教训你。” 算命先生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他毫不畏惧元善的怒容,“即使我不说,事情也会发生,并非是我胡言乱语……不过,”他看向元善,“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元之荞不等算命先生说完,当即拉上元善的衣袖走,而元善气极,也不打算继续再听,只有元知荷担心两人,想要去听算命先生口中的破解之法。 “什么方法?” 算命先生见留下来的是个小女孩,也不嫌弃,他摊开手心,示意要先收费。 元知荷的手拧了起来,她没有钱,还在犹豫该怎么办时,元之荞回头叫住了她,“姐姐,该回家了。” 荞荞极少叫她姐姐,元知荷听见,当即就不再管算命先生,转身去追元善与元之荞了,“荞荞,你刚才说什么?” 元之荞顺从地回握元知荷的手,知道她想听什么,便再叫了一声姐姐,元知荷听到果然高兴,开始与她说起从前的事情。 元之荞回头,见算命先生悄摸地蹲到了一处窗户下,而那处,正是安德莉亚医生的问诊室。这人竟是靠着偷听医生的问询,然后拿到病人的基本信息,难怪他能知道“荞荞”的确切生辰。 他果然不是与她来自同个世界,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元之荞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算命先生蹲在窗角,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看向已经远去的元之荞一家人,掸了掸指尖上粘着的耳屎,又吹了吹,然后取下墨镜,眯着眼去看元之荞,口中喃喃,“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未来不断变动的人,如此命格,说不定真能改变身边之人的结局。” 元之荞对此毫不知情,她跟着元善往前走了好一会,才终于看见一辆黄包车。回到家,元善立刻让梁桦准备柚子叶。 母亲梁桦是双小脚,行动并不方便,她将柚子叶拿给元善后,就去摸元之荞的额头,“祖宗保佑,终于不烫了,”梁桦疼惜地看着元之荞,抚了抚她细软的头发,“荞荞要是难受的话,记得和妈妈说。” 元善用柚子叶拍打自身,说要去去晦气,随后又叫来元知荷与元之荞,对两人一并拍打,嘱咐她们今晚要用柚子叶洗澡。元知茂这时也凑了过来,他与元知荷乃是一对异卵双生子,虽然他早出生,但个子却比元知荷要矮,所以外人都以为元知茂是弟弟,而元知荷才是姐姐。 元知茂听说元之荞好多了,便俯在元之荞身边,“荞荞,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元之荞看着他,“去哪?”若能更了解这个世界,她说不定能寻到回去的方法。 看到元之荞与他说话,元知茂的反应与元知荷一模一样,“荞荞你和我说话了!”元知茂很高兴,“你说吧,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我想去有电信号的地方。” 元知茂的笑容停在空中,“不行不行。” 他知道荞荞聪慧,但却不知道荞荞如此聪慧,竟然会知道“电”。他在洋学堂里学过,电是一种自然现象,虽被人们利用,但一不小心,电就会要了人的性命,他有些紧张,握着元之荞的手也不自觉使上了劲,“荞荞你可不能玩电。” 元之荞静默两秒,“我不玩电,我想看……”她想了一会,才记起那些复古的名词,“电视机、信号塔这样的东西。” 元知茂有些惊讶,城里只有租界全通上了电,其他地方虽然也有电,但大 3. 第 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知茂:“荞荞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进去了。”元之荞语气当然。 “不行不行,”元知茂忙摆手,“我们不认识钟大善人,这样进去会被人赶出来的。” 元之荞皱眉,原来之前说了那么多,只是带她来看看外面的房子而已,并不是要带她进去看电视机。 “那有能看的电视机吗?” 元之荞想找电视机,是因她这个角色无法接触本世界的前端科技,无法利用技术,将她自身的意识传回原世界,所以只能试着利用长波信号发射信息,看看是否能联系到原世界,让原世界的人来接自己。 元知茂挠了挠头,“荞荞,陵城只有钟庆国先生有电视机,听邻街的李婶子说,电视机这样贵重的物件,洋人里都没几个见过呢。” 元之荞倏然看向元知茂,“钟庆国是钟大善人?” “是呀,”元知茂点点头,不知妹妹为何会这样问,还以为她好奇,于是就多说了一些,“钟庆国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叫钟墨,上周才到我们学堂上学呢。他和我一个班,以钟墨年纪,他本应在小班,但听说他在海外上学,小班的知识早就学会了,所以才分到我们班上。” 元之荞眉头微动,钟墨,正是这本虐文的男二。 钟墨出生巨富商贾,身世却十分坎坷。幼时被军阀盯上家破人亡,少时被人收养情路坎坷,成年遭人污蔑批斗,身体残缺抑郁而终。可以说这本《绯恋》里,除了男女主,全员BE。 “走吧荞荞,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你想去我们的学堂看看吗?”元知茂拉上元之荞的手想走,而元之荞回头看向公馆,还在想进去的办法时,公馆内传出了动静。 “少爷,慢点儿。”一个妇人吆喝的声音响起,随即白色木门打开,从里面蹦出了一个小男孩。 男孩面庞白净,穿着一整套棕色的西装,格子马甲压着白衬衫,像个小绅士。钟墨有着一头短短的卷发,跑起来时像极了一颗蓬松有型乌色沐浴球。 他跑过门前的喷泉水池,恰好与缠花铁栅栏外的元之荞对上了视线。 元之荞齐耳短发,眉上是道整齐的刘海,她穿着素色的盘扣长袖衫,下身是一条印有白鹤纹样的深色长裤,身侧背着一个靛色的斜挎包,包上绣着大朵白色小花,十分可爱。 这是“荞荞”的习惯,她有贴身不离的物件,也有长时间盯着物件的习惯,所以这些东西必须时时带着,以防“荞荞”看不见时突然“发病”。 “你是谁?”钟墨偏头,绕过阻碍他视线的栏杆,将元之荞的身影完整映入眼中,随后又向前走了两步,眼带好奇地看着元之荞。 元之荞没有作答,她也在打量钟墨。 钟庆国海外留学,回国时一并带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妻子,钟墨就是他们的儿子。书中的钟墨有一副极好的相貌,作者也花了大量笔墨去描写他的高鼻骏目、松柔卷发,以及颀长身材,但在如今的元之荞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头发和睫毛都十分卷翘的小男孩罢了。 钟墨趴到了栅栏上,栏杆将他圆圆的脸蛋压出两道痕,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元之荞,“你来我家,是有事找我爸爸吗?” 这时,看顾钟墨的佣人跑了过来,她手忙脚乱地将钟墨抱离大门,“小少爷小心,您又忘了,老太爷曾告诫过您的,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搭话。”女佣人说完,看了一眼元之荞两兄妹,像是意有所指。 元知茂对佣人上下扫视的目光有些害怕,“荞荞,我们走吧。” 元之荞不慌不忙,从包中拿出了安德莉亚医生送给她的小狮子。书中曾描写钟墨喜爱针织物件,且这个喜好是从幼时开始的。只因他的母亲科莱丽十分擅长毛线针织,在家中不仅织毛衣,还织了许多毛毯与玩偶,而送给钟墨的玩偶精致有趣,让钟墨爱不释手。钟家落魄后,还靠着科莱丽的手艺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元之荞想试一下,看是否能靠这只小狮子,骗到一个看电视的机会。 “等等,”钟墨眼前一亮,果然再次挤到了栅栏前,大声叫住元之荞,“那是……狮子吗?” 元之荞点点头,“对。” 钟墨有些高兴地握住铁门,看向佣人,“赵姨,快把门打开。” 赵姨还想张口再劝,但见钟墨瘪起嘴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吵闹,只好顺从地打开了门。铁门一开,钟墨就跑向了元之荞,而元知茂怕对方伤着妹妹,也怕妹妹会应激发病,于是张开手臂,挡住了钟墨。 钟墨被拦住后也不见外,直接趴着元知茂的手臂,指向元之荞手上的小狮子,“你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元之荞捏了捏针织的小狮子,狮子的毛发做成向日葵的模样,是只眼睛大大的狮子花,她看向满脸纯真的钟墨,对待小孩,直接是最好的办法,不行的话再换其他,“我可以用它交换去你家看电视机吗?” 钟墨还未回答,赵姨就大声地啧了一声,十分不屑地插话,“拿这等物件换电视,小小年纪,可真会想啊。” 元知茂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更想把妹妹从这里带走了,他有些不忿,“钟墨,你家的人真不礼貌,荞荞,咱们别看了,回家吧。” “等一下元知茂,”钟墨追了上来,眼睛看向黄色的小狮子,接着又看向元之荞,“你是他妹妹吗?好啊,你去我家看电视吧。” 赵姨:“小少爷?” 钟墨不高兴地瞥了赵姨一眼,他不太喜欢这个话多的阿姨,于是转头对元知茂说:“她不是我家的人,她是爸爸雇来照顾我的,”说完,钟墨又看向赵姨,“他是我同学,妈妈说了,我能带同学到家里玩的。” 听是夫人的吩咐,赵姨便不再多嘴,她站在一旁,看着钟墨绕到元知茂身后,去牵元之荞的手。元之荞自是甩开了,而钟墨再次被拒绝后也不难过,而是换着去拉着元之荞的衣袖,将人往公馆里带,“我叫钟墨,钟表的钟,墨水的墨,你叫什么名字?” 钟墨兴致勃勃,而元知茂担心元之荞会像以前一样不理人,也怕荞荞会在公馆里突然发病,于是开口替她回答,“她叫荞荞,荞麦的荞。” 钟墨知道了元之荞的名字,立马开始滔滔不绝,而元知茂一直暗暗观察元之荞的反应,见她全程泰然,仿若正常人一般,偶尔还能与钟墨答上几句,这才放下了心。 公馆内雕梁画栋,气派奢华,入目两幅西洋油画,皆是名家之作。地上铺设大片地毯,用色大胆华丽。桌上琉璃杯盏,梁上水晶吊灯,一侧放置白色 4. 第 4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出于惜才的想法,这次科莱丽没有拒绝,她摸了摸元之荞的脑袋,不停地夸赞她的口语好,还让她有空就来公馆玩。 元之荞糊弄着回答,心思全在接收器上,然而等她亲眼看到接收器后,余下的心彻底凉了。 