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在手,盒饭我有》 1. 第 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一只冰凉的手覆到元之荞额上,清凉的女音好似有些焦急,“荞荞怎还是这般烫,吃了药也不见退,”女人让帮嫂再打一盆温水,她将毛巾沾湿,小心地擦拭元之荞的颈侧与上肢,“这样烧着,怕是不好。” 女人的担忧毫不掩饰,一旁稚嫩的女童见了,忙出声道:“爸爸妈妈,我上的女校旁有洋人医馆,都说西药快,不然我们带妹妹去那里吧。” 女人看向身后的男人,而男人随着她期待的目光,也坐到了床沿上。 床上的元之荞双眼紧闭,脸蛋烧得通红。男人叹了口气,无声地将女儿抱了起来,对女人说:“让知茂看着医馆,桦儿,你去我书房的匣子拿些银元,然后去叫黄包车。” 梁桦听了,连声说好,她将毛巾放回水盆,立刻起身去办。 元善抱着元之荞,身后跟着元知荷,三人一齐上了黄包车。 “去玛丽医院。” “好嘞,老爷小姐坐稳咯。” 元之荞觉得自己呼吸火热,眼球干涩滚烫,难以睁开,同时她还被人抱着,只是这人身材清瘦,手臂全是骨骼,硬邦邦地硌着她的后背,让她有些不舒服。 颠簸一阵接着一阵,元之荞终于睁开了眼。 世界狭小且陌生,前方是一个灰帽男人拉车的背影,上方是一大片乌色的伞罩,占据她绝大部分的视野,如此,便组成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元之荞稍微动了动,全身即刻泛起一片酸冷的麻感。 “爸爸,荞荞醒了!” 熟悉的女童音再次响起,元之荞看向说话的人,正是那个抱着她的人。 女孩约莫十二岁,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盘扣大袖衫,一张略长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眉毛浓长而舒朗,她的耳后有两条麻花辫,绑得紧紧的垂坠于胸前,看起来整齐而黑亮。 “我怎么了?” 话一出口元之荞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的声音沙哑稚嫩,压根不是她的原音。她挣扎着起身,但下一秒,原主的记忆就纷至杳来,仿若落冰雹一般,砸得她无法动弹。 元知荷听见元之荞说话,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她小心地将元之荞放在中间的位置上,然后看向元善,“爸爸,你听见了吗?荞荞对我说话了!” 元善并没有因这句话而高兴起来,他看着好似又在发愣元之荞,满脸愁容。元善伸手,轻轻抹掉元之荞额头上的细汗,她细软的头发就此打湿,乖顺地随着元善的手,撇到了一边。 元之荞接收完记忆回神,正好对上元善的眼神。 元善年轻俊朗,不过三十出头,他一对浓长的眉毛与元知荷如出一辙,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见元之荞看他,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袖衫,衣料上印着浅浅的青竹,十分文雅。 元之荞低头,看向自己那双幼小而白嫩的手,她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穿进了一本名为《绯恋》虐文。 当下背景,应是这本书的开头——女主唐曦降生。 而元之荞穿的这个角色,正是推动唐曦出生的重要炮灰——“荞荞”救助唐母溺水身亡,唐母惊吓过度,产下尚不足月的唐曦。 元之荞再次回想剧情,发现元家全家竟然都是炮灰。 身处乱世,幼童存活率低,许多人家都在自家孩子满一定年岁后才取大名,就怕阎王爷早早知晓了孩子的名讳,将人勾了去。元家也是如此,未满六岁,没有姓名,故原身一直被叫做“荞荞”。 元善希望原身能像荞麦一般,即使身处荒地路边,也能茁茁生长,顽强不息。可惜这样希冀的“荞荞”,还是在五岁那年消失在了向天江里。 女主的出生不能携带遗憾,书的番外,作者再次提到了元家。 唐母临终前告知唐曦,并留下遗愿——祭拜“荞荞”、表达歉意。 唐曦应下后,因时局动荡,且与男主纠葛不清,此事便一直延后,直到唐曦与张修和结缔姻缘,两人的孩子上了高中,唐曦才有时间去履行母亲的遗愿。 她重回故里,却得知元家二十年前就已搬走,张修和查到元家下落——元家全家死亡,只剩一个另嫁他人的梁母,如今住在阳晨省。 阳晨省很远,但唐曦仍旧决定动身,撒糖番外正式开始。 二人寻到梁母,知晓了元家后来的事。 荞荞早死,之后饥荒姐姐元知荷自卖自身,可惜换来的米还没煮熟,元善就饿死了。梁桦掩埋丈夫后,带剩下的两个孩子逃亡它省。路上弟弟夭折,只有哥哥元知茂活了下来,并顺利长到了十八岁。当梁母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原籍政策出台了。 为了不遣回原籍,梁母不得已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元知茂上大学后被诬陷成坏分子,下乡后被斗死了。梁母惊闻噩耗,一度想要自裁,是第二任丈夫不断阻止,她才活了下来。 如今,第二任丈夫也走了,继子对她好,但儿媳妇却处处刁难。 梁桦感激唐曦的补偿,并言明早就原谅了唐母。 唐曦离去时唏嘘不已,庆幸自己的继子、继女与媳妇都对她很好,而张修和表示兔崽子敢对唐曦不好,他就会清理门户。 剧情回想到这,元之荞便分析了一番原主的记忆。她猜“荞荞”可能是个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记忆中的“荞荞”反应迟钝,多数时候甚至无反应,她对周遭人常常漠视,虽然在外是此表现,但“荞荞”的内心却渴望与人交流,并建立亲密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去救唐母。 同时“荞荞”行为刻板,模式重复,她的喜好单一并固定,无法养成新习惯,若被人强行纠正,她会立马哭闹甚至伤害自己,也因如此,元善一直认为“荞荞”有怪病,还是一种无法治愈的怪病。 元之荞本人性格冷漠,装起“荞荞”来并不困难,她甚至还能让“荞荞”一点点好起来。 思索到这,黄包车也到 2. 第 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善拿银元的手一顿,“多少?” “两角,”护士重复了一遍,像是看穿了元善的疑问,她主动解释,“我们是一家慈善医院,是安德莉亚医生专门为没钱的病人开设的。” “既然如此便宜,那为何……”元善看向医院少得可怜的病人,意思不言而喻。 护士自然知道元善想说什么,她秀眉轻蹙,脸上也露出了忧愁,“安德莉亚医生本想将医院开在贫民区,如此便能惠及更多的人,但……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将医院定在了租界。我们不是没有病人,只是他们都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玛丽医院。我想……病人们都是害怕我们这身衣服吧。” 元善心中暗暗赞同,他第一次看见洋大夫时就吓了一跳,只因他们都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宛如给人送丧。即便别人都知晓他们是大夫,但满医馆都是这“送丧”的人,去看病的人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吉利,好似去看一次病,马上就要魂归黄土一般,自然病人就少了。 元善想起自家医馆,他们元家世代为医,到他这代,自认药费已最是亲民,别的中医医馆一副药要几十元,在他这只需十几元,最便宜的,只需几块钱就能买上一副。可对比起玛丽医院,他的药费还是昂贵许多。 元善虽然送孩子上新式学堂,但他却从未想过,会有洋人会诚心帮助这里的百姓。 缴完费用,元善回去看元之荞,再摸额头时已没之前那般烫了,他不禁又感叹了一下西药的药效。 走出医院大门,元之荞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算命先生,这人眼戴黑色墨镜,身穿着黑色长褂,脚上一双白布鞋,正悠闲地坐在小马扎上。 算命先生先是看见了元善,他摇了摇头,后来又见元善身后的元知荷,他开始小声嘟囔,最后见到露出半个身子的元之荞,他竟开始长叹口气,自言自语,“可惜,可惜了……” 元善自是听见了,但他准备当做没听见,让元知荷看好元之荞,嘱咐等黄包车来他们就离开。 算命先生轻啧一声,“先生想乘车,在这怕是等不到了。” 元善皱起了眉,还是决定忽视对方的话,可谁知,这平时三分钟就出现一辆的黄包车,今日竟等十分钟也不见一辆。 因有时间,元之荞干脆偏头观察算命先生,此人肤色白皙,仿佛从没晒过太阳,一点也不像经常出摊算卦的周易术士。 算命先生的双眼藏在墨镜后,光明正大地看着元善,只见元善继续一副听而不见的样子,连脑袋也没有转一下,顿时重重咳嗽一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看先生是行医之人,可惜……”说罢,他又摇了摇头,宛如实在遗憾。 “可惜什么?”元知荷耐不住好奇,询问出声。 算命先生挑眉,语气上扬,“可惜这一辈子积德行善,只落个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你乱说!”元知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站在算命先生摊前,呸呸了两声,“坏的全呸掉,全都不作数。” “小女娃,你不信?” 元知荷扭过头去,不回答,而算命先生学着元知荷的样子努了努嘴,看向一边的元之荞,“你这妹妹,今年五岁,对吧?” 元知荷双眼微微睁大,转过头来,算命先生掐算了一下手指,继续说:“你这妹妹……上周才过生日,对吧?” 元知荷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悄悄侧目看向元善,见元善也有些惊讶,并未因她的多言而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算命先生哈哈两声,瞬间收起笑容,“我还知道,她活不过六岁。” 元善听到这话,立即就生气了,他牵起元之荞与元知荷,想要立刻远离这个恼人的术士,但元之荞却突然挣开了元善的手,跑向算命先生。 “我是怎么死的?” 她静静地看着这不说话便二十出头,一说话就满脸褶子,像极了四十岁的人,心中思忖,这个男人似乎也知道剧情,说不定他与自己一样,是一个经由意识穿越而来的人。还说不定,他会是自己的人熟人…… 算命先生扶了扶镜框,语气不慌不忙,“被水淹死的,”说罢,他身子往前探,像是要看清楚元之荞惊吓的表情,但下一秒,他反而先自己吓了一跳,长嘶一声,“不对不对……”算命先生将墨镜往上抬,露出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之荞,“是病死……” 元善怒气上涌,快走几步,一把推开了算命先生,将人推了个趔趄,“我警告你,再敢胡说,我定将教训你。” 算命先生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他毫不畏惧元善的怒容,“即使我不说,事情也会发生,并非是我胡言乱语……不过,”他看向元善,“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元之荞不等算命先生说完,当即拉上元善的衣袖走,而元善气极,也不打算继续再听,只有元知荷担心两人,想要去听算命先生口中的破解之法。 “什么方法?” 算命先生见留下来的是个小女孩,也不嫌弃,他摊开手心,示意要先收费。 元知荷的手拧了起来,她没有钱,还在犹豫该怎么办时,元之荞回头叫住了她,“姐姐,该回家了。” 荞荞极少叫她姐姐,元知荷听见,当即就不再管算命先生,转身去追元善与元之荞了,“荞荞,你刚才说什么?” 元之荞顺从地回握元知荷的手,知道她想听什么,便再叫了一声姐姐,元知荷听到果然高兴,开始与她说起从前的事情。 元之荞回头,见算命先生悄摸地蹲到了一处窗户下,而那处,正是安德莉亚医生的问诊室。这人竟是靠着偷听医生的问询,然后拿到病人的基本信息,难怪他能知道“荞荞”的确切生辰。 他果然不是与她来自同个世界,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元之荞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算命先生蹲在窗角,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看向已经远去的元之荞一家人,掸了掸指尖上粘着的耳屎,又吹了吹,然后取下墨镜,眯着眼去看元之荞,口中喃喃,“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未来不断变动的人,如此命格,说不定真能改变身边之人的结局。” 元之荞对此毫不知情,她跟着元善往前走了好一会,才终于看见一辆黄包车。回到家,元善立刻让梁桦准备柚子叶。 母亲梁桦是双小脚,行动并不方便,她将柚子叶拿给元善后,就去摸元之荞的额头,“祖宗保佑,终于不烫了,”梁桦疼惜地看着元之荞,抚了抚她细软的头发,“荞荞要是难受的话,记得和妈妈说。” 元善用柚子叶拍打自身,说要去去晦气,随后又叫来元知荷与元之荞,对两人一并拍打,嘱咐她们今晚要用柚子叶洗澡。元知茂这时也凑了过来,他与元知荷乃是一对异卵双生子,虽然他早出生,但个子却比元知荷要矮,所以外人都以为元知茂是弟弟,而元知荷才是姐姐。 元知茂听说元之荞好多了,便俯在元之荞身边,“荞荞,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元之荞看着他,“去哪?”若能更了解这个世界,她说不定能寻到回去的方法。 看到元之荞与他说话,元知茂的反应与元知荷一模一样,“荞荞你和我说话了!”元知茂很高兴,“你说吧,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我想去有电信号的地方。” 元知茂的笑容停在空中,“不行不行。” 他知道荞荞聪慧,但却不知道荞荞如此聪慧,竟然会知道“电”。他在洋学堂里学过,电是一种自然现象,虽被人们利用,但一不小心,电就会要了人的性命,他有些紧张,握着元之荞的手也不自觉使上了劲,“荞荞你可不能玩电。” 元之荞静默两秒,“我不玩电,我想看……”她想了一会,才记起那些复古的名词,“电视机、信号塔这样的东西。” 元知茂有些惊讶,城里只有租界全通上了电,其他地方虽然也有电,但大 3. 第 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知茂:“荞荞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进去了。”元之荞语气当然。 “不行不行,”元知茂忙摆手,“我们不认识钟大善人,这样进去会被人赶出来的。” 元之荞皱眉,原来之前说了那么多,只是带她来看看外面的房子而已,并不是要带她进去看电视机。 “那有能看的电视机吗?” 元之荞想找电视机,是因她这个角色无法接触本世界的前端科技,无法利用技术,将她自身的意识传回原世界,所以只能试着利用长波信号发射信息,看看是否能联系到原世界,让原世界的人来接自己。 元知茂挠了挠头,“荞荞,陵城只有钟庆国先生有电视机,听邻街的李婶子说,电视机这样贵重的物件,洋人里都没几个见过呢。” 元之荞倏然看向元知茂,“钟庆国是钟大善人?” “是呀,”元知茂点点头,不知妹妹为何会这样问,还以为她好奇,于是就多说了一些,“钟庆国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叫钟墨,上周才到我们学堂上学呢。他和我一个班,以钟墨年纪,他本应在小班,但听说他在海外上学,小班的知识早就学会了,所以才分到我们班上。” 元之荞眉头微动,钟墨,正是这本虐文的男二。 钟墨出生巨富商贾,身世却十分坎坷。幼时被军阀盯上家破人亡,少时被人收养情路坎坷,成年遭人污蔑批斗,身体残缺抑郁而终。可以说这本《绯恋》里,除了男女主,全员BE。 “走吧荞荞,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你想去我们的学堂看看吗?”元知茂拉上元之荞的手想走,而元之荞回头看向公馆,还在想进去的办法时,公馆内传出了动静。 “少爷,慢点儿。”一个妇人吆喝的声音响起,随即白色木门打开,从里面蹦出了一个小男孩。 男孩面庞白净,穿着一整套棕色的西装,格子马甲压着白衬衫,像个小绅士。钟墨有着一头短短的卷发,跑起来时像极了一颗蓬松有型乌色沐浴球。 他跑过门前的喷泉水池,恰好与缠花铁栅栏外的元之荞对上了视线。 元之荞齐耳短发,眉上是道整齐的刘海,她穿着素色的盘扣长袖衫,下身是一条印有白鹤纹样的深色长裤,身侧背着一个靛色的斜挎包,包上绣着大朵白色小花,十分可爱。 这是“荞荞”的习惯,她有贴身不离的物件,也有长时间盯着物件的习惯,所以这些东西必须时时带着,以防“荞荞”看不见时突然“发病”。 “你是谁?”钟墨偏头,绕过阻碍他视线的栏杆,将元之荞的身影完整映入眼中,随后又向前走了两步,眼带好奇地看着元之荞。 元之荞没有作答,她也在打量钟墨。 钟庆国海外留学,回国时一并带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妻子,钟墨就是他们的儿子。书中的钟墨有一副极好的相貌,作者也花了大量笔墨去描写他的高鼻骏目、松柔卷发,以及颀长身材,但在如今的元之荞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头发和睫毛都十分卷翘的小男孩罢了。 钟墨趴到了栅栏上,栏杆将他圆圆的脸蛋压出两道痕,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元之荞,“你来我家,是有事找我爸爸吗?” 这时,看顾钟墨的佣人跑了过来,她手忙脚乱地将钟墨抱离大门,“小少爷小心,您又忘了,老太爷曾告诫过您的,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搭话。”女佣人说完,看了一眼元之荞两兄妹,像是意有所指。 元知茂对佣人上下扫视的目光有些害怕,“荞荞,我们走吧。” 元之荞不慌不忙,从包中拿出了安德莉亚医生送给她的小狮子。书中曾描写钟墨喜爱针织物件,且这个喜好是从幼时开始的。只因他的母亲科莱丽十分擅长毛线针织,在家中不仅织毛衣,还织了许多毛毯与玩偶,而送给钟墨的玩偶精致有趣,让钟墨爱不释手。钟家落魄后,还靠着科莱丽的手艺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元之荞想试一下,看是否能靠这只小狮子,骗到一个看电视的机会。 “等等,”钟墨眼前一亮,果然再次挤到了栅栏前,大声叫住元之荞,“那是……狮子吗?” 元之荞点点头,“对。” 钟墨有些高兴地握住铁门,看向佣人,“赵姨,快把门打开。” 赵姨还想张口再劝,但见钟墨瘪起嘴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吵闹,只好顺从地打开了门。铁门一开,钟墨就跑向了元之荞,而元知茂怕对方伤着妹妹,也怕妹妹会应激发病,于是张开手臂,挡住了钟墨。 钟墨被拦住后也不见外,直接趴着元知茂的手臂,指向元之荞手上的小狮子,“你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元之荞捏了捏针织的小狮子,狮子的毛发做成向日葵的模样,是只眼睛大大的狮子花,她看向满脸纯真的钟墨,对待小孩,直接是最好的办法,不行的话再换其他,“我可以用它交换去你家看电视机吗?” 钟墨还未回答,赵姨就大声地啧了一声,十分不屑地插话,“拿这等物件换电视,小小年纪,可真会想啊。” 元知茂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更想把妹妹从这里带走了,他有些不忿,“钟墨,你家的人真不礼貌,荞荞,咱们别看了,回家吧。” “等一下元知茂,”钟墨追了上来,眼睛看向黄色的小狮子,接着又看向元之荞,“你是他妹妹吗?好啊,你去我家看电视吧。” 赵姨:“小少爷?” 钟墨不高兴地瞥了赵姨一眼,他不太喜欢这个话多的阿姨,于是转头对元知茂说:“她不是我家的人,她是爸爸雇来照顾我的,”说完,钟墨又看向赵姨,“他是我同学,妈妈说了,我能带同学到家里玩的。” 听是夫人的吩咐,赵姨便不再多嘴,她站在一旁,看着钟墨绕到元知茂身后,去牵元之荞的手。元之荞自是甩开了,而钟墨再次被拒绝后也不难过,而是换着去拉着元之荞的衣袖,将人往公馆里带,“我叫钟墨,钟表的钟,墨水的墨,你叫什么名字?” 钟墨兴致勃勃,而元知茂担心元之荞会像以前一样不理人,也怕荞荞会在公馆里突然发病,于是开口替她回答,“她叫荞荞,荞麦的荞。” 钟墨知道了元之荞的名字,立马开始滔滔不绝,而元知茂一直暗暗观察元之荞的反应,见她全程泰然,仿若正常人一般,偶尔还能与钟墨答上几句,这才放下了心。 公馆内雕梁画栋,气派奢华,入目两幅西洋油画,皆是名家之作。地上铺设大片地毯,用色大胆华丽。桌上琉璃杯盏,梁上水晶吊灯,一侧放置白色 4. 第 4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出于惜才的想法,这次科莱丽没有拒绝,她摸了摸元之荞的脑袋,不停地夸赞她的口语好,还让她有空就来公馆玩。 元之荞糊弄着回答,心思全在接收器上,然而等她亲眼看到接收器后,余下的心彻底凉了。 接收器虽大,但远不足以支撑元之荞用它来联系外界,她的计划彻底失败。 “谢你。”元之荞看完,将小狮子交给钟墨。 钟墨早就忘记了针织狮子这回事,如今看到,自是高兴,“真好看,但没有我妈妈做的好看。” 元之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完了,我该回家了。” 钟墨惊讶,眼睛也睁得圆圆的,“这么快就回去啦?那我们是朋友了吗?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吗?” 元之荞没有回答钟墨的问题,而是谢过科莱丽夫人,然后扶着高高的木制扶梯,小心地下楼。她不想与这个世界产生关联,也不想与书中主角产生交集,自然就不愿意和钟墨做朋友了。 二楼的元知茂还在看电视,他的心神完全被电视里的将军吸引,看见将军获得胜利、抱上美人,他激动得不断跺脚,忍不住惊呼出声。 元之荞走上前,拍了拍元知茂的肩膀,“回家了。” “荞荞,等我长大了,也想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将军。”元知茂转头,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兴奋。 元之荞敷衍地点了点头,再次催促他回家,元知茂这才从电视剧中彻底回神,他看到了站在元之荞身后的科莱丽夫人,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局促地向科莱丽夫人道谢。 “夫人……我们得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 科莱丽笑着说不客气,并欢迎他们再来公馆做客。 钟墨将人送出了大门,他依依不舍地拉着元之荞的小花背包,又问了一遍,“我能去你家玩吗?” 元之荞:“我不想和你玩。” “为什么?”钟墨有些不开心,“别的女孩都喜欢和我玩,还有想跟我回国的呢,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玩?” “不为什么。”元之荞觉得小孩真是磨人,看书的时候,完全想不到幼时的钟墨竟是这样的性格,她从钟墨手中用力扯出自己的背包,刚想走,下一秒就被钟墨拉住了手腕。钟墨的不满直白地挂在脸上,他语气蛮横,“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玩,你不和我玩我也要去你家玩!” 元之荞眉头皱起,还未说话,就被元知茂挡在了身后,“钟同学,欢迎你来我家玩,但我妹妹有些怕生,你不要伤了她。” 元知茂用余光瞄着荞荞的模样,心里害怕极了。之前荞荞被人抓着手腕说话,突然就挣脱暴走起来,不断地尖叫哭喊,怎么安抚都没办法,万一荞荞再次发病,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荞荞安全地带回家里。 钟墨听到元知茂的话,听话地放开了手,他歪过身子,去瞧元之荞的神情,只见她面无表情,既没生气也没高兴,心里突然就了有些没由来的不安。 “对不起。”钟墨扭了扭自己的衣角,小声嘟囔一句。 元知茂见元之荞依旧平静,忐忑也少了一些。元之荞不打算回应,因为应了,她一定会被钟墨缠上,她需要思考之后的打算,没时间和精力应付一个小孩。 “对不起。”钟墨又大声地说了一遍,然后就想去拉元之荞,元知茂看见了,急忙替她回应,“没关系,”他先一步牵上钟墨,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钟墨,我们先回家了,等开学了,我会带荞荞去学堂,到时候你就可以和荞荞一起玩了。” “好呀,”钟墨的嘴角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直直地坠了下去,“可是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呀,太久了。” “这……”元知茂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先隔绝钟墨与元之荞,将元之荞藏在了身后。 钟墨继续想找元之荞,而元之荞也继续想避着钟墨,于是二人将元知茂当做了柱子,上演秦王绕柱。钟墨对此玩得开心,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但绕了两圈后他突然站定,“对了,荞荞、知茂哥哥,我想到办法了!”他语气欢欣,立马回身跑向公馆,跑的时候还不忘扭头看向元之荞,“你们等我一下哦。” 元之荞见人走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立刻抓住元知茂的衣服,“很晚了,我们得回家吃晚饭了。” 元知茂有些犹豫,他的目光投向公馆,望向正在奔跑的钟墨,“可是他叫我们等一下……” “那我们就告诉他先走了,”元之荞说完,看向即将跟随钟墨进门的赵姨,叫住了对方,“婶婶,麻烦您告诉钟墨,我们有事先回去了。” 赵婶看着元之荞,并未回答,但元之荞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会传达,便转过身去,牵住元知茂,用力将人拖走,“走吧。” 元知茂被牵着走了,但他还是担忧地看向公馆,见赵姨毫不留情地关上铁门,这才回过头来,主动领着元之荞回家去。 晚饭时分,元知茂与元知荷都夸赞元之荞今日的表现,元善之前见过,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但梁桦却是第一次听,她不由得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询问兄妹二人时十分仔细,生怕这些都是他们的错觉。 梁桦一边听一边观察元之荞,见“荞荞”真的稳定了许多,心中逐渐感动,眼泪也流了下来。 元善:“好好吃着饭,你这是怎么了?” 梁桦拭掉眼角的泪水,“高兴,我只是高兴而已……”她笑了笑,给元之荞的碗里装了两块肉,“当初寻遍大夫,都说荞荞是怪病,治不好的,后来我带她去看神婆,神婆说是缺魂,等魂魄长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我知你不信这些,但我却暗暗信着,就盼着荞荞哪天长大了,魂魄也就跟着长好了……”梁桦越说,眼泪越是汹涌,语气也愈发哽咽,“我不求她聪慧,只求她平安健康……幸好老天保佑……” 众人的眼光齐聚元之荞身上,元之荞被看得不自在,匆匆吃完了饭,躲回卧房。 在元之荞原本的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人均寿命超过150岁,人与人的关系也不再紧密。元之荞出生于政府育婴室,成长于政府保育院,服务于政府机关部门。她没有父母,保育员就是她的父母,只是父母,也是同批次其他二十个孩子的父母。 她没有名字,元之荞这三个字,是她成年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她性格淡漠,安于规章制度,也不会关心别人,所以她不习惯元家对她的态度,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维持着原本漠然的样子,扮演着“荞荞”。 吃过晚饭,梁桦要帮元之荞用柚子叶洗澡,而元之荞表示自己能行。见到元之荞独自洗澡,梁桦又是一番眼泪涕流。 平淡的一晚过去,第二天一早,医馆门外就迎来了一个元之荞不想见的人。 “荞荞!” 轿车还未停稳,一颗卷卷的脑袋就从车窗里探了出来。钟墨挥舞着手,冲着医馆二楼的元知茂大喊,“知茂哥哥,我来找你们玩了。” 所有小孩都喜笑颜开,除了元之荞。 钟墨与其他人社交完毕,就兴冲冲询问元之荞在哪。 梁桦轻柔地笑笑,“她还在吃早饭呢,在二楼的餐厅。” 钟墨谢过梁母,立马扶上楼梯去找元之荞了。“荞荞!下周三一起去看船戏呀。”钟墨人还未到,声音就先穿过了厅堂。元 5. 第 5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荞荞,”钟墨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抓住元之荞的手臂晃动几下,“为什么?去嘛去嘛~” 元之荞的思绪被打断,她看向钟墨,也懒得再寻借口,“不去,船会沉。” “啊?”钟墨听见,长卷的睫毛忽闪两下,突然贴近元之荞,像是要黏在她手臂上一样,“为什么呀?” 元之荞忍不住闭上眼,她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用手掌抵住钟墨的额头,将人推远了,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钟墨就会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然后让“为什么”这三个字,以杜比音效的形式,无限循环在她的脑袋边上。 从楔子的描写中,元之荞截取出部分真相,告诉了钟墨,“我听大人说,城里的轮船老旧,为了龙祭不过是将表面刷新而已。上船的人多,多半到时候发生意外。” 钟墨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两条不安的毛毛虫,“意外……是船沉吗?” “我觉得是船沉,”元之荞喝完粥,捧上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所以你想去就去,我不打算去。” “船沉的话,去游船的人岂不是都会掉进水里?”钟墨的眼睛也皱了起来,眼皮耷拉,满脸都写上了担忧。他在原地踟蹰好一会,直到元之荞将碗放进洗碗池,这才重新跟了上来,“荞荞,我要回去告诉爸爸。” 元之荞头也没抬,踮起脚去开水龙头,“去吧。” 元之荞并不担心,就算钟墨回去转述了她的话,也没几个大人会相信孩子的童言稚语。她将碗勺简单洗好,再回头时,发现钟墨已经不见了。元之荞甩干手上的水珠,瞧到餐桌上还遗留着的票券,想了想,决定将它们扔掉。 这时,元知茂跑了进来,“荞荞,钟墨回去啦?” “嗯。”元之荞点头,还未走向餐桌,那些票券就被元知茂看见了。 “这是什么?”元知茂将卷得乱七八糟的票券打开,“游船龙祭?!” 元知荷听见惊呼走了过来,她见元知茂正大呼小叫地拿着什么,立即挤到他身边,想要一起看,但下一秒,她也震惊了,“这不是同学们说的游船票吗?说是一票难求,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钟墨送的。”元之荞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她轻抿下唇,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元知荷抽过元知茂手中的票券,仔细数了数,发现只有四张后,不由得有些失望,“还差一张,不然我们全家都能去了。” “不是什么好票,别去了。” “为什么?”元知茂与元知荷异口同声,并一齐看向元之荞。 元之荞也看向兄妹二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将票的事情告诉父母,便结合元善和梁桦一贯求稳的习惯,半真半假地说了个理由,“钟墨说船上会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商政权贵。人多就会事杂,难免滋生事端。所以钟先生不想要这些票券,让钟墨来送给同窗。” 元知荷是见过大兵训人的,还见了血,当时的她吓得不行,回家做了一周的噩梦。如今元知荷听到还有军阀,顿时就不那么想去游船龙祭了,但元知茂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去玩,想去看新奇有趣的东西。 “我不去了,”元知荷将票券还给元知茂,“荞荞说的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知茂接过票券,依旧兴致昂扬,“怕什么,这些票那么难得,我去拿给爸爸妈妈,他们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说完就跑,还拉上了元知荷一起跑,完全不给元知荷拒绝的机会。 元之荞没有制止二人的行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并不真实,况且之前她就已经提醒过了,所以之后的事,包括他们的选择,她都不会再进行干预。 元知茂先去找的梁桦,还未到客厅,他们就看见了来做客的小婶。 张淑华是来炫耀的,她笑容满脸,打开了手上的皮夹信封包,“嫂子,你知道下周的游船龙祭吗?”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洁白的信封,然后又从信封里小心地抽出一张淡黄色的票券,将它们一并推到梁桦面前,“嫂子你看看,咱们是同一艘船吗?” 梁桦拿着票券的手一顿,她简单地看了看,然后将票送回了信封,语气依旧温和,“我不去游船。” “啊?”张淑华夸张地看向梁桦,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为什么呀嫂子,是没票吗?哎呀,不然我让我家元安替你打听一下,看看哪里还有票源好了,”张淑华将信封重新放回包里,语气不紧不慢,“我听说呐,那倒卖的票贩报价188银元一张呢,就这个价钱,还是哪儿也买不到。” 梁桦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个妯娌一贯如此,最爱踩高捧低,四处炫耀。 梁桦出生于传统世家,而张淑华却是货郎的女儿,二人婚嫁时,张淑华还因自己的出身与大脚,处处避着梁桦,伏低做小,可后来旧朝覆灭,大脚反而成了一种时尚与先锋,张淑华便整个人抖了起来,仿佛要将以前在梁桦面前的低姿态补回来一样。 “不是的,”梁桦竭力让自己保持平和,“我的脚出门不方便。” 张淑华笑得更加灿烂了,她故作不知,“哎呦,我这记性,竟然都给忘了。” 张淑华换了话题,开始夸耀她的爱情,并暗中嘲讽了元善一番,这些话让梁桦听着恼怒,正当梁桦家中有事,需要送客时,元知茂跑了出来。 “妈妈,你看!” 元知茂将满是折痕的票券塞到梁桦手中,梁桦展开,发现这些竟与张淑华给她看的船票一模一样,“知茂,这是什么?” “游船龙祭的票呀,钟墨给荞荞的。” 张淑华听到,瞬间有些错愕,她看过来,疾声讯问,“钟墨?哪个钟墨?” 钟墨这两个字太熟悉了,归国华商钟庆国的儿子就叫钟墨。元安做生意,张淑华想帮着搭上钟家这条线,只可惜她与钟夫人语言不通,钟先生又十分低调,思来想去,只能从钟墨入手。 梁桦:“钟大善人的儿子,钟墨。” 张淑华更加讶异,她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抢过了梁桦手中的票券,只见票面上的两个官方印章并非作假,眼里的不可置信当即就化为了实质,“这……知茂,荞荞什么时候与钟墨有关系了?” “钟墨是知茂的同学,荞荞是钟墨的朋友,”梁桦微微一笑,她早就厌烦了弟媳的高傲和喇叭一 6. 第 6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知茂还想追问元善到底让谁去,两声清脆的叩击阻断了元知茂即将出口的话。诊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灰衣老妇探身望了进来,“元大夫,我有些腹痛。” 元知茂和元知荷看到,懂事地退了出去。 “知荷,到时候我去了游船龙祭,回来一定和你说有什么好玩的,”想到这,元知茂又有些迷惘,“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去。” “等晚上爸爸回来,我们再问问就行,”元知荷安慰元知茂,“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吧,帮婶一定将饭做好了。” 元家公馆。 钟墨回家后一直在等钟庆国,但一直等到晚餐时分,才终于等回父亲。他迫不及待地蹦进钟庆国怀中,与钟庆国说龙祭会沉船的事。钟庆国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却没将此事当一回事。 钟墨看出了父亲的敷衍,他软磨硬泡,催着钟庆国去管。 钟庆国被歪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好好好,明天爸爸就去举办方那,让他们去检查一下船体。” “你们父子俩聊什么呢,快来吃饭了。”科莱丽坐上方形餐桌,然后吩咐女佣去开一瓶红酒。 钟庆国习惯了西餐,他回国后,除了传统节日会吃上中餐,其他时间的饭桌上都是西餐,为此,他还特地聘请了一个海外厨师。 “皮特,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科莱丽将餐巾布递给钟庆国,而钟庆国看了一眼无忧无虑的钟墨,没有选择隐瞒。 “敌军打到善城了。” “什么?”科莱丽心中重重一跳,“善城就在陵城的隔壁,那战争……岂不是很快就要蔓延过来了?” 