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乱颤》 1. 第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怎么停了?” “前面有碎石掉落,只能绕道走!” 谢裕挺直脊背,轻松拉动缰绳调转方向,车夫见状紧跟其后。 前方山高路陡,陡峭绝壁上,有一孤猿仰天长啸,声音凄神蚀骨。此地已出京城,方向虽向颍州去,但去的却并非那儿,而是一座名为“清幽”的寺庙。 清幽,风景秀丽而幽静。这是世人的理解,却不是尚佳人的。忙里偷闲从来不是她该做的事,或者说她早就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深山长谷,险峻峭壁,这是她为自己选的断崖,与世隔绝,人迹罕至。 “你说说,这跋山涉水的,就为了去一处寺庙,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的,闲的呗!” 碎言碎语传入耳畔,她眼眸微抬,很快又昏睡过去。她是大邺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七日前,与她同日生辰的三皇子尚祥明登基为帝,她从旁辅佐,成为大邺有史以来第一位监国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无数人向往的,唯独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她看见了权势背后的腌臜,而她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出生就已经入了局,从此步步惊险,绝处逢生。 十五岁的少女理应是及笄的花样年华,奈何她的眼中却早已经布满沧桑,看不见一丝生机。柳儿感觉她在睡着,却又像是没睡,十年如一日的克己复礼让她习惯了端坐着进入睡眠,哪怕已经到了此刻,她还是改不了。 车厢底部早已经固定好了的车轴,此时不知怎么发出些“咯吱咯吱”的响动,引得她思绪紊乱,加上撞上了散落在地的碎石,引起了马车上身的猛然颠簸。 尚佳人及时握住车厢,才勉强维持了平衡,而反应慢半拍的柳儿,额头上则是磕出了一个大包。在车厢后方的秦引是个顺风耳,这会儿听到这么个事,立马就屁颠屁颠地凑到为首的谢裕那儿去了。 “将军,刚才我在车厢旁听到动静,好像是那位磕到了!就是不知道严不严重。” 谢裕没有回头,面不改色地盯着眼前的路况,秦引见他没有反应,无奈准备绕回后面时,就听到他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这么好奇,把脑袋砸地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引恨铁不成钢,灰溜溜地就将马调了头。 谢裕是先帝亲封的少年将军,手起刀落间从不眨眼,甚至还有传闻他将嚼他舌根之人活活淹死的,以至于人人对他都是趋之若鹜的。他不是羽林军,按照规矩,他对銮驾内的人并无护卫之责。但因那人随意一指,他这才成了护卫将领。 众人自深山低谷中出,越过广袤原野,迎着清风微凉,远远地就看见了远处寺庙前,石碑上刻着“清幽庙”三字。 谢裕扬手示意,随行的羽林军和马车都停了下来。 柳儿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悦地问,“怎么又停了?” 车夫为难道:“前面不知怎的停下来了。” 她一个眼神,车夫马上就小跑着上前,挤进前面那为首的人群里去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辰,柳儿见人还未归,便准备唤人再去探,但就是此时,车夫就喘着粗气小跑回来了,眼神惊奇:“有个老妇人,说是要面见公主,怎么说都不肯走。” 柳儿疑惑道,“拦驾者,问清缘由,即送交当地县衙即可,怎么拖得这么久?若是每个人都来拦架,莫非每个人都要公主亲自去见吗?” 车夫囫囵地说着,其实他也不知为何,只是见到那老妇人半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哭,但谢将军问她为何要见公主却又闭口不言。车夫是个胆怯的性子,赶车就是为了谋个生计,谢将军那等行伍之人,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车夫,也没胆量上去问具体是什么缘由。 柳儿害怕主子等得烦了,正准备缩头禀报,一道清冷如月的声音却传了出来:“柳儿,不得无礼!我们去看看!” 柳儿掀开纱帘,一袭白色的长裙拂过纱帘,微风迎面而来,撩起她的细发。刚才嘴碎的护卫察觉到动静,赶忙将头低了下去,识趣儿地赶忙退却到一旁,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来。 “大人,求您了,就让我见一眼公主吧。” 谢裕高妇人半个头,但气度一点没显示出来,“你……到底为何要见公主?”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惧刀剑,不惧鬼神,但唯独害怕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说,他总会下意识对这些老人宽厚些。 一旁的侍卫见谢裕一脸窘迫,赶忙上前,“公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就赶忙退到一旁,别在这儿挡路!” 华服加身,头戴金钗,只一眼,谢裕就知道来人是谁,每次见到这位平阳公主,他的心底总是不自觉地泛起涟漪,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爱意内敛于心,又或许是她姿色卓绝,名动天下的敬佩了然于心,又或许是那皓齿明眸下,藏着他读不懂的阴郁,既深邃又神秘。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很冷,与那张清冷的脸很是适配,有一种天生王者的气势。老妇人衣衫褴褛,面色却红润,一见到她就松开了手,安安分分地跪着。 “公主,奴婢是昭仪娘娘身边的秀玉嬷嬷呀!奴婢还抱过您呢。” 尚佳人印象中,母妃身边的嬷嬷很多,但与她亲近的不过那么一个,但印象中,那是一个身材圆润的嬷嬷,与眼前这个老妇人,身材差得不是一点。 “你怎么证明?” 老妇人瞅了一眼谢裕,欲言又止。后面的侍卫都离得有些远,说话声是绝对听不到的,现在就只有谢裕站在她身侧。 “直说便可。” “奴婢有幸照顾过公主一段时间,也知道公主膝盖处有三颗连贯的痣。” 尚佳人尴尬片刻,还未吩咐,谢裕就转身走远了几步。 老妇人见谢裕已经走远,才轻声泣涕涟涟地倾诉。 “奴婢老来得病,身子才消瘦了不少,公主不认得奴婢也是正常。但奴婢有一件事憋在心底很久了,若是再不说出来,怕是到了阴间见到娘娘,也是不安心的呀!中宫狠毒,趁昭仪娘娘被囚清幽寺,命人将杀害娘娘后,以殉葬为托词……” 尚佳人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才继续将她扶起,神色淡定且从容,不见一丝波澜。 “嬷嬷年纪大了,怕是说胡话了。” 秀玉嬷嬷是个眼尖的,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明显的疏远,但还是想再争取争取,“公主,您是娘娘爱女,如今却要认那毒妇为母,这……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住嘴!来人!嬷嬷年纪大了,爱说胡话了,将嬷嬷好好安置,绝对不能让人扰了她的晚年。” “是!”两个侍卫得令将人扯开,尚佳人转身回了马车。 牵回缰绳,队伍继续前进,马车缓缓前进,身后跟着一个泣不成声的老妇人。那老妇人愁容满面,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最后拼了老命喊出一句:“您糊涂啊!” 2. 第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黑夜笼罩着闪电,犹如巨龙,叫嚷声长达数万里。 湖中藻类众多,相互交杂,层层叠嶂,湖底有人被缠绕,了无生机。 尚佳人倏然睁眼,身体不自觉地颤动片刻。七岁的挺哥儿吓得丢下了毛巾,连退两步,眯着眼观察着躺在木榻上的人。 厚重的被褥压得尚佳人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敲打着沉重的脑袋从木榻勉强坐起,破烂的窗户那头是无边际的原野,拂面而来的清香夹杂着腥味,尖锐的鸡鸣声挤进她的耳畔,唤醒她的思绪。 “你是谁?这是哪儿?” “我叫小挺,你们是我爷爷救回来的。” 说完又有些惋惜:“你命可真大,这么高的悬崖掉下来都没死。” 印象中,好像她被谢裕护在了身后,现在她没事,谢裕就不一定了。当初随意点了谢裕护卫此次出行,不过就是不想让羽林军那些人不明不白就害了。她的处境原本就很尴尬,虽然担的是监国之责,实际上需要她的地方不过就是依仗她母妃背后的母族。 仔细想来,谢裕倒是因为她才遭的害,她缓缓侧目,打量着眼前这个小男孩。 “我知道你想问那个男的,他暂时死不了,只是昏迷了而已,你们是犯了什么罪啊,居然被人从悬崖上丢下来,你又不是男孩儿,怕不是为了你的那个夫君吧?” 得知谢裕没有性命之忧,她紧促的心境这才安定下来。这个孩子看来是误会了她和谢裕的关系,但此时的她并没有心情同他讲述清楚。 她想要下床,右边的屋子到底有没有人,有的什么人,她必须亲眼看看,对于她而言,除了自己,没有再能相信的人。 腿脚却在动弹之间生疼,伸手碰触间,隐约感觉到阵阵麻意。 也不知道柳儿怎么样了,那个躲在暗处出手的人到底是谁。皇后,誉王,还是那些固执己见的大臣。 她胡乱抹了一把汗,在前额上掏出一根稻草:“?” 小挺见怪不怪,说:“噢,应该是牛车上粘上的,用不着大惊小怪,就是一根普通的稻草,不过你们城里人应该没有见过,多半觉着新奇。” 她没有继续细究,年少时皇爷爷也曾喜欢下田里,带着她也是去过几次,对于这稻草自然是认得的。屋子是清一色的简陋,小挺手中丢下的毛巾都是破了几个洞的了,看起来黝黑黝黑的,就算是火眼金睛,怕也是不会知道原来颜色是白的。 “哐当”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响起,尚佳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眼中死死凝视着斑驳的门,手中紧紧攥着被褥。 小挺眼睛忽然亮堂起来,跑了出去,大声叫唤,“爷爷,她醒了。” “好好好。” 连续的迎合声传入,声音粗犷但是带着和蔼。 张老汉咧嘴笑着,注意到里屋的动静,赶忙就从外面进了来。 “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呀,就叫我张老汉就好,你的夫君,在右侧的屋子里,他伤得严重些,大概要些时日才能醒了。” “多……多谢。” 张老汉下意识地在光滑的木凳坐下,小挺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了残缺的碗,将碗递给张老汉。 两双手的配合很默契,但尚佳人还是注意到了一件事——张老汉看不见。 注意到她的安静和目光,张老汉主动开口:“我这眼瞎了几十年了,不是新伤,不用担心。” 小挺接过爷爷喝完水的碗,“爷爷,今晚我们可以吃鱼吗?” “小机灵鬼,去吧,今晚就吃鱼。” 张老汉的身子骨挺得笔直,“这鱼啊,是前几个抓的,新鲜着,你这伤虽好得差不多了,但究竟还是需要食补食补的。” 她腿脚明显不麻了,摊开被褥,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衣裳的不对,这不是她原本的衣裳。许是感动和惊讶了些,张老汉虽看不见却也将头转向了她的这边。 “你的衣服是我老伴换的,她去镇上赶集去了,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张老汉的神态自若,尚佳人打量片刻,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下意识地寻找鞋子,看见的却是黑泥的地,一时间不知怎么下脚。 这是麻履,与她平常穿得截然不同。 但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也是学了不少的,此刻得知她属于寄人篱下,性命还是别人救的,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她侧目望去,很快就注意到张老汉脚上的鞋,显然是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与她榻前的这双,形成两个鲜明的对比。 “爷爷,奶奶回来了。” 小挺兴奋地叫着,张老汉连忙起身,很快就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迈出了门去。 尚佳人走出房门,正对面的那个屋子,想来里面躺着的就是谢裕了。路过正门,余光她瞥见了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感觉上要比秀玉嬷嬷还要年迈些,但就看背篓上的东西,多半是个好动硬朗的。 掀开帷幔,她看见了昔日风采张绝的少年将军谢裕,此刻安静无声地躺在这里,离得近了,若是还能感觉到他呼吸声,就真的显得是寂静骇人了,一如他冲过来为她挡住剑那般无声,却震慑心魂。 “孩子,怎么样?身上可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没?” 尚佳人回头,视线朝下,心情平静观察着老婆婆几乎全白的发髻。 对于年迈的人,她总会温柔平静些,感觉他们就是在世界上的另一种亲人,毫无血缘关系的那种。 “婆婆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说完,不由自主看向谢裕,俊秀的脸庞上有着一股韧劲,既冷峻又温柔,说不清的感觉。但她心底清楚,无论怎么样,都是这个人不顾性命救下的她,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婆婆,他的伤势怎么样啊?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啊?” 婆婆伸手打断她的追问,轻描淡写抚了抚她的额头。 半晌后,才说:“你别担心,他没事,就是在水里呛水呛得久了些,过两天就会醒的。” “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这么久才醒,不会出什么事吧?” 老婆婆窃笑:“你这孩子,倒是对他挺关心的吗?我告诉你,男人没一个 3. 第三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孩子,这鱼新鲜着,趁热吃。” “嗯,好,谢谢。” 老两口喝下鱼汤,仰起头,满脸的享受。这时候,浏县县长赵广跃正满头大汗,一边顺着下游走着,一边焦急地打骂着手底下的衙役,唾沫星子几乎是喷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你们到底能不能干,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老子回去要是被免了职,你们一个也别想有好果吃!” “大人,让,你挡到我路了。” 张晓云手里拎着刀,砍掉赵广跃身后的高大粗壮的蒲苇。 “你你你,你谁啊你,”赵广跃指着他说,“你一个小小的衙役,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那天本官不开心就罢了你的差事。” “不过就是向大人借个道而已,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你们,一个两个的,别想着给我偷懒,感觉都麻溜地给我把人找到,不然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晓云和其他的十多个衙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心里对搜到那些人的情况都门清,上面那个寺庙做了不少的腌臜事,不少的男子都抓到上面去,也不知道干的什么勾当。若是有些顽强些的,奋不顾命从悬崖上跳下来,县里再差人来寻,抓回寺庙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县长赵广跃亲自跟着来,甚至将可以调动的人手都抽调了出来,放出话说活要见人死尸。 “这不就是同流合污吗?” 尚佳人将长短不一的筷子摔在木桌上,愤怒四溢。 老两口一见她这反应,手中端着的鱼羹汤顿了顿,他们心照不宣的,像是忽然理解了什么。 “别担心,你夫君已经没事了,会好的,都会好的。” 小挺囔着嘴,小心地朝着碗哈了一口大气。此刻,白日里压抑的暑气再也不安分了,与地上的阴凉相互缠斗,引得青蛙蹦跳,蜻蜓乱窜,蚊虫抓挠,点点迹象似乎都在倾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赵广跃犯了难。 这雨看来是必下不可了,但他可不能离开这儿,府衙里有京城来的人,看着就是不好惹的。 “这附近有什么躲雨的地方吗?” 赵广跃焦急大喊,肚子大得像是拖着累赘一样。 “大人,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村子。” 赵广跃斟酌片刻,很快就提着直裰,就小跑着往村子去了。 与张晓云相熟的衙役推了他一把,“哎,你说姓赵的抽的什么风啊?今天这么积极,都快下雨了都还不走。” “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上面下来了什么难啃的骨头。” 难啃的骨头,这是他们这些底层的衙役经常的叫法,毕竟下来的人基本是从鸡蛋里挑骨头,上面说什么,他们做什么,可不就是难啃嘛,只不过这骨头是空心的罢了。 府衙上面来了人,这是老两口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料到是县长亲临。赵广跃的架子不小,即便是躲雨,身后也屁颠屁颠地要添两名衙役。 张晓云冷笑:“像他这样贪财好色的狗官,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村子不大,进去的第一家就是张老汉家的破旧老屋。赵广跃双腿早就站累了,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再去挑剔哪一家的屋子修缮得更好些,顺着路就迈进了张老汉一家的屋子。 小挺是个眼疾手快的,立马就拽了拽奶奶的袖子。 “别担心,”张老汉将碗底的最后一小块肉吃完,放下碗就摸索着上前两步,“小的见过几位官爷!” 赵广跃拦住了张老汉:“老爷子,你家人挺多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几人,最后停在了尚佳人的身上,他房里的人不少,前个儿才添了个歌伎,但和眼前对比,还是稍逊色了些。 “你,是这家的女儿?” 王婆婆是个精明的,连忙补充道:“官爷,这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小挺默契叫了声“娘。”就躲在尚佳人身后去了。 尚佳人心底吓得早就没了主意,发自心底的害怕让她已经忘记了原本的气魄到底是什么样的,仿佛她真的只是这小山村里,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 赵广跃咬了咬唇,模样长得很合他的心意,有孩子了又怎么样?看上了就都是他的人。但眼下京里来的人还没走,他要是这时候弄出些不好听的事,怕是得不偿失。算了,来日方长,等人走了也不迟。 他搭上张老汉的被扁担压得深凹的肩膀,王婆婆招呼二人坐下,就进了那个破小的厨房里忙乎,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让小挺带着尚佳人进去里屋。 尚佳人欲言又止,却对上小挺示意她噤声的手势,便才作罢。 山间的村子,有独属于自己的四季。山雨欲来转眼就憋了回去,剩下安宁和舒心。 天色暗淡下来,搜寻的衙役已经回去了,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张晓云嘴里叼着草,放声唱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歌谣走了。 “大人,搜寻的兄弟们都回去了。” 赵广跃将碗放下,酒气还萦绕在心头。 他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不是?谁让他们回去的?找到人了吗?” 两个衙役将头低的贼下,没有底气地说出“没有”两个字。 “好呀,一个个地,翅膀也是硬了,本官都还在这儿,他们居然跑了。” 两个衙役是新来的,与原来的衙役都没熟络,只知道要讨好上级,倒在不经意间将其他同级的人得罪了个遍。赵广跃可不关心这些,在他看来,这两个衙役就是和他们一伙的,都是该打骂的。 左尉董崇杰是直接管治安的,搜查人这些差事原本就是他的工作,但这人偏偏是个死执拗的,根本不管什么寺庙上面下的命令,也不去搜什么人。一股脑地就扑在那些个人命案子上,查得清还好,查不清还要连累他这个县长被那些百姓指责。 那些傲气的衙役对这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身后有董崇杰担着,而董崇杰这人又和掌财政收支的大司农丞湛群颇有些交情,是他动不了的人。 赵广跃匆匆地走了,走时还顺走了张老汉自己酿的二两米酒。 老婆婆看着赵广跃离去的背影,心里悬着的石头才 4. 第四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怎么了?” 尚佳人站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她一进门,就见到小挺冲出来,二人刚好撞上。 张老汉小心地将盛着水的碗放到他嘴边,“慢点,不着急。” 蜡烛炽热地燃烧着,映得张老汉的脸像是干瘪的土地,屋子渐渐就闷热起来了。 谢裕喝得急,大口大口的水被他灌下去,但就像是无底洞,根本止不住他的渴。张老汉很快就接了第二碗水来,他又快速解决了。 “怎么样?还渴吗?” 张老汉朝着他坐着的方向问,谢裕像是缓过来了,靠在泥墙上,摇了摇头,眉宇间放松了起来。这时候,谢裕睁开眼,目光逐渐在尚佳人的身上萦绕。 布衣钗裙,这人是?他心底一阵疑惑,未曾言明之时,就被张老汉抢先:“噢,你这刚醒,想来你们小两口是有些话要说的,走,小挺,我们先往外面溜达溜达,给哥哥姐姐一点说话的时间,哈。” 尚佳人站着,看着小挺一脸笑意地牵着爷爷的手出去,走时还顺带帮他们把门带上了,二人顿时感觉到尴尬的氛围。对于谢裕这个人,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老汉走了,一旁的椅子落了空,此时倚着门而站的她,若是过去一屁股坐下,反倒是显得更尴尬。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恰到好处地停顿。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尚佳人站得笔挺,眼中时不时瞥向那扇漏风的门。 “公,”谢裕的“主”字还没说出,就被尚佳人叫停。 “叫我佳人吧,这里时常有衙役搜查,这样不至于会暴露身份。” “衙役?” 尚佳人呆滞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她忘了,谢裕虽然是素负盛名的少年将军,但对于她的处境却是知之甚少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就是我现在不能暴露身份,那些衙役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你是被我随意点到的护卫统领,但背后之人怕是会以为你和我是一个阵营的,那我们的下场只怕比掉下悬崖更惨。” 谢裕没有看她,而是看着一旁的蜡烛陷入了沉思。 “这是在哪里?” “这儿是我们悬崖的下游,一个山间的乡村,我们是被刚才喂你喝药的张老伯救了,这才有命活下来,今天还来了一拨县衙里的衙役,好像就是来找我们的,也是这户人家救下的我们。他们见我们是一起的,就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谢裕身体硬朗,加上自小就在军中磨炼的原因,此刻的他在烛影和简陋木屋中,风采依旧张绝,脸上气血双亏,还是能一眼就吸引眼球。当初的自己,在众多将军中,随意点中他,大概也是少不了这张俊俏的脸的原因。 “我知道了,有什么打算吗?” 谢裕半坐在木榻上,红里杂白的花色被褥显得很违和。尚佳人掌心紧攥,明眸皓齿,唯独内唇有一道印子。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的伤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谈。” 尚佳人打开门,碎步就走了,晚间的风吹进来,谢裕倍感寒凉,将下半身盖着的被子拉了拉。 那一夜,山间斗转星移,京城风雨破碎,倾盆大雨落下的京城,奏折纷至沓来。 次日,红色宫墙下,看似的枯树枝丫上。开出了一片粉嫩的好景致。 宫殿外,杂役宫女冷清秋正在精心扫着地,时不时瞅瞅殿内的动静,她在宫里没有倚仗,学到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玉华是太后最亲近的宫女,也是她最不喜欢的人。 清秋被派遣到长信宫前打扫,对这顾玉华关注颇多,她最近都已经去宫门前堵了两次御史大夫刘大人,宫里人虽都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但日子过得没有什么盼头时,可不就是要关心关心别人的杂事,清秋自然也是如此。 “清秋,你,过来。” 玉华一脸不悦地唤她,“你不用干活了,去宫门处等着御史大夫刘大人,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话?”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冷清秋扔掉扫帚,笑嘻嘻地就朝着玉华行了礼就跑了去。 路上,她暗暗默读这句话,但没有读出什么所以然来。 玉华看着她吃急的神色,发自心底的鄙夷。要不是她最近去得勤了些,怕惹人口舌,才不会让这死丫头得了便宜。刘大人何等官人,断也不会看上这冷清秋,她暗暗想着,才舒坦不少。 冷清秋是自是不知玉华的心思的,就凭她一脸笑意盈盈站在出宫的宫门前就知道了。 刘元是朝中颇具威望的御史大夫,碍于家中多年在朝中的耕耘,加上掌管史书记载一类的文人傲骨追求等,此时的他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刘大人!” 冷请求一见到他,就喊了一声,愣是没注意到他身旁跟着说话的是边塞大将谢如晦。 “有什么事吗?” 刘元一脸没见过,不认识的模样,谢如晦贴着他的耳畔说了句什么,随后看了一眼冷清秋就走了。刘元等众人基本走出宫门了,才将冷清秋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 冷清秋一把拽开他,与他保持着适中的距离。 “不是我找你,是太后娘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太后?带什么话?”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读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这诗是什么意思?你这也没有什么磨难啊?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啊?” 刘元细细念叨,眸底逐渐深邃。 “太后,这是示意我们刘家放弃你外甥女呢。” 冷清秋一听这话就急了,她是私生女,与刘元是兄妹关系,外甥女指的就是嫁入宫门做了先帝昭仪的大姐生下的女儿,先帝独女平阳公主。 “什么?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平阳公主失踪,在浏县的寺庙上摔下了悬崖,现在都没有找到,生死未卜啊!” “啊?怎么回事?” “两日前,佳人不知怎的,就来了兴致要去浏县那个最灵的寺庙烧香,随意点了谢如晦的儿子谢裕护卫出行,后来就出事了,伤的伤,死的死,听随 5. 第五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竹竿斜照,影子慢慢挪动,悬崖边湖水旁又涌现了更多的身影。 谢裕起的时候已经正午,其间只有小挺进去了一次。在他昏迷期间,都是小挺贴身照顾他,喂他喝药,尚佳人想过要主动接过这话,但想到男女有别,还是跟着老婆婆一起去了县上,帮她出摊。 而让尚佳人诧异的是,小挺似乎很喜欢谢裕,每次煎药和喂药时,他总是自告奋勇。 “谢哥哥很厉害的。” “你怎么知道?” “谢哥哥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想了。” 小挺洋洋自得,好像他就是谢裕,而尚佳人就是那个对他恋慕许久的痴情人。尚佳人苦笑,身前看着稚嫩的手却被握得规矩。 “行了,小挺,你就别贫了。” 张婆婆将一个虎头的小玩物放入左边的竹筐,抬起头看了一眼小挺后,从另一个竹筐中拿出一条小巧红色牵绳编制的手链,戴在尚佳人的右手上。 “戴着,好看!” “婆婆不用了,这是您编来卖的,我怎么能拿呢。” “不碍事,你戴着好看,戴着吧。” “谢婆婆。” 尚佳人开心地接过发绳。 “哎,你们两个倒是同小挺是一辈的,但这称呼怕是要好好改改。听佳人这孩子说,公子是江南一带的,来浏县是为进货而来,短时间内怕是也难走,不如就留下来,彻底养好伤再走。如果公子不嫌弃,就像我们说好的一样,唤我们爹娘可好?就是当着外人的面喊喊就行。” 尚佳人撩拨着手中的指甲,有些心虚,这些话是她昨晚灵光一现,随即胡诌的,现在被折磨光明正大地提起,自然有些心虚和愧疚的成飞在里面。 “娘?” 谢裕小声尝试着叫唤,婆婆却立马就听到了,响亮地回了个“哎!” 没人注意到,谢裕眼中泛起了一丝不起眼的泪光,在他仰头看天的时候咽了回去。 婆婆看向尚佳人,眼中饱含看戏的神情。 “婆婆。” “哎!” 谢裕站在背光处,但脸上却莫名地炙热,滚烫得不像是他的。 张老汉此时还坐在原先的桌椅上,一双看不见的眼,呆呆地向着太阳。 张婆婆是凭借手艺活谋生的,那些小巧玲珑,女儿家欢喜的小玩意,就是她的拿手本事。而张老汉早年时在海上行走的渔民,现在年纪大了,也就在附近的湖边捕鱼了。 “爷爷,你今日不去捕鱼吗?” 小挺好奇道。 “不去,不去,今日啊,在家里陪着小挺。” 小挺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张老汉看着自家孙子的开心,脸上的褶皱像是被揉了一半的面,笑得奇怪。 谢裕从茅房出来,一张脸白得不像人。 “要出去?” “嗯,我待着也是无聊,跟婆婆去,想着还能帮上一点。” “额……我也去。” 原本走神的张老汉瞬间清醒了,略带急促地站了起来。 “你,你,不能去。” 尚佳人同谢裕并肩站着,目光齐刷刷看向张老汉:“?” 老婆婆是个精明的,今天一早出去择菜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悬崖湖边的动静,来的人不是达官显贵,也是有些权势的。就让张老汉今日不出去捕鱼了,不要惹人注意,免得惹来祸端。 “老婆子今日去那边择菜,说是看到悬崖湖边那儿,来了不少人,从颜色上看就不是简单的,你们这时候出去,怕是有些危险。” “什么颜色?” “大都是单色的,但其中有两人可是穿了青绿,噢,好像还有一个浅蓝色的!” 老婆婆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回想看到的情景,眼中满是诧异和震惊。她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青绿色的,怕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朝中尊卑皆以颜色论之,紫,红为尊,青绿色次之。贵族阶级出身之人,大都身着红紫黑三色服饰,反之平民则是单色。 二人交换眼色,看来,是京城来的人到了。 “没事,想去就去,老婆子我有的是法子。” 张老汉想了想,还没反应过来,谢裕就被她带着进了厨房,小挺缠着张老汉让他也跟着去,他想要同谢裕待在一处。 “胡闹!” “爷爷。” 半晌,一个穿着麻布织就宽大长袍的黝黑且粗犷男子就站在众人眼前,表情冷漠的谢裕,让这个妆容显得更为呆板无趣,妥妥就是一个直率的汉子,这与刚才那个气宇轩昂的谢裕天差地别。 “不是,婆婆,您这本事很厉害啊,这用的是什么脂粉?” 老婆婆笑而不答,倒是小挺一下子就认出了,大喊:“我知道,那是灶台上的炉灰。” 尚佳人肉眼可见的惊诧,在谢裕的注视下逐渐压抑着笑意,假装面不改色:“这炉灰挺,挺厉害的。” “走吧,我老婆子再不出摊就没位子了。” 张老汉看不见,也直接地被否定了意见,只好无奈地嘱托:“丫头,你要不要也去抹点?你们这出去外面以防万一啊。” “不是吧,我这绝世的容颜,真的就要抹上炉灰了吗?” 尚佳人捧着脸,唉声叹气地叹息道。 婆婆指着张老汉:“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看好小挺,别让他惹是生非,这就很好了,还有菜地上的菜,你闲着也是闲着,就一块帮我淋了吧,今儿个看来又是个热死人的天,怕是要旱死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 张老汉连连摆手。 谢裕看到这儿:“要不我去淋吧,爷爷,怕是有些困难。” 张老汉正准备大笑,婆婆立刻制止他。 “你们别看这老头子眼睛不顶用了,心思那可是深着呢,他呀,就是不想去,一心就栽在那湖上,钓鱼捕鱼。” 尚佳人帮着婆婆将扁担担上背:“看不见,是怎么捕鱼的啊?”在这儿住了两天,尚佳人却基本将这家人的脾气摸清了,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他呀!先天的失明,那两只耳朵可是灵敏得很,那湖啊,就跟他那张床一样,这附近但凡多了一只兔子,他都能知道。” 张老汉没有反驳, 6. 第六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想救便救了,”谢裕咳嗽几下,袖子像是宽大的裙裾,被风吹得摇曳。 “既不愿说,那便再等等,狐狸尾巴露出来是早晚的事。”谢裕举步要走时她说。 “狐狸尾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直说了,谢将军求的,我给不了。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我什么都看淡了,朝堂我不会再回,往后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仅此而已。至于将军,等伤养好了,就回京去吧,就当我死了,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悬崖湖底下。”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在人流喧嚣中对话。 “为什么?” “谢将军,你逾越了。” “公主既说自己不是公主了,现在指摘微臣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原本百无聊赖的尚佳人转身,饶有趣味打量起他来:“你这人倒是有趣!” “彼此彼此。” 谢裕头也不回彻底迈向一家典当铺。 “你要当东西?你哪里来什么东西可当?莫非是想借贷?” 一系列的追问并没有得到回应,典当铺的摆置跟京城中的差不多,就是人流量少了点。谢裕被人引着进了内室,尚佳人被留在屏风外面,根本看不清内里的人,更别说什么情况了。 尚佳人暗暗心想:“谢裕是朝中将军,少年英才,有的也就是一点功绩,怎么还认识浏县当铺的人?这人言谈间根本不知道怀的是什么心思,还是要好好提防着点。” 屏风后再次出人时,谢裕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你干什么去了?” “见过姑娘!”女子朝着尚佳人深深鞠躬,尚佳人看着他二人,竟觉得有那么一点般配,心中不禁又泛起嘀咕,“也没听说这谢裕娶妻了呀?莫非这是养在外面的小娘子?” “别想太多,这是我的老朋友,梅娘。” “……” 梅娘挥挥手,伙计连忙呈上来一个袋子,她将袋子递给谢裕,眼中满是柔情。待二人走后,典当铺的后侧立马飞出一只缠着信的鸽子,朝着京城的方向翱翔。 尚佳人久居深宫,这算是她第一次接触喧闹的市集。她看着那些摊位间的小玩意停停走走,被身后跟着的谢裕尽收眼底。 “你喜欢?” “喜欢。” 尚佳人紧盯着一个摊位上的钗子,忍不住就上手摸了起来。她身份尊贵,服饰钗鬟一应物品都是母妃准备,她没有拒绝和反驳的权利。她自小对于钗鬟就很有研究,但母妃一直告诫她,公主之尊,天下至奢,无须通过外物来修饰,那样就是过犹不及,失了本色。 “那便买。” 谢裕拿出刚才梅娘递给他的袋子,拿出其中的一锭银子,摊主伸手就要接着,却被她一手截住,“谁说喜欢就要买了?” “?” 谢裕疑惑。 尚佳人谢过摊主,示意他走到一旁:“我自己设计的钗子,不用买,喜欢就再画一支便好了。” “?” “我母妃,”尚佳人捂住嘴巴,“我母亲不喜欢我弄这些事,这是我悄悄弄的,仔细说来,我才是许多的钗子样式的绘制人。” 谢裕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让她察觉到。 “对了,你不是第一次来浏县吧?” “不是,这是第三次来了。” “你倒是诚实。” “公主问话,怎敢欺瞒。” “为的什么?” “我猜猜,莫非是山上的那个寺庙?” 谢裕眸光动了动,“怎么说?” “你和小挺那孩子太熟络了些,好像很喜欢他,一个少年将军,小男孩,加上你醒来后对山上的事闭口不言,今日在浏县又认识这么一个老朋友,结合婆婆他们告诉我关于寺庙常年抓男子的消息,不难知道,你来浏县的真正目的。” “不愧是皇家血脉,先帝独女,昭仪爱女,若公主是男子,怕是你的皇兄们都要比下去了。” 尚佳人抬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时间仿佛倒退了,她端坐着位置上,周围是各家送进宫来的伴读,少师在上面严肃地批阅着卷子。 琴棋书画四项考核,除了画之外,她都是最高分,少师夸她德才兼备。然而父皇和母后看到她的第一刻,问的却是她为何在“画”上失了分,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其他方面的优异。而她所谓的皇兄,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外,一事无成,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是中宫所出,成了如今的天子。 尚佳人脚下倏然不稳,一匹白马朝着她正面跑来,谢裕眼疾手伸手拉了她一把,迎面而来的却是尚佳人,紧接着,谢裕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上还有一个人。 “啊!” “你没事吧?”谢裕身上是张老汉的衣服,已经洗得发了白。身上原本的伤口就没有好,现在这么一撞,伤口就裂开了,上面晕出了不少的红点,像是就要在衣服上显现了。 “你伤口裂开了,”尚佳人瞬间不淡定了,她最见不得出血,更何况这人还是为了救她受的伤。 谢裕一本正经地捂着伤口处,在她的引领下回到婆婆的摊位上。婆婆一见谢裕的不对,连忙就站了起来,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就撞到伤口了,我先带着他回去了,婆婆您一会儿自己回去可以吗?”得到婆婆的肯定后,她就带着谢裕原路返回了。 尚佳人开始是扶着他的,但扶着扶着,她就赶紧不对劲了。这人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差点整个人就要瘫在她的肩膀上了。 回到山村的入口处,尚佳人这身子骨终于顶不住了,她小心让谢裕站定,自己则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一屁股直接就坐在一个石头上,双手摆在双腿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历了一天的农活劳作。 “你怎么样?没事吧?” 谢裕的问好显然来得迟了些,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应付他,而是眯着眼,喘着粗气,沉浸式接受这远处凉风袭上心头的美好,将心田的燥热全部赶走,留下一片舒爽。 7. 第七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鹅毛大雪,京城肃穆,谢家庶子谢周撞上了那时还不是誉王的尚阚珂,尚阚珂出身高贵,最看不起的就是庶出的,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时。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靠近,落在二人的面前,马车单调不失贵气,正当人们都在猜测这车里的人是谁时,只见车上之人隔着帘子,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道歉! 尚阚珂认得这马车,这是他妹妹的车架。原本不喜的心情顿时开心了,对于尚佳人这个妹妹,他一直是很喜欢的,但她性子孤僻,基本不说话,关系也是不可避免地疏远了些。 “庶出的,听到没,我妹妹都发话了,你还不道歉?”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谢周自然也是被车架内的人吓到了,抱着臃肿的脸躲在墙角里,他自幼就被府里视为不祥,七月十四降生,出身时生他的姨娘就死了,父亲对他也是不闻不问,就像是没有过这样一个儿子。 “二哥,我说的是你!” 尚佳人走出马车,穿着浅色的裙裾,脸上的神色不紧不慢。尚阚珂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消息一样,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她。 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年挤进了人群,引得那一方人头攒动,谩骂不止。 “自古以来,滋事者,天子与庶民同罪!” 尚佳人转了话音,道:“二哥是不愿?” 尚阚珂与她并非一母同胞,他是贵妃膝下的,而尚佳人则是昭仪膝下的,二人接触并不算多,但他心底也清楚,他这个妹妹在父皇心底的位置,是连中宫嫡出的大哥都要比下去的,他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断是不能在此时惹上仇恨的。 他黑着脸,看了看躲在墙角的谢周,不情不愿地说:“今日之事,是本王唐突了,还请谢二公子见谅!” 尚佳人上前,一旁的侍从得了令,扶起蹲在墙角的谢周。 “谢二公子,今日之事都是家兄的错,往后你若是有所求,可以随时来宫里寻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且不违反律法的,必定倾囊相助。” 一旁的侍女将钱袋奉上,佳人上车离去,墙角处的少年看见他,欣喜叫唤了一声“大哥!” 人影散去,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在雪中站了许久。 若干年过去,尚佳人出落在婷亭如玉,言谈间仍旧带着一股正义,一如初见时那般美好。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冲动,只为了站在她华服下的原因之一。 “不是我先动手的,是小胖带头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我这才没忍住动了手。” 小挺泪如雨下,怎么也擦不完,加上鼻涕眼泪一起,在场的几人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小挺说不是他动的手!” 尚佳人不紧不慢地补充,在场的几人纷纷不满,唠叨声像是捅了马蜂窝,吵个不停。 “安静!一个两个,都是成年人,着什么急,想知道是不是,问一下另外那几个孩子不就知道了?” 尚佳人上前,单手搭在小胖的肩膀上,引得小胖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胖?小挺是不是你打的啊?你是不是骂了他,还说他是没娘的孩子啊?” 众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时不时就瞅向一旁的张老汉,颇有种等待长辈批评的感觉。 “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男子汉做了就要认!” 谢裕靠在一棵宽大的树上,眺望着那树上高不可攀的鸟巢,毫不在意地说。 农村里的孩子,世代都是务农的命,若是有幸出了个状元,那就是整条村子的荣耀。对于小挺来说,吃饱喝足就是天大的事,爹娘的名声就是他们要用尽余生捍卫的尊严。 小胖是家里的独苗,他爷就是村主任,他爷费尽心思这才留下这么一棵独苗,父母亲勤奋对他也是关心有加,算得上是村子里条件最好的了。 小胖的父母亲对小胖进行教育,其他的乡亲也紧跟着教育自家的孩子,临走前,小胖道了歉,小挺也是接受了。很快,这场原本需要张老汉一家一户上门拜访的争端,就此歇下。 回去的路上,小挺拖着鼻涕疑惑问尚佳人:“你为什么帮我?” 尚佳人哭笑不得,最后索性决定补刀:“因为我现在住在你家,可不是要讨好你嘛?不然指不定哪一天,我就被你赶出了家门。” “……” 谢裕一手揽过小挺的脑袋,凑近一闻,仔细一看,说:“小挺,你好像臭了,你这是几天没洗头了?” 原本还沉浸在爷爷不打他,小胖主动道歉的喜悦中的小胖,这下子算是彻底没了心情,赶忙跑着回家,趴在水缸前畅快地洗起来头。 妖风大作,村子外干活的人都赶了回来,小挺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张婆婆逆风走进了村子,背上的扁担就像是烙在她的肩上,任凭东西南北风,都吹不掉。 “祖母,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小挺快步上前,王惠娟将扁担取下,他接过扁担,瞪大眼睛好奇地关注着篓里的东西。 “你个没良心的小馋猫,祖母这刚回来,你就问吃的?” 小挺娴熟地上手,在祖母的眼神下,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桂花糕,撅着屁股就出去了。张老汉在厨房里忙活着,尚佳人正在帮谢裕换药。 “换药就换药,你脱衣服干吗?” 尚佳人拿着手中的药粉,倏地转过身去。 “不脱衣服,怎么换药?” 谢裕一脸单纯,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我,”尚佳人还在思想争斗,回来时张老汉就进了厨房,忙活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可是谢裕的伤口明显是已经裂开了,再不包扎怕是会出事。 “那你先发誓,换药这事,你一辈子都要烂在肚子里。” 谢裕憋笑,装作不在意地回了个“嗯”,鼻音萦绕在尚佳人的耳旁,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淡定地转身,一鼓作气就将包扎的伤口的布条换下,处理伤口后,撒上药粉,将伤口包扎好。 “行了,包扎好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她就连带着风走出 8. 第八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尚佳人永远记得那一天,新娘穿着崭新的衣裙,脸上泛着的红晕似乎要将她吞噬,锣鼓重重一敲,定住了她的余生。 张家两兄弟长辈早就不在了,村子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村主任张其良,也就是小胖的爷爷,他就自然而然坐上了主位。 “佳人,你可以去后头看看新娘子,这还好久才开席呢。” 尚佳人让王婆婆这样唤她。 “那我去了”,尚佳人咧嘴笑了,落在谢裕的眼中,活脱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谢裕看着她小跑的背影,眼眸深邃,暗暗心想:“或许,留在这儿是你最好的结局。” “新娘子真漂亮,”尚佳人看见新娘身穿纯红色衣裙,头上顶着红布,坐在榻上间略显羞涩,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屋子算不上多好,只是对比其他几家来看,张晓天算是有本事的了,吃苦耐劳,一身力气像是使不完一样,年纪轻轻就存了一笔不小的钱,将这家新屋子建了起来。 “晓天人很好的,你嫁过来尽管放心,好好生活就好,外面的事晓天都会弄好的,你只需要让他一天有三顿饱饭吃就行了。” 尚佳人刚坐下,就听着一旁的妇人在说话,好像就是小胖的娘刘彩丽,她看见尚佳人,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就被欢笑代替。 “多亏各位嫂子,我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不要同我计较。” “瞧这话说得,想来必然是个十分水灵的人,咱们晓天真是有福了。” 妇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将新娘子说得越发心花怒放,尚佳人没有继续待下去,她感觉那就是一个堪比父皇那些后妃们的谈话,每时每刻都插着话,仿佛下一刻就要掏出刀子捅向她。 “听闻你家那位是个俊俏的,你可有什么经验传授传授新娘子啊?” 尚佳人被问得猝不及防,她又不是真的嫁给了谢裕,这群看热闹不嫌势大的妇人们,就是为了寻她的开心罢了。尚佳人灵机一动,反正谢裕又听不到这话,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既然这人妻的身份摆脱不了,不妨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也没什么经验,我家那位超主动的,跟在外面对比,就是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看上了我,后来的事就水到渠成了,经验什么的,我也谈不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尚佳人弯着手指,勾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脸上浑然没有羞涩,好像她谈论的就是不是自己一样,脸上洋溢着笑意。 “这么看来,你家的那位也挺好的,女子啊,这一辈子求的就是个好姻缘。” 小胖娘刘彩丽掠过她,眼神时不时就提点着一旁安静坐着的张清秀。 “用不着时时刻刻提点我,你又不是我家长辈。” 张清秀怼道,话音一转回到新娘子身上:“姐姐,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我说话不好听,就先走了,祝姐姐和大哥哥喜结连理,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张清秀是村子最小的女娃,却生生熬成了年纪最大的还没嫁到的老姑娘,村子里就算是路边的狗见到她,都想要帮她牵线搭桥,生怕她嫁不掉。 新人到,鬓发起,为人妻,为人子。红布下的少女像是含苞待放,是喜悦的,是幸福的,是她向往的。 尚佳人被拉着聊了一圈,一走出屋子,脸上挂着的喜悦就彻底没了。 谢裕脚步不自觉地迎了上去。 “怎么了?” “没事。” 尚佳人没有看他,沉默着回到刚才的席上。她的母妃是昭仪,一辈子都在等待父皇的垂怜,她不止一次问,“为什么?”等到的只是母妃的一句“这都是命!” 命?多么可笑的一个字,尚佳人暗暗嗤笑。 她坐着,远远就看见昨晚的那个身影,张晓云,她记得这个名字,他就是王婆婆说的那个救过他们的人,张晓云举杯敬酒,与那张桌子上的人接连碰杯,言谈间时不时大笑。 村子的人不少,席上的人很快满了,后厨里忙活的人都快步地在各张桌子间游刃有余地放菜,传菜。谢裕坐在她身边,两个人远近看都是般配的紧。 “这是哪一家的娃?娶到老婆没?” 一个接近古稀的老阿公拿着筷子颤着手,视线集中在谢裕身上。桌上满满当当的人,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是三婆婆家的,他旁边那个就是他老婆。” 尚佳人猛然注意到后桌坐着的就是小胖他娘,刚才在里面絮絮叨叨说了那么一嘴,现在当着谢裕的面,这话可怎么圆。 两人都没回应,这时一个身穿红袍的男子站在了谢裕身后,捧着一个大碗,“各位,感谢来吃我张晓天的酒席,各位吃好喝好哈,来的人多,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哈。” 张晓天不算是被误传,稳健的步伐,脸上的黝黑都足以展示他的体质,这是一个常年辗转于田间的老手。 尚佳人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幸亏这新郎过来,不然他们怕是要被一直追问。明明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却偏偏担了一个人妻的名号,尚佳人叹气,有时候确实也挺无奈的。 席上的菜肴算是丰盛的,较比于张老汉家的饭食,明显是肉眼可见的好了。尚佳人的食欲很好,没有身份的顾忌,此刻的她可谓是胡吃海喝。 谢裕这么多年来,对于尚佳人的了解也算是不少,但眼前这个端着碗,拿着筷子的,围绕着桌子移动的人,熟悉里面又透着陌生。 席上的美味稍纵即逝,晚上躺在床上的她又开始饿了,看着窗户上暗淡的天色,她想了想将起来再吃一顿的心情又塞回了肚子里。 夜莺在鸣叫,青蛙在打盹,村子里的美梦一个接着一个。 次日,尚佳人因为肚子饿,缓缓地就爬了起来,正好赶上王婆婆的起床做饭的时间,她虽然和王婆婆睡在一起,但只有睡前能见到她,但凡起床,都是来喊她吃饭的。 尚佳人悄咪咪地溜进厨房,王婆婆正坐在灶前,小心地拨断柴,一根根地放在灶内去。尚佳人一下子伸出手,捂住王婆婆的眼睛,低声道:“别动,抢劫的,我要一碗米饭!” 王婆婆一点被吓到的感觉都没有,顺理成章地接话:“我们家现在没有一碗米饭呢,只有昨天晚上的剩饭。” 尚佳人哈哈笑了两声,就将手放开了,“婆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啊?” “谁家抢劫的就要一碗米饭啊?” “我昨天吃太多菜了,今天一点菜都不想吃,但是肚子又饿,可不是就想要吃碗米饭吗?” 王婆婆摸了摸她的鼻子,“里面第二个锅,那里还留了一碗米饭。”< 9. 第九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溪水唰唰流,将羞着脸的太阳都扯上了山麓。 尚佳人放下手上的衣裳,抬起头迎着晨曦,坐在那抽风的石摊上,任凭新嫁来的金晓倩怎么叫唤,思绪都飘着,听不见一点。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谢裕身上的伤再不见一点,壮实的臂弯扛着张老汉干起活来简直就是一个干练的砍柴人,引得村子方圆几里皆是赞叹。接连几日,谢裕都伺机找她,大约是想聊一下回京的时间,但好巧不巧都被她有意无意地错开了。 “你……”谢裕站在她的眼前,察觉到她刻意回避的视线,有些欲言又止。晴空万里,凉意嗖嗖,王婆婆又准备担东西去县上卖了,尚佳人急中生智,赶着趟要跟王婆婆去县上帮忙去。 “我今日无聊,帮您一同出摊吧!”尚佳人完全融入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帮着王婆婆把肩上的扁担快速挪动,没多久就出了村子。身后的谢裕无奈地看着那灰溜溜逃走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扯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孩子讲话太直了。” 张老汉看他呆看着尚佳人离去的身影,吧嗒了一下舌头,走过去扯了扯他袖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哄人要再低点头,你这样怕是你这媳妇迟早要给你整没了。” 一把宽大的斧头交到谢裕手上,张老汉又扛着鱼篓走远了,小挺守在那堆顽木前,时刻准备着接过谢裕劈开两半的湿漉漉的木柴。 经过这些日子,大家的关系都熟悉了,尚佳人因为那次洗衣遇上那个新嫁过来的金晓倩,与那家的关系也是愈发了解了,从她的嘴里也渐渐打听到了之前派下来的人不过就是敷衍了事,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找到人。衙役张晓云有了那次的经历后,但凡是见到尚佳人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嫂子,谢裕也不知什么时候同他成了兄弟。 谢裕虽然没怎么同尚佳人搭上话,但也是从张晓云那儿得知了这件事。 好歹出身将门,他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很快,他就通过梅娘的关系,将书信回京,让父亲那边配合他的行事,他想让尚佳人活着回到朝廷,她自小生活优渥,于她而言,这不过是新鲜。再者说,他本就是受命护卫公主的,这次出事,他难逃罪责,为今之计,就是让她安全地回到京城。 看见尚佳人在这里生活得这样开心,他看着虽然欣喜,但无论是他还是尚佳人,身上都有着必须背负的责任,闲云野鹤的幻想可以出现在寻常家中,但他谢家长子的身份,朝中将军,他不能,更不敢这样选择。 尚佳人跟着王婆婆去摆了好多次的摊子,加上又和王婆婆睡在一处,她但凡心底有点事,没一会儿就被猜到了,王婆婆掐指一算,不紧不慢地说:“佳人,你是不是和谢裕又闹矛盾了?夫妻吵架床尾和,你放放心就过去了,我们呀,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不是,我们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尚佳人含糊其辞说了几句,最后才说出精髓:“他想去的地方不是我想去的。” 王婆婆扑哧一笑,简明扼要:“哎呀,是回你婆家吧,我想也是,老婆子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 “……” 你说是就是吧! 尚佳人苦笑,山间的昼夜温差很大,到了夜晚,她倒是感觉到凉意了,王婆婆扯过一侧柜子的薄被,盖住她的肚子,嘴里呢喃道:“睡吧!睡吧!” 凉风急促掠过尚佳人,引得她哆嗦地打了个冷战,缩到被子里去了,被子泛着温热,她朝着王婆婆那边蹭了蹭,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被窝的暖不在被,而在心。 次日 远处乌云密布,看样子是个要下雨的天。 王婆婆和尚佳人刚到县城,回头就看见不远处逐渐黑脸的天。王婆婆嘀咕道,若是下雨了,等到她们回去时,就没法再担着扁担里的东西走回去了,只能守着担子,等着张老汉来帮着才能把东西担回去。 “阿嚏,阿嚏,阿嚏~” 尚佳人接过王婆婆的帕子,抚了抚鼻子,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县里离村子算不上太远,却也要些功夫。王婆婆的摊子是摆在一棵柳树底下,看着柳枝来回摇晃,柳叶随风起舞,尚佳人就知道,这场大雨是非下不可的了。 “佳人,要不你先到后面的巷子里躲躲?那有扇墙壁,能挡挡风。” “我没事,就是风大了点,有点不适应而已。” 王婆婆瞅瞅后面那个墙壁,那是人家的屋檐,那户人家是个富贵的,屋檐上面的纹路看着就不同凡响,但这样富贵人家的屋檐,在摆摊人眼里,就是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再说了,我躲后面算怎么回事?哪能让您一个人在这儿呢?” “哎,要不你拿着伞,先回去,那老头子怕还是昏了头地钓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 尚佳人手里被塞了把伞,扬起的凉风将她的碎发撩起,随后冲向来时的路,空中回荡着一句话:“我回去叫谢裕过来!” 狂风大作,席卷着县上的摊位和山间的树木,昏天黑地,电火行空,尚佳人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原本的泥泞小路早已不见了踪迹,尚佳人定情一看,脚下哪里有什么泥泞,满当当的都是杂草,身前身后是一个模样。 她努力平稳呼吸,尝试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没事的。” 突然,天空轰隆一声,雷电像是落在她的耳朵里面。 她迈着大步往前走,企图躲避这雷电。 …… 张老汉钓鱼钓到一半就回来了,娴熟地就要赶去县上将东西担回来,小挺是个机灵的,他一看爷爷这般着急,就知道必定是要下大雨了,但终究眼睛看不见,走到县上难免可能存在走错的可能,一般都是小挺带着去,但这次谢裕领了他的活,二人紧赶慢赶就要出门去了。途中谢裕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就被张老汉叫喊着朝着县上去了。 王婆婆一见这两人都来了,就停下来手里的活计,“你们俩怎么都来了?” 谢裕环顾了一下四周,奇问:“婆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不是?佳人不是回家了吗?你们不是她回去叫来的吗?”三人面面相觑,顿时倍感不妙,谢裕猛然想起刚才过来时,路上听到的那声叫唤。 “糟了!”谢裕退后两步,就冲着刚才听到声音的那个地方找回去。 “尚佳人!尚佳人!” 谢裕顺着那条路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他听到动静的大概位置,他迅速转身,朝着四周大喊了几声,但都没有动静。 “尚佳人!尚佳人!你在哪儿?” 夜色翻涌,仅仅凭借着眼睛的辨明程度,谢裕才勉强能分清泥泞小路。 与此同时,尚佳人瑟瑟缩在地上,捂着耳朵,眉眼紧闭,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10. 第十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贞观三年,当今天子尚祥明轻信不顾御史大夫刘元死谏,滥用文官欧阳清领兵,二十五万士兵结果被漠北大败,引得朝野震怒。 “你怎么想?” 谢裕将梅娘打听到的消息递给尚佳人,转过身去,坐在溪水旁的石头旁,以一种十分轻松愉悦的姿态端详着她。自从那次之后,谢裕再没有提起回京的事,他清楚得自己,如果尚佳人那天夜里说的话都是真的话,她的回去必定是腥风血雨,并且会引来很多刺杀。 “我能怎么想,我这皇兄就是一个书呆子,人家读书他也读书,人家习武他也读书,不能说没用吧,但也没有太大的用,这次他一意孤行,怕是太后也说不上什么,纸上谈兵怎么可能比得上纵横沙场,真是一个笑话。” 尚佳人远眺,她知道这个皇兄是个什么心思,不过就是想要废掉父皇留下来的一个东西,增添一些什么来展示他的能力,是以这次面对群臣反对,他还是笃定不改,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这个书呆子皇兄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一国之君,在登基大典上说的竟是:无为而治。 “你。” 谢裕再三踟蹰,还是将那句藏在心底的那句“会回京吗?”问出来。 其实除了战败的消息,还收到了谢父让他尽快回京的信,他没有立场去问她,但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谢裕对她的性格可以说是很清楚了,表面看起来她什么都无所畏惧,实际上提起京城就是她不愿意回首的过去,谢裕甚至有时候晚上会想,当初她孤零零地守灵时,知道这样的消息,内心是怎样的强大,又是怎样的无助。 “我可能要走了。”谢裕起身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溪水中间用力一丢,溅起了一丝涟漪。 尚佳人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仰起头,看着远处的层山交叠,眸间滑过泪光,开玩笑说:“嗯,挺好的,但你回去会不会暴露我的位置?要不然我先把你灭口了?” 谢裕原本有些哽咽的状态瞬间被打趣到了,“那你可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回去我就将你的消息传遍京城,让他们来找你。”这些日子,谢裕不经意已经习惯她这样奇奇怪怪的言语,有种不顾后果但是有洒脱的自由感。 二人相视一笑,谢裕高她半个头,正午的太阳洒在他们的身上,像是点缀的星光,带着挽留的暧昧。 “说真的,你既然决定了留下来,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一定回来。” 谢裕斩钉截铁地说,看着对面那高山深涧的眼神坚定得像是要愚公移山。 尚佳人和他相对站着,二人炽热的目光交汇,“你,回去好好加油,你一个少年将军,可不能一辈子劈柴,怪委屈的。”她虽然想过谢裕迟早是要回京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现在她回想,初见谢裕只觉顺眼,但谢裕奋不顾身为她挡刀那天,还有迷路遇上打雷被他背着回来的那天,她才是彻底沦陷。 曾经她被灌输的判断一个人的标准是,家世,才学和人品。 直到谢裕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他会耐心开导她,会主动帮着二老收谷子,遇到事情从来不会埋怨或者抱怨,也会津津有味地将以前的老将军的故事讲述给小挺听,教授他写字认字,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等。 这一个多月,她觉得需要重新定义一下这个标准,应该改成:人品,才学,家世。 谢裕走的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要是平日,绝对是一个好日子,但今天却是一个坏日子。 张老汉,王婆婆和小挺还有不少的邻里都来了,唯独尚佳人躲在被窝里,侧着耳朵窃听着外面马车挪动的声音。 尚佳人知道,谢裕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想了想,她还是没忍住,站到了窗户边上,悄悄将窗户抬了抬,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谢小伙,你媳妇你跟着你一块回去吗?” 谢裕思索一下,才笑着说:“各位,此次远行远赴江南,家中产业需要到那边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家人跟着多有不便,待我归来返家之时,再一同回家!”马车上的小厮走下,递给每人一个钱袋,这是谢裕之前就想好的说辞,也是和尚佳人商量过后的话术,但让尚佳人意外的是,谢裕在这句话的后面还说了一句。 谢裕双手作揖,声音浑厚有力:“各位,我家夫人,性格自由骄纵,率真正直,还请大家多多担待些!” 众人推辞再三,才在谢裕的请求下收下钱袋,言明就是没有这个袋子,佳人在村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拿他当自己家人一样。 张老汉上前再三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张婆婆则是唠叨着说让他不能变心,否则天打雷劈之类的,小挺对谢裕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毕竟谢裕教他的东西都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就像是忽然找到了新大陆一样,但此时寻到的新大陆却要走了。 “小挺,我说过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哥哥虽然走了,但你的学业可不能落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村子里马上就会有一个书院,也会有老师代替哥哥来教你们的,上学的学费我都打过招呼了,不会定太高,你放心,哥哥会回来的,还有,记得哥哥交代你的事,不要忘了!” 小挺鼻涕连连,“嗯”的时候还在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裕是他爹呢。 事情交代完了,谢裕坐上熟悉又陌生地坐在马车上,眺望着与山村交融的山峦,就像是这世间最美的山村水墨画,若隐若现。 尚佳人终究没有走出那间屋子,马车缓缓驶出山村,泪水模糊她的双眼,闷热的屋子就像是囚禁她的牢笼,而谢裕则是被带走了,只留下她一个。 那一夜,尚佳人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布满白绫的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在跪着,周围都是若即若离的说话声音,阴风时不时就袭向她。 “尚佳人,你 11. 第十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来人是被封为康王的尚世祥,虽然占着大皇子的名头,但因为生母卑贱,自幼被养在宫外,11岁时才被带进宫,但从未被人看重,加上他贪图酒色,痴迷诗词歌赋,渐渐就淡出了人们的关注。 尚佳人对他的印象很深,父皇将他领回来时,曾经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一度引起后宫不悦,母妃也因为这个对她更加严格。 “你父皇将所有的心思都给了他,你就再也没了宠爱,就同后宫那些失了寡的女人一样,等着被随意分配,要么下嫁臣子,要么和亲,没了你父皇的宠爱,你就什么都没了,想被丢掉的弃子,再也没有谁来关心和疼爱你。” 尚佳人至今清楚地记得这话,那是第一次她这么近距离听到母妃将她说得一文不值,也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她的自卑。扪心自问,尚佳人从未真的讨厌过什么人,无论是母妃,父皇还是皇后,她只是对自己身处谎言感到不满和愤怒,但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很难不讨厌。 “皇兄不是应该在封地吗?怎么反倒回京了?” 尚佳人不愿与他扯家常,让小挺先进去,坐回椅子继续摇蒲扇,彼此都清楚是假惺惺的事,就用不着装的兄妹感情有多深厚。尚世祥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掸了掸袖袂:“皇妹还真是不客气呢,也不看看外面这么多人,该怎么说呢?” 他的语调迂回,龙凤眼加上浓郁的双眉,颇有种公子哥儿派头和气质,难怪村子里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地猜测此人的身份。 尚佳人把心一横,一声叫唤了一声:“各位,请给我个面子,先回避。” 乡亲们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去了,毕竟先前拿了不少的好处,现在人家都开口了,就显得没法推辞了,只能一边压抑着内心的好奇,一边走开。 “行了,你说吧!现在没人了!”尚佳人一点也没惯着他,将椅子往前挪,懒洋洋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凝视着尚世祥。 尚世祥皮笑肉不笑:“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一个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的交易。”不出他所料的是,尚佳人真的丝毫没有兴趣,甚至连看他一看的下意识举动都没有。 “欧阳清战败,漠北大军直击中原,现在已经攻破了丹阳,南宁两座城池。” “怎么会这样?”尚佳人愤懑地站起来,她清楚南宁和丹阳失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中原就像是被刺破蛋壳的鸡蛋,时刻可能会被这两道看似不起眼的裂口毁了,国破家亡。 “丹阳守城的将军也被换成了文官,听说是新晋的状元郎,殿试拿了一甲啊,可惜了被万箭穿心而死。” “尚祥明他疯了吗?”尚佳人一般不会喊这个三皇兄的名字,但今天的确是没忍住。南宁居于丹阳之后,驻守的将军都是被精心挑选的精锐骁勇将军,她知道战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敌军的进攻,但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高坐皇位上的三皇兄却成了她算漏的一环。 “你回宫,我助你镇国安邦。至于交易,就是让你皇兄我顺利回京,朝中需要一位摄政大臣,你那位皇兄不行,可还是有别的皇兄行的。” “就凭你?”尚佳人讪笑。她不是不知道京中不能有两位王的道理,但那位初登大宝,此时若是更改天子,怕是朝野内外都虎视眈眈,一拥而上了。尚世祥有一句说得不错,“朝中需要一位摄政大臣。”一位可以制衡皇权的大臣。 眼下她是必定要回京的了,一个人回去不如多尚世祥这个康王的助力。 “就凭我!你用不着怕,就是赌输了你也是高枕无忧。皇妹?意下如何啊?” 尚佳人说白了只是一个公主,虽然有镇国公主之名却无其实,就算是回去,怕是能做的事也是少,她的舅舅御史大夫刘元,不可能同意尚祥明这样的决定,怕是已经入了狱。尚世祥有没有才能,能帮她到哪里,这都没法改变一个事实了,她必须回去。 “好,我答应!” 马车后跟着的衙役上前,为首的两位县长立马跪在她的面前:“公主殿下!臣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找到公主,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地上的两个脑袋磕得很响亮,尚世祥话里话外再警示了他们一通,就让他们下去准备回京的事了。一个多月的乡野生活让尚佳人不太适应公主的身份,但她看着下去的县长,倒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被人找到了。 “皇兄,你不简单啊!连这儿都有你的人,这局部得挺大啊?” 尚世祥拢了拢鼻子:“也是布了很久了,不巧今日用上而已。” 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心境,比如感情,比如胆量。尚佳人知道,这次回去会面临什么,但她不能退,她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她是皇家独女,是冠绝荣宠的平阳公主。 尚佳人的身份被传播开了,她马上就要走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解释什么的。最后一顿晚饭,她说清楚了事情,也跟村子的人逐一告了别。 直到坐上马车离开村子时,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要离开了,可是明明昨晚她还在想自己以后应该做什么,真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她该死了的,但她偏偏没死。 “谢裕”这两个字无数次徘徊在她的心头,也不知道他知道消息的话,会不会开心她也回去了呢。 此时的谢裕刚刚回到京城,一下马,就跑回去见了父亲谢如晦。谢父原本是驻守丹阳的将军,但此时却被闲置在家,终日郁郁寡欢。 “父亲!父亲!这么着急让我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裕喘着粗气,径直就跑进谢父的练兵场,却见到一个老头正在孤单地擦拭着刀剑,颇有些感怀的韵味。 谢父一见自家儿子,就将剑放到一旁了:“裕儿!你伤到哪儿没?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护送吗?怎么就掉下悬崖了呢?真是吓死父亲了。” “父亲,没事,就是擦了皮,现在都好齐了,哎,家中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叫我回来呢。” 谢父抓着儿子的手,气愤地跺了跺脚:“哎!丹阳失守了,连带着南宁也没了,现在的大邺可谓是岌岌可危啊!咱们这位陛下,一意孤行,怕是国将不国啊!” 谢裕追问:“丹阳是父亲你亲自布局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失守了?这领兵的人是何许人也?” “不是人家厉害,是陛下派过去的代替为父 12. 第十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谢裕双手舒展躺在木桶内,水雾熏染着他的脸。 就在刚刚,他得知了大殿上的事迹。平阳公主回京,康王被宣归京担摄政王,朝中人只道是公主权势滔天,只手遮天,但谢裕知道她本没有回京之心,可是为什么又回来了呢,而且还帮助康王掌权,这与她的行事完全不符。 翻涌水花被他重拳溅起,洒在空中,摔在地上。 “少将军!”秦引对着紧闭的门,仰着头喊。谢裕听得烦了,挥了挥手,门被打开,他立马就拔腿而进。 “什么事?”谢裕后脑靠着浴盆,眼睛微闭。 秦引清楚他的脾气,没敢继续上前,探着头关注着屏风后的动静:“少将军,我派人查了,康王是在您走以后才找到公主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公主就回来了。” 说了什么,谢裕不用想也知道,尚佳人嘴上虽说自己不再愿当公主,也不想回到这龌龊的京中,但若是知道御史大夫刘元被下了狱,而顶替了她身份的那个人高坐皇位,却不听劝告仍旧要用文官的事,她自然是没办法忍受的。 康王的出现,她就是顺势而为罢了。 “派人盯着康王和公主,公主回京后的事我都要知道。” “是。” 你明明知道回来代表了什么?何苦还是要趟这趟浑水呢?谢裕睁开眼,侧过身去全神贯注在墙壁上的那幅画上,画中人一袭青浅色的衣裳,眉眼传神,回眸一瞥,寥寥几笔胜却人间无数。 尚佳人走出大殿时,薛萧随行护送,全然不顾身后的天子叫嚷,她以为薛萧是大皇兄的人,怎料薛萧不是,他听命皇家,守卫皇城,捍卫的是大邺的未来,换言之,他只听任明君,而公主所行乃是明。 尚佳人屈膝含笑,向他行礼:“薛将军大义!” 薛萧回礼后,继续握着手中的剑,大笑着走下去。他虽心有丘壑,但仍旧甘愿委身于这皇城,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出现今日这种场面,大邺不可以倒下,至于拥有权势的人是谁,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看重的,只有治国的能力。 尚祥明这个天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薛萧的御林军统领不是他能撤就撤的,御林军是太祖皇帝设下的,换句话说,就算改朝换代,薛萧都是这皇城中的守护神,根基之大无法动弹。 太后自从知道尚祥明捅了娄子后,就搬到西南的行宫里去了,表面上说是休养生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躲开朝中那些碎碎叨叨,她半辈子都在为了争宠而努力,现在摊上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太后还真是有闲情啊?不住在宫里,还躲到什么行宫去。” 尚佳人端坐在上,讥刺着前来问好的太后宫里的嬷嬷。原本想着反正躲不过去,索性就搅地她也不得安宁,如此也算是为母妃报了一些仇,不想这人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总会有人来埋汰她,早早地就躲了出去。 余柳规矩地上前,蹲在她的脚下,就要替她揉捏脚踝。尚佳人将她牵了起来,拉到身旁示意她坐下,招手让另外两个宫女也上前,“余柳,你坐下,我这次出事,你们三个在宫里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你们若是愿意,我就做主让你们出宫去,用不着待在这儿困死,出去风风光光嫁人,谋生计,都比在这宫里受气强。” “公主,我们不走,余柳带头就跪了下去!您这是厌弃我们了吗?我们要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您说我们一定改,还请公主不要赶我们出去。” “是呀,公主!” “还请公主开恩!” 尚佳人将她们一个个牵起来,笑着说:“你们三个傻丫头,跟了我最长的也有五年了,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我恐怕不会在这儿宫里待多久了,你们的未来要你们自己认真想想清楚。” 宫女三人面面相看,她们以为尚佳人的意思是她很快到年纪了,要出嫁,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最后整齐划一地得出一个结论:“反正公主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她今日这番话,是她到了山村里深思已久的。一般来说,公主到了年纪就要面临下嫁或者和亲,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战败在即,大邺这一辈的公主原本就只有她一个,更何况还刚好适龄。 走上马车回京的那天,她就已经将自己未来的生活看到死了。说实话,她发自内心地羡慕谢裕,父亲疼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选择。少年将军手中的利剑会刺向敌人的颈脖,会带来家族的荣光。 “公主,听闻您是和谢少将军一起坠的崖,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三个侍女闪烁着炽热的目光,等待着她的回答。 “谢少将军?”尚佳人佯装思考,认真回忆道:“不记得了,我是被村子里的人救下了的,没见过谢少将军。” 对她来说,与这样年少的将军一起掉下悬崖是会落人口实的事,再者说,这样一来,也不会误了他的名声。尚佳人的脑中不禁涌现了不少的谢裕的样子,影响中的他总是穿着布衣,但身上还是透着一股矜贵的气质,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宫里太后不在,现在的皇后丘氏又是个怯懦胆小的性子,整个宫里除了那个皇帝,尚佳人可谓是一点糟心事都没有。 康王上任,谢老将军受命重返边塞,相关城池的文官一应被撤退,由原本的守城老将顶上。尚佳人对她这个大皇兄了解得虽然不多,却也知道他是个能干实事的性子,这是她打算一直留在山村里生活,不再回这宫中的底气。 她的父皇是个人精,不可能不清楚嫡出的皇子是个无能的,但之所以还是会让他继承皇位,无非是还有底牌,而康王就是他的底牌,也是大邺的底牌。 13. 第十三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茶楼内人声鼎沸,叫好声让人拍案叫绝。 秦引看着自家少将军这幅栽样子,眼珠子已经白了好几次。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上她的视线,而且是在京城。不远处的尚佳人头戴朱钗,眼神似乎要比先前还要有光了,莞尔一笑的样子一如山村那般,明媚动人。 柳儿后知后觉发现对面的人竟是谢少将军,焦急得险些就要尖叫起来:“小姐,小姐,那个就是谢少将军,听闻他也是不久前才回的京,您看看,长相气质真的是万里挑一啊!也难怪那么女子为了他着迷啊!” 尚佳人侧目回到台下,刚好避开柳儿。 “?” 柳儿注意到她的语气疑惑,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知道的八卦。谢裕原是京中排行前列的美男子,但前几年去了前线两年,今年被调回京述职时,刚好就赶上了她那时候挑选外出的护卫统领。 对于谢裕的容貌,尚佳人是深信不疑的,在山村时她就注意到这人不管穿什么,哪怕是被王婆婆将他的脸糊上了炉灰,还是衬得他风采高雅、颜如冠玉,上榜京城的美男子也实属正常。她暗暗想着,笑逐颜开。 说书人手持醒木,表情丰富,绘声绘色,伴随着折扇开开合合的,是在场众人悬着的心,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悲凉担忧,尚佳人也在其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马上就要到故事的高潮时,说书人却将手中的醒木重重往桌上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的,你天天尽说这几个故事,你什么时候说说京城的大事啊!”说书人停止收拾自己的东西,“哎,你别说,最近京城里倒是真的出了件大事。” “什么啊?赶紧说啊!” 说书人手臂一抬,“康王回京了,而且成了摄政王,你们可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见在场众人纷纷摇头,说书人才压低声音:“这背后的原因是平阳公主,听说当日她孤身回京,闯进大殿,硬生生将康王扶上了摄政王的位置。” 有人质疑说书人这话的真实,有人则是感慨公主的气魄,有人趁机言说公主干政就是错,当然也有人关注这康王到底有多少的真才实学,众人探讨得不亦乐乎,好像这件事就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子一样,可以随意评价。 “小姐,我现在就让人将多嘴的人抓起来,给您出气!” 柳儿转身,就要下去找他们时,却被尚佳人叫住:“柳儿,回来!朝中的风向都是随着上面人的改变而改变,又何况是这茶楼呢,就算是抓起来也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算了吧!”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柳儿上前将门打开,迎面而进的是笑盈盈的郡王晁汝卿,“公主,听闻您坠崖了,不知现在可好啊?” 柳儿虽有不悦,碍于对方郡王的身份,还是本分地行了礼。 “晁将军怎么来了?” 尚佳人对他的耐心显而易见,他是凭借军功才捞了这个郡王的名头的,按理说本该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有身份的人,但此人除了军功外,私底下却又是另一副样子,用坊间的话说就是油嘴滑舌。 “本将军不是听闻公主坠崖了吗?可不是担心着,这不,一收到公主出宫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在他的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行了,这安也问过了,你且回去吧!若是无事,不要在本公主的眼前晃荡!” “是,”晁汝卿一抬手,命后面跟着的众人捧了不少的好东西上前,挤眉弄眼地让尚佳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动感动。 柳儿扫了一眼那些精致盒子下的首饰,下意识将尚佳人的心声说了出来:“你要是真想送,怎么不送进宫?怕不是假殷勤。” “姑娘这话说得,让我无地自容了不是?