接收器虽大,但远不足以支撑元之荞用它来联系外界,她的计划彻底失败。 “谢你。”元之荞看完,将小狮子交给钟墨。 钟墨早就忘记了针织狮子这回事,如今看到,自是高兴,“真好看,但没有我妈妈做的好看。” 元之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完了,我该回家了。” 钟墨惊讶,眼睛也睁得圆圆的,“这么快就回去啦?那我们是朋友了吗?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吗?” 元之荞没有回答钟墨的问题,而是谢过科莱丽夫人,然后扶着高高的木制扶梯,小心地下楼。她不想与这个世界产生关联,也不想与书中主角产生交集,自然就不愿意和钟墨做朋友了。 二楼的元知茂还在看电视,他的心神完全被电视里的将军吸引,看见将军获得胜利、抱上美人,他激动得不断跺脚,忍不住惊呼出声。 元之荞走上前,拍了拍元知茂的肩膀,“回家了。” “荞荞,等我长大了,也想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将军。”元知茂转头,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兴奋。 元之荞敷衍地点了点头,再次催促他回家,元知茂这才从电视剧中彻底回神,他看到了站在元之荞身后的科莱丽夫人,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局促地向科莱丽夫人道谢。 “夫人……我们得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 科莱丽笑着说不客气,并欢迎他们再来公馆做客。 钟墨将人送出了大门,他依依不舍地拉着元之荞的小花背包,又问了一遍,“我能去你家玩吗?” 元之荞:“我不想和你玩。” “为什么?”钟墨有些不开心,“别的女孩都喜欢和我玩,还有想跟我回国的呢,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玩?” “不为什么。”元之荞觉得小孩真是磨人,看书的时候,完全想不到幼时的钟墨竟是这样的性格,她从钟墨手中用力扯出自己的背包,刚想走,下一秒就被钟墨拉住了手腕。钟墨的不满直白地挂在脸上,他语气蛮横,“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玩,你不和我玩我也要去你家玩!” 元之荞眉头皱起,还未说话,就被元知茂挡在了身后,“钟同学,欢迎你来我家玩,但我妹妹有些怕生,你不要伤了她。” 元知茂用余光瞄着荞荞的模样,心里害怕极了。之前荞荞被人抓着手腕说话,突然就挣脱暴走起来,不断地尖叫哭喊,怎么安抚都没办法,万一荞荞再次发病,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荞荞安全地带回家里。 钟墨听到元知茂的话,听话地放开了手,他歪过身子,去瞧元之荞的神情,只见她面无表情,既没生气也没高兴,心里突然就了有些没由来的不安。 “对不起。”钟墨扭了扭自己的衣角,小声嘟囔一句。 元知茂见元之荞依旧平静,忐忑也少了一些。元之荞不打算回应,因为应了,她一定会被钟墨缠上,她需要思考之后的打算,没时间和精力应付一个小孩。 “对不起。”钟墨又大声地说了一遍,然后就想去拉元之荞,元知茂看见了,急忙替她回应,“没关系,”他先一步牵上钟墨,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钟墨,我们先回家了,等开学了,我会带荞荞去学堂,到时候你就可以和荞荞一起玩了。” “好呀,”钟墨的嘴角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直直地坠了下去,“可是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呀,太久了。” “这……”元知茂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先隔绝钟墨与元之荞,将元之荞藏在了身后。 钟墨继续想找元之荞,而元之荞也继续想避着钟墨,于是二人将元知茂当做了柱子,上演秦王绕柱。钟墨对此玩得开心,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但绕了两圈后他突然站定,“对了,荞荞、知茂哥哥,我想到办法了!”他语气欢欣,立马回身跑向公馆,跑的时候还不忘扭头看向元之荞,“你们等我一下哦。” 元之荞见人走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立刻抓住元知茂的衣服,“很晚了,我们得回家吃晚饭了。” 元知茂有些犹豫,他的目光投向公馆,望向正在奔跑的钟墨,“可是他叫我们等一下……” “那我们就告诉他先走了,”元之荞说完,看向即将跟随钟墨进门的赵姨,叫住了对方,“婶婶,麻烦您告诉钟墨,我们有事先回去了。” 赵婶看着元之荞,并未回答,但元之荞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会传达,便转过身去,牵住元知茂,用力将人拖走,“走吧。” 元知茂被牵着走了,但他还是担忧地看向公馆,见赵姨毫不留情地关上铁门,这才回过头来,主动领着元之荞回家去。 晚饭时分,元知茂与元知荷都夸赞元之荞今日的表现,元善之前见过,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但梁桦却是第一次听,她不由得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询问兄妹二人时十分仔细,生怕这些都是他们的错觉。 梁桦一边听一边观察元之荞,见“荞荞”真的稳定了许多,心中逐渐感动,眼泪也流了下来。 元善:“好好吃着饭,你这是怎么了?” 梁桦拭掉眼角的泪水,“高兴,我只是高兴而已……”她笑了笑,给元之荞的碗里装了两块肉,“当初寻遍大夫,都说荞荞是怪病,治不好的,后来我带她去看神婆,神婆说是缺魂,等魂魄长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我知你不信这些,但我却暗暗信着,就盼着荞荞哪天长大了,魂魄也就跟着长好了……”梁桦越说,眼泪越是汹涌,语气也愈发哽咽,“我不求她聪慧,只求她平安健康……幸好老天保佑……” 众人的眼光齐聚元之荞身上,元之荞被看得不自在,匆匆吃完了饭,躲回卧房。 在元之荞原本的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人均寿命超过150岁,人与人的关系也不再紧密。元之荞出生于政府育婴室,成长于政府保育院,服务于政府机关部门。她没有父母,保育员就是她的父母,只是父母,也是同批次其他二十个孩子的父母。 她没有名字,元之荞这三个字,是她成年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她性格淡漠,安于规章制度,也不会关心别人,所以她不习惯元家对她的态度,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维持着原本漠然的样子,扮演着“荞荞”。 吃过晚饭,梁桦要帮元之荞用柚子叶洗澡,而元之荞表示自己能行。见到元之荞独自洗澡,梁桦又是一番眼泪涕流。 平淡的一晚过去,第二天一早,医馆门外就迎来了一个元之荞不想见的人。 “荞荞!” 轿车还未停稳,一颗卷卷的脑袋就从车窗里探了出来。钟墨挥舞着手,冲着医馆二楼的元知茂大喊,“知茂哥哥,我来找你们玩了。” 所有小孩都喜笑颜开,除了元之荞。 钟墨与其他人社交完毕,就兴冲冲询问元之荞在哪。 梁桦轻柔地笑笑,“她还在吃早饭呢,在二楼的餐厅。” 钟墨谢过梁母,立马扶上楼梯去找元之荞了。“荞荞!下周三一起去看船戏呀。”钟墨人还未到,声音就先穿过了厅堂。元 5. 第 5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荞荞,”钟墨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抓住元之荞的手臂晃动几下,“为什么?去嘛去嘛~” 元之荞的思绪被打断,她看向钟墨,也懒得再寻借口,“不去,船会沉。” “啊?”钟墨听见,长卷的睫毛忽闪两下,突然贴近元之荞,像是要黏在她手臂上一样,“为什么呀?” 元之荞忍不住闭上眼,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用手掌抵住钟墨的额头,将人推远了,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钟墨就会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然后让“为什么”这三个字,以杜比音效的形式,无限循环在她的脑袋边上。 从楔子的描写中,元之荞截取出部分真相,告诉了钟墨,“我听大人说,城里的轮船老旧,为了龙祭不过是将表面刷新而已。上船的人多,多半到时候发生意外。” 钟墨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两条不安的毛毛虫,“意外……是船沉吗?” “我觉得是船沉,”元之荞喝完粥,捧上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所以你想去就去,我不打算去。” “船沉的话,去游船的人岂不是都会掉进水里?”钟墨的眼睛也皱了起来,眼皮耷拉,满脸都写上了担忧。他在原地踟蹰好一会,直到元之荞将碗放进洗碗池,这才重新跟了上来,“荞荞,我要回去告诉爸爸。” 元之荞头也没抬,踮起脚去开水龙头,“去吧。” 元之荞并不担心,就算钟墨回去转述了她的话,也没几个大人会相信孩子的童言稚语。她将碗勺简单洗好,再回头时,发现钟墨已经不见了。元之荞甩干手上的水珠,瞧到餐桌上还遗留着的票券,想了想,决定将它们扔掉。 这时,元知茂跑了进来,“荞荞,钟墨回去啦?” “嗯。”元之荞点头,还未走向餐桌,那些票券就被元知茂看见了。 “这是什么?”元知茂将卷得乱七八糟的票券打开,“游船龙祭?!” 元知荷听见惊呼走了过来,她见元知茂正大呼小叫地拿着什么,立即挤到他身边,想要一起看,但下一秒,她也震惊了,“这不是同学们说的游船票吗?说是一票难求,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钟墨送的。”