钟庆国坐在对面,他放下刀叉,看向科莱丽宝石一般的眼睛,“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去找的将军,将军说军方的战略物资充沛,能保下整座城,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科莱丽稍微松了口气,“也是,我们住在租界,要是真打过来,敌军也不敢在租界这边动手。” 钟墨听得懵懂,不知父母在说些什么,“打仗?是电视里的那样吗?” 科莱丽笑了笑,“是电视里的那样,但宝贝你不要怕,我们有电视里的武器,有警卫,还有船,”她看向钟庆国,继续说:“万一敌军真打过来了,我们就逃。” 钟庆国点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好,今晚就收拾吧,以防万一。” 科莱丽小声惊呼,“这么快?你不是说……” “不是明天就会打上城里的意思,是我有些担心,”钟庆国叹了口气,不等科莱丽追问,他主动解释,“早上去都督府,我见那些站岗的士兵懒散懈怠,明明见我进去了,却不询问、不通传。这样的守卫,怕是敌人光明正大地进城,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科莱丽听完,秀眉微蹙,她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像是在缓下心里的焦虑。 钟庆国:“好了,别多想,吃饭吧,吃完咱们就收拾,捡些重要的东西放在手边,到时候方便行动。” “上帝保佑,”科莱丽摸上胸前的十项链,默默祈祷了一遍,“愿上帝保佑我们全家平安。” 元家晚饭。 一家五口坐在圆形餐桌上,元知茂直奔主题,“爸爸,游船龙祭只有两张票,你决定让谁去呀?” 元知荷悄悄地从碗里抬头,一并看向元善,她虽然不想去,但也好奇此事的后续。 元善放下碗筷,看着面上的饭菜,避开了孩子们的目光,“那两张票,我决定送给你们的姑姑。” “姑姑?”元知茂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为什么?”他的音量渐渐变大,“那些票,是小墨给荞荞的,爸爸你怎么能和妈妈一样,随便就拿去送人?”他撅起嘴,越说越委屈。 “胡闹,我是你爸爸,有你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 元善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是有些愧疚的,但此刻听见元知茂对他的质问,那些愧疚便一下化作了恼怒,当即黑起脸来。他素日性情平和,但生起气来时,模样严肃冷酷,令人畏惧,故而元知茂和元知荷一直都害怕元善生气。 元知茂不敢反驳,但他心中不服,于是低头大口扒饭。 饭桌上突然变得寂静无比,只能听见碗筷相撞的声音,元善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反应过大,吓着了孩子们,但他碍于面子,也不愿先说话。 梁桦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情形,她知道元知茂正在气头上,于是笑着给元善递了个台阶,“老公,票怎么给珍妹了?是珍妹过来要的吗?” “嗯,”元善神色不变,语调也维持着冷淡,“元珍前几天就来问我有没有游船龙祭的票,她夫家遇上了些难事,需要找人周转。” 梁桦飞快瞟了元知茂一眼,见他正在听,便笑着给元善夹了一筷子菜,“是拿票周转吗?看来咱们能帮上忙,也是好事一件,”说罢,梁桦也给元知茂夹了一个鸡腿,“知茂,是你错怪爸爸了吧,龙祭每年都有,别再与爸爸闹别扭了。” 她在暗示元知茂道歉,可元知茂还沉浸在难受的情绪中,他虽不再生气,但也不想低头认错,便故意岔开话题,“可明年又没有游船……” 也不知是元知茂这句话,还是元知茂的态度,点燃了元善的怒火,他用力将筷子拍在碗面,“游船游船,你怎么只知道玩?”元善板下脸,语气恨恨,“往日不见你在学业上有这般上心,作为哥哥,成绩还不如一母同胞的妹妹知荷!” “贪玩无用。” 元知茂蓦然被训,眼泪比话语先涌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难过,豆大的泪珠滚滚掉落,但张口时,还在极力维持着倔强,试图藏住心里那些翻涌的委屈,“你、你转移话题……” “我转移什么话题?”元善瞪向元知茂。 孩子的伪装,像是清透薄脆的糖纸,大人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戳破,元知茂所有的勉励支撑,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终于还是哭出了声,“呜呜……你、你转移……游……游船票券的话题……” 元知茂嚎啕起来,元善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好,游船龙祭,”他点了点头,等到元知茂哭声小了,继续说:“你说我不经过荞荞同意就将票送人,那你呢?你问过荞荞了吗?”元善一针见血,“知荷说了,荞荞不希望大家去,你还不是直接从荞荞手里拿过了票,然后跑来找我和妈妈?” 委屈、羞愧和难受一下子到达了顶峰,元知茂的眼泪愈发汹涌,他打着哭嗝看向元之荞,却见元之荞在专心吃饭,并不关注他与父亲的争执。他用衣袖使劲擦掉脸上的泪水,擦得袖子全是水渍,脸上皮肤也因摩擦变得红扑扑的。 元知茂不再说话,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唰地滑下椅子,跑回房间。 “哎,你这孩子。”梁桦想叫住人,却顾忌着元善,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元善的 7. 第 7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钟先生?” 钟庆国还没进门就被人认了出来,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便迎了出来。男人个子不高,身形微胖,圆钝的鼻头上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头发略长,但用发胶梳得乌黑油亮,并使之硬挺地贴在头皮两侧。 男人微微弯下腰,笑得有些谄媚,“是什么风把钟先生您给吹来了?您请您请,”他把钟庆国领到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前,转过身,对着另一人吩咐道:“你……”男人磕巴一下,接着眼皮轻阖,指着人的手松松地点了点,像是在回想,“对,小刘,你去给钟先生泡壶茶来,哦不,去给钟先生泡杯咖啡。” 钟庆国想拒绝,但被男人止住了话头。 “欸呀,钟先生今天来我们活动管理办事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对,是龙祭节游船的事。” “龙祭,”办事员一听,顿时笑容灿烂,“钟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的活动……” 男人开始介绍龙祭节当天的安排,而钟庆国知道对方会错了意,干脆地打断,表明他今天来这的目的。 “家乡第一次为我办这样的庆典,我与有荣焉,只是这轮船……应是七、八年前的老船吧?就怕设备太老,有安全隐患。” 男人的笑脸僵了僵,“您是……对船,不满意?” “不是,”钟庆国看向对方,选择直白地提出诉求,“我希望你们能在活动前对轮船进行安检,毕竟船上会有上百人。” 一听是这个原因,男人的笑容又扬了起来,“钟先生您放心,这船啊,都是洋人造的,”他转过身去,走向了办公的桌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殷勤地递到了钟庆国面前,“开的船厂当时可大了,喔呦,那造的都是出口海外的船呢!” 钟庆国轻轻推开雪茄,表示自己不抽烟。 男人见状,笑容有些干了,他清了清嗓子还想再说,却见钟庆国态度依旧,没有任何缓和的样子,便猜到检修的事情,钟庆国是一定得要个章程了。 “哈哈,钟先生如此为人着想,难怪大家都叫您钟大善人,”男人仰起头,拍上胸脯承诺道:“既然钟先生如此重视,那我们一定会在龙祭前检查,保证一切安全,完美。” “好,”钟庆国听了点点头,接着便要起身,“既然事情办完,那我就走了,祝你们工作顺利。” “欸欸欸,钟先生……”男人想要拦,但钟庆国脚下生风,很快离开了。 “钟先生您的咖啡。”小刘端着一个白色茶杯走进来,扭头却只看到了钟庆国的背影,再回首,只见男人站在门边,脸上的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对着小刘不悦的神情。 男人一把夺过茶杯,语带不满,“咖啡、咖啡,咖什么啡,”他将茶杯递到嘴边,给了小刘一个斜眼,“你要是早拿它过来,不就能留下钟先生了吗?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小刘低下头,不敢言语,但下一秒,他就听见呸呸两声。 男人五官瞬间皱作一团,将喝进嘴里的咖啡又吐进了茶杯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茶杯还给小刘,抹掉嘴角的咖啡渍,这才气恼地吼道:“你没放糖?” “放……放了,放了一包。”小刘手忙脚乱地捧住茶杯,生怕咖啡液会泼溅到自己的白色衬衫上,有些着急地回复。 陈主任啧了一声,这才嫌弃地看向茶杯,“苦药汤子,无论喝几次都不习惯,真不知道那些洋人和假洋人们喜欢它什么,拿开拿开。” 男人打开手上的雪茄盒,将之前那只没有送出去的香烟叼在嘴里,回身去拿打火机,说起了别的事情,“小刘啊,那些票卖得怎么样了?” 小刘把茶杯放到一边,忙走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然后翻到了最新页,“报告主任,第二批票已经在三天前卖光了。” 陈主任听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去准备第三批,”接着又吸了一口,补充道:“对了,票印出来后给我留三张,我有用。” “好,”小刘将笔记本放回原处,“那主任,我们什么时候安排船体检修?” 男人刹时瞪向小刘,一双眼好似在骂人,并且骂得很脏。“安排个屁!” 小刘有些不解,他试探性地询问,“可是进门前,我听见您说……” “说说说,我说什么了?”陈主任忽然呛声,小刘顿时不敢在说话了,只见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埋怨道:“光是涂新那四条船就花了我不少钱,这之后还有软装,还有龙祭,我哪还有钱搞检修?”他将抽了一半的雪茄用力按进烟灰缸里,转了转,见烟头的红光彻底熄灭,才坐了到皮椅上。 “这船能有什么事?瞎操心!” “是。”小刘低眉顺眼,习惯性地给男人倒了一壶茶水。 男人端起茶杯,挥了挥手,“去,把即将有票的风声放出去。” 日子平缓地一天天过去,这几天里,元之荞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和报刊,发现世界逻辑链完整,就算抠细节,她也没发现矛盾的地方。 元之荞几乎可以认定,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靠江而生的人敬畏江水,陵城人自远古起,便相信向天江里有神龙存在。而龙祭一开始,也是为了给神龙庆生,只是星霜荏苒,居诸不息,龙祭演变至今,已经变为了人们向神的请愿与求福。 龙祭节当天,人们做龙云糕,扎彩带,并在向天江中投入代表心愿的纸鱼。城中会有庙会与龙灯会,街上处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等到夜幕降临,江边还会有花火表演与烟花燃放,辉煌闪耀,如梦似幻。 今年开辟了游船龙祭,部分龙灯将会搬到船上,而花火表演也会单独分于船上,在江面上进行,以供游船上的宾客观赏。掌权者们甚至还准备了一艘彩灯龙船,它由二十条小舟串成,每条舟上都挂满了灯,等到天色渐暗,龙船就将在向天江上不断巡游。 这天早晨八点半,还不到庆典开始的十点,路上却已经熙熙攘攘,那几条通往向天江的道路,竟渐渐有了比肩继踵的趋势。行走的路人、走走停停的黄包车,以及不断鸣笛的小轿车,它们宛若城市血管里不规则栓块,阻碍着奔流的血液 8. 第 8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家医馆楼上。 今天的元之荞依旧向元善要了书,她已经开始看工具书与学校教材之类的书籍了,元善虽然知道荞荞聪慧,但他还是担心元之荞看不懂这些,或者觉得看得无趣,便拿了好几本小人书和连环画给她,让元知荷帮着把这些书一起送到她们房中。 元之荞与元知荷同住一个房间,目的是为了元知荷能方便地照料“荞荞”。 房内陈设简单,两张床,两张书桌,一个杂物箱,以及一个大衣柜,便是全部家具。其中一张书桌靠墙,用作梳妆,另一张书桌放于屋子正中间,用作阅读和做功课。 元知茂早一步进来,闷闷不乐地趴在窗户边上,瞧着外面的热闹。 上次元知茂与元善争吵,两人不欢而散,但小孩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第二天元知茂就主动示好,二人再次成为相亲相爱的父子俩。 不过船票虽然全没了,但元知茂想去看的心,依旧在蠢蠢欲动。 元之荞将书放在正中的书桌上,身后的元知荷也跟着一起。“荞荞,小人书能借我看看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四本巴掌大的画册,封面崭新,其中一本还是彩绘,都是她没看过的新书。 “看。”元之荞言简意赅,她坐到椅子上,翻开一本高年级课本,并没有去看元知荷。 元知荷得到同意后高兴地拿起那本彩绘小人书,也开始看了起来,不过她才看到第三页,元知茂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知荷,你不想出去吗?” “去哪?”元知荷头也没抬,她正对剧情着迷,就算要出去玩,也可以看完了再出去。 元知茂见两个妹妹都不理他,便用手拍了一下桌面,试图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元知荷被吓到抬起了头,而元之荞只是瞟了元知茂一眼,便继续看书了。 “知荷,妈妈给了我钱,我们去庙会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行呀,等我看完了我们就去。”元知荷翻开下一页,还没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小人书就被元知茂抽走了,他按住元知荷的肩膀,拼命摇晃,“现在就去嘛,去嘛~” 元知荷被晃得生气,“哎呀你真烦人,等我看完了再去不行吗?”说完,她就想去捡被元知茂放回桌面的小人书,补充说道:“龙祭有一天的时间呢,干嘛现在那么急。” 元知茂忽地按住了小人书,不让元知荷碰,他语调铿锵,“可今年有游船诶,去得晚了,哪能知道船游去哪儿了,”他倾身凑近元知荷,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现在去码头,咱们看完了四艘轮船,然后去庙会,我请你吃东西。” 元知荷看向元知茂,恰好能看见他身侧的窗户。清晨的日光照耀进来,带来摊贩的吆喝与扬铃打鼓的唱乐,不用看,元知荷都知外面是何等的热闹。她抿了抿嘴,有些心动。 元之荞依旧在专心阅读,见此,元知荷细声询问,“荞荞,你想出去玩吗?” 元之荞从书中抬头,她正对窗户的方向,清脆的鸟叫掺入人们喧闹的话语,让空气都充满朝气。她对上两双期待的眼神,随后,她又看向窗外。春光正好,暖风拂面,此刻的向天江边,怕是杨柳新晴,杏花微醺吧。 她低下了头,“不去,你们注意安全。” 得到答案,元知茂抓住元知荷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走吧知荷,以前荞荞早上就不出门,我们俩去玩。” “那荞荞,你在家好好看书,不要乱跑。”元知荷嘱咐一声,跟着元知茂跑出门了。 “知茂,要是有驴打滚,你能买给我?” “能啊,妈妈给了我两块银元,可以买好多好多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中,元之荞翻向最后一页,并未抬眼。 与元知茂一般想的人不在少数,向天江边人头耸动,稍微高一些的树上都挂满了人,还有那跨江的长桥,竟都变得挤挤挨挨灰蒙一片。这些人严重阻碍了交通,大兵们不得不连续驱赶,但即便如此,过不了多久,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人,就会再次寻着空档挤上来。 元知茂与元知荷手拉着手穿梭在人群中间,若是被挤散了,站在前方的人一定会停下来寻找另一人,生怕对方被拐子抢走。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稍微松快的地方,只是他们人小身矮,无论往哪看,都只能瞧见人群的背影。 元知荷羡慕着那些骑在大人身上的小孩,想来视野高挑,定能看见外面那些气派的船,“知茂,我们走吧,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元知茂不想放弃,他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登时指向远处的长桥,“我们去哪儿吧,桥上还有桥洞,也不怕被人挡着看不见。” “可是……”元知荷还在犹豫,元知茂已经牵上元知荷的手,往长桥跑去了。 码头上站着许多维持秩序的士兵,他们分站两侧,守着中间一条长长的红毯。 这条红毯通往上船的跳板。 红毯的后半部分站满了等待的人,但红毯的最前部分则被设置了阻碍栏杆,作为“特殊通道”,这个通道能让重要宾客不用排队,提前入场。 后面排队等待的人中,有元安与元珍一家。 张淑华用坎肩紧紧地裹住自己,双臂抱于胸前,不想别人碰到自己,然而队伍中人太多,前进的时候,她还是时不时地就被人撞到。 她很想发脾气,但担心周遭有什么大人物,张淑华不想让人看笑话,所以只能翻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眼,一忍再忍。 元志靖怕热,停下来时就用票券当扇子,不断地在脸侧扇风,张淑华看到,心里更加烦闷,当即就着对儿子撒气,“扇什么扇,等下这票弄丢了,我看你怎么上去。”她用力地拍了一下元志靖的手背,将人吓得一哆嗦。 “不扇我就闷死了,”元志靖又被打,心里也很生气,“你不是说这票券很金贵吗?”他对着张淑华吼道:“这里那么多人,比买菜还多,哪里金贵了?” “你……”张淑华想教训儿子,但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他们来到码头,发现不仅寻不到停车的空位,还发现排队的人竟然超出了预料的三倍之多,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行了行了,”元安出声安抚,他拉过张淑华,给元志靖空出了一点空间,“人多,都是赖那些没票的人。说不定这些人插进队伍,就是想浑水摸鱼进去。你们看好自己的东西,小心扒手 9. 第 9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丰腴夫人摔倒在地,手上玉镯磕到了一角,并在磕碰处迅速蔓延起细小的纹路。 “这怎么回事啊?” “哎呦,我见有个小孩在那推人跑,是不是他啊?” 刚才摔倒的人们接二连三地开始议论,瘦削夫人听到,登时高声发话,“不是小孩,是她!是她先摔倒砸向我的!”瘦削夫人用力推开丰腴夫人,但试了两下,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只好艰难地挪动位置,试图把自己抽出来。 她举起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指向身前丰腴的夫人,“就是她,就是她最先撞人的!”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而去,聚集到了那只高高的手上。丰腴夫人察觉到四面八方凝集而来的注视,有些慌乱,她想爬起来解释,却在这时看见了自己镯子上的裂痕。 这可是她家祖传的玉镯啊。 丰腴夫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元志靖身上,现在的她,只想抓到罪魁祸首。她看向元志靖跑没影的方向,以及随后跟去,近在眼前的孙蕾背影,她颤抖着指向那边,“是他!抓住他!” 瘦削夫人哼了一声,“我明明看见是你,你还想……” “赖账”二字还未出口,丰腴夫人就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她快言快语,“是那个小孩偷了我的东西撞倒我的!快抓住他!”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丰腴夫人手指的方向,有那好心的人已经站起身来,迈腿去追。 元志靖扫清障碍在前,孙蕾跑得飞快在后,不一会便追上了对方。元志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回头看,见孙蕾已经与他一臂之遥,当即便要故技重施,再次撞开前面的人。 孙蕾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用力拽住了元志靖的衣领。元志靖反应极快,急速矮身,不惜用领子勒住脖子的代价,甩掉了孙蕾,顺利从她手中溜了出来。 孙蕾没有放弃,二人距离接近,且周围人多,她坚信抓到元志靖是迟早的事。 元志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飞快扫视周围,霎时往甲板的围栏边上跑去。并在孙蕾即将抓住他时,把手链举到了围栏外,“你要再过来,我可就放手咯。” 孙蕾看见,只好停下了脚步,“元志靖,你干嘛!”她快气哭了,那条手链是表姐从海外带回来的,她喜欢得不行,谁成想元志靖这人,竟报复她不愿与他说话,夺了她的手链就跑。 元志靖看着孙蕾难过,心下有些不忍,于是很快就软下态度,把手链收了回来,他有些磕巴,“你、你别哭啊,喏,我又不扔,我还给你,你过来拿呗。” 孙蕾有些怀疑地看向元志靖,但看元志靖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反问道:“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元志靖信誓旦旦地回答。 孙蕾试探性地走了上去,只是才迈一步,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抓住了手臂。 “小偷,还不把东西还给人家!?” 孙蕾踉跄两下,手臂被掐得生疼,她回过头去,见抓她的是个男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不是小偷。” 孙蕾使劲地推开男人的手,而男人见孙蕾穿得名贵,不像偷东西的小孩,便疑虑地松开了手,只是还没其他动作,他就被一个黑影用蛮力推开了。 “孙蕾,快走!”元志靖牵上孙蕾,就要往甲板后跑去,而那之前抓住孙蕾的男人,被这大力一撞,竟歪向船舷的栏杆,意外摔了下去。 * 跨江长桥,元知荷指着船上掉落的一个黑点,好奇地询问,“知茂,那是什么?” 元知茂有轻微的近视,他瞪大眼睛,随后又用食指按住眼尾,往后拉了拉,这才摇头道:“不知道,没看见……不过知荷,你有没有觉得,那艘龙首船,好像在晃啊?” “是吗?”元知荷踮起脚尖,定睛看去,只看见船上的人纷纷往船头的方向挤,并往江里扔什么,顿时惊呼着拍上元知茂的肩膀,“知茂你看,刚刚又掉下去了两个,好像是人?” 元知茂拼命地往元知荷说的地方看去,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哪呢哪呢?有人跳船?是不是船上的活动啊?” * 甲板上喧哗鼎沸,船长首先发觉了异常,他担心打扰到上层的贵宾们,于是开窗往外看去。但出现的一幕,差点令他心脏骤停,竟然有一大群人堵在靠近船头的栏杆上,叫嚷着,吵喊着,还有人因此摔出了栏杆,坠了下去,并且整艘船,似乎正向着船头的方向晃去。 “有人摔下去了,快救人呐!” “救人的也掉下去了!” “是那个小孩推的!快抓住他!” “船在晃!哎呦……站不稳了,快扶我一下……” 船长知道不能再看,他立刻披上外套,火速往驾驶室跑去。 被人叫嚣捉拿的元志靖与孙蕾,此刻也并不安全,因船身晃荡,他们有些站立不稳,所以在奔跑的途中不断撞到路上的旁人,而这些被撞到摔倒,然后弄脏身上衣服的人们,也想要抓住元志靖与孙蕾,讨个说法。 孙蕾最开始还想留下来解释,但看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周遭的情形也越来越混乱,只好跟着元志靖一起跑了下去。 船长辛苦赶到主控驾驶舱,急忙打开广播,通知人们分散站定,并尽快回到船舱的座位上坐好。 “不要聚集于一处,也不要站在船沿。船很快就会稳定下来,大家快回去。不要因为去救人而趴在栏杆边,这样的行为很危险……” 船长的话安抚到了大部分的人,但却没能让那些经常坐船的人安静下来,尤其是上层客舱的权贵。他们自以为比别人知晓更多,经验更足,便不打算听从船长的命令,而是准备先行抢占救生物资。 “付将军,我们与楼下的贱民不同,他们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价值,可我们不一样啊,您还是抗战的主力将军,我们身上也有资助您打仗的物资与财富,咱们可不能折在这里啊。” “对呀付将军,这船晃得如此厉害,怕是要翻,这可怎么办呐?” “张老、徐老,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会让属下把救生衣和救生艇准备好,真遇到了什么,咱们定能安全离开。” 游船开始接近长桥,而元知茂等人也终于看清了船上的情形。 只见轮船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上层船舱的人们蜂拥着挤了出来,向甲板四散,其中左侧的甲板有许多人摔倒,愈发加重了船的倾斜。 “船要翻了!”随着桥上的一声惊呼,上天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让船真的慢慢向□□斜了下去。 跟在龙首船后面的轮船发现了不对,当即给它后面的船发送信号,并准备避开龙首船。但这时他们已经接近长桥,过桥只能按照既定的航线排队前往,所以此刻无论是掉头还是躲避,都是个不小困难。 船上的人开始哄抢救生衣,对那些还未放下的救生艇更是虎视眈眈。付将军看现场混乱,自己带的警卫与权贵们带的保镖加一块,也不足以控制如此多的平民。为了保住逃生的船只,他拔出了木仓。 木仓声响起,人们抱头蹲下,包括那些正在桥上看戏的人。但仍有那不怕死的人,顶着木仓,敏捷地趁警卫们不注意,找到机会蹿上救生艇,并迅疾用小刀割断放船的绳子,企图尽快离开这里。 “奶奶的,敢抢老子的东西,都给老子去死!” 见情形仍旧,付将军当即下命令,让所有警员和护卫出动,拿上武器保护大人物。要是有那捣乱的,管他是小孩还是老人,立即击毙。 绳子还差最后两根就将全部割完,救生艇上的人们却挨个倒在了血泊中,尖叫声与求饶声一浪高过一浪。付将军面 10. 第 10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船沉了!” 消息犹如长了翅膀的鸟,疾速飞向城中各地,元之荞听见外面的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什么船?龙祭游船?怎么回事?都沉了?” “不是,”过来传递消息的年轻人摆摆手,咽了口唾沫,大口地喘气,“没有都沉。” “第一艘船不知怎么地沉了,然后起火了,第二艘船被火烧着了以后胡乱开,然后就撞向了第三艘船,只有第四艘船,它在最后幸运地避开了。我跑回来的时候,第四艘船还没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快快快,得去看看……” “哎哎哎,都别去!”年轻人连忙阻拦,挥着手让大伙站住,“那里好多人瞎跑,都跑出事了。” “江里救援的,江边踩踏的,死了伤了好多人,医院、医馆马上就要塞满人了,江边那也是人满为患,大家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了。” 听完的人不断唏嘘,“这可都是怎么回事啊,今天可是龙祭节,莫不是……神龙发怒?” “什么神龙发怒,我看是那卖票的黑心,”一个穿着长褂黑马甲的中年人发话,“我二舅爷以前就是开船的,听我二舅爷说,那些船,压根就没那吨数。啧,装上千近万的人,这船不翻啊,都难……” “嘘,别说了,小心被那什么听见,待会抓你去巡捕房。” 元之荞站到窗户前,听着外面的谈论,忽然想起了《绯恋》中对这场灾难的描述。 【精美的妆容泡开了花,硬挺的头发被江流冲得歪起横落,只有那体面华丽的衣裳,依旧裹在他们冰凉发白的身体上,在水里浮浮沉沉。】 她突然有些哀叹。 元之荞踮起脚看向外面,汽车和黄包车络绎不绝,不甚有序地停到了元氏医馆的门口。初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寒凉,不少病人都湿漉漉地打着哆嗦,迈进医馆。 “元大夫,你先看看我,我在水里被炸伤了。” “大夫,我老公被人撞昏迷了!” “元医生,你要救救我啊……” 她将视线移向远方,望向了天江的方向。等到傍晚,全城的人都会在报纸上看见船沉的报道,而第二天一早,付将军死亡、豪绅及权贵大量伤亡的消息,则会以最大版面出现在每一家报社的报刊上。 正文就要开始了。 元之荞收回眼神,看向了自己稚嫩且瘦小的手。 这也意味着,“荞荞”的死期就快到了。 她合上窗扉,隔绝了外面的纷杂吵闹。 既然回不去,那她就好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来,让“荞荞”这个角色变成元之荞,好好的活下来。 元之荞重新坐回书桌,随手翻开上面的小人书,开始回忆《绯恋》的剧情。 第一章是战争,而第二章,就是“荞荞”的死亡。 文中提到,敌军攻城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打更人敲过两的梆子,敌人便悄悄进城了。而唐母在孕晚期频繁夜尿,故而及时发现了异常。 于是唐父、唐母以及唐奶,三人连夜去找了开渔船兄弟,再一波三折地逃离了陵城。 “荞荞”,便是唐母一波三折中的最后的一棒。 文中并未提及“荞荞”是怎么去救唐母的,只写唐家一家上船时,敌军发现了他们。唐父为了保护唐母,推开对方,结果自己手臂中弹,而唐母因为惊吓且站立不稳,意外落水。 当唐母被呛得无法呼吸时,手边碰到了一个硬质浮物。 唐母想也没想就死死抱住,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头投掷牵拉着救生圈的,竟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荞荞”救人时并未言语发声,直到她被江水和唐母拖拽着落水,溅起巨大水花,才让船上的人们发现了不对。 唐母最终被救了上来,而“荞荞”因夜色太黑,一直未被寻到,最后人们害怕元家一家的哭嚎呼喊引来敌军,便强制关闭了所有搜寻手电,并堵住了元家人的嘴,加快行船。 “荞荞”就这样消失在了向天江里。 唐母最终在这条船上,提前生产。 唐曦是接近清晨出生的,随着她的第一声啼哭,黎明破晓,同时船也安全驶离了陵城。 一切都映照了那个“曦”字。 想到这里,元之荞认为这题很简单,她可以救人,不过是喊一声的事情,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人,因为她想知道,这本以唐曦为主角的书中世界,若是没了主角,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此刻的元之荞还不知道,事情远远不是她想象的这般简单。 楼下的病人越来越多,梁桦见状,不得不叫上帮嫂一起去医馆帮忙。下楼前,梁桦来了一趟孩子们的房间。男孩的房里没有人,女孩的房里只有元之荞一个人。 “哥哥姐姐们出去玩了吗?” 梁桦随意地问了一句,她并没期待荞荞会回答,这样做不过是习惯而已,她一直认为只要与荞荞多说话,荞荞就会学着回应,会学着与他们一样多说话。 “嗯,他们去向天江看游船了。” 听到回复,梁桦明显惊喜了一瞬,但她听清元之荞说的是什么,心又揪了起来,有些着急地询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元之荞看向墙上的挂钟,“九点十三分。” 梁桦心脏重重一跳,竟然那么早!她想起外面的传言,身影顿时有些摇晃。知茂那个性子,定是会带着知荷到人群中看热闹的,那岂不是…… “不会的,知茂、知荷机警,遇到危险一定会马上离开,”梁桦忍不住出声安抚自己,她看向挂钟,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他们总是这时候回来,忙完后我也该去准备饭菜了……” 元之荞看出了梁桦的不安,心里萌生些许别扭。她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了,这一周里,梁桦所给予她的关心与关爱,是在她原本世界里极少感受的,如今她看到梁桦难受,自然而然便产生了想要安慰对方的冲动。 但她敛了敛眉,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荞荞你在房里好好看书,等准备吃饭了,妈妈再来叫你。” “嗯。”元之荞轻轻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针早已划过十一点,可元知茂和元知荷还是没有回家。梁桦有些着急,她第一次长时间地站到了医馆外,瞧着道路两旁的人群,希望能在其中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妈妈。” 梁桦赫然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元知荷小跑着回来了,她满身是汗,脸蛋因跑步变得红彤彤的,脑后梳好的的两条麻花辫些许散开,几缕碎发不听话地飘在耳边,随着风不断晃荡。 梁桦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刚想问她元知茂去哪了,就与元知荷异口同声。 梁桦:“知荷,知茂呢?” 元知荷:“妈妈,知茂回家了吗?” 梁桦细眉蹙了起来,帮元知 11. 第 1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荞荞!”一个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响起,元之荞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只听那个声音嘹亮地询问梁桦,“梁夫人,这是爸爸让我拿来的礼物,请问荞荞在家吗?她去看游船了吗?” “小墨你来了呀,不用麻烦带东西来的,”梁桦声音温柔,“荞荞没出去呢,她一直在家里看书,你要上去找她玩吗?” “要的要的,张叔,你帮我把礼物送给梁夫人……” 后面的话元之荞不用再听了,她立刻起身,将元知荷看完的小人书重新拿了出来,然后堆成一叠,放到桌面一角。她准备待会用这些糊住钟墨的嘴,果然没多久,元之荞就看见钟墨踩着皮鞋,嗒嗒嗒地出现在了门外。 “荞荞。”钟墨热切地喊了一声,跑了进来,但他跑到一半,就注意到了房里嫩黄色与樱粉色的床榻,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又跑了回去。 元之荞有些奇怪,便见钟墨退到了门口,然后像模像样地敲了敲门,绅士地问询元之荞,“荞荞,我可以进来吗?” 元之荞撇开了脸,“进。” 得到允许,钟墨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急切地跑向元之荞,“荞荞,你说对了,船真的炸了!” 元之荞:她什么时候说过船炸了…… “荞荞,那些票券我忘记拿回来了,你们没去吧?”钟墨有些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桌上的螺旋纹,“爸爸说不该让我把票送给同学的,他让我带了礼物赔罪。” “票送亲戚了,不知道亲戚去没去。”元之荞回答得言简意赅,她不太懂人情世故,并潜意识里仍旧将自己看作成年人。钟家送票与沉船的事之间,不过是间接关系,钟家没必要前来送礼赔罪。元之荞是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还自行做了决定,让钟墨带着礼物回家。 钟墨努了努嘴,他来这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送礼,而是为了找元之荞玩,所以钟墨怎么也不愿回去,一直缠着元之荞,想要与她玩耍说话。 元之荞拿出早就备好的小人书,哄小孩一般与他“分享”。 钟墨对这些很感兴趣,他还在学习写中文的阶段,不太认识字,如此画多字少的书,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元之荞刚要松口气,以为世界就要安静了,就听钟墨的声音再次响起,“荞荞,你认识这个字吗?” 元之荞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念了出来,钟墨接着继续问,“那它是什么意思啊?” 元之荞看向钟墨,见他双臂撑在桌上,微微歪着脑袋瞧自己,头发蓬蓬卷卷,却打理得齐整干净,他的眼睛黑亮,睫毛长长的,仿若像太阳花。元之荞在心里默念,不能打小孩,打小孩犯法…… 她将不耐的语气压了下去,开始给钟墨解释。钟墨听了有些欢欣,眼睛更亮了,“荞荞,你真厉害,知道好多东西。” 元之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那荞荞,你会写自己名字吗?”他在书桌上看了看,翻到的都是有字的书,没有白纸,便伸手掏向了自己口袋,拿出一方布帕,放到了元之荞面前。 “荞荞,写这里。” 元之荞看着柔软的布,拒绝了,“这是布,不好写字。”她想给钟墨拿些元善准备的草稿纸,这些草稿纸还能让钟墨画画写字,如此一来,他说不定就能安静一会。 “不要紧,它是我的汗巾,”钟墨将方帕往前推了推,一直推到元之荞的右手边,“写嘛~” 元之荞看了看方帕,又看了看钟墨,选择了提笔。 