我这哪里是不想进宫关心公主,我那是不想那么招人,而且最近事情很多,有点忙晕头了,这不,一得空,我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在场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话,最后还是柳儿耐着心跟他说了好一波话才将人送走。 “小姐,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说什么没空,谁不知道他除了吃就是喝啊,长得人模人样的,干的事总让人不悦。”柳儿察看着他留下来的首饰嘀咕道。 晁汝卿算不上是皇亲国戚,无非就是仗着他爹的军功而已,他想要同尚佳人搞好关系,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晁汝卿也是一样。 她转身看向谢裕的包厢,他背对着她,此时正端着杯子,像是在朝着热茶吹气,不知在想什么。 “柳儿,你去,请谢少将军过来坐坐。” 柳儿满心欢喜,她最喜欢的京城美男子之一就是谢裕,但她就是一个宫女,虽然得了公主的青睐,却依旧是个丫鬟,公主深入简出,与外男接触极少,鲜少能有机会见到京城中的美男子,更别提能近距离看到了。 柳儿开心地去请,回来时脸上还是满脸的欢喜,“小姐,我请了,但谢少将军说最好还是不要见,若是见面,怕是对您的名誉不好。” “本公主请他都不来,可见此人心高气傲,你怎么还这般欢喜?” 柳儿连忙反驳,说谢裕是因为见面有损公主清誉才不见的,绝对没有心高气傲的意思,信誓旦旦地让她不要误会。尚佳人看着柳儿手足无措地解释,也不逗她了,示意请人人不来,还可以自己主动过去。 “小姐,我怎么感觉您有些不一样了?您之前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去找人的,都是让男子主动来找您的,而且还要再三思考,顾念名声的那种,您现在怎么好像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而且” “而且还主动去找人?” 柳儿猛点头,尚佳人笑了笑,“涅槃重生,总是需要改变点什么的。” 谢裕对她前来有些诧异,虽然在心里无数次想象过见面时的情景,但真的到了这一刻时 14. 第十四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摊贩高声叫嚷,方圆几里喧嚣不断,但谢裕眼中,只有一人。 “我,”他顿了顿,目光磕绊地从她身上移开,尚佳人读懂了他的慌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只是狞笑着。 秦引定眼一看,就知道他全能的少将军,此时是被表白了,扶额懊恼,早知道之前应该提点少将军的,哎,谁知道京中风靡多时的谢少将军是个感情上的矮子呢。 “哎,你怎么了?不舒服?”柳儿疑惑道。 “啊?没,没事!我就是热的,热的!”柳儿疑惑地抬头,根本没有被太阳炙烤的干瘪感,微风吹得凉凉的,心里嘀咕道,这算是阴天吧!哪里热了? 大邺是在乱世中建起来的王朝,传到如今这一朝,已经是第十三代了。百姓们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这昼夜不息的西街就是有力的证明。 “只要您需要,我一直都在!”谢裕沉默片刻,才将这话说出来,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就在他以为说完这句话就可以结束了时,一个娇憨的声音响起,“谢少将军,我喜欢你很久了,请问我可以嫁给你吗?” 在场众人一惊,明显有些诧异,谢裕一个眼神,秦引赶忙上前,就要朝着那个声音源头找去。尚佳人虽然知道谢裕在京中颇有几分名气,但当街求娶这种事,着实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谢裕害怕她误会,手足无措地开始苍白解释:“我不认知她,我认识的女子只有你一个。” 尚佳人越过他,看似冷漠的脸庞下憋着笑,柳儿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了,配合她的表演并顺带敲打:“小姐,你走慢些!柳儿也喜欢您!” 谢裕追上去,拦住她,“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真不认识她,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秦引刚出人群,就听到自家少将军这番苍白的话,再次默默地低下了头。就在他以为少将军马上要被拒绝时,却听到那位震慑群臣的公主说出了三个字:“我知道!”就在秦引还在思考怎么就知道了时,柳儿就过来将他自动扯着退后了两步。 二人视线交汇,眼中暧昧不明,尚佳人笑着,朝着前面努了努嘴,谢裕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一个是端庄大方的公主,一个是默默跟随的将军,落在众人眼中,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对了,你弟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尚佳人停在一个摊子前,随心地翻看着其中的小饰品,忽然转身问道。谢裕有些意外,想了想,才说:“梅娘一直都在浏县盯着,如果查到什么别的消息,她会通知我的。倒是你,回京了怎么身边只带这么几个护卫,就不怕再次遇上刺杀?” 谢裕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这座看似繁华的京城里,原本就容不下女子干政,更何况,她还是康王回京的主要原因,处境是毋庸置疑的危险。尚佳人不是傻子,这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不愿意待在皇宫里当一个安分守命的公主,别人断定的结果,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现在的我,连死都不怕了,刺杀什么的,又有何惧?”尚佳人淡定地目视前方,隐约感觉到暗处瞥来的几道目光。 谢裕坚定地看着他:“你不会有事的!” 尚佳人忖度着暗处的动静,拽住了他的衣裳,下一刻人群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散开了,二人的跟前涌现了好几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谢裕迅速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腰间佩戴着的刀剑此时刚好派上用场。尚佳人有趣地打量着他,心中暗想谢裕确实挺好看的。她双眸明亮,紧盯着他时看起来给谢裕一种很干净的感觉,与此同时对上他的回眸,“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就乘机跑,不用管我!” 尚佳人收回视线,环顾了一圈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将谢裕挡在自己跟前的手移开,上前两步:“你们觉得本公主当真会蠢到出宫来给你们刺杀的机会?” 她肤色白皙,淡红的唇在华服修饰下,衬得她整个人都冷艳不少。 “都出来吧!”尚佳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子,余光瞥向为首的黑衣人。一时间,街巷四周都是弓箭手,黑衣人身后也围上了带着皇家标志的御林军。 “说!你们都是谁派来的?”她语气缓慢,眼中透着的狠厉压根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气势。黑衣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朝着尚佳人出手,就在为首的黑衣人刀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谢裕拔剑上前,黑衣人却此时却中箭倒下了,其余的黑衣人也皆被拿下。 “公主!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减降罪!”晁汝卿连跪吊爬地跪在她的面前,身后还跟着柳儿和秦引。她疑惑地看向柳儿,柳儿一脸摊手。 早在出宫之前,她就知道了一定会有刺杀,她出来主要是在茶楼,但茶楼人太杂了,也不容易刺杀,而除了茶楼,就只有这条看似多人的街上,所以柳儿早就根据她的吩咐将人埋在暗处了,之所以在这儿停留,不过就是在等他们忍不住出手罢了。 谢裕有些吃惊,他虽然听说了尚佳人一人震慑群臣的消息,但从未亲眼见过,他眼中的尚佳人还是山村里的形象,偶然肆意发疯,偶尔淡定正直,内心藏着很多事情,现在一下子切换到她掌权公主的形象,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柳儿补充着说:“我家公主是何等聪慧,就这几个人的刺杀,根本不足惧!”柳儿脸上洋溢着自豪和笑意,但谢裕此时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自诩对尚佳人足够关心,但直到浏县在草丛里找到她,才知道原来她其实也很害怕,她心里藏这事是那么的大,动辄天下万民,一时间,愧疚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吓到你了?”尚佳人开玩笑 15. 第十五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儿臣见过母后!” 尚佳人站得笔直,除了这话外压根没有行礼的姿态,但无人敢置喙。太后被宫人搀扶着,多年钻研的美容之道让她不见憔悴,即使已为人母,那张脸还是稚嫩得很。 太后下了桥子,扫了一眼她后快速移开,语气冷淡:“说起来,你也到了年纪了,你父皇让你参政本就开了先例,朝中不满者多矣,既回来了,就收收心,郡王晁汝卿挺好的,你们多相处相处,再过一月皇帝就会下旨为你们赐婚。” 尚佳人笑着,但不见一点喜色,看见桥子的那刻,她还在想这人会怎么面对自己,是热情讨好?还是冷漠忽略。但很明显,两者都不是,她丝毫没有悔意,“自古成王败寇”,刘昭仪输了,输在不知道自己生下的是皇子,输在她不是皇后,输在这个带着殉葬陋习的大邺皇宫。 “太后娘娘当真是体恤儿臣呢,这么快就要将儿臣送走,就为了您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太后怒气中烧,嘴角抽搐。她的算盘打得算是清清楚楚,公主出降嫁入晁府,自然就不能再干政了,至于康王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不足为意。双方虽然都心知肚明,但被尚佳人搬到台面上来,这就是在下她的面子。 “他是你的皇兄!他若是倒了,你这公主也当到头了,你最好想想清楚!”太后的话铿锵有力,手帕被她一甩,仿佛她先前一样被扔下悬崖,丝毫不像丝毫病态。 尚佳人破罐子破摔,“太后这话,佳人可听不懂,难道大皇兄就不是我的皇兄吗?” 冷清秋眼看着,悬着的心像被揪着。尚佳人的确看不上眼,但她还是顾念着那点亲戚的关系,若是先帝还在,不过就是小事化小,大事化小,但今时不同往日,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的可谓是只手遮天,尚佳人得罪她,怕是婚约上都要被使绊子。 让冷清秋奇怪的是,太后居然没有继续回怼,尚佳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同她擦肩而过,这场看起来就要爆发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昼出夜伏的野猫在呢喃,匾额上“长乐宫”的宫门前,顾丽华撤出身子,消失在黑夜中,冷清秋看见了但没跟上去,她知道顾丽华要去哪里,大概再多半个时辰,守着长信宫的侍卫就会多一个,再多半个时辰,人就会不见,到了第二天,人又会回到原位。 宫里的人不是死的,不过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意惹祸上身罢了。冷清秋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好奇,如果皇帝知道他亲爱的母后竟做出这样的事,怕是要气急攻心了。太后这事,明眼人都知道,但宫里疯传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平阳公主和谢少将军的谣言。 这是冷清秋从其他宫女那里听来的消息,初时她还不信,直到从刘元那里得知尚佳人让他平日多照顾照顾谢裕时,心中才暗暗确定,看来这人确实有可能要成为驸马了。 宫里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很快在顾丽华的嘴巴上定住了,随后传到了太后的耳边。 “谢裕?”太后心中喃喃道,她对这个名字倒是没有什么印象,要不是顾丽华补充着说“他的父亲就是那个驻守丹阳城的,武将出身,前几年跟着参加过不少的战役,应该是那时候护卫公主,才被获得了青睐。” “噢噢。”太后细细回想,原来这就是那个不顾性命的护卫统领,难怪那个心高气傲地能看上他。在她看来,当下重中之重的就是要让尚佳人成婚,至于这人是那个厚脸皮的郡王晁汝卿,还是现在这个武将出身的少将军谢裕,这些都不重要,但如果之人真是她喜欢的,倒是刚好正中下怀了。 如今朝中蹦出一个康王,主理朝政,皇帝手上又没有实权,纯属就是一个空架子,康王是个心思深沉的,怕是要从长计议,正所谓柿子要拣软的捏,尚佳人的年龄摆在这儿,要为她找一个好驸马,从此相夫教子,自然就断了朝堂的事了,没了平阳公主,那康王就是迟早的事了。 柳儿疾步而进,咋咋呼呼地将事情告诉了尚佳人。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传言我早就想到了,之前我同谢裕接触,为的就是这流言蜚语,现在太后他们怕是连觉都能睡安稳了,毕竟找到了我的弱点。” 柳儿疑惑,有些惊诧地问:“公主,您的意思是说,这是您故意为之?那谢少将军,他?”根据柳儿判断,这谢裕对自家公主绝对是有意思的,两个看彼此的眼神,根本都不算清白,现在要她接受自家公主居然是故意玩弄谢裕的感情,简直比之间打破她的梦还要恐怖。 尚佳人将手中的剪裁盆栽的剪刀递给柳儿,坐下将刚才还滚烫的茶水抿了抿,莞尔一笑:“行了,不逗你了,谢裕早就知道,我们俩不过就是演了一出戏罢了。” 三日后,谢裕收到了一两张拜帖,一张是太后的,一张是公主的。两张帖子,同一个宴席,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过,但可以确定的是,太后应该是知道他了,但为什么给他一个武将发帖子,这是让谢裕不能理解的。 后宫的宴席向来规格很高,官员们和贵女后妃们是间隔开的,尚佳人想让他去参加,大约是想让他多接触上面的人,但这太后的用意他倒是看不清。谢父外出,偌大的谢府只有他一个主人,有时他倒是时不时就回想在浏县的生活,简单又温馨,要比这个冰冷的宅子来得更温暖些。 宴席当天,尚佳人在太后的下方落座,京中贵女齐聚一堂,不过相互奉承奉承,希望在这些宴席上得到一些贵女引荐,帮自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柳儿从外面回来,将谢裕入席的事刚告诉她,身旁就有人在叫谢裕的名字。 谢母早就去世,如今席上的不该有谢府的女眷啊?她疑惑着侧身寻找声源,竟是一个官家小姐。听了半晌,她才听懂,原来这女子倾慕谢裕已久,这会儿儿子正在跟身旁的少女打听怎么才引起谢裕的注意呢。 尚佳人端坐着,一如既往地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将她们的交谈听了个清楚。太后是后面才入席,尚佳人看见她虽有不悦,但这样的场面她自然是不会发作的,孤身一人闷着小口喝酒,一言不发。 谢裕一入席,就被带到了郡王晁汝卿后面的座位上,晁汝卿看见他,嘴角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意,谢裕疑惑地坐下,对这人的迷之自信有些不太能理解。 两边同时开席,尚佳人被众多贵女殷勤地夸奖,脸上却仍旧保持着清冷,让热情的少女们有些不太敢上前。没待多久,尚佳人就推到后面去躲清静去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宴席,但她这个身份若是不出席,指不定就出现什么离谱的流言蜚语了。 柳儿让人关注着谢裕那边的动静,收到晁汝卿就坐在谢裕面前的消息时,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同尚佳人说,“什么事?直接说!” “公主,谢少将军被安排坐在了郡王的后面。” 尚佳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早在两天前,她就着人去打点过了,让他同薛萧还有舅舅坐在一起,怎么现在就坐在晁汝卿身后去了。忽然想到太后先前说的事,她嗤笑道:“不用想了,这是我们那位太后做的好事!” “走吧!回席上去,我倒是要听听她要唱的是什么戏!”尚佳人进来时,刚好撞上太后聊得正欢,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真是假!尚佳人在心底暗暗想。 “听闻平阳公主的琴艺了得,不知我们今天有没有荣幸可以听到呢?”贵女说这话的时候,齿也抵上了唇,显然,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 尚佳人没有直接回应,自顾地浅尝一口桌上的小菜,直接就将人晾在那儿,众人一度有些尴尬时 16. 第十六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长兄如父。如今皇妹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不知心中可有钟情之人?” 皇帝斟酌着强行扯开话头,视线徘徊在谢裕的方向,这明晃晃的意有所指,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尚佳人偏要装傻,“皇兄说笑了,皇妹怎么能有中意的呢,不都是任由您随意指定的吗?” 众大臣纷纷低头,平阳公主和当朝天子的对峙,得罪哪一个都是了不得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眼不见为净,一心低头好好吃席。 皇帝的脸僵在那儿,若是不远处的康王倏然进来,只怕他又要被尬在原地了。 “担忧了,诸位!”康王尚世祥拢了拢宽大的袖袍,在她的身侧落座,“听闻皇兄有意为皇妹赐婚,不知定下的是哪一位啊?” 皇帝原本就不太好的脸,此时显得更加黑了,此时的他,根本不具备与尚世祥撕破脸的能力,只能舔着颜顺着话头说下去:“佳人乃是大邺公主,如今也是到了适婚之龄,昨夜父皇托梦于孤,谴责孤迟迟不为皇妹的婚事考虑,皇兄寝不安席,自责不已,所以今日便想将此事定下来。” 尚佳人双目微眯,裹挟着虚假的笑意,柔声配合道,“不知皇兄属意的驸马是何人?”那日看见晁汝卿出现在她的眼前时,便已猜到了今日,朝中的官宦子弟不少,但能够够得上皇族公主下嫁的,盘点下来,不过那么二三人,其中,晁汝卿身居高位,关系浅显,无疑是此次和亲最好的人选。 谢裕眸光微闪,落在晁汝卿的身上,垂在一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将她指给晁汝卿时,坐在她身侧的康王淡定抛出问题,“漠北太子如何?” 朝臣的鼻子向来灵敏,一听这话,很快就有人追问是否是前线出了什么事,皇帝见状也将视线投向他,康王用犀利的目光横扫众人,带着扳指的手微微抬了抬,一个风尘仆仆的将士疾步进来,然后跪下。 报!祈州,丹阳,南宁三座城池全部失守,众位将军此时正奋力防守青城,漠北王放话,若是想要漠北大军就此收手,除非平阳公主前往漠北和亲。 众人鸦雀无声,漠北乃是蛮夷之国,虽然国力强盛,但在他们看来,终究是些莽夫,平阳公主才貌双绝,若非女儿身,怕是连那高处的位置都可以争一争,但如今这漠北人点名要她和亲,怕是早已得知,大邺公主仅一人,以此来宣告他们的胜利。 皇帝瞳孔微沉,审视了一眼尚佳人的,随后抬起眸来。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让他这个皇妹和亲,只是没有寻到适合的时机,如今机会倒是从天而降了,虽有意外,但也算是好事,这可比将她留在京城要好多了。 “漠北宵小,欺人太甚,竟奢望公主和亲,实在是大言不惭。” 皇帝装模作样地痛斥,场下的大臣见状忙不更迭地附和着,众口铄金地谩骂了一遭后,又开始迂回地说出国库亏空,战事消耗,百姓苦不堪言…… 尚佳人清楚这样的轮回,不过就是将各种可能都说一遭,然后又回到了眼前的困局中,大臣常常将这样的行为归纳为严肃且庄重,将来载入史册中的事迹,也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在所有的可能中选取最为稳妥的法子,用来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如今看来,还是休战为上策啊!” “皇上!微臣不认可这样的做法!我大邺男儿千千万,又怎么会畏惧小小的漠北呢?” 康王尚世祥态度居中,在他看来,天下大事都敌不过没有硝烟,所以即使尚佳人是他的亲妹妹,甚至还是将他扶上摄政王的位置的关键人物,他还是会赞同这场和亲。谢裕有些难以接受,目光注视着仅能看见的她的背影。 之前尚佳人对他说,需要他帮自己演一出戏,一场让人以为她喜欢的是他的戏。谢裕没有追问,还最终应下了她的请求,但就在刚刚,他真的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他嗓子差点都要跳出来了,说实话,他害怕皇帝真的将他指为驸马都尉。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渴望已久的感觉,但谢裕也弄不清是真心还是喜欢了太久,他总感觉很不真实,直到听到康王说出和亲一事,他才幡然醒悟,他应该再主动些,早早些的,那样她就不会要和亲了。 朝臣三两交谈,简洁明了地得出结论:国库亏空,休战是最好的结果。尚佳人神情无异,似乎这事说的人根本不是他,她只是停在这儿听一下。 皇帝默契地与康王达成一致,同意和亲,在场的朝臣分为两派,一派是说漠北仗势欺人,和亲就是大邺受辱之类的话,还有一派就是有凭有据地在打着同意的旗号。 皇帝见争议得差不多了,才假惺惺地点了点尚佳人,“皇妹,你看,原本皇兄还想为你在京中找一位如意郎君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你是我大邺唯一的公主,此番和亲,皇兄必定让你风光出嫁!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邺的公主。” 好一番义正词严,谢裕手中的拳头紧握,明明高位上的是她的亲人,但一点温度都没有感觉到。在山村时,谢裕看见她那般狼藉的一面,才知原来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实际上心中的郁闷比他还要更甚。 尚佳人仍旧站定笔直,华服下那个瘦瘦的背影更加单薄了。他揣着私心,从心底暗暗希望,她说自己不愿意去和亲,那时他绝对不在胆怯,他会站出去,言明自己的倾慕之情。但她没有,面对朝臣的期待,皇兄的步步紧逼,她淡定地转身,面向众人,莞尔一笑。 “大邺平阳公主,必不辱使命!” 谢裕后来的好几天都记得,那个少女在他的眼前笑着,然后走向那暗无天日的黑夜,从此他眼中再无月光,心中再无羁绊。 柳儿清楚自家公主性格,面对已经敲定的漠北和亲,她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暗暗地开始收拾公主的行囊,希望公主别落下什么东西,必定她们此前,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窗外雨疏,连绵不绝地,像是在织布,为苍茫大地而织的无形之布。 尚佳人趴在窗前,脑袋被自己深埋在的臂弯里。她从回京之时,舅舅就将这个结局告诉了她,谢老将军的确护城之能,但漠北经年累月地发动战争,作战能力也是首屈一指,这次漠北来袭,怕是不会轻易善了,多半是为了博取一点利益。 大邺短时间内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但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多半会在拿下几座的城池后,凭借已经到手的城池谈条件,漠北兵强马壮,土地广袤,他们要的是整个大邺的心悦诚服,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公主和亲,就是漠北开始钓鱼的征兆。与此同时,也是她不可躲避的宿命。 “公主,谢少将军求见!” “不见。” 她带着鼻音说完,翻手继续将脖子埋下去,柳儿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宫门外,柳儿招呼传话的宫女先下去,然后就朝着谢裕走去。< 17. 第十七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三月初,芳华囍字,佳人出降。 她被梳洗得美丽,天生丽质的肤色,让红色服饰下美人更显气色。皇家列位悉数到齐,见证着属于大邺公主的盛世,出宫的那条路,尚佳人走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走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柳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公主去哪儿,柳儿就去哪儿。” 她笑了,笑得有些肆意,其实她也搞不懂那句话问的到底是柳儿,还是自己,但她已经在路上,只能前行。和亲一仗声势浩大,引得不少百姓驻足探头,街巷两旁的百姓艳羡好奇桥上之人,却不知桥上之人亦对他们的生活同样心向往之。 自从那日她让谢裕走后,他就再没来过,今日她离京,人潮汹涌,自然也是没有见到他。 从天明到夜幕,好不容易才到驿站,柳儿探头出去,看见后面的车马也都接连停了下来,她率先出了马车。等到尚佳人从行驶了半日的马车上探出头来时,下意识就搭上来迎上来的手。 但视线往上一抬,看见的不是柳儿,这张俊俏又不失温柔的脸,不是谢裕还是谁。 尚佳人连忙将搭在他手背上的纤手缩了回来,疑惑道:“你……你怎么在这儿?”她企图搜寻柳儿,但无果。 谢裕将悬在半空的手放下来,双手合十,脸上仍旧带着笑:“送亲使谢裕,参见平阳公主!” “不是?你怎么会?” 尚佳人呆滞着,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竟要同自己踏上和亲之路,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努力平复心情,以看似淡定的态度说:“这次漠北之行,要辛苦谢少将军了。” 尚佳人指尖木然地空中徘徊片刻,随后安分地收回手,柳儿从驿站里面跑出来,看见谢裕丝毫没有震惊的神色,反而是打趣儿道:“公主,你终于知道谢少将军是送亲使了?” 尚佳人有些嗔怒,视线环顾在二人之间,顿时哑口无言,奋力再次平复心境后,越过谢裕,走进客栈。见周围都没人时,她才质问柳儿。 “好呀!好呀!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本公主是吧。柳儿,让我来整治你!” “公主我错了,我也是今天在和亲队伍看见谢少将军,问了侍卫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从奴婢的嘴上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还是让公主您自个发现才有趣。” 这话倒是让尚佳人疑惑了。 谢老将军远赴前线,府中只剩下他一人,就算谢裕与他有些羁绊,也绝对到不了要护送她去那被称为“蛮夷之地”的漠北。漠北大军逼近中原,对大邺基业造成极大的威胁,谢裕这次出行,怕是带着任务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绝对不简单。 谢裕此行确实有任务,但有私心也是真的。秦引清楚自家将军心底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说:“少将军,平阳公主如今即将嫁入漠北,您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要适可而止啊。” 谢裕没有回答,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秦引无奈,这让自家少将军多认识贵女的可能是没了,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少将军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位清冷美艳的公主。 和亲的队伍盛大,随心的侍卫和宫女也不少,前进的速度很自然就慢了下来,尽管一路上都畅通无阻,但今晚还是没能恒州。谢裕对手下的人再三叮嘱,就连巡逻的人手都加多了一倍,夜晚与白天差异显著,凉风凌厉地涌进客栈,让巡逻的侍卫下意识就打了寒战。 “这三月份的天怎么凉飕飕的。” “嗯……确实挺冷的。” 一个侍卫双手环抱着臂弯,另一个侍卫缩了缩鼻子,二人并肩站在驿站门前,抬头望去,还看到守在马车上的另外三个侍卫。他们都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对于京城以外的地方根本没去过,因为对于孤月对的夜,还存了些欣赏的意味。 二人抬头望月,脖子袭上一丝凉意,随后快速蔓延开来,月色下的有两辆马车消失不见,驿站前多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一个半蹲着,另一个也躺着。 —— 天光大亮,夜晚的呢喃带走了随行的马车和两个侍卫,宫女和侍卫们得知此事都不淡定了,不少的人宁死也不愿再跟随,谢裕大手一挥,就让他们原路返回。 柳儿虽然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但听到这种事还是心里疙瘩一下。 “柳儿,没事的。” 尚佳人安抚着柳儿,实际上她心底也是慌的,这次和亲是大势所趋,但不愿这场和亲成功的人更是大有人在。现在刚出京城,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来人不是匪徒就是故意阻止和亲的,反正就悄无声息地杀了两个守卫来看,并不简单。 等了许久,谢裕才前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她,恒州与京城紧挨着,当地的匪徒向来猖狂,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很大可能就是这些匪徒做的。 “我联系了当地的县衙,知道了他们的藏匿点,准备今晚去探探。” 谢裕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但前脚刚出京城,后脚随行的马车就遇上了劫匪,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朝中有人提前透露了他们行程的消息,开始就已经在这儿埋伏下了。 “我同你去!” 柳儿不敢置信地扯了扯自家公主的袖子,使劲儿地使眼色。尚佳人面色镇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形,谢裕神色没有丝毫更改,显然不认可这个决定。 “公主不可!” “我意已决,不必再议,今晚记得叫我!” 她示意众人退下,屋子内只剩下她和谢裕,“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我不问你,希望你也别问我!”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一直保护!有不少的漠北人潜入了大邺,据收到的消息,他们这次的目标正是此次和亲,家父同刘大人经过商讨,特令我担任送亲使,我无意瞒你,但事关重大,我不想你卷进来。” 谢裕不假思索地 18. 第十八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之前听我舅舅说过关于此处匪徒的事,之前也看过不少的希望朝中出兵剿匪的奏折,了解过一点这些匪徒的事,这些匪徒大都是不通文墨的,最简单的暗语就只能是一个字,他说迷信的人少了,那不就是只剩下迷了吗?” 众人有些吃惊是真的,他们以前只知道这位平阳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不想竟然如此聪慧,倒是让他们这些文不成的侍卫更加汗颜了。 “现在两个两个分散开,一炷香后在这儿集合。” 他们默契地散开,开始寻找失踪的那两辆马车。尚佳人跟在谢裕的身后,视线却时不时萦绕在这个山寨内,谢裕以为她是对山寨的好奇,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二人路过一处荒僻的宅子,宅子外停放的两辆马车,上面还清楚地印刻着皇家标志的“尚”字纹路。谢裕观察四周,竟然无人看守,就像是被遗弃在这间宅子外,有点不太真实。 “我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脚步还没迈出,就被尚佳人拉了回来,她朝着谢裕摇了摇头,指尖指了指不远处看哨上的人。谢裕心领神会,二人默契地原路返回。 “马车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不在了。” 见谢裕疑惑,她耐心解释道:“你看车辙印,看马车转弯那儿,转弯后陷下去的车辙印明显浅了不少,里面的东西多半是被搬空了。” 谢裕看向车辙印,转弯前后对比确实前深后浅,看样子里面的东西确实是被搬空了。早年间他也曾参加过不少的战役,取得过不小的战绩,但他的父亲总说他太容易被表象迷惑,不适宜领兵,回京述职是他最好的出路。 他以前不懂,直到看见尚佳人轻易就点破的事,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对,甚至还想扬言要保护好她,可他明明一直在被保护着。 “我们先回去吧,这山寨的主人不简单。” 尚佳人目光从空宅前的马车上移开,回到谢裕身上,离去时,她余光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但还没看清就不见了。 等待他们回到原地,有几个侍卫已经等在原地,很明显,他们也没有找到马车,清点众人时,谢裕才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秦引,还有另外一个侍卫。 “秦引呢?你们谁看见他们了吗?” 谢裕小声焦急地问众人,但没有得到回答。尚佳人后知后觉,“糟了,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影在附近涌动的,那时没多想,现在想起来,没准就是他。” 谢裕眉头紧蹙,对于他而言,跟随他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战友,都是不能丢下的存在,“你们先出去,我回去找他,在山寨外汇合。” 尚佳人抓住他的袖子,目光坚定地说:“我和你一起回去,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在场的侍卫面面相觑,很快,其中一个留着黝黑胡子的侍卫说道:“犹豫什么呢,就回去看一眼罢了,走吧。” “就是,少将军和公主都在这儿,你们害怕什么呢?” 大胡子一声令下,另一个侍卫连忙附和,其余的几人也没有再出声,谢裕还想说什么,却被尚佳人示意噤声。 谢裕带着众人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刚刚待过的地方时,眼前的空宅却不见了马车,众人奇怪地问谢裕,却发现此时的谢裕已经被大胡子劫持了。 “少将军!少将军!!” 剩余的几个侍卫倍感惊讶,诧异问道:“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大胡子扯了半抹坏笑,准备朝着高处大喊时,谢裕一个反手,大胡子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放开我!你们出不去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这山寨的大当家吧?” “你怎么知道的?” 大胡子咬牙切齿,奋力想要挣脱谢裕的束缚。他在恒山待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按在地上,于他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尚佳人弯腰,盯着他的胡子,随后快速将其一扯,黝黑的胡子下是一张光滑的脸庞:“要怪就怪你长得太白净了,脖子和脸都这么白,唯独胡子处,黑的很假,好像粘上去,有点奇怪。” 谢裕再次用力将其一按,“案发当天,你们三个的一唱一和,将线索引向山寨,但原本就没出过京城的侍卫,怎么可能就对这儿的事这么了解呢?” “还有进门那会儿,我回答的问题根本不对,但上面那人看见了你,所以才将我们放了进来,因为他看见的是自己的寨主,就是你!” 谢裕质问道:“说!你冒充侍卫,意欲何为?” “老子没想什么,想的就是要你们死!死在我这腌臜的山寨里,公主是吧?我倒是没见过公主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应该会很好看吧?” 大胡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即吸引了山寨的人发现了不对,他们的身边围满了凶神恶煞的匪徒们。 “你那个跟着的侍卫,现在应该被我兄弟拿下来,我奉劝你手上的刀拿稳点,不然你这唯一的筹码可就没了,恐怕你连留个全尸都困难。” “你说的是我吗?”秦引用剑抵住与他同行的侍卫,就在刚刚,他发现了这座宅子前的马车,但这跟着他的侍卫一味地进谗言,险些导致他被发现,后面又企图对他行凶,但秦引抢先一步发现他的不对,这才擒住了他。 “大哥!” “二弟!” 两个人无奈地看了一眼他们,继续口出狂言:“你们就没发现,少了一个人?三弟,出来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看着瘦小孱弱,但手上拿着的箭却稳得很,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快速搭起了手中的箭矢,朝着尚佳人的方向射出了第一支箭。 尚佳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箭,脸上闪过一丝的诧异和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手拿扇子,白净文雅的男子轻而易举就将箭矢挡了下来,并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其丢了回去。 箭稳稳当当地从那人的额头前呼啸而过,虽然他还活着,但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公主,你们这查案蛮有意思的嘛?” 随着尚佳人的夸 19. 第十九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封月白回来时,山寨也迎来了第一缕夕阳。 秦引回到县衙报官,带着众多衙役回到山寨。大胡子一见到此情此景,用头撞开看守他的侍卫,直接就冲了上去,俨然就要撞上那堵厚实的墙。 封月白将手中的剑朝着大胡子就是一甩,大胡子被剑柄重力一撞,重重地摔在地上。众人听到声响回眸,秦引眼疾手快就上前按住了他。 “你别管老子,老子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跟着你们回去那腌臜的县衙!” 跟着来县长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这会子一听到报案的人来自京城,立马就殷勤起来了,“你这土匪,盘踞恒山多年,现在被贵人抓住,简直就是恒州的迎来了救星呐。” “我呸!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不该活着!拿着朝廷的俸禄,做的事就是修建你们那儿的县衙!杀人的命案,根本不看案子真正的凶手是谁,看的不就是哪一方的银子给得更多罢了。” 县长哆嗦着,眼中的神情逐渐飘忽不定,恒山的这些土匪他确实知道,但一直迟迟没有行动,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没有了他们就失去了朝廷按时拨下来的剿匪银钱。眼前这土匪直接点出他们县衙的不作为,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他官职。 “你这土匪,说什么污言秽语呢?我们县衙向来秉公办案,对事不对人!” 封月白将刚才砸在大胡子身上的剑捡起来,轻描淡写地补充:“据我所知,你们恒山县的县衙不是这样吧?我印象中怎么是对钱不对事呢?” 封月白笑得肆意,盯着那个县长继续打趣完,不紧不慢地走到尚佳人的旁边,压低声音说:“没跟上,但是根据马车去的方向,好像是朝着汝州的方向去了。” “看来这人是故意引我们去汝州的!” 尚佳人垂眸,视线在一众匪徒间犹豫,他们此次和亲人数众多,如果不是出现了这样的事,他们应该在前往颍州的路上了,汝州与颍州虽然都可以到达禹州,进而直往漠北而去,但就安全来说,还是颍州更安全一点,因此他们开始就打算绕开汝州,改走颍州。 “你怎么看?”谢裕等待着她的回答。 “改走汝州,本公主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谢裕点头回应,却在抬头之时看见封月白解开自己的披风,系在佳人的身上,而她也并没有丝毫抗拒或者不喜的感觉,他们的相处让谢裕倍感不适,但他没有说出来。 尚佳人亮出身份,言明恒山上的匪徒并非全部有罪,让县长秉公办理,对于没做过的事,绝对不允许添油加醋,必须尊重事,按照法律办事。 “我可以理解你们为求生存做出的行径,但我不能苟同,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打着所谓的劫富济贫的名号,到处去打家劫舍,那整个县就乱了,这个国家也乱了。” 谢裕为了防止县长的小心思,还是让秦引跟着回去善后,之后再跟和亲队伍。 蓝天白云交织下的山寨,颇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临走前,尚佳人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看似遥远的光线,眼中满是羡慕。 谢裕跟上她,看了一眼封月白还在后面,才开口:“刚才没来得及问,那个叫封月白的,他是谁?” “月白吗?他一直都跟着我们。” “月白他原本想着不出面的,但是今日事出紧急,他才不得已露面,他之前是江湖侠客,习惯了那种随性而为的状态,你看他今天在这儿,明天也许就是不在了。” 谢裕欲言又止,还是把那句“他是不是喜欢你”及时收了口。如今的他,与在山村不同,那时的他名义上是她的夫君,但现在他只是送亲使,仅此而已。 “你害怕吗?去和亲。”谢裕鬼使神差就这么问了一句,在他以前的印象中,平阳公主才貌双绝,端庄得体,是天下闺秀的典范。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她不应该被约束在后院宫墙中,她能做的事远超许多同龄男子。 “害怕!但是比起和亲,我更怕看见百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我生来就是一个错误,从一出生就错了,错在了我是女子,错在了我是公主,但有一件事对了,和亲!