元之荞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她轻抿下唇,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元知荷抽过元知茂手中的票券,仔细数了数,发现只有四张后,不由得有些失望,“还差一张,不然我们全家都能去了。” “不是什么好票,别去了。” “为什么?”元知茂与元知荷异口同声,并一齐看向元之荞。 元之荞也看向兄妹二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将票的事情告诉父母,便结合元善和梁桦一贯求稳的习惯,半真半假地说了个理由,“钟墨说船上会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商政权贵。人多就会事杂,难免滋生事端。所以钟先生不想要这些票券,让钟墨来送给同窗。” 元知荷是见过大兵训人的,还见了血,当时的她吓得不行,回家做了一周的噩梦。如今元知荷听到还有军阀,顿时就不那么想去游船龙祭了,但元知茂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去玩,想去看新奇有趣的东西。 “我不去了,”元知荷将票券还给元知茂,“荞荞说的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知茂接过票券,依旧兴致昂扬,“怕什么,这些票那么难得,我去拿给爸爸妈妈,他们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说完就跑,还拉上了元知荷一起跑,完全不给元知荷拒绝的机会。 元之荞没有制止二人的行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并不真实,况且之前她就已经提醒过了,所以之后的事,包括他们的选择,她都不会再进行干预。 元知茂先去找的梁桦,还未到客厅,他们就看见了来做客的小婶。 张淑华是来炫耀的,她笑容满脸,打开了手上的皮夹信封包,“嫂子,你知道下周的游船龙祭吗?”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洁白的信封,然后又从信封里小心地抽出一张淡黄色的票券,将它们一并推到梁桦面前,“嫂子你看看,咱们是同一艘船吗?” 梁桦拿着票券的手一顿,她简单地看了看,然后将票送回了信封,语气依旧温和,“我不去游船。” “啊?”张淑华夸张地看向梁桦,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为什么呀嫂子,是没票吗?哎呀,不然我让我家元安替你打听一下,看看哪里还有票源好了,”张淑华将信封重新放回包里,语气不紧不慢,“我听说呐,那倒卖的票贩报价188银元一张呢,就这个价钱,还是哪儿也买不到。” 梁桦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个妯娌一贯如此,最爱踩高捧低,四处炫耀。 梁桦出生于传统世家,而张淑华却是货郎的女儿,二人婚嫁时,张淑华还因自己的出身与大脚,处处避着梁桦,伏低做小,可后来旧朝覆灭,大脚反而成了一种时尚与先锋,张淑华便整个人抖了起来,仿佛要将以前在梁桦面前的低姿态补回来一样。 “不是的,”梁桦竭力让自己保持平和,“我的脚出门不方便。” 张淑华笑得更加灿烂了,她故作不知,“哎呦,我这记性,竟然都给忘了。” 张淑华换了话题,开始夸耀她的爱情,并暗中嘲讽了元善一番,这些话让梁桦听着恼怒,正当梁桦家中有事,需要送客时,元知茂跑了出来。 “妈妈,你看!” 元知茂将满是折痕的票券塞到梁桦手中,梁桦展开,发现这些竟与张淑华给她看的船票一模一样,“知茂,这是什么?” “游船龙祭的票呀,钟墨给荞荞的。” 张淑华听到,瞬间有些错愕,她看过来,疾声讯问,“钟墨?哪个钟墨?” 钟墨这两个字太熟悉了,归国华商钟庆国的儿子就叫钟墨。元安做生意,张淑华想帮着搭上钟家这条线,只可惜她与钟夫人语言不通,钟先生又十分低调,思来想去,只能从钟墨入手。 梁桦:“钟大善人的儿子,钟墨。” 张淑华更加讶异,她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抢过了梁桦手中的票券,只见票面上的两个官方印章并非作假,眼里的不可置信当即就化为了实质,“这……知茂,荞荞什么时候与钟墨有关系了?” “钟墨是知茂的同学,荞荞是钟墨的朋友,”梁桦微微一笑,她早就厌烦了弟媳的高傲和喇叭一 6. 第 6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知茂还想追问元善到底让谁去,两声清脆的叩击阻断了元知茂即将出口的话。诊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灰衣老妇探身望了进来,“元大夫,我有些腹痛。” 元知茂和元知荷看到,懂事地退了出去。 “知荷,到时候我去了游船龙祭,回来一定和你说有什么好玩的,”想到这,元知茂又有些迷惘,“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去。” “等晚上爸爸回来,我们再问问就行,”元知荷安慰元知茂,“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吧,帮婶一定将饭做好了。” 元家公馆。 钟墨回家后一直在等钟庆国,但一直等到晚餐时分,才终于等回父亲。他迫不及待地蹦进钟庆国怀中,与钟庆国说龙祭会沉船的事。钟庆国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却没将此事当一回事。 钟墨看出了父亲的敷衍,他软磨硬泡,催着钟庆国去管。 钟庆国被歪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好好好,明天爸爸就去举办方那,让他们去检查一下船体。” “你们父子俩聊什么呢,快来吃饭了。”科莱丽坐上方形餐桌,然后吩咐女佣去开一瓶红酒。 钟庆国习惯了西餐,他回国后,除了传统节日会吃上中餐,其他时间的饭桌上都是西餐,为此,他还特地聘请了一个海外厨师。 “皮特,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科莱丽将餐巾布递给钟庆国,而钟庆国看了一眼无忧无虑的钟墨,没有选择隐瞒。 “敌军打到善城了。” “什么?”科莱丽心中重重一跳,“善城就在陵城的隔壁,那战争……岂不是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 钟庆国坐在对面,他放下刀叉,看向科莱丽宝石一般的眼睛,“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去找的将军,将军说军方的战略物资充沛,能保下整座城,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科莱丽稍微松了口气,“也是,我们住在租界,要是真打过来,敌军也不敢在租界这边动手。” 钟墨听得懵懂,不知父母在说些什么,“打仗?是电视里的那样吗?” 科莱丽笑了笑,“是电视里的那样,但宝贝你不要怕,我们有电视里的武器,有警卫,还有船,”她看向钟庆国,继续说:“万一敌军真打过来了,我们就逃。” 钟庆国点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好,今晚就收拾吧,以防万一。” 科莱丽小声惊呼,“这么快?你不是说……” “不是明天就会打上城里的意思,是我有些担心,”钟庆国叹了口气,不等科莱丽追问,他主动解释,“早上去都督府,我见那些站岗的士兵懒散懈怠,明明见我进去了,却不询问、不通传。这样的守卫,怕是敌人光明正大地进城,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科莱丽听完,秀眉微蹙,她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像是在缓下心里的焦虑。 钟庆国:“好了,别多想,吃饭吧,吃完咱们就收拾,捡些重要的东西放在手边,到时候方便行动。” “上帝保佑,”科莱丽摸上胸前的十项链,默默祈祷了一遍,“愿上帝保佑我们全家平安。” 元家晚饭。 一家五口坐在圆形餐桌上,元知茂直奔主题,“爸爸,游船龙祭只有两张票,你决定让谁去呀?” 元知荷悄悄地从碗里抬头,一并看向元善,她虽然不想去,但也好奇此事的后续。 元善放下碗筷,看着面上的饭菜,避开了孩子们的目光,“那两张票,我决定送给你们的姑姑。” “姑姑?”元知茂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为什么?”他的音量渐渐变大,“那些票,是小墨给荞荞的,爸爸你怎么能和妈妈一样,随便就拿去送人?”他撅起嘴,越说越委屈。 “胡闹,我是你爸爸,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 元善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是有些愧疚的,但此刻听见元知茂对他的质问,那些愧疚便一下化作了恼怒,当即黑起脸来。他素日性情平和,但生起气来时,模样严肃冷酷,令人畏惧,故而元知茂和元知荷一直都害怕元善生气。 元知茂不敢反驳,但他心中不服,于是低头大口扒饭。 饭桌上突然变得寂静无比,只能听见碗筷相撞的声音,元善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反应过大,吓着了孩子们,但他碍于面子,也不愿先说话。 梁桦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情形,她知道元知茂正在气头上,于是笑着给元善递了个台阶,“老公,票怎么给珍妹了?是珍妹过来要的吗?” “嗯,”元善神色不变,语调也维持着冷淡,“元珍前几天就来问我有没有游船龙祭的票,她夫家遇上了些难事,需要找人周转。” 梁桦飞快瞟了元知茂一眼,见他正在听,便笑着给元善夹了一筷子菜,“是拿票周转吗?看来咱们能帮上忙,也是好事一件,”说罢,梁桦也给元知茂夹了一个鸡腿,“知茂,是你错怪爸爸了吧,龙祭每年都有,别再与爸爸闹别扭了。” 她在暗示元知茂道歉,可元知茂还沉浸在难受的情绪中,他虽不再生气,但也不想低头认错,便故意岔开话题,“可明年又没有游船……” 也不知是元知茂这句话,还是元知茂的态度,点燃了元善的怒火,他用力将筷子拍在碗面,“游船游船,你怎么只知道玩?”