元之荞刚写完,钟墨就把方帕转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三个字,挨个念了出来,“元,荞,荞?”他似有些不明白,眼睛微微放大,“可是荞荞,这最后的两个字,怎么不一样啊?” “元之荞”,元之荞语气平常,学着钟墨的样子,指着上面的字,挨个念了出来,“元,之,荞。” 这是她下定决心后的第一个计划,她要在众人面前成为自己,而不是一直模仿“荞荞。” “哦,原来不是元荞荞,”钟墨看着方帕上的字,似懂非懂,“那荞荞……”他匆匆改了口,说:“之荞,我回家就学习,这样我就会写你的名字了,”钟墨将方帕折了起来,重新放回口袋,又拿起桌上其他的笔,兴致勃勃,“我给你写我的名字吧。” “不了,”元之荞冷漠拒绝,“我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不用教。” 本以为这样说,钟墨就会停止这个话题,没想到钟墨执拗,不是要自己写,就是要元之荞写他的名字。元之荞听得脑瓜嗡嗡,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她必须马上,立刻,尽快将钟墨这个烫手山芋转移出去。 元之荞飞快地拿过一本书,随意地翻开,抬手就在扉页上写下“钟墨”二字,然后拿给钟墨看。正当钟墨张嘴要夸赞时,元之荞立即用手捂住了钟墨的嘴,她的眼神看向钟墨,但又好像是在放空,“你想不想知道沉船时发生了什么?” “想!”钟墨被捂住的嘴依然能够说话,他拖得长长的尾音带来嗡嗡的气流,震得元之荞手心温热发麻,她一下拿开了手,然后迅速捏住了钟墨的嘴,像捏一只扁嘴的鸭子。 “我哥哥和姐姐去了现场,他们经历了可怕的踩踏,哥哥还因此受伤了,你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唔——”钟墨被捏住的嘴无法张开,他想说“想”,但说出的话闷在嘴里,声音不清不楚,像一只鼓气的青蛙。 “行,他们就在隔壁,你现在过去找他们聊天吧。” 钟墨还想说话,但见元之荞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头。元之荞看见,放开了手。 “可是之荞……”钟墨话还没说完,就见元之荞的目光霎时盯了过来,带着锐利凌然,钟墨不知怎地,忽而闭上了嘴,等到元之荞移开眼,他才鼓足勇气说完下半句,“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事情我都听过了,你去吧。”元之荞低下了头,单方面断绝与钟墨的交流。 “那之荞……我去找知茂哥哥和知荷姐姐了,找完他们我就来找你玩哦。” 元之荞没有说话,在她心里,只盼望着钟墨与兄妹俩聊天,能完全忘记她这个人。 小孩果然忘性大,钟墨和两兄妹玩得很开心,而每当钟墨产生找元之荞的想法,就会被元知茂误打误撞地消弭掉。时间快到五点,钟家司机前来接人,钟墨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上车前,钟墨看向元之荞,表明下次有空他会再来找她玩。 元之荞敷衍地点了点头,看着疾驰的汽车离去。这次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之后战乱逃逸,他们终将四散于这片大地。 直到晚上八点,元善才回家吃饭,他一进门,就饿得直往餐厅走。梁桦与孩子们还在等他吃饭,元善见了有些愧疚,赶紧招呼着孩子们动筷。 拿碗时,元 12. 第 1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爸爸,我最近看了很多书。” “是啊荞荞,”元善笑了起来,语气也放得极软,像是有着十二万分的耐心,“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书了吗?” 这还是荞荞第一次找他聊天,元善既有惊讶也有期待。 元善一直知道荞荞很聪明,两岁过目不忘,三岁就在数理化上展露了惊人的天赋。即使荞荞说话很晚,元善也想将荞荞当作医馆继承人培养。只是后来的荞荞孤独自闭和刻板行为越来越明显,元善才不得不放下这个念头,转而将想法放到了元知茂身上。 元之荞:“我看到两本书很有意思。一本是地理画册,一本是报刊上的付将军列传。” 不等元善深入询问,元之荞先将事情说明白了,“地理画册中,向天江穿过陵城中央,往北去安平,往南去长柳,还有一小节分支往西流去,直达山俞。” “山俞高川盆地交杂,地势复杂,交通不便,向天江也在这里渐渐消亡。” “荞荞说的不错。”元善点点头,眼里似有几分惊喜。他竟不知荞荞在天文地理上也如此优秀,既然荞荞正在变好,那他之前放弃的打算,是否可以…… 未等元善想下去,元之荞就继续说话了,“所以,我们陵城是个非常重要的交通要塞,对吗爸爸?” “对的,”元善笑得更开朗了,他轻轻摸了摸元之荞柔软的短发,“我们陵城因为靠江,水资源丰富,靠着种地和水上运输,也算是个富庶的城市。” 看到元善渐渐上钩,元之荞也点了点头,“因为富庶且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常胜将军付将军才会在这里驻守,对吧?” 元善愣了愣,不知元之荞是怎么联想到军事方面的,但又想到荞荞还看了一本有关付将军的报道,这才脑补出了原因。 他看着元之荞,对上她那双像在期待着回应的眼睛,只干巴巴地说了一个“对”,便再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半生行医,会的也只有医术。他从小被教育不要议论国事,不要掺和党派是非,所以即使家中有书,元善也不过是看看历史,并不会进行分析与讨论。 元之荞并未打算与元善研讨什么,见他听懂了,便接着说了下去,“我在付将军的报道中看到,敌人曾扬言一月占领所有沿海城市,他们也曾势如破竹,差一点便要奸计得逞,只是最后,他们遇上了付将军。” “付将军好几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最后一次反败为胜,更是扭转了战局,让敌人一直蹲守沿海,无法大举进攻内陆。” 听到这里,元善与有荣焉,而元之荞见状,有些无意地感叹一句,“要是没有付将军这样的抗战英才,我们陵城怕是早就被敌人盯上了吧?” “是啊,幸好有军阀的保护。” 如今陵城安稳,战事遥远,但陵城却有不少洋人。洋人们不仅带来了新东西,还带来了新消息与新危险。在元善心中,洋人犹如埋在地里的闷炮,不知何时会炸。只有将它们全都挖出来扔掉,土地才能变得安全。 不过幸好,他们还有军阀这道保障。 “可是爸爸,我听说今天付将军也去游船龙祭了,就是那一艘爆炸了的船上,”元之荞意有所指,“要是付将军受伤,敌人趁机打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元善当即否认,一点也没经过思考,好像这样说,坏事就不会发生,生活就会永远平稳一样。 元之荞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决定再加一把火,“为什么?” “付将军是陵城最大的军官,是主心骨。陵城如此重要,敌人肯定也虎视眈眈。” “我听钟墨说,敌军已经压线至善城了。” 善城这事,是元之荞从《绯恋》第一章中看到的。虽然书中没写为什么一日破城,也没写具体的经过,但元之荞猜测,付将军死亡、属下各自为政,定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元善顿了一下,俊朗的剑眉稍稍拧起,“荞荞,你想多了,小孩就该吃吃睡睡,好好长大,而不应该想这么复杂,”他拍了拍元之荞的后背,哄小孩一样将元之荞举了起来,然后轻轻颠了颠,“好了,你该回房间了。” 元善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元之荞的笑脸,如此“起飞”的游戏,他与元知荷、元知茂玩时,他们总是咯咯笑得欢乐,本以为这次也能在荞荞脸上看见笑容,看来是他过于急切了。 不过荞荞如今能够分析并懂得了赞叹英雄,也算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而今晚元善的态度,也在元之荞的预料之中。过程得一步步来,元善抗拒战争与危险,不愿去想,不愿付诸行动,但未来的发展由不得他。即使明日元善不看报纸,付将军死亡的消息也会被人口耳相传,届时,元之荞说的话就会宛如警钟,再次在元善脑中响起。 到那时,元之荞再推元善一把,事情就会好办了。 元善抱着元之荞上楼,还未送她进卧房,就听外面传来了砰砰的砸门与叫喊声,“元善!元善你给我开门!” 元善放下元之荞,正准备出去看看,元知茂就瘸着腿一跳一跳地出现了,“爸爸,是小叔在外面。” 元善皱了皱眉,元安?这家伙是怎么了,语气这般差,难不成是喝醉了酒……想到这,元善有些担心,当即下楼开门。可他还没看清楚人,一个拳头就挥了过来,击中元善的鼻子。 生理性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并迅速模糊视线,元善盖住酸痛的鼻子,往后趔趄了几下,“元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元安不由分说,又要挥出一拳,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钻了进来,想要帮忙劝架。有抓住元安拼命往外拽的,又抱住元安让他冷静下来的,还有的挡在元善面前,说要保护元大夫。 元善也在劝架,看元安已经恢复了理智,便招呼着坊邻放了他。 元安穿的还是今早上船时的西装,边角处都已经变得皱巴,他的头发歪斜,脚下一双皮鞋换成了方便走动的普通布鞋,整体的造型不伦不类。元安斜着眼看元善,眼里充满了敌意。 家丑不可外扬,元善不好这时询问元安,只能先谢过四邻,将人都送走后,才关上门开 13. 第 1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安冷笑一声,“知道什么?” 元之荞:“知道送票与沉船没有直接关系,小叔要怪的,该是那导致沉船爆炸的罪魁祸首,”她态度平和,语调不紧不慢,而这样的反应仿佛影响到了元安,也让元安的情绪跟着逐渐稳定了下来,“你知道罪魁祸首无法问责,内心苦楚又无法排解,便怪上了我们,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轻自己失去亲人的悲痛。” 元安听完,笑了一声,然后笑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否认元之荞所说的话,只是他笑着笑着,那笑声就渐渐变为了哭声,“是啊,我知道。”他卸力地坐到了地面上,面色颓唐。 梁桦见元安彻底放松了下来,马上示意一旁的帮嫂,让她给元善递去纸巾,让元善可以擦去鼻下与嘴角的血液。 元安没去管他人的行为,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眼神空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掉下去的时候,旁边都是人……他们像灼热的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游着喊了一下志靖,没有人回答,我又喊了淑华,也没有人回答……后来、后来就爆炸了……” “我看见了前面的火光,浪冲着我打来……”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到了医院,”元安有些语无伦次,像是大脑在阻碍着他想起痛苦的部分,“我、我找了很久,也问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志靖与淑华,我不甘心。” 他突然将双腿缩了起来,双手也不自主地环抱着自己,像在害怕,他的语速忽而变得很快,声音也有些飘忽,像是在极力跳过最悲痛的地方,“这时有人告诉我,可以去停尸那处找,在那,说不定能找到我要找的人。我不敢去……但最后还是去了……” “我看见、看见志靖浑身是伤……小半的脸血肉模糊,身体也被泡得僵白……” 元安将头埋进臂弯里,痛哭了起来。 听着元安悲凉的哭声,梁桦也动容地落下了泪,她心里愧疚极了,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举动竟会害得妯娌和侄子死亡。元知荷共情能力最强,她扭过头去,抹掉了脸上连成一串的泪珠。而元知茂还在震惊于这个事实,他见识过沉船与踩踏的可怕,还侥幸地以为伤害没能到达身边。 元善无言叹气,缓缓地蹲到了元安身旁,他心中酸胀极了,想要伸手拍拍元安的后背,但那只悬在空中的手,却一直不敢真正落下。 元安似乎感觉到了,他忽然抬头,一下推开了元善,将元善也推坐到地上。 元安的嘴角下挂得厉害,嘴唇也在不断地颤抖,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今早刮净的胡子早就冒出了黑茬,沾上鼻涕与眼泪,看起来颓败潦倒。他的话因带上哭音而变得支离破碎,“虽然和你没直接关系,但你也有责任!”他不管不顾地宣泄着胸中的愤怒与苦楚,“我儿子的死,你有责任,”他用手指向元善,随后又指向梁桦,并挨个虚点她身边的孩子。 元安声嘶力竭,“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送票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和老婆!” 当他喊完这一句,整个人就仿佛坏掉的钨丝灯,闪烁几下就便渐渐暗淡了下去。元安变得安静了起来,而他身边其他的元家人,也跟着安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元安突然踉跄着起身,想要离去。元善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元安无力地抽开了。 从刚开始,元善就有些不自觉的慌乱与不安,因为他想起了自己送给妹妹元珍的两张票,只是元善一直试图按下那些不好的预感。直到元安即将离开的这一刻,元善心中大鼓打得激烈,他这才意识到,有些话,他必须得问出口。 元善的手不自觉地握起,在元安踏出门前,迟疑地出了声,“你……知道元珍去了吗?我给了她票……” 打开大门的元安脚步一顿,他听到元善的话后既没回身,也没说话,而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迟迟地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元善,像是在看什么可怜的小丑,“原来她的票也是你给的。” “什么意思?”元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看着元安那张失去了表情的脸,突然有种不切实的感觉,好像待会元安说出口的话,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变为实质,成为那一块块冷硬的砖块,毫不留情地砸到他柔软的心田,砸出一个个难以修补和磨灭的深坑。 只见元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眼神,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元珍的老公死了,因为老公死了,所以她就算活着,也要去寻死。” 元善听后,彻底愣在了原地,极大的不安和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若是当初……当初不把这些票券给元珍……若是当初听了荞荞转述钟先生的话…… 对了荞荞…… 元善突然看向元之荞,见元之荞依旧是那副不通情感的模样,只是那双仿若无物的眼睛,如今却多了许多冷静与漠然,像是一下拥有了强烈的自我,让元善无端感觉到陌生。 他想起荞荞说过的将领死亡与敌军攻城,原本困苦的心又添加了惊忧,仿若医馆的药柜被人打翻,所有药材散乱地混到了一起,使人无从下手。 元之荞目送着脚步虚浮的元安离开,看向家中的大人,元善和梁桦都没了轻松的容颜,就连一旁的帮嫂也在心有余悸,只有元知荷与元知茂两个小孩见元安走了,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轻快。 元知茂心中大石瓦解,迫不及待地询问梁桦,“妈妈,小叔说小婶和志靖弟弟都死了,这是真的吗?” 梁桦看着天真无知的元知茂,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拍了拍元知茂的后背,虚虚地说了一句,“很晚了,你带妹妹们回去睡觉吧。” 元知茂心里还想再问,但见父母的表情都不太好,只能照着梁桦说的去做。 这夜,梁桦与元善房中的灯亮了整宿,而向来工作勤勉的元善,决定明日闭馆一天,前去看望元珍。 第二天一早,元善还在修整自己因熬夜而颓败的容颜,就听外边响起了卖报小童的吆喝,“付将军死亡,今日新闻,付将军于昨夜不治身亡……” 元善剃胡须的手微微歪了一下,锋利的刀片划过下巴皮肤,带来一道浅浅的血线。他原本萎靡的精神被迫一震,像是被人大力按到了尺神经沟,整个人都发麻了起来。他来不及处理嘴上的泡沫,匆匆走到外面,拉开了窗户,对着下面的小童大喊。 “快给我一份报纸。” 小童在门外等候,帮嫂在厨房做早饭,梁桦正在换衣,准备前去钟家还礼。而原本一向爱洁重形象的元善,见找不到人去开门,竟顶着一张沾着泡沫的脸去拿了报纸。 14. 第 14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家距离向天江近,元知荷就带元之荞先来码头。 所谓的码头不过是一处浅滩,浅滩两侧是有些松软的沙地,沙地上建满了平房,此处便是渔民们的家。 大概因屋里的空间不够,渔民都选择将家中物什堆到门口。有码好的锅碗瓢盆,有晾晒的衣物,有新砌的灶头,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出江打渔的用具,长的短的,渔网渔筐,均乱糟糟地放于一处。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紧密,看起来相当杂乱。 浅滩上停满了渔船,只是这些渔船都很小,只能搭载两三人,它们同样挤挤挨挨地连在一起,并不齐整。大一些的船会停到远处,那处水深,拴好的船正随着江水轻轻晃荡。 再大一些的船,会泊在靠岸的江边,不过那最大的船,例如龙祭使用的游船,它们则不会停在水上,而是会被军阀锁在巨大的仓库里,轻易不让人见到。只是这样的船,如今也只剩下一艘了。 沿着码头出去,能看到船只越来越大,不过它们依旧不是元之荞想要找的那艘。 有停船的地方就有人家,而拥有大船的人家也相对富裕,他们的房子不同于平房,通常都是两三层的小楼,白墙瓦顶,有的还建了院落。唯一相似的是,这些小楼也沿地势而建,所以相互之间并无规划,元之荞时常能看见两栋相连的房子,摆放位置各不相同,一正一歪,甚是别扭。 她还看到这些人家,有的在门口插香烧纸,有的直接闭门挂上了白灯笼,可见也有亲人在龙祭中离世。 她转过眼去,眺望偌大的向天江,零星的货船扬着长帆,正向着其他城市缓缓行驶。 “姐姐,我们有船吗?” 元知荷在一旁采摘着牵牛花,手上已经握了五六朵,蓝湛湛的,煞是好看。元知荷跨过有些不平的土地,走到元之荞身边,分了一朵给她。 “船?”元知荷小心地将剩下的牵牛花圈成一束,回答道:“家里没船呀,倒是小叔……”提到元安,元知荷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简短道:“小叔做货船生意,手下有一条大船。” 元之荞点了点头,元安有船,若是让元安带他们上船逃难,以元善与元安现在的关系,估计有些困难。况且就算他们上船,之后水路漫漫,元安与元善在船上避无可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元安心中仍有疙瘩,两家迟早会有矛盾。而以元善、梁桦的性子,怕是会逆来顺受,到时候元之荞她们也要跟着受委屈。 若非下策,元之荞不想跟着元安走。 “那爸爸有其他大船的朋友吗?” 元知荷歪头,似在思考,“好像……没听爸爸提起过,”她看向元之荞,空出一只手,将人往别处带,“荞荞是想坐船玩吗?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待会回去问爸爸,看看有没有哪个叔叔能带我们上船玩。” “好。”虽然目的不是玩,但由此知道结果也算达成了目的。 元知荷看元之荞乖顺的样子,突然两眼弯弯,笑了起来。元之荞看到,有些不解,“笑什么?” “笑我妹妹可爱呀。”元知荷松开牵着元之荞的手,捏了捏元之荞的脸蛋。五岁多的小孩,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元知荷上手细嫩软腻,让她捏了还想再捏。 元之荞皱着眉躲开了,可这一反应,却让元知荷笑得更开心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生动的妹妹呢,真好,”她轻轻地顺着元之荞的发梢,“荞荞头发长了,姐姐给你编辫子。” 元之荞看向元知荷,“你喜欢现在的我?”话一出口,她直接怔了一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或许是刚才那一刻的从心,或许是与元知荷在一起的轻松,让她似乎真的成为了小孩。 元之荞在心里苦笑,只有小孩才会期待这些吧,而她,明明早在小孩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放弃。 “喜欢呀。”元知荷毫不犹豫。 刹那的悸动绽放,元之荞倏然看向元知荷,只见元知荷一脸自然,仿佛理所当然。她似是察觉到了元之荞心里的不确定,主动补充,“不论是以前的荞荞,还是现在的荞荞,我都喜欢呀。” 元之荞突然有种感觉,好似有人在她心里开了一罐冰镇汽水,正滋滋地往上冒着沁凉的气泡,元之荞想握住这罐汽水,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她又别扭地推开了这罐汽水,好似不希冀,便永远不用经历失望一般。 她蓦地移开了眼神,不去看元知荷的神情。她带着倔强,也带着决绝,“我不是荞荞,你没发现我们不一样吗?” 她低下了头,看见手中的牵牛花。 可真漂亮啊,乳白色的花柄,靛蓝色的花瓣,花蕊还沾着初晨的露水,每一瓣均完整娇艳。她采花的时候自己也看到了,那一大片的牵牛花,不是花朵尚未完全盛放,便是盛放的花朵花瓣残缺,边缘枯萎。 元之荞轻轻转着花茎,她一定是找了很久才遇到这么一朵吧。 可自己以后,是不是再也收不到了…… 忽然,元之荞视野中出现了另一只手,那一只手拿着一大束捆好的花茎,正是元知荷。 元之荞抬起头,见元知荷还是那副亲切的模样,没有她设想中的震惊与畏惧。 元知荷努力憋下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认真,小孩的心思真好猜,这是吃醋了,怕变好以后,姐姐就不像以前那样照顾她、疼她了吧? “我知道呀,”元知荷说得大大方方,用自己整理好的花束换掉了元之荞手中的单朵花,“以前的荞荞与现在的荞荞的确相差很大,不似同一个人。” 元之荞看着自己手上塞过来的一捧花,又看向元知荷,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荞荞虽然不与人亲近,但我却能感觉到,荞荞是关心人、依赖人的,就是迟钝了一些,还没学会该怎么亲近我们。” 元知荷停下想了一会,像是在思索如何准确地表述,“现在的荞荞,虽然也不与人亲近,但更多的是……嗯……刻意与人疏远?不过荞荞也有一直没变的地方——以前的荞荞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现在的荞荞,也依旧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对吧?” “我……格格不入?” “对呀,”元知荷牵上元之荞的手,继续带着她看大船,“荞荞给我的感觉……像外人一样,”她忽然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还感觉,荞荞很像大人呢。” “荞荞不会亲近,没关系,我教你,爸爸妈妈和知茂也会教你,”她握着元之荞的手捏了捏,“你只要试着接受这里,接受我们就行了。” 元之荞心脏跳得很快,像是炽热了起来,她牵着元知荷的手,同样微微握了握,语气中是她都没察觉到的紧张,“接受什么 15. 第 15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看着上面的“钟”字,首先想到了钟墨,而在陵城内,姓钟,并拥有高档小型游轮船,应该也只是钟庆国。 “姐姐,这船之前你见过吗?”元之荞想起第一次元知茂带她去钟家时,走的虽然并非这条路,但那时的路也能看到向天江。她从未见过这艘船,所以元之荞猜测,船应该是钟家最近才放出来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钟家也有了撤离的准备……若是元家能同与钟家一起离开,并在敌军攻城前入江,那么按照既定的故事线,唐家将少受一则磨难并顺利离开。 如此,既避开了“荞荞”的死劫,也能减少人员的伤亡。 “荞荞你看,”元知荷的惊呼打断了元之荞的思考,只见元知荷指向一处,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小叔……” 元之荞望去,在靠近租界边界的江边,看见了一个模糊且熟悉的身影。而元知荷见元之荞正光明正大地踮起脚,探头去瞧,当即有些害怕地拉了住元之荞,带着她躲到了一处拐角。 “为什么要藏起来?”元之荞有些奇怪,但这个问题元知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藏起来的。 元之荞:“那真是小叔?” “肯定是,”元知荷言之凿凿,她偷偷向外瞟了一眼,“那船是小叔的船,元志靖还向我炫耀过,说上面挂着的旗子,都是他帮着小叔一起挂的,他还在上面偷偷留下了自己的记号,喏,就是那个。”元知荷指着船尾处的一只黄旗,黄旗上有个十分模糊的污点,若非元之荞视力良好,还真不知元知荷说的是什么。 元之荞也跟着偷看,熟悉的人影坐岸边,经过的船工纷纷对他点头弯腰招呼,他呆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应。他面朝着船尾黄旗的方向,突然弯下了腰,将脸埋进手里。 看来十有八、九是元安。 “姐姐走吧,该回家吃饭了。”元之荞转身,拉着元知荷的衣袖就要往回走。 “等一下。”元知荷蓦地站住了脚,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元之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走向了元安。 此处经常有货船卸货,周遭都是光膀子的男人,女人极少出现。就算有女人路过,她们也会步履如飞,匆匆离开。 只见女人款款走到元安身边,安抚式地摸了摸元安的头,元安抬头看见了女人,一下便抱上了女人的腰,将头靠到了女人身上,接着没多久,他便搂着女人起身了。 看到元安向着她们躲藏的转角过来,元知荷顿时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往墙里靠了靠,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对方看到似的。而元知荷余光瞧见元之荞仍半边身子趴在外面看八卦,霎时吓到魂飞天外,急急将人拉了回来。 她不敢说话,元之荞倒十分淡然地说了一句,“小叔他们往前面的岔路口走了。” 元知荷听到,小心翼翼地往外伸了伸脖子,露出半只眼睛,确定没看见人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那真是小叔?” “是,”这次换元之荞言之凿凿,元之荞重新拉上元知荷的衣袖,将人往家带,“你不好奇为什么之前小叔说到事故时,他只提堂哥,却不提同样殒命的小婶吗?喏,或许刚才就是答案。” 元知荷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她既有对小叔遭遇的难过,也有对小叔行为的愤怒,“走,我们回家。” 元之荞好奇,“回去告诉爸爸妈妈?” 元知荷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荞荞下午还出来玩吗?今天只来了码头,哪也没去,本来我还想带你去集市呢。” 元之荞想了想,“下午去城门口。”如今城内安稳,警戒也不严厉,那么踩点的人完全可以选择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出。 两人到家时,元善和梁桦还没回来。元知荷去找元知茂,元之荞则将包里的牵牛花拿了出来,并找了一个玻璃瓶盛放,将花与瓶子一齐摆到了窗台上。 午饭时分,梁桦和元善才终于回来,梁桦没能顺利把东西送回钟家,还多带了一篮水果回来,问其原因,便是她与科莱丽·钟语言不通。 元善那边也不顺利,元珍同元安一样,虽然知道票是她亲自去求元善的,此事与元善无关,但她先是拿票将丈夫推向危险,后是自己溺水又将丈夫送向了死亡。所以元珍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也无法原谅自己。 巨大的自责让她失去了生的意志,即使孩子在身边哭喊不止她也无动于衷,甚至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她选择了将痛苦转移,选择怪到元善身上。 元善回家后心情更加沉重了,他是大夫,能够医治人们身上的伤,但心上的伤,他又该怎么医治呢? 元善坐到餐桌,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满桌菜肴,没有一丝胃口。梁桦夹了一筷子元善爱吃的春笋,轻轻放到元善碗里,宽慰道:“时间会让一切过去的,我们现在也只能做好长兄长嫂分内的事,尽量帮助他们走出来,或者等待着他们走出来,你如此焦心也无用,只会熬坏了身体。” 元善也知是此道理,但他仍是愁云不展,闷闷吃饭。 元知荷本想帮元之荞问船的事情,但此刻的气氛过于压抑,若是提出,似乎有些不懂事,她便犹豫着,说了看见元安在外包养姨太太的事,想要用这个话题转换饭桌上的氛围。 元善听了,不过微顿一秒,便是长长的叹息。 而梁桦听了,只静静地看着元善,见元善没有对此表态,脸上便有些心事重重起来。元知荷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登时十分自责。 只有元知茂依旧开朗,他追问着元知荷今早去哪玩了,元之荞见元知荷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元善与梁桦,一边斟酌着字句回答元知茂,生怕自己再说错话,惹来父母的不快。元之荞觉得元知荷这样太累了,便主动替元知荷回答。 元之荞与元知茂之间的平顺对话,让元善和梁桦逐渐抬头,这顿饭的气氛竟然在元之荞的作用下轻快了起来。 元之荞看元善恢复了一些状态,便别有深意地提了钟家游船的事情,暗示钟家或许有离开陵城避难的想法。她注意到元善有些不自然的小动作,知道元善开始有些上心了。 吃过午饭,元知茂提出想跟着她们一起去城门玩,元知荷拒绝了,“你的腿还没好呢。” “我腿又没事,咱们走慢些就行了,而且城门那边远,平时连卖糖的伯伯都不往那凑,你们去我不放心,我得去保护你们。” 元知荷哼了一声,“什么不放心呀,你分明就是想出门玩,而且……”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元知茂,“你看起来都比我小呢,说什么保护,还不如我保护你……” “哎呀,你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嘛,从昨天到现在,我都快呆在家一天了,虎子他们来找我玩 16. 第 16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拽着男孩的男人即将走向城门,而他身侧的男孩终于放弃了求救,开始惴惴不安地跟着一起走向城门。 短短的这一路,没有大人看见他,那些车夫与挑夫都在想着尽快出城,双眼盯着前方空出的车道,欲先一步抢占。为数不多与男孩对上眼神的,不过是站在城门边上等待客人的黄包车车夫,但他们也不过看上几眼,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元之荞没有犹豫多久,决定救人。 这个男人之前与男孩说话时,虽然语音语调都在竭力模仿着本地口音,但仍有两字与本地人习惯不同。分明是农人打扮,但这个时代的农人,可能一生都不会走出陵城,说话就更不可能带着他乡习惯了,所以元之荞猜测,这人定是探子。 他抓住报童,说不定就是看中了报童游走于陵城大街小巷,对陵城的地形十分熟悉。 若是报童真被他骗走,敌军估计很快就会打上陵城,而元善的性子,并不是元之荞一两日就能说服的。但有报童就不一样了,急迫的事实摆在眼前,元善就算被亲人离世的愧疚压着提不起劲,也得立刻抽出心情着手避难事宜。 “哥哥姐姐,那人是拐子,我们得救人。”元之荞语速极快,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心里思考着没有元知荷、元知茂帮忙的备用计划。 元知荷一听人真是拐子,登时惧怕起来,想要拉着元知茂带元之荞离开,但元之荞抽开手,定定站住,用行动表示拒绝,“我有办法,只要你们配合。” 元知茂想起电视里的将军,他也想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军,如今正是个机会。他霎时热血澎湃,表态道:“好,荞荞快说,我们去救他!” 元知荷心中仍是害怕,她跟着元之荞的眼神,看了一眼快要走到城门口的男孩,脑中不断想起男孩那双惊惧不安的眼睛。她的眉头狠狠皱起,不知该如何抉择。 两人也能行动,只是不如三人那般保险,元之荞见元知茂同意了,便速即搀扶元知茂往城门走去,并让元知荷等在原地。她一边走,一边与元知茂快速说着她的计划。 两人才走几步,元知荷就追了上来。 “我也一起,”她眼里仍有忐忑,但还是决定跟着参与,“荞荞,该怎么救?” * 男人与男孩走到了城门口,两旁驻守的士兵聊着今晚要去天上人间的事情,丝毫未看这对紧挨着走路的“叔侄”。 “今晚是梦儿小姐登台唱歌,咱哥俩可有耳福了。” “岂止是耳福?”士兵有些猥琐地笑,托了托他胸前的战术携行包,“是眼福~” 另一士兵也跟着笑起来,眼神油腻,“不然今天早点下班关城门……” 男人看见士兵托子弹的动作,立刻放缓了脚步,用余光谨慎地盯着身边的男孩,当他看见男孩也看向士兵时,抓着男孩的手立时改为了搂,并强势扭过了男孩的头,让他的脑袋被迫面向正前方。 男人小声说话,“我们不是说好请你回去给我姥爷说城里趣事,我付你十块银元,要是现在走,就把之前的银元还来。” 男孩的脑袋被男人紧紧夹到腋下,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想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银元。但这样的走路姿势并不舒服,所以男孩一动便被男人察觉到了。男人低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威胁的眼神,随后,他又想让男孩乖乖听话,便笑了笑,试图让男孩降低警惕心。 男人的面皮虽然笑着,但眼里的凶狠和警告却难以掩藏,男孩被这样的眼神吓住,那只动作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半路,既不敢伸进口袋,也不敢原路放回。 就这样,男人带着男孩跨进了城门。 只要七、八步,他们便能彻底离开陵城。 “站住!” 元之荞从后面追了上来,指着男人的背影大喊,身边人皆因她的喊声看了过来。 元之荞在心里疯狂地给自己暗示——我现在是小孩,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就像保育院里的阿尔瓦罗一样。 被元之荞叫住的男人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男孩此刻被吓到,他压根没听见元之荞的喊声,故而也没有回头。 “站住!”元之荞又喊了一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上去,并抓住了男人的裤腿。男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就这样撞出了城门口。此刻的他们,早已脱离了大兵们的视线,元之荞这个举动可谓不无冒险。 男人看见撞他的是个小女孩,而小女孩不由分说地抓住男孩的手,就要将人重新往城门里拖,便立即抓住男孩,然后大力推开了元之荞。 元之荞摔倒在地,差点被后面的马踩到。 车夫被吓了一大跳,他看见了当时的情景,顿时气得将拉车的马牵到了一边,挡住了男人前进的道路,叉着腰斥责,“你这人怎么回事?要不是我看着前面,这女娃就要被我的马踩死了……” 男人只想尽快离开,拿出一块银元赔礼了事。 车夫看见钱,很快闭了嘴,他看了一眼元之荞,嘟囔两句,“小孩别乱跑,净给人添乱。”元之荞从地上爬起,见元知茂仍没从走上城门口,便往前一步,再次抓上了男孩,大喊,“你弄伤了我哥哥的腿,现在要躲去哪里?” 她一边说一边将男孩往城门内带,而男人自然也拉着男孩不让他走。三人站在城门里阻碍了交通,于是过往的人都要看上一眼。身边都是注视的眼睛,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选择先稳住元之荞。 “小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还有急事,你不能这样耽误我们。” 元之荞不理会男人,只是一个劲地给男孩暗示,“你今天必须给我哥哥道歉,我爸爸说会帮助你,你还这样对待我哥哥……一个道歉没有就想跑,你必须得跟我回去。” 男人见元之荞无法沟通,便看向男孩,眼里明显带着不悦与威胁,“你认识她?你和她说清楚。你还要给妹妹买药,但我姥爷的七十大寿可等不了你一个人。” 男孩摸向口袋里的银元,原本决定离开的心又动摇了起来,他看向元之荞,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她,有些犹豫着回答道:“我……我不认识。” 