这是我唯一做的一件对的事!” 尚佳人眼中洋溢着笑意,那是跟着王婆婆一起去县上摆摊,劳累一天后展开的笑颜如出一辙。 谢裕暗暗心想:“我也做对了一件事,护着你!” 众人回到驿站,一起启程去汝州。 柳儿与尚佳人坐在马车内,疑惑地问:“公主,封月公子怎么来了?”在柳儿的心里看来,封月白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侠客,尽管之前因为尚佳人的原因就见过好几面,但这次重新见到他,还是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太真实。 谢裕收到汝州传来的消息,说是在那儿发现了漠北人的踪迹。他捏着那条小纸条,在思考着接下来会遇上什么样的事。他早年间在汝州待过一阵,也清楚这个三点水以女子为尊的州是个什么情形。 阳光明媚,三月的景致格外着迷,车轮辗转来回黏上的泥土,带着独属于夏天的味道。路途过半,队伍进入迷雾森林,烟雾缭绕在众人之间。 穿过迷雾,汝州铺开在众人眼前,这次不是田园水墨画,而是真正的山水田园。 柳儿探出头:“少将军,这就是汝州吗?听闻汝州人人皆以女子为尊,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裕面露难色,说实话他对于汝州是带着一点阴影的,“对!其实……你们进去了自己看吧!”谢裕不是不想说,只是这里的光景确实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反正要是让他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男子的地狱,女子的天堂。 队伍到达汝州城墙前,看着这威武的石壁上的“汝州”二字,谢裕愈发感觉心紧绷起 20. 第二十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汝州人如其名,女子占据半边天,天蒙蒙一亮,谢裕就被昨日那个五娘叫了出去,柳儿虽疑惑,但看着自家公主一言不发,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封月白原本就长了一张偏偏贵公子的脸,这下子衣襟汝州,就被不少的女子觊觎上了,他武功虽然不差,奈何蜂拥而至的女子实在太多,他都被吓得不敢出去了。 “月白,你之前来过汝州吗?” 封月白连连摇头,之前倒是也知道汝州女子很能干,但却也是没想到这么能干,毕竟谁能想到这里的男子居然是主内的,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而且那些女子看他炽热的目光,他总感觉有些渗人。 “佳人,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这个璃君?” 尚佳人笑了笑,饶有趣味地说:“就在这儿查!”封月白看着这个自己相识多年的好友,心中暗暗支持,在他看来,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这次一定也可以。 柳儿将饭菜端上来,封月白没有拘谨,两个人的相处感觉就像家人,看着自家公主愉快的笑意,心底也是开心了不少。 中午饭虽然是在驿站内吃的,但晚饭尚佳人还是决定出去逛逛,在她看来,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吸引刺客的手,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她开心了点,刺客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封月白看见她准备出去,有些讨打地说:“你出去地这么低调,等会儿刺客没找上你,又找回客栈了怎么办?” 尚佳人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她并不打算怎么打扮,但就冲着他这句话,高低也是打扮起来了。 她穿着汝州绮丽繁复的服饰,青丝如瀑般柔顺,峨眉如柳,腮红美艳。封月白看见她,沉默须臾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个佳人!” 尚佳人回怼道:“口有蜜,腹有剑,说的就是你!” 封月白不再逗她,语气认真起来:“行了,你感觉出去招摇招摇吧!我可不想等会儿睡觉睡到一半,刺客从天上来!打扰本公子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柳儿补刀:“封公子,我看你是就是害怕那些他们把驿站拆了,你无处可去,要被外面那些女子争抢着做夫君吧。” 主仆两人默契地笑了笑,随后就离开了。尚佳人环顾着这汝州的商铺,摊位,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或者说这里这个汝州都不太对,但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她高调采购了不少的东西了,柳儿大声宣称这些都是公主要买的,很快就将消息传播了出去。 一直默默跟着她的人不跟了,俨然就进了汝州第一富商卜澜的府邸,尚佳人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心中暗暗有了想法。 她吩咐柳儿递了拜帖上去,言明来意。她独自一人,孤身进到卜府,身边除了带了柳儿一个侍女外再无其他人,这突如其来的上门让卜澜有些拿不住主意,因为今日那位并不在府中,他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不想这人竟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卜澜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了汝州的第一富商,这算得上是无数人艳羡的存在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卜家背后的真正的主人是谁,而他也只不过挂了一个富商的名头罢了。 尚佳人带了从街巷转角旁买下的桂花糕上门,算得上是很有礼了,卜澜这么多年来,对于这种场面应付过千百次,但没有一次像今日这么紧张,其一是因为来人是大邺公主,其二则是她与那位的牵扯有些麻烦。 “卜老爷,您好!佳人备了些薄礼,恰好路过贵府,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卜老爷可否相告?” 卜澜一听这话,连忙就要下跪,尚佳人及时扶住他:“本公主在恒山丢了点东西,刚刚在路过门外,刚好就看见了那个小贼进了贵府,不知卜老爷觉得此时本公主应当如何决断啊?” 尚佳人的言语诚挚,像是真的只是丢了点小首饰之类的东西一般,脸上说谎的痕迹一点也没显露,柳儿看着自家公主这般淡定的神色,不禁暗暗感叹,果然说谎的最好境界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油加醋,这样既没说谎又达到了目的。 “平阳公主这话当真是折煞草民了,若是公主想要搜搜这府邸,那也是草民的荣幸,怎么还会有什么不愿意呢。只是……” 卜澜欲言又止,像是等待着她主动搭话,但尚佳人就是不打断,让他待在原地嗯了许久才将顾虑说了出来,“实不相瞒!府内没什么重要的,就是草民夫人今日外出当值回来,怕是会多有微词,府中虽然姓卜,但我夫人才是说话人。” “这好办!本公主就在此地,等着你夫人回来,刚好还有机会逛逛你这第一富商的府邸。” 卜澜连连道谢,“公主请见谅,我算是半个入赘的,夫人若是不点头,就是借我八百个胆都不敢随意让人搜查府中啊!还请公主见谅!” 尚佳人发自肺腑地表示理解,客套一番后卜澜就离府去了。柳儿看着卜澜那如同落跑的感觉,疑惑地问:“主子,这汝州第一富商竟也是女子当家?” 尚佳人笑了笑,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呀!就听到了这个?” 柳儿灿灿地笑,接过府中下人递上来的茶水,一边给尚佳人倒茶,一边打量着卜府中的摆置。 整个府中的摆置基本是双数,大到对峙的假山,小到喝茶的杯子,无一例外都是双数。就在她准备前往内院继续游览时,就撞上了前来投递拜帖的秦引。 “你怎么在这儿?恒山的事都处理好了?” 秦引点头,准备将手中的拜帖递交给管家,却被尚佳人拦住:“谢裕要见谁?” 秦引有些犹豫,最后在她再三的请求下,才说出“卜夫人”三个字。柳儿听完这话,愈发地不理解了,根据她家公主所说,这谢裕原本查的是漠北人,怎么这会儿查着查着,身边接触的人竟都变成了女子,甚至还是别人的夫人。 这话让尚佳人有些意外,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将手中的拜帖转了一圈,最终停下了管家的面前。 门房匆匆进 21. 第二十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经此一火,驿站破损严重,再也不能住人,谢裕重新找了客栈,作为暂时的落脚点。封月白生无可恋地摊在桌子上,尚佳人坐在他的对面,二人一言不发。 经过统计,大火中除了被她救出的那个男孩儿外,另外还有三人受伤,无人死亡。受伤最严重是后厨的季三娘,脸部受损,但都无性命之忧。 脸部受损,这是何等的绝望,女子若是出嫁为妻,也许今后都会面临被夫君嫌弃,若是未出阁,那更是极难找到夫婿了。原本她想着离开了客栈就无事了,但不想真的应了他们早上随口一说。 谢裕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坐下开始倒茶,“纵火之人查到了,是一个叫季三娘的,原本是驿站的厨娘,我已经让县衙将她抓起来审了,但什么都肯说!”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好像刚才在受害者的名单上吧。这个季三娘和那个脸上受伤的季三娘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封月白疑惑不解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从没听过纵火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在场几人都清楚这场大火来得蹊跷,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厨娘放的火,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 公堂之上,女子以面纱遮面,一声不吭地跪着,引得台上高坐的县令怒火中烧,“季三娘,有人指控你纵火,以致驿站被烧,你是否同意?” 季三娘依旧没答,此时站在台下的尚佳人同谢裕进来了,注视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凶手不是她!” 尚佳人越过人群,站在距离公堂最近处。县令蹙着眉,抬头看见打量着来人,正准备要发作时,身旁的师爷就贴耳对他说了什么后,引得他连忙从座位上小跑下来。 “平阳公主驾到,下官忙于查案,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门外看热闹的平民见状也跪了下去,在他们看来来这儿不过就是凑个热闹,县令已经是当地很大的官了,更别说这从京城来的公主了。 尚佳人挤出一丝笑意,“大人不必客气,本公主也是听说抓到嫌疑人,按捺不住好奇,这才过来看看!” 县令始终低着头,奉承地说了一些话。他在汝州待了许久了,但对于京城中的那些事还是略有所闻的,因此对于驿站的案子,也是紧赶慢赶地催着底下,这才找出这么一个季三娘。 谢裕等人跟在她的身侧,开始审问这个季三娘。 “季三娘,你可否将面纱摘下?” 尚佳人礼貌地问询她,季三娘心底一触,有点诧异她居然用的是谦辞,而不是直述。她将面纱摘下,右脸被火烧得血红,观者无论远近,看着都感觉很骇人,但尚佳人的脸色丝毫未变,就像是眼前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 “你……不害怕?” 尚佳人带着笑意:““火”,光明也,象征太阳的温暖永远留在了你的脸上,我艳羡还来不及,又哪里来得害怕呢?未来人们回顾昨日,会记得携手逃生的友谊,众人救火的团结,这样的印记又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季三娘眶中含泪,看着尚佳人的目光逐渐认真,“公主是吧?你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尚佳人也不着急,视线在她的身上徘徊,秦引将人带上来。这是指控季三娘的纵火的人,也是季三娘的夫君李玉。场下有不少认识他们的,都在窃窃私语,扬言这是夫妻不和,故意放的火,七嘴八舌传出了不少的可能。 “你说你见到了季三娘纵火,可有证据?”李玉瑟瑟发抖,视线刻意回避季三娘。 “看到了!她用火折子点燃了帘子,随后大火就烧了起来。”李玉跪得笔直,说话间还带着不少的颤音,但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有尚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低声询问谢裕:“我之前听说汝州很多入赘的男子,这李玉是不是也是入赘的?” 谢裕听见入赘二字从她的口中说出,顿了顿,很快点头。眼前的季三娘的事他都查得差不多了,季三娘说话行事向来独裁,但同李玉的母亲关系很好,以至于李玉腹背受敌,一直活在她们的压迫下。而李玉在得知她是纵火的人后,更是站出来指控,看来这季三娘就是纵火之人找的替死鬼。 尚佳人不清楚谢裕查到的东西,但就眼前的情形来看,她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李玉根本就没见到季三娘放火,他只是由着自己的心情,在对一直以来压迫他的妻子横加指控。 “李玉,你可知你母亲失踪了吗?” 谢裕不假辞色地说,但地下诡着的李玉丝毫不受触动,反而是一番阴阳怪气地讽刺:“母亲?说不定是知道她的儿媳妇做出了这样的事,害怕遭人挤兑,就躲出城去了吧!” 季三娘瞪着他,但还是不言不发。尚佳人看着这二人的相处,打圆场说道:“大人,我感觉还是要先找到这个李玉的母亲后再审,你觉得意下如何?” 县令脸上依旧笑着,虽然不清楚她这话,但还是殷勤道:“有理,有理!就这么干,下官今日就遣人去找这个李玉的母亲。” 季三娘愤愤道:“何苦那么麻烦,我都认罪了,你们就按照规矩审案就行了,这么推推搡搡的,还真是你们县衙的行事风格啊!” 县令嗔怒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让人将她押回牢里时,却被尚佳人留了下来,只是将李玉押了回去。 在场的人接连散去,只剩下尚佳人他们。 “你知你不能多说,也不想,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下面我问的问题,对的你就点头,不对你就摇头,可否?” 见她点头,谢裕才继续说:“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吗?”她淡淡地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22. 第二十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尚佳人顺着原路回去,很快又看见了刚才路过的南山堂,这次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耄耋之年的老婆婆躺在床榻,季三娘牵着她的手,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悲痛红肿的双眼与刚才双眼无神的状态截然相反。尚佳人本想问她关于口供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转身准备离去时,季三娘却叫停了她,哽咽着说:“驿站起火之前,我和婆婆就被人抓了,那人说只要我到时候咬定自己就是纵火之人,就会将婆婆放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你们直接将我定罪,婆婆就不会有事了……” “我对婆婆的死感到遗憾,但就算是我们不查下去,直接就将你定了案,你以为他们当真会放了她?”季三娘颤抖地跪在李氏旁,再次抽泣起来。 半晌,尚佳人离开了,帝云离跟了上去。 谢裕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去找了五娘。五娘是他在汝州认识的女老板,姿色卓绝,能力也实属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贪恋美男子,而谢裕当初就是被她瞧上的美男子之一。 “小裕儿,听下人说你一来你闷头喝酒,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小裕儿是五娘私下里对他的称呼,未经他允许就叫起来的。 “没事!你忙去吧!我就是想喝酒了。”五娘撇撇嘴,上一次这人在她酒楼喝得烂醉,还是因为他遭遇了一次战场失利,但是又不得不带兵出征。就今日喝得程度来看,事情可不比那次的小。 “说说吧!遇到什么事了?”五娘随意地落座,正准备开始打量着他俊俏的脸庞,就被谢裕看穿打断道:“你口水快流出来了?你好歹是有夫君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收敛点?” 五娘大手一挥,原本穿得就凉爽的她,披肩逐渐滑落,白皙的肩膀显露在他的眼前。谢裕起身,丝毫没有停留就离开了,五娘看着他这般不耐烦的背影,碎碎道:“真真是个薄情人,让我帮完忙就将我踹了,让我看看眉眼都不愿意。” 谢裕走了一段路,随便找了个摊位就坐下来,一碗面被老板端到他的面前时,他刚刚平息些的烦恼又烦躁起来了。 隔着那清淡的素面,谢裕似乎回到了山村里。尚佳人帮着王婆婆将手上的扁担卸下,径直地走向他,新奇地说着今日遇到的事,小挺时不时就发出一些震惊的感叹声。 雾气飘扬,让他的视线间接性恍惚,但真的看清了眼前的那碗游动的面汤时。他却收回了原先的笑意。 在他看来,没有经过检验过的话和事都很有可能是假的,所以他得知此事并没有直接告诉尚佳人。但也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愿意看见她猜忌自己的手足,那是大邺的大皇子,也是她的哥哥,但尚佳人自然是想不到后面一层原因的。 尚佳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途中还险些撞上了一个男子。细细回想,她也为刚才对谢裕说出的话有些后悔。谢裕这么做虽然有错,但也远没有到她生气的程度。之所以发脾气还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乱了她的计划,原本只是想找回丢失的箱子,但扯出来这么多事。 所有的事情原本是在她的掌握之中,但现在好像全部都脱离了掌控。柳儿清楚她的脾气,现在的她并不想周围有人靠近,因为她只是跟在身后,并没有上前。 “小姐,小姐,您的东西掉了。”一道叫唤声响起,尚佳人回头就看见了帝云离,还有他手中的钱袋。 “多……多谢!”尚佳人返回去,从他的手中接过钱袋,系回腰间。见帝云离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她后知后觉地重新拿下钱袋,从里面掏出了几片银叶,递到了他的手上。 “多谢你帮我找回钱袋,这是给你的报酬!”帝云离攥紧那几片银叶,哭笑不得。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单单没想到这一种。 见她就要离去,他才搭话道:“小姐,你不是汝州人吧?” 尚佳人眼眸微亮,“本……”差点将“本公主”三个字下意识就说了出来,很快补充“本来就不是,路过而已。” “在下云离,是个商人,也是在此地停留,刚才观小姐肤色,就感觉与当地人有些不同,有幸见到同是外来的,倒是感觉有点亲近,实不相瞒,在下险些就被人拉进府做了赘婿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他的言语诚挚,说话间带着些幽默风趣,让心情原本有些阴郁的她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汝州女子为尊,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倒是也有趣。”帝云离表情夸张地问,“若是小姐也是男子之身,就知道在下的心中的郁闷了。” 柳儿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自家公主完全没了刚才的不悦,眉眼间带着笑意与男子聊天,看着那男子挺拔的身姿更加好奇和疑惑。 封月白此时也出现在了柳儿的身边,疑惑地问:“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他谁啊他?”柳儿面对突如其来质问,一个劲儿地摇头。她虽然知道封月白一直在暗处保护着公主,但面对这人第一次跳出来站在自己的眼前,还是有点不适应。 等到谢裕回到客栈,尚佳人依旧没有回来。 此时的尚佳人正同帝云离相谈甚欢,聊着聊着就去了五娘的酒楼喝酒去了。谢裕收到五娘传过来的消息后,立马就赶到了酒楼。 亲眼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尚佳人,他有些惊讶。之前在山村时,张老汉也偶尔带点白酒或者女儿红回来,但是每次都只有他和张老汉喝,而她总是推辞着说不会喝酒。 她好像看见了谢裕,准备站起来的瞬间差点又摔了下去,眼疾手快的谢裕很快就将她扶了起来,但定神一看,帝云离也伸出了手,但被他抢先一步。 “再来……我才没有输!”她倚着他,仰起通红的脸蹭上他的肩膀。 谢裕将她揽入怀中,警告地看了帝云离一眼,随后就将他带走了。帝云离看着二人离去,眼中深含警惕。 回去的路上,尚佳人忽然叫嚷着要自己走,谢裕无奈,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她摇摇晃晃,他只好护着她。少女 23. 第二十三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柳儿站在客栈前,老远就迎了上去,但看着她巴拉在谢裕的身上,丝毫弄不下来,只好放弃。回到驿站时,就看见了几个侍卫在清点银钱,柳儿补充说是刚刚送来的,来人说是璃君的手下,将东西放下就走了。谢裕看着那些银钱,背上温热,他闪过一丝的不理智,但很快抑制。 谢裕将她放在床上,正准备离去时,右手就被一股力量扯住。顺着方向看去,拽住他的是尚佳人,她正对着他,动不动就蠕动的身子让高处站着的谢裕有些尴尬。 “你……不要走~”谢裕的右手被她拽在手里,根本走不了。 他放弃挣扎,顺着床榻就蹲了下来,打量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好,我不走,你先把手松开……” “不!我不!”谢裕蹲着,视线落在他那斜了的碎发,用左手为她拨正,不料她注意到动静,更用力一拽,谢裕靠近她,二人四目相对。柳儿捧着热水盆走到门口,看见二人,小心翼翼地准备退出去时,就被谢裕叫住将热水盆放了下来,捣鼓一会儿就快速溜走了。 那一夜,谢裕的右手别拽了一夜,烛台上的续影尽燃一夜。 次日,尚佳人缓缓睁眼,脑袋异常昏沉,凭借着仅有不多的毅力,她才坐了起来。 但视线一转,就看见了谢裕单手撑着的睡着的姿态,明明很狼狈,但谢裕却依旧是一副少年将军的气色和神态,坐在那儿,就已经让人忍不住观摩,更别说还是睡着的状态,上一次见他这样睡着,还是他为救她身受重伤,躺在木榻上。 如今一晃,居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她有些心虚地将他的手放开,但就在她放开的瞬间,谢裕醒了,原本就生得魁梧且自带男子的威武之气,现在加上那双让人意醉神秘的眼睛,倒是让她呼吸急促起来了。 “早……早啊!”她顶着发麻的头皮,硬着声说道。 “早!”谢裕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仿佛这一晚他并没有受到影响,但她不知怎么,总感觉谢裕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的热情,让她有些不习惯,连忙唤柳儿进了来,谢裕没有继续搭话,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了。 柳儿见谢裕走远了,才迎上她的目光,“主子,真不是我的错,而是昨晚您根本不肯松手,谢将军才不得已留了下来。” 尚佳人将双手抱头,懊恼心想,她就知道不应该喝酒的,要不是那个璃君手里攥着银钱,背后还有着不小的势力,不得已要同他来往,自己也不会喝酒。对了,银钱,她都喝酒了,事情态度都表明了,他该不会反悔没有将银钱送回来吧? “柳儿,丢失的银钱有没有人送回来了?”柳儿眼眸微亮,“送了送了,昨夜谢将军去接您,还没回到客栈,就银钱就已经被自称璃君的手下送了过来,不过公主你怎么做到的?这个璃君是之前将银钱劫走的那个璃君吗?” “确实是之前那个,昨夜我之所以喝酒,就是为了套出他的话,然后再同他达成交易,银钱这才被送了回来。”这一箱银钱对于队伍内的东西而说,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她必须拿回来,因为前路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或许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银钱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褪去衣裙,沐浴熏香,水汽缭绕间,她不自觉想起昨夜探那人的话,显然他不是善于布局之人,纵火一事想来应该不是他的手笔。此时的京中应该是汹涌非常吧!按照她的推算,现在那位身居高位的皇帝应该备受煎熬,朝中无人相帮,后宫更是眼线众多,凭借哪位的才智,怕是要堕落下去了。 康王善于布局,但为人过于安分守己,想要的权利他会费尽心思得到,但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会对那位有什么刻意的为难,但实际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原本就是最为为难的,根本无需他出手,有人就会自动缴械投降。 纵火案查到这儿,就算是查到结尾了,她清楚这背后的人不是这么简单就能露出马脚的,或许就她看来,这不过就是被人早就已经布好的局。银钱既然已经找回了,就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必要,但就在她准备下令继续东行时,传来了季三娘服毒自杀的消息。 众人都见过季三娘,也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虽然面临那样的事或许士气会有些气馁,但明显就不会是自刎的人。 走进院子,落泪幡三根丧幡就映入眼帘,明显这是因余氏离世而挂上的落泪幡,不料今日又出了这么一件事,也是哀上加哀了。 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有一旁瑟瑟发抖的李玉。县长带着人正在察看众人,见到尚佳人来了,连忙就迎了上去。 “见过公主!”谢裕开始问询查到的线索,将她挡在身后,一番寒蝉后县长拉过谢裕就问,“谢将军,您身为送亲使,这公主停留汝州多日,您怎么也不劝着点啊!” 谢裕摆手言明,之所以在汝州停留也是因为银钱丢失,他们也是正在搜寻银钱,昨日才刚刚找到,这不原本准备离去时,又听闻了这样的事,公主向来宅心仁厚,那日见了季三娘子一面,这也是想着过来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助的。 县长听完后,恍然大悟,连连赞叹:“公主殿下大义!前不畏漠北,前去和亲,后关心百姓,仁心厚德!” 尚佳人有些意外,但对上谢裕的视线,瞬间又清楚这人是帮她安上了什么好名声了。尚佳人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沾染过砒霜杯子,眼眸止不住冷了几分。谢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茶盘上空了一大处,明显是少了一个杯子。 谢裕让衙役开始寻找周边,最终在院子内的树木下草丛内发现了破碎的杯子。李玉亲眼看着杯子被翻出来,脸上唰一下地白了。破碎的杯子,哆嗦的男人,死去的女人,单单就这几个词,在场的众人就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24. 第二十四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李玉一脸沮丧,脸上的苍白都快要赶上屋子前挂着的白条了。谢裕情自若面不改色地朝着他走过去,就突然举起拳来猛地冲向他,一旁的县长眼中闪过慌乱。 “你有病啊?” 李玉受了一拳,就反手打了回去,但被谢裕刚好躲开了,站在不远处的尚佳人看清楚,下意识扬起来的是右手。与此同时,帝云离也走了出来,附耳对她说了什么。 县长靠近他俩,低声道,“谢将军这是怎么了?不会打出人命来吧?”尚佳人不慌不忙,淡淡地看着二人,视线逐渐深邃。 李玉死死地盯着谢裕,根本不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县长见状连忙上去劝和,而此时的尚佳人却走出了李宅,佯装肚子饿在一处面摊上落了座,帝云离有些嫌弃那凳子,再三挣扎后才在她的对面停了下来。 老板迎上来,招呼着她们要吃什么面时,封月白不知从哪里也蹦了出来,在她的身边坐下,附耳在说了什么后大喊。 “老板,再加一碗!” 帝云离有些诧异,但在他说出下一句话时,就对他的身份了然了。 “老板,你知道季三娘子吗?就是对面李家的那个。” 老板一听这话,连忙补充道:“知道啊!多好的一个女子啊!听说原本是城南有钱人家的小姐呢,就是不知为何嫁了李玉这样的人。” 看着老板连连叹息,尚佳人这才出声:“这个李玉怎么了?” “哎!这李玉乍一看温文尔雅的,暗地里那可是一个赌徒啊!我在这儿摆了好几年了,从一年前季三娘进了门,这李玉就不装了,天天待在那儿赌坊,根本就不着家。就这个月十多号的时候,听说这季三娘好像还被气回了娘家呢,不过那天我刚好休息,没看到是个什么情形。” 尚佳人眼眸微亮,“您最后一次和最近一次见到季三娘子是什么时候?” 老板挠挠头,“最后一次记不太清了……但最近一次我倒是记得,好像就是不远处那个驿站着了火,不知怎的这季三娘子就被指控为纵火犯了,这附近都传得纷纷扬扬的。” 隔壁位置来了人,老板赶忙就过去招呼客人去了。封月白扫了一眼帝云离,朝着尚佳人冷不丁地说道:“我觉得你猜得是对的!” 尚佳人对于封月白猜出自己的心思的这种事情并不惊讶,在好久之前她就发现了,因此她的神色淡定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什么波澜。帝云离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封月白打圆场说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帝云离暗暗心想,谁家不说话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原本谢裕就难搞的,现在还多了这么一个青梅竹马是吧!算了算了,忍忍,反正最终嫁的人是我。 “不过有一件事有点奇怪,刚刚我在附近溜达了一下,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这季三娘离开的那天,李玉可是同她大打出手,然后才离开的,听说动静弄得还不小呢。” 一碗碗带着雾气的鲜汤面呈了上来,尚佳人挑起一根说道:“障眼法罢了!” 帝云离面带疑惑,开始推理,“若是这季三娘子不是服毒自杀,那难道是谁逼迫她喝下的毒酒?那也不对啊……” 封月白与尚佳人相视一笑,雾气在三人之间飘扬,只剩下帝云离一个人在认真推理。等他们吃完面,回到院子内时,看见的是县长依旧在二人之间依旧劝说。 谢裕看见他们进来,连忙就甩开身后那个依旧在唠叨的李玉。尚佳人站在前面,县长一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殿下,这个案子……” 尚佳人伸手,示意他停住,不用往上说了。而后开始巡视四周,最后在捡起刚才那个杯子的那棵树前站住了。 “李玉,你可知罪?” 李玉平心静气地走近,面带笑意道,“草民不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尚佳人嗤笑,封月白上前,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大声地说了出来。 “我刚才派人去城南季家问了,季三娘子今年根本就没有回去过!但是根据不少人的描述,季三娘子可是回去了好几天,直到那日驿站大火,她才回来的。” 李玉依旧神色不惊,“她确实是走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至于她到底去了哪里,这我又怎么知道呢?” 谢裕不动声色地嘲讽道,“刚才我可是听到你同县长说,这季三娘子也许是在外面找了男人,被人甩了,这才想自杀,这会儿怎么又说你不知道呢?” “我那也是猜测,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 县长有些疑惑地看着尚佳人,这公主对这个案子好像有点过度上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季三娘子同她是有什么交情呢。尚佳人的确不是无故这么积极,听见县长说出季三娘的毒药是无色无味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虽然母妃对她算不上多好,但总归养育之恩在哪儿。母妃之所以悄无声息地被殉葬,不被任何人发现,除了太后的手法外,还有这不知哪里来的无色无味的毒药。太后虽然向来果断,但又怎么会做这般惹人怀疑的事,太后身居宫中,又怎么会拿到这样的毒药,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别人将毒药交给她,现在这无色无味的毒药再次出现,怕是这人才是背后掌控一切的人。 封月白挥手,示意身后的衙役过来,“你们两个,将这儿挖开!” 李玉笑意如初,镇定上前,“这儿是我家,就算你们身份尊贵,也不能仗势欺人吧?”县长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一半,若是惹到了这位公主,李玉死不死地的他根本不担心,就怕影响了他的乌纱帽。 “李公子,你这话说得不太对,我呢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我只是个擅长医治枯树的江湖人,此时正值万物复苏之时,但你家这树却树叶凋零,呈现枯萎死亡之病态,在下看不下去了,这才让人将土挖开!” 眼看着侍卫就要对着土里铲子 25. 第二十五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不是我想杀三娘,而是三娘想杀我,我只是推了她一下,但她不小心撞到桌子上了,这不怪我!” 尚佳人看着他,带着无法言说的窒息感,“失手?那你为何不报官?你将她埋在地下就轻描淡写带过这两个字?你的良心当真不会痛吗?” 谢裕挡在她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示意她平静一下。 帝云离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对于今日这样的事倒是第一次接触到,但让他惊讶的是,尚佳人与他想的并不一样,或者说要好得多。 “三娘死了,我也很心痛,但我不能报案,不然县衙肯定以为人就是我杀的,所以我帮三娘想了一个很好的归宿,就是这院子的树下,这多好啊,又在家里,就像她没有离开一样。至于那个冒牌货,她扮成三娘的模样接近我,就是想找出三娘的死因,还有吞并我家的财产,我当然不能让她如愿,所以我就杀了她!” 李玉哈哈大笑好几声后,带着血丝的眼球越瞪越大,看着像是得了失心疯。 仵作经过确认,死者确实是左撇子,与她推算得完全一致。县衙将李玉带了回去,原本平淡的家就这样散了。 尚佳人带着众人为季三娘和季有清下了葬,李宅悬着的白布依旧飘着,但祭奠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 漫步走下山时,尚佳人忽然问谢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幸在漠北死了的话,你能不能让人将我的遗体带回去浏县啊,就埋在村子外面随便一处最高的山上就行!我喜欢那里的空气,很喜欢,很喜欢~” 谢裕顿了顿,明显对她这番话有些吃惊。 半晌,他回,“等这件事了结,你带我一起回去看!” 尚佳人莞尔一笑,“谢裕,你怎么回事啊?一个将军,还要本公主亲自带你回去。” 二人相视一笑,笑意在山间荡漾开来,随着山风飘向远方。 此时的帝云离合封月白并肩走着,身后的秦引时不时瞟一眼他们,时不时瞟一眼前面的谢裕,无奈地搭上一个侍卫的肩膀,但没两秒就嫌弃地拉开了距离。四个人的世界终究是太窄了,容不下他这个努力干活的。 帝云离一抬头,正好看见了谢裕揽住了即将摔倒的尚佳人,就在他准备去搭话时,封月白忽然拉住了他。 “哎!帝云离,你是哪里的人啊?你说话这口音也不像我们,倒是与,”帝云离补充道,“我跟这家父四处行商,商行可谓是遍布四处,常年在各地之间奔走,这口音自然也就不太明显了。” 封月白恍然大悟,又继续缠住准备上前的他,“那你们家有几个孩子啊?需不需要打杂的?或者保镖?你看我怎么样?” “……” 众人回到镇上,身后的衙役接连散去,而他们几人随便找了一家店就进去了,小二刚刚将手里的菜单递上来,县长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用仅身旁的尚佳人和谢裕能听到的声音说:“李玉,出事了!” 尚佳人猛然想起毒药的线索,还没有从李玉的口中得到,连忙起身招呼着李玉带她去看看,几人不明所以,纷纷侧目,但很快就被封月白一句“你点这么久该我了”扯回到现实,继续循着点菜的节奏。 尚佳人走入地牢,丝毫没有心情关注其他的事,只是跟着县长跑到了最后面的一间牢房。李玉双眼紧闭,七窍都流了血,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一旁的仵作在察看。亲眼看见刚刚还活着人,忽然就躺在那儿了,这种感觉是带着冲击,震慑心灵的。 她将手撑在一旁的牢木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正在忙碌的仵作,一动也没再动。直到县长接过仵作的检查结果告知她,才有了些波澜。 “你是说,他同季有清一样,都是喝了那无色无味的毒药?”县长连连点头,退到一侧再也不敢看她。 尚佳人说这话的时候,手正抓上谢裕的袖角,早前她是记得毒药这事的,但那时不方便直接问,想着寻个合适的时间再进行询问,却不想如今看见的竟是这般场景。 原以为这无色无味的毒药只是巧合,或者只是出处刚好撞上了,如今看来,事情远比她想的要更大,涉及的人更广。县衙重地,李玉却不明不白就中了毒,甚至死前还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可想而知,幕后的这只手也是一个狠厉的角色。 狭小的牢房,潮湿的地上,没有什么光线,仵作出来后连连叹息,这次接连遇到的两桩案子,皆不是他能判断毒物出处的,不免有些挫败。秦引进了牢房内,查看了一番,但出来时也是摇摇头,明显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在县长的提议下,他们朝着出口处走,路过其中一间牢房时,尚家人却停了下来,眼前的牢房干净且宽敞,与刚才李玉的那间牢房截然不同,但这并不是她停下来的重点,出口的必经之路,这才是重点。 尚佳人站在牢房外,身旁跟着谢裕和秦引,县长还在后面没跟上来,她顺着光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背影,看着瘦弱,但似乎又有带着点傲气。 “你好!有一件事可以向您打听一下吗?”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公主竟要同我打听消息?不过我好久没出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这外面有什么消息。” 一道明亮浑厚的声音传出来,听着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尚佳人有些意外,明明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且刚才他们对话的地方距离这儿也不算近,但这人却能准确地知道她的身份,想来并不简单。 “今天下午,有一个男子被押了进来,但不知为何就被人下了毒,如今已经死了,阁下虽身处这一隅之地,但这四周的小动作和消息想来也是瞒不过前辈的,不知可否告知些许线索?” 牢房里的人稍稍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坐得更加舒适,但他们看见的还是只有那个背影。远处的县长刚好转过弯,看见他们站在这牢房后连忙就小步跑了过来,用仅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公主,这人是犯了重罪的,可不能随便搭话啊!” “什么重罪?” “杀了人家满门!我们也是趁她不小心这次将人抓到的。” 牢房内的人耸了耸肩,嗤笑了一声后转过身来,谢裕正好看着她,端正的五官,不俗的气质,带着几分倨傲。谢裕疑惑地看着那人,有些不太能相信地问道,“你当真杀了人家满门?” “怎么?我若是说我 26. 第二十六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驿站内,众人正收拾东西,忙着装车。 “月白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秦引带了几名衙役进来,身后还有一个戴着枷锁的女子。谢裕一眼就看见了她,根本没有听到尚佳人的话,等到她问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摇了摇头。 尚佳人看到秦引过来了,连忙上前问,“秦引,你有没有看见月白啊?这都要走了,他人跑哪里去了?” 秦引扫了一眼自家将军的神色,还在想该怎么开口时,封月白就眯着眼,揉着臀进来了。 “这……要出发了?” 封月白努力睁了睁眼,拼命看清眼前的人,尚佳人上前,准备上手扶他,却被秦引抢先一步,见他还有些迷糊,索性就让秦引带他上车,吩咐了两个侍卫去收拾他的东西。 封月白被搀着走时,刚好对上戴着枷锁的女子,还没问出话就跑到一侧呕吐起来了。谢裕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尚佳人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没你叫什么名字呢?” “卢雪儿,她目不斜视地盯着谢裕说道。”尚佳人注意到她看的方向,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对一旁的衙役说了句辛苦了就上了马车。 直到坐上车内,柳儿才好奇地问,“公主,那个人当真有你说得那般厉害?而且她犯的事这么大,可是我看着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啊,而且看着还有点弱不禁风的。” 