元善板下脸,语气恨恨,“往日不见你在学业上有这般上心,作为哥哥,成绩还不如一母同胞的妹妹知荷!” “贪玩无用。” 元知茂蓦然被训,眼泪比话语先涌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难过,豆大的泪珠滚滚掉落,但张口时,还在极力维持着倔强,试图藏住心里那些翻涌的委屈,“你、你转移话题……” “我转移什么话题?”元善瞪向元知茂。 孩子的伪装,像是清透薄脆的糖纸,大人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戳破,元知茂所有的勉励支撑,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终于还是哭出了声,“呜呜……你、你转移……游……游船票券的话题……” 元知茂嚎啕起来,元善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好,游船龙祭,”他点了点头,等到元知茂哭声小了,继续说:“你说我不经过荞荞同意就将票送人,那你呢?你问过荞荞了吗?”元善一针见血,“知荷说了,荞荞不希望大家去,你还不是直接从荞荞手里拿过了票,然后跑来找我和妈妈?” 委屈、羞愧和难受一下子到达了顶峰,元知茂的眼泪愈发汹涌,他打着哭嗝看向元之荞,却见元之荞在专心吃饭,并不关注他与父亲的争执。他用衣袖使劲擦掉脸上的泪水,擦得袖子全是水渍,脸上皮肤也因摩擦变得红扑扑的。 元知茂不再说话,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唰地滑下椅子,跑回房间。 “哎,你这孩子。”梁桦想叫住人,却顾忌着元善,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元善的 7. 第 7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钟先生?” 钟庆国还没进门就被人认了出来,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便迎了出来。男人个子不高,身形微胖,圆钝的鼻头上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头发略长,但用发胶梳得乌黑油亮,并使之硬挺地贴在头皮两侧。 男人微微弯下腰,笑得有些谄媚,“是什么风把钟先生您给吹来了?您请您请,”他把钟庆国领到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前,转过身,对着另一人吩咐道:“你……”男人磕巴一下,接着眼皮轻阖,指着人的手松松地点了点,像是在回想,“对,小刘,你去给钟先生泡壶茶来,哦不,去给钟先生泡杯咖啡。” 钟庆国想拒绝,但被男人止住了话头。 “欸呀,钟先生今天来我们活动管理办事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对,是龙祭节游船的事。” “龙祭,”办事员一听,顿时笑容灿烂,“钟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的活动……” 男人开始介绍龙祭节当天的安排,而钟庆国知道对方会错了意,干脆地打断,表明他今天来这的目的。 “家乡第一次为我办这样的庆典,我与有荣焉,只是这轮船……应是七、八年前的老船吧?就怕设备太老,有安全隐患。” 男人的笑脸僵了僵,“您是……对船,不满意?” “不是,”钟庆国看向对方,选择直白地提出诉求,“我希望你们能在活动前对轮船进行安检,毕竟船上会有上百人。” 一听是这个原因,男人的笑容又扬了起来,“钟先生您放心,这船啊,都是洋人造的,”他转过身去,走向了办公的桌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殷勤地递到了钟庆国面前,“开的船厂当时可大了,喔呦,那造的都是出口海外的船呢!” 钟庆国轻轻推开雪茄,表示自己不抽烟。 男人见状,笑容有些干了,他清了清嗓子还想再说,却见钟庆国态度依旧,没有任何缓和的样子,便猜到检修的事情,钟庆国是一定得要个章程了。 “哈哈,钟先生如此为人着想,难怪大家都叫您钟大善人,”男人仰起头,拍上胸脯承诺道:“既然钟先生如此重视,那我们一定会在龙祭前检查,保证一切安全,完美。” “好,”钟庆国听了点点头,接着便要起身,“既然事情办完,那我就走了,祝你们工作顺利。” “欸欸欸,钟先生……”男人想要拦,但钟庆国脚下生风,很快离开了。 “钟先生您的咖啡。”小刘端着一个白色茶杯走进来,扭头却只看到了钟庆国的背影,再回首,只见男人站在门边,脸上的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对着小刘不悦的神情。 男人一把夺过茶杯,语带不满,“咖啡、咖啡,咖什么啡,”他将茶杯递到嘴边,给了小刘一个斜眼,“你要是早拿它过来,不就能留下钟先生了吗?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小刘低下头,不敢言语,但下一秒,他就听见呸呸两声。 男人五官瞬间皱作一团,将喝进嘴里的咖啡又吐进了茶杯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茶杯还给小刘,抹掉嘴角的咖啡渍,这才气恼地吼道:“你没放糖?” “放……放了,放了一包。”小刘手忙脚乱地捧住茶杯,生怕咖啡液会泼溅到自己的白色衬衫上,有些着急地回复。 陈主任啧了一声,这才嫌弃地看向茶杯,“苦药汤子,无论喝几次都不习惯,真不知道那些洋人和假洋人们喜欢它什么,拿开拿开。” 男人打开手上的雪茄盒,将之前那只没有送出去的香烟叼在嘴里,回身去拿打火机,说起了别的事情,“小刘啊,那些票卖得怎么样了?” 小刘把茶杯放到一边,忙走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然后翻到了最新页,“报告主任,第二批票已经在三天前卖光了。” 陈主任听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去准备第三批,”接着又吸了一口,补充道:“对了,票印出来后给我留三张,我有用。” “好,”小刘将笔记本放回原处,“那主任,我们什么时候安排船体检修?” 男人刹时瞪向小刘,一双眼好似在骂人,并且骂得很脏。“安排个屁!” 小刘有些不解,他试探性地询问,“可是进门前,我听见您说……” “说说说,我说什么了?”陈主任忽然呛声,小刘顿时不敢在说话了,只见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埋怨道:“光是涂新那四条船就花了我不少钱,这之后还有软装,还有龙祭,我哪还有钱搞检修?”他将抽了一半的雪茄用力按进烟灰缸里,转了转,见烟头的红光彻底熄灭,才坐了到皮椅上。 “这船能有什么事?瞎操心!” “是。”小刘低眉顺眼,习惯性地给男人倒了一壶茶水。 男人端起茶杯,挥了挥手,“去,把即将有票的风声放出去。” 日子平缓地一天天过去,这几天里,元之荞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和报刊,发现世界逻辑链完整,就算抠细节,她也没发现矛盾的地方。 元之荞几乎可以认定,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靠江而生的人敬畏江水,陵城人自远古起,便相信向天江里有神龙存在。而龙祭一开始,也是为了给神龙庆生,只是星霜荏苒,居诸不息,龙祭演变至今,已经变为了人们向神的请愿与求福。 龙祭节当天,人们做龙云糕,扎彩带,并在向天江中投入代表心愿的纸鱼。城中会有庙会与龙灯会,街上处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等到夜幕降临,江边还会有花火表演与烟花燃放,辉煌闪耀,如梦似幻。 今年开辟了游船龙祭,部分龙灯将会搬到船上,而花火表演也会单独分于船上,在江面上进行,以供游船上的宾客观赏。掌权者们甚至还准备了一艘彩灯龙船,它由二十条小舟串成,每条舟上都挂满了灯,等到天色渐暗,龙船就将在向天江上不断巡游。 这天早晨八点半,还不到庆典开始的十点,路上却已经熙熙攘攘,那几条通往向天江的道路,竟渐渐有了比肩继踵的趋势。行走的路人、走走停停的黄包车,以及不断鸣笛的小轿车,它们宛若城市血管里不规则栓块,阻碍着奔流的血液 8. 第 8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家医馆楼上。 今天的元之荞依旧向元善要了书,她已经开始看工具书与学校教材之类的书籍了,元善虽然知道荞荞聪慧,但他还是担心元之荞看不懂这些,或者觉得看得无趣,便拿了好几本小人书和连环画给她,让元知荷帮着把这些书一起送到她们房中。 元之荞与元知荷同住一个房间,目的是为了元知荷能方便地照料“荞荞”。 房内陈设简单,两张床,两张书桌,一个杂物箱,以及一个大衣柜,便是全部家具。其中一张书桌靠墙,用作梳妆,另一张书桌放于屋子正中间,用作阅读和做功课。 元知茂早一步进来,闷闷不乐地趴在窗户边上,瞧着外面的热闹。 上次元知茂与元善争吵,两人不欢而散,但小孩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第二天元知茂就主动示好,二人再次成为相亲相爱的父子俩。 不过船票虽然全没了,但元知茂想去看的心,依旧在蠢蠢欲动。 元之荞将书放在正中的书桌上,身后的元知荷也跟着一起。“荞荞,小人书能借我看看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四本巴掌大的画册,封面崭新,其中一本还是彩绘,都是她没看过的新书。 “看。”元之荞言简意赅,她坐到椅子上,翻开一本高年级课本,并没有去看元知荷。 元知荷得到同意后高兴地拿起那本彩绘小人书,也开始看了起来,不过她才看到第三页,元知茂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知荷,你不想出去吗?” “去哪?”元知荷头也没抬,她正对剧情着迷,就算要出去玩,也可以看完了再出去。 元知茂见两个妹妹都不理他,便用手拍了一下桌面,试图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元知荷被吓到抬起了头,而元之荞只是瞟了元知茂一眼,便继续看书了。 “知荷,妈妈给了我钱,我们去庙会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行呀,等我看完了我们就去。”元知荷翻开下一页,还没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小人书就被元知茂抽走了,他按住元知荷的肩膀,拼命摇晃,“现在就去嘛,去嘛~” 元知荷被晃得生气,“哎呀你真烦人,等我看完了再去不行吗?”说完,她就想去捡被元知茂放回桌面的小人书,补充说道:“龙祭有一天的时间呢,干嘛现在那么急。” 元知茂忽地按住了小人书,不让元知荷碰,他语调铿锵,“可今年有游船诶,去得晚了,哪能知道船游去哪儿了,”他倾身凑近元知荷,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现在去码头,咱们看完了四艘轮船,然后去庙会,我请你吃东西。” 元知荷看向元知茂,恰好能看见他身侧的窗户。清晨的日光照耀进来,带来摊贩的吆喝与扬铃打鼓的唱乐,不用看,元知荷都知外面是何等的热闹。她抿了抿嘴,有些心动。 元之荞依旧在专心阅读,见此,元知荷细声询问,“荞荞,你想出去玩吗?” 元之荞从书中抬头,她正对窗户的方向,清脆的鸟叫掺入人们喧闹的话语,让空气都充满朝气。她对上两双期待的眼神,随后,她又看向窗外。春光正好,暖风拂面,此刻的向天江边,怕是杨柳新晴,杏花微醺吧。 她低下了头,“不去,你们注意安全。” 得到答案,元知茂抓住元知荷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走吧知荷,以前荞荞早上就不出门,我们俩去玩。” “那荞荞,你在家好好看书,不要乱跑。”元知荷嘱咐一声,跟着元知茂跑出门了。 “知茂,要是有驴打滚,你能买给我?” “能啊,妈妈给了我两块银元,可以买好多好多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中,元之荞翻向最后一页,并未抬眼。 与元知茂一般想的人不在少数,向天江边人头耸动,稍微高一些的树上都挂满了人,还有那跨江的长桥,竟都变得挤挤挨挨灰蒙一片。这些人严重阻碍了交通,大兵们不得不连续驱赶,但即便如此,过不了多久,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人,就会再次寻着空档挤上来。 元知茂与元知荷手拉着手穿梭在人群中间,若是被挤散了,站在前方的人一定会停下来寻找另一人,生怕对方被拐子抢走。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稍微松快的地方,只是他们人小身矮,无论往哪看,都只能瞧见人群的背影。 元知荷羡慕着那些骑在大人身上的小孩,想来视野高挑,定能看见外面那些气派的船,“知茂,我们走吧,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元知茂不想放弃,他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登时指向远处的长桥,“我们去哪儿吧,桥上还有桥洞,也不怕被人挡着看不见。” “可是……”元知荷还在犹豫,元知茂已经牵上元知荷的手,往长桥跑去了。 码头上站着许多维持秩序的士兵,他们分站两侧,守着中间一条长长的红毯。 这条红毯通往上船的跳板。 红毯的后半部分站满了等待的人,但红毯的最前部分则被设置了阻碍栏杆,作为“特殊通道”,这个通道能让重要宾客不用排队,提前入场。 后面排队等待的人中,有元安与元珍一家。 张淑华用坎肩紧紧地裹住自己,双臂抱于胸前,不想别人碰到自己,然而队伍中人太多,前进的时候,她还是时不时地就被人撞到。 她很想发脾气,但担心周遭有什么大人物,张淑华不想让人看笑话,所以只能翻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眼,一忍再忍。 元志靖怕热,停下来时就用票券当扇子,不断地在脸侧扇风,张淑华看到,心里更加烦闷,当即就着对儿子撒气,“扇什么扇,等下这票弄丢了,我看你怎么上去。”她用力地拍了一下元志靖的手背,将人吓得一哆嗦。 “不扇我就闷死了,”元志靖又被打,心里也很生气,“你不是说这票券很金贵吗?”他对着张淑华吼道:“这里那么多人,比买菜还多,哪里金贵了?” “你……”张淑华想教训儿子,但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他们来到码头,发现不仅寻不到停车的空位,还发现排队的人竟然超出了预料的三倍之多,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行了行了,”元安出声安抚,他拉过张淑华,给元志靖空出了一点空间,“人多,都是赖那些没票的人。说不定这些人插进队伍,就是想浑水摸鱼进去。你们看好自己的东西,小心扒手 9. 第 9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丰腴夫人摔倒在地,手上玉镯磕到了一角,并在磕碰处迅速蔓延起细小的纹路。 “这怎么回事啊?” “哎呦,我见有个小孩在那推人跑,是不是他啊?” 刚才摔倒的人们接二连三地开始议论,瘦削夫人听到,登时高声发话,“不是小孩,是她!是她先摔倒砸向我的!”瘦削夫人用力推开丰腴夫人,但试了两下,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只好艰难地挪动位置,试图把自己抽出来。 她举起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指向身前丰腴的夫人,“就是她,就是她最先撞人的!”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而去,聚集到了那只高高的手上。丰腴夫人察觉到四面八方凝集而来的注视,有些慌乱,她想爬起来解释,却在这时看见了自己镯子上的裂痕。 这可是她家祖传的玉镯啊。 丰腴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元志靖身上,现在的她,只想抓到罪魁祸首。她看向元志靖跑没影的方向,以及随后跟去,近在眼前的孙蕾背影,她颤抖着指向那边,“是他!抓住他!” 瘦削夫人哼了一声,“我明明看见是你,你还想……” “赖账”二字还未出口,丰腴夫人就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她快言快语,“是那个小孩偷了我的东西撞倒我的!快抓住他!”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丰腴夫人手指的方向,有那好心的人已经站起身来,迈腿去追。 元志靖扫清障碍在前,孙蕾跑得飞快在后,不一会便追上了对方。元志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回头看,见孙蕾已经与他一臂之遥,当即便要故技重施,再次撞开前面的人。 孙蕾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用力拽住了元志靖的衣领。元志靖反应极快,急速矮身,不惜用领子勒住脖子的代价,甩掉了孙蕾,顺利从她手中溜了出来。 孙蕾没有放弃,二人距离接近,且周围人多,她坚信抓到元志靖是迟早的事。 元志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飞快扫视周围,霎时往甲板的围栏边上跑去。并在孙蕾即将抓住他时,把手链举到了围栏外,“你要再过来,我可就放手咯。” 孙蕾看见,只好停下了脚步,“元志靖,你干嘛!”她快气哭了,那条手链是表姐从海外带回来的,她喜欢得不行,谁成想元志靖这人,竟报复她不愿与他说话,夺了她的手链就跑。 元志靖看着孙蕾难过,心下有些不忍,于是很快就软下态度,把手链收了回来,他有些磕巴,“你、你别哭啊,喏,我又不扔,我还给你,你过来拿呗。” 孙蕾有些怀疑地看向元志靖,但看元志靖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反问道:“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元志靖信誓旦旦地回答。 孙蕾试探性地走了上去,只是才迈一步,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抓住了手臂。 “小偷,还不把东西还给人家!?” 孙蕾踉跄两下,手臂被掐得生疼,她回过头去,见抓她的是个男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不是小偷。” 孙蕾使劲地推开男人的手,而男人见孙蕾穿得名贵,不像偷东西的小孩,便疑虑地松开了手,只是还没其他动作,他就被一个黑影用蛮力推开了。 “孙蕾,快走!”元志靖牵上孙蕾,就要往甲板后跑去,而那之前抓住孙蕾的男人,被这大力一撞,竟歪向船舷的栏杆,意外摔了下去。 * 跨江长桥,元知荷指着船上掉落的一个黑点,好奇地询问,“知茂,那是什么?” 元知茂有轻微的近视,他瞪大眼睛,随后又用食指按住眼尾,往后拉了拉,这才摇头道:“不知道,没看见……不过知荷,你有没有觉得,那艘龙首船,好像在晃啊?” “是吗?”元知荷踮起脚尖,定睛看去,只看见船上的人纷纷往船头的方向挤,并往江里扔什么,顿时惊呼着拍上元知茂的肩膀,“知茂你看,刚刚又掉下去了两个,好像是人?” 元知茂拼命地往元知荷说的地方看去,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哪呢哪呢?有人跳船?是不是船上的活动啊?” * 甲板上喧哗鼎沸,船长首先发觉了异常,他担心打扰到上层的贵宾们,于是开窗往外看去。但出现的一幕,差点令他心脏骤停,竟然有一大群人堵在靠近船头的栏杆上,叫嚷着,吵喊着,还有人因此摔出了栏杆,坠了下去,并且整艘船,似乎正向着船头的方向晃去。 “有人摔下去了,快救人呐!” “救人的也掉下去了!” “是那个小孩推的!快抓住他!” “船在晃!哎呦……站不稳了,快扶我一下……” 船长知道不能再看,他立刻披上外套,火速往驾驶室跑去。 被人叫嚣捉拿的元志靖与孙蕾,此刻也并不安全,因船身晃荡,他们有些站立不稳,所以在奔跑的途中不断撞到路上的旁人,而这些被撞到摔倒,然后弄脏身上衣服的人们,也想要抓住元志靖与孙蕾,讨个说法。 