这句话让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他带着任务,却遇到了元之荞这样的小孩,这让他不由得多想,甚至认为元之荞可能是军阀的信使。男人下意识摸向左侧,抓空后又立马伸向右侧,将手盖到腰间的一个圆桶竹包上。 元之荞猜,那个包里,多半是武器。 她抬头看向男人,只见男人眼中凶光毕露,看着她好似看着一个死物。 紧张的情绪闪过心尖,她定了定神,学着小孩的模样,猝不及防地开始假哭。 她宛如一只刚修炼为人的哨子精,声音尖锐嘹亮,瞬间响彻整个城门口,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话,“你怎么不认识我呢?我是囡囡啊,我不管,你就要和我回去,你都说你没叔叔的,那这个人是谁?他还凶我!你伤了我哥哥的腿,就要和我回去。” 这时元知茂终于焦急地瘸着腿跑上来了,“妹妹!” 元之荞不敢回头去看元知茂,担心男人趁她分神之际突然袭击,于是她看着男人,伸出一只空闲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哥哥我在这里。” 而男人原本警惕着元之荞的神情,在看到元知茂绑着夹板的脚踝后,稍微放松了一些,原来真有人受伤。 “小妹妹……” “我叫囡囡。”元之荞回嘴。 “好的囡囡,你们可能有误会,我侄子说没见过你,怎么可能伤了你哥哥?” “就有就有,你们无理取闹,你们撞了人就想跑。”元之荞选择胡搅蛮缠,依旧僵持着要把男孩往城里带。 “那这样,叔叔我替他赔钱。”男人又准备掏银元,想要尽快揭过此事。 “荞……囡囡。”元知茂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紧紧地牵住元之荞的手,生怕拐子将人拐跑。 元之荞用力哼了一声,“我们才不要钱。”她见来的只有一个元知茂,没有其他士兵,就知道之前给元知茂的说辞,士兵们并未上心,于是她立刻转换说法,并放大音量,以图让城内站岗的士兵们听见。 元之荞指向男孩,“哥哥,就是他撞了你是不是?他撞了就跑,钟墨也看见了,钟墨还说回去告诉他爸爸。钟庆国先生可有钱了,你的 17. 第 17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低头,看见了脚下骨碌碌的一截灰色纸卷。 他是海国人,而此时的烟花爆竹多为本地制作,各地并不相同,所以男人并未认出它就是响炮,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扭头向四周看去。 这一下,便当即锁定了元知茂,只因元知茂脸上的心虚和惶恐实在是太明显了。 元知茂正抽出手,恰时对上了男人审视的目光,立时就吓得重新放了回去,把手紧紧地塞在口袋里,纹丝不动,而男人见状,以为元知茂口袋里装的就是刚才炸声的小型土弹,瞬间就抽出了竹包里的小细刀,向着元知茂刺去。 无论秘密是什么时候泄露的,只要把知道计划的人全部杀掉,秘密就仍秘密。 男人眼中凶光毕现,丝毫没给身边人反应的时间,而元知茂被这一情形吓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之荞一直被男人掐住脖子,此刻的她双脚离地,同样也看见了男人的动作。她的胸肺像要爆炸,缺氧的大脑也开始眩晕,她握紧了拳头,想要使劲看清那条抓着她的胳膊。 刀尖即将刺向元知茂,而这时,元之荞终于勾着手,用凸起的指关节用力砸向了男人的手肘凹槽。 一侧巨大的麻震感让男人偏了偏,而元知茂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来不及思考,当即抓住男人刺过来的手,想要阻拦刀尖扎向自己腹部。 男人那只原本掐着元之荞的手,如今整条胳膊都在发麻,失去了感知,元之荞乘机逃脱,她一着地,便极快地大力拳击男人的下腹,然后像颗炮弹似地撞向了元知茂,将人撞离男人。 男人的表情痛苦一瞬,五官刹时扭曲了起来,并紧紧地皱成一团,待他弯着身子缓过来时,脸上早已换上了滔天愤怒。 他中村小悠,定要杀光这城中的所有小孩! 元之荞紧急充当元知茂的拐杖,带着他逃往元知荷之前所在方位,这是他们三个之前就约好的。他们一个腿短,一个腿瘸,竟恰好步调一致,只是周围混乱拥堵,牛叫马啼以及男人们嘈杂的乱作一堆,他们难以短时间彻底离开这里。 男人直起身子,很快就在尘土飞扬的人群中找到了元之荞和元知茂,刚提腿要追,一声砰炸声再次在他身边响起。 有人抱头蹲了下来,有人则更疯狂地拥挤往前。混乱瞬间升级,贩夫走卒们跟着嚷声尖叫,门口站岗的士兵手忙脚乱地从战术携行包中抽出木仓支,惊恐地到处乱看,排在门前的人推搡着要出去,排在门后的人则着急着想办法掉头离开。 男人开始毫不顾及人,他拿着刀搜索,视线极快地扫过声音响起的地方,想要找出埋伏的射击手。 元之荞也同男人一样看向了声音源,她一眼就看见了带着男孩跑的元知荷,再接着,便是也要往元知荷那看去的男人,元之荞心跳飞快,当即大喊出声。 “拿刀的鬼子!在哪!” 男人回头,顺着声音锁定了元之荞,推开了前面的人就要去抓元之荞,但此时,门前的士兵也看见了男人。士兵们见他持刀且目露凶恶,结合元之荞刚才喊的话,霎时就把木仓头对准了男人,无甚气势地威胁道:“你是谁?把刀放下!” 男人见自己已然暴露,毫不留情地与士兵对战了起来。 元之荞和元知茂先一步走到了约定地点,黄包车夫算讲信用,还等在原地,不过是蹲在黄包车下,竭力缩小着身影,双手抱头。 元之荞让元知茂先上车,然后绕过车轱辘,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语速很快,“叔叔,是我姐姐让你等的吧?” 车夫被吓得一激灵,肩膀颤了颤,他像一只老旧的机器,卡顿着回了头,见与他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元之荞快言快语,“待会我姐姐和朋友来了,您尽快拉我们四个去元氏医馆,医馆是我爸爸开的,到了必有重谢。” “我……我,”车夫眼睛飞快瞥一眼车蓬外面,见城门口的木仓声砰砰不断,所有人不是跑就是躲,顿时拒绝道:“现……现在有鬼子开木仓,这哪能跑?万一跑了被流弹击中。” 元之荞看向在人群中艰难跑过来的元知荷与男孩,又看向车夫,颦了颦眉,“抓紧时间,十块银元。” “这……”车夫眼神犹豫,低下头,“……不行。” 元之荞:“十五块银元。” 车夫眼球转得更快了,但他仍是拒绝道:“不行。” 元之荞见元知荷已然来到身侧,当即不愿与车夫再讨价还价,她伸出手来,拉上了车上的元知茂,对着车夫发话,“二十块银元,不行我们就自己走,哥哥,快扶着我的手下来。” “哎行行行!”车夫见元之荞真的要离开,立马同意了,他有些畏缩地站起身,躲闪着看了一眼城门及混乱的周遭,心一横,二十块大洋,他拉一个月车都赚不到这么多…… 都说富贵险中求。 车夫眉毛重重压下,拼了! “小姐少爷,快上车。” 元之荞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车前,她不忘看一眼士兵们的方向,见四个士兵都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跑了还是没了,而那个男人还活着,他捂着半边流血的肩膀,佝偻着背,眼神锐利地在人群中搜索。 元之荞立刻收回脑袋,整个人藏进黄包车的车斗里,“走。” 车夫双脚跑得飞快,汗水淌到眉眼都不敢用汗巾去擦,生怕耽搁这一步,便会被鬼子的木仓击中。在车上,元之荞与报童说了他们为何诬陷他的原因,报童一听,登时十分感激,而在元之荞询问他为何会被男人捉住,男人与他又将去何处时,报童才心有余悸地说起了经过。 “那个男人买了报纸,问我是不是很熟悉陵城,”报童不自觉地盖上手臂,正是男人一直抓握住他的地方,“我说天天跑,当然很熟悉,他就问了我大使馆和火车站怎么走,我回答了,他就说请我去他们村上讲故事。” 报童揉着手臂,继续说:“他说,我既然熟悉陵城,还是个报童,就一定也知晓这陵城大大小小的趣事,他……他姥爷七十大寿,正好缺个讲趣事的。” 报童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从男人那得到的一块银元,展示给元之荞他们看,“他说给我二十块银元,我听着心动,就答应了……可后来我和他走在路上,我见他是不是看向周围,就像是在警惕着什么,还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他太远,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报童的脸一点点煞白起来,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我在路上找了个借口说不去了,但那人却直接说出了我家的地址……” “我、我还有个妹妹,她没了腿,还生着病,我想给她看病……那人就威胁我说,要是我今天不跟着去,他就找上我妹妹……”报童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但在陌生人前哭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又假装没事地笑了笑,“不过幸好,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我见他拿刀,还与巡捕房的大兵打了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擦掉还未流出来的眼泪,补充道:“要是我真的跟着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是啊,你差点就被那个拐子拐走了。”元知茂接话,还安慰式地拍了拍报童的后背,不过提到男人的刀,元知茂也有些后怕,他赶紧撩开衣服看了一下肚皮,只见上面光溜溜的,什么痕迹也没有,这才安慰式地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元知荷后背发凉,如今已是汗涔涔地一片了,“爸妈说拐子最可怕了,看来是真的。” “不是拐子,”元之荞突然说话,如今计划成功,她可以不必担心他们害怕,便将事情全部坦白,“刚才那人,是寇军的探子。” “寇军?”元知荷与元知茂异口同声,并动作一致地看向元之荞,元之荞不准备现在解释,她见快到家了,便表示回家再说,并让男孩也跟着他们一起。 男孩有些犹豫,他现在只想回家看妹妹。 “我爸爸是好人,他还是医生,你去我家,让他看看你的手臂,”元之荞一直 18. 第 18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荞荞,你说什么?”元善像是不可置信,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梁桦已然不敢说话,就算之前全是孩子的胡诌,那内容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是她想也不敢想过的事。 元善有些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步,来到元之荞跟前,语速很快,“你说有寇军?是你亲眼所?又如何确定?” 元之荞仰头看向元善,无言地叹了口气,“爸爸,你想知道细节,但楼下还等着一个车夫欸,等人走了,我再和你细说也不迟。” 元善表情顿住,刚才若是没看错,荞荞望向他的眼神里,竟有一丝不耐? 梁桦再次听到车夫,心里突然揪了一下。虽然她不管钱,但她需要管账,二十块银元,都能租下靠近租界的一间小院了。荞荞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竟随口许下这么大的数额。 元善倒不在意这些小钱,他开着医馆,虽然看病卖药便宜,但他能供得起两个孩子上洋学堂,便知他手头并不缺银钱。况且车夫送了四个孩子回来,如此救命恩情,二十块银元,实在是不足挂齿。 元善挥手,让梁桦去取钱,然后给车夫送去。梁桦虽有不舍,但还是照做了。 而元善见梁桦离去,当即转身,将身后的椅子摆正了,又重新坐了上去,对着元之荞问,“说吧荞荞,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爸,还是等哥哥姐姐与李然哥哥一起时我再说吧,”她学着元知茂的样子耸了耸肩,“他们都在现场,也都也知道经过,到时候爸爸也不用挨个去问。” “行,那我们现在下去,全都去正厅聊。” 元善起身就要下楼,他心里似万蚁攀爬,但又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急切的神情,便半路转道,去了梁桦所在卧房,催着她尽快去付车费。 然而梁桦还未下楼时,元善就先一步到达了一楼,并同样催促着元之荞,让她跟上脚步。 此时的元知茂已被李然搀扶进屋了,屋门敞开,隔壁是元善的医馆。医馆门上挂着“休诊一日”的牌子,车夫的车架就停在那。他热得满脸通红,正拿着自己的瓜皮小帽不断扇风,元善可以通过屋门看见车夫,当即便让元知荷给人倒去一杯茶,消消暑气。 “你就是李然吧?刚才我在楼上听荞荞说过了。”元善看向屋内的陌生孩子,李然头发剪得很短,身材瘦削,身高与元知茂差不多。他身上穿着背带裤,下身的裤腿沾上了泥泞的点子,上衣的短袖衬衫则洗得有些发黄。 元善笑着招呼李然过来,“小然莫怕,元叔叔给你看看胳膊。”李然有些拘谨,还是元知茂轻轻推了推,他才缓缓上前。 元善让李然卷起衣袖,并让元知茂去正厅摆放椅子,准备茶水。只见李然的胳膊上有一圈泛红的印子,并不明显。元善轻轻捏了捏,询问李然是否疼痛。 李然点了点头,但随后又立马摇了摇头。 这样的表情元善很熟悉,因为他在无数个穷苦的病人脸上看过相似的表情。元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然,“莫要担心,都是小伤,也不要你银钱,孩子你坐着就好。” 元善给李然做完简单的治疗后,梁桦也送走了车夫,而此刻的正厅早被元知茂兄妹俩准备完毕,元善便让大家都去了正厅。 元之荞选择坐在元知荷旁边,正对元善。 元善看了一圈落座的孩子们,元知荷脸上仍有惶惶,身体下意识地靠向梁桦;元知茂好似比往常兴奋,眼神灼灼地盯着元善,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开口;李然沉默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只有元之荞一如既往,她神情平静,看着元善的眼里似有光亮,像是期待着元善发问。 元善咳嗽了一声,最终选择了元之荞,“荞荞,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元知茂表情迅速暗淡了下去,但他又随即扬起眉眼,一同看向元之荞。 元之荞不紧不慢,说起开端,“我让哥哥姐姐带我去城门玩,然后就见到了李然哥哥……” 一开始她只当男人与男孩是路人,直到她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男人说到了“然后”二字,元之荞听得很清楚,他将“然后”说成了“蓝后”,并且元之荞还发现,男子声母的“n”发得清晰,但“r”却十分模糊。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观察过周遭,部分本地人会“n、l”不分,但他们绝对不会“r、l”不分,所以她猜男人不是本地人。而在这付将军死亡的敏感时刻,元之荞便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探子。 她在原世界做信息验证官时,曾作为兴趣了解过语言历史,知道海国语言系统中没有“r”的发音,所以海国人在说英语时,会用“l”代替“r”进行发音。 元之荞就立即猜测,这个男人是海国寇军的探子。 但这些都是猜测,元之荞还需要更多的信息验证。她开始盯着男人的打扮和身材,然后十分眼尖地瞧见了男人手上的茧子。农户打扮的男人手中有茧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他食指与中指有茧,而这两个地方长的茧子,是长期握笔写字才会磨出来的。 元之荞也观察过元善的病人,她发现这个时代的农户识字不多,稍微有些学问的,都不会从农事。他们或在乡间成为教书先生,或在城中从事写字行当。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男人就是在伪装,也由此下定决心救人。 “因付将军死亡,钟先生透露敌军压线善城,再结合之前我说的原因,以及李然哥哥报童的打扮,我便猜男人为寇军探子,目的是要探测陵城情形。”元之荞说完,拿起桌前的茶杯,润了润喉。 而听到此刻的元知茂已然睁大了眼睛,他看着元之荞的眼里充满了敬佩,俨然将元之荞同他在电视里看见的大将军划上了等号。 一旁的元知荷也十分惊讶,当时的她完全没看出荞荞有这样的心思,若是寻常的五岁小孩,光是听见寇军的名讳,就被吓得哇哇大哭了,完全不可能像荞荞这般镇定自若,还迅速想好了抢人方案。 梁桦听得心惊胆战,而元善惊诧的同时还产生了欣慰与巨大的自豪,荞荞这个孩子,从小就与常人不同,果然……果然越长越出色啊。 元之荞歇了口气,继续说:“我们看见了李然哥哥求救的眼神,而且姐姐认为那人是拐子,我也怕吓到哥哥姐姐,便就没说明白。” “当时我们决定,把李然哥哥抢回来。” 梁桦听到,立即握上了元知荷的手,这才知道为什么知荷一回来就特别粘着她,像是没了安全感,原来是被吓到了。梁桦挪了挪身子,安抚式地拍拍元知荷后背,“女儿莫怕,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随着元之荞的讲述,李然也回忆起了当初,“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城门口,心里就越是害怕。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去了有银元拿,心里却还是一直慌个不停,像揣了只即将跳出来的兔子,”李然摸上胸膛,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在竖立,“若不是你们救了我,真去了鬼子窝,我现在肯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啊,还好荞荞聪明!”元知茂插话,并主动说了元之荞给他们下发的任务。 元之荞给元知荷的任务有三:买响炮给元知茂、雇黄包车等在一旁接应,以及听见响炮声后立刻喊有鬼子开枪,并及时抢走李然。 她给元知茂的任务也有三:带上元知荷买好的响炮、以拐子为借口,说服士兵跟着进城门,以及看元之荞给他的信号,并及时将响炮炸到士兵们身边。 响炮是为了制造混乱脱身,带上士兵是为了借势,而黄包车则是最后的逃跑工具。 当然响炮这事,还是元之荞看见货车时想到的。当时出城的贩夫走卒里,正好有买卖烟花 19. 第 19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李然瞳孔骤缩,拿在手里的茶杯差点摔了下来。 元善也不相信,但他转念想到元之荞之前的几次预测,那些看似怪诞离奇的话语,竟然都一一实现了,若这次也一样…… 元之荞瞄见元善郑重严肃的表情,知道欲速则不达,便提起了别的事情,“爸爸,李然哥哥的妹妹生病了,腿脚不好,不方便带出门看病,能拜托你上门去瞧瞧吗?” 听见这话,李然顿时放下茶杯,那些惊慌的情绪也过度为了感激,他急忙从口袋中掏出那一块银元,双手递到了元善面前,“元大夫,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但之后的钱我一定会补上的。” 元善将李然的手推了回去,“小然别急,或许都用不了这么多,”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五点,“小然你看这样行吗?你在我家一起吃晚饭,吃完以后我送你回家,再顺便去看你妹妹。” 李然低着头,有些犹豫,元善继续说:“因为你露了脸,若外面还有其他……”像是怕外人听见,元善顿了一下,主动将“探子”换作了“贼人”,“你一个人回去并不安全。” 听到这,李然终于点了点头,“好,”他轻声答应,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元大夫,那我现在快些去外面买点包子吧,平时都是我回去给妹妹做饭,今天自己在您家吃,回去怕晚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元善拉住了想要出门的李然,“从家中匀出一些,你带回去就好。”他转头看向梁桦,示意她待会在上菜前记得分出一些饭食打包,梁桦点了点头,去厨房让帮嫂多准备一副碗筷了。 晚饭时分,所有人都兴致不高,就连平时总是乐呵着脸的元知茂,现在也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敌军来袭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不过是有的人深,有的人浅而已。 吃过晚饭,元善就去叫了一辆黄包车,出门前李然看着元之荞,表明自己明天不会去卖报,但他会去帮忙问问同伴,看是否有人没来。若是有,他便会再次来元家告诉元之荞,若是没有,那他明天便不会上门叨扰。 元知荷目送着元善与李然离开,心里充满了担忧,生怕爸爸这次出门也会遇到坏人,而梁桦此刻则更担心元知茂,之前听他差点受伤,她一直没空检查,现在空闲了,便立刻将人提进了屋子,仔细询问起来。 元善回来已过八点,梁桦一直在窗前等人,见元善进了屋,便急忙迎了上去。 两人开始商谈着元之荞今日所说之事,直到天光将明,他们卧房的灯才熄灭。 躺在床榻,元善心中装着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来医馆只能继续休息了,陵城不能久待,他必须得尽快带着妻子儿女前往山俞。 山俞两年前就已被新军占领了,听说那里治理得十分安全,连洋人都没有一个,而且山俞是他外家,母亲虽然早已病故,但他与表弟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此行完全可以投靠到表弟家。 写信通知表弟太慢,所以元善准备天一亮就去发电报。山俞没有火车,只能坐船或者坐车前往,他也担心打起仗来不等人,坐车比坐船要快,车票最好提前买好。 接下来是医馆的留存问题,陵城是他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元氏医馆历经四代,不可能到他代,老屋和招牌都毁在了手里,所以房屋还得拜托人看护,等到天下重新太平了,他还要回来的。 最后一件大事,便是要通知亲戚朋友们尽快离开陵城避难,但此事不能太过明显,否则被暗处的探子知道,后果将不可设想。 躺在元善身边的梁桦也同样心事重重,她与元善商量好了要去婆母的山俞老家,婆母在她怀荞荞时就去世了,所以他们与山俞已有六年未联系,如今山俞成了什么样子、搬过去的生活又将怎样,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未知。 梁桦的心砰砰直跳,但她撇过头,看见元善的侧脸,又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只要有元善在,她的天地就不会塌,自己依靠着他,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梁桦心安了一瞬,开始思量明日要做的事情,有准备上路的粮食与行李,有家中器物的整理,还有不引人瞩目地将家中积蓄换成金子。 最后还要给娘家去信一封,她娘家在湖城,与元善结婚后,便几年才能回一次娘家,这次去山俞,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只怕是与娘家越来越远了。 两人没睡多久便起床了,元之荞醒得早,见元善与梁桦明显不同以往的动作,便知计划开始走上正轨了。 “爸爸,你今天要去坐诊吗?” “今天不去,”元善刮干净胡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大大的乌青,稍稍闭了闭眼,看来午休还是得眯一下,他转过头,换掉了脸上疲累的神情,带着轻松的样子,看向元之荞说:“今天爸爸有事要忙,所以医馆还是得关门,但你们得在家呆着,不要出门,知道了吗?” “忙什么?”元之荞不答反问,仰头看着元善。 元善本欲不想说,但见询问的人是荞荞,便还是思忖了几秒,选择告知,“去给你在山俞的舅舅发电报,然后买去山俞车票,最后再告诉你小姑小叔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离开这里。” 元之荞眉头轻挑,“我们要和小叔、姑姑一起离开吗?不过坐车的话,好像不太合适欸。” “为什么?”元善半蹲了下来,与元之荞平视。 元之荞有些差异,“爸爸不看报纸的吗?”她转过身去,从一旁堆放报纸的竹箱中,看似随意,但实则专门整理过的一打报纸中,抽出了几张,拿到元善眼前,“爸爸你看,敌军每次袭击攻城,都会用轰炸机炮轰车站、火车站,以及码头等地。” “相较于码头的水路开阔,火车站和车站,一旦被摧毁行进道路,就等于被他们掐住了命脉,比如这里,”元之荞指着一处报道,念了出来,“铁轨炸毁,火车上的人全数被俘,”然后她翻开下一张,指着角落里的小幅面文字,继续念道:“道路两旁炸毁,巨石堵叠,车辆被迫停下,随后被寇军追击,全员死亡。” 元善呼吸急促,一把拿过了元之荞手上的报纸,快速 20. 第 20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大夫,我是李然,事情不好了!” 李然在门外不敢喊得太大声,只急促地敲了几下门,便没了声响,元善听见,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放下早餐前去开门。等元善看见李然还好端端地等在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往李然的身后张望一瞬,见周边没有奇怪的人,便赶紧让李然进来,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元善看向李然,“小然,怎么了?” 李然带着瓜皮小帽,忽地将帽子取了下来,喘着粗气。他换掉了昨日的衬衫背带裤,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衣服,比起报童,如今更像大户人家雇佣的长工。李然用袖口用力抹掉头上豆大的汗珠,他的头发因帽子变得乱糟糟的,整个脑门都在冒着热气。 元善见了,对着餐桌的方向喊了一声,“知荷,快去帮客人倒杯水来。” 元知荷还在吃包子,听见元善的声音就要放下碗碟,前去倒水,元之荞先一步从餐桌上滑了下来,说道:“姐姐我去吧。” 她拿起玻璃茶杯,往里面装了半杯温水,走向客厅。 还未走到李然跟前,就听李然开口了,“元大夫,今天一早我就去最大的报社蹲守了,问了同伴,发现经常与我们抢报的那几人,就有两个人没来,还有我们自己这边,也有一个朋友没到。” “后来我又去了其他报社,发现都有这样的情况。”李然说完,快速接过了元之荞给他递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抹掉因喝得太急而漏到下巴的水,继续说:“我数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十个人没来,我怕中间有人生病,就去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家,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别的事才没来。” “结果……”李然跑得泛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与悲伤,“结果他们的家人说,他们从昨晚就没回来过了……只怕……是遇到和我一样的事了。” 元善叹了口气,安慰式地拍拍李然瘦弱的肩膀,见他杯中水空,便示意元之荞再给他倒一杯,元之荞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元善,“爸爸,为什么你不去倒水呢?”这个家里,谁都干活,除了他这个父亲。 元善略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李然,见李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元之荞的话,便再次催促了一遍,元之荞取下李然的杯子,继续不满地看了一眼元善,转身离开了。 李然回过了神,语调有些低落,“元大夫,那些探子……为什么要抓走那么多的人?” “为了知道更详尽的城中布局吧。” 元善看向外面,视线似乎能穿透门板,看见外面的景象。 卖报这个活计并不轻松,每天天不亮就要等在报社门口。因热销的报纸刊印数量有限,他们只能靠抢。 抢到报纸后要赶在别人前面跑完全城,如此才能尽快卖完手中报纸,回报社拿钱。卖完了这家得跑向那家,卖完了一份才能拿到下一份,以此往复。每卖一趟报纸,不过能拿几个铜子,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报童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样的人家,即使孩子丢了找上巡捕房,巡捕房的人也不会多么上心,更别提和上级打报告了。 可以说利用报童,是探子们风险最小、回报最高的选择。 “还有一个可能是为了防止错漏,”元之荞这次装了满满的一杯水,她盯着杯面,小心地端握着走了过来,补充道:“只有一个人,敌军就难以确定这人给出的情报是真是假,只有人越多,得到的信息越重合,他们才能确定真伪,从而确定下一步行动。” 元善听了,顿感时间紧迫,他看向李然,“小然,谢谢你今天冒风险给我们带来这个消息,我们准备离开陵城了,你要跟着一起吗?” 李然飞快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我爹妈没了,就只剩下一个妹妹,元大夫不仅好心上门给我妹妹看病,如今还带我们出城,我真的,”他突然有些哽咽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元大夫这份恩情。” 李然说完又要鞠躬磕头,元善急忙拦住,“说什么恩情,我本来就是大夫,看病医治就是我的职责,别难过,过了这关,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他宽慰着李然,转头看了一下钟表,“回去记得收拾东西,我们最快后天上路,坐船去山俞,等离开的前一天,我会去你家通知你。” 李然又连连点头,与元善告别后,他再次跑着消失在了人群中。 元善换上外袍,急匆匆地吃完早餐,招了一辆黄包车出门,而梁桦则是吩咐帮嫂去买面粉,回来好做馕饼,并让她去看看有谁家卖腊肉干货,若是有鱼干,也可多买些回来。 帮嫂出门后,梁桦就开始清点家中现有银钱了。山俞贫穷,就算是过去暂住,他们这一家五口也不能长时间挤在一间屋子里,肯定是要重新办家产的。还有元善说,若是打仗的时间长,他便在那边行医赚钱,那将来势必还要再租借一间屋子作为医馆。钱财方面,她得多准备一些,才不至于到时捉襟见肘。 梁桦看着妆匣里的首饰,有些可惜地摸了摸,这些不重要的首饰,还是都拿去变卖了吧。 而此时此刻被迫呆在家中的三个孩子,一个脑袋正紧挨着另一个脑袋,三人并排趴在窗户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春末夏初,街上渐渐有了卖纸鸢的商贩,每当有孩子们路过,定会缠着父母,想要一只金鱼或者飞鹰,然后带到向天江边玩耍。 时间才过去几天,那些因龙祭而起的丧事仿佛正在逐渐远去,热闹与喧嚣覆盖了诵经与哭嚎,整座陵城好似一如既往,永远如此安逸祥和。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落日熔金,元善披着疲惫归来,他到家时,梁桦和帮嫂还在做饼,而元知荷与元知茂也在帮忙,元之荞则帮着将晾凉的饼包好,以待上路。 “回来啦?”听见脚步声的梁桦从厨房探头,看见了正在脱外跑的元善,她转头看向餐厅的挂钟,不禁震惊感叹,“都这个时间了?”梁桦急忙放下手中的面团,告诉帮嫂赶紧收拾一下,要做晚饭了。 她解下身上的围裙,走了出去,“我忘了时间,现在还没开始做饭,晚饭估计要等一会了,你若是饿了,我们做了好多饼,有的还是热的,你可以先垫垫……” “不用,我现在也不饿,”元善声音有些倦怠,他拍了拍自己的长袍,像是要拍掉从外面带回家的尘土,与梁桦说起了今天的事,“我已经发过电报给表哥了,只是电报收发室离表哥住的村子有些远,他得到消息最快也是两天后,我们可能来不及收到他的回复了。” 梁桦点点头,只要表哥收到消息就好,不至于他们突然上门,惊扰到了人家。 元善说完,又 21. 第 2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嗡嗡的震耳声似乎能让人的心脏跟着颤动起来,元善第一个想到了报纸里说的轰炸机,顿时单手搂住梁桦,压低了梁桦的身子,将人快速藏进里屋。 安置好梁桦,元善又立刻跑回厨房,去寻孩子们。 只见帮嫂在煎鱼,手中铁锅嗞啦冒油,她的旁边是案板,元知荷正在削土豆,再边上是洗手池,元知茂正在洗菜,只是他的菜没洗多少,耳朵倒是像在听着外面的响动。 “荞荞呢?”元善问向三人,拉上了离他最近的元知茂,将人往厨房外扯去。三人寻声看向元善,都还未说话,就听元善继续说:“帮嫂快把火熄了,带着他们躲到里屋。外面有情况,都不要发出声音。” 帮嫂听见,连忙关了火,胡乱将锅盖扣上,就要去牵元知荷。手伸到一半时才想起有油,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哎呦我的小姐,这些土豆子就别弄了,”她慌忙牵着元知荷往外走去,转头又看向角落,脸上顿时出现了焦急,“荞荞刚才还在这分饼子啊,现在人去哪了?” “别找了,我去找。”元善招呼着帮嫂快走,自己则向客厅等地方走去。 元之荞一听见嗡鸣声,便迈着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一处窗户下,小心地抬眼看向外面。 只见街上有很多人,他们抬着头,像是在看什么。 人们三三两两地停下脚步,原地聚集着。有人用手指着天上,不断比划;有人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有人则不断与身边人讨论,行动着搬来了高高的椅子;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向天上时,宛如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急忙低头逃窜。 元之荞这个方向看不到天上的情形,她只觉得心下不好,像是什么要发生了。 元善找了过来,见元之荞竟然光明正大地往外瞅,当下就急得将人抱了起来,极快地躲进了里屋。 如今已是傍晚六点,天色正在渐渐暗去,各家各户不是点上了油灯,便是打开了电灯,元家自然也是如此。 借着灯光,元之荞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帮嫂双手环抱着元知荷,脸上有茫然和无措,但更多的是惶惶。她怀中的元知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从厨房出来后就没有人再说话,元知荷问向母亲,母亲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示意元知荷不要再出声。 元知荷只好双手交握着,紧紧地按在胸前,好像这样就能止住那颗扑扑乱跳的心。 梁桦单手抱着元知茂,她的眼睛看向元善,像是一艘无法停靠的小船,不安地随着海浪不断飘忽。 她身边的元知茂一动不动,恰好与元之荞对上了眼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大家都在紧张,所以他也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元之荞毫无察言观色的想法,她歪头看向了护在自己身后的元善。 “爸爸……” 刚一出声,剩下五人就齐齐看向了元之荞,像是在示意元之荞不要说话。元之荞见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继续道:“我们躲在这里……” “嘘!” 元之荞话还未说完,母亲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元知茂更是急得嘘出了声,恨不得自己的嘴就是元之荞的嘴。 众人激动的行为依旧没能使元之荞领会其意,元之荞坚持把话说完,只是这次她稍微尊重了一下大家的想法,元之荞压低声音,道:“我们躲在这里,应该没什么用呢,”她指向家中开着的电灯,“如果外面是轰炸机,我们家里这么亮堂,应该……非常显眼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元善听了,反应极快地出去,将灯全都关了。 元之荞看着元善的动作,补充道:“爸爸,我们应该暂时不用担心的。” “为什么?”元知茂问向元之荞。 “因为如果敌军炮弹有限的话,他们肯定会先轰炸重要的地方,”灯全部熄灭,家中陷入一片漆黑,元之荞有些不适应,看向了窗户的方向,接着说:“但我们这里既不是车站、码头等交通要塞,也不是军阀政要等机关场地,更不是将军乡绅等重要人物的居住之地。” “周围全都是寻常人家、寻常百姓,帮嫂要去买菜,都得走个二十分钟才到市场。如果他们的炸弹不是和哥哥的弹珠一样多,那在我们这里掷弹,实在是得不偿失。”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元之荞试探性地再次走向了窗边,“而且,”她大胆地趴到窗户边上,看见外面亮灯的各家各户,以及拿着手电四处向天上乱照的人们,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这外面飞的,可能都不是轰炸机呢,不然大家怎么到现在还在吆喝,一点也不害怕,还很兴奋的样子……” 元善跟着元之荞也来到了窗边,他看着元之荞小小的背影,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还是和以前的时候一样,无论情况好坏,他的管束都一点没用。 算了,随她去吧,只要她健康平安就好。 元善也看向了外面,只见一些人在搬东西,还有一些人则拿着长长的杆子,跃跃欲试地戳向空中的东西。 