尚佳人笑了笑,“如恶诬罔人,清白犹不汙;愚殃反自及,如尘逆风坌。若是那些人通过污蔑将罪名扣在她头上,终究会有自食恶果的那一日,我们且等着看便好!” 马车缓缓起步,封月白侧躺在马车内,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动静,不一会儿,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眼帘了。帝云离眼圈黝黑,带着些挑逗的语气问,“你这是准备不声不响就走了?一夜的感情,你居然连离开的消息都不告诉我?” 封月白一阵懊恼,早知道昨天就不同之人喝酒了,这话一出,死去的回忆都在攻击他。见他没答,只是将脸侧了过去,他又说:“从现在开始,这辆马车属于本公子了。” “???” “不是?兄弟?我不就是没叫醒你,让你被人围观了那么一会儿嘛,你至于要跟着我吗?”帝云离有些诧异,原来他是今天早上才走的,还是没叫醒他故意走的,正愁找不到什么适合的理由跟着他们呢,现在倒是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由头了。 “不错,就是因为你害得本公子沦为了汝州人的笑柄,现在本公子我就是要跟着你们一起,外出游历,直到他们忘记那件事后,我才回去。” 封月白耷拉着脸,挣扎了片刻后说,“你跟着可以,但不要多事!外面那位可是大邺的公主,你要是得罪她了,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帝云离收住奸笑的表情,“好!成交!”外面那位他自然不会得罪,那可是他的未婚妻呢,长得漂亮就算了,而且还聪明,确认过眼神,是最适合他的王妃。 汝州的下一站是禹州,禹州气候温暖,传闻四季如春,是无数人心向往之的桃花源。事实也确实如此,还没有到禹州时,众人就隔着众多小山看见了远处的桃林圣地。 “行云望逾远,更青山无数~” “你不是商人吗?还懂诗啊?”封月白没好气地怼他,一转头,就迎上了尚佳人的视线。 “我和帝兄一见如故,这才将他带上的,更何况你这马车这么多,多他一个也没什么事嘛!”尚佳人看了一眼帝云离,一把扯过封月白的衣袖,轻声质问,“你们才见过几面?就一见如故了?小心被人骗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封月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好歹闯荡江湖数十载,你相信我,他绝对是好人,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啊!”她注意到帝云离投来的视线,扯出一丝笑意,厉声道,“要不是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也不会不相信你的眼光!” 封月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之前说要带着她去见识见识赌坊,然后害怕她将存了一年的钱全部输了的事,“这次绝对不会看错的,那次是押大小,运气问题,这次我看的可是人,你放心,他要是对我们有什么坏心思,我第一个搞定他。” 尚佳人看着他一脸的自信,有些不太忍心将之前的事都告诉他,最后还是妥协地佯装友好与帝云离打了招呼,然后下令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禹州。 秦引骑着马,跟着谢裕的身后,观察到身后那个女囚犯的目光,有些难受地将马往右侧挪了挪。谢裕见状扫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问,“你马是长了什么钉子吗?还有挪来挪去的?干脆别骑马了,直接在队伍后面走路!” 秦引听完这话像被噎住了,好半会儿才开口,“将军,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女囚犯一直在看着你啊?而且目光还有点犀利!我这是怕被误伤,听说她武功可是不差,万一之后查清楚她不是凶手被放了,我那就有风险了。” 谢裕无奈,继续补刀,“她要是看不惯你,你现在已经不在了。” 秦引一听这话,根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了。亏他还动不动就想着给自家将军和公主制造单独相处的时间,现在看来,一片忠心真是喂了狗了。 柳儿坐在马车前,注意到他满脸的乌云,有些好奇地叫唤了他一声,秦引将速度放缓,开始跟她吐槽自家将军那张带着刀子的嘴,但没一会儿就被柳儿反驳。 “哎!但据我观察,你家将军也是有不毒蛇的时候的。” “?什么时候?” 柳儿朝着马车内努了努嘴,秦引瞬间心领神会地狂点头,还真是看人说话的啊!他就是天天干活,还要遭受上级刀子嘴的命。柳儿见状安慰道,“你也别气馁,因为以后你要忍受的会更多。” 秦引一听这话,更加绝望了,他调转马车,回到队伍的前面。到了禹州,当地的县长刘庆元已经带领一众官员前来接驾,因而住处很快就解决了。 入夜后,谢裕正嘱咐侍卫按时巡逻,一旁走神 27. 第二十七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赘婿大赛顾名思义就是招赘婿,但与传统的赘婿不同,这里的千金小姐足不出户,不谙世事,与京城中的相对开明风气截然不同,因此这些前来参选的人一旦被选中,就能成为薛家的下一代掌舵人。 此次大赛是由薛氏主办,其余氏族协办的盛大赛事,内容包括武试,文试,相貌品德还有隐藏关卡共计四大类。不仅吸引了周边郡县无数人流的往来,也逐渐成了这桃花源的般的禹州特色了。 为了查询线索,尚佳人不得已女帮男装进入大赛,在众多的喧嚣呐喊声中逐渐与封月白走失。随着台上之人的敲下锣鼓,喊出大赛开始的宣告,众人就像是打了血,全然不顾周边人的死活就打起来了。 身后突然伸出来的剑,她巧妙地躲开了,但与此同时,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眼瞅着那人的拳头就要砸向她,下意识闭眼,而后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她才缓缓睁开眼,站起她面前替她收拾了那人的竟是帝云离。 “没事吧?”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问道。 尚佳人耸耸肩,惊魂还未定,他就快速向尚佳人冲去,箭矢般的风与她擦肩而过。那人应声倒地,他瞬间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将她护在身后,从容不迫出拳,后退以及转身,动作之快,下手之狠,让在场之人纷纷怯退。 赛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几个回合下来,原本乌泱泱的百余人,如今仅有不到半数。高台上锣鼓重重一敲,将场下之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第一关结束,胜者共计四十三人!” 尚佳人手下一热,连忙挣脱他的束缚,开始搜寻周边,却依旧没有见到封月白的身影,不由得嘀咕他是不是溜走了。 “别看了,他闹肚子了,这会儿没空搭理你!”他不留情面地将事情陈述出来,丝毫任何的心虚,实际上那泻药就是他下到封月白喝水的杯子里的。 尚佳人心底暗恼,好你个封月白,什么时候闹肚子不好,现在给我闹肚子,我看你就是害怕等会儿的文试,你输得一塌糊涂罢了。别人看着封月白或许是个肆意江湖的侠客,但只有她知道,这人除了武功行点之外,诗词歌赋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刚才多谢你了!”尚佳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提起裙摆朝着靠近高台那边走去,帝云离笑了笑,打趣道,“你好歹是当朝公主,我救了你,是不是应该有点别的表示?” “凭借帝公子的财力,本公主倒是不知还有什么能表示的了?莫非是想尝试尝试牢狱之灾?”帝云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补充道,“之前抢了你们的银钱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最好也归还给你们了呀!总不能一件事就否定我的全部吧?” “本公主、偏要、否定!” 台上的锣鼓再次敲响,让众人移步到隔壁的文试赛场,说完这话的尚佳人阔步走在前面,而他含笑跟上。文试有些独出心裁,既不是经史策论,也不是诗赋,而是地舆。 “吴国贤臣杵子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律,以立其身。今日这文试的题目,便就是这“地理”二字。本次比试可以多人合作,也可以单独完成!下面请各位开始绘图吧!”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地舆之说是炼金术一类,从未被当作过文试的题目,今年这题出得好生奇怪。地舆?这个出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世家大族,但这题出的根本就不符,若是武将世家倒是说不过去,但这氏族向来厌武善文,实在令人诧异,尚佳人暗暗思考。 现在已经进行到第二关了,还是未曾见过谢裕的身影,莫不是那纸条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帝云离注意到她的忧虑,靠近她询问,“你是不是在担忧你那忠心耿耿的谢将军?” “关你什么事,闭嘴!”尚佳人收回视线,开始聆听高台上那人说的话。这第二关考的是整个禹州的布局图,河流的流向,村落的布局绘制得较为完整的便视为过关。 帝云离听完这题目,脸上一阵难色,对于他而言,注重的是游玩过程中的经历,对于这种地图根本没有太大的印象,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山脉,还有九曲回肠的河流。 尚佳人思索片刻,视线忽然停在了眼前的帝云离的身上,“我记得那天喝酒的时候,你说你基本走遍了大江南北?那这禹州自然也包括在内了?” 帝云离耸耸肩,刻意将二人的距离拉远了些,在他看来,尚佳人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好态度绝对没有好事,“走倒是走了,但我可画不出来!” 尚佳人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在众人还身处在迷茫中时,她就率先提起了笔,“现在你开始说你对禹州的印象,细致到每一间屋子和每一处山脉。” 帝云离有些不相信,疑惑问道,“你这是打算通过我所见所遇,直接绘制出禹州?真的假的?你还有这本事?” 尚佳人朝着一旁的砚台努了努嘴,他无奈地上手开始研磨,然后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几句描述,一蓑烟雨,几处炊烟,小桥流水人家,人群喧嚣处,正是禹州心,浮云千朵,天色与山躯相接,远远望去,一城烟雨,近观摩,千家万户。 一捺一撇,一提一点,一幅生动形象且详细的禹州地图就烙印在宣纸上。帝云离目瞪口呆地盯着这画好的地图,有些呆滞,直到尚佳人叫唤了他两声后才停止了磨墨。 “你确定你这是第一次来到禹州?”他有些质疑地对上她的视线,他可是不相信有人能凭借他这乱七八糟的描述,就能将整个禹州绘制得如此形象。 尚佳人将毛笔搁在笔隔上,豁然开朗地回顾这幅新出炉的画作,侧目一笑,“让你失望了,但是的确是第一次来!” 很快,锣鼓再次被敲响,众人纷纷落笔。画作皆被收到高台内阁,听说薛氏一族的族长们对画作进行点评,继而选出三幅最为优秀的画作,作画之人皆进入第三关。帝云离有些疑惑问她,“我有一件事越想越想不通哈,论姿色,容貌,你都是佼佼者吧!可是为何会被派去和亲啊?” 他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漠北不是没有娶过大邺公主,但大 28. 第二十八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帝云离轻触了触她,“我怎么感觉这好像是那种骗子的伎俩啊?将人带到一个地方,然后趁机将人敲晕倒,然后一顿操作后,卖肝卖心卖肺!” 看着他手舞足蹈的动作,尚佳人毫不留情地说:“你把心放肚子里,就算是真的要挖,也轮不到你这么快!”尚佳人率先观察到了上面的字帖,疑惑地走近去看。 “这诗不对啊!”人群中有人这么喊了一句,随即众人的视线就汇聚到了那几张字帖上。 其中一个擅长溜须拍马的张棋,见状就喊了一嘴旁边的古梧,“古公子,你可看出来是哪里不对?” 古梧没有应答,视线始终停留在那几幅字帖上,过了许久,他才看出这是残句,莫非这考题就是续写这残诗?在场的几人虽然不走仕途,但终究也出自诗书底蕴深厚的家族,了解的也不少,但对上这种名传千古,无论是谦辞还是造句都隶属上乘的诗词,他还是略显胆怯。 随着古梧公子的沉默,不少人便放弃了这字帖,开始前往书楼去搜寻线索去了,帝云离观察四周,有人上到书楼上搜寻线索,有人左敲敲右碰碰,而此时的尚佳人依旧还在字帖底下站着,但她注意到的不是这字帖上的残句,而是这字帖正下方。 在她的脚下,有一处地板是残缺的,察看四周,却只发现一个这样残缺的地板。她蹲下尝试着敲了敲,但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她转身就注意到刚才那个被人称为古梧公子的,此时正得笔直。 “公子看出了什么?” 古梧没有看她,视线依旧环顾着上面的字帖,恍若进入了无人之境。 “哎!你在下面找,我也去书籍那些地方找找去!”帝云离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消失了,她视线回到字帖上。这诗句风格不一,却又同时被悬挂在此处,这看似并无关联的格子也必定有所关联。 这诗句前者描写天下风云,后者则是前者“千山黑”到“万国民”,天下风云变幻皆在其中,紧接着就是“近水楼台”“向阳花生”依山傍水,归纳为大势所趋,而“闲庭草色能留马,当路杨花不避人”,无数小草汇聚成草色,花也是渐渐能挡住路,无疑就是“分久必合”,最后那句直接就是“相逢”二字,更清晰明了地点出“合久必分”的状态。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完美地贴合其中。此地缺失的格子只有一个,莫非是打一字?分分“合”合,“合”字中的“口”字被分开为“人一口”,之后再合起来便成了“因”字。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便是乱世之因,繁荣之由。 妙极了,她恍然大悟。那么现在看来,此地必定是有暗道的,若是这字帖是关键,将它们全部扯下,应该是就是这密道的开关。 她转身走了几步,余光瞥见了现在正在后面摸索着的帝云离,正准备喊话让他下来时,身后就出现了一阵巨大的声响,偌大的书楼从中间缓缓分开,仿佛一本巨大的书。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古梧从半空一跃而下,手中攥着那高悬半空的字帖。 众人皆从各处下来,帝云离重新站回到她的身边,低声道,“现在入口被找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用了,要不要?”他将放在脖子上,用力一抹,眼神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狠厉。 “不需要!”她冷漠地回了一句,跟着众人的后面朝着那个偌大的门走了进去,数丈之高,宏伟壮观的诗句被镶嵌在墙壁上,一字一格,眼中所见,皆是诗句,“既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也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还有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次脚下的格子很多,每隔两步就是一个空的格子,尚佳人走在前面,眼中光顾着眼前的震撼,险些就被地上的格子绊倒了,帝云离伸出的手还没有触到她,她就已经站定了,他只好将伸出的手灿灿地缩了回来。 “这么多空的格子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这修建密室的人还设计了什么机关?”帝云离疑惑地迈上其中一个格子,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她看了看四周,每一个格子的分布都有着对应的规律,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显而易见的就是将墙上的字块放入地下的格子中,但放多少,放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第一个尝试的打算。 张棋观察到众人不敢尝试,抢先一步从墙上拔出了一个字块,“各位,我张棋自知没有被选上的资质,但在场的各位若是有哪一位成功做了薛氏的掌舵人,还希望多多提携小弟,今日我张棋就为各位先试一试这格子。” 只见他将格子放下去,他站定那附近的格子忽然就不见了,眼看着张棋掉了进去,众人还没看清那格子下面有什么时,格子又快速地合上了,仿佛刚才那个坠落深渊的呼喊声只是他们的幻觉。 “刚才是不是有个人掉下去了?” “嗯!” 帝云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下意识地寻找出口时,却发现刚才进来的入口不知何时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着看着比石头还要硬的墙壁。 “怎么办?”在场的众人像是疯魔了一般,开始后悔这次前来参赛,还有人说上一届进入到决赛的除了获胜的如今的家主外,根本没有人活下来,他们都在相互猜测自己的结局,后悔自己的贪心,仿佛他们真的除了黄泉路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尚佳人没有被他们影响,眼中依旧搜索着刚才自己推算出来的“囚”字,千字之中,竟没有一句诗句里面有这个字。正当她疑惑时,却刚好看见了一个“人”字,若是这里面的谜底是这个“囚”字,但又没有这个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组合字。 “人”“口”这两字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囚”字。 在场的几人有了之前的目睹,根本没有再尝试那些格子的勇气,默契地缩在了一处。帝云离有意贴 29. 第二十九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钦元拉住站起来想要与她争辩的那人,谢裕见状也站到了她的身前。 原本沉默的古梧忽然出声,“别吵了,还是先解决这个困境才是上策!” 男子收回想要挥出的拳头,拢了拢袖子,“看在古公子的份上,今日我先不与你计较。” 几人视线回到眼前的困局中去,脚下环绕着的格子排布错乱,看着着实有些让人心焦。尚佳人不紧不慢地比对着四周的格子排列,等到全部的格子都对比完了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每一卦形都代表了一定的含义,这些看似残缺分布不一的格子,将它们各自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八卦图。” 帝云离听完她的话,有些疑惑地问,“不过这卦的具体意思是什么?还有这四周遍布的诗词字块,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总不能是为了好看吧?” “乾九、兑四、离三、震八、巽二、坎七、艮六、坤一。这是先天八卦中的九宫数,我在一些讲风水的书上见到过。阳中有阴,阴中有阳。” 谢裕想起刚才她说推算出的那个“囚”字,一“口”一“人”,下北上南,右西左东,很快就得出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看似人被困于局中,实则是自困于其中。” “满面的诗歌是为人间一夜,阴阳八卦,容纳万千,这看似是绝境,实则也是生机,这布局之人参的是人间繁华,是四季更迭,是酸甜苦辣,是人间万象。”她同谢裕会心一笑,显然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奥秘,一旁蹲着的几人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发出疑问。 “说了这么多,到底怎么出去啊?” 帝云离顺着他们的视线环顾这个八卦阵,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地给谢裕竖起了大拇指,他虽然走遍了不少的河山,但对于这八卦之说却是从未涉及过,以至于到了最后听见尚佳人的一番话,才终于明白这困局该当何解。 “各位,请从各处随机摘取字块,丢入地上的空格中,切记小心,不要掉进去。”几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默默地听从谢裕的话,众人合力将字块丢入其中,字块坠落下去,然后地上的空格很快又恢复原样。 每一个格子都放置过一块格子后,谢裕和帝云离分别手持“人”字和“口”字,腾跃而起,丢下后迅速回到原位,很快,墙上的字块相继掉落,尚佳人在谢裕和帝云离的帮助下退回了入口处,完美地避开石头般厚重字块的坠落。 原本的字块砸落在四周,活脱脱就是一片废墟。刚才说话张扬的男子此时已经被埋在了废墟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剩下的几人也是诚惶诚恐地退回到了入口处,紧接着八卦阵开始转动,忽然变成了一层层的阶梯。 “这薛家为了招个赘婿,竟然建了这么大的暗道?” “从这里面的构造来看,少说也有十多年了,薛家不可能为了赘婿大赛花这么大的手笔。”古梧用手擦过一旁的墙壁,摸索过后确信的,薛氏一族虽然在禹州根基深厚,但这种布局一看就是要放置多年,用来收藏重要物件的场所,绝对不可能被用来作为所谓的考题。 几人感觉这里面或许是财宝的收藏点,一言不发地就涌下了地道,丝毫没有先前的畏惧胆怯感,谢裕他们见状,也紧跟在后。 地道里的阴暗远比刚才还要黑,若不是谢裕原本就带了火折子,他们怕是寸步难行,前面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此时他们的前面,除了狭窄在洞里的那条空荡荡的路之外,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黑暗。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帝云离凭借着黯淡的光线,勉强地看清远处,晶莹的滴水声重重地落下,敲进了他们的心里,刚才说出的声音在远处传回,带着些另类的空灵,让他们听着有点汗毛直起。 他们不再说话,尚佳人听着这声音的远近,暗暗将这里的布局了解了个大概。原本不对付的谢裕和帝云离,此时丝毫没有芥蒂,一前一后地走着,尚佳人居中而行,手中拿着火折子。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眼前的三条分岔路,三条路的大小不一,一条格外宽阔,一条居中,还有一条偏狭窄。三人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中间的那条。 “这路为什么有三条?” “莫不是一条给胖子,一条给瘦子,还有一条给不瘦也不胖的?” 在寂静的暗道内,三人依托着火光往前走,他们仿佛一直在下坡,一直在下。等到不远处见到的一点火光时,他们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暗道内无风且闷热,经历了那么久的暗光,这次终于见到明晃晃的大光了,眼中自然是止不住的欣喜。 但他们还未走近,就听见了不小的打斗声,辱骂声。尚佳人将火折子熄灭,三人很快走到光亮处散发出来的地方,但刚才兵器交加的声音却不是这传出来的,而是继续直走的暗道内传出来的。 他们小心地靠近,拐弯进了左手边的有灯光的殿宇中,尚佳人身为大邺的公主,自小便居住在宫中,按理说对于宫殿是十分无感的,但此时她还是震撼。高达大约5米的汉白玉台基上,矗立着一座威武的宫殿,仔细一看,还能看见那台基四周的雕龙石柱的纹路,远远看去,像是回京站在了太和殿的面前。 “不是?这薛氏是不是问鼎之心啊?”帝云离看了一眼她,很快回到这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他们走上地基,步入大殿,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在这儿深处的地下,还会有一座这般壮丽宏伟的殿宇。 殿内光线不太明亮,尽管蜡烛在热烈地燃烧着,还是没法更改这地下阴暗的趋势,他们抬起头,金漆刺眼的宝座上,云龙纹雕镂最为精美。 “不得不说,这仿的还挺真的!” 帝云离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争吵的声音愈发近了 30. 第三十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具体不知道,我们开始都被蒙着眼睛,既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我偷偷用余光瞥过一眼,看着像是练家子。” 二人转过身,那人正跪在地上,抱着手肘,看着有几分悲凉。尚佳人绕着他走了两圈,而后说,“他们就让你偷这随侯珠?” “那倒不是,他们说的是有多少拿多少,这随侯珠是无数英雄豪杰心心念念过的宝贝,我们自然是认识的,也是顺手拿了而已。” 他们进来都要通过那个入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解开了那个八卦阵,这个入口根本不可能打开,可是派他们进来的人像是早就知道这里面会有宝物,而且赶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将人送了进来。 “是字块坍塌烟雾弥漫那会儿。”帝云离补充道,那时候坍塌的动静很大,周围的人和位置根本看不清,所以只能是那会儿就将他们送进来的。 “你们刚才是和谁打架了?” 他们对上尚佳人的问话,疑惑道,“我们虽然经常有口角之争,但从来不打架啊?而且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除了能破除一些险境和机关,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 三人面面相觑,刚才进来时,明显他们是听到了打斗声,如果不是他们,那就应该是刚才同行的那几人,又或许是他们撒谎。 “六色丸,听说三天内没有解药会七窍流血而亡,你们刚才帮我试试吧。” 尚佳人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在谢裕的帮助下让他们吞下了三颗颜色不一的药丸。她丢下这么一句就迈出转弯走了,三人行成了六人行,他们抱着自己装在怀里的宝贝,艰难地迈开腿,尽管他们走得不是很愿意,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紧跟其后。 帝云离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你这药丸当真能七窍流血而亡?这么厉害?”谢裕和尚佳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忍住笑意继续往前走。六色丸的原身是不同颜色的糖果汇聚在一个瓶子,她最近喜甜,路过街巷时让谢裕卖点糖果回来,但他见种类众多,便将全部的都卖了一点,柳儿将糖果都装到了一个瓶子,不想今日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走了一会儿,又到了一处分岔路,这次是二选一,身后跟着男子指着左边的那一条提醒道,“刚才我们去的就是这一条路,另外一条还没有去。” 尚佳人点了点头,走了右边的那一条,再次见到光亮的地方时,他们见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或者说是金库。黄金堆砌起一座金山,上面还有璀璨夺目的珍珠项链以及金钗,远远望去,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身后跟着几人呆滞着,嘀咕着说早知道开始就选这一条路了。此时他们抱着的东西看着都黯淡了不少,因为眼前的可是黄金啊!亮闪闪的黄金是他们这辈子很少有机会能看见的,更别说能将它们据为己有了。 男子上前,准备伸手拿过外露的那条黄金时,几支利箭就射了出来,正好射向那个男子,两个兄弟见状连忙上前探究开关所在,接着喊了一声“后退”,众人退回到外面,箭才停止射出来。 他们进去了,很快就找到了地上的开关所在,将开关停了。“二哥,你刚才怎么回事?一点警觉都没有?”男子囫囵地应答过去,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很快不远处的打斗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听得清晰,是那个叫古梧的声音。破解了开关的兄弟三人,贪婪地再次拿了几根金条,灰溜溜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这个暗道深邃,回音空灵婉转,感觉像是没有止境一样。此时寒凉加剧,六人一起走还是没有减少阴森的氛围。 喧闹更加繁杂,声音此起彼伏,水滴下来的厚重也徘徊在耳畔,犹如天然的悲鸣曲,时而悲天悯人,时而柔情万种,时而大浪迸发…… “玉玺是我的!”哈哈大笑两声后,古梧应声倒地,手摊开在远处,七窍流血。谢裕他们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躺在冰床上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第二眼才看见地上躺着的众人和七窍流血的古梧。 尚佳人提裙上前,还没看清冰床上女子的容貌,就被脚下的一具人骨震撼,从服饰和头冠上可以判断出这应是一个男子,咽喉骨头处呈黑,看样子是服毒而死的,左手攥着一块和田玉佩,捂着胸口,右手伸向冰床。 冰床上的女子双手交叠,内里也拿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眉眼间带着笑意,容貌卓绝,冰床常年低温,尸身虽保存至今,但明显已经故去了很久很久了。 “传闻中,庆朝遭遇过一场巨大的兵变,帝位险些倾覆,千钧一发之际,当时的慧妍公主的夫君,也是当时与庆国鼎立的周王朝的二王子,前来赶走了外邦。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登基为帝时,慧妍公主服毒自杀了,这位盛极一时的驸马爷也消失了,帝位被皇室的旁支,也就是前朝的末位皇帝商华接替。” 显而易见,这个所谓的驸马,不过就是为了图谋庆朝的皇权,也许他同这位慧妍公主的婚约就是图谋已久,但后面公主自杀,他察觉真心,才选择舍弃江山。 跟着身后的被称为“三弟”的男子,咬了一口金条说:“如果是这样,这人也太蠢了吧?皇位都不要!就为了一个女人?” 为首的大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另外一个二哥补充,“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了无牵挂?别人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你憋住你的嘴巴,别乱说话!” 三弟暗暗心想,搞得好像你们两个都有牵挂一样,还不是早起晚起地盗墓,哪天不是在生死之间。 帝云离的注意力很快转移,想了想开始听到的“玉玺”二字,看着古梧这熟悉又陌生的死法,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尚佳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冰床上,她明明貌美无双,明明有深爱之人,明明该是开心的,但此刻她却躺在这儿,暗无天日的洞穴内,你看她笑着,又看她笑了 31. 第三十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最有可能的是第三个,消失十余载的杀手粱一品,但眼下他们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冰床上的凉意蔓延到地上,引得尚佳人直打了一个喷嚏。 众人既累又饿,在谢裕的提议下,他们将冰床上的人移到了男子骸骨的旁边,比起身躯遭受不幸,顺应自然规律化为骸骨,更适合这位身怀大义的公主。 他们决定继续走下去,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口,活下去。原路返回也许会被人截杀,但继续走下去,说不定会有别样的风光。辛苦布局这么久,这个精明的驸马绝对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或许尽头就是生机。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的宝库,还有宫殿,如果不是现实抑制想像,尚佳人都忍不住要怀疑,在这里看似无人的地下,是不是有着另外一座皇城了。 许是因为饥饿,尚佳人的体力严重不支了,她走路喘着大气,腿脚也是酸痛不已。但在她准备说出需要休息的前一刻,谢裕却言说原地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怎么样?还好吗?” 谢裕蹲在她的身边,焦急地问。她的内心很想说出“不好”这两个字,但想了想,还是强忍着不适,扬起笑意。 “没事,我歇会儿就好了。” 帝云离坐在一块石头上,昏暗的火折子将他们的脸都映射了出来,后面随行的三人对视一眼,推辞再三地可不可以脱了外衣?实在是太热了,那样比较凉快些。 “不行!”谢裕和和他异口同声,两个字让原本就沉默的三人变得更加沉默了。虽然在想的时候感觉他们不会同意,但也是没想到这么抗拒。听说贵族子弟都是要脸面的,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的,之前他们还不太相信,现在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非富即贵的服饰,更加笃定了。 他们一路上十分顺畅,也许是刚才拿走玉玺的人为他们将原本的机关都扫平了,导致身后跟着几人止不住嘀咕若是遇上那人,他们的小命怕是要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他们走到了暗道的尽头,却依旧没有看见所谓的出口,但放眼看向左边的洞穴,那里竟然有三副棺材,看上去做工粗糙,连上面的材质都已经斑驳掉落在地不少。 杂乱的脚步声从黯淡无光的地道内传了出来,三兄弟齐刷刷的趴在地上,很快站起来,“二十多个人,脚步稳健有力,看起来是练家子。” 别说练家子了,现在就是随便来一个有点武功的,他们感觉打起来都比较费劲,饥饿劳累加剧,眼下最好的办法是避开他们,但眼前既没有前路,也没有出口,看起来就是一道没有解的困局。 尚佳人视线一移,开始他们解太极阵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向死而生,如今路到尽头,眼前看见的却只有三副棺材,莫非? “先躲进棺材里!” 尚佳人话不多说,朝着棺材怒了怒嘴,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躲进了棺材中。棺材内空无一物,如她所想的一样,她迈进去,很快就躺进了棺材内,撑着棺材板的谢裕顿了顿,很快在她的叫唤声中拉回现实,躺在了她的身边。 谢裕感觉到二人的距离过近,想要往一旁挪动一二,但很快就被她转过脸来,扯了一扯他的前衣。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手的位置是放在了哪里,只是触到的瞬间感觉硬邦邦。谢裕尽力保持呼吸均匀,不让她看出自己的紧张。 他小心地抬了抬手,将手中的剑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准备在来人发现他们踪迹时,保护好身侧的她。然而此时的尚佳人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她左敲敲右敲敲,最后带着疑惑躺在了那个不知放了多久的墓枕上,紧接着她开始挪动脑袋,之后就翻身拿开墓枕。 墓枕下有一个凸起来的空格,看起来是可以按下去的,谢裕此时终于知道她的举动是为什么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谢裕将找到的开关的位置说了出来,紧接着收到所有人接连的回应后,她按下了那个空格。 二人期待不会儿,但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正当他准备说出疑惑时,他们开始缓慢下坠,距离刚才的高度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高的时候,又停止了。左手边出现了一道暗道,他们起身,离开棺材,尚佳人走前还不忘将刚才的墓枕恢复原样。 这道暗道与之前的不同,因为可以听到水声,鸟兽声,还有青蛙声,他们站定没一会儿,棺材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又自动地升了上去,与上面的岩石融为一体,似乎他们从来未曾见过棺材,那些看见的金银财宝,雕梁画栋不过就是一场梦。 他们顺着水声的方向走出岩洞,看见的竟是一片十里桃林,看起来就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尚佳人的视线忽然回到他们还没到禹州时,隔着许多低矮的小山,看见的那片让人心生艳羡的桃花圣地。 后来在柳儿曾经打听过桃林,但得知桃林的位置太远,她才没有去看,现在想来,她们走了这么久,确实应该是很远的距离了。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停在山顶上,看见的那篇桃林吗?” 谢裕细细回想,幡然大悟,看来眼前的这片一望无际的桃林就是那天他们看见的。他们准备走近这桃林,却被帝云离一众人的呼唤声吸引。 “我们在这儿!” 很快,帝云离就带着另外三兄弟过来了,他们出来后没有看见他们,就顺着桃林的边缘走了走,同他们刚好错开了。 “不是?你们出来怎么这么慢?” 经过一番问答,得知他们按下格子后,直接就一下就摔了下来,以至于他们的屁股都还有些疼痛感。尚佳人和谢裕没接话,他们下来时速度慢得那是一个惊人,简直就是不能再慢了。 抬头远眺,碧空如洗,炊烟袅袅,洁白如雪的花瓣随风如雨落,两只麻雀突然矫健地扇动翅膀,一前 32. 第三十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暗道倾覆,引起了整个禹州百姓的惊慌,有人说许是天灾,也有人说是人祸,众说纷纭,传言愈演愈烈。 尚佳人一行人走进桃林时,兄弟三人请求他们给出解药,放他们离去。尚佳人表示如果要解毒,就要让自己清心寡欲,素食斋饭,作息规律,坚持三个月,余毒必定全部清楚,如若不然,在第四个月时,必定七窍流血而亡,没有任何可以立即解毒的解药。 谢裕一本正经地配合着她的话,“确实如此!” 三兄弟摸了摸囊中的金条,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明显对他们还是心存疑虑。一路上,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和身份,但比起一言不发就将他们送进这暗无天日的暗道内的那些人还是更愿意选择相信谢裕他们。 “你们从暗道里拿的金条,我们不会干预,但希望你们将这些钱财用在正途,一夜暴富看似耀眼,背后要承担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往后山高路远,各自珍重!”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完,便开始沿着山体往下走。尚佳人之前画过禹州的地形图,根据此时的花草树木,山水河流判断,可以得出回到镇上的路是沿着河流往下走。 一路向下,桃花盛开,溪流渐渐,微风袭过她的碎发,桃花清香沁人心脾。 “你好像不一样了!” 谢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引得她和帝云离同时侧目,对上二人这般炙热的视线,他的脸感觉火辣辣的额,像是马上要被太阳烫了一个洞来。 “什么不一样?谁不一样?你啊?” 帝云离一连三问,她后笑补充了一句,“嗯……也许心境变了吧!” 放在以前,她可是从来不会与人玩笑的,但刚才却突然萌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解毒方法来,引得谢裕险些没憋住笑意。帝云离在知道真相后,埋怨地看向二人,原本他以为谢裕已经够奸诈了的,现在看来,尚佳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山涧上,河流湍急地顺流而下,兄弟三人往高处走,也停在了高处。 六人虽算不上历经生死,但终究也是相伴了一程,离别之际,终究免不了有些伤怀,三弟资历很浅,与人交际最少,此时的他,眼圈看着竟有些红了。 “三弟,你干嘛呢?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有什么好难过的。” 二哥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似乎下一步就要开始责骂了。此时的大哥一言不发,因为比起离别这件事,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看了二弟一眼,欲言又止。 刚刚躺在棺材中时,大哥和二弟躺在同一个棺材内,意外发现了他身上藏着的玉玺,询问之下得知,二弟被囚禁时,有人深夜寻过他,让他偷偷将玉玺带出来,而且要悄无声息,否则他就再也见不到家中的老母亲了。 他攥着那人带来的母亲的手帕,不得已将事情全盘托出,在没有人发现的角落里,他发现了遗落在一旁的玉玺,并将它藏在了怀中,大哥自责也懊恼,原本想着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干些死人的谋生,至少饿不死,如今看来,倒是彻底害了他们。那人未卜先知,竟早就知道这暗道内有玉玺,看来这次,他们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斜阳下,修长的身影迎面走向他们,首饰散落一地,明晃晃的金条在霞光映射下,光彩夺目。 禹州画起来不大,但走起来,险些让尚佳人的命交代在半路了。帝云离跟着他们回驿站,根本不想思考了,直接跟着谢裕进了屋子,呼呼大睡起来了,尽管已经这般劳累,他的嘴里还是在念念叨叨,“要不是我这一路上活跃气氛,你们两个闷葫芦根本没有毅力回到驿站。” 谢裕暗暗心想,如果不是你过于活跃,他们怕是早就回到了。 翌日 尚佳人一觉睡到了响午,醒来时的第一感觉不是舒服,而是脑袋疼。她顶着巨大的毅力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不是在驿站,而是在马车上。 “柳儿。” 她叫唤了一声,柳儿从车架前抬头进来,将满是疲惫的她扶住了。在柳儿看来,她亲爱的主子不是睡了一天,而是睡了一年。看着柳儿快速地将一旁的糕点拿出来,又将水囊递到她的手里,她才反应过来,此时不是梦境。 “我睡了多久?