孙蕾最开始还想留下来解释,但看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周遭的情形也越来越混乱,只好跟着元志靖一起跑了下去。 船长辛苦赶到主控驾驶舱,急忙打开广播,通知人们分散站定,并尽快回到船舱的座位上坐好。 “不要聚集于一处,也不要站在船沿。船很快就会稳定下来,大家快回去。不要因为去救人而趴在栏杆边,这样的行为很危险……” 船长的话安抚到了大部分的人,但却没能让那些经常坐船的人安静下来,尤其是上层客舱的权贵。他们自以为比别人知晓更多,经验更足,便不打算听从船长的命令,而是准备先行抢占救生物资。 “付将军,我们与楼下的贱民不同,他们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价值,可我们不一样啊,您还是抗战的主力将军,我们身上也有资助您打仗的物资与财富,咱们可不能折在这里啊。” “对呀付将军,这船晃得如此厉害,怕是要翻,这可怎么办呐?” “张老、徐老,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会让属下把救生衣和救生艇准备好,真遇到了什么,咱们定能安全离开。” 游船开始接近长桥,而元知茂等人也终于看清了船上的情形。 只见轮船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上层船舱的人们蜂拥着挤了出来,向甲板四散,其中左侧的甲板有许多人摔倒,愈发加重了船的倾斜。 “船要翻了!”随着桥上的一声惊呼,上天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让船真的慢慢向□□斜了下去。 跟在龙首船后面的轮船发现了不对,当即给它后面的船发送信号,并准备避开龙首船。但这时他们已经接近长桥,过桥只能按照既定的航线排队前往,所以此刻无论是掉头还是躲避,都是个不小困难。 船上的人开始哄抢救生衣,对那些还未放下的救生艇更是虎视眈眈。付将军看现场混乱,自己带的警卫与权贵们带的保镖加一块,也不足以控制如此多的平民。为了保住逃生的船只,他拔出了木仓。 木仓声响起,人们抱头蹲下,包括那些正在桥上看戏的人。但仍有那不怕死的人,顶着木仓,敏捷地趁警卫们不注意,找到机会蹿上救生艇,并迅疾用小刀割断放船的绳子,企图尽快离开这里。 “奶奶的,敢抢老子的东西,都给老子去死!” 见情形仍旧,付将军当即下命令,让所有警员和护卫出动,拿上武器保护大人物。要是有那捣乱的,管他是小孩还是老人,立即击毙。 绳子还差最后两根就将全部割完,救生艇上的人们却挨个倒在了血泊中,尖叫声与求饶声一浪高过一浪。付将军面 10. 第 10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船沉了!” 消息犹如长了翅膀的鸟,疾速飞向城中各地,元之荞听见外面的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什么船?龙祭游船?怎么回事?都沉了?” “不是,”过来传递消息的年轻人摆摆手,咽了口唾沫,大口地喘气,“没有都沉。” “第一艘船不知怎么地沉了,然后起火了,第二艘船被火烧着了以后胡乱开,然后就撞向了第三艘船,只有第四艘船,它在最后幸运地避开了。我跑回来的时候,第四艘船还没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快快快,得去看看……” “哎哎哎,都别去!”年轻人连忙阻拦,挥着手让大伙站住,“那里好多人瞎跑,都跑出事了。” “江里救援的,江边踩踏的,死了伤了好多人,医院、医馆马上就要塞满人了,江边那也是人满为患,大家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了。” 听完的人不断唏嘘,“这可都是怎么回事啊,今天可是龙祭节,莫不是……神龙发怒?” “什么神龙发怒,我看是那卖票的黑心,”一个穿着长褂黑马甲的中年人发话,“我二舅爷以前就是开船的,听我二舅爷说,那些船,压根就没那吨数。啧,装上千近万的人,这船不翻啊,都难……” “嘘,别说了,小心被那什么听见,待会抓你去巡捕房。” 元之荞站到窗户前,听着外面的谈论,忽然想起了《绯恋》中对这场灾难的描述。 【精美的妆容泡开了花,硬挺的头发被江流冲得歪起横落,只有那体面华丽的衣裳,依旧裹在他们冰凉发白的身体上,在水里浮浮沉沉。】 她突然有些哀叹。 元之荞踮起脚看向外面,汽车和黄包车络绎不绝,不甚有序地停到了元氏医馆的门口。初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寒凉,不少病人都湿漉漉地打着哆嗦,迈进医馆。 “元大夫,你先看看我,我在水里被炸伤了。” “大夫,我老公被人撞昏迷了!” “元医生,你要救救我啊……” 她将视线移向远方,望向了天江的方向。等到傍晚,全城的人都会在报纸上看见船沉的报道,而第二天一早,付将军死亡、豪绅及权贵大量伤亡的消息,则会以最大版面出现在每一家报社的报刊上。 正文就要开始了。 元之荞收回眼神,看向了自己稚嫩且瘦小的手。 这也意味着,“荞荞”的死期就快到了。 她合上窗扉,隔绝了外面的纷杂吵闹。 既然回不去,那她就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来,让“荞荞”这个角色变成元之荞,好好的活下来。 元之荞重新坐回书桌,随手翻开上面的小人书,开始回忆《绯恋》的剧情。 第一章是战争,而第二章,就是“荞荞”的死亡。 文中提到,敌军攻城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打更人敲过两的梆子,敌人便悄悄进城了。而唐母在孕晚期频繁夜尿,故而及时发现了异常。 于是唐父、唐母以及唐奶,三人连夜去找了开渔船兄弟,再一波三折地逃离了陵城。 “荞荞”,便是唐母一波三折中的最后的一棒。 文中并未提及“荞荞”是怎么去救唐母的,只写唐家一家上船时,敌军发现了他们。唐父为了保护唐母,推开对方,结果自己手臂中弹,而唐母因为惊吓且站立不稳,意外落水。 当唐母被呛得无法呼吸时,手边碰到了一个硬质浮物。 唐母想也没想就死死抱住,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头投掷牵拉着救生圈的,竟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荞荞”救人时并未言语发声,直到她被江水和唐母拖拽着落水,溅起巨大水花,才让船上的人们发现了不对。 唐母最终被救了上来,而“荞荞”因夜色太黑,一直未被寻到,最后人们害怕元家一家的哭嚎呼喊引来敌军,便强制关闭了所有搜寻手电,并堵住了元家人的嘴,加快行船。 “荞荞”就这样消失在了向天江里。 唐母最终在这条船上,提前生产。 唐曦是接近清晨出生的,随着她的第一声啼哭,黎明破晓,同时船也安全驶离了陵城。 一切都映照了那个“曦”字。 想到这里,元之荞认为这题很简单,她可以救人,不过是喊一声的事情,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人,因为她想知道,这本以唐曦为主角的书中世界,若是没了主角,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此刻的元之荞还不知道,事情远远不是她想象的这般简单。 楼下的病人越来越多,梁桦见状,不得不叫上帮嫂一起去医馆帮忙。下楼前,梁桦来了一趟孩子们的房间。男孩的房里没有人,女孩的房里只有元之荞一个人。 “哥哥姐姐们出去玩了吗?” 梁桦随意地问了一句,她并没期待荞荞会回答,这样做不过是习惯而已,她一直认为只要与荞荞多说话,荞荞就会学着回应,会学着与他们一样多说话。 “嗯,他们去向天江看游船了。” 听到回复,梁桦明显惊喜了一瞬,但她听清元之荞说的是什么,心又揪了起来,有些着急地询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元之荞看向墙上的挂钟,“九点十三分。” 梁桦心脏重重一跳,竟然那么早!她想起外面的传言,身影顿时有些摇晃。知茂那个性子,定是会带着知荷到人群中看热闹的,那岂不是…… “不会的,知茂、知荷机警,遇到危险一定会马上离开,”梁桦忍不住出声安抚自己,她看向挂钟,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他们总是这时候回来,忙完后我也该去准备饭菜了……” 元之荞看出了梁桦的不安,心里萌生些许别扭。她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了,这一周里,梁桦所给予她的关心与关爱,是在她原本世界里极少感受的,如今她看到梁桦难受,自然而然便产生了想要安慰对方的冲动。 但她敛了敛眉,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荞荞你在房里好好看书,等准备吃饭了,妈妈再来叫你。” “嗯。”元之荞轻轻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针早已划过十一点,可元知茂和元知荷还是没有回家。梁桦有些着急,她第一次长时间地站到了医馆外,瞧着道路两旁的人群,希望能在其中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妈妈。” 梁桦赫然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元知荷小跑着回来了,她满身是汗,脸蛋因跑步变得红彤彤的,脑后梳好的的两条麻花辫些许散开,几缕碎发不听话地飘在耳边,随着风不断晃荡。 梁桦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刚想问她元知茂去哪了,就与元知荷异口同声。 梁桦:“知荷,知茂呢?” 元知荷:“妈妈,知茂回家了吗?” 梁桦细眉蹙了起来,帮元知 11. 第 1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荞荞!”一个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响起,元之荞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只听那个声音嘹亮地询问梁桦,“梁夫人,这是爸爸让我拿来的礼物,请问荞荞在家吗?