元之荞踮了踮脚,又将脑袋伸了出去,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都怪她个子太矮了。 元善将元之荞抱了起来,她的视线陡然变高,终于看清了天上的情形。 原来那些发出轰隆隆嗡鸣声的,都是一架架绿色的战斗机。它们非常小巧,不过六、七米长。众人对此连连惊呼,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战斗机,还是因为这些飞机竟然飞得尤为低,低得连元之荞都能看见飞行员们的脸。 站在地面上的人们都在瞧热闹,有那拿长杆的,正站在桌子上,伸长了胳膊要去顶戳空中的战斗机,像是扑蝶一般,想要将它们打下来。 长杆划过机底,众人便是喝彩欢呼,也是遗憾唏嘘地嚷嚷起来,好像他们真能打下一架飞机,所以因此激动兴奋,也好像是因此真的没能打下来,所以纷纷嘲笑杆手,争着给出自己的意见。 “我家还有杆子,捆着加长些啊。” “这里还有个宽板凳,快点快点,叠高了踩上面来……” “哎呀,你行不行啊,下一把换我来,看我给你露一手!” 众人将飞机当做娱乐,元之荞见状,眉头重重拧了起来。杀机暗藏其中,可所有人都播穅眯目,看不见其中真相。 飞机低飞只有一个原因——核对地形及记录攻击点。 来不及了,最迟明天就得走。 这个想法同样出现 22. 第 2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船?”元善听到,眼中流露出一丝柳暗花明的高兴,“小然你认识有船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爸爸的朋友唐叔叔,”李然回答道:“爸妈走后,唐叔叔一直很照顾我们。我明天就去问唐叔叔,看他能不能送我们去山俞,”说到这,李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唐叔叔的船不是什么大船,希望元大夫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有船能离开我便很是庆幸了。” 元善笑着,看了一眼头顶的天幕。浮浮层层的云遮盖了残缺的月亮,天上不见一粒星子,月色也被兜在云布中,若隐若现。这样的景色放于白日,定是积云昏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风雨欲来。 元善收回眼神,认真地看向李然,“小然,能麻烦你现在带我去见唐叔叔吗?” “可以的,元大夫跟我来……” 夜色越来越晚,直到帮嫂归家,元善都还没回来。 家中干粮已经全部打包好了,路上衣物也已收拾妥当,帮嫂离开之前,还拿了梁桦两大箱子的衣物。 那些放不长久也不好带走的,梁桦也打算明日离家后通通留给帮嫂。 她看了一眼钟表,元善七点出的门,如今已过十点,他依旧还未归家,会不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 元知茂打着呵欠,和元知荷一起守在梁桦身边,要等元善回来。元之荞已经睡下了,她年纪小,睡觉的时间也早。但她入睡前就找了元知荷,表示家中如果发生什么,要元知荷立刻过来叫醒她。 元知荷答应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梁桦心里也跟着一点一滴地焦躁起来。她想出门寻元善,但见身边有些瞌睡的两个孩子,又不放心让他们独自待在家中,她想差人去寻元善,但她常年足不出户,并不认识多少人,也不知该找谁去寻。 正当梁桦罔知所措时,元善终于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带了一个好消息,“桦儿,明日晚上一点,我们离开陵城。” 梁桦听见元善的声音,登时站了起来,接着就是听见了元善的话,她急忙迎了过去,“为何这么晚?” 她问的是离开时间,但元善以为她问的是自己晚归的原因,便解释道:“本是明日我去找船,但今晚我去通知李然时,李然介绍了一个船老大给我,所以我就跟着去找船老大沟通了。” 元善把外袍脱了下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掸尘,继续说:“那艘船不大,吃水也不深,所以限载12人。船老大一家三人,李然一家两人,再加我们一家五人,恰好还有空余,就是咱们带的行李怕是不能太多了。” 梁桦接过元善的外袍,元知荷与元知茂这时也跑了过来,围到元善身边,安静地听他说话。 “船老大需要时间多弄些燃油,这才能支持船开到山俞,再加上他们也准备与我们同去山俞避难,所以时间便定得晚了些。不过船老大说,若是东西收拾得早,咱们也可以早一些行船,不过最迟是凌晨一点出发罢了。” 梁桦知道了经过原委,终于放下了心来,她催促着孩子们回去休息,元知荷与元知茂像两只困倦的鸟儿,慢悠悠地回房了。 忙了一天,元善也十分疲乏,简单洗漱过后就准备休息了。 只有梁桦还在清算着家中账目,只剩一日光景,家当怕是没法全部收拾了,那明日只能做一件事,便是将财产全数换做黄金带走。她本来还想分几天进行,生怕一次性的数额太大、太过引人注目,如今也没办法了。 第二天,梁桦破天荒地没有叫孩子们起床,只有元之荞按时地独自醒来,起床洗漱。 “荞荞,怎么不多睡一会?今晚我们可要熬夜,白天能多睡会就多睡会,不然晚上困了,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梁桦将元之荞往房里推,元之荞转了一个身,拒绝了。 她睡不着,从睁眼醒来,她的胸口就闷闷的,像被什么堵着,但她并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元善和梁桦,只当是身体的轻微不舒服。 今日的陵城依旧平和,买卖的小贩走街串巷地吆喝着,鸟儿惬意地停在树梢屋檐歌唱,元知茂无人打扰,一觉竟睡到了大中午才醒来,就连元知荷也躲懒般地躺到了十一点,才起来帮忙做饭。 家中钥匙提前交给帮嫂了,帮嫂想着最后两顿,决定将能用的食材都用完。 梁桦与元善一早便出去兑换黄金,陵城的银行被他们走遍了,因为有人已经来兑过一次了,并且那人换的都是大头,所以银行如今没有多少黄金供给元善。 于是元善与梁桦又转辗去了金银铺子与当铺,但是那里的老板看出了他们要的急,纷纷拿捏着,给出的价格都不高。梁桦有些迟疑,劝说元善要不算了吧,带着银元支票也能去山俞,但元善坚持要将现有的流通货币换成黄金。 元善知道,一旦打起仗来,钱币将贬值得极快,只有黄金,无论哪朝哪代,都是硬通货。若再次改朝换代,那这些握在手中响当当的银元,将会变成一文不名的废铜烂铁,就如前朝的通宝铜元一般。 二人脚步不停,一直到傍晚所有的商铺打烊,才堪堪将家中的珠宝首饰、瓷器字画、古董名玩,以及绝大部分的银元钱票,换成了黄金,只留下少部分的银元当做现金使用。 元家吃过晚饭,时间来到七点。所有人整装待发,帮嫂看着元家这一大家子,不舍地挨个抱了抱孩子们,到元之荞这,帮嫂尤为难舍,对元之荞的脑袋摸了又摸,眼里逐渐有了泪花。 “荞荞,回山俞可要好好的。” 元之荞也回抱了一下帮嫂,拍着帮嫂的后心,语气真心实意,“帮嫂,希望您和您的家人在陵城,也会好好的。” 帮嫂抹了抹眼泪,笑了一声,“放心吧……”她松开怀抱,看向元之荞,像是要记住她的模样,“这个年岁的孩子,一年一个模样,怕是下次回来,荞荞就不是像个小大人,而是个真的个小大人了。” “说不定 23. 第 2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按了按胸口,想要将胸中的闷堵顺下去。 梁桦看见元之荞的动作,有些关切,“荞荞,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元之荞摇了摇头,“没事,妈妈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种闷堵或许与陵城有关,更或许,是与剧情有关。 元善走了出来,“现在就出发。” 帮嫂站在元氏医馆门口,目送着三辆黄包车离开。元知荷回头,见身材不高的帮嫂站在原地,她的双手握在身前,微微倾斜着身子,像是要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更近一些。 明亮的灯光照耀在帮嫂身后,模糊了她的神情,也模糊了元知荷的眼睛。帮嫂看见元知荷探身回头的样子,急忙挥手,“小姐快坐回去!在车上要坐好,小心着点……” 眼泪还是唰地流了下来,元知荷想回应一声,但哽咽却堵在了她的喉头,塞住千言万语,也塞住了最后的告别。元知荷只能看着帮嫂的身影逐渐朦胧,看着她关切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风里。 与她同车的梁桦小心地扶着中间的行李,见到元知荷这样,也回头去瞧,可惜黄包车正好转向,此时回头,梁桦只看见了一堵长着青苔的砖墙。 她重新坐回身前,颠簸着,看向略带黑暗的前方。 车轮轱辘轱辘,带着笨重的声响,将老宅与帮嫂一并留在了后面,似乎连同她们过去的生活,也一并远远地留在了砖墙后面。 元之荞与元善一车,他们最先到指定地点。车夫将人放在这里,心里有些毛毛的。时间还不到晚上十一点,但四周没有路灯,只有不远处房屋中昏暗的灯火,像极了鬼怪故事里的危险发生地。 元善把车上的行李挨个搬了下来,因为太暗,他还弯着腰仔细检查坐垫与脚下位置,看是否有物品遗漏。 车夫小心地看向元善,刚拉人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再看,只见元善穿着个不显眼的黑褂子,正猫在他车上摸来摸去,像极了怪人。 车夫心里更毛了。 那些乡间故事、传奇话本中的鬼怪害命,不都是发生在这种时候吗? 他的目光谨慎地从元善,转到了一旁的元之荞身上。 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女娃……穿得棕不溜秋,又在这乌漆麻黑的地方安安静静,不哭也不闹…… 根本都不像小孩子好吧! 鸡皮疙瘩起了全身,车夫的脑子飞速运转,不然车费就不要了,毕竟保命要紧。 元善刹时起身,车夫一激灵,瞬间就像僵住了般,一动也不动。元善从兜中拿了五块银元给车夫,“我们东西多,就多给你一点,不过这陵城……” 车夫战战兢兢地拿上车费,看都不看便迅速转身,提起车把手,抬腿就向光亮处疾驰跑去。 “不安全……”元善话还没说完,就见车夫已经没影,只好叹息一声,弯下腰,再次去摸箱子了。 元之荞:“爸爸,你把他吓走了。” 元善摸出一只手电筒,推动开关,交到了元之荞手上,故意换了话题,“看来我们来早了,唐老大没来,李然他们也没来,荞荞你去照照这些船。看上面有没有印着‘唐’字的,我先搬行李。” 元之荞:“哦。” 元之荞对着岸边的船挨个照了起来,才看到第二艘船上的标号,排在后面的船就突然蹿出来了一个黑影。 “元大夫?”唐叔看向前面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试探性地喊出了声。 “是我。”元善高声应和,元之荞则下意识地用手电筒照向了说话人的方向,恰好照上了唐叔的脸。 刺眼的光射过来,唐叔立马眯起眼睛,用手掌遮挡光线。 “抱歉抱歉。”元善替元之荞道歉,低头看向元之荞,他还未出口提醒元之荞,元之荞就先把手电放下了,转而照到前方的路径上。 唐叔顺着光来到元善面前,看着地上放的两三个大箱行李,询问元善需不需要帮忙搬运。 元善谢过唐叔,一人拿起了一个行李箱,解释道:“原本还以为要在船边等你过来,没想到唐老大你早就在船上了。” “也是巧了,我才铺好登船的跳板,想着到船上休息一会等你们,没想到元大夫你就来了,”唐叔将箱子扛到船上,打开顶上的应急灯,继续道:“我婆娘和娃还在家中,正准备把东西都搬到船上。小然家里的行囊早就搬上来了,等下应该也快来了。” “人齐了,咱就走。” 唐叔说话的功夫,梁桦和元知荷也到了,元知茂最先上车,但因他车中行李最多,所以车夫不敢拉得太快,便成了最后到达的一辆。 元知茂下车时,李然也背着妹妹来了。 与其说是背,更不如说是扛。李欣坐在李然的肩膀上,双手抱住哥哥的头,小心地维持着平衡。李然背后背着竹篓,胸前还背着一个大布包,双手仔细地把住住妹妹的腿,不让她掉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步伐缓慢地走了过来,像一尊在黑暗里移动瘦弱小塔。 梁桦看到这样的情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上了鬼魅,但当她看清人时,并且看清李欣的双腿时,脸上又变得心疼起来。李然没有鞋子,她的裤腿下摆露出一小截残肢,原来她没有双脚。 元知荷对这样李欣感到难过,但她也出于本能地害怕李欣的身体,她微微转过脸去,不看李欣。元知茂心中自然也有这样的情绪,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直到看见李欣微微扯了扯裤脚,想要将自己的脚踝盖住,元知茂才意识到自己直愣愣的目光实在失礼,便连忙对着李欣,露出一个讨好又歉意的笑容。 只有元之荞看到李欣时,心里忽然一跳。 因为这个孩子年岁、性别与她相当,并且诡异的是,李欣身上穿的衣服,竟然也与她相似。 元之荞看的很清楚,虽然她们衣服的款式、图样不同,但在昏暗的环境下,衣服的颜色、亮白的衣扣,眨眼来看,竟是一模一样的。 她心里的不安渐渐升起,混合着那股挥之不去的闷堵,让她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 元之荞感觉自己身下仿若沼泽泥地,无论她选择呆住不动,还是拼命挣扎,都将逃不过陷下去的命运。 什么命运,她突然握紧了双手,看向黑暗的江面,她元之荞,从来都只信自己,不信所谓命运。 她开口,“爸爸,唐叔叔,我们还差谁吗?可以准备走了吗?” 唐老大抱起李欣,让李然能轻松地将剩下的行李放到船上,“还差我老婆和孩子,”说完这句,唐老大就想将李欣放进船舱的座椅上,“我回去找他们吧,动作也快些。” 元善看到唐老大的动作,主动帮着安置好了李欣,“小欣,我是前晚给你看病的元大夫,咳嗽好些了吗?” 李欣不怎么说话,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元善,轻轻地点了点 24. 第 24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看见灯光突然转了回来,忽地扫到了茶棚旁边的楼栋上。 顺着灯,她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人。 这两人自然也看见了上方的轰炸机,他们当即意识到自己跑错了路,于是只能找地方躲藏补救,而映入眼前的茶棚,则幸运地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茶棚一面靠墙,三面空旷,里面是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扣放着两条长板凳,下面则放着两只单板凳。棚下靠墙,砌了两口土灶,元之荞等人就蹲在这个土灶后面。 土灶不大,能躲两个小孩,但三人挤一起,就会露出最后一人的半截身子,于是元知茂顺手将边上放垃圾的竹筐拖了过来,挡住了外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当上方的灯光扫过来时,他们三人的影子不会暴露自己,而是会融入竹筐的影子当中,让飞行员看不出这里藏了人。可现在,这竹筐却成了他们的阻碍。 要舍弃这里跑出去,势必就要移动竹筐,而移动时的动作与声响,又将势必引人注意。 元知茂和元知荷都在这时看了过来,等待着元之荞的决策,元之荞心跳得极快,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胸前的衣扣,那些银白的纽扣被她攥在手里,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宛若珍珠蒙尘。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五米开外,即将跑来的两人,飞速思考着可行的对策。 不行,太近了。 无论做什么都太晚了。 但真要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死吗? 灯光扫向茶棚,瞬间照亮了那两人,与此同时,两人中跑得较快的一人,已经一脚踏入了茶棚。 光圈盖住了他们,元之荞还未反应,就听气球爆炸般的砰砰两声,茶棚的一角就塌了下来,直直砸向他们。 来不及看那两人,元之荞就压下元知荷和元知茂的脑袋,把身体靠向土灶。 视线猛地一黑,五感好像在这刻全都消失了,不知是一秒还是几秒,元之荞渐渐恢复了听觉,她听见又是一声木仓响,接着,便只剩下轰炸机盘旋的声音。 无人呼喊,也无人求救。 元之荞不知道木仓瞄中的是哪里,可能是跑过来的人,也可能是停在岸上的船,她的心有点乱,她身边的元知荷更是发起了抖,就连左边的元知茂也靠了过来,紧紧地贴到元之荞身侧。 元知荷与元知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连木仓声都没听过,只是本能地恐惧未知,本能地联想到可怕的事情。 元之荞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此处靠墙,头上的木棚子并没有砸到他们身上,而是与墙和土灶形成了一个三角,幸运地停到了头上一寸。 元之荞一动,元知茂也跟着动了起来,元之荞又急忙按住元知茂,生怕他有什么大动作,进而引来敌人。 她等了一会,听见那震耳的轰隆声渐渐远去,这才重新动作,想看能不能出去,但动作才到一半,她就听见了急促的跑步声,于是连忙又低下头,维持着不动。 “知茂、知荷、荞荞!” 元善小声地呼喊着元之荞他们,听见是父亲,元之荞立刻推向头顶的木棚,喊道:“爸爸,我们在这。” 棚子落下许多灰尘,元之荞咳嗽一声,发现完全推不动,便停了下来。她身边的元知茂因为脚伤并且腿麻,所以半天没能起身,而元知荷还处在惊恐当中,一时也没有反应。 等元善用力将棚子撑起,先是看见一具尸体心中一跳,再接着,他才看见从土灶后探出半颗脑袋的元之荞。 元善想换个地方开路,但他平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今举起一整块木棚就很是吃力,担心放下后就再没力气举起,只好使劲地将木棚再举高一点,“快……快从那边过去……”他的头歪向了一边,整个五官都在用力,示意元之荞他们往那边离开。 元之荞拍了拍两兄妹,扶起了腿脚不便的元知茂,“姐姐快走。” 出于对父亲的依靠,元知荷看也没看父亲的指示,径直就往元善的方向跑过,等到元善再叫元知荷往其他的地方走时,元知荷已经看到了那具尸体。她的视力好,这一看,便是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正面躺倒在地上,身上落满了尘与木屑,他的嘴角流着血,胸前有个血肉炸开的大洞,血液仿若噬人的漩涡,由深及浅,从中心开始不断向外蔓延。元知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变得冰凉无比。 “走!往那边走!” 在元善的呼喝中,元知荷终于动了起来,她抬起毫无知觉的双腿,胡乱地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元之荞扶着元知茂绕过了元善,没让元知茂看见地上的男人,但或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元知茂现在心跳得极快,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四人上了船,元知荷紧紧地抱着梁桦,元知茂也跟到了元知荷身边,与梁桦说了他们刚才的遭遇,元之荞则主动将衣服解下,披到了元知荷身上。 在依恋研究中,温暖柔软的毛绒物品能给人安抚感,给受到惊吓的元知荷披上毛毯,或许能减少她的不安全感,但元之荞如今没有毛毯,只能用自己带体温的外套将就。 梁桦看见,当即就要阻止,“荞荞把衣服穿好,不然待会着凉。” “给姐姐披着吧,衣服上有公鸡,帮嫂说可以辟邪镇魂,姐姐现在魂不守舍的,需要这两只大公鸡。” 看元之荞这样说,梁桦也只好同意,刚才三个孩子都撞见了死人,得让丈夫开一副压惊的汤药才行。 元之荞看见元善上船,当即就示意元善将舱上的应急灯关了,否则再有人跑来岸边,看见船上的灯又将敌人引过来。元善伸长着手,捣鼓了几下才将灯熄灭,他听着远处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心里非常着急,摸黑看向李然的方向,小声道:“小然,唐老大到底什么时候来?” 李然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也不知道……唐叔叔家离这很近,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梁桦抱着元知荷,突然看向了李然,“小然,你会开船吗?” “我?” 李然还没说话,元善就先斥责出声,“这是唐老大的船,你怎能想着开走人家的船逃命?” “可是再不走,我们说不定就会死在这里!”梁桦罕见地对元善发了脾气,她看不见元善的神情,但亦能想到元善生气的模样,她扭过头去,继续说:“对,小然你跟着唐老大,肯定也会开船吧?这炮火马上就要打到向天江了,再不走,我们就来不及了!” “我……我……”李然支吾几句,额上急出了热汗,他当然会开,但他不想丢下唐叔叔,“我、我其实……” 梁桦语速变快,“唐老大现在还没来,刚才那边也有爆炸说,说不定他……” “来了来了,”一个男音打断了梁桦的话,“人都齐了吧?得快点走了。”唐老大带着老婆和十五岁的儿子上了船,他们手上没有多少行李,估计是为了逃命全都舍弃了。 梁桦面色一顿,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唐老大听了多少,见他们一家人语气如常,还以为对方什么也没听见。唐老大动作很快,收了跳板和锚,立刻带着儿子走向驾驶室。 唐老大的老婆于杨出来与元善一家寒暄,船上依旧没有开灯,微茫的月光照进来,元善和梁桦只能看见于杨含糊的面容,几人简单地寒暄几句,船就正式开动了起来。 听见船上机动的声音,梁桦忐忑的心终于平稳了一些。 < 25. 第 25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小妹妹,你怎么了?”唐母看见元之荞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扶元之荞,元之荞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唐母的距离。 元之荞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我叫元之荞,夫人也要去山俞吗?” 《绯恋》中提到,唐父察觉敌军攻城,急忙去找了自己开货船的二哥,想要和他们一起逃往老家安省。唐父等人先到二哥家,将二哥一家叫醒,然后两家人才齐齐奔向货船。 看小唐与唐母一家熟稔的程度,元之荞猜测,唐老大应该就是唐父的二哥。 她眼神隐晦地观察唐母,心中有些不可思议,若不是这个世界在自动更正剧情轨迹,那如今发生的一切,未免就太凑巧了。 唐父一家看样子应是按剧情线去寻了,但他们未寻到唐老大,两家本应错过,但唐老大却意外发现了唐父一家,并顺利地将唐母接上了船。 过程虽然不同,但结果最终还是汇聚到了船上。 《绯恋》里的世界,或许并不是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山俞?”唐父惊诧出声,转头看向了唐婆,“我还以为二哥要回老家,娘,这么远,我们可没带够东西啊。” 唐婆瞪了一眼唐父,示意他没外人了再说,而梁桦这时也从货舱上来,想要将元之荞带进去,免得一直在江面上吹风。元之荞看了看另一边穿得厚实的李欣,仍旧有些介意李欣的外套。若是剧情无法改变,那么他们还是会路过钟家游船,经历流弹,然后救人。 若她元之荞不去救唐母,那这个李欣,说不定就会成为她的替代品。 有意思,元之荞微动眉毛,既然过程可以改变,那在逻辑合理的情况下,结果就不可能每次都与《绯恋》所写一致,只要出现悖论,那她就能找出这个世界的漏洞。 元之荞决定验证一下,“妈妈,我们把小欣也一起带回去吧,她还在咳嗽呢。”说完,她又看向唐母,“夫人,你身子重,也赶快进船舱吧。” “好,你先回去。”梁桦走向李欣,准备帮她解开固定椅子的布扣。 元之荞等在梁桦身边,见唐母一家走向船舱,这才看向了战火纷飞的岸边。 已经有人往码头和江边跑了,而他们身后,也出现了拿着长木仓长刀的敌军。泊在岸边的船,有的快速收起了锚,准备开船离开,有的已经跟到了唐老大船后,一起驶向江心。元之荞望向天空,夜幕黑沉一片,不见月光,只能看见轰炸机身上亮红的灯。 元之荞以为李欣和唐母都将待在船舱,除了沉船,不会将她们逼往甲板,没想到才过一会,唐母和李欣就晕船得厉害,必须得去甲板上吹风。 唐父搀扶着唐母出去,而李然也背上李欣准备出去。 元之荞微微抿了抿唇,她回头看了一眼。元知荷身上还披着那件公鸡外套,脸上已不再惊恐,但仍是无精打采,元知茂在与她聊天,像在尽力逗笑元知荷。梁桦去找元善,两人一边铺着床,一边在小声商量着什么。而唐婆则拉住了于杨,眼神不断地瞥过元善和梁桦,也在说些什么。 元之荞决定跟着唐母出去。 她小跑着上了甲板,看向行船的前方,果然在岸边看见了那艘熟悉的游轮。船身洁白,两层高,上层的客舱亮着白炽灯,连带着它身边的船只都被照亮了,宛若黑夜里的灯塔。 一架轰炸机往游轮飞了过去,还未投弹,元之荞就看见岸上忽然闪过了火花,接着便是“咚”的一声巨响,很快,轰炸机冒出无数浓烟,瞬间包裹住了机身。 有什么东西从那团黑雾中掉了下来,砸向江面,激起硕大水花。 唐老大在驾驶舱里让小唐出去扬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战斗区。 江面滚动了起来,元之荞感到船身似乎也跟着抖动了几下,她身形不稳,扶着船舱的门,才堪堪没有摔倒。 而站在甲板上吹风的唐父与唐母,踉跄地走向最近的船舷,匆匆握住栏杆,才没因此跌跤。唐母一只手托着肚子,靠到了唐父身边,唐父两手把着,尽力让自己站着不动。“二哥!怎么回事!”他转头对着驾驶室的方向大喊。 “看天上!”李然忽然出声,指向天上那被击中的轰炸机,只见轰炸机像是失去控制般,带着滚滚浓烟,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这边飞来。 元之荞看向船桅,小唐正在将其他的风帆也扬起来,试图加快行船速度,躲过与轰炸机的相撞。元之荞连忙跑过去,想要帮忙,可是还人还未到,就听见“砰砰砰”很多声在头顶上响了起来,宛若机关扫射。 如此状况的轰炸机,竟然还不忘对游轮开木仓。 唐父用身体护住唐母,唐母双手抱着肚子,直挺挺地坐到了甲板上。元之荞抱着头,躲到一个木箱旁。 很快,木仓响声过去,而站在船桅边上的小唐却倒了下来。 元之荞趔趄地向小唐身边跑,见他只是被击中了小腿,性命无碍,就准备将他拖往船舱,一个巨大的落水声却在船后响了起来。 是轰炸机坠江了。 他们没有被轰炸机砸到,但翻涌的浪却将他们猛地送前。 晕倒的小唐被掀调的船抛送至船头甲板,撞向了唐父。船舱里的人双脚离地,齐齐歪向一边。元之荞也屁股腾飞,撞向木箱,她的手臂磕到了木箱坚硬的边角,瞬间破皮,并撞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随后而来的是无数飞奔上船的江水,打了元之荞一身,也泼满了甲板。 李然抱着李欣,二人滚到了一边,唐父则是自己做了垫子,不让唐母靠向船杆,他们身上都湿漉漉的。 元之荞顾不及疼痛,她放下护住脑袋的手,看向天边。 轰隆的机声由远及近,像是支援。游轮那边的岸上似乎还在交火,不断有木仓声响起,宛如鞭炮,她隐约看见有架黑色的汽车顺着跳板开上了游轮,车后跟着黑乎乎的人影,场面十分混乱。 他们的船,同游轮越来越近了。 本应是焦灼的情形,元之荞却十分冷静。她知道,一旦游轮开始离岸,那属于“荞荞”的剧情,便要正式开始了。 元之荞想去船头确认唐母的位置,这时,她在岸边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元善找了上来,看见元之荞浑身湿透,头发全都贴在了脸侧,但脸色平静,并没有受伤的样子,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又见倒在船头的小唐,腿上流着血,便放下了先带元之荞回 26. 第 26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哥哥!” 元之荞顶着摇晃的船,高声呼叫着不知滚落到哪的元知茂,她蹒跚着走到李欣身边。 “哥哥,快过来帮我们,有人落水了!” 元之荞与李欣一起,她看见了江面上冒出的咕嘟气泡,登时锁定了唐母的位置,“在那里。”李欣顺着元之荞指着的手,也看见了气泡,李欣有些着急,因为她之前丢出的救生圈,偏离了唐母很远。 元之荞四下张望,随便找了一根不知从哪来的粗扁木棍,使劲将其从船舷中伸出去。 不够长。 压根够不到。 元之荞见状,只好改变策略,转而用它勾住牵引救生圈的绳索,使救生圈往唐母的地方漂去。 李欣看见了元之荞的动作,登时附身去够绳索,想要帮元之荞。 撞到另一边船舷的元知茂终于缓了过来,他听见元之荞的呼喊,登时在原地大声回应,“荞荞我来了,你等一会。” 他稍微动了一下脚踝,发现不仅还有知觉,也没觉得疼痛,忽然有些庆幸,他扶上船舱,往元之荞声音的方向摸索前行。 与此同时,元之荞看见唐母终于摸到了救生圈,接着就是露出了头,她紧闭双眼,大口地张着嘴,像一只冒头的鱼,不大的救生圈被她按进了江里,她好像因此一下失去了平衡,再次沉进水里。 李欣见状非常焦急,当即就抢过了元之荞的木棍,将半边身子靠到船舷边上,极大限度地伸出两只手,像是要去捞鱼。这样的姿势非常危险,李欣没有一只手是抓住船杆的,若此刻再有浪,李欣即有可能被顺势抛出船。 “小心。”元之荞护住了李欣的腰,想要将人拉回来,而此刻,唐母再次浮了出来,她依旧闭着眼,但一只手却穿进了救生圈里,不会再轻易沉下去。唐母的双眼被水迷住,朦胧之中,她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矮矮小小,影子里闪耀着一排银白色的珍珠纽扣,是小欣。 李欣见到人出现了,顿时激动起来,更加卖力地想要用木棍将唐母捞回来。 在李欣做出这个举动的瞬间,元之荞就感到自己胸口的闷堵突然消失了。她看向李欣的侧脸,这个真正的五岁小女孩。满心满眼都是唐母,满腹满脸都是救人的真诚,她不会知道自己的结局,因为她熠熠生辉的生命,即将在这战火纷飞的江水中熄灭。 剧情中消失的“荞荞”,是否正如现在的李欣? 仿若飞蛾扑火,仿若这沉沉黑夜。 元之荞心里忽然升起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感伤些什么,只见唐母真的胡乱摸到了木棍的一头,元之荞心中一惊,身体先比大脑先行一步一反应,急速伸出了手…… 船瞬间被什么掀翻,元之荞感觉自己被什么包裹了起来,一层看不见的膜将所有变得模糊。她睁眼一片刺痛,只能看见无尽的漆黑,双耳剧烈地胀痛,声音像是离得很远,并且从四面八方响起,让人辨不出方位。无数细小绵密的气泡从她的皮肤滑过,然后刺痒地破裂消失。 她落进了江里。 元之荞屏住呼吸,立刻双脚上蹬,想要往水面浮去。 “荞荞!”元知茂看见元之荞落水,不顾江浪翻涌,当即往船舷跑去,而再次被浪打脸的元善,此刻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见滚到一边不断哀嚎的小唐,又听见元知茂的喊叫,终是选择了往元知茂的方向挪去。 李然早就通知了唐老大,唐老大知道后就一直在努力地稳住船,方便人搜救。李然趁着之前的平稳期去了一趟货舱,请求人员支援。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甲板,然后齐齐被轰炸机坠江的江涛颠得七零八散。 有人撞向了小唐,眼见着小唐受伤,急忙帮忙止血,有人挨到了中弹昏迷唐父,满脸慌忙地叫大夫,有人看见了漂浮到远处的唐母,焦炙地冲驾驶舱的方向嚷叫,想让唐老大把船开过去。而最后的元家人,听元知茂说元之荞落水,都不顾危险地都趴到了船杆边,对着黑沉沉的水面,呼喊元之荞的名字。 “荞荞!” 元之荞往上浮了起来,但她越接近水面,四肢就越是僵硬,仿佛变成了石头,胸腔也越发沉闷,宛若塞进了一团棉絮,挤占了肺里的空气,让她憋不过气来。 元之荞非常难受,但她还是在拼尽全力地划水,睁着眼,想要看清江上船的方位。 光影朦胧地透进水中,那么近,似乎伸手便能摸到。 她费力地往前一蹬,“荞荞,荞荞你在哪?!” 元之荞呛了一口水,气泡滚滚上前,越滚越大,搅乱了所有的光,久久才浮上水面。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听见很多人在叫她。 但名字如同混沌的鼓,每喊一声,便敲击出含糊不堪的音调,重重地撞上她发胀的耳膜和紧绷的胸腔。 她被迫又呛了一口水,倒灌的水封住了她的鼻腔和嘴,胸肺宛如爆炸般的疼痛。流动的江水在这刻似乎变成了泥流,每划动一下都更加费劲,胸肺的棉花像一点点变成了石头,带着她渐渐下沉。 元之荞的脑袋开始不由自主地昏沉,甚至萌生了放弃的想法。 一瞬间,剧情里的文字正在现实上演,那些画面正在与现实重合。 她,正在一点点成为“荞荞”。 “荞荞!你在哪?!”梁桦竭力地呼喊着,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江风。 元善冲回放行李的货舱,拿了两只手电筒返回,他对着江面不断寻找,“荞荞!” 梁桦拿到了一只手电筒,开始到另一边搜寻。 “爸爸,那有泡泡!”元知茂大喊着,指着一处黑黢黢的江水。 “在哪?!”元善赶了过去,但他将手电的光照向元知茂指向的地方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天上的轰炸机全部坠亡,江涛逐渐趋于平稳,但地上的战火却仍在继续。元安的船越过了停在江面的元善等人,听见他们呼喊元之荞的声音,不过动容一瞬,便下令加快行船,往江心离去。 岸上的敌军见钟庆国所在游轮彻底离岸,当即杀死了一名要乘船逃离的船主,侵占船只,追着游轮前去。 游轮上。 最后一个敌人倒在科莱丽面前,她怀里抱着钟墨,钟墨的脸埋在科莱丽柔软的衣裙里,洇湿了两片水渍。 科莱丽手中的子弹用光了,身边的护卫也身负重伤,血流不止。钟庆国姗姗来迟,告知科莱丽船上的敌军已经被解决得七七八八,他们的游轮已顺利离岸,如今只需科莱丽他们母子俩待在空旷的甲板,等待着剩下的护卫人员检查游轮,确定里面没有漏网之鱼后,便可安心回去休息,前往浦城。 科莱丽松开了紧紧护住钟墨的手,一番混战,她后背早已汗湿。科莱丽蹲了下来,检查着钟墨的身体,看他有没有受伤。 钟墨受到了惊吓,脸上挂着两条泪痕,面上全是苍白的迷惘。 “妈妈,发生了什么?” 科莱丽擦掉了钟墨的鼻涕,抱住他,安抚地顺了顺钟墨的后背,语调轻柔,“没事了宝贝,一切都没事了。” 钟庆国让受伤的护卫前去治疗,开始独自收拾着附近的尸体,没法立刻丢下江的,他就扯过一旁的布盖起来,防止钟墨之后看到害怕。 钟墨像只惊慌的小鹿,五感变得极度敏感,稍微一点响动都能触到他的神经。 梁桦的呼喊遥遥传来,钟墨听得断断续续,他脸上的不安更甚,“妈妈,好像有人在喊之荞……” “谁?”在科莱丽的印象中,她只听过“荞荞”这个名字,并没听过“元之荞”,所以她并不知道钟墨在说些什么。 “是之荞,他们在喊之荞。”钟墨 27. 第 27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快憋不住气了,这时,她看见近处落下的一束光。 江面。 敌军的渔船跟在唐老大的船后面,对着唐老大侧前方的游轮射击,船老大的船是木船,遇上子弹,虽不会当场散架,但也可能击穿成洞,从而进水。游轮金刚铁骨,虽暂时不惧子弹,但难保敌军没有其他大型武器。 唐老大猜到敌船的目标是游轮,于是极力地绕开游轮,想要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游轮上。 钟庆国护住钟墨,两人躲到了一处掩蔽物后面,驾驶室的舵手传话过来,询问钟庆国是否立刻对敌船开炮。 “爸爸不可以,之荞也在那里。” 钟墨满脸焦急,眼神灼灼地看着钟庆国,希冀钟庆国不要开炮。 钟庆国之前稍微看了一眼,敌船与他们之间的确夹杂着两三艘船,并且都不是非常小的船,若是开炮,极有可能误伤它们。 “不急,等我信号。” * 唐老大船上。 被砸晕的元善醒来,一眼便看见了身边跪坐的梁桦和元知茂、元知荷兄妹俩,“荞荞呢?”因长时间的呼喊,元善的嗓音有些嘶哑,他趔趄地爬起身,又问了一遍,“找到荞荞了吗?” 梁桦扶着元善坐起,眼泪却簌簌地落下,“船已开了,荞荞却一直没找到。” “什么?!”元善捂住之前被木棍砸中的地方,急忙看向元知茂,“快去告诉船老大,让他把船开回去……” 元善话还未说完,一颗子弹就击中了船帆,所有人听声趴下,接着一声接一声,几秒过后,唐老大才勉力将船驶离敌船与游轮之间的射击弹道。 “货舱进水了,快来帮忙啊!”李然在船下呼喊,元善看向两个孩子,示意他们下去帮忙。 元善依旧没有放弃元之荞,他在梁桦的帮助下起身,“我们快去找船老大……” “不行,”唐父突然插话,他拿着之前敲打元善的木棍,捂住汩汩流血手臂,眼神警示,“这后面就是敌军,你要为了那不知跌落到哪的女儿,赔上我们一船人的性命吗?” 元善没有回答,他的态度非常坚决。 “那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不心疼,你夫人落水时,一船的人只顾着寻找你夫人,完全不顾我的荞荞,你们这般自私自利……”梁桦还想再骂,但泪水决堤,后面的话语支离破碎,终是让哽咽堵住了喉头。 唐父并非铁石心肠,他也自知理亏,但为了他未出世的孩子和老婆,他须得这样做。 唐父再次看向元善,“回去?枪林弹雨的,你剩下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为了一个牺牲两个,值得吗!”唐父暗暗提起了木棍,如果说不动元善,他就打算拼了这条命,阻止元善。 听见这话,元善犹豫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选哪个,他都会心疼,他都会寝食难安。 唐父看出了元善的动摇,又补了一句,“你那孩子若会水,早就该浮出水面呼救了,落水后一直没有动静,只怕早就……” 元善:“闭嘴!” 梁桦:“胡说!” 唐父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梁桦瘫坐到甲板上,甲板冰凉,但远比不上此刻她内心的悲凉。江面茫茫,水下暗无生机。