我怎么在马车上啊?” “主子,您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太阳又要落山了,我们在禹州停留的时间太久了,您去赘婿大赛整整去了一天一夜,昨天京中传来消息,说是北离人在边关动作频频,似乎有问鼎中原之意,让您赶紧前往漠北,与漠北王子尽快完婚!” 尚佳人笑了笑,这不就是明摆着怕她反悔,故意编出来的借口嘛。北离人世代专注田园耕耘,就连那堂堂的一国之主也是倡导无人而治,若是开战,怕是多半也是大邺使然。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噢,刚才我问了一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千山了。” 千山距离漠北中间只隔了一个太古,千山快到了,和亲之行也快要画上句号了,那谢裕就要归朝了,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禁有点疙瘩,好像那次和他分开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殿下!前路会有些颠簸,大人让属下前来提醒您最好抓住马车四周,避免受伤。” 柳儿回了个好,马车内再次陷入死寂。她自然知道自家公主此时在想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对秦引怀着情愫呢?但命运弄人,终究是一道难解的题,或许在漠北的余生,会找到更好的答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她不禁开朗了不少,“主子,到了千山城,我们一起去看一眼千山的景致好不好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站在千山城最高处,可以看见天下河山……” 尚佳人笑了笑,回了个好,在漠北还有这么一个丫头陪着她,也算不上孤单。从柳儿的口中, 33. 第三十三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浮云笼罩河山,与天边的绵延的山沿交织盘踞,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也温暖着他们。秦引骑马缓缓跟随,柳儿时不时敲点他要再慢些,就这样摇摇晃晃停在了半山腰。秦引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柳儿的嘀咕,时不时点点头。 尚佳人同谢裕共乘一马,翻身下马时,他们面向阳光,背靠山河,他们在看美景,也在这美景中。 谢裕想起刚才从京中收到的消息,御史大夫刘元带兵查抄了清幽寺,相关涉案之人全部下了狱,““清幽寺”的事,多谢!” 他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不知怎么,在尚佳人听来,竟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压低了声线的,也许谢裕并不知道,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酥酥的。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她将手抚上眉间,用手心的背面抚了抚痒处,很快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谢裕没接话,这个看似的举手之劳背后需要多久的布局,他很清楚,早在初次得知那寺庙的事时,他就想过报官或者将实情告知朝中大员,但都以失败而告之。 “我这身份在那里遇刺,那里的人是逃不了干系的,就算是宫里的那两位想要插手,都要再掂量掂量,舅舅的脾气可与我不同,他向来最疼爱我这个侄女,所以那些人的下场是迟早的事。” 谢裕抬眸望向她,金色的阳光帮她染上了一头金发,看起来金灿灿的,很好看。 “你不一样了。” “怎么又是这句?” …… 驿站内,不知道百姓怎么就得知卢雪儿被抓到的消息,不少百姓纷纷集中到县衙去,引得县衙被围得水泄不通。谢裕他们回来时,看见的就是人人都在朝着县衙扔鸡蛋,砸菜叶子的名场面。 问询之后,得知竟是收到了卢雪儿被抓到的消息。 “你觉得这事是谁散播出去的?” “卢雪儿。”谢裕不假思索就回答,就近来的观察,卢雪儿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柔,实际上身后的两名衙役似乎是听令于她的。 尚佳人细细回想,上一次见到他们时,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就以为是两个衙役责难她,现在想想,她的肤色好像一直都是这般白皙。 回去驿站的路上,他们正好撞上那两个衙役和太古的两名衙役在对峙。谢裕叫停他们,了解情况后得知,卢雪儿被情人岛岛主欧阳慕影带走了。 不远处的帝云离正同封月白一道回来,观其二人眉宇,看起来是笑容满面。尚佳人忽然想起什么,老远就笑着叫唤了一句,“帝公子!” 原本正谈笑风生的帝云离,突然对上她的视线,手里拿着的糕点此时也顿了顿,略带恐慌地问,“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好事!”她笑得明媚道。 紧接着,帝云离被带走了,不明所以的封月白疑惑地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心里暗暗为帝云离祈祷,祝好。 湖心中央,有一岛,名曰:情人。情人岛世代居于岛上,凡接任岛主之人,往后余生皆不得出岛,终身与青灯古佛相伴,远远望去,岛中唯有一塔,高耸入云。帝云离被胁迫着坐上了船,眼看着就要踏上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岛屿了,忍不住再次说道,“我真不能上岛,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见他们皆不为所动,帝云离只好懊恼地回想,早知道就不说自己认识欧阳慕影了,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船只停岸,女人持剑上前,“来者何人?” “平阳公主尚佳人,求见岛主!” 女子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身后的帝云离,明显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前去通报了。 “帝兄,看起来你在这儿,真不受待见啊?”谢裕的声音很小,但不远处站着的女子显眼还是听到了,替帝云离回答道,“岂止不受待见,若是他落在我的手里,下场会更惨!” 身后的帝云离耸耸肩,很快将自己从那名女子的话中带出来,重新审视眼前的岛屿。他们被允许上岛了,帝云离有些心虚地触了触谢裕,“你们两个进去和她说哈,我就不进去了。” 二人笑了笑,“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领头的女子打断,“二人直走入殿即可,至于帝公子,烦请留在此地等候!” “我……”帝云离想要说什么,很快又憋了回去,默默地回了个“好”。 她同谢裕继续往前走,终于看见了大殿,刚才在外面看见的塔,此时正位于这座大殿的后侧,看着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大殿内,隔着纱帘,倩影若隐若现,她起身,朝着尚佳人行礼,然后在她的授意下落座。彼此还没有说话,似乎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要说出口的话。 “殿下和亲,途经太古,莅临寒岛,情人岛不胜荣幸。” “往后余生,囿于岛中,当真值得?” 欧阳慕影笑了笑,抿了一口茶,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公主大义,自荐漠北和亲,慕影也想问一句殿下,当真值得?” 女子的友谊很简单,只需要一两句话,便可以断定那人会不会是与你聊得来的,而此刻,二人可谓是相见恨晚。 “明人不说暗话,殿下此行怕是为了卢雪儿的事情来的吧?” “确实如此,不知岛主可否放人?” 欧阳慕影没有继续应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之人全部下去,谢裕见状也下了去,此时的殿内只有她们二人。 尚佳人提前迈出大殿时,谢裕立马便迎了上去,她没有主动说话,他也没有出声问,只是跟着她的身后,直到见到帝云离时,寂静才被打破。 “怎么样?她不肯放人?” 她将刚才欧阳慕影说的一字一句,重新拾掇起来,竟然发现还是一样的话,脸上明显有些气馁,虽然很快收起来了,但谢裕还是看了个清楚。 —— “殿下可知,为何卢雪儿 34. 第三十四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他说:“我承认喜欢慕影姑娘,但喜欢和想要娶她是两件事,而且我家中情况复杂,我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当时慕影姑娘一听这话,立即就翻脸了,二人就此闹掰!” 谢裕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等她说完哈哈大笑后,又补充了一句,“确实挺有趣的,怕是这欧阳慕影要恨死他了。” 尚佳人停止笑意,略带几分严肃说道,“那都是他应得的,开始对人家姑娘那般殷勤,等到人家情更深重后,又来个不能娶她。这不就是妥妥的欺骗吗?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欺骗,若是有人同帝云离这般欺骗我,莫说遭点唾沫罪,就是孤寡终生,那也是该的。” 谢裕笑着的脸突然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但还是很快就被她发现了不对,“你这是怎么啦?不舒服?你不会晕船吧?” 一句三连问,谢裕回过神来,赶忙接话,“没事,没有不舒服,也没有晕船,就是在想些事。” “什么事儿?”她侧着身子问他,二人的倩影交叠,在山水间显得愈加暧昧。前面高站着划船的渔夫,忍不住劝诫道,“小娘子,你这夫君怕是有些羞怯啊!哈哈哈!” “夫君”二字落入她的耳畔,那些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涌上心头,她坐正了,尴尬地佯装整理仪容。谢裕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路走来,他只当她是公主,是他必须护住的人,但在得知她要前往和亲时,心中却感觉空落落的,但眼下的事情频出,他不能出错,一点也不能。 “船家说错了,在下只是姑娘的手下。”船家一边划水,一边打量着二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但嘴上还是配合地说年纪大了,看谁都像一对,还望勿怪。 尚佳人在他说出那话时,手里是紧攥着的,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忍不住想要同他说话,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或许是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她这样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尽管比起谢裕的澄清,她心里还是更希望他不说话,就这样挺好的。 小舟刚靠岸,竹林里就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谢裕护着她先一步上岸,她提裙靠近,进入竹林,看见的竟都是妇孺幼童,看着像是逃亡来的。 她尝试上前搭话,但被前面几人连连躲开,孩童的眼中应当是澄澈的,让人心神愉悦的,但她看见了一个大概七八岁且面黄肌瘦的女孩,女孩趴在发髻凌乱的妇人背上,明显是赶路多日,饥肠辘辘了。 她以前总觉得,她是不会爱上别人的,也不会真心无私地为谁做些什么,自小被教导,利益为上的她,从来鲜少什么悲悯之心,但此刻,她忍不住想要上前,将手中仅有的一片金叶子给那个抱着妇人的孩子,哪怕只能护她片刻温暖,也足矣了。 妇人将她奉上的金叶子推辞回来,背上女孩转过头来,胆怯地瞅了她一眼,很快缩了回去,“姑娘好意,我们娘俩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收,我们家虽算不上富足,但也尚有些余钱,世道艰难,姑娘保重!” 船夫乘舟远去,谢裕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刚站定就说道,“这些百姓是从青城那边过来的,应当是为了躲避那儿的战乱。” “之前我就曾猜到过这样的情景,但不想那日来得竟这般快,不瞒你说,其实那日我应下和亲一事,是因为我在宴席开始前,就从舅舅那里得了消息,之所以应下,不是因为我有多大义,只是思来想起,那该是我最好的结局,该是平阳公主最好的归宿。” “我知道。”谢裕闷声道。 “你知道?” 尚佳人疑惑片刻,很快被理性代替,“对啊!我倒是忘了,你可是之前混迹在边境的将军,这战事究竟如何,面临的结果会是如何,你自然也会得快些。” 谢裕端详着眼前认真思考的她,手中摸上的衣袖渐渐紧了紧,他很想告诉她,将一切告诉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他的父亲确实是下了命令,让他护送公主和亲,但并不是为了查漠北人潜入禹州的行踪,而是为了找到漠北人想要和亲的缘由,让大邺和漠北恢复安宁,这一路来,他都认真地在听从父亲的指令行事,直到再次看见那个弧形印记,还有那个漠北装扮的人找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他。 此去漠北,公主便是筹码,而他就是被牵引的那根线,一根牵动大邺和漠北的线,线动人动,线断人亡,步步紧逼,再无退路。 回到城中,他们又见到了那些激情满满地在叫嚷着要将卢雪儿正法,让死者安息的游行者,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胆量去情人岛撒野,只是选择在这儿游行示众了。 “柳儿?” “秦引?” “他们怎么回事?”二人异口同声,放眼望去,游行的队伍愈走愈大,每个人喊得都十分拼命,但细细观察,他们脸色带着点苍白,行走的路线也根本不会脱离队伍,看起来就像是被催眠了的人,没有意识的人。 还没等他们上前,就看见他们故意地脱离队伍了,注意到他们过来了,秦引连忙迎上前两步,“将军,事情办妥了。” 谢裕点了点头,指了指刚才游行的队伍,秦引见状连忙道,“将军,你和殿下走得太快了,属下没跟上,等到我们慢悠悠地回到城中时,就见到刚才那幅场景,柳儿不小心就被带进队伍中去了,我也就跟了上去。” 被她手牵着的柳儿也接话,“都怪我,若不是我不小心,秦护卫也不会耽搁在那儿。”尚佳人轻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的,主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秦引见状连忙跪下,“殿下,我刚才险些就找不到柳儿姑娘,那一刻属下心里就一个想法,一定要找到她,无论找多久,找多远。” 谢裕的视线对上她,很快就移开了,接着回头一看这两人,眉眼间 35. 第三十五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将军,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您是不是对公主有那个意思啊?” “闭上你的嘴,不然你也别娶媳妇了,回京后就跟着我外出征战,也用不着耽搁人家姑娘。”谢裕说得面不改色,但秦引偏心就是个厚脸皮的,他继续追问,“我可听说这漠北的太子长得那可是风采卓然,清隽挺拔,成婚过后,二人没准就成了夫妇之后了呢,仔细想想,也是般配。” 谢裕忍不了他一点,含怒回头,“我觉得你最近精力挺充沛的,下马走走吧,别骑了!”话音刚落,示意他立马下马,翘着嘴角的笑意有些阴森。 秦引无奈,乖乖闭嘴。要不是柳儿让他撮合殿下和将军,他才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在他看来,将军身上这脾气,多得不是一点,但每次见到殿下时,却隐藏得好好的,有时候都让他怀疑了自己的判断了。 谢裕再三派人探查消息,却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寻到,按理说若是太古城内外真的存在这样一座岛,根本不存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种种迹象让他有些怀疑卢雪儿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该寻个机会到湖边上去探探。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尚佳人的想法也是如此,就在谢裕来找她时,她也正准备去找他,二人知道彼此的想法后,一拍即合,很快就骑着快马到了湖边盛极一时的云江阁。 情人岛居于湖内,而这云江阁则是在湖边,临江而设,又高耸入云,便被世人唤为云江阁,此间背对情人岛,但这阁楼之高,倒是基本与情人岛最高的那处持平,看起来似有遥望之意。 尚佳人将手中的金叶子甩给掌柜,放话道,“掌柜的,我要你们这最高处的房间。”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的男子,一听这话,立马赔笑着说:“姑娘,实在抱歉!这最高处的房间今日已经有人预订了,恐怕不能招待贵客了,不过还有一处,是亚于这最高处房间的,姑娘可愿意?” 最高处的房间被预定了,听起来是一句话,但足以让二人联想许多,此处可以纵观整个湖上,加上偶尔有渔民行船,灯光也是时常穿梭在长湖中,除却风景清风等美观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个原因之外的任何理由,所以很有可能,这人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又或许是故意想要掩盖点什么。 好不容易摆出来的阔气,这下子怎么样也要装下去,她佯装嗔怒,对一旁的谢裕埋怨起来,“都怪你,说什么没人预订的,结果现在来了就没有房间了,现在怎么办,我可不要落在人后吗?” 谢裕挤出一个安抚的内子的眼神,视线再次对上掌柜,希望得到他的谅解。掌柜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的关系,想来应该是夫妻,看着像是路过此地,想要寻个歇脚的地方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二位想来是夫妻,在下也有妻儿老小,还请你们也能体恤一二。” 谢裕以前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别人凄惨的模样,就像之前见到的那个泣涕涟涟的老妇人,心都会像是抽搐了一样,很难受,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个掌柜的言语也很真诚,但他似乎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悲悯,或者说逐渐冷淡了一点。 掌柜原本看她和善,便想着草草了事,让她去这下一层的房间就好了。最高处的那位房间内来的,非富即贵,再说这上面日日都有人来,小费打赏也是阔绰得很,虽然没有明说要预订,但掌柜还是下意识就为他将房间腾了出来。 眼前这二人看来,也是个好事的主儿,如今看来是两难了。正当他危难之际,尚佳人忽然停止了大吵大闹,而是压低嗓音为他出谋划策,“要不你告诉上面是被谁定了,让我仔细想想,是不是能惹得起的先,若是惹不起的,我们识趣点配合掌柜,不然……” 掌柜一看她连忙要哭起来,立马双手抱拳,低声道,“小的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感觉好像同情人岛是有些关联的,看起来,像是读书之人。” “多谢掌柜!”她起身朝着高处走去,谢裕将银钱付给老板,略带挑逗地说了一句,放心,这人还是惹得起的。 掌柜留在原地,尴尬地盯着手中的金叶子,略带呆滞地顿了顿,暗暗看向这二人的背影,思索着他们的来历,在这太古城中,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片金叶子的人,那可是屈指可数,观着二人的面貌,看起来也是俊美无双,看起来,这太古城中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坐在沿江边上,尚佳人的目光锁住的不是这无尽的黑夜,而是这高楼中的摆置,笔墨纸砚,桌椅软卧,加上那儿迎面吹来的江风。 “好舒服的样子啊!” 谢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她一下子就躺在了床榻上,看着嘴上面带笑意的她,好像也能察觉到这床榻的细软了。虽然反复告诫自己,这次的房间是为了查案,找出湖边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看着她如此释然地躺下,而且笑意吟吟的样子,他还是有些走神。 “我去窗边看看情况去。”他小声说完,就迈向了镂空在外那边,目光融在渺无边际的黑夜中,夜晚水面,涟漪四起,似乎在清风中微微晃动,带走了他的不安和不淡定。 她躺了一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而谢裕此时正在走神,想着接下来会遇见什么可能,丝毫没有注意到敲门的动静。 “来了!”尚佳人翻身而起,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帝云离。 帝云离听说有人抢了他的房间,没忍住就要上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直到看见尚佳人和那个本尊显露在黑夜中的背影时,不敢置信地上前,指着他们二人问:“不是?这人谁啊?” 眼看着帝云离就要朝着谢裕出圈之际,她喊了一句,“我们在查案呢。” “查……什么案?” 放眼望去,华灯万盏,飘向湖心,看起来就像是脱了束缚的风筝,与夜色对弈,追寻着 36. 第三十六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湖面狭长远阔,沿湖的边缘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匆匆,就像刚才那束灯光一样,稍纵即逝,消失在喧嚣和寂静中。 下半夜皆是安详,除了那束不合时宜出现过的烛光外,再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二人坐在沿江的那侧,并肩而坐,凉意渐渐,谢裕几次劝诫她都不愿回去,最后只能再寻了毯子来,盖在她的身上。 她触了触那毛毯的柔软,心中那股倔强也柔了下去。走到现在,所有人都在让她往前,但关心她冷暖的,除了柳儿怕是只有他了。她的处境已是回不来头了的,和亲只是头一遭,她未来要经历的,只会比现在更多,也许此时同他距离最近的,便是现在了。 “谢裕!”她唤了一声。 “嗯?” “有些话,我想说挺久了的,今日索性就一块说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那次去青幽寺,不是为了拜佛,也是因为什么平安。嘿嘿,说起来挺好笑的,我原本是准备服毒,然后跳下悬崖,就此结束我这荒谬的人生。” 谢裕眉眼轻颤,看着湖边陷入深思。 “可是后来遇见了你,还有王婆婆,张爷爷,小挺,后来又走到了现在,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不现实,我甚至有时候感觉自己也许是在天堂上,就是那种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的那种。”她哈哈笑了两声,脑中突然浮现去寨子时的一幕,她看似掌控全局,实际上不过就是谢裕故意假装看不见,让她去尝试,找到忙碌的意义。 “其实,你那次也不是没有看见马车的车辙印,只是你在期待我能告诉你,让我多点参与感,就像我才是力挽狂澜,掌控全局的人一样。谢裕,你知道你的缺点在哪儿吗?太相信我了,在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的时候,你相信我,很谢谢你,真的,无论漠北此行,究竟如何,我尚佳人都庆幸交过你这个朋友。” 屋内的烛影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整个人都亮堂堂的,眉眼间的笑意深了几许。 那一夜,长夜笑声渐渐。 清晨迎来曙光,洒在少女的瞳孔上,她翻了翻身,抱上了一侧的被褥,嘴里碎碎说了个人名,很快又睡下了。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正午了。 帘子外的人影攒动,她伸了一下懒腰,开始按上她的睡得生疼的脑袋,疲倦地问,“柳儿,什么时辰了?” 她挪到榻前,刚将鞋穿上,就察觉到脚步声的异常。 “来人呐!”她叫唤了一声,而后一个手持鲜血的黑衣人上前,将其打晕扛走了。途中,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迷迷糊糊竟看见了鱼。看来是真晕了,她心想,这鱼竟在她眼前出现,还会游动,太恐怖了,还是晕了好一点。 谢裕原本正在湖面上查着线索,却忽然听说了有人闯进了驿站,劫走了公主,不耐烦的他立刻就支棱起来了,连忙就赶了回去。驿站死了不少人,除了跟着他外出的,一个存活下来的都没有。 秦引得知消息就往回赶,恰好在驿站前拦住了柳儿,他赶忙下马,什么都不问就上前抱住了她,担心写满了脸上。柳儿手中抓了不少的药,看起来像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引将事情告诉她时,她直接就哭了出来。 “谢将军呢?让谢将军快去救救我家主子,我……” “来人!封锁太古内外,一只蚂蚁都不能放出城去!” 秦引松开她,安抚了她两句后就骑马追了上去,一旁的侍卫越聚越多,周围的百姓都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很快就将此事传扬开来了。和亲公主在太古失踪,这对该地的官员来说,是好命的事,因此没过一会儿,整个太古就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查。 收到消息的卢雪儿想要找到欧阳慕影商议对策,却根本没见到她人。问询了好几个侍从,都缄口不言,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样。 “主人,她在阁楼上。” 梁一品这话很快让她反应过来,抬头望着那处高不可攀的上处,有些疑惑道,“上面是什么地方?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有心情待在那上面,绣花呢?” 梁一品沉默片刻,“不知!” “算了,我问你干吗,你又上不去!”她甩下他,就要朝着出岛的码头走去,梁一品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很快就拦住了她。 “主人,现在出去不好!” 卢雪儿一把越过他,招手一侧的渔夫就要上船,梁一品无奈只能跟着他上船。在卢雪儿看来,他就是一个畏畏缩缩的懦夫,总是在不该犹豫的时候犹豫,只有他清楚,这次出岛,卢雪儿会面临什么。 巫马家的人虽然死绝了,但太古民风向来淳朴,邻里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和睦的,因此对于卢雪儿这种带着重大杀人嫌疑的人而言,没有了情人岛的庇护就如同乌龟没了壳。 灭了巫马家的那群人,或许就是抓住尚佳人的那群人,这次如果不能抓到他们,又不知要缩到什么时候才有得到他们的踪迹了,所以,这次无论谁阻碍她,她都要查出真相。 上了岸,还没上街道,四面八方就有不少的人指指点点了,梁一品攥紧了手里的剑柄,狠厉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杀人了。 “就是他她,就是她杀了巫马一家!” “我看呐,八成就是她旁边那个男人做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人脸皮也是厚,还躲到情人岛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门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还没等卢雪儿发怒,一旁的梁一品就将手中的剑拿在手里了,刀光剑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引得上场众人的言语才收敛些。 她刚走几步,就碰见了骑着马过来的谢裕,鲜衣怒马,双目凛凛,一如当初的巫马帘。她初见巫马帘时,便是这样的场景,他骑着马,意气风发向她而来,然后在她的身侧停下,真 37. 第三十七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她睁开眼,灰黑的大石头直愣愣地摆在她的眼前,定眼一看,那石头上的纹路竟是呈弧形的,看起来就像是被浑然雕刻而成的一幅巨大的艺术品,而此刻它的观赏者仅她一人。 放眼四周,竟都是石头囤积而成的一处住所,而刚才那缕刺眼的光源,就是高她两个头的那个小洞。除了石头这一个方面让人诧异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与寻常无异。 尚佳人强忍着身体蜷缩的不适,将下半身从麻袋中扯出来,蹑手蹑脚地将身后的绳子贴近石头,耐心地磨了起来,很快就将绳索割开了口子,手腕上的绳子被红印取而代之,拿开的嘴上的塞着的破布后,她走向那扇青绿色的门,俯下身子,通过那个纸糊的窗户小孔,眯着眼看向外面。小孔狭窄,可见的地方不多,但格外鲜明的外面也有一块神似的弧形石头,那形状看着像是半开的扇子,而且是倒立着的扇子。 脚下的水迹不是人为,倒像是从内地里自己析出来的一般,分明的痕迹让她走过来的脚步一览无余,就连刚才他们进来的印子还停留在上面,循着脚步看去,她看见了一张纸,被丢在地上,中间的一侧都没染上了水汽。 她走过去,将那张湿了一半的纸捡起来,一打开,看见的竟是自己的模样,金钗玉鬟,笑意盈盈,整幅图看起来端庄大气,双眼初看时灵动,再看时竟带着渐渐的哀愁,在无形中渲染开来。 这幅画看起来是出自高手之手,就算是那宫中的画师,怕是也只能同这幅画的作者打成平手。宫中每年的画师都不少,被派遣来画她样貌的也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但尚佳人自己知道,她从未应下过,少时她总担心自己做不到母妃期待中的那样,尽管已经名誉满京城,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或许是母妃一次次说出为何她生的不是男孩的时候,或许是父皇得知她喜好弓箭闪过的不悦,又或许是宫人背地里拿她同青楼里的歌伎相提并论地开玩笑…… 在别人看来,她出身高贵,才貌双绝,是大邺绝无仅有的公主,但这句话下面还有一句:很好的棋子。无论是和亲还是下嫁抑或辅助君王,都是很好的棋子,可以随时征用也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儿时她也曾满欢期待,将自己认真做了许久的绣帕送给母后,但得到的除了责骂和惩罚,什么都没有。那些在寻常人家可见的爱意,她从未拥有过。以至于每一次面对自己对谢裕的感觉,总是若即若离,她害怕失去他的陪伴,也害怕同他更进一步,除了身份的原因外,还有一层,骨子里的自卑,她并不完美,也不是永远那么大义凛然的公主。 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软肋,而她的软肋就是自己。她认真端详着字画,像是在感怀曾经的自己,又像是在欣赏曾经的自己,她也说不清,也道不明。 “哎!这里面的真是公主啊?” “那还有假?没见到刚才都拿画比对过了?” “不是不信,就是这感觉有点虚忧忧的,这么久抓了公主,会不会出事啊?” “渍,你就把心揣在肚子里,就我们这儿,就算是知道了也找不来,何况就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还能被人救出去?也不看看我们是在谁手底下做事的,慌什么!” 门外的对话声停了,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喧嚣,听起来像是在呐喊,光是凭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们的高涨的热情。若是猜测得不错,那处应该是赌场。她暗暗心想。 这里根本没有别的出口,只有眼前这个被人守着的门。依据这二人的话,怕是谢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这儿,眼下还是要尽快脱离他们的掌控,至于原因这些之后都可以慢慢查。少女的眉眼一挑,一个有趣的想法就从脑中诞生了。 她将刚才的绳索依据原样绑回去,手心攥着那个缺口处,将自己重新套回袋子里,那块破布也重新塞回到嘴里,只露了半个头在外面,与刚刚醒来时并无二致, 她挪动着身躯,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柜子上,下一秒,两只脚集中注意力朝着柜子就是一蹬,柜子被推动了片刻,很快恢复平静。可恶,这柜子怎么这么重,根本没法发出动静啊,她暗暗心想,凭借着腰力很困难地坐起来,刚好看见了一处烛台。 油灯已经结痂了,但那上面油还在,现在看过去,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若是从背后推一把这烛台,怕是刚好能落在这床榻上。她挣脱开麻袋,解开绳索,走到背后,一举就将烛台推了,燃烧的火光烧起来了。 外面的守卫察觉到火光和焦味,很快就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门,一个跑出去大声叫嚷,另一个赶忙就冲了进来,在烟雾最盛的床榻处寻找她的身影,而此时的她正躲在门的后面,趁二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就跑了出去。 屋子被烧得越来越大,火光险些要蔓延到隔壁的屋子去了,众人都在焦急地传递着水,刚才激情高扬的声音被乱七八糟的声音替代,火光如水般溅在地上,引得人人惶恐。 尚佳人躲着人群,很快就找到了一座假山内,四周都是石头,身材娇小的她刚好藏起来也不易发现。她本想继续寻找出口,但四周巡逻的守卫好像多了起来,来来回回地查完一间屋子又查一间屋子,她根本没办法找到更好的去处,也没法再去寻出口。 眼看着天色渐暗,四处华灯初上,她还是没办法找到机会离开,索性就睡了过去。夜晚的寒露掉在她的身上,饥饿感袭上心头,少女的眼眸渐渐阖上了,缩在假山的缝隙里,就这样睡了过去。 而此时被扑灭火的屋子前,站着一个让侍卫恐惧的存在,只见那人眉眼一黑,刚才守着屋子的两个侍卫的腹中插着一把刀,鲜血就溢了出来。 “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去找?”他嘶吼道 38. 第三十八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湖面一片寂静,远处的天色全然暗了,此时他们船上的灯光就是唯一的光。约莫过了半刻,他们的船只已经全然位于湖心的中央了。没人敢说话,因为四周除了划桨的咯吱声和呼吸声,再没一丝声响。 月亮呈现弧形半圆,刚好他们的正上方,像是在预兆着接下来的事。 就是现在!卢雪儿暗暗心想。她当年逃走的位置就是这儿,若不是逃跑得及时,她早就已经没了性命,她来到太古多时,距离在湖心也不过咫尺,迟迟不来,就是为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官府和江湖的力量掺和进来,想要借此将这个盘踞此地多年的无情岛一网打尽。 月光倒映的湖面,波光粼粼,半晌,湖面像是裂开了,从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道巨大的楼梯尽显眼前,在场众人屏住呼吸,明显没法接受眼前的震惊。 谢裕第一个走上去,卢雪儿还没看清他的神色,就只剩下了一个挺拔的背影。留下几人看守船只外,其余众人都跟着进去了,梁一品整个过程都竖起耳朵,似乎下一刻附近就会射出箭矢来。 “小心点!感觉有点不对!”谢裕停下脚步,将火折子朝着那自上而下楼梯下探了探,将刚才从岸上拿的小石头往下一丢,清澈的回响萦绕在众人的耳前。 “不用担心,这里没有陷阱,真正的入口还在后头呢。”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身后的卢雪儿,秦引补充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入口,也是无情岛最隐秘的入口,所以这里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者人,走到这一段,里面就是与世隔绝的黑市了,再往里朝着无情岛的核心,弧形谷,若是抓了人,怕是要会在关在那儿。” 听到“弧形谷”这两个字,谢裕顿了顿,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顺着台阶往下走。酸臭味和发霉味缭绕在众人的四周,就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楼梯不知不觉地就走完了,尽管看起来是到了地上,但脚下的积水,让他们有些割裂,与其说是到了地下,不如说是进了什么水下地牢。熬过了一段路,他们终于看见了灯影。周围来往的人已经多了,四周的摊贩也有不少,但大多数都是买卖衣服和胭脂水粉的,看起来倒是与寻常的摊贩并没有什么区别。 “再往前走,便是黑市,我们那么多人,一起进去目标太大,分开进去吧,黑市与其他的集市不同,这里的买卖的东西,无奇不有,甚至不限国界。” 梁一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随即她就迈步走了。谢裕见状连忙跟上,身后的人皆两两分组,依次进去。等到快到黑市时,谢裕却停住了脚步,因为此时他眼前的两个男子,正被管理黑市的人扛着大棍打着,血肉模糊在男子的衣服上,透过渐黑的长袍,他们清楚地看见了光影下的血色反亮。 “都给我看清楚这牌匾上的字,两个大男人还想要进来,真是嫌命长了!”谢裕亲眼看着卢雪儿阔步进去,丝毫没有被拦下的预兆,再看了几眼被拦下来的人,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抬头看向那块被悬在半空中的匾额,就只看见了“黑市”两个大字。他掠过匾额的右下方,却看见了一坨什么的东西,他靠近两步,才看清了那行娇小的字:“唯女子同行方可入内!” 这字小就算了,这又是什么条约,众人一脸疑惑,明显是对着规矩不满,若是刚刚他们与卢雪儿一道入,便是可以进的,但她偏偏说要分开,看来是故意将他们困在这夜市外的。 “将军,怎么办?” 谢裕转身,看了一眼这四面八方而来的人,其中女子者寥寥几个,而且几乎都是结伴同行而来。就在秦引以为要寻机抓一个女子同行时,谢裕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一看,秦引长得也是标致的脸,若是装扮起女装来,应该不会显得太突兀。反应过来的秦引已经没办法逃避了,眼下他们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装扮成女子。 随行的男人有一半被换上了女装,原本以为今日又要无功而返的摊贩眼角裂开了花,一个劲儿地猛夸他们,说是天生丽质,天仙似的美人,那些守卫绝对是看不出来的。谢裕刚才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有那么多专卖服饰的摊贩,原来竟还有这样的门路赚钱。 “老板,这黑市一直以来都是只有女子同行才能进入的规矩吗?” “规矩倒是一直是这么个规矩,但是之前没有这么严格,给钱糊弄糊弄就能进去了,但这两天那上面抓得可紧了,若是不是我们这几位老板的化妆的手艺厉害,不知道有多少想进去求药问事的卡在这儿呢。哎,我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第一次来求药的吧,你们进去以后可小心些,听说里面昨夜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呢,今儿个,巡逻的守卫都加多了一倍。” 谢裕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老板有些犯难,他只是知道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那也不是他这种守在夜市门口的人能知道的事,只能囫囵道,“也许就是想捣乱的人吧,谁知道呢?你们买药就买药,这些事不要瞎打听,知道的事多了,那不好!就像之前的那个女子,进了黑市就是一直追着问事情,结果没过多久就被上面的人抓走了,听说最后好像是死了呢。” 谢裕忽然想起之前尚佳人说的关于卢雪儿的事,好像她就是从这儿逃出去的,“可是去年发生的事?” 老板挠了挠脑袋,“应该是吧,我也不记得了,我长期居住在这儿,对年份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就是图个温饱而已。” 谢裕道谢,思绪还在高速运转着,眼前就看见了一个亭亭玉立,娇媚明艳的身姿,在场看到的人无不震惊,若不是刚刚亲眼看着进去的是秦引,绝对不敢猜测眼前这个是他。 秦引咳嗽了一声,撤回了众人的遐想,“怎么了?” 谢裕咳嗽一 39. 第三十九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说起来,这帝都最近倒是真的出了一件大事,平阳公主都知道吧,就是那位受命先帝掌控朝政蛮久的那个,听说呀!她要嫁去帝都了呢,就是不知道嫁给哪一位王子,听说这公主嫁的人,就是这漠北未来的王。” “是吗?” 谢裕轻轻拍了一下骆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告别老板,继续往前走了。秦引一看他的脸黑了半截,就忙将准备说出口的话收住了。黑市已经过半,却依旧没有看见那个卢雪儿说的弧形谷,反而是这路越走越窄,赶紧再往下走就没路了。 谢裕环顾四周,准备找一个人询问时,视线却停在了刚才摸过的那个骆驼上,那旁边的老板便是刚才的扯话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他们明明一直往前走的,秦引受到他的眼色,下意识就要在四周摊贩中随即寻一人打听,路过刚才那个老板那儿,刚好听见他卖力地哭诉着自己的凄惨的身世以及家中突逢巨变的无奈,最后还带出了自己流浪江湖多年,居无定所的话术,引得站在他摊位前面的那个华服女子频频心悸,很快就爽快地从他的手里买走了好几块成色不错的玉佩。 秦引朝着一侧的摊贩走去,但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女子打扮。 他懊恼地回到谢裕的身侧,“将军,我这……不方便去问话啊!” 谢裕瞅了他一眼,那张貌美的脸又映入眼帘,他没说话,径直地朝着刚才搭话的那个老板走了去。 “老板?这黑市是怎么回事啊?我绕了一圈怎么又回到原地了?” “矣?是你呀!嘿,你们是第一次来吧?