她去看游船了吗?” “小墨你来了呀,不用麻烦带东西来的,”梁桦声音温柔,“荞荞没出去呢,她一直在家里看书,你要上去找她玩吗?” “要的要的,张叔,你帮我把礼物送给梁夫人……” 后面的话元之荞不用再听了,她立刻起身,将元知荷看完的小人书重新拿了出来,然后堆成一叠,放到桌面一角。她准备待会用这些糊住钟墨的嘴,果然没多久,元之荞就看见钟墨踩着皮鞋,嗒嗒嗒地出现在了门外。 “荞荞。”钟墨热切地喊了一声,跑了进来,但他跑到一半,就注意到了房里嫩黄色与樱粉色的床榻,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又跑了回去。 元之荞有些奇怪,便见钟墨退到了门口,然后像模像样地敲了敲门,绅士地问询元之荞,“荞荞,我可以进来吗?” 元之荞撇开了脸,“进。” 得到允许,钟墨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急切地跑向元之荞,“荞荞,你说对了,船真的炸了!” 元之荞:她什么时候说过船炸了…… “荞荞,那些票券我忘记拿回来了,你们没去吧?”钟墨有些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桌上的螺旋纹,“爸爸说不该让我把票送给同学的,他让我带了礼物赔罪。” “票送亲戚了,不知道亲戚去没去。”元之荞回答得言简意赅,她不太懂人情世故,并潜意识里仍旧将自己看作成年人。钟家送票与沉船的事之间,不过是间接关系,钟家没必要前来送礼赔罪。元之荞是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还自行做了决定,让钟墨带着礼物回家。 钟墨努了努嘴,他来这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送礼,而是为了找元之荞玩,所以钟墨怎么也不愿回去,一直缠着元之荞,想要与她玩耍说话。 元之荞拿出早就备好的小人书,哄小孩一般与他“分享”。 钟墨对这些很感兴趣,他还在学习写中文的阶段,不太认识字,如此画多字少的书,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元之荞刚要松口气,以为世界就要安静了,就听钟墨的声音再次响起,“荞荞,你认识这个字吗?” 元之荞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念了出来,钟墨接着继续问,“那它是什么意思啊?” 元之荞看向钟墨,见他双臂撑在桌上,微微歪着脑袋瞧自己,头发蓬蓬卷卷,却打理得齐整干净,他的眼睛黑亮,睫毛长长的,仿若像太阳花。元之荞在心里默念,不能打小孩,打小孩犯法…… 她将不耐的语气压了下去,开始给钟墨解释。钟墨听了有些欢欣,眼睛更亮了,“荞荞,你真厉害,知道好多东西。” 元之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那荞荞,你会写自己名字吗?”他在书桌上看了看,翻到的都是有字的书,没有白纸,便伸手掏向了自己口袋,拿出一方布帕,放到了元之荞面前。 “荞荞,写这里。” 元之荞看着柔软的布,拒绝了,“这是布,不好写字。”她想给钟墨拿些元善准备的草稿纸,这些草稿纸还能让钟墨画画写字,如此一来,他说不定就能安静一会。 “不要紧,它是我的汗巾,”钟墨将方帕往前推了推,一直推到元之荞的右手边,“写嘛~” 元之荞看了看方帕,又看了看钟墨,选择了提笔。 元之荞刚写完,钟墨就把方帕转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三个字,挨个念了出来,“元,荞,荞?”他似有些不明白,眼睛微微放大,“可是荞荞,这最后的两个字,怎么不一样啊?” “元之荞”,元之荞语气平常,学着钟墨的样子,指着上面的字,挨个念了出来,“元,之,荞。” 这是她下定决心后的第一个计划,她要在众人面前成为自己,而不是一直模仿“荞荞。” “哦,原来不是元荞荞,”钟墨看着方帕上的字,似懂非懂,“那荞荞……”他匆匆改了口,说:“之荞,我回家就学习,这样我就会写你的名字了,”钟墨将方帕折了起来,重新放回口袋,又拿起桌上其他的笔,兴致勃勃,“我给你写我的名字吧。” “不了,”元之荞冷漠拒绝,“我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不用教。” 本以为这样说,钟墨就会停止这个话题,没想到钟墨执拗,不是要自己写,就是要元之荞写他的名字。元之荞听得脑瓜嗡嗡,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她必须马上,立刻,尽快将钟墨这个烫手山芋转移出去。 元之荞飞快地拿过一本书,随意地翻开,抬手就在扉页上写下“钟墨”二字,然后拿给钟墨看。正当钟墨张嘴要夸赞时,元之荞立即用手捂住了钟墨的嘴,她的眼神看向钟墨,但又好像是在放空,“你想不想知道沉船时发生了什么?” “想!”钟墨被捂住的嘴依然能够说话,他拖得长长的尾音带来嗡嗡的气流,震得元之荞手心温热发麻,她一下拿开了手,然后迅速捏住了钟墨的嘴,像捏一只扁嘴的鸭子。 “我哥哥和姐姐去了现场,他们经历了可怕的踩踏,哥哥还因此受伤了,你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唔——”钟墨被捏住的嘴无法张开,他想说“想”,但说出的话闷在嘴里,声音不清不楚,像一只鼓气的青蛙。 “行,他们就在隔壁,你现在过去找他们聊天吧。” 钟墨还想说话,但见元之荞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头。元之荞看见,放开了手。 “可是之荞……”钟墨话还没说完,就见元之荞的目光霎时盯了过来,带着锐利凌然,钟墨不知怎地,忽而闭上了嘴,等到元之荞移开眼,他才鼓足勇气说完下半句,“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事情我都听过了,你去吧。”元之荞低下了头,单方面断绝与钟墨的交流。 “那之荞……我去找知茂哥哥和知荷姐姐了,找完他们我就来找你玩哦。” 元之荞没有说话,在她心里,只盼望着钟墨与兄妹俩聊天,能完全忘记她这个人。 小孩果然忘性大,钟墨和两兄妹玩得很开心,而每当钟墨产生找元之荞的想法,就会被元知茂误打误撞地消弭掉。时间快到五点,钟家司机前来接人,钟墨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上车前,钟墨看向元之荞,表明下次有空他会再来找她玩。 元之荞敷衍地点了点头,看着疾驰的汽车离去。这次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之后战乱逃逸,他们终将四散于这片大地。 直到晚上八点,元善才回家吃饭,他一进门,就饿得直往餐厅走。梁桦与孩子们还在等他吃饭,元善见了有些愧疚,赶紧招呼着孩子们动筷。 拿碗时,元 12. 第 1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爸爸,我最近看了很多书。” “是啊荞荞,”元善笑了起来,语气也放得极软,像是有着十二万分的耐心,“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书了吗?” 这还是荞荞第一次找他聊天,元善既有惊讶也有期待。 元善一直知道荞荞很聪明,两岁过目不忘,三岁就在数理化上展露了惊人的天赋。即使荞荞说话很晚,元善也想将荞荞当作医馆继承人培养。只是后来的荞荞孤独自闭和刻板行为越来越明显,元善才不得不放下这个念头,转而将想法放到了元知茂身上。 元之荞:“我看到两本书很有意思。一本是地理画册,一本是报刊上的付将军列传。” 不等元善深入询问,元之荞先将事情说明白了,“地理画册中,向天江穿过陵城中央,往北去安平,往南去长柳,还有一小节分支往西流去,直达山俞。” “山俞高川盆地交杂,地势复杂,交通不便,向天江也在这里渐渐消亡。” “荞荞说的不错。”元善点点头,眼里似有几分惊喜。他竟不知荞荞在天文地理上也如此优秀,既然荞荞正在变好,那他之前放弃的打算,是否可以…… 未等元善想下去,元之荞就继续说话了,“所以,我们陵城是个非常重要的交通要塞,对吗爸爸?” “对的,”元善笑得更开朗了,他轻轻摸了摸元之荞柔软的短发,“我们陵城因为靠江,水资源丰富,靠着种地和水上运输,也算是个富庶的城市。” 看到元善渐渐上钩,元之荞也点了点头,“因为富庶且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常胜将军付将军才会在这里驻守,对吧?” 元善愣了愣,不知元之荞是怎么联想到军事方面的,但又想到荞荞还看了一本有关付将军的报道,这才脑补出了原因。 他看着元之荞,对上她那双像在期待着回应的眼睛,只干巴巴地说了一个“对”,便再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半生行医,会的也只有医术。他从小被教育不要议论国事,不要掺和党派是非,所以即使家中有书,元善也不过是看看历史,并不会进行分析与讨论。 元之荞并未打算与元善研讨什么,见他听懂了,便接着说了下去,“我在付将军的报道中看到,敌人曾扬言一月占领所有沿海城市,他们也曾势如破竹,差一点便要奸计得逞,只是最后,他们遇上了付将军。” “付将军好几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最后一次反败为胜,更是扭转了战局,让敌人一直蹲守沿海,无法大举进攻内陆。” 听到这里,元善与有荣焉,而元之荞见状,有些无意地感叹一句,“要是没有付将军这样的抗战英才,我们陵城怕是早就被敌人盯上了吧?” “是啊,幸好有军阀的保护。” 如今陵城安稳,战事遥远,但陵城却有不少洋人。洋人们不仅带来了新东西,还带来了新消息与新危险。在元善心中,洋人犹如埋在地里的闷炮,不知何时会炸。只有将它们全都挖出来扔掉,土地才能变得安全。 不过幸好,他们还有军阀这道保障。 “可是爸爸,我听说今天付将军也去游船龙祭了,就是那一艘爆炸了的船上,”元之荞意有所指,“要是付将军受伤,敌人趁机打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元善当即否认,一点也没经过思考,好像这样说,坏事就不会发生,生活就会永远平稳一样。 元之荞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决定再加一把火,“为什么?” “付将军是陵城最大的军官,是主心骨。