是啊,荞荞不会水,之前是她一直不敢想,一直盼望着荞荞能够从侥幸从水里出来,可事实,终究不是她盼望的那样…… 梁桦哭着,仿佛被悲痛掩埋,有那么一瞬,她想着不如跳下江水,就这样去陪荞荞……可她不能,因为她还有一对儿女,知茂知荷已经没了妹妹,她不能让他们再失了母亲。 元善有些颓废地靠到船舱边上,他用掌根按住双眼,像是要把悲痛和泪水都拦在里面。 唐父见到梁桦和元善这样,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选择,于是脚步虚浮,准备走下船舱去帮忙,但还未走到船舱门,他就晕倒在了元善面前。 * 游轮上。 驾驶室再次来了消息,钟庆国以为这次也是来询问开炮信号的,便拿上望远镜看向敌船,准备下令开炮,结果听见信号员却对他说:“先生,我们船附近,出现了求救信号。” 发出信号的正是元之荞。 她捡到了梁桦落入江中的手电筒,又捡到了一旁的飞机救生衣,顺利充气后成功地浮了起来,靠着这个救生衣,她暂且缓了一口气。 之前敌船对唐老大的船开木仓也是因为元之荞,因为她呛了水,浮出来后就拼命咳嗽,敌船不知是哪来的声音,便对着前方的船只扫射。 元之荞趴到救生衣上,这才发现她落在了两船之间。后面的船在开木仓,前面的船又看不清模样,无法确定是不是唐老大的船。情况不明,所以元之荞选择了钟家的游轮。但如何让钟家注意到自己,又不能被敌军发现,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元之荞决定赌一把。 子弹落水后杀伤力大幅度削减,即使是AK-47,在水里的有效杀伤距离也不到0.7米,并且越重型的武器,杀伤力的削减程度就会越大。 元之荞拿上手电筒,游到靠近游轮的地方,开始用灯光打求救的摩斯码。 若是一直亮灯,敌军见了便能长距离锁定她,所以她只能靠闪断式地亮灯,来吸引游船注意,但如果这样也被敌军看见并锁定了她,那她只能往水下逃命,赌一把,看能不能逃得过了。 可是这样的求救还未完成第二轮,手电筒就彻底进水,再也用不了了。 元之荞抬头望向近处高大的游轮,江水寒凉,她不可能久等,岸上硝烟四起,陵城这会已经被敌军占领,她也不能游回去…… 正当元之荞哆嗦着思考对策的时候,一艘四人救援小艇就从游轮上降了下来。小艇上坐着一个拿着武器的男人,见落水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这才放下了木仓,对着元之荞伸出手,“小妹妹,快过来。” 元之荞上了游船,与此同时,钟庆国也下令攻击敌船。 元之荞被科莱丽夫人领到休息室,钟墨也在这里,他一见元之荞就要跑过来拥抱,元之荞用力打了一个喷嚏,当即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拒绝钟墨靠近自己。 科莱丽夫人用浴巾包裹住元之荞,想要带她去换掉这一身的湿衣服。元之荞用英文与科莱丽夫人道谢,科莱丽却有些歉意,“我没有女儿,只有小墨的衣服,若你不愿意,等小荞你身上的衣服干了,我们再换回来。” 元之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穿男装,钟墨听了,反而在一旁给出很多建议,“妈妈,给之荞穿我那套小燕尾服吧,那套衣服好看。” 科莱丽见钟墨又恢复了原本活泼的性子,心里终于放松起来,她看向元之荞,细心询问元之荞是怎么掉进向天江的,家人又在哪里,元之荞一一回答,并希望科莱丽夫人能将她送回父亲的船上。 科莱丽夫人沉思了一会,说江上正在开战,只有等离开了敌人的地方,他们才能把元之荞送回去。 她带着元之荞来到了钟墨的房间,拿出几件柔软的衣服,让元之荞挑选。 元之荞选择了最简单的衬衫与裤子,科莱丽见元之荞挑好了,便 28. 第 28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但我……不希望你学医。” “为什么啊?”钟墨歪着脑袋,看向元之荞。 元之荞对上钟墨那双专注且好奇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认真看着一个人时,很容易让人心软。但她不可能告诉钟墨有关剧情的事,也不可能自己说一句“不愿”,他便真的“不愿”。 在剧情里,钟墨于医学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在他往后的日子里,也将有无数个机会递到他眼前,他不可能不学医。 元之荞摇了摇头,说了别的理由,“我觉得学医辛苦,”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爸爸就是大夫,爸爸教哥哥认穴位的时候,都把哥哥扎成龇牙咧嘴的刺猬了。” 钟墨噗呲笑出声,脑海中渐渐有了元知茂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挪过去了一点,离元之荞更近,刚想再问元之荞元大夫还教了什么的时候,就听元之荞突然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元之荞犹豫一刻,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难住了你,不妨……改个名字。” “改名字?”钟墨下意识地揪起自己卷卷的头发,“为什么呀,‘钟墨’不好听吗?” 元之荞在心里呼了口气,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得耐心点,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等一下等一下,”钟墨急忙打断元之荞,迅速将自己盖得暖烘烘的毯子分了一半,然后把元之荞和自己都藏进了毯子里,这才小声说道:“好了之荞,现在没人能发现我们了,你可以说了。” 元之荞:倒不必这么有仪式感。 她郑重地咳嗽了一声,“你还记刚才我谢你叫我‘元之荞’吗?”她决定向钟墨坦诚,“当时我掉进江水快死了,但我听见了你叫我名字,‘元之荞’,这其实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然后就游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名字有一种力量吧,”元之荞牵住钟墨软乎乎的手,“你算救了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能把这种力量,全部告诉给你。” 钟墨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了科莱丽夫人的声音,“小墨,小荞,你们在哪呀?” 钟墨突然举开毯子,做吓人状,“我们在这里,妈妈没发现吧?” 科莱丽笑着,顺了顺钟墨蒙到毯子里,变得乱糟糟的卷发,“没发现,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呀,”与钟墨说完,科莱丽又转头看向元之荞,举起了手中的医药箱,“小荞,我们得处理一下你手臂上的伤口了。” “谢谢夫人。” 伤口消毒时元之荞没有喊疼,这把钟墨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对元之荞的钦佩又多了一层。 待元之荞的伤口处理完毕,江上的战争也进入了尾声。科莱丽与两个孩子玩了一会积木,钟庆国就来了。她将元之荞的情况与钟庆国说了一番,钟庆国皱了皱眉,与科莱丽商量道:“我们在江山开了一战,附近的船只都走光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敌军占领的船只,要是按照小荞说的话,元家人的船,应该早就走了。” 科莱丽:“不如这样,我们先送小荞去山俞,之后再回浦城?” “也好,”钟庆国看向元之荞,蹲到了她的身边,“小荞,你知道你父亲他们要去山俞的哪里吗?” 元之荞只知道元善要去投靠表弟,但住址元善却从未在家中提过。 她摇摇头,“不知道。” 钟庆国与科莱丽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为难,科莱丽顺势也蹲了下来,抬头看向元之荞,“小荞,那你知道你表叔叫什么吗?” 元之荞回想了一下,继续摇头,“我只知道表叔姓赵。” 钟庆国与科莱丽再次对视,也算知道了一点消息,不算太过糟糕。 钟庆国:“你看这样好不好,小荞,去往山俞的水路只有一条,我们沿江先送你过去,路上遇见了船,我们就用望远镜看看,也让你辨认一下是不是你爸爸所在的船。如果是,我们就叫住对方,然后把你送过去。” 钟庆国顿了顿,“如果一路都遇不到你爸爸的船,我们就送你去山俞,然后找一下你表叔,怎么样?” 元之荞点了头,“谢谢钟叔叔,我觉得这样可以。” “不客气。”钟庆国隔着毛毯,拍了拍元之荞的肩膀,然后带着科莱丽出去了,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 钟墨听到元之荞要留在游轮上,当即便高兴起来,“之荞,你饿了吗?我请你吃小蛋糕。” * 唐老大船上。 元善是医生,不可能见死不救,虽然他们与唐家人有矛盾,但元善还是挨个帮唐家人检查了身体,有伤的自然也简单地进行了包扎处理。小唐是子弹擦伤小腿,伤口看着虽可怖,但只要能止住血,处理好创面,就没有生命危险。 麻烦的是唐父,唐父大臂中弹,元善是中医,对外科并不在行,更不会切开伤口取子弹,只能帮他止住了血,让他上岸去找西医。 李欣因元之荞的落水受到惊吓,吃了点安神的药就睡下了。 其余人均是不重的瘀伤,只需要一些活络油,最后一个唐母,她动了胎气,似乎就要生产。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妇人生产仍然依靠稳婆或其他有经验的夫人,医馆大夫并不参与。而稳婆没有接受科学知识的教育,遇到妇人难产时,她们通常采用迷信的手段解决,例如给脚先出来的孩子穿上鞋子,试图靠他们“走出来”而顺产。故而在这个时代,怀孕的妇人往往死亡率极高。 元善不擅长妇科,只能做一些辅助的治疗,唐母之后的分娩,最终得靠唐婆。 元知茂对元善这样的行为很不满意,荞荞去救人才落水,结果这唐家人只管救自己人,不仅没想捞一把水里的荞荞,还在救人后立马开船离开。分明就是他们害死了荞荞,可父亲竟还去给人看病。就算那些唐家人对荞荞的落水表示了难过,对父亲的救治表示了羞愧,但这还是令元知茂心里不舒服 29. 第 29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之荞与小墨差不多大,都是长身体的年龄,让她多睡会吧,”科莱丽闭着眼睛起身,一双脚半天套不进拖鞋里,“小荞之前就告诉了我们船标,若是‘唐’,我再去叫醒她也不迟。” 钟庆国拉下科莱丽的手,没怎么用力,就将她重新拉回了床上,“那还是我去吧,”钟庆国打了一个呵欠,也坐起身,“反正待会我也要去驾驶室了解情况。” 科莱丽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看见钟庆国开始穿衣服,便安然地钻进了被子,“谢谢你,皮特。” “继续睡吧。” 钟庆国快速换好衣服来到甲板上,此时的船速与唐老大的船一致,所以晨雾浓重,但钟庆国还是立刻找到了唐老大的船。 他拿上望远镜,只见那条船的船头和船尾都没有“唐”字模样的图徽,只在靠近船头的船身上看见了一个图案。 但船身似乎被什么袭击了,有着大面积的剐蹭,连带着上面的图案也被削去了大半,压根看不出原样,只能勉强看见一点一横和半撇,像是个“广”字。 钟庆国定定地看了一会,还是决定叫醒元之荞,让她来过来辨认。钟庆国传话给舵手,让他继续这样前行,然后走进船舱,来到元之荞的客房。钟庆国举起叩门的手,刚想敲下,突然又觉得不妥。 钟墨六岁了,但有些衣服还是需要女佣帮忙才能穿好,小荞比小墨小一点,或许也需要女佣。钟庆国转身,叫住了一个往来的女佣,这才重新去敲门。 “小荞,睡醒了吗?” 元之荞被咚咚的声音吵醒,翻了一个面,摸到了被她踢到一旁的针织大白熊。这是钟墨的陪睡玩偶,不过钟墨担心元之荞今晚一个人睡会害怕,于是强制性地借给了她。 元之荞踢开被子,摸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准备换衣服。睡衣也是钟墨送给她的,不过是全新的,新到还没有拆封过水。科莱丽询问元之荞介不介意,元之荞觉得将就一晚,也没什么介不介意的,便同意换上了。 “钟叔叔,我醒了,”刚起床声音有些沙哑,元之荞觉得自己喊人名的时候,音都劈叉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等我换个衣服就好。” 钟庆国听见,让女佣去拿了一件科莱丽夫人的短款厚外套,“不用换了,时间还早,要是看完了船,你还能回来继续睡会,”他再次叩了一下门扉,道:“钟叔叔进来了?” “进吧。”元之荞打了一个超长的呵欠,懒懒坐在床边。女佣进来给她披上了外套,抱着元之荞,随着钟庆国来到了甲板。 一路上元之荞睡眼惺忪,听钟庆国说这又是一艘疑似唐家的船时,内心毫无波澜,她甚至还怀疑陵城的造船厂是不是姓唐,所以才在船上都绘了“唐”字,那些她看见的“唐”,其实都不是唐老大的“唐”,而是人家造船厂的商标“唐”。 元之荞接过钟庆国递来的望远镜,道了一声谢。她从望远镜里看到,那艘船的船身被削掉了表层,宛若经历了一场恶战,再看船标,发现只剩下小半个,甚至都无法判断它是不是个“唐”字。 这能看出点啥? 元之荞转而去看船桅,在她被抛下船前,小唐被子弹擦伤,船桅附近的甲板上应该留有弹孔,凭借这个,也能辨认是不是唐老大的船,但元之荞这个角度有些难以看清,便拜托女佣往前走几步。 “钟叔叔,那好像是真是我爸爸搭乘的船。” “真的吗?”钟庆国有些高兴,他都做好如果在山俞找不到人,他就带着元之荞一起回浦城的准备了,“那我去通知船员,让他们联系船只。” 元之荞点点头,从女佣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她抬头望向钟庆国,“钟叔叔,那我回去换衣服了。” “好的,”钟庆国答应,转念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能麻烦小荞去叫一下钟墨吗?我现在得去联系你爸爸,走不开身,如果小墨一觉醒来,发现你早就回去了,他一定会对我闹脾气的。” “行吧,”元之荞往船舱走,“那我换好了衣服就去叫他。” 女佣跟在元之荞后面,将她送回了房,元之荞想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但女佣告诉元之荞她的衣服洗了,但现在还没干,元之荞只好又穿回钟墨的衣服。 游轮响起了笛声,唐老大不懂洋人的信息,但他直觉着笛声与自己有关,便叫小唐出去看看。小唐迈着伤腿,来到了甲板上,只见游轮上有人对着他挥动着长长的旗子,像是要说什么。 小唐连忙走回驾驶室,“爸,旁边的游轮好像在找我们。” “找我们干嘛?”唐老大第一反应就是算账,毕竟昨晚在江上开战的时候,他们可是溜得飞快,完全不顾游轮和其他的船只。 “不知道,不过爸,”小唐脸上有些忧愁,不知道是因为腿疼还是因为游轮,“我们要是不理,那大船上也有炮,他们会不会直接气得轰向我们啊?” 唐老大面色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小唐的脚,“儿子,你这腿……能帮我掌一下舵吗?我出去看看。” “行,”小唐一口答应,他接过船舵,“爸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元之荞敲响了钟墨的房间门,但无论她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动静,“钟墨,我进来了。”她双手握住门把手,拧开了门,只见房间里黑乎乎的,十分安静,床上隆起一个包,钟墨还没睡醒。 元之荞踮起脚,打开了墙上的电灯,蜷在被窝里的钟墨扭了扭,似乎要把脸埋进被子里,挡住外面的光线。元之荞走过去,推着床上的钟墨,“钟墨,起床了。” 钟墨不高兴地往床里挪了挪,嘴里发着不愿意起床的声音。 元之荞收回了手,原来是个起床困难户。 “钟墨,我要走了。” “嗯。”钟墨的声音含含糊糊。 “我找到我爸了,要走了。” 被子里的人影动了一下,但最后只发出了一个即将入睡的“嗯”声。 元之荞:…… “我真的要走了,你不送我,以后不要后悔哦。” 钟墨扭动着,把自己包了起来,像是要隔绝外界的声音,隐约中浅浅地说了一声“拜拜。” 元之荞忽然有些气闷,这人还说把她当朋友呢,现在却如此敷衍,那等她到了山俞,也不要给他写信了。 元之荞离开钟墨房间,帮他关了灯,还顺手合上了门。 她重新来到甲板,紧急逃生的小艇再次被放下,钟庆国看见只有元之荞一人,当即就猜中了经过。 他笑了笑,“小墨没醒吧?” 30. 第 30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还有11个月才到我六岁的生日,但我提前给自己取好了名字。” 众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元善和梁桦。在这个时代,名字都是长辈取的,父辈有时候甚至都没资格,只有祖辈才能给孩子取名字,而元之荞却越过长辈,自己给自己取了名字。 梁桦看向元善,取名这事她是没意见的,在荞荞落水时,她就向神佛许了愿,若荞荞能平安归来,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别说取名这一件事了,就算荞荞自己给自己取了七个名字,让他们每天轮着叫,只要荞荞健康平安,她都愿意。 元善皱了皱眉,心绪有些复杂,但他想到荞荞本就有主意,如今又经历了生死劫难,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转而问了其他,“荞荞你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 “元之荞。” 听见这话,元善和梁桦的表情明显地轻松下来。 “知荞?”元善点点头,“这个名字好,我和你妈妈本来也想叫你知荞。” 元之荞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果断指出,“不是哥哥姐姐们的‘知’,而是‘鸿鹄之志’的‘之’,‘当之无愧’的‘之’。” 元善愣了,他定定地看着元之荞,而元之荞也不惧眼神地回看元善,她看见他眼里有许多陌生的情绪,她并不能全部读懂,但她似乎觉得,他正在怀疑她是不是原本的“荞荞”。 元之荞面上淡淡,心中却泛起忐忑。人在经历生死后多少都会有些变化,有人豁然开朗,决定抛开以往束缚,有人洗心革面,决定改变自身……但,父亲若是不信,他将会如何对待自己?会不会…… “好。” 元善喝了一声,看向元之荞的目光又充满了欣喜,“荞荞……”他顿了顿,接着改了口,“之荞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还不到取名的年纪,但爸爸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 他走到元之荞身边,轻柔地摸了摸元之荞的脑袋,“你以后,就叫元之荞。” 元之荞心里的大石逐渐落定,她仰头看向元善,“爸爸如果叫习惯了,继续叫我荞荞也可以。” 元善微微摇了摇头,“知茂、知荷、之荞,爸爸以后就叫你之荞” 梁桦起身,牵过元之荞,“之荞饿不饿,渴不渴?船上不能开火,但妈妈昨天在家里煮了十几个鸡蛋,现在还剩下七、八个,要不要拿两个给你吃?” “好啊。” 梁桦抹掉眼角的泪水,之荞能吃能说,说明她是真的没事了,“对了之荞,你身上这件衣服?” “哦,这个啊,这是钟墨的,我掉进水里衣服全湿了,科莱丽夫人怕我冻感冒……” 母女俩牵着手进了船舱,元善则牵着元知茂和元知荷跟在后面。还未下到货舱,元之荞就闻到了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 货舱的角落被拉上了帘子,单独隔开,里面应是唐母与唐曦,帘子外躺着正在休息的唐父,唐婆忙前忙后照顾着儿子与儿媳,未得片刻休息。 李然与李欣兄妹俩还在睡觉,李欣的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不好闻吧?”梁桦看向元之荞,脸上有些歉意,她在包袱里找了一下,将所有的水煮蛋都拿了出来,分到三个孩子手里,自己手下还剩两颗,她准备留着与元善一人一颗。梁桦将水壶递给元之荞,“困吗?困的话待会就再睡一下。” 梁桦话才说完,唐曦便哭了起来,声音嘹亮,几乎一下就把李然兄妹俩吵醒了,唐婆见状,急忙撩开帘子去哄,“茹娘啊,该喂奶了。” 梁桦重重地呼了口气,她无言地看向帘子,身为母亲,她能理解唐母生产的不易,但作为母亲,她也埋怨唐母,因为自己的孩子将无法安然休息。 元善也看向了帘子,“忍忍吧,唐老大说最快还有三天就能到山俞,最慢的话,五天也能到了。” 梁桦没有说话,她瞅了一眼元善,背过了身。 她也埋怨元善,就算唐父一家没有直接伤害之荞,但之荞落水后他们的阻止态度,明显就是在害之荞。这点元善全不追责就罢了,但元善竟还主动去帮唐家人治疗。她对元善说了唐父打他的事,元善听了,也继续为其脱责。 “他不是有心伤我,他击中的是我的脖子,让我短暂眩晕而已。” 梁桦还记得她听见这话时,内心是如何的失望,以至于失望到了失语。既然元善不在乎,那么她的孩子,将全数由她守护。 梁桦起身,对着元之荞轻声细语,“闷吗?闷的话我们去甲板上吹吹风。” 元之荞看向梁桦,又看向元善,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不闷,”她看着梁桦眼底的红血丝,拍拍床沿,“妈妈别忙了,休息吧。” “妈妈不休息,妈妈在这里休息不好。” 这近乎直白的一句话,让元善顿时面色不好看起来,他也转过身去,睡到了属于孩子们的床铺,背对梁桦。梁桦看了一眼元善,坐起身,对三个孩子说:“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去找于夫人。” 元知荷下意识地跟向梁桦,“妈妈,你去哪?” “我去问一下能不能让你们住上面的船舱,虽然上层小了些,但你们三个小孩,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如果唐老大同意,妈妈就帮你们收拾一下,好歹住得通风又安静。” 梁桦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唐家人自然也都听见了。李欣醒了过来,她看到了元之荞,内心有些坠坠,李然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催促着她去道歉,但李欣胆怯,最终低下了头,不想去。 “妈妈我跟你去。”元之荞喝完水,拧好瓶盖,又三两下地剥开鸡蛋,塞到嘴里。 “我也去。”元知荷习惯性地牵上元之荞的手,两人一起走在梁桦后面,元知茂看了眼假装睡觉的元善,不想一个人留下来面对生气的父亲,于是也默默地跟到了元之荞与元知荷后面。 李然见元之荞就要上楼,也不管李欣的意愿,当即就抱上妹妹走向了元之荞,“荞荞等一下,我妹妹有话要说。” 元之荞顿步,看向了把脸埋到李然脖颈的李欣。 李然掂了掂怀中的妹妹,“说呀,你不是要对荞荞道歉吗?这样逃避可不是好孩子。” 李欣转过了身,看着元之荞,想起了当初元之荞为救自己而落水的一幕,羞愧、害怕以及众人注视的压力,让她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荞荞……” “没事,你也只是想救人而已,”元之荞摆摆手,“我没怪你,但如果有下次,你要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救别人。” 于杨同意了将上层船舱让给梁桦,还帮着将里面的杂物清理出来,元之荞一边帮忙,一边讲述了自己落水后的经过,梁桦听得心头不断震颤,元知荷也是一手 31. 第 3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这时正是唐曦满月后不久。 唐父肩上的子弹取出得太晚,又伤到了骨头,所以以后都没法再做重活,更别提过去的老本行——拉黄包车了。而唐母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唐曦,也没法出去工作。 唐父草草料理了唐婆的后事,开始去找活计。那些轻省些的活,工钱太低,养活他一人都够呛,何况他还有妻女,重些的活他干不了,就算他想干,别人也不收。就这样无功而返了几天,唐父决定离开钟家,带着老婆和女儿,去租界外找工作。 科莱丽夫人怜惜他们的境遇,便提出让唐父留下来做杂工,擦车、清洁、跑腿……有什么就做什么。 唐父唐母感激得五体投地,表示他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钟家。这正是后来钟家落难,唐父唐母冒着危险救出钟墨,并带着他逃回安省的伏笔。 有了工作与住处,唐家也有了喘息之地。一日,唐母背着唐曦出去晒太阳,顺便帮忙打理院中花卉草地,这时,她听见了钟庆国丢开报纸的声音。 “西南连日降水,已成水灾,军阀大幅报道新军辖区困境,就是想转移视线!渡口被炸分明是他们的主意,现在竟全数推给海国人,真是荒唐至极!” 唐母侧身窥探,之后便是钟庆国的弟弟钟平安出场,报纸是他拿来给钟庆国的,目的是为了将钟庆国拉拢至军阀这边,可谁知钟庆国不仅不听劝导,还表现出了对新军的赏识。 钟平安听着钟庆国对黎民百姓们苦难的同情,听着他诉说想要改变现状、尽一份力的决心,眼中露出了别样的神情。 钟家隐患就此埋下。 元之荞抓住“西南”二字,山俞就在浦城西南,况且钟庆国也夸赞新军行动迅捷、政策有当,这才让难民事件和水患都没造成严重后果,可见山俞之后也经历了水灾。 时间在唐曦百日宴附近,元之荞掐算着日期,看来在他们到达山俞后,最多只有一两个月的修整时间了。 船上时光难熬,不仅吃住不便,还需要与他人共享空间。梁桦依旧生元善的闷气,就算上下楼梯不方便,她还是经常来到船舱,与孩子们待在一处。若是在家,元善这会已经找上梁桦,或说软话,或主动开解二人矛盾,可现在有外人在场,元善拉不下这个面子,便一直与梁桦谁也不理谁,持续冷战。 元知荷想在其中说和,还叫上了元知茂壮胆,但无论是元善还是梁桦,二人都在孩子面前说得好好的,说他们两人并没吵架,但事实却是,只要二人一见到对方,就变成了哑巴形态,两人的眼睛也像同极磁铁,就算面对面,也永远错开,永远对不上眼神。 元知荷有些忧愁,与元之荞说了这件事,但元之荞不经世故,对婚姻与家庭、人际关系这些更是不甚了了,只干巴巴地拍了拍元知荷的肩膀,安慰一句,“大人的事大人解决,小孩不要掺和。” 元知荷听见这话,变得更加忧愁了。 时间就这样到了三天后,船也终于到达了山俞。码头边停靠着一些船,元之荞看见有些人提着大包小包,显然同他们一样,也是逃命来的。 梁桦呼吸着新鲜空气,想着终于可以下船活动筋骨了,元善心情也不错,准备先雇车去城里,再联系村里的表弟,期间还能帮着唐老大找一下修船的船工和治疗伤员的医生。 元知茂首先跑下了船,对着元之荞和元知荷疯狂招手,示意她们快过来。 元之荞紧随其后,她的双脚刚踩上地面,就听见了附近报童的吆喝,“卖报卖报,陵城一日城破,驻城副将逃往罗城……” 元善看了一眼,心情忽然沉重了下来,他默默地搬着行李,还担心梁桦走不稳,主动给梁桦当扶手,梁桦见状,心里有一些动容,只是这些动容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元善说了接下来的行程,并表示让梁桦看顾好几个孩子,他要帮唐老大去张罗一下后面的事情。 梁桦见元善又一次抛下了她和孩子们,选择先去帮外人,心里的气忽地升了起来,也不管元善之后说了什么,当即叫上附近等待的黄包车,让他拉自己去旅馆。 “夫人去哪?”车夫单穿一件无袖褂子,脖子上搭了一条汗巾,颜色有些发黄,应该用了很久。他没有头发,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若不看颊边的一颗黑痣,模样倒像是寺庙里的十八铜人。 梁桦也不知去哪,随意说了一句,“去最近的旅馆。” “新大饭店您看行吗?” 梁桦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既然是饭店,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她随手拿上最小的一个行李,里面装的是她清点好的钱财和一些衣物,转而看向元善,“听到了吧,新大饭店。” 说完她便跨上黄包车,并让三个孩子跟着上车,四人一起离开了码头。 唐老大看见,语带调侃地,“元大夫,你这婆娘还挺泼辣啊,剩下这么多行李,竟然都让你拿。” 元善有些尴尬,他挽尊地笑了笑,“她平日里不这样,大概是赶路乏累了,这才想提前去饭店休息。” 梁桦这头,当她们到达目的地时,才知道自己被车夫坑了。这是一条十字街,附近十分吵杂,所谓的新大饭店,其实不新也不大,而是一幢三层楼高的旧民楼,门口支着摊子,卖面食,楼上则是旅店,用来招待住人。 梁桦想拒绝,让车夫换个饭店,但话还未说出口,车夫就看出了梁桦的意思,“夫人,您别看这里吵闹,但这里离车站近啊,”车夫指向道路的一头,只见那边人流涌动,像是站满了人,“那就是汽车站了,您住这里,到时候去哪都方便啊。” 梁桦常年在家,与外人沟通的能力本就有所下降,再想到自己一家也要离开城镇去找表弟,只犹豫了几瞬,就答应住了下来。 “妈妈,我饿了。”元知茂看着前方冒热气的汤面铺,忍不住肚子咕噜噜地叫唤,梁桦见自己也没多少行李,便对着食铺的方向,“老板,我们要三碗汤面。” “好嘞,您等一下。”铺子里走出一个胖胖的大婶,她腰间系着围裙,脸上笑意盈盈,嘴巴长得与车 32. 第 3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在大婶的目送下回到了梁桦身边,她笑着,像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可口中语言却是另一套内容,“妈妈,待会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回头去看那边的老板娘。” 梁桦不明所以,但元知茂听见,当即就要扭头去看大婶,元之荞见状,极快地拍向元知茂的胳膊,这才阻止了元知茂盯人的动作。 他捂住被打疼的手臂,十分委屈,“之荞,你干什么呀?” 元之荞余光瞟到大婶看了过来,当即又打了一次元知茂,假装兄妹争吵,“说了不让看你还看,哥哥一点也不听话。” 元知荷看到这样的元之荞,突然笑了起来,梁桦也因元之荞这样孩子气的行为逗笑,而大婶看一了眼元之荞,走进了厨房帘子后。 元之荞飞快地瞟向灶头,说起正事,她简述了之前的所见所闻,猜到这家店可能会坑客,不让他们关注大婶,也是担心大婶察觉,从而做出强留住宿的行为。 “那……那怎么办?”梁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我之前告诉了你爸地址,让他带行李一起过来……万一他们扣下行李不让我们走该怎么办?” 元知茂头没动,但眼睛都快歪出去了,试图看到厨房那边,“只有老板娘一个人,我们应该不怕吧?” 他话刚说完,大婶就带着一个人出来了,这人模样邋遢,胡子不刮,头发也乱乱的,但身材高大,面貌凶狠,似乎十分不好惹。 元知茂歪着的眼睛瞬间正了回来,不敢继续往大婶那边看。 梁桦瞥见也有些害怕了,她下意识看向元之荞,但见元之荞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心里忽然又羞愧起来,她是妈妈,应该由她保护孩子才对,怎么能想着依靠孩子。 元之荞:“这样,我和哥哥假装吵架,我生气地跑走,然后哥哥来追我,妈妈急忙付了钱,带着姐姐一起来追我俩。” 元知茂点点头,“好主意,那我们待会吵什么?” 元之荞忽然又打了元知茂一巴掌,声音也大了起来,“哥哥真讨厌。” 元知茂有些懵,双眼迷茫地看着元之荞,他怎么了,他怎么就讨厌了? “夫人,你们这边一共三块银元。” 梁桦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胡子男吓到,难怪之荞说这是家黑店,三块银元,她都能在陵城吃上十碗汤面了,但梁桦不敢反驳,拿出钱包准备付款。 “夫人你们是想在我家住店吧?” 梁桦手一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元之荞猛然又打了一下元知茂,“你怎么那么霸道,都让你别碰我了。” 元之荞打完就跑,离开时还不忘再补一句,“最讨厌哥哥了。” 戏真的来了,但元知茂却没接住,还下意识地看向了胡茬男,元知荷急忙推了一把,“你把妹妹气哭了,还不去找回来!” “哦哦。”元知茂笨拙地下桌,这才跟着跑向元之荞的方向。 梁桦快速将三块银元拍到桌面上,抓上行李,也要起身去追,而胡子男伸长手,似乎想要拦下梁桦,元知荷看到,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了胡子男的手臂,拉着梁桦快跑离开。 梁桦全程心惊肉跳,刚到十字路楼一端,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元善和元之荞等人。 看到元善的那一刻,梁桦心中立马安定了,好似所有吵杂都被清理,但下一秒,她又变得不安起来。 元善从元之荞那里听说了经过,当即表示全家住到和平大饭店,还拉过梁桦,安抚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梁桦与元善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是盏五色的霓虹灯,而元善的态度,便是她的开关,如今他未出言苛责,她便觉得自己又开始焕发出艳丽的桃红,那些闷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元家来到了和平大饭店,这里干净整洁,设备齐全,十个新大饭店都不能比。 元善开了一个家庭套房,他与梁桦一间,孩子们挤在一间,两房之间还有一个走廊与小小的客厅。元之荞早就吃饱了,便问元善能不能出去逛一逛,元善同意了,并表示李然他们就在附近的光明旅店,可以去找他们一起玩。 元知荷听言叫了李然,李然担心妹妹,便背上李欣,五个小孩就这样上街了。 几人闲逛,元之荞发现无论去哪都有很多阶梯。远处山边升起股股白烟,元知茂说那是工厂的烟尘,但问是什么工厂,元知茂就不知道了。 经过一块宽敞平地,元之荞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她见平地左右两面围上了墙,前后均是宽大的门,门口附近除了看守的大爷,还有一些老妇人,正忙着交钱进去。元知荷说这里是废品回收处理站,那些老妇人都是进去淘宝的。 这些都是龙凤胎小时候来山俞时知道的,但间隔时间长,他们的记忆也都淡化了,所以没逛多久,便选择了回去。 重新回到和平大饭店时,元善已经变回了当初那个爱洁温和的模样,他和梁桦的关系似乎也恢复到了从前。 元之荞疑惑地看着他们亲昵交谈,歪头问向元知荷,“爸妈和好了?” 元知荷见父母有说有笑的互动,欣慰地点了点头,但元之荞脸上却愈发地疑惑了,“他们怎么和好的?船上三天都尽量避着对方,如今饭店两小时……就和好了?为什么?” 元知荷也不知道,但她拍了拍元之荞的肩膀,干巴巴道:“大人的事大人解决,小孩别掺和。” 元善给表弟赵强重新发了电报,表示他们已经到达山俞,但他需要安置同行伙伴,所以得过两天才能回村,届时还需麻烦赵强来接。 令元善意外的是,赵强的电报第二天就来了,电报上说元安和元珍已经到了村上,原本给元善准备的屋子如今也给了元安和元珍,赵强询问元善是打算在村上租房,还是打算和元珍挤一挤,大家住在一块。 元善想起在江上远远见过一面的元珍,她看起来不太好,而自己是大夫,跟着住一起还能照顾,便在心里优先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但在回复前,他还是与梁桦说了一道。梁桦也赞成元善,但这并非可怜元珍,而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梁桦担心会被外人欺生,所以才选择了与亲戚住一块。 接人的驴车第三天到了,元家与唐家告别,原本跟着元善来的李欣和李然,如今也变道跟了唐老大一家,便在此处与元家挥手告别。 驴车是卖菜的张老汉赶来的,车板上还剩了些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张老汉准备拿回去喂鸡。张老 33. 第 3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他们来到了稻花村,此时正是秧苗移栽的时节,沿着路边田垄,能看见许多农人正在弯腰插秧。赵强在驴车上张望,等路过村长家田地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卷着裤腿干活的村长。 赵强嚎了一嗓子,让张友德放下赶快回家。 所谓核实,不过是一番仔细询问罢了,加之元善以前便来过,以及赵强的背书,张友德很快就将他们登记到了临时村民中,归到赵强户下。 张友德:“你们,也是住赵强家?” 元善看了一眼梁桦,“我们打算租住到陈地主家。” “哦,陈富,”张友德眯着眼,在元善的名字后写下住址,“他那的田还剩一些,不过因为你们是借住,不能分田……不过可以租田。我们这里按新军的制度,没有剥削,你交了地租后,地上无论种出来的什么,又种了多少,都归你。” 元善笑了笑,他也想种田,但他知道自己常年坐诊,不适合下地劳作,况且战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结束,他可不能在这落地生根。 “不用了张叔,我是一名大夫,我们都没种过地,孩子也不到壮劳力的年纪,还是靠医术养家吧。” 张友德一听,脸上有些遗憾,“大夫?大夫好啊,不过我们村上已经有一个大夫了,元大夫要谋生,只能去做游医了。” 元善的笑容顿了顿,随后又恢复了原样,“我还没做过游医,试试也无妨。” 登记造册,赵强就带着元家人去了陈家大宅。陈富住得有些远,穿过农田,还要再跨过一条小河,才看到陈家宅。 赵强叩了门,喊了几声陈太太,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元善有些担心,“强弟,陈老爷是不是不在家?不然我们……” “在的,善哥你不要担心。”赵强说陈老爷以前有五房姨太太,每个姨太太都有自己的屋子,宅子里还住着不少长工,所以宅院占地很大,陈夫人腿脚不好,走得慢些,他们多等一会人就来了。 果然没等多久,朱红的大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头上缠着抹额,穿着廖青色的大袖旗袍,身材有些胖,面庞圆圆的,像一轮满月。她一见人就笑,声音是南方地区特有的温柔,“强子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赵强介绍完元善,陈夫人笑得更加和蔼了,连忙把门全部打开,将人迎了进去。 宅子里假山嶙峋,花草郁郁,梁桦很是喜欢,而元善看见,也是双目一亮。 租房并非元善一家意愿就能租成,如今偌大陈宅只有陈老爷、陈太太,以及陈贵山夫妻四口人,若租出去,他们与元家就是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要是再刻意些,两家完全可以做到一天到晚不见面。而陈家五个月前被斗了地主,他们担心会再遇图谋不轨的人,所以考量自然就多了起来。 陈夫人与元善、梁桦聊了天,见人都不错,但她还是提出了试住几日的想法,若她与丈夫在这几日里觉得都没问题,便同意将房子租给元善,届时再与元善签订契约。 梁桦没想到租房如此复杂,她看向元善,等待着元善的决定。 元善思忖几秒,答应了,他将行李搬进西院,与梁桦一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赵强就再次上门了。 “善哥,去我家吃饭,安弟与珍妹也在。” 乡间作息一日两餐,分别是早晨十点与下午四点,现在还不到傍晚,元之荞走在狭窄的田埂上,听着周遭人与赵强的招呼,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宁静。 去陈家的时候,元之荞注意到陈家宅所处地势极高,若遭遇暴雨,被淹的可能性也小,而且陈家的房子都为砖石所筑,不似其他村民的泥土房,若真遇上洪涝,他们也能爬到屋顶上等待救援,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房子被冲塌溶化。 最后一个优点是陈家宅院墙高,即使遇上难民流寇,也无法轻易攻破,确实是个不错的防御之地。 元之荞相信以元善和梁桦的人格魅力,他们会在陈家宅一直住到战争胜利,然而这次,元之荞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接风宴上,元之荞看到了元珍和元安,元安对着元善依旧不冷不热,而元珍的状态明显更糟了。她被迫从房里出来,穿的还是元之荞在船上看见的那套衣服,似乎没有换过。 元善关心地问了一句,元珍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像是撑大到极致的气球,忽然被碰了一下,情绪就此蓦地炸开,肆无忌惮地攻击在场所有人。 元之荞察觉到元珍生病了,越多的人关心她却又无法理解她,只会加快她心里的自责与无望,让她越快地选择自我了断。 元善常年与病患打交道,也立马意识到了元珍脸上笼罩的晦暗,于是让元珍提前吃一点东西就回去休息,不必在此应酬,元珍听见,肢体明显放松了一些。 饭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 除了男人桌上摆着酒,两张桌上的菜没有什么不同,赵强的其他亲戚也来了,都是才从地里回来,看见元善和元安,纷纷认亲寒暄。 与元之荞一桌的,还有元安带回来的女人,是她与元知荷在岸边远远看过一眼的红旗袍。女人自我介绍是元安的二房太太,正房太太张淑华与儿子元志靖意外去世,所以只带了她回来。 “我叫葛莉儿。” 离得近了,元之荞才看清葛莉儿有多么美丽,虽未烫发,但她薄粉敷面,红粉青蛾,举手投足皆有香气,今日也穿得依旧艳丽,桃杏色的长旗袍,配上一双浅色短跟皮鞋,像一株不会开在乡间的富贵花。 路过的男人都会多看葛莉儿几眼,她对这种目光不会感到不适,反而是在她身边的人觉得有些不自然。一顿饭吃得尴尬,元知荷还是像以前那样照顾元之荞,离得远的菜她会主动夹给元之荞,元知茂则迅速与赵强的两个儿子熟络了起来。 赵兴民十二岁,赵兴平十岁,年纪都与元知茂差不多。 吃完饭,太阳还挂在天边,赵家孩子就想与元知茂玩捉人游戏,元知茂听罢,叫上了两个妹妹。元之荞对这种捉迷藏没兴趣,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躲,然后开始发呆。 当小 34. 第 34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善急忙拨开人群,走进陈家,看见元安和村长张友德也在这里,而地上躺着一人,盖了白布。 “这是怎么了?”元善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妻儿,他神情慌乱地在人群中寻找,幸好,下一秒他便听见了梁桦的声音。 “老公,小姑没了。” 梁桦从一间屋里走出来,眼下带有泪痕,脸上带着惊慌,“老公,你终于回来了,”她急忙走到元善身边,双手紧紧握在胸前,“陈老爷说宅子里不能留死人,要我们搬出去,这可怎么办呐?” 元善手中的药包差点没拿稳,当下也有些无措,“莫慌莫慌……”他缓了口气,像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后看着梁桦,“一件一件事来,桦儿,你先说说发生了些什么。” 元善说完这句话,身边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即使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听说了经过,但都依旧凝神静气,准备再听梁桦讲一遍。 “是知荷,”梁桦语气惶惶,看向了屋里,那里半掩着门,隐约能看见屋中三人以及一个药箱,“知茂和知荷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一身热汗,当时我在厨房烧饭,见他们到家,便让他们去拿毛巾擦擦汗。” 梁桦眉头蹙起,眼里似有愧疚,“知茂贪凉想去洗澡,我便揪着他,让他等水热了再洗,知荷就先回了屋中,去拿布巾擦汗。” 说到这里,梁桦手抖了抖,好似自己也见着了那一幕般,“知荷说到处都找不着毛巾,就想去小姑房里,看看毛巾是不是被珍妹拿走了……结果,她推开门……就见小姑吊在了梁上。” “那些用来上吊的白布,就有咱们家的毛巾……” 元善大骇,这事他自己都听都有些毛骨悚然,更何况是十二岁的元知荷,急忙追问,“知荷呢?知荷现在去哪了?” “在屋里,”梁桦语速变得很慢,像是回忆这段需要巨大的勇气,“知荷发现小姑子后尖叫,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想过去看看。知茂跑得快,先一步找到了知荷。我脚步慢些,到的时候,见两个孩子都在哭,小姑挂在那里,脚下是踢翻的椅子……” 梁桦声音更轻了,似乎还带着颤抖,“我让知荷、知茂去找人,去找安弟。安弟带了强弟一起过来,两人忙将珍妹放下……放下来的时候,珍妹身体还热着,所以我们又去叫了村上的张大夫。张大夫和村长他们一起来了,来了之后,说小姑早就没气了……” “之后便是现在,如今张大夫还在屋里给知茂、知荷把脉。” 元善点头,见周遭全是看热闹的村民,只好招呼着将人请走,才能说接下来的事。赵强也帮着清场,到后面,陈家宅只剩下村长与赵强等人了。 张大夫从房间走了出来,他年纪颇大,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封边小帽,嘴边留着两撇胡须,皮肤黝黑。张大夫先是看了看元善手中的药包,接着才打量了一番元善,说道:“两个孩子我都看过了,除了惊恐伤神,并无其他大碍,既然你也是大夫,我便不开药了。” 元善给张大夫道谢,接着就要付诊费,张大夫见元善这个小辈态度谦卑、尊敬长者,且没有要抢占他职位的意思,于是点点头,言说自己并未帮上什么忙,不能收取诊费,然后提着药箱,离开了陈宅。 元善送走张大夫,这才走到元珍旁边,揭开了白布。他看了一眼,就缓缓盖回了白布。元善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蹲在地上,久久未曾言语。 “哥,珍儿的事,如何安排?”元安说话不似平常那般铿锵有力,他把元珍带来山俞,就是不想让她在陵城遭灾,没想最后,他还是没能把妹妹留下来。 “葬在这里吧,等能回去了,就接回老宅,”元善起身,脊背好像都佝偻了,“按理珍儿应该埋进妹夫家,但妹夫那边也殁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沧桑了许多,“珍儿无论出嫁与否,她都是我们的妹妹,是元家的人,葬进祖宅,爸妈和先祖们不会怪罪我们的。” 元安无言长叹,“那灵堂……” “灵堂不能摆在我们家!” 一个略带嘶哑的男音从东面响起,元之荞看去,只见一个严肃的老头走了过来,他身材矮小,样子也有些发福,身后还跟着陈太太和一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陈富。 “你们租在我家,发生这等自尽的事就罢了,现在竟还妄图在我家摆灵堂?我不允许,你们带着那死人,通通给我搬出去!” 元善有些生气,逝者在前,陈富不尊重就算了,竟还这副态度,他罕见地明着发了脾气,“陈先生,我们昨天才在村长的见证下签订了契书,租期半年,白底黑字,上面还有手印画押,你忘了吗!” “是啊,陈富,那字条上的墨还没干呢,可不能出尔反尔啊。”张友德在一旁说和。 “那又怎样!”陈富指着脚下的地砖,一字一句,“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你若真要毁约,”元善欺身上前,同样字字珠玑,“那就按照契约所说,容我五天内整理行李,并在我离开前赔偿十倍租金。” 陈富的家产早被充公了,如今除了这座宅子与几亩地,哪还有钱?让他赔钱这事,是绝不可能的。 陈富的眼睛和眉毛挨得极近,藐视人时更加显得凶恶刻薄,他神色不变,话语却退了一步,“我不管,你们要么把死人拉出去,不在这办灵堂,要么,你们就跟着一起滚!”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往元善身前走,像在赶苍蝇。 元善担心他会对元珍做什么,快走两步,不顾自己被打,挡到了元珍身体前,“陈先生,既然你不讲理,那我就只好去找民兵了,”元善扭头看向元知茂,语气决绝,“知茂,去问清民兵在哪,然后将人都请来。” 听见这话,陈富忽然停住了动作,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元善,那长满褶皱的眼皮极快地痉挛几下,不再出声。 “不可,不可啊。”村长急忙摆手,还拦住了元知茂,自古民不劳兵,家务事向来都在家里解决,若靠民兵决断,那他这个村长的颜面该往哪放。张友德再度劝阻陈富,“陈老爷,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你已经不是地主咯,得认清现实啊。” 说完陈富,张友德又去说元善,继续和稀泥,“你们两家的事,其实都不占理,但更加没理的还是陈富,不如……你们就各退一步。” 陈富没有回应,他两片干瘪的嘴唇抿紧,宛若覆上冰霜。而元善见对方并不表态,也就继续坚持。 “元先生,不是我们不让你住,是你在我家办丧事……这、这不吉利啊。”陈贵山突然插话,他与陈富一样,长得并不高,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十分齐整,仿佛一条水平线。 “这样吧……”赵强见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便站了出来,“珍妹也是我妹妹,不如她的丧事,就在我家办……” “不行,”元善立刻拒绝,“元珍只是你表妹,况且你们多年未来往,强弟肯收留我们已是不易,不能再麻烦你。” 陈贵山翻了一个白眼,还想再说话,却被陈太太忽然打了一下,他对上母亲警示的眼神,悻悻然闭上了嘴。 元善看向陈富,“陈先生,无论你愿不愿意,我妹妹的丧事都会在这里办,不过白事将一切从简,并在三天后下葬。你不愿意我能理解,但对此,我只能多付一些银元作为补偿。” 沉默在几人之间流淌,周边气压似乎都沉了下来,让人闷堵着喘不过气,元知茂和元知荷都放轻了呼吸,元知茂更是被冻住了,眼睛不敢乱看,只紧紧地牵着元之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陈富用鼻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陈贵山见父亲走了,接着也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语气满是后悔,“哎呀娘,你还说找上来的都是好人呢,你看……哎娘,你怎么还打我呢?” “快别说话了你,回去,多大个人了,丢人现眼。” “我的腰,娘你别打腰啊,我才折了腰没多久!” 赶走陈贵山,陈太太面上有些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就是那个脾气,孩子也一直不成器,冒犯诸位了。” 元善摇了摇头,表示无甚大碍,“陈夫人,我家妹妹的事……” “既已签订字据,那便不会赶你们走,”陈太太回复得爽快,她看向地上的白布,眼里不似陈富那般流露出畏惧,“如今你家出了这般事,心里定是难的,我就先不打扰了。” 元善感激陈太太的谅解,鞠了一躬。 35. 第 35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守丧的三天很安静,陈家也没有再出现捣乱,与元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多少都来奔了丧,但他们来的最主要目的是聊天,男人们会问外面的战事,女人们则多问外面的故事。 元善与元安忙得脚不沾地,才让元珍在第三天安然下葬。元珍的墓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山腰,这里离稻花村的坟地很远,周围也很荒芜。入土仪式后,元善一个人坐在碑前很久,直到夕阳沉沉,元知茂来叫他回家,元善才慢慢起身,跟着一道家去。 第四天,元家才算是真正休整了下来。 当人开始闲着没事,就容易胡思乱想起来,特别是元善这种接手医馆后常年无休的人。往年,他也只在春节期间休三天,如今突然没了工作,每日余下大片空闲时间,他竟觉得无所适从起来。加之亲人离世,元善更感心中烦闷,难以排遣。 梁桦不知元善的苦闷,她数了数剩下的钱,除去路上花销、搬家添置,以及最近的丧事,还余下了不少,但他们家没田没房,粮食也需另外花钱,除此之外,之荞还与她提过上学之事。 他们不知多久才能回到陵城,若是几月还好,但若是一年几年,三个孩子不可能一直呆在家中玩耍,不去上学。 梁桦算了一下,若一直坐吃空山,衣食住行学全加在一起,现有的银钱最多还能撑上两年。这可不行,梁桦心中有些焦虑,算完了账就立刻去找元善,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了一遍,但元善听完却没有多少感触,反而提起了别的事情。 “下周就是知茂、知荷的生日了吧,租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庆祝,到时就请房东一家来吃顿饭吧,”元善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强弟,之前我托他有空去帮我收一些土特产,以及一些名贵的物什,我准备把它们寄给钟先生,用于感谢他救了之荞。” 梁桦见元善对银钱毫不上心,心中更是忧虑,元善看出来了,简单安慰地一句,“明日我就去找强弟,问问哪里招收大夫,你就不要担心了。” 梁桦点点头,勉强放下了心。 在元善找工作的这段时日,元之荞在田间地头学看天气,有经验的老农一看天,便知下不下雨,一看地,也能猜到明日是何气候。她不会讨喜,但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沉稳的性格,总能让大人对她多一份青睐,元之荞便是凭借这个,给自己寻到了两三位师傅。 除了学习天气知识,元之荞还在为洪灾和涌入难民做其他准备,首先便是紧急救援包。唐曦她们遭受的洪灾长达四天,山俞离安省很远,但若是连日暴雨,也可造成一到两日的洪灾。 届时,船艇、干净的水、食物、求救工具、保暖用具以及防身武器,必不可少。船艇是她弄不来的,但其他东西,她倒可以动手试一试,若有缺少的物件,可以去废品回收站淘一淘。 而且这些东西,在洪灾过后还有其他用处,并非闲置物品,所以她打算到时做得耐用坚实些。 淘废品需要交“门票”,且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另外再收费,她不能一直要求父母出资,必须得自己赚钱。 但钱从哪里来呢?元之荞看向路边奔跑玩耍的哥哥姐姐们,小孩身上赚不了几个钱,她将目光又移向正在插秧的农人,大人身上才有钱。但真正的大头,应该在城里的富户身上。 元之荞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明天就是元知茂和元知荷的十三岁生日,两个孩子都有些期待,以前在陵城,生日这天,父母都会分别给他们买一个松软的蛋糕,如今在稻花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蛋糕吃。如果没有,元知荷可能会有些难过,但元知茂只要一盘喜欢的菜,就能轻而易举把他哄好。 元善提前一天去城里买好肉与菜,他逛了几家糕点铺,但蛋糕不是卖完了,就是被订光了,元善只好买了两个类似面包的面酥饼,和一袋龙凤胎喜欢的枇杷。 元善出门的时候,梁桦和龙凤胎也出门了,元知茂和元知荷去邀请自己的玩伴,让他们到时来吃席,梁桦则是去邀请赵家和陈家,准备以孩子庆生的名义,感激他们这些天的帮助。 东院出来接待的是陈夫人,陈夫人乐呵呵地接受了梁桦的邀请,但说自己还要去问一下家中老爷子。她微微倾身,有些亲昵地靠近梁桦,语气也十分温柔,“若是那老头倔,不肯去,你欢不欢迎我这个老妇去你家吃酒呀?” 梁桦听后也笑了,“您要是来,不止我一人,我们全家都欢迎呢。” 陈夫人的眼睛弯起,“好,那小梁你在这儿等一会,我进去问问老爷。” 梁桦见着陈夫人进了院门,心想若只有陈夫人一人,席间氛围应该会松快很多,所以这一刻,她是真的希望陈富和陈贵山都拒绝她家的邀请,然而事实终让梁桦失望了。 “小梁呀,我家老爷子说一起去,到时可别忘了我们四口的筷子。” 梁桦听见,掩住心里的失望,笑道:“忘了谁都不会忘您的,到时您只记得来,不必带什么东西,当吃个乐呵。” 陈夫人笑着答应。 生日这天,元知茂和元知荷早早穿上了新衣,元知荷见厨房里只有梁桦一人,便就想进去帮忙,却被梁桦赶了出来。 “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应该出去与朋友们玩耍才是,妈妈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可是……”元知荷看着厨房里一盆盆的菜,有些担心,“妈妈你一个人忙的来吗?” 昨天梁桦就有这个担心,但答谢人家的宴席,怎么好再去请别人帮忙,于是梁桦咬咬牙,提前了一天准备,将那些不影响口感的菜切好,以及需要时间的菜做为半成品。 “忙的来,”梁桦催促元知荷出去,“昨天你就已经帮我洗菜、切菜、拌调料了,今天妈妈的工作减轻大半了,如今只需样样煮好就行,今日是你生日,快出去玩吧。” 元知荷听话地点点头,高兴地跑着出去了。梁桦看着孩子欢快的背影,用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鬓边的汗。 元知荷离开没多久,陈夫人就来了,来的时候还带了八个鸡蛋。 梁桦急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鸡蛋,“谢谢您的鸡蛋,刚好我这还有韭菜,能做个韭菜盒子。” 陈夫人笑眼弯起,“是嘛,能用得上就好。”她看 36. 第 36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儿媳赵芬芳见婆母端着菜走了,便跟着离开了屋子,她刚靠近厨房的时候,就听见了一种砰砰的声响,像是炒菜时大力挥动锅铲的声音。 赵芬芳有些疑惑,难道是丈夫在厨房?可他从来不做饭呀,赵芬芳踏进厨房,抬头就见陈富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芬芳更疑惑了,“爹,您在这干什么?” 陈富眼神飘忽一瞬,“吃早饭。” 赵芬芳皱了皱眉,探身往里瞅,偌大的厨房除了灶头、厨案、碗柜和一摞劈好的柴,再无其他,但她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声音,赵芬芳看向陈富,“爹,刚刚是您在炒菜?” “没有。”陈富言简意赅,也不做解释,转身离开了。 赵芬芳走到灶前,挨个揭开锅盖与蒸笼看了看,菜都好好的,看起来没有被动过,“真是奇了怪了。”她兀自摇了摇头,将马扎搬到灶前,坐着看火。 梁桦这边如火如荼,见陈夫人将刚煮好的菜端了过来,有些高兴,所以当陈夫人询问她还有什么要帮忙煮的,她当即就将切好的南瓜推了过去。陈夫人看梁桦切胡萝卜丝切得辛苦,便说自己有工具,是娘家以前带给她的,这就给梁桦取来。 当陈夫人拿着刨丝器重新回来小厨房时,赵芬芳就慌张地找了过来,“娘,娘你过来一下。”她小幅度挥着手,示意陈夫人出来。 “什么事?”陈夫人先看了一眼赵芬芳的肚子,然后才看向她的脸,握住了赵芬芳的手,“以后不要走这么急,担心伤了孩子。” 赵芬芳面上涨红,下意识摸向肚子,“哎呀娘……”赵芬芳有些顾虑地瞄了一眼小厨房,又将陈夫人带远了些,像是怕被梁桦知晓,她附到陈夫人耳边,小声说:“娘,您让我看的菜,掉炉膛里头了……” “什么?”陈夫人震惊,连忙看向赵芬芳,“怎么掉的?全都掉了吗?我不是让你看好吗?” 赵芬芳有些愧疚,但更多还是委屈,“娘,不关我的事,我看得好好的,是它突然掉下去的,吓得我还揭开锅头看了一眼呢,汤全掉下去了,像是锅底漏了,”说完这句,她才补充道:“没有全掉下去,三个灶,只有焖鸡汤的那个锅坏了,浇湿了炉膛里的柴火。” 陈夫人哎呀一声,连连感叹可惜,又转头看向梁桦,见梁桦并没有看向她们这边,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了进去说明缘由并道歉,“对不起啊小梁,大概是我家那口锅用得太久了,一直没去补,锅底薄了却不知道,是我坏了你的菜……” 梁桦听到,心里也觉得可惜,两只鸡是元善辛苦提回来的,十分肥美,看样子就知道好吃。 但她仍旧出言安慰,“没关系的陈夫人,意外而已,少了鸡,我还有猪头肉……”想到这,梁桦顿了一下,“还有从陵城带回来的腊肉鱼干,那些蒸煮了,荤菜也算不少。” “是我对不住你,我那有荤肉和腌蛋……” “不用了陈夫人,”梁桦笑着拒绝了,见陈夫人脸上的羞愧越来越重,便将南瓜同腊肉一起端给了陈夫人,“您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麻烦您帮我把这些一起做熟了吧,辛苦您切一下腊肉。” 陈夫人连应几声,急忙接过,她语气郑重让梁桦放心,这次她一定看好,绝不出错。 陈夫人与赵芬芳一起回了东院,路上,陈夫人询问了赵芬芳详细的经过,她有些讶异,“你说老爷进了厨房?” “对呀,怎么了娘?” 陈夫人没有回答,而是加快了脚步。 走进厨房,灶头下一地汤,有些邋遢,赵芬芳去拿了簸箕并铲了沙土,准备用它们来清理地上的汤水。陈夫人揭开锅盖,部分鸡肉还留在铁锅里,但汤是一点也不剩了。她找了一个干净的陶盅,小心地将剩余的鸡肉和菌菇夹了出来。 陈夫人看向锅底,原来锅底破了个拳头大的洞。 看着这个洞,陈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一般的铁锅用破了,并不会破成这个模样,这洞,有些太大,也太不规则了。 陈夫人越看,越觉得破洞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呢? 是了,新军打到钱地主家时,村民冲进钱地主家中抢了他的锅,却在争抢中无意摔到了地上,那锅上的破洞,就与她家现在这口锅类似。 陈夫人觉得更加奇怪了,不可能呀,她一直在厨房,没人动过她的锅才对……忽然,她看向赵芬芳,“你再说一遍,仔细点,从进厨房到离开,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赵芬芳说完,不知道婆母为何生气。 “你说老爷离开前,听见了砰砰的炒菜声?” 陈夫人怒极,但她并未直接去找陈富对峙,而是让赵芬芳来帮自己切腊肉,现下重点是将元家的饭菜备好,有什么事,也要等吃过中饭回家再说。 后面的菜没再出问题,元家宴席也顺利开摆,元善见桌上少了的鸡,疑惑地去厨房找了梁桦,梁桦才擦净手,还未说话,陈富和陈贵山就来了。 他们是最晚到的,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了饭桌上,陈夫人笑容险些挂不住,叫儿媳妇回家喊一下这爷俩,赵芬芳刚起身,就见他们从东院走了过来。 元善出去迎客,陈富依旧没有好脸,陈贵山看着桌上的菜,倒是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元善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他先对赵强一家表示了感谢,随后又感谢了一下在场其他的亲戚,最后才感谢陈富一家。 赵强等人笑着,说彼此都是亲戚,是一家人,哪用什么谢不谢的。陈富却给了一个冷脸,他看也不看元善,只拿起酒杯客气了一下。 元安做惯了生意,对外人向来都是笑脸逢迎,元珍一事,也算勉强解开了他单方面对元善的矛盾,他拿起酒杯,打着圆场说祝福的话。 陈富却不合时宜地哼了一声,丢下夹起的腊肉,“这些菜,真让人没胃口。” 全场寂静了下来,陈富却毫不客气,将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又丢在碗边,像是无论如何都不合心意,最后还干脆放下了筷子。 当众被人下面子,元善当即就没了笑脸,他看着陈富,可陈富回看过来的脸却更臭,像是有人架着他来吃饭一样,元善放下了碗筷,“陈先生,既然不想吃,你可以走。” 话一说完,陈富当即站起了身,椅子后拖的声音被他拉得极大,也不管在场的陈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爹!”陈贵山见父亲走了,胡乱扒了几口菜,顺道再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这才跟着起身离开。 旁边一桌的女人和小孩,见陈家父子俩离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夫人一抬眼,便知事情不好,她面皮薄,圆圆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似乎连面颊的老人斑都涨成了棕色,她声音里有些难堪,也有些颤抖,“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梁桦不知怎么回事,但在稻花村的人都知道陈地主的脾气,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梁桦还在劝慰陈夫人,其他女人也纷纷劝陈夫人继续留下来吃饭,可陈夫人吃得小心翼翼,心不在焉。 最后赵芬芳孕吐,陈夫人就此带着赵芬芳离开了元家。 余下人看八卦,只有元之荞注意到了葛莉儿,葛莉儿今天的装束与前几次差不多,但一双高跟鞋却换成了平底鞋,还是最朴素的那种。 吃过饭,男人们还在聊天,女人们则帮着收拾碗筷,梁桦看见了陈夫人留在厨房的刨丝器,想着陈夫人对它很是珍视,也有些担心,便让元之荞将其送去东院。 她走进东院,刚要叫一声陈婆婆,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 “你宁愿毁掉家里一个锅也不愿让我帮小梁热菜吗?” “那家人有什么好的,让你巴巴地凑上 37. 第 37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梁桦去开门,看见了捧着陶盅的陈夫人,陈夫人面色不济,像是疲惫的样子。她将陶盅递给梁桦,“小梁,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老爷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是今早你拜托给我的鸡,”陈夫人将陶盅递上前,“洒了大半,但余下这些都是好的,我又加了些红枣和党参,重新炖了一盅汤……” 梁桦心中复杂,没说什么,双手接过了陶盅,陶盅沉甸甸的,壁身还很热,应是一直放在灶上煨着。 “您在这等等。” 梁桦将陶盅拿回厨房,把鸡和鸡汤全都倒进自家碗里,简单地冲洗过后,这将陶盅拿出去,还给了陈夫人。 陈夫人离开时也并未多话,她走得慢,此刻却好像走得更慢了,恍若每一步都印着落寞。 梁桦目送着陈夫人离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生日宴这事,会是两家矛盾一次短暂的落幕,没想到第二天,元善就看见自己药田旁多了许多散养的小鸡。 这几平方的小药田,是他获得陈夫人许可后种的。元善十分宝贝这块地,担心有人路过不小心踩到,还特意在四周围上了篱笆。 元善舞着手将鸡赶走,但这些小鸡并不怕人,才赶走没多久,又踱步走了上来,探头去盯那些药苗。 元善看见小鸡来了,顿时如临大敌,急忙找了几块木板,靠到篱笆边上,防止小鸡钻进篱笆,啄食他的药苗。 勉强防护完毕,元善才能松口气,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抬腿往东院走去。本想找陈富,但他进院门便见空地上摆了一张躺椅,陈贵山正躺在上面,哼着断断续续的歌。 元善将小鸡的事情告诉了陈贵山,“也不知是哪家的鸡没看好,全跑到后院去了,是不是得提醒一下人家……” 哼歌的陈贵山突然打断元善,随手拿上一边的蒲扇,摇了起来,“元大夫,那鸡是我爹养的。” “什么?”元善有些错愕。 陈贵山模样懒散,说道:“我娘非要赔你一只鸡,但那些品相好的鸡贵,我娘没那么多私房钱,便买了几只小的,养到厨房附近,准备等养好了再送给你们。我爹见我娘这样,气了也跟着去买。” “你看见的那些鸡,就是我爹的。” 元善皱了皱眉,“那能否转告陈老爷,让他换个地方养鸡?” 陈贵山满不在乎,“元大夫你是不是呆,我爹怎么可能听我的,”他摆了摆手,将蒲扇盖到脸上,“我看还是元大夫你换个地方种菜,这个提议才比较有效。” 元善离开了东院,移栽不是一件小事,找到合适的土地并征求所有者同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元善苦恼了起来,最终决定还是忍下去。 然而第三天,他就看见小鸡们进入了药田,以它们的身高与年纪,是绝不可能飞进药田,或者独自走进药田的,像是有人故意将它们扔进了药田。 小鸡不吃药苗,却在啄着玩,很多新叶都被啄坏了,元善见了十分心疼,当即就去找陈富说理,可陈富压根不讲理,“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故意将鸡放进田里了?无凭无据的,你找民兵也没用!” 除此之外,陈富还表示自己每天都会去看鸡,若是少了,他也要学着元善诬陷人的样子,找村长和民兵告状,就说元善是贼。 讲理的说不过不讲理的,元善只能无疾而终,愤然离开。 梁桦这边也遇到了麻烦,她为三个孩子寻学校,发现离得最近,且口碑最好的学塾,竟是陈家资助的陈家私塾。虽然陈家现在已不再供养教学先生,也不再资助私塾,但陈富所说的话,仍具有一定分量。 头天梁桦问得好好的,对方也同意接收,但转头一天,对方就立马变卦了,表示不接受外来户的孩子,哪怕是亲戚也不行。 没了爪牙的陈富,地头蛇的影响犹在,大事上无法干预元家,小事上却能让元家心烦。 元善终于动了搬出去的想法,但真要此刻搬走,租契便由他们撕毁,陈富虽然乐见他们离开,但元善不知陈富会不会这时狮子大开口,反咬上元家,让元家多些赔钱,所以元善顾虑着,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梁桦知道元善的心事,便说由她去找陈夫人劝和,陈夫人心善,哪怕说不通陈富,也许也能做到按租契赔偿,元善思虑几瞬,同意了梁桦想法。 梁桦醒来便找上了陈夫人,陈夫人也表示愿意帮忙,就当梁桦以为事情将尘埃落定时,却再发现再也没见到陈夫人了。 梁桦试着又去找了私塾先生,但先生却没有改变态度,元善这边,他也刚给篱笆围了布,就发现药苗里还是出现了鸡屎,并且陈富还偷偷将西院补过的墙洞拆了,以至于厨房溜进老鼠,一夜之间,小厨房里的东西被啃咬得乱七八糟。 虽说这些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忍忍也便过了,但当遍地都是芝麻时,只会让人忍得崩溃。 元善做了决定,他找上赵强,让他帮忙寻一下哪处还有立刻能搬进去的房子。 “善哥,如果你着急,倒也有个住处,只是那里的位置与房子,都没有陈家宅这么好。” 元善叹了口气,不问地址,首先问了房东,赵强却摸着脑袋笑了笑,“没有房东,那房子现在归村上所有,租金交给村长就行。” 元善听罢,面庞明显松快了下来,又听赵强继续说:“在山上竹林边,都是竹房,善哥你们去了,刚好还有两间大屋……不过……” “不过什么?” 赵强有些为难,“不过那里住的,是钱地主一家七口,他们为人……不怎么好……” 元善表情又紧张了起来,“不怎么好?难道是作奸犯科?” 赵强摆摆手,“那倒不是,是抠门,而且是十分的抠门,抠到新军把他们家产全部充公了都不够还给大家的,所以不得不将他们的房子也抄没了,只留一间竹林小院给他们住。” 元善呼了一气,“那还好,强弟,麻烦你和村长说一下吧,我们打算过几日就搬过去。” “可是……” “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元善安慰赵强,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心中了却一件大事,元善顿时感觉自由了不少。 回家后,元善对全家人公布了这件事,元之荞有些担心,林间竹屋她去看过,那处地势比陈家宅还要高,更加不怕被淹,但偏僻荒凉,去城里就更加远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离民兵驻扎点近,安全上多了一层保障 38. 第 38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对,我们准备搬走。” “搬去哪里?”陈贵山有些焦急,抓住翅根的手也有些用力,两只不大的鸡咯咯叫了起来,“元大夫你要是走了,我娘怎么办啊?” 元善压了压手,示意陈贵山安心,“搬去竹林,但我依旧会每日上门看诊,陈夫人的病况已经稳定,贵山你不必太过焦心。” 陈贵山连点几下头,忙应声说好,然后殷勤地放下鸡。 陈贵山走后,元善又与赵强说了一些后续的事,元之荞叹口气,只能希望新邻居不会比陈富还要麻烦。 等人离开,元之荞追问元善为何一定要搬家,元善看着小大人一般沉稳的元之荞,呼出一气,决定认真地解释给她听,“陈夫人去劝和,结果却被陈老爷气病了。准确说,是旧疾复发,如今我上门医治,陈老爷的态度虽看着缓和许多,但更多的还是愧疚作祟,我们与陈家的矛盾其实并未解决。” “若继续留下,等陈夫人好了,也只会让她更加两头难做。” 元之荞有些理解了。 搬家事宜很快备好,元家与陈家退租之事也进行得很顺利,陈富并未收取违约金,而是按照租住天数收了元善的银钱,陈贵山主动帮元善他们搬行李,不仅因为他感谢元善帮母亲看病,无偿帮赵芬芳治疗孕吐症,还因为陈贵山想去看钱地主一家的近况。 五年前,稻花村并非稻花村。 赵强和陈贵山的村子,原先叫稻田村。村子并不大,村中只有陈、赵两姓。之后旧朝覆灭,更换民国,军阀为了方便管辖,重新划分了地域,把旁边的豆香村并了过来。两村合为一村,取名稻花村。 豆香村为张、钱两姓,两村分别只有一个地主,稻田村是他们陈家,而豆香村则是钱家。 都说王不见王,后不见后,两个地主明面上不比较,但私底下都看不上对方。陈家认为钱家抠门恶劣,钱家则以为陈家落魄伪善。打地主时,钱家还特意跑到陈家门口幸灾乐祸,但钱家没想到,还未转头呢,新军就已经打上了自己家。 收到奚落的陈家,自是没有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也去了钱家门口看现场。 两家如今依旧不来往,但从半斤八两变成了陈家明显比钱家好多了,陈贵山又怎么会错过这光明正大炫耀的时机。 他腰疼,拿不了重物,便用自家的扁担,帮忙挑了最轻省的,并走在最前面,比赵强这个向导还要像向导。 元知茂和元知荷如踏青般兴奋,虽也拿着东西,但兴致勃勃地跟到陈贵山脚后,有说有笑,元之荞则陪着梁桦走在最后面,中间的是赵强和元善,元安也来帮忙了,还暗暗问了一下赵强有没有其他的房子。 “安弟,你也想搬出来?”赵强惊讶,扭头看向元安,“是我家住得不方便吗?” 元安忙笑了一下掩饰,“并没这回事,表哥你想多了,”他犹豫一瞬,选择拿元善当借口,“听说钱家人……所以我这才想着,或许还有其他选择,可以让我哥嫂可以住得好些。” “哎呀,”赵强砸吧了一下嘴,“有是有,但都太小了,五个人住有些挤。” “有哪些?具体说说?”元安出口便有些着急,这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匆忙咳嗽一声,想要表现出自然。 赵强只当他关心元善,挨个把知道的告诉了他,元安听后很失望,赵强说的都不符合他期望,难道真要顺着葛莉儿的想法住去城里?他没了船,去城里花销将会变大,在山俞又没有人脉,能做什么生意? 元安心中有事,与赵强、元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几人上了山,山路平坦,并不像元善设想中的那么陡峭,山脚下长着竹子灌木,这座山的野物被打得差不多了,并没有猛兽,居住还算安全。平时村人不仅会来这里砍竹子,到了挖笋的季节,还会结伴一起上山,故也不得很荒凉。 夏初时节,清风拂面,带起竹叶阵阵沙响,元之荞抹了一下颊边汗珠,看见前方奔腾的溪流,她想过去洗把脸,一仰头,就见到了上游的父子。 男人瘦高,拿着自制的鱼兜,不断在水里舀什么,孩子则蹲在一边捡石头,时不时又用力往水面砸去,溅起一段水花。 “哟,这不是钱多旺嘛?”陈贵山吹了一声口哨,看向男人。 男人转过脸来,只见他长得方正,但一双眼睛却不时飘忽,看起来并不老实。钱多旺看见陈贵山,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他却笑着和陈贵山打了招呼,“贵山弟?你怎么来这边了?”他看向陈贵山挑着的担子,伸长脖子。 陈贵山将身子偏了偏,像要挡住钱多旺的视线,“看什么看,又不是你的,”他一只脚架到前面,抬了抬头,一副流氓做派地瘪嘴,“怎么,穷得只能抓鱼苗吃了?” 