陵城如此重要,敌人肯定也虎视眈眈。” “我听钟墨说,敌军已经压线至善城了。” 善城这事,是元之荞从《绯恋》第一章中看到的。虽然书中没写为什么一日破城,也没写具体的经过,但元之荞猜测,付将军死亡、属下各自为政,定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元善顿了一下,俊朗的剑眉稍稍拧起,“荞荞,你想多了,小孩就该吃吃睡睡,好好长大,而不应该想这么复杂,”他拍了拍元之荞的后背,哄小孩一样将元之荞举了起来,然后轻轻颠了颠,“好了,你该回房间了。” 元善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元之荞的笑脸,如此“起飞”的游戏,他与元知荷、元知茂玩时,他们总是咯咯笑得欢乐,本以为这次也能在荞荞脸上看见笑容,看来是他过于急切了。 不过荞荞如今能够分析并懂得了赞叹英雄,也算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而今晚元善的态度,也在元之荞的预料之中。过程得一步步来,元善抗拒战争与危险,不愿去想,不愿付诸行动,但未来的发展由不得他。即使明日元善不看报纸,付将军死亡的消息也会被人口耳相传,届时,元之荞说的话就会宛如警钟,再次在元善脑中响起。 到那时,元之荞再推元善一把,事情就会好办了。 元善抱着元之荞上楼,还未送她进卧房,就听外面传来了砰砰的砸门与叫喊声,“元善!元善你给我开门!” 元善放下元之荞,正准备出去看看,元知茂就瘸着腿一跳一跳地出现了,“爸爸,是小叔在外面。” 元善皱了皱眉,元安?这家伙是怎么了,语气这般差,难不成是喝醉了酒……想到这,元善有些担心,当即下楼开门。可他还没看清楚人,一个拳头就挥了过来,击中元善的鼻子。 生理性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并迅速模糊视线,元善盖住酸痛的鼻子,往后趔趄了几下,“元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元安不由分说,又要挥出一拳,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钻了进来,想要帮忙劝架。有抓住元安拼命往外拽的,又抱住元安让他冷静下来的,还有的挡在元善面前,说要保护元大夫。 元善也在劝架,看元安已经恢复了理智,便招呼着坊邻放了他。 元安穿的还是今早上船时的西装,边角处都已经变得皱巴,他的头发歪斜,脚下一双皮鞋换成了方便走动的普通布鞋,整体的造型不伦不类。元安斜着眼看元善,眼里充满了敌意。 家丑不可外扬,元善不好这时询问元安,只能先谢过四邻,将人都送走后,才关上门开 13. 第 1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安冷笑一声,“知道什么?” 元之荞:“知道送票与沉船没有直接关系,小叔要怪的,该是那导致沉船爆炸的罪魁祸首,”她态度平和,语调不紧不慢,而这样的反应仿佛影响到了元安,也让元安的情绪跟着逐渐稳定了下来,“你知道罪魁祸首无法问责,内心苦楚又无法排解,便怪上了我们,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轻自己失去亲人的悲痛。” 元安听完,笑了一声,然后笑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否认元之荞所说的话,只是他笑着笑着,那笑声就渐渐变为了哭声,“是啊,我知道。”他卸力地坐到了地面上,面色颓唐。 梁桦见元安彻底放松了下来,马上示意一旁的帮嫂,让她给元善递去纸巾,让元善可以擦去鼻下与嘴角的血液。 元安没去管他人的行为,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眼神空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掉下去的时候,旁边都是人……他们像灼热的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游着喊了一下志靖,没有人回答,我又喊了淑华,也没有人回答……后来、后来就爆炸了……” “我看见了前面的火光,浪冲着我打来……”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到了医院,”元安有些语无伦次,像是大脑在阻碍着他想起痛苦的部分,“我、我找了很久,也问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志靖与淑华,我不甘心。” 他突然将双腿缩了起来,双手也不自主地环抱着自己,像在害怕,他的语速忽而变得很快,声音也有些飘忽,像是在极力跳过最悲痛的地方,“这时有人告诉我,可以去停尸那处找,在那,说不定能找到我要找的人。我不敢去……但最后还是去了……” “我看见、看见志靖浑身是伤……小半的脸血肉模糊,身体也被泡得僵白……” 元安将头埋进臂弯里,痛哭了起来。 听着元安悲凉的哭声,梁桦也动容地落下了泪,她心里愧疚极了,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举动竟会害得妯娌和侄子死亡。元知荷共情能力最强,她扭过头去,抹掉了脸上连成一串的泪珠。而元知茂还在震惊于这个事实,他见识过沉船与踩踏的可怕,还侥幸地以为伤害没能到达身边。 元善无言叹气,缓缓地蹲到了元安身旁,他心中酸胀极了,想要伸手拍拍元安的后背,但那只悬在空中的手,却一直不敢真正落下。 元安似乎感觉到了,他忽然抬头,一下推开了元善,将元善也推坐到地上。 元安的嘴角下挂得厉害,嘴唇也在不断地颤抖,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今早刮净的胡子早就冒出了黑茬,沾上鼻涕与眼泪,看起来颓败潦倒。他的话因带上哭音而变得支离破碎,“虽然和你没直接关系,但你也有责任!”他不管不顾地宣泄着胸中的愤怒与苦楚,“我儿子的死,你有责任,”他用手指向元善,随后又指向梁桦,并挨个虚点她身边的孩子。 元安声嘶力竭,“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送票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和老婆!” 当他喊完这一句,整个人就仿佛坏掉的钨丝灯,闪烁几下就便渐渐暗淡了下去。元安变得安静了起来,而他身边其他的元家人,也跟着安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元安突然踉跄着起身,想要离去。元善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元安无力地抽开了。 从刚开始,元善就有些不自觉的慌乱与不安,因为他想起了自己送给妹妹元珍的两张票,只是元善一直试图按下那些不好的预感。直到元安即将离开的这一刻,元善心中大鼓打得激烈,他这才意识到,有些话,他必须得问出口。 元善的手不自觉地握起,在元安踏出门前,迟疑地出了声,“你……知道元珍去了吗?我给了她票……” 打开大门的元安脚步一顿,他听到元善的话后既没回身,也没说话,而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迟迟地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元善,像是在看什么可怜的小丑,“原来她的票也是你给的。” “什么意思?”元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看着元安那张失去了表情的脸,突然有种不切实的感觉,好像待会元安说出口的话,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变为实质,成为那一块块冷硬的砖块,毫不留情地砸到他柔软的心田,砸出一个个难以修补和磨灭的深坑。 只见元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眼神,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元珍的老公死了,因为老公死了,所以她就算活着,也要去寻死。” 元善听后,彻底愣在了原地,极大的不安和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若是当初……当初不把这些票券给元珍……若是当初听了荞荞转述钟先生的话…… 对了荞荞…… 元善突然看向元之荞,见元之荞依旧是那副不通情感的模样,只是那双仿若无物的眼睛,如今却多了许多冷静与漠然,像是一下拥有了强烈的自我,让元善无端感觉到陌生。 他想起荞荞说过的将领死亡与敌军攻城,原本困苦的心又添加了惊忧,仿若医馆的药柜被人打翻,所有药材散乱地混到了一起,使人无从下手。 元之荞目送着脚步虚浮的元安离开,看向家中的大人,元善和梁桦都没了轻松的容颜,就连一旁的帮嫂也在心有余悸,只有元知荷与元知茂两个小孩见元安走了,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轻快。 元知茂心中大石瓦解,迫不及待地询问梁桦,“妈妈,小叔说小婶和志靖弟弟都死了,这是真的吗?” 梁桦看着天真无知的元知茂,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拍了拍元知茂的后背,虚虚地说了一句,“很晚了,你带妹妹们回去睡觉吧。” 元知茂心里还想再问,但见父母的表情都不太好,只能照着梁桦说的去做。 这夜,梁桦与元善房中的灯亮了整宿,而向来工作勤勉的元善,决定明日闭馆一天,前去看望元珍。 第二天一早,元善还在修整自己因熬夜而颓败的容颜,就听外边响起了卖报小童的吆喝,“付将军死亡,今日新闻,付将军于昨夜不治身亡……” 元善剃胡须的手微微歪了一下,锋利的刀片划过下巴皮肤,带来一道浅浅的血线。他原本萎靡的精神被迫一震,像是被人大力按到了尺神经沟,整个人都发麻了起来。他来不及处理嘴上的泡沫,匆匆走到外面,拉开了窗户,对着下面的小童大喊。 “快给我一份报纸。” 小童在门外等候,帮嫂在厨房做早饭,梁桦正在换衣,准备前去钟家还礼。而原本一向爱洁重形象的元善,见找不到人去开门,竟顶着一张沾着泡沫的脸去拿了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