钱多旺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将捞到的小鱼放进桶里,“没,拿回去养。” “什么拿回去养,溪里养还不费钱,”陈贵山看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溪流,“我看你是担心鱼放这,迟早被人捉了去吃,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钱多旺也不反驳,反而看向陈贵山后面的人,“村长说有人要搬到我家隔壁,就是他们?” 陈贵山嗯了一下,腿抖了起来,用大拇指顶向身后,“我告诉你,他们可是我陈家出来的人,在这村上,可是有靠山的,你们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钱多旺眼睛一转,看向了元善一家,见他们衣着得体,生活富裕的样子,还见元安穿着西式的衬衣长裤,脚上更是一双黑皮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贵山弟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欺负人,”他放下手中渔具,让儿子钱宝贵看着,走向了下游,并看向元安,“这位兄弟,我是住在山腰竹屋的钱多旺,”他指了指元家的皮箱,“你们这么多东西,需要我搭把手吗?” 陈贵山连忙上前,竖起手掌止住了对方,“哎哎哎,不用你帮忙,还是抓你的鱼去吧。”他用肩膀推开钱多旺,看向身边的元善,“元大夫,你跟我走,小心着点这人,”陈贵山对钱多旺翻了个白眼,“他们一家都财迷心窍、偷鸡摸狗的。” 钱多旺被这样说也不气恼,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元善一家人,而站在上游的钱宝贵,却直勾勾地看到了元之荞,像是看见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 甩开钱多旺,他们没走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 元家本就没多少行李,即使后来添置,东西也不算太多,一趟就够了。东西送完,元安和赵强离开,只有陈贵山想留下。元家新屋靠近路边,往里再走二十来米,就是钱家。 钱家大老远就看见了元善他们,纷纷出门瞧热闹,但见人群中有陈贵山,又纷纷回了屋躲起来。陈贵山以看周边环境为由,走向了钱 39. 第 39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善看到面前的人,连忙起身,说自己是新搬来的住户。 钱珍珠面色一喜,还未说其他客套话,元之荞就回来了,“爸爸,开饭了吗?”她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钱珍珠也蓦地回头,看向元之荞和元知荷。 元善笑着看向走过来的元之荞,习惯性地弯腰,轻轻拍掉了元之荞裤腿上粘黏着的碎叶,声音温和,“还没有,你妈妈和哥哥都在厨房,要是饿的话,可以先过去吃点。” 元知荷看了一眼这个陌生人,钱珍珠长得和钱多旺差不多,有一张方正的脸,五官小巧地平铺在面中,模样寡淡。 钱珍珠听到元善已有家室,心里的小鹿瞬间就撞死了,她尴尬地一笑,指了指钱家的方向,“你们忙,我先回家了。” 元之荞看向钱珍珠仓促离开的背影,问道:“爸爸,那是谁?” 元善自己也不知道,他让元之荞坐到自己的凳子上,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元之荞神情狡黠,只说自己在书中看见了新奇的东西,正在动手尝试,“等实验成功了,再来告诉爸爸,所以现在要保密。” 元善也笑了,“好,那我就等着之荞的大作。” 钱珍珠回了家,钱家比元家大些,是三栋并挨一处的竹屋,内部构造与元家差不多,但有后院和厨房,还有一口水井。 钱母见到钱珍珠,一下就走了上来,询问钱珍珠和元善说了什么,钱珍珠面色不好,丢下篮子,“什么也没说。” 钱母看向篮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卖空,顿时又拉住钱珍珠,追问道:“卖了多少钱?” 钱珍珠脸上更加不耐,把兜中的钱都拿了出来,全是几毛一块,零散皱巴着叠在一起,“娘你那手艺,糖不舍多放,别人都认识我了,小孩都不吵着在我这儿买,害我站了一整天才勉强卖完……” 钱珍珠拿手扇了扇风,闻见隔壁的肉香,嘴馋了起来,“娘,今天我们家也吃肉吧?” 钱母细细地数着钱,眼中高兴,但数完发现没赚多少,嘴角又垮了下来,瞪了一眼钱珍珠,“吃吃吃,就知道吃,现在家里哪还有钱让你吃肉?” 钱珍珠撇了撇嘴,扭头对向元家那边。 “你三表姑的侄子的姨妈跟我说,她家那边有个不错的后生,家境人品很是不错,还是军阀那边的军官,最近陵城那边遭了难,这才退了回来,珍珠你年岁也到了,不如……” “我不去。” 钱母急了,当即跺了一下脚,“你怎么又使性子?”她戳着钱珍珠的手臂,“就是这样挑挑拣拣,你才耽误到了现在,”钱母叹一口气,“以前爹娘怕你吃苦,都给你找家境配得上的,结果你不是嫌人家长得难看,就是嫌人家长得胖长得矮,外貌能当饭吃吗?” 钱珍珠翻了一个白眼,不愿再听,起身就要走,结果被钱母再次拉住,钱母语气重了起来,“现在咱家这个情况,周围熟悉的人,哪还愿意给你介绍丈夫?” “咱家就是有钱没权,才会变成如今这落魄的下场……刚好有个有钱有权的男人,珍珠啊,听娘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到时候无论你是想吃肉还是穿新衣,那还不是天天都有?” 钱珍珠听得有些心动,她轻轻握住了手,思考很久,这才慢慢开口,“行吧,那我就听娘的。” 钱母顿时笑逐颜开,“好,娘过几天就安排你们见面。” 第二天,元善和梁桦还在忙竹屋的事情,元知荷帮忙整理,元知茂帮忙打水,只有元之荞没任务,她便去了之前发现黄铜晶体的地方。她需要多一些黄铜矿,方便试错,但元之荞没注意到,她前脚刚走,后脚钱宝贵就悄摸着跟了上来。 临近山脚,元之荞听到脚踩枯叶的吱吱声,回头一看,发现是钱宝贵。 钱宝贵被看到后不躲也不藏,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元之荞。 元之荞并不害怕,只将小背包挪到了肚前,继续往前走,但是在走的时候,她有心留意着身后。 钱宝贵见元之荞无视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快走几步,追上元之荞,“喂,你叫什么?” 元之荞斜眼一看,并不理会,钱宝贵撅起嘴,拍了拍元之荞的肩膀,“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吗?” 元之荞看向自己被拍的地方,淡淡道:“元之荞。” 有了回复,钱宝贵顿时笑了,他挤到元之荞身边,一副小恶霸的样子,“哦,元之荞,从今天起你要带一块肉或者三颗糖给我。” 元之荞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家昨天吃肉了,我奶说你家从陈匹夫家里买了好多东西,你家一定很有钱,所以你也一定有糖。” 元之荞皱眉,“就算我有,我又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我是老大,我奶说这山以前都是我们家的!你就要听我的!” 元之荞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原来是个熊孩子。 钱宝贵见元之荞又无视了自己,当即生起气来,快走两步,想也没想就用力去推元之荞,元之荞踉跄几步,差点就此摔倒。她也生气了,回头看向钱宝贵,钱宝贵却得意洋洋,双手叉腰,“怕了吧?你不照做,我就打你。” 元之荞面无表情,出手极快地掐住了钱宝贵靠近腋下的胳膊底,这里软肉多,不易被发现,并且还很疼,许多隐形的家庭暴力中,就会出现这样的案例。元之荞本不想这样做,但钱家似乎并不讲理,若是送上把柄,说不定会连累元善和梁桦。 钱宝贵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快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看着元之荞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当即就用壮实的身体撞向元之荞。元之荞被撞后也抓住了钱宝贵,两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元之荞有技巧,钱宝贵有蛮力,钱宝贵发现打不过元之荞,急得就用牙齿咬人,元之荞眉头紧紧皱起,反手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元之荞用掌跟的手骨打,不仅声音清脆,还格外疼。钱宝贵被这一下打懵了,愣愣地坐起身,捂住了自己半边脸,元之荞看着自己左手胳膊上的牙印,又看向迅速泛红的右手手掌,甩了甩手,“响吗?”自己肯定式地点点头,“响就是好头。” 钱宝贵眼泪忽地涌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向山上跑去。 元之荞看着他扭动的背影和惨嚎的哭声,跟着也往家跑去。告状谁不会啊,她现在也是小孩呢。 事情果然如元之荞料想的那样,钱母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让元善给个说法,并要求赔偿,元善心疼元之荞,自然也是据理力争。 “你说你家妮子是我家宝贵咬的,谁看见了?你又没有证据。” 元善:“牙印这般小,一看就是孩子的,你这妇人竟想抵赖?” 钱母呸了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妮子自己咬自己的,反来诬陷我家宝贵。” “你!”元善气得不出话,指着钱母骂了一句为老不尊,钱母撇嘴,压根不觉得这是在骂人。 梁桦给元之荞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听见外面吵 40. 第 40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正当她小心踏上木板时,钱宝贵突然从一边跑了出来。 元之荞只觉得后面有什么黑影闪过,心头警报倏地响起,她想也没想,反手抄起门边的竹棍转身,但此时已经太迟,钱宝贵先一步站到了茅坑门外,并恶狠狠地盯着元之荞。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奸笑,抬起双手,就要将元之荞推下去。 元之荞急忙举起竹棍对向钱宝贵,阻止他往前。 竹棍差点戳到钱宝贵鼻尖,将他吓了一跳,钱宝贵因此后退一步。 很快,元之荞就意识到了这并没什么用,一是她所处地方狭窄,没有退路,二是她脚下木板不稳,凡有大幅度动作,皆可能踩空滑落。若让钱宝贵抓住竹棍的另一头,无论是他顺着竹棍用劲,还是元之荞拿着竹棍与钱宝贵搏斗,元之荞大概率都会掉下去。 钱宝贵也很快发现了元之荞的困境,他原本有些惊惧的表情立刻就镇定了下来,看着憋气憋红了脸的元之荞,再度笑了出来。 气得脸红也没办对付自己吧? 钱宝贵大胆地向前一步,突然伸手,想要抓住竹棍。 “受死吧,元之荞!” 元之荞看了看脚下的有机化肥,里面蠕动着不少白色节肢软体生物,觉得自己憋着的一口气快用完了。 她看向面前,使着蛮劲向她冲来的钱宝贵。 拼了。 元之荞霎时将竹棍捅进粪坑,然后大力拔出,甩指向钱宝贵。 钱宝贵大骇,紧急刹住脚步,瞪大瞳孔看向离他不足一厘米的污秽。 都说竹棍沾屎,天下无敌,事实果然如此。 元之荞猛地换了一口气,臭得她脑袋嗡嗡的,看向钱宝贵的眼神也带上了迁怒。 “受屎吧,钱宝贵!” 元之荞一个弓步击剑,钱宝贵立时后退,胃里不断翻涌,他捂住想吐的嘴巴,双眼惊恐地看着元之荞。 元之荞稳步走出茅坑,毫不留情地一个刺步,刺向钱宝贵的胸前的衣服,钱宝贵吓到瘫软,身体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后仰,躲过了一记屎击。 元之荞并不打算饶过钱宝贵,只有给他一点狠的,才能吓到他再也不敢招惹自己。钱宝贵一屁股坐到地上,但他不敢停留,踢着腿,慌乱从地上爬起,声音凄苦地往家中跑。 元之荞举着竹棍在后面追,边追边跟着哇哇大叫,她看见钱宝贵被石头绊了一跤,哭声一顿,回头看见元之荞仍然拿着竹棍,跟在后面盯着自己,顿时狼狈地挣扎爬起来,大哭着跑上山。 元之荞一路跟到了溪边,见钱宝贵跑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步子,眼泪哭干了还在嚎,这才停下脚步,丢掉了竹棍,到溪边洗手。 想来一段时间内,自己应该是钱宝贵的童年阴影了。 元之荞重新回了旱厕上厕所,安慰这是最后一次上村里公厕了,因为今晚家里的厕所应该就修好了。 傍晚时分,钱珍珠和钱母回来,钱宝贵终于找到了时机告状,但钱母现在的重点在钱珍珠身上,压根不理钱宝贵。 “珍珠啊,男人年纪大了,长得是会磕碜一些,但这些都没什么的,你怎么就想不通呢?他年纪大他早死,你还可多过几十年逍遥日子啊。” 钱珍珠有些生气了,“娘,那是长得丑、年纪大的事情吗?李军官家里,可都有四房姨太太了。” 钱母哎呀好几声,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什么好理由。 钱宝贵见状,立刻扒上了钱母的衣角,试图引起钱母的注意,“奶奶,隔壁元家那丫头,今天又打我了!” 钱母一下拂开钱宝贵,“去去去,奶在和你姑姑说事情,有什么事你晚点再来。” 钱宝贵心里气死了,把满脸的鼻涕眼泪糊到钱母的衣服上,用力哼了一声,大力坐到一旁的板凳上,他决定就在这里等,等她们说完,然后让钱母去整治元之荞。 “人家好歹看上你了,”钱母伸出一个手掌,“李军官说只要你肯嫁他,就给咱家这么多……” “我不嫁,”钱珍珠当即转身,背过钱母,“要嫁你去嫁。” 钱母气得朝钱珍珠后背打了一巴掌,“不孝女,这都是说得什么话,”她双手放到钱珍珠肩膀上,试图把人掰过来,“乖女儿,这样……你要是嫁了,娘把彩礼分你这个数。” 钱珍珠看也不看钱母伸出来的手指,忽地打掉了她扶着自己的手,“我不嫁我不嫁,出多少钱我也不嫁。” “我看你是长大了,不听娘的话了,”钱母也气了起来,双眼瞪起,像一对燃得极旺的灯笼,“这么好的亲事,别人想攀也攀不上,姨太太又怎么样?你看你小娘,一直跟你爹吃香喝辣,嫁过来五六年,哪日怕过我这个正房?还有陈匹夫那家,姨太太都能卷钱跑。” “男人不重要,靠着婚姻、借着男人,把好处捞到自己手里,那才重要。” “我不嫁,娘你说什么我都不嫁,还好处呢,要是每天都看见李军官那张皱皱巴巴的麻子脸,饭我都会少吃两碗,”钱珍珠语速极快,气不择言道:“要真要做姨太太,我还不如嫁去隔壁的元家!” “你说什么?”钱母震惊,这次是真的用力打向了钱珍珠,把人打得在屋子里嗷嗷直叫,“你这个没出息的不孝女,一天到晚只会看脸,男人长得再好看,老了都会变成一个样,就和李军官一个样” “不会的,”钱珍珠语调铿锵,捂住自己被打疼的地方,“元大夫就算老了,也比李军官好看。”她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主动拉住了钱母,将人带到长凳上。 “娘,你看,元家最近买了那么多东西,每顿都在吃肉,家里肯定不愁钱。元善还是个大夫,一辈子也不用担心生计。我嫁过去,定然是不会吃苦的。” “我不同意!”钱宝贵站了起来,气得胖脸发抖,大声拒绝。 钱珍珠看到钱宝贵,明显翻了一个白眼,挥着手赶人,“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去去去,一边玩去。” “奶奶,我不同意,我不想和元之荞那丫头当一家人!” 钱母哎呀一声,安抚着钱宝贵,也让他不要吵闹,等她有空了再来找他。 “娘,你想啊,要是我嫁过去,就住隔壁呢这么近,那不是等于我没出嫁一样,你还是可以天天看到我,”说到这里,钱珍珠娇羞一笑,“而且元大夫成了你女婿,那他还不得帮衬着咱家,咱家也可以天天吃肉,有个病痛,也能不用花钱看大夫。” 钱母被钱珍珠说动了,元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还是没有答应,只说还要找钱老爷商量一下。 钱珍珠见钱母这个态度,就知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面上顿时笑成一朵花,而钱宝贵见姑姑这个样子,又看了看钱母,登起气得跑回了房,大力将门关上,再度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奶奶没用,姑姑恶人,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元家修缮竹屋的这几天,钱母和钱老爷暗中观察着元家,见元善一点也不心疼钱,有人做工,梁桦还会包饭食,可见元家颇有资产,便同意了钱珍珠的想法,准备让钱珍珠去接触元善。 而在这几天里,元善东奔西跑,无意间救治了一名岗哨潜伏的新军,被其请去了组织。暗地里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新军考察了元善的人品,觉得元善不错, 41. 第 41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钱宝贵抓了一把药粉,胡乱地摸上果脯,然后跟着钱珍珠一起来到了元家。 刚进门时,钱宝贵有些害怕,他害怕看到元之荞,但幸好,元之荞和元善都出门了。元之荞去兜黄铁矿,元善则是去交递材料。梁桦开门迎客,看到钱宝贵时,笑脸明显顿了一顿。 “请问您有什么事?” 钱珍珠上下打量着梁桦,梁桦是旧朝时期标准的闺阁小姐,即使她已嫁作人妇十几年,但骨子里依旧有骄矜,一颦一笑也依旧端庄温婉,这让钱珍珠有些不自在,但她想到自己只是做小,用不着与夫人比这些,便又重新恢复了自然,跟着也笑了起来,“我是来给这个不懂事的侄子赔罪的。” “小姑。”钱宝贵不满地嘟囔一声,他还没让元之荞向他赔罪呢,怎么就他们要先赔罪了,他不服。 “哎呀,”钱珍珠不满地啧了一声,嫌弃地瞅向钱宝贵,把一篮子的果脯从他手中夺了过来,递到梁桦面前,笑道:“这是我家的赔礼。” 梁桦看了看,并未收下,“您之前已经道过歉了,这礼我就不收了。” 钱珍珠见梁桦拒绝,忙往前又送了一点,“哎呀两码事,两码事,姐姐你就收下吧。” 不收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套近乎? 钱宝贵见两人推让,自己也急了,不收怎么能知道小姑心怀坏水,然后不让她嫁进元家呢? “对啊,两码事,我前几天又把元之荞打了。” 梁桦一脸惊怒,“什么!” 钱珍珠一脸惊讶,“什么?” 梁桦听到,登时推开了钱珍珠的手,语带不满,“抱歉,请回吧,你家孩子三番两次欺负我的女儿,压根不必这样假惺惺来往。” 钱珍珠急了,也生气地瞪向钱宝贵,并且用力打了一巴掌在他后背,喝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人道歉。” 钱宝贵反手摸着自己被打疼的地方,表情委屈,又想起了那天的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是她欺负我,是用她搅屎棍打我!” 梁桦愣住了,她不知钱宝贵说的是真是假,但想到元之荞果断的个性,若气急了,是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钱珍珠却觉得元之荞乖巧可爱,是绝对不会玩屎的。她顿时又用力拍了一下钱宝贵,搅屎这种事情,也只有这家伙能做得出来。 小样,现在还敢嫁祸他人了?钱珍珠话语严厉,大声催促道:“快点,给人道歉!” 钱宝贵难过地哭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悲惨极了,活到八岁,竟没有一个人为他讨回公道,大人们不是无视他,就是逼他道歉,钱宝贵越想越伤心,越哭也越大声。 钱珍珠见钱宝贵还在嘴犟,一气之下,忽地拧了钱宝贵胳膊,威胁出声,“你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我数三声,再不道歉的话,三、二……” “对不起,”他哭得抽抽噎噎,感觉自己就要碎掉了,“我……我以后,再、再也不敢了,哇——” 钱珍珠觉得自己被吵得耳朵疼,猛地捂住了钱宝贵的嘴,不让他再嚎,然后对梁桦歉意一笑,“真是对不住啊,他现在已经知错了,以后……” 钱珍珠还没说完,钱宝贵就倔强地推开钱珍珠,大声地喊了一句,“我最讨厌小姑了。”他喊完就跑,直直地冲回家,边跑边哭嚎。 钱珍珠是真觉得尴尬了,她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侄子啊,她下意识地看向梁桦赔笑,而梁桦见钱珍珠打孩子是真用力,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收下了果脯。 两人闲聊几句,然后相互客套着离开了。 接近傍晚,梁桦慢步下山,去叫三个孩子回家,元之荞先一步走回了山脚,她背着的小包里装满了石头,知道梁桦走久了脚会疼,便让梁桦回家,她自告奋勇去叫哥哥姐姐。 元善不在家中吃饭,四人的饭菜就相对简单了些,梁桦还将昨日剩下的菜热了热,加到晚餐里。元知茂和元知荷玩饿了,便在家中找零食吃,也就发现了钱家的果脯。 元知茂:“妈妈,这是什么?” “是钱家送来的赔礼,钱夫人摘了山上的果子,然后晾制而成的果脯。当时之荞不在家,所以钱小姐说,之后她还会带着钱宝贵再次登门,郑重对之荞道歉,所以我就先收下了。” 元知茂拿起一块就啃,表情恶狠狠的,好像咬的不是果脯,而是钱宝贵,“那小子竟然还在欺负妹妹?”他看了一眼元知荷,脑袋朝钱家指了指,“等明天,我们弄他。” 元知荷有些犹豫,但见一旁蹲在地上摆弄石头的元之荞,还是点了点头,她也拿上一块果脯,小声道:“明天我们就去教训他,让他不能再欺负之荞了。” 测试着矿石电阻的元之荞,浑然不知龙凤胎们的计划。 等到开饭时,大部分的果脯都被元知茂吃掉了,元知荷不喜欢酸的,便只吃了两块,钱珍珠拿过来时,梁桦也吃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还想留着给元善尝尝,没想到元知茂的嘴竟然这么快,“给你妹妹留些,你是哥哥,要照顾两个妹妹,知道吗?” 元知茂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应了一句,“知道了,”他将果脯递给元之荞,“妹妹,吃吗?” 元之荞看看晒得红乎乎的果脯,接了过来,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有点甜,但不多,像是杏干。她不喜酸,勉强吃完了一块就不要了。 太阳缓缓西沉,空中落下几颗豆大雨珠,打得竹叶簌簌作响。 梁桦看着外面的天气,有些担忧不知身在何处的元善。出门前丈夫没带伞,不知那边是否也如家里这般,下起了渺渺小雨? 元知茂吃饱饭,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去了趟厕所,谁知过了没多久,元知荷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于是她也着急地上厕所。 元知荷焦急地拍着门,“知茂,你怎么还没好啊?快点快点,我快憋不住了。” 厕所里的元知茂一直没有出来,他声音虚弱,“知荷……我肚子疼,还没好……” 元知荷跺了一下脚,只好去了之前家里的临时厕所。梁桦洗完碗,发现龙凤胎都不见了,便去屋中找元之荞。 元之荞在专心捣鼓着她的矿石收音机,但调试了半天仍只能听见杂音,没未听见电台声,她想去调整一下外面的天线,抬头望出去,这才发现窗外下雨了,连忙推门,走了出去。 “之荞,你哥哥姐姐呢?” 元之荞将用作天线的鱼竿快速收了回来,防止它成为一根引雷线,听见梁桦的话,她往家中望了望,没看见人,“之前哥哥说不舒服,然后就去了厕所,姐姐的话,我不知道。” 听到元知茂不舒服,梁桦有些担心,抬脚就走去了厕所。可她在门外询问时,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梁桦握住了手,有些忧虑,“知茂?”她再次叩了叩门,“知茂你在里面吗?” 依旧无人应声,梁桦抿了抿嘴,“知茂,妈妈进来了哦?”她推开 42. 第 42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元之荞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到了她的伞上,瞬间将她压弯了腰,手电筒因此失手,滚落到了地上。 她躲在伞下,听见伞骨断裂的声音,想也没想就推开伞柄,快速退了出去。 借着地上被压住的光,元之荞才看清发生了什么,竟然是一片断裂的竹子。 只见最左边的竹子被雷电击倒,倒下的竹子压向了元之荞这边。但旁边还有其他竹子,正是这些竹子充当了障碍物,才有了缓冲的作用,仅仅砸坏雨伞,并未伤及元之荞。 元之荞心跳得极快,她按了按胸口,深吸一气。 她低头扒开竹枝压住的手电筒,筒身上沾满了湿透的碎沙粒,但她没空清理,拿着它立刻跨过躺倒的竹子,继续往山下跑去。 雨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像是石子,不断地敲打着她的身体。元之荞感到鞋里灌满了雨,每一步都像踩在水里,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让人难以站稳。她抹掉眼皮上的雨水,努力看清脚下的路,快速往张大夫家中跑去。 还不到村人睡觉的时间,元之荞拿着手电奔跑的身影被人看到,吓了旁人一跳。 “你是哪家的娃娃?这么大的雨,跑那么急做啥子?” 元之荞边跑边回复,不敢耽搁寻人的脚步。 大婶哎呀几声,靠着声音认出了人,“之荞?我去帮你找,快,快进屋来,不要冻病了!” 元之荞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张大夫家赶,大婶见了,忙披上蓑衣,回头叫儿子去找张大夫,自己则追上元之荞,把人拽住了。 “之荞你怎么了?怎么淋成这个模样了,别急,你柱子哥已经去找张大夫了,快跟我回屋,”张婶将元之荞淌水的额发抹到一边,用手背贴了贴元之荞白兮兮的小脸,“哎呀,这么凉,得赶快换干衣服才行。” 捉住元之荞的张婶,正是她学习看天气的师傅之一,元之荞见柱子哥也披上蓑衣,正在往张大夫家赶去,只好冲着柱子哥的背影喊了几句症状。 “柱子哥哥,让张大夫带止泻药。” “晓得了。” 元之荞听见回应,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她看向张婶,眼中有感激,“谢谢你,张婶婶。” “谢啥,都是婶应该的。”张婶一边给元之荞擦干头发,一边询问着她发生了什么,元之荞回答完,还未换上张婶给的干衣服,柱子就带着张大夫来了,张婶担心元之荞着急,便让柱子先带张大夫上山,自己和元之荞稍后就会到。 等元之荞牵着张婶的手赶回家,张大夫已经看完病开药了,梁桦重重谢过张大夫,转头看见回来了的元之荞,急忙蹲身抱住了她。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让你独自出门。”梁桦已经从柱子那听说了经过,又听他说半路倒了根拳头大的粗竹,竹下压着一把伞,心中顿时凉了一片,如今见元之荞安然无恙,她只觉得心里愧疚非常。 梁桦招待了张婶二人,元之荞则回房去看了哥哥姐姐。 张大夫诊断为食物中毒,但梁桦比对了一下晚餐,发现龙凤胎吃的她也有吃,同样还有元之荞,为何现在只有龙凤胎出现症状,她与之荞却什么事也没有呢? 梁桦觉得疑惑,便让张大夫也给自己看了一下诊,中毒的脉象没有探出,反倒是摸出了滑脉,“恭喜啊元夫人,你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桦有些不在状态,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然后就拜托张大夫也给元之荞看看。 元之荞还在房间,元知荷状态好了很多,元知茂则蔫蔫地靠在床头,即使现在肚子空空,也还是疼得不行。 元之荞被叫了出去,张大夫看完,发现除了受寒,她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梁桦付了诊费,柱子陪着张大夫下山,而张婶则留了下来帮忙。除却汤剂,张大夫还开了一种热敷药,方法为将药蒸热后用布包好,然后放在元知茂疼痛的腹部。 一人煎药忙不过来,张婶就帮着搭把手,顺便与梁桦聊了起来。 元之荞喝完了姜汤,坐到元知荷身边,询问他们吃了什么,元知茂捂住肚子,懊恼道:“是不是和狗蛋一起玩的时候,吃了蛇果啊?知荷你也吃了,但明明你吃的大,我吃的小,怎么就我疼得这么厉害呢?” 元之荞:“蛇果是什么?” “一种红色的果子,这么大,”元知荷比划着,“小小的,有些像草莓,但没有味道。” 元知茂补充道:“狗蛋说是蛇吃的,所以叫蛇果,可他明明说过没有毒的呀……” 元之荞了然,他们说的应该是蛇莓,这种果子有清热解毒,散瘀消肿的功效,适量食用并不会造成腹泻,况且只吃了一颗,更不可能由此造成食物中毒,问题不在这这里。 元之荞回想着元知茂在家中吃得最多的食物,几乎是瞬间,她就想到了果脯。 元之荞去拿篮子,稻花村尚未通电,竹屋夜晚的照明,用的自然也是蜡烛和油灯。她将果脯放到灯下端详,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那些红色的杏干上,有的地方沾上了些许灰棕色的粉末。但这些粉末并不均匀,有的果脯只有一点,有的果脯沾上了一拇指那么多,而有的果脯,却干干净净,一点没有。 如此情形,更像是匆忙抓着药粉糊上去的。 元之荞将那些沾着粉末的果脯挑了出来,用纸巾包好,然后拿着剩下的果脯去找了梁桦,得知这些果脯最开始由钱宝贵拿着,随后由钱珍珠送出。 元之荞看向钱家的方向,看来对付钱宝贵,是不能用寻常办法了。 一夜过去,元知荷恢复得很快,看起来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了,但元知茂却依旧精神不振,苦着一张脸喝药。 元之荞在一堆沾了粉末的果干中挑选,拿了一块不怎么明显的重新用纸巾包好,然后放进背包里,走向钱家。但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元知荷叫住了,“之荞,你去哪里呀?” 元之荞指了指钱家的方向,话语天真无邪,“当然是去找钱宝贵玩呀。” 元知荷有些担心,如此柔弱的妹妹,一个人去找恶霸钱宝贵,难不准会被欺负,她凝了凝眉,“之荞,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元之荞不知道元知荷要干什么,但还是在门口等着,她踢着脚下的新叶,柔软的土地已经干透,但昨夜风雨太大,很多小动物被刮到了地上,比如脚边的蜗牛。她蹲下来,戳着蜗牛的壳,然后听见了元知茂的声音。 “哥哥,你不躺着休息,还出来玩?” “我和知荷陪你去,”元知茂眼神瞟向钱家,随后又看向元知荷,像在对暗号, 43. 第 43 章 《剧情在手,盒饭我有》全本免费阅读 “你在干什么?” 钱珍珠来到厨房,本想给龙凤胎倒茶,却看见了元之荞和钱宝贵扭打的的情景。 钱宝贵看见了钱珍珠,立马叫喊出声,“小姑,小姑快救我啊。” 钱珍珠瞪向元之荞,满脸怒容,元之荞见状,微微松开了手,心中快速想好了对策。 钱珍珠快步走来,一把揪住了钱宝贵的耳朵,吼道:“你这小子又在这欺负人?” 钱宝贵一脸震惊,委屈的情绪瞬间溢了出来,“不是,”他指着元之荞,控诉道:“是她,是她要强迫我吃杏干。” 钱珍珠看向元之荞,见她手中的确握着杏干,登时更加用力,“编理由也不知道编个好的,你以为我好糊弄吗?你平时就喜欢吃杏干,人家给你,你哪会拒绝?我看分明是你在强迫人家吃杏干。”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钱宝贵捂着自己被拧疼的耳朵,嗷嗷直叫。 元之荞见钱珍珠这个反应,印证了她对钱珍珠的猜测,于是直接将果脯的事情说了出来,而钱珍珠听完一愣,霎时蹬向钱宝贵,猜出了他的打算。 “之后我再教训你。”钱珍珠小声又凶狠地对钱宝贵发出警告,泄愤似地用力放手,推得钱宝贵一下失去了重心,脚步踉跄几下,这才站稳。 元之荞打量着钱珍珠,见钱珍珠转头看向自己,似在思考,也似在斟酌字句。 “抱歉了之荞,都是我和宝贵之间的矛盾,没想到却连累到了你们……” 她摸了摸脖子。 “这次我一定会教训他,禁他足,直到他知错为止!” 元之荞点了点头,问钱珍珠,“钱宝贵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家的关系吗?” 钱珍珠再度怔愣,下一秒,她的眼睛迅速看向右边,话语中有些结巴,“怎么可能,没有,都是因为他最近和我闹矛盾,所以才这样。” 她在说谎。 元之荞看向钱宝贵,只见这家伙紧闭着嘴巴,警惕地盯着自己,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 钱家,有古怪。 “没关系,刚才钱宝贵只是和我闹着玩而已,钱姐姐,我现在能和他继续玩了吗?” 钱宝贵见元之荞指着自己,忽地颤抖一下,立刻惊恐地向钱珍珠投去求救的表情,并且小幅度又快速地摇头。 钱珍珠自是接收到了钱宝贵给出的信息,“哦……哦这个啊……”她看向钱宝贵,又看向元之荞,笑了起来,“这个当然可以啊,你们去去玩吧,”说完,钱珍珠又瞪了一眼钱宝贵,让他听话着些。 钱宝贵欲哭无泪,缩着脖子看向元之荞,好在元之荞没继续强迫他吃果脯,而是背过手,提出了别的要求。 “我想看看你家,行吧?” 元之荞跟着钱宝贵逛了一圈,发现钱家的电器还真不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过新军的搜检,把唱片机留声机、扩音喇叭、小蒸汽锅等这些东西藏起来的。实际上元之荞并不知道,正是钱宝贵出于讨好她的态度,才将这些宝贝展示给元之荞看,希望元之荞能因此忘记果脯的事。 元之荞摸着硕大的扩音器,若有所思,“它能借我玩两天吗?” “不行。”钱宝贵当即拒绝,这东西可是他爷爷的宝贝,属于能用到但不常用的东西,要是被爷爷发现不见了,还不得在家大发雷霆。 “就一天,”元之荞拍了拍扩音器,“明天这时候还回来,不贪你的。” “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钱宝贵,我记得你家茅厕在……” “知道了知道了,”钱宝贵紧急答应,“不过只有一天啊,”他小声地嘟囔,忽地又瞟了元之荞,开始在心里暗骂她,好一会,钱宝贵才威胁式地补充道:“要是你不还回来,我就去告诉爷爷,说你偷了我家的大喇叭。” 元之荞斜眼看着钱宝贵,有些无语。没救了,这小孩。 元之荞拨开电池仓,“有电吗?” “有。”钱宝贵回答得很小声,催促着元之荞快拿着喇叭离开,元之荞走得慢了,他还紧张兮兮地四下观望,仿若随时准备给元之荞打掩护。 有电池就好办了,元之荞可以将单功能扩大声音的喇叭,改装为接收并发送声音信号的机器,再利用地线连上她的矿石收音机,如此,就能知道钱家在搞什么鬼了。 元之荞动作很快,当天傍晚就将喇叭还给了钱宝贵,钱宝贵见元之荞言而守信,眼里不禁露出一丝感激,“我看错你了元之荞,原来你还是有好的一面的。” 元之荞看着钱宝贵,再次摇了摇头。没救了,这小孩。 这天晚上,元之荞调试好了频道,顺利听见了隔壁的聊天,但声音很小,必须要凑很近才能听清。 她认真听了一会,发现全是钱老爷对今日一无所获的抱怨,钱母嘘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多旺最近赚了不少,你就别惦记那三瓜俩枣了。” 本应今天回家的元善至今还未归家,梁桦有些担忧,点着煤油灯,在家守了一晚。 第二天元之荞起床,看见梁桦有些精神不振,担心问道:“妈妈,你生病了吗?” 梁桦下意识地摸向小腹,摇了摇头,她不想对元之荞说自己对元善的担忧。元之荞见梁桦有所隐瞒,还想问些别的,张婶气就喘吁吁地找了上来。 “小梁,有你家那口子的电报。” 梁桦听见声音急忙出门,接过了张婶手中誊抄的电报,只见上面写着“事急,五日后归”,才终于舒出一口气。身体因为放松,往后仰了仰,张婶看见,急忙扶住了梁桦。 梁桦握住张婶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张婶子,若不是你给我带消息,只怕我又要担惊受怕一整日了。” 张婶笑笑,“乡里乡亲的,本就该相互照应。” 梁桦不知该说些什么表达此刻的感激,便说要送些吃食给张婶,张婶却看了看梁桦身上的衣服,“小梁,你说你家里人的衣服,都是你做的?” “是呀。” “那不如这样,”张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件洋装,料子和工钱我出。因为我家闺女下月要相亲了,我见小梁你身上这件漂亮,所以就想着……” “要什么工钱,”梁桦当即拒绝,“张婶子你帮助我这么多,这衣服我免费帮你做,让姑娘来我这量一下身段就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婶脸上笑开了花,拍了拍梁桦的手,“实话与你,小梁你不要我工钱,我心里是真高兴,但我不能让你做白工,这样吧,那些布料都是好料,若到时有剩下的,就全送小梁你了,说不定还能给之荞缝件上衣呢。” 二人亲热说完,张婶就离开了,梁桦又看了看手中的电报,面上的喜悦却渐渐地凉了下来。 元之荞凑过去,踮脚看她手中的电报,“妈妈,怎么了?这不是代表着爸爸平安吗?” 梁桦叹了口气,“你爸也太不知节俭了,”她摇了摇电报,“一个字两角六分,你爸一口气发了六字,而且电报除了字数收费,还有其他费用,”梁桦又叹了一口气,“‘五日归’三字即可,至少也能省下七角八分呐。” 元之荞看着梁桦紧蹙的眉心,“妈妈,是家里没钱了吗?” 梁桦愣住,看向了元之荞,隐隐地呼了一口气,安慰式地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没有这回事,只是……” 梁桦看向门外飒飒的竹子,顿了一会,“只是你的哥哥姐姐要上学了,等你再大一点,也该上学了。妈妈想送你上西式学堂,之荞这么聪明,应该上最好的学堂才对……学费不菲、生活也需花销,光靠你爸爸一个人,妈妈总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担心银钱,妈妈为什么不试着做一些兼职呢?” “兼职?”梁桦疑惑。 元之荞点了点头,“就像张婶婶夸赞你手艺一样,妈妈可以帮人做衣裳呀,一件几毛到几块,按照款式复杂程度收费。也不必接太多单子,妈妈有空做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