这黑市的前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大圆,这四通八达的入口那可是前朝留下来的呢,虽然不知道是谁建的,为何而建的,但是当初设计这布局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你们绕一圈回来是正常的。我最开始来的时候,也是不理解,后来走得多了,自然就都知道了。” “前朝”和“圆”,谢裕全程就将这两个字听得真切,他追问,“你可以知这黑市里面有个叫弧形谷的地方?” 老板大惊失色,明显对他会说出这三个字充满了震惊,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居然敢提这三个字,你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就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就是听别人瞎说的,听说这地方可不简单,我和夫人路过此地,就想趁机寻个机会开开眼界,没有什么恶意。” 老板将他拉到骆驼的身后,摒弃来来往往的众人,小声道,“这个地方万万不能提,这可是黑市的大忌,听说之前的人就是对这个想找这个地方,之后打听的人和被打听的人都被那个了。” 老板的一番话,明显没有打退他的好奇心,见他依旧不太相信,老板善意道,“你别不信,这黑市说好也好,说乱那也是乱的,不要打听这地方,那可不是好地方啊!要不是看你娘子这般貌美,我都不想搭着话,你记着别瞎打听。” 老板见谢裕再三点头,这才将悬着心放了下来,但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刚走了两步的他,便将手中的金叶子朝着空中就是一撒,嘴里大声叫嚷着:“弧形谷众人何在,我谢裕来也!” 老板恐怖地捂着嘴巴,明显是对谢裕的不知好歹很是绝望,就在他准备将摊上摆置的几块玉佩收起,将骆驼牵了就溜走时,刚好看着温婉貌美的秦引瞬间站在了他的面前,“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摊位上的玉佩怕是你从那些富贵人家偷盗而来的,至于这骆驼根本就不是帝都的,你刚才说你经常来,但是一个从帝都而来的人,怎么可能经常越过这么多关卡,就来到大邺呢?而且还带着这么大的骆驼。你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老板盯着他那张貌美的脸,却听见了这般低沉的声音,嘴里囫囵道,“我……你……你们到底是谁?” 谢裕的行为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面露恐惧,这弧形谷在黑市中虽然一直存在,但无人敢去打听它的具体位置,也没人知道弧形谷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但也正是如此,才叫得他们这般恐惧。 很快,不少的摊贩都将东西收了起来,很快人就散了个干净,刚才人来人往的路,现在在场的除了谢裕手下的那些人和被秦引牵制着的那个老板之外,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人了。按理说,若是这么多人同时溜走,刚才守着大门的人该是要来抓他们的,但根据入口到这儿的距离,想来那些人该是知道会有人来收拾他们。 “你们……到底要干吗啊?我就是个小摊贩,上有九十九岁的老母亲,下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老板的哭泣着到位,实际上想要擦泪的手愣是一滴泪也没憋出来,引得一旁看着地秦引补刀,“我还是一百九十九的母亲呢,你也不害臊,睁着眼睛就说瞎话,开始我们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说自己是孤儿,硬是将那姑娘说的险些都哭了,这会子又变成上有老下有小的了。” 老板看了秦引一看,舔颜道,“我……这不是生计所迫吗?再说了……” 黑市没了开始的人流,交谈声也随之消失,放眼看去,除了空荡荡的摊位之外,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倒是不知道哪里吹起了风来,引得地上的垃圾是不是就随着风向移动,红色的衣服被吹拂在空中,引得老板险些瘫软在地,嘴里嘀咕着:“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 更多的衣服开始飘扬,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在开始什么巨大的表演,但那衣服上的头上既没头,裙摆下也没有脚,远远看去倒是有些骇人。谢裕继续重复刚才的话,在他再次大喊出:“弧形谷”三个字的时候,厚重狭长的割裂声从上面的石头缝里传出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紧接 40. 第四十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阁楼内,段溺戴着面具,小心翼翼地靠近穿戴整齐的骸骨,喃喃道,“瑟瑟,我今日来得有些迟了,你生气了吧?但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是为了给你寻新的骨血去了,你放心你会好起来的,很快,很快你就可以恢复和以前一样了。” 他颤抖着手,抚上骸骨的脸,脸上刚刚涌现的伤感还没平息,就被身后进来的段青竹打断了。 “大哥,人已经带到大厅了,两男一女。” “有趣!走!我们去会会这谢将军!” 段溺展颜,拾掇了一下泪眼,摆了摆手就起身,跟着他的身后就出去了。 谢裕几人站在大厅上,打量着四周的侍卫,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凝声看了秦引一眼,秦引心领神会,刚准备趁机离开时,就看见一个人居然站在那个摊贩老板的身后,身后还跟着段青竹和不少的手下。 “这是想去哪儿啊?” 段溺朝着谢裕欠身道,“谢将军,不知是什么事,引得将军要来我们弧形谷呢?” 二人视线交叠,很快对上彼此,谢裕温和笑了笑道,“阁下是?” “这是我大哥,弧形谷谷主!” “见到谷主!这里没有什么将军,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送亲使罢了,而且还让公主不幸被抓了,哪里担得起谷主这一声将军呢?” 段溺面无表情,哑然失笑道,“将军还真是幽默,公主失踪了,与我弧形谷又有什么关系呢?莫不是将军找不到公主了,是准备将这个罪名安到我弧形谷的头上?” 谢裕转身,悠然道,“谷主何必动怒呢?我不过就是同谷主开个玩笑罢了,朝中催促我的人着实多了点,我来这儿也不过是想躲个清静罢了,谷主若是不嫌弃,不知可否收留我们几天呢?待到公主失踪案了结了,我再回去,也能担上一个好名声不是?” 段溺客客气气道:“将军想在我这弧形谷中住下,乃是我们弧形谷的荣幸!自然是乐意为将军效劳的。” 摊贩老板微微一怔,明显对谢裕刚才道出的身份很是震惊,他就是一个混迹市井多年的小摊贩,哪里真的接触过京城来的人,想起之前说起关于这公主的混账话,心中猛然有一种想要扇自己巴掌的想法,但到底是手心脸庞都是肉,挣扎片刻,这才作罢。 眼看着段溺几人逐渐走远了,秦引才对摊贩老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就吓坏了?好看的还在后头呢?” 留下来的侍卫领着他们去厢房,谢裕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摊贩老板见状忙追问下面还有什么好看的…… 假山内虽然隐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封月白提议要先离开这儿,但尚佳人却想着留下来,在二人没有达成一致时,远处来了一群人。 二人透过假山的缝隙看过去,竟然是谢裕他们!他们的厢房被安排在相对安静的一处,看上去还颇有雅致,守卫退到门外两侧,三人在房间内刚坐下,就听见了窗户那儿有点动静,但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将军,需不需要我晚上出去探探这儿的虚实?” “不需要了!”清润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尚佳人发髻明显凌乱了些,但脸上的气色看着倒是多了点积极。秦引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尚佳人和封月白,不敢相信道,“你们……殿下,您当真是被这些人抓走的?” “猜得不错,而且这弧形谷一点都不简单呢。”谢裕原本紧绷着的心情现在立马就舒缓了不少,亲眼看着她又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奇妙很开心。虽然收到她失踪的消息时,他确实很是担心,担心那些人会伤害她,但后来转念一想,依据尚佳人的聪慧,只要他尽快找到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摊贩老板听着秦引叫出的“殿下”二字,刚才还停留在尚佳人身上的视线,现在立马就移开了。与此同时,谢裕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有移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这弧形谷当真可能做哪些滋阳补阴的事?意思是这里可能有僵尸?”摊贩老板听着众人的交谈,忍不住地插话,在他看来,这些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哪里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我信!”谢裕的回答干脆,让摊贩老板哑口无言,瞥了一眼谢裕发现,他看着尚佳人的目光是炙热的。就他这样的神情,别说是说有僵尸,就是你跟他说这天上被人砸了一个窟窿,怕是他也信。 封月白绕了一圈,最终站在尚佳人身侧,“行了,回到正题来吧!我们到底是继续查下去呢,还是寻个时机逃出去?这是现在最为要紧的事。” “查下去!” “查下去!” 谢裕和她异口同声道,二人的视线对上,看着彼此的目光更加温柔了些。封月白耸耸肩,他就多余这一问。谢裕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无奈,而是一脸殷勤地问坐着身侧的尚佳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不舒服要及时说。 尚佳人发现这没多久不见,他倒是变得有趣了不少,居然主动关心她的身体了,略带些撩拨道,“将军担心的不知是公主还是我呢?” “是公主又如何?你又如何?”谢裕这次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看着她那晶莹的眼睛。秦引和摊贩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是对这二人那暧昧的眼神难受到了。 摊贩老板宽慰秦引,“说实话,若是你是女子就好了,你这副皮囊,却生得一个男儿身,哎!让我们这些娶不到媳妇的人怎么办才好啊!” “我长得好看那是我的事,而且这并不影响我找媳妇,你找不到而已,又不能不代表我找不到,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我这样的皮囊的。”秦引朝着摊贩老板挑了挑眉,顺带甩了下那假发的辫子站了起来。 封月白看了一下这几人,原本还想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说起来,一起商议对策,但看着他们这两人一组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心中一阵烦闷,好好好,你们玩吧。 “行了,先说正事吧。我们下一步怎么查? 41. 第四十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我……我没事。” 谢裕看了一眼地下的血迹,立刻反应过来,这箭上有毒。他自小鲜血就异于常人,是明显的百毒不侵的体质,因此这毒对他而言并无作用。 尚佳人呼吸急促,就是看着眼前的方向也有些恍惚,谢裕将她拥在怀里,目光坚定地朝着刚才声音的入口而走。紧接着他见到了满屋子的冰,似乎是雕刻成了一座冰屋,里面躺着一个人,不,不是人,那只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骸骨。 段溺坐在冰屋前,一脸宽慰地看着内里的人,眼中满是柔情和爱意。从谢裕身上抽脱开来的尚佳人质问,“你们到底要干吗?又是受的谁的指使?” “指使?公主殿下现在还以为我们是受的谁的指使?”尚佳人扫视四周,俨然看见了冰屋后的一处池子,定神一看,哪里竟然躺着好几个女子,依据服饰来判断,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等等,那是?冷清秋? 她怎么会在这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滋阳补阴,滋阴补阳,男子失踪,女子失踪,骸骨……莫非这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躺在冰屋内的女子? “你想得不错,我便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你去漠北和亲,贵女失踪,还有谢裕你之前追查的那些少男失踪,噢,还有一个是你弟弟对吧?这些都是我干的。不过你们不要怪我,我只是因为太爱毓秀了,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的,既然她注定要活,那你们就只能去死了。” 段溺的话字字句句说得干脆,狡猾的笑意看着让她的心底猛然一颤。“毓秀”这个名字她不算陌生,如果不是因为被祖父逐出了皇室,她现在是大长公主了。这位毓秀公主曾经是祖父最为宠爱的公主,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在面临下嫁臣子时,她却以自杀逼迫祖父,最终成了大邺建国以来唯一一位被逐出皇室的公主,从此以后沦为平民。 谢裕将剑从她的手中取回,嗔怒的目光下一刻似乎就要将他大卸八块了,但他准备扬起剑的手被她拦住了,她踮着脚,目光真挚带着点期待,侧过头他看见了她右肩上衣服夹杂着的血丝。 她双手挽住他,对着说溺问道,“你到底是谁?姑姑又是怎么回事?” “姑姑?你倒是记得你还过这么一个姑姑,但是有什么用呢?她还是躺在了这儿。你们皇家就没一个好人。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好呀,我告诉你。我本是一个宦官,没有什么存在感,直到遇见她,我的人生才遇见了光。后来我们认识的事被你那个祖父知道了,他下旨要将毓秀下嫁,说是为了避嫌。” “然后呢?”尚佳人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谢裕的身上,二人相互搀扶着。 “然后?然后就是世人知道的那样,毓秀不同意,甚至企图反抗他,然后他将毓秀逐出了皇室,沦为了平民,毓秀开始挺开心的,以为自己当真可以远离那些纷争了,我和她一起出的宫,但她刚走出宫门口,毒药就发作了,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祖父亲手杀死了她,但她当时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有什么亲情,可笑!你们皇家的就是这样假的,所以我要你们全部为她陪葬。” 做事不留余地,这倒是与祖父做事的手法很是相像,细细想来,每一次提起这个姑姑,无论是父皇还是祖父,都是保持沉默,她开始以为是他们对于这位姑姑另类的行径所不满,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带着那么一丝愧疚的意思吧。 “姑姑的事,我深感遗憾,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我曾经也无数次想要同姑姑一样,远走高飞,此后山高路远,只有爱人和山海,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姑姑的离开是她自己选择的,尽管祖父做的事很让人愤懑,但你不是姑姑,你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 段溺大笑起来,“决定?我没有做什么决定啊!不过就是尝试了几次让毓秀活过来的机会而已,我有什么错?这也是我选择或者的权利,我要救她,我会做到,一定会做到。” 尚佳人心口一疼,似乎全身都被烈火焚烧一样,痛苦非常,谢裕看着她蹲下来,接着开始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嚷声。 “谢裕,我的脑袋……好像有蚂蚁……有很多蚂蚁,啊……” “没事的,没事的”谢裕将她揽过,拥入怀中,但是不能缓解她想要砸自己脑袋的手。 “你做了什么?” 段溺瞥了他一眼,看透一切道,“看起来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一般呐,有趣,反正你们最后的结局也是没有结局的,与其让她孤身一人留在那荒凉的漠北之地,不如你们就在这儿为毓秀的复活贡献一份力量吧。” 他站起来,按动冰屋前的木匣子,刚才那个池子里面躺着的几名女子开始移动,眼看着就要被碾入冰屋下的尖刀下,但此时的他们还在昏迷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谢裕捡起地上的剑,快速地丢向段溺,随即快速移动到刚才那个冰匣子的开关处,及时将开关打下,池子里的移动速度停止了。转身一看,那丢出的剑并没有被段溺挡下,而是被刚刚赶到的段青竹挡掉了。 “大哥,没事吧?” “没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段青竹张了张嘴,就被远处进来的封月白打断,“处理得可不好呢,外面现在可都是我们的人了。”秦引紧跟其后,回顾自己在封月白和摊贩老板的掩护下逃出去的场景,此时还心有余悸,但幸好最终是绕过了黑市,并见到了帝云离他们,将一干人等带了进来,里应外合刚好被巧妙地运用出来,摊贩老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穿着官服的人,下意识地闪躲了起来。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你们的手下全部都被我们制服了,现在整个弧形谷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段溺和段青竹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心底笃定了什么。尚佳人的蹲在地上,险些就要同大地摔个满怀,帝云离展臂就要将她 42. 第四十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谢裕遣散众人,屋子内现下只有她们两个,只见他缓缓提起手指,掏出一把匕首,划破指甲的表皮,放入水杯,腥血蔓延杯子,挤进了空气中。这疗法多年前他曾经试过一回,俗称“以毒攻毒”,从小体弱多病的他一直被各种草药将养着长大,逐渐也养成了这副百毒不侵的体质,或者也可以说是百毒之首的体质。 他曾经无数次厌恶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时至今日,他倒是有些确幸,确幸自己是这样的体质,不然该怎么救她。尚佳人的身体似乎泛冷,尽管在昏迷中,哆嗦着的身子还是让谢裕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将一旁的被褥拉过,盖在她的身上。 他坐在一侧,将她半抱着,小心地将水杯靠近她的嘴唇,她的发髻半湿着,额头滚烫的都能煮熟一个鸡蛋了,但谢裕的手掌滑过她洁白颈脖下时,却是一阵冰凉袭上心头。伤口现在被他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面目狰狞,只能看见被包扎过后的样子。 鲜血已经融在了水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她喝下去。但是她还是昏迷,怎么让她喝下去呢?谢裕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尝试着将水杯靠近她的嘴唇,但很明显,她并没有喝水的意识了。 温热的水杯下,谢裕单手怀抱着她纤细的身子,目光落在水杯上和她苍白的嘴唇上,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水杯内空空入夜,谢裕的手插入了她的发髻间,谢裕呼吸急促,唇牙相触后很快抽身。 荧光交错,散落的发髻下,多了一个肩膀高耸且没穿衣服的男子,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张妖艳般的脸。 “怎么了?睡不着?” “你……你……” 尚佳人惊诧地睁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张妖艳的脸与谢裕如出一辙。四周的“囍”字贴满了整个寝殿,不敢置信地捂嘴巴的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踪迹,就连小衣都没有穿。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说出声音来,她扯过被褥,就要起身,却不想谢裕直接将她揽回了怀中,用那种像是抚摸小白兔的眼神看着她,单手插入她的发间,声音低垂道,“吃饱喝足了,就要跑?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眼见谢裕就要掀开她的被褥,将她全然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就要将她的脖子挽过去…… 她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盖过脑袋,大喊着叫嚷。 “不要……不要……” “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这个声音是?帝云离?她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没有看见任何人,但定眼一看,身上的衣服都还在,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起来,看来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正想着,敲门声再次响起,“你,没事吧?” “噢,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她将紧抓着的被褥缓缓放开,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坐了起来,身后不知何时沾黏着的汗意,此时凉意阵阵。 “我方便进来了吗?” 一阵疼痛,让她下意识以为是肚子疼痛,但起身的瞬间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撕扯着她的右肩,布带包扎下的伤口她并没有看见,只是感觉丝丝的凌厉痛感,此时敲门声又再次传来,她穿上靴子,坐到了桌子边的桌子上。 “进来吧。” 拿起水壶就要倒水时,却发现此处的杯子不知何时少了一个,她没留心,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脑后了。帝云离手捧食案,规规矩矩地进来,将里面的一碗白粥和一点小菜小心地摆置在桌子上,笑容可掬。 “我怎么在这儿?” “谢大哥猜得真准,他就知道你醒来一定很想要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一早就准备好在外面了,就等着你醒过来告诉你了。我们现在还在弧形谷中,这里现在已经全部变成我们的人了。你的毒也已经解了,你不用担心。” “谢大哥?是谁?还有你们是怎么找到解药的?那个段溺不是说没有解药吗?” 尚佳人疑惑不是没有原因的,跟随而来的人除了谢裕,似乎并没有其他人也是这样想吧。但一想起谢裕,她的心里不禁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少女的含羞一下子晕过脸颊,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开来。 “谢将军以后就是我的大哥,我就是他的小弟,至于解药,我也不太清楚,你到时候亲自问谢大哥就可以了。” 帝云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自豪感倒是让尚佳人一头雾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开始好像和封月白也是好兄弟吧?这人倒是蛮会认亲戚的嘛,这一路走下来,他还真是没有一个遗漏的啊。 她该不会发现不对了吧?应该不会,他这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先前看着巫医都对尚佳人的毒束手无措,这情形和幼时他哥哥救他的情景一样,他亲眼看着谢裕遣散众人,等到他出来时,巫医再次探脉却惊奇地发现尚佳人体内的毒素似乎减少了许多,接下来只需要调离一下就可以了。 巫医们都以为是谢裕找到了解药,这才将人救了下来,只有帝云离看见了他手中攥着拿走的那个水杯,上面带着轻微晕开的血迹,他确信,谢裕就是用自己的血“以毒攻毒”救下的她,或许他的哥哥没有死,只是没有知道罢了。他要保护哥哥,竭尽所能地保护,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谢裕呢?他人怎么不见了?” 尚佳人拿起勺子,将白粥内的小米送进嘴巴,却忽然感觉到嘴唇上带着的一点结痂感,她拿起水杯抿了一下唇,突然感觉有股腥味,但随着她将小菜夹杂着白粥送进嘴巴,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查得怎么样了?外面?” “你就放心吧!都没事,好得很!不过说起来这外面的人为何称这里为无情谷啊?秦引刚才所有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凶神恶煞的,大都是老弱妇孺,唯一的几个男的,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 尚佳人不禁回 43. 第四十三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谢大哥,你的伤口没事吧?” 帝云离走得很快,像是知道他会来这儿,通知完其他的人之后立马就朝着这处过来了。秦引看着他有些无奈,在他看来,这帝云离前些日子刚和封月白打好了交道,现在却又和自家将军打交道,肯定是别有目的的,他可不相信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帝公子,我忽然想起件事,你之前说你是个商人,是要到哪里去经商的来着?” “秦护卫,我之前可没有说过我要去哪里经商啊!我说的一直都是四海为家,只是顺路在途中开了几间铺子,置了几处田宅罢了,算不上什么本分的商人。” “那你要一直跟着我们去漠北吗?” “对呀!我从小就对这些外邦十分好奇,要不是这次遇上你们,还不知道这辈子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的,自然是一路随心了。”帝云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时不时落在谢裕身上,秦引视线看得真切,暗暗心想,这人怕不是对自家将军有什么吧?天呐,那可不行,将军那可是要成家立业的,怎么能遇上这样的境况。 “帝公子,今日天色不早了,现在出去正好天光大亮,就先劳烦您护送殿下先回去了,慢走不送!”帝云离张了张口,悬而未决的手挂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放了下去,对上秦引一脸笑意地挥手告别,倒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谢裕的容貌是极好的,这点从他第一次见到时就确认过了,哪怕是过了这么久,秦引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家将军就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男子,每次回京的他,总是偶尔小小地将消息这么往外面透透,就是为了让京城中贵女还记得京中有这么一个美男子。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沉浸式回顾往事的秦引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查……查什么事儿?” 双目齐对,秦引立马怂了,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说的关于盘问无情岛全岛的事,灰溜溜地带着几个人下去了。谢裕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多年来战场受伤的经验和体质让他此时看起来并无二致,手下被他遣退而去,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没有别的人。 “出来吧!” 谢裕目不斜视地盯着假山那处,似乎对哪里藏人毫不意外,若是尚佳人和封月白此时在这儿,怕是对他也有点佩服,尽管众人都知道谢裕会武,但并没有见到他还有这样听声辨位的能力。 假山后,那人阔步走出,在距离他不到两步的地方,“哐当”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双手抱住紧贴胸前,用铿锵有力的言语请求:“殿下,请允许微臣僭越多说一句,您不该在此处停留,更不应该同平阳公主过多接触,若是有人认出来您的身份,怕是。” “怕是什么?说!” “重蹈覆辙啊!殿下!” 那人头垂得极低,从他的声音可以判断得出,他似乎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抽泣。是呀!会重蹈覆辙,谢裕怎么不清楚这四个字的下场是什么?他的母妃难以忍受病痛折磨,因而故去,留下他一人在深宫中长大,后来他的父皇册封了新的皇后,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一次母后也没有叫过他。 后来,他就被送出了宫外,新皇后对外说他生了重病,要休养生息,父皇对他不闻不问,再后来一场大火烧了所有,就连陪伴着他长大的乳娘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而他也倒在了血泊中,意外被谢父遇上救了下来,带回了大邺,自那以后他就成了谢府的大公子,谢裕。 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袭上心头,谢裕原本并没有感觉到伤口,现在似乎又裂开了,温热的液体蔓延在他黑色的衣服下面,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我只是谢裕,只是一个普通的送亲使,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与我无关。” “殿下!若是君臣之情不能劝诫你,那亲情总该可以吧,父亲自从知道您还活着的消息,欣喜不已,立马让我来到大邺,就是为了确认您的身份,亲自将您带回漠北。” 谢裕嗤笑,“回去?回哪里去?现在的漠北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就算回去了,那也不过是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 傅阳梧年纪比谢裕还要小些,但就言谈举止来看,倒也是看得出是世家所出,谢裕将他扶起来,没有改变之前的话,继续道,“你回去吧!替我向舅舅问好,别再来找我了!” 谢裕的话音刚落,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人过来了,收到他眼神示意的傅阳梧赶忙起身,朝着另外一条路走了。来人是封月白,看着他一脸轻松地继续朝他走来,谢裕才打断他是故意偷听的想法,一路走来,封月白的出现虽然一直令人诧异,但就他看来,这人是极其光明磊落的那一类人,怎么看,这偷听的事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 “谢将军,你让我一通好找啊?” “怎么了?” “别提了,我都快将这附近找遍了,可算是找到你了,佳……殿下,找你呢。” 封月白虽然认识尚佳人多年,但面对谢裕,还是保持点关系好点,按他看来,尚佳人看谢裕的眼神,那可是不清白。早年他确实也对她春心萌动过,或者说爱了许多年,但现在他已经看开了,真正的喜欢是成全,而不是继续索取什么。 谢裕看着他步履喘息的样子,并不像假的,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后面确实有人偷听,只不过那人是尚佳人。 刚才一出门,她就看见了秦引从这儿出去的身影,但停了许久,却没有见到谢裕,虽然刚才答应了要回去,但现在的她忽然又对那个充满悬念的暗道产生了一丝兴趣,想着反正都要走了,不妨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虽然段溺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但她觉得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儿。 弧形谷的景致是极好的,周围 44. 第四十四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贵女们齐声行礼,这突如其来的封号倒是让她有些触动,她看了一眼她们,淡淡道,“免礼吧!”她们都是大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自然没办法理解尚佳人此时的心境。尚佳人知道,在她们的心中,她就是被朝廷丢弃的一枚棋子,和亲看似大义,实际上背后的处境又有谁人知道呢? “出去以后,本宫会派人立即送你们回京,此处的人都已经伏法,你们回去的路上也会有各州郡县派人护送,不用担心,对外的消息没有失误,只有京中贵女与公主感情甚笃,本宫想念各位,便遣人将各位都接了过来,若是朝中胆敢质疑的,遣人告知御史大夫刘大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多谢殿下!” 尚佳人一番话落,准备朝着马车走去时,就听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佳人。” 说话的人是冷清秋,算得上是她的姨母,她们以前的交情算得上是极好的,但事到如今,她们的路早就不同了,再牵扯下去,怕是无法体面地离开。她收回视线,温声道,“好久不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拦住尚佳人,“反正来都来了,我陪你走一程吧?” 尚佳人强忍住泪光,袖下相互紧抓着的手,此时攥得更紧了,脸上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姑娘不愧是性冷的,说起话来也是冷得很,陪一程就不用了,就到这儿就好,再见!” 她说得干脆,转身就将她拦着手挪开了,径直上了马车,冷清秋还想说什么,就被刚好到达的谢裕打断:“所有人上马车,出岛!” 帝云离是个机灵的,一看冷清秋和尚佳人的关系就不一般,因此在他们上了马车后,帝云离就抛弃了原先同乘的封月白,屁颠屁颠地坐到了贵女马车的前面,装模作样的指挥者车夫如何更好地挥动马鞭。 有了刚才的事,谢裕的关注力便转移了些给封月白,事关重大,他还是要确认封月白什么都没有听到,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观察。弧形谷不是没有护卫,而是护卫全部都被汇聚到了黑市里,这是秦引刚刚探查到的消息,谢裕做事向来干脆,因为对于这些人,丝毫没有手软,立刻就下令让秦引将他们全都灭口。 队伍中突然撤去了大半人,尚佳人自然是知道的,她掀开窗帘,叫停准备带着众人离去的秦引,质问道:“这么多人,要去哪里?”秦引眼神有些躲闪,他不善撒谎,更别提是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了。 见他犯难,尚佳人也没有继续为难,“本宫让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然以后就都别说了吧?” “不是……我,殿下,这。”秦引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了,得知谢裕的命令,她不敢置信,这个曾经教会她爱民之心,舒缓她的郁闷的人,他竟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你去!把谢裕给我叫来!” 秦引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勾起了一丝笑意,蹦了个“好”字。 谢裕原本就有点不耐烦了,现在看见去而复返的秦引,眼中的不悦更甚。封月白原本关注着帝云离同那群贵女们在撩拨什么,看着秦引一路小跑的无奈,目光也顺着他的停顿聚焦到了谢裕的身上。若不是亲眼看到谢裕黑着的脸逐渐染上笑意,封月白都不敢相信,谢裕居然是这么会切换脸色的人。 在他的叫停下,众人停在了黑市内,尽管此时黑市的人一个也没有,但封月白还是暗暗地感觉到了杀意的来临。谢裕走到她的马车旁,温柔说了句,“殿下找我,可是身子还有何不适?” 不适!不适!她的不适大了!她以前虽然也知道谢裕做事向来狠辣,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那只是在战场上,刀光剑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他被人传得狠厉也实属正常,但今日这样突如其来的杀戒,他倒是下的一点也没有留情啊?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裕。 “你上来!” 三个字冰冷地从马车内传出,一旁站着的秦引都感觉到了压迫感,谢裕一眼眼神扫过来,引得他的头更低了些。尚佳人端坐在中间,双手交叠,如同他初次护送她的那般冷淡。 “怎么了?” “秦引他们要去杀了那些从弧形谷逃出来的人,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谢裕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端坐在一侧,像是聆听着老师的训斥一般,根本没有想要反驳的想法。等到尚佳人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他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移开。 他明面上的确下令让秦引要将他们全部处死,不留后患,但暗地里也吩咐秦引演好这场戏,段青竹肯定还在这儿,他进来时,就遣人将各处的出入口堵住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出去,这些人当中没准就有段青竹,现在就是演一场戏让他自己暴露身份,好将他们彻底打尽。此事除了秦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秦引自是不敢将原本告诉她的,她生气也正常。 谢裕是可以将布局告知她,这也不会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但刚才傅阳梧说得不错,他这样的身份,同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公主关系密切,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的事。时隔多年,尽管容貌上他已经大变,但就他们的关系来看,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到时候自己被发现了事小,怕是还要连累在朝中为人臣子的父亲。 “这些小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秦引他们会处理好的,下一站就是青城了,距离漠北仅一步之遥,殿下千金之躯,又何必为这些人动气呢?” 尚佳人原本还对他怀有期待,直到听到这一番话,才彻彻底底地醒悟了。 “本宫倒是小看将军,这么多性命在你眼中不过小事,有趣!谢裕,你下辈子不要做将军了,做个戏子也挺好的,手起刀落是人命,笑脸相对迎春色,这戏台也是给你唱明白了。” 谢裕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意,尽管她的话像是透过骨髓,直击她的心底,他还是这样。尚佳人也笑了,不过是大笑,“若是本宫执意要救下他们呢?”< 45. 第四十五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主子,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早知道您就应该带我一起去的,碰到事儿,我还能帮你挡挡。” 原先还满面愁容的尚佳人苦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听闻您受伤了,我特地来为您疗伤的。” 说话的是跟随和亲队伍出行的柳太医,此人惯会使小聪明,遇到危险时总会溜得远远地,要不是因为此番和亲太医院推脱再三,他这么大年纪也不会还被派遣跟着和亲队伍出行。随行的人虽然不少,但尚佳人大多都有些印象,唯独这人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倒是从来没有真切地见过。 “主子,您该是没有见过他,谢将军念及他老迈,特意让他走得慢些,以至于现在您才见到他。” “可笑!”念及刚才谢裕那番话,她的喜悦又被压了下去,眸光瞥了一眼肩上的伤口,郁闷感袭上心头。 柳儿将门打开,看见头发接近发白的柳太医,还有搀扶着他的冷清秋。大邺向来讲究“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柳太医自是不能直接为公主疗伤的,最好的法子就是通过其他的女子,通过口述将伤口的情况以及隔着帷幔见到的病人的神态综合判断,得出治疗方法。 冷清秋没被找回刘家时,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就是开药铺的,虽然算不上是太医,但也是懂不少的医理和药材的,毫无疑问,在这她就是传递话术最好的人选。 尚佳人看见她有那么一刻失神,疑问到了嘴边又被她轻轻咽下,她们现在的关系说不上是亲近,也算不上是疏远,但就像是隔了一道鸿沟,无形地将她们的心隔在了两边。 那支箭是擦过她的外衣,留下了一道看似骇人的伤口,柳儿看见的那一刻,险些就要哭出来了,但冷清秋小心地将包扎的布条拿开,脸上的神色竟没有半分更迭。 “伤口被很好地处理过,恢复起来应该不难。” “很好地处理过”这几个字在尚佳人的脑中轮播,这伤口应该是谢裕包扎的,一个混迹战场多年的将军包扎手法自然是很好的,俊秀的身材,斟酌的神情,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令无数女子倾慕,尚佳人承认他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但可惜啊,人面兽心。 伤口处理好了,冷清秋停住了即将迈出门槛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句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说。” “有话直接说就是了,弯弯绕绕的干吗?” “伤口是谢将军包扎的吧?只有军中之人会打那样的结。” 尚佳人有些哑然,探头看了一眼伤口处,忘了已经没摘下来了。 “此去和亲,山高路远,此生会不会再相逢都未可知,我看得出来,谢将军他待你不同,若是你。” “还能怎样?你我都清楚我躲不掉的,也不能躲,我承认,谢裕的确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是别样的好,但那又如何?我尚佳人所作所为皆值得,你名义上虽是我的小姨,但我一直拿你当很好的姊妹看待,你该清楚,我所经历的事是怎样的,不是所有的人对你好都是要给予什么大不了的回报的,换句话说,就算是没有这场和亲,我依然不会选他,平阳公主向来擅长权衡利弊,一个普普通通的送亲使,你当真以为他能入本公主的眼吗?” 在屋子外的转角处,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太阳斜照得越来越长,斜阳下少年被无形中的箭射中,倒在了远山云黛的霞光里,隐约间发出一丝丝□□。 待众人散去,尚佳人才将恼怒地思考自己刚才的话,也许是随心了,也许是随怒了,玉臂撑起她的脑袋,藏下了她混乱繁杂的思绪。 夜晚,长途迁徙的鸟儿们落在屋檐上,睡意渐浓,却听人声响起,下意识飞跃而起的幼鸟兜了一圈后又落回原地。 “人抓住了吗?” “属下有罪!”秦引这话回得有些不满,因为他确实看见了段青竹那老贼,但是看着他跳下水后就消失不见了。当时他正一个接一个地将那些人带走,引起他们被杀的假象,想要以此让他主动露出马脚,但没想,那段青竹竟将随行的衙役的衣服扒了,险些就将他骗了。 尽管他及时察觉到了,但追赶之下,他就到了湖面的那个出口,而那时湖面中的船只都是他们的人,心急之下,段青竹这才跳了湖。湖面广而宽,要搜寻一个人何其困难,更别提像他这样长期近水而居的人了。 黯淡的眸光下,谢裕手中的杯盏开始剧烈晃动,随之被他打翻在桌。凭什么人没抓到,还要让她误会了呢?可明明是自己说出去的话,按道理说该是满意才对,这火烧火燎的不悦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那么说了,她怎么就信了呢?为什么不继续质问他?可明明想让她误会的呀! 风声沙沙掠过窗户,带走他满身的燥热,也让呆愣子原的秦引心又凉了半截。在秦引看来,他要是这么神情,铁定一会儿就要开始责骂了,算了,比起责骂,此时这种敌我难辨的情况还是更恐怖些,还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秦引暗暗心想。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秦引指着自己,满脸的疑惑。好呀!亏他刚才在这儿做思想争斗,真是对牛弹琴,啊,真是够了,要不是跟了他这么多年了,有种感觉,他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离开,比起无声的繁难,还是干干脆脆的真枪真刀来的更让人尽兴些。 “行了,你回去吧!” 秦引将怒气忍下,退了出去,屋檐上不知落下了什么,湿漉漉的,隔着昏暗的夜色,他没有心情多想,回到屋子,直接就在他那张床上躺了下去,梦里不断嘀咕着不要做人了,下辈子做一只鸟吧。 幼鸟打了个寒战,夹紧了翅膀,长夜悠悠,寒意袭上了少 46. 第四十六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白鸽交叠地站立窗沿,随后又快速离去。 惺忪睡眼还没睁开,就感受到了别样的柔软,而后一阵光溜溜的凉意滑过他,一睁眼,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脑海种种,呓语缠绵光速侵蚀…… 他屏住呼吸,强迫眼睛闭了又睁,接着眉眼一动不动了。 “醒了?” 光滑的锁骨显露在眼前,他来不及反应,轻触的温热又在他的嘴唇中划过,她丝毫不顾及颜面,在他目光所及处,捡起小衣,一件件穿上。他光速侧过去,却被她尽收眼底。 “怎么?你这是害羞了?昨夜也不知是谁。” “别说了。” 温柔的手落在她的嘴上,他半个身子显露在她眼前。欧阳慕影撩拨地笑了起来,想必这人等待要懊恼死吧,幸好她有自知之明,抢先一步先熏了香,不然这人她怕是还得不到。 她将手拿开,近距离地贴近他的耳垂,低声道,“记住了,你是我欧阳慕影的,你也是只能是我的。” 顺着窗沿看去,岛中似乎有一塔,依稀能辨出应是有一人在那儿。欧阳慕影笑意更深,刚好对上隔湖而来的视线,一手怀抱起他脖颈,重新又陷入温柔,如鱼得水,暧昧又上心头。 剑七不知道她是何时走的,只知道振翅声不绝如缕,宛若刚才他所感受的那般温柔,以至于唇上都染上了血红。 欧阳慕影不是临时起意,得到他这件事她筹谋了许久,从卢雪儿踏上岛的那一刻就在计划了,比起爱而不得,她更喜欢看到别人痛失所爱。就她那种姿色,根本没有资格来抢她的剑九。 被关在塔顶的卢雪儿有些无奈,因为她除了这湖面还有灯光,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解地询问站在不远处的男子。这人是在她进来之前进来的,就他那衣服看,怕是关了有些时日了。说起被关到这儿来,她也是疑惑不解,那日她同谢裕一同进入无情岛,佯装商人同那些商户交流,结果线索没找到,倒是直接被人迷晕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儿。 “喂!你打哪来的?怎么也被关到了这儿?” 叫了他三次,都没有收到回答。 “聋人?又聋又哑?” 卢雪儿暗暗嘀咕。梁一品将吃食拿了上来,还没开口,就看见那个没响动的男子主动走了过来,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人只有吃饭的时候积极,对于逃跑一事,倒是文斯无感。 “你说,他这人怎么回事啊?除了吃一无是处,一点逃跑精神都没有,我严重怀疑他就是进来混吃等死的。” 梁一品乖顺地点头表示同意,这些天来,她说了不少话,也同他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尽管他每日都在尝试着出去的方法,但都无济于事。其实他一直想寻个机会,说清楚他是察觉到迷烟的,也及时屏住了呼吸,但见到她在他面前倒下了,这才将计就计,但不想这进来就出不去了。 “说起来,这谢裕他们应该也找到人了吧,早知道就不丢下他们了。” 男子一直专注干饭,没有抬头,梁一品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眉眼随即黯淡下去,开始挑米送入口中。 “要不然还能让他们同我们一起关着” “这……” 气氛尴尬了下,卢雪儿笑了笑,看了梁一品一眼,此时的他正在认真吃饭,连看她一眼都没有。那刚才是?谁说的话?她侧过脸,看见已经吃饱喝足的男子正要舒缓手臂。 “你不是哑巴?” 男子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手臂,继续朝着四周伸开舒展起来,片刻后才缓缓说了一个“嗯”字。卢雪儿忙打断梁一品的吃饭,叫唤着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男子说的,见他点了点头,又急忙补充道,“我一直以为他是又聋又哑,这些天根本不说话,现在突然又说话了,你说,他这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呢?” 梁一品笑了笑,要把他假装同意这个观点?但是感觉又有点不太对,好奇怪的感觉,算了,他没有回应,继续埋下头,挥舞着自己的筷子,将碗里的米粒全数扫荡。 欧阳慕影笑面迎春,回来的路上看见路边的野花都是很好的点缀,如春雨浸染般湿润,带走她所有的不悦,欢愉在舒展在眉宇间,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期待。 迈上大殿,手下奉上字条,笑意落下。字条上面清晰写着九个字:“毁掉无情岛,不露痕迹。” 字条被攥在掌心,消失在火光下。 而后,塔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湖面不经意间颤了颤,城中人都说湖底像是抽风了,湖心荡漾开来的波纹一路绵延开来,与周遭的地上抱了一回又一回。 情人岛的人来之前,谢裕刚好从那里出来,那一夜他辗转反侧,终于在天亮时就去了无情岛,经过他和秦引的探查,这岛似乎有硝石的痕迹,这又是地下,周围往来的摊贩络绎不绝,不难想象,这是从哪里来的硝石,但顺着线索继续探查,发现这数量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谢裕逐渐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就在他准备回去带人前来加大搜查范围时,一声巨响,无情岛内发生了全面积的坍塌,不少的老弱妇孺活活被埋在地下,动弹不得,谢裕原路折返,看见的是跪在废墟上哭泣的妇人以及幼童,还有那日他们见到的那个小乞丐。 身上的衣服一如既往地褴褛,但那张黝黑的脸上,这次似乎更黯淡了些。遇上这种事,无异于就是吃了哑巴亏,无人相帮,无人相助,谢裕忽然想起幼时问起母妃的一句话:“为什么要有国家啊?” ““国”字就是将人围在里面,然后分开几个区域,人们聚拢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慰藉,激励,这就是国,也是家。” 那时的他不懂,以为人多了就是国,人少了便是家,如今看来,这世间百态倒是不过是一个“国”字,一个“家”字。尚在襁褓的幼童不会知道,他身处 47. 第四十七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卢雪儿和梁一品几乎同时抬头,刚才听到的捣毁一座岛,显而易见岛指的就是无情岛,那响彻云霄的声响想必就是火药,但一个普通的岛主又怎么可能会有火药,要么就是她听令朝中哪一个大人物的行事做的,要么就是私自做的,但就一岛之主的实力在看,明显不是后者。 “欧阳慕影,私自制造火药形同谋反,你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过,为何偏要去蹚那蹚浑水呢?” “你既问了,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不错,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未来我还做更多,至于理由。”她说到一半,将目光从男子的身上移开,看着卢雪儿,一脸真挚地说道:“你就是理由。” 卢雪儿扯着牵强的笑意,“欧阳慕影,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做的事,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噢,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那我现在便来告诉你吧。” “你还记得巫马帘吗?那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你少年郎,也许你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但他偏偏喜欢上了你,我嫉妒你,我愤怒,我厌恶你,所以后来刚好收到京中那位的来信时,我就同意了他的计划,将巫马家拉下神坛,从此消失,你很幸运,巫马帘放你离开了,但没关系,你纵然死不了在那场大火中,然后嫁祸给你,一切都顺理成章。” 情人岛中的人几乎换了人,四人悄无声息地登临岛屿,在距离他们仅转弯的地方停下,直到欧阳慕影说完这句话时,四人才相继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全是衙役,最后出来的不是别人,就是昨晚与她缠绵同榻的巫马帘。卢雪儿看见他顿了顿,与此同时,她的神态也被一侧的梁一品尽收眼底,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欧阳慕影的声音。 “你们……” “怎么可能?我明明全都安排好了的。” 谢裕将手中字条摊开,甩向半空,封月白挥扇之间,化作碎屑随风而落。 “欧阳慕影,你可知罪?” “我有什么罪,我没有罪,我不过就是为了生活俯下身子的人而已,我做过的事我全都认,但那如何,我没有罪,不过你们这些人同时诓骗我,倒是可笑啊!剑七,你最可笑,昨夜与我耳塞磋磨的是你,今日你竟同他们这些人一起,你也是来指控我的?” 剑七攥紧手中的折扇,上面的弧形印记熠熠生辉,“欧阳慕影,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了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需要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代价?” 金钗薄纱,素手轻抬,直指他的眉心,容晃大笑。“笑话!真是个笑话!你居然跟我说代价?我爱了你十几年,从小我就喜欢你,唯一期盼的就是嫁给你,可是后来你却又喜欢上了她,巫马帘,你将我置于何地?你若不喜欢我,当初就不该处处护着我,处处帮我,你知道一个长期处在黑暗中的人,最无法忍受的事是什么吗?我以为你是会拉着我走向光明,但是你却又将我推回了黑暗,我爱你,我也恨你。” “你昨夜摸着良心跟我亲热的时候,应该挺折磨的吧?你倒是挺舍得出去,你这沽名钓誉的名门公子,倒是能做这样的事了。”巫马帘没回答,昨夜他的欢愉都是真实的,尽管他猜测到有外界的作用,但终究是折服了。两个时辰前,他被抓到了驿站,谢裕将事情全数告知他,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至于尚佳人的发热,不过都是障眼法,谢裕进到屋子内,看见的确实是苍白的尚佳人,但等他将沾了水渍的手帕放到她的额头上,却发现了她那惨白的脸上掉粉了。原来尚佳人原本只是有些小热,刚好见多识广的封月白过来找她,刚好认出来她是食物相克了,引起的过敏。 在轮番找了两个郎中后,愈发感觉事情不对在,这些郎中开出的药方中都有一味药与她昨日吃的饭食是相克的,若不是眼见的封月白及时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怕是她早就没了这条命了。 “一开始就引我们去无情岛的是你,我们前脚在无情岛发现硝石,后脚它就被坍塌了,而现场也是存了硝石的痕迹,层层痕迹推及,幕后的人便是你。” 卢雪儿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巫马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当初的她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他,终究是受了他不少的恩惠,如今旧人重逢,竟是如今这般光景。 “行了,事情都说开了,我没什么好反驳的,输了就是输了,我认赌服输。”欧阳慕影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径直朝着巫马帘走去,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的唇。 “我知道你为何喜欢卢雪儿,因为她有柔弱的一面,而你刚好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满足你需求的女子,你选中她但却不选我,后来我看开了,你如此傲气,不过是因为你受尽家中宠爱,身份尊荣无一不落,但这一切你都没有了时,我就会成了你的首选,我欧阳慕影喜欢你巫马帘,但我不会为了你改变自己,所以我要改变你,事实证明,你确实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剑七,你说是吧?” 折扇一起一落,裙摆及地,巫马帘抱住他,泪光碎落,小心地替她擦拭鲜血溢出那处,但明显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是沾了满身腥味,在纤手抚上他的脸时,二人相处的点滴过往一一呈现在眼前,那个花一样明媚的少女笑着叫她帘哥哥,她向他表明心意哭着转身,烟雨风声中他有将她抱在怀里,二人相互依偎取暖…… “我错了,慕影,我错了……” 他从前只是将她当做妹妹般照顾,却不想心中其实早已经涌起过爱意,不过碍于欧阳家世代向来只许入赘的条件,不得已将其藏于心底,如今旧人重逢,昨夜种种,欢愉快乐,如今倒是全成了过眼云烟。 少年的额头紧贴在她的眉心,用力地将她抱住,似乎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该说不说,这巫马 48. 第四十八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湖心的岛屿上,船只交替地来往,仆从侍女慌忙奔走,似乎情人岛上有什么怪物,引得他们惶恐不安。帝云离的脸色如阴天般低落,封月白贴心地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你应该庆幸她喜欢的不是你,否则你的处境堪忧啊!” “封月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欠呢?现在的情况是我成了那个替罪羊,哎呀,你根本不懂,我曾经也是真的喜欢过她的,但是她居然喜欢那个巫马帘,合着我之前被他们欺骗得干的那些活就白干了呗。” 尚佳人听着他的诉说,只能强忍着笑意,这样看起来,他确实就是一个小丑,而且还是公认且受过苦的那种,心底暗暗道:“虽然他真惨,但是自己也真的当过帮凶,还是不要插话了吧,免得误伤她。” 谢裕站在塔前,看着这历经百年的岛屿文明,隐约略感伤怀,尚佳人越过他,以洞悉一切的长者语气点评:“谢将军来这岛中不过一两次,怎么?这是又爱上了?” 柳儿原想上前,却被秦引直接拖引到一侧,示意他噤声不要言语,否则自己绝对不会再理她。柳儿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几乎每一次她看到二人正在说话时,秦引总是过去一句话就打破了聊天,紧接着谢裕离开,自家公主开始生闷气,她虽然不大喜欢谢裕,但比起谢裕,眼前的这个亮晃晃的人显得更加令人不悦。 不知怎么,自从之前看见那个人是用漠北的礼仪朝谢裕行礼,尚佳人的心里总是很膈应,就像是原本她以为站在她这边的人突然变成了敌方的人,而自始至终她都一无所知。无论谢裕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都确信自己不会改变对他的想法了,明明没有结果的两个人,那些原以为的温情不过假象,还是要认清现实的好。 尚佳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但每一次看见落寞的他,腿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比如这一次。 “殿下怎么看这件事?” “还能怎么看,不过就是朝中哪一位看不顺眼我的,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场好戏,但很幸运,这次我成了看戏的人,虽然你做事向来不计后果,先前是我看错你了,但究其因果,我还是要向你道一声谢,这一路,多谢你,护我性命无虞,存活至今。” 谢裕嗤笑了下,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能说什么呢?护她到深渊,然后扔下她吗?挣扎过后,他只是侧过头,看着日落下的少女发光的细发,眉宇攒下几分笑意,若是能回到那个村子里,她笑他也笑,三餐四季,偏安一隅,那该多好。 “想什么呢?” “想你!” 谢裕脱口而出的话,直接打破尚佳人的预判,但就像她开始心中敲定的那样,她毫无波澜,只是笑了笑。距离漠北不过咫尺了,最后一城过后,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灯影交错,卢雪儿尝试入睡失败,迎着月光走出屋外,看见了那个始终守在她身后的人,梁一品见她来了就要走,手却刚好被拉住,这次他转身,唇上滑过了蜻蜓点水般的温柔,他怔了怔,小心地吻了上去。 “主人,真的可以吗?” “若那人是你,可以……” 夜色下,衣带渐宽,羞涩埋头,隐忍多时的爱意,如暴雨般凶猛来临…… 客栈内,女子身着红色长裙,飘逸丝滑的纱裙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手抬走动间,若隐若现的衣带下明媚非常,男子自外入内,隔着帘子跪下。 “王爷来信,让您归朝。” “知道了,退下吧。” “王爷还让属下提醒姑娘,这个月没有解药送来,孰重孰轻,请姑娘掂量。” 男子起身阔步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一眼都没有看她,曾敏茹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摔落在地,寂静的夜色下她的嗔怒无人问津,只能暗自吞咽,伤感片刻,她立马反应过来,今日应该是个好日子,巫马帘死了,害死族中的人全家都下去,氏族中的人也都下了狱,她该是开心的。 她哈哈大笑两声,将一壶酒一饮而尽,倒在月光下,倒在那日的欣喜下,她本是世家的明媒正娶的夫人,知书达理,才貌双绝,自那日家中突遭横祸,夫家将她视作不祥,以“七出之条”将她逐出家,她便不再是她,后来她躺在了曾经她最厌恶的那个人膝下,成了他的掌中乐,房中闺,她恨透了那个阴鸷的目光,她不会再做他的笼中鸟了,这次她要的是绝对自由…… 翌日,城中客栈内,多了一个衣带舒展,面色惨白,脸上带着笑意的女尸。和亲的队伍从市集中穿过,与前去探查的衙役擦肩而过,身后的百姓争先探头,去察看那个风韵依旧的女子。 消息传回京城,遍地破碎的花絮随风飞扬,厚重凝练的目光扫过下面半鞠躬的手下,语气不慌不忙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砸向他的额头,“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手下垂直站立,连忙慌乱下跪,脑袋落在地上声音很是敞亮,一言不发。不到片刻,一侧的美艳娇小的侍妾上前,开始撩拨那个跪着的手下,娇嫩的手指落在他粗壮的颈上,只见那人呼吸急促起来,下一秒,他被强制抬头,鲜艳薄唇触碰他的极限,像是馋了许久的猫,此刻终于碰见了甘霖。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但侍妾却淡定非常,笑意还渐渐显露着。接着,他倒落在地,衣着娇艳侍妾起身,朝着高座上的人走去,落在他的膝盖上,笑意黯然,余光瞥向刚才接触过的那人,眼中尽是嫌弃。 “看上了?” “嘤嘤就是想试试这新得的毒药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嘤嘤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您嘛!” “嘤嘤,下次可不许这样做了,若是被人看了去,以后怕是要遭祸患的。” 浓郁的眉眼大笑起来,嘤嘤是他一手从战场上救下养大的,此番大选秀女,嘤嘤就是他要 49. 第四十九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还没进入青城,远处高悬着的旗帜就随风飘扬起来了。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挺得笔直的脊梁下,一个身披战甲的将军阔步而出。 “臣,谢如晦携众位将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气势恢宏的回音从远处传回,尚佳人走出马车,看见斑驳的城墙上脱落的血迹,黑烟袅袅从远处升起,将浑浊的天空搅得更加难受,谢如晦是钦赐的边塞大将军,是名副其实的边塞之王,但就是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单膝跪立,面向眼前身着华服的她。 谢如晦的事迹她听过不少,但并没有真切地打量过此人,尽管他是谢裕的父亲,但听到简练厚重的参拜声的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他能够成为无数人追随的将军,他这一跪,跪的是君臣,更是同胞,也是尊崇敬佩。 “诸位将士,佳人这厢有礼了!” 底下的士兵将领面面相觑,疑惑她的回答,更是疑惑她用的不是“本公主”而是“佳人”,但谢如晦深切地明白她的意思,此刻的她不是以公主身份,而是以女子之姿。自古以来,男子守卫疆域,女子帮扶家中,一国公主身份之尊贵无疑是举国之最,然其使命使然,是以和亲下嫁为终。 尚佳人这一礼,替的是举国女子,替的是妇孺幼童,战场之凶她于书中见过不下百次,但真实站在城墙前,看见塞外的炊烟和萎靡受伤的将士时,她才明白,战场之凶究竟为何,和亲的意义究竟为何,肩负的使命到底有多重要。 过儿青城,就是漠北了,哪怕那是刚刚被掠夺过去的地方,还是不自主地多添了几分心慌。按照双方协定,公主前往和亲,漠北大军就此归朝,双方签订协约,五年之内不再进犯,是以此次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青城四处山峰耸立,除却战后的硝烟弥漫外,还是依稀能辨出这是一处绝好的风景地,青城算得上是大邺的重要入口,若是青城破了,大邺怕是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谢如晦和诸位将军对这样的后果自是明了,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拼死守城,引得漠北粮草短缺不得已想了这么一个和亲的好说法止战。 路途遥远,队伍里不少人都筋疲力尽,因此定下在此地休整三日继续前行。谢如晦看见随行护卫的谢裕,心中逐渐宽慰了不少,他的裕儿自小就是听话孝顺的,此番让他随行和亲,也是想为他以后的前途早做准备,顺带让他看见两国交战真正牺牲的人为的又是什么,至于漠北之人出现在大邺境内的消息,不过就是他胡诌的罢了。谢如晦怎么也想不到胡诌的消息,倒是刚好说中了漠北人的出行。 “父亲,一路而来,我并没有见到漠北人的行踪,倒是来自漠北的商人居多,但探查过后,儿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谢裕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因为他不仅见到了,而且那人与他关系还不同寻常。谢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不幸遇上歹人,家中遭遇不幸的孩子,但也正是这全身心地关心和不忌惮,让他愈发沉闷起来。他像是一个骗子,欺骗了视他如命的父亲,夺走了原本属于谢周的宠爱。 “额……没有找到也是好的,毕竟这消息也是有可能出现失误的,裕儿不必焦虑,倒是你此行可有什么别的收获吗?” 谢裕将一路见闻一一言说,谢父泛白的发丝连连点头,望子成龙的道理自小就是无数父亲的愿望,但谢父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早年间失了幼子,现在的他就只希望这唯一的儿子能够明事理,知进退,再娶个温婉的妻子,传承谢家的香火,这于他而言就已经够了。 谢裕一番话下来,谢父大抵也听出了他的言中意,无非就是坊间的苦难人令他动容,公主的胸襟和气度让他钦佩诸如此类。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谢父自然听得出他对这平阳公主的倾慕之意,但他并没有点破,少年意气,此时最是鼎盛之时,若是强行言说,无疑会适得其反。 “裕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道理你自己也明白了,朝堂看着安宁,实际上早已经波涛汹涌了,公主纵然有治国理政之能,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这和亲的宿命,我们身为人臣,自当钦佩,但切记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殿下大义,但小人依旧不少,不用你说,为父也知道这路上会遇到什么,这也是为父让你前来的原因。” “父亲用心良苦,儿子必当谨记于心。” 谢父拍打自家儿子厚实的肩膀,干涸的眼圈平缓舒展开来,望向谢裕的眼中多了几份自豪和泪光。 尚佳人坐在桌子前,看着画中的钗鬟有些出神,柳儿连唤了她好几下都没有反应,直到叫她第四次时,视线才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了?” “主子,你没事吧?可是累着了?” “我没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柳儿的手捂住嘴巴片刻,忙道,“噢,差点忘了,刚才帝公子差人来说他先走一步,说是在漠北帝都等您。” “帝都?” 见柳儿一个劲儿地点头,尚佳人才确信帝云离真的离开了,虽然他来时不太待见他,还是月白为他担保这才将他留了下来,但走到现在,突然走了倒是有那么一点不舍。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帝公子一向与封公子很是要好,但是这帝公子离开时,倒没遣人告知他,反而是让管家代为转告让封公子离开青城时记得带壶酒去帝都。” 柳儿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是男子之间的情谊向来是直接干脆,一杯酒能解决的事,向来是不用眼泪送别替代。但昨日到青城到现在,似乎就再没见过封月白的身影了。 “月白人呢?我怎么今日一天都没见到他?” 柳儿晃动着脑袋,明显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尚佳人没有追问,封月白向来神出鬼没,这次半天不见踪影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也并没有进一步去追问。 在她的示意下,柳儿将画卷卷起放好,开始在城中漫步,青城与其他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处处皆有士兵把守,无疑是除了大邺皇宫之外,最 50. 第五十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月白?” 封月白张了张口,手中摇曳着的折扇顿了顿,一旁的老爷爷转过头,朝着他的方向问:“封儿,这是?” “噢,封伯伯,他们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封月白一眼就看见了她怀中抱着的孩子,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明显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虽然他确实好奇过尚佳人为人母亲的样子,但明显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蹦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朋友?朋友好啊!姑娘,若是不嫌弃,进寒舍喝盏茶吧。” 封伯说完这话,手中的木棍就开始朝着刚才走过的路再次轻敲起来,缓缓地朝着屋子那处走去,封月白见状连忙扶上他的手肘,小心地领着他跨过门槛,在一张被擦得发亮的椅子上坐下。 脚步缓慢,若是没有木棍的扶持或者人的搀扶,怕是很容易就会踉跄。这位封伯的眼睛看着虽与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不难看出他该是失去了“看见”的能力了,年长者失聪失智者常有,但像他这种情况的,倒是从来未曾见过。 “封伯伯您好,你们家有没有五六岁的小孩啊?”尚佳人试探性地问,怀中的小女孩此时正睡得酣,小小的手巴拉着她掰扯两下,就又睡了过去。 封伯思考了不到一秒,立刻就欣喜道:“有呀!我们家悦儿可乖了呢。” 就在尚佳人有些确信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悦儿时,半封闭着的大门开了,一个手上挽着菜篮子的女子推门而进,抬头看着他们时不紧不慢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从发髻和服饰上判断,这该是一位尚在闺阁中的女子,虽然不知来人是谁,但见面之际还是温婉地行了个礼,才缓缓开口。 “不知你们来我家所为何事?” 女子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下子就瞥到了尚佳人怀里的孩子,忙道:“我家孩子近来顽皮,怕是给姑娘添了不少的麻烦吧?来!给我抱着就行。” “你是?”尚佳人没有将孩子交出去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个女子看着年龄尚小,看着该是这家的女儿,但若是说这孩子是她生的,那张长得貌美稚嫩的脸倒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封伯打断二人的对话,“悦儿,是悦儿回来了吗?” 女子原本悬在半空就要接过孩子的手,这下子直接换了方向,落在封伯的肩膀上,小心地为咳嗽的他拍痰,是的,是的,父亲,女儿回来了,您该是饿了吧?等会儿我们就吃饭。 尚佳人和柳儿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是这个称呼充满了疑惑,若是这封伯说的悦儿是她,那这怀中的又是谁?莫不是真是这年轻貌美的女子的孩子?这也生得忒早了点吧? “噢,你们别误会,这是我哥的孩子,我并未婚配。” 封月白原是站在离封伯很近的,但自从这个女子进来了,他就不知何时自动挪开了些距离。若不是尚佳人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怕是要以为他是不敢与女子接触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的哥哥和嫂子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封悦顿了顿,扯出一抹笑意道:“哥哥战死了,嫂子改嫁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半大点的孩子。” “不好意思,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事情早就过去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青城恢复到以往的安宁,那就是最好的了。” 封悦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看着封月白的,女子满眼都是他,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封伯虽然看不见,但也是察觉到此时的不对劲儿了,下一秒就招呼众人留下来一起吃饭,这才勉强打破了这样的尴尬。 “不用了,封伯伯,我们还有事,您注意身体,我们改天再来看您。” “我们?”封悦嘀咕道。 封月白做事向来规矩,同尚佳人的关系一直也都还可以,但男女之间关系匪浅,究竟是有一点暧昧的,就像此时他径直上前,牵过她的手腕就走,若不是柳儿及时接过孩子,怕是孩子也要被带着走了。封悦接过孩子,望着柳儿紧跟其后,温婉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延绵的笑意。醒过来的孩子大哭起来,揪着她的衣服就是抓和扯,但她的目光未有微动。 封悦暗暗心想:“月白,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若是我不能得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 秦引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就看见自家将军骑马远走了,他疑惑地转身一看,看见的竟是公主牵起封月白自内而出。虽然之前就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但牵手这样的情况倒是前所未见,这公主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秦引顺着自家将军远去的方向感慨道:“好一对痴男怨女啊!真是孽缘啊!” “喲,秦引你挺闲的啊?居然敢议论主子的事?” “不是,柳儿,我这就是纯属好奇,好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说过。”秦引笑脸迎上柳儿的视线,讨好道:“柳儿,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发誓!” 柳儿哈哈笑了两声,掐着手指认真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若是你能将你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我,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你。” “行!只要你不生气,什么都~”生气?开什么玩笑?她可太想知道刚才主子做了什么了,要不是她刚才转头将孩子递给封悦,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事。她虽然清楚自家主子对谢将军的喜欢,但谢将军这样的身份地位,哪里会甘愿留在公主身边呢?若是这封公子能够取代谢将军在主子心里的位置,怕是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漠北与大邺不同,相较于大邺而言,漠北算得上是极其开放的,就拿婚姻这事来说,漠北男女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但却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养男宠和女宠,这是漠北自先辈就传下来的习俗,在大邺人看来这就是令人不齿的,但柳儿觉得,这样的习俗倒是可以为主子争取更多的利益,毕竟若是不喜欢了,还是可以在外面找人,就单这一方面来说,漠北简直就是女子的天堂。 风声簌簌,穿过二人的掌心,闷热被清凉一扫而空,相差半个头的身高让封月白看着略带强势,但言语间却竟是反差,“多谢!” 这是尚 51. 第五十一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意思是,玉玺现在在你的手上?” 封月白点头,当时他原本是计划去找尚佳人他们的,但是碍于地势交错,加上看见那处花香四溢,便走了过去,刚好就遇上那三兄弟交谈,得知他们手中拿的竟是玉玺后,使了个障眼法就将玉玺拿走了。尽管他口中的小小的障眼法,平白将那三兄弟吓得半死,甚至还以为他们是被鬼缠上了。回想起来,他突然发现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那个被他带在身边的玉玺,也到了该同他分离的时候。 “走吧,回去吧,待我将东西给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封月白嘴角抽了抽,笑了笑,沉默就是他最好的回答,尚佳人也知道,便停下来继续劝说的心。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即使他们虽然有多年的交情,这一点也不会变,他有自己要去做的事,人生尔尔,不过是相伴一场,酒醒之时,互相告别,各自远行。 “你好好的哈,去了漠北更要好好的,遇事多想想退路,拿出大邺公主的气魄来。” “大邺公主”这四个字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依稀记得,他们第一次遇上,他将她从湖里拉上来,当时她就是信誓旦旦地说了这四个字,丝毫没有注意到湿漉漉的衣裳上如雨落下的水滴。 “我可得快点走,不然见你一次我尴尬一次。” “行了,瞧你那样,一路走来,你倒是真的不一样了,要是搁京城时,我可见不到你这样的一面。不过你说实话,你对那个谢裕是不是真有点那味啊?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你看谢裕的眼神就像我看原娘是一样的,我这心底啊,跟明镜似的,不然我也不至于一路上都为你们制造机会。” 尚佳人有些疑惑,还没开口就被他噤声了。二人顺着前面巷子口看去,一位衣着褴的夫人正探着身子,想要看清驿站内的攒动人影。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封月白径直迈向驿站的门,而尚佳人则是不声不响就站到了那位夫人旁,压低嗓子问:“这公主可真的奇怪,半天了都不出门,真奇怪哈?” “是啊,我正纳闷呢……”那位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将帕子抵在嘴唇上,佯装淡定回头道:“姑娘,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没意思?那就是有想法了?这个时间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晒,说没企图谁信呐?尚佳人将计就计,扯着温婉的笑意继续追问:“夫人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我是这驿站的丫鬟,您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可以找我。” 夫人转身打量起她来,今日她穿得不算太差,当时刚才抱着那个小女孩,不小心蹭到了她衣裳上的灰土,整体看起来有点精致但不多。 夫人警惕道:“你真是这儿的丫鬟?” 我不是丫鬟,我说我是公主怕是你也不信呐。尚佳人见她不信,便要进去一趟给她看看,但那个妇人见她这般,顿时就老实了,“姑娘,我一看呐,你就是有福的人,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 马屁拍完后,妇人立即步入正题,明明是周身褴褛,但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袋子,将一锭白银稳稳当当放在她的掌心,开始打听公主的喜好,比如何时出府,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等。平生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被人打听,尚佳人显得生疏,只好胡诌地囫囵答:“晚上有可能会出府,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讨厌张嘴但不会说话的人。” 她这话说得是有点心虚的,后面两句说的就是谢裕,长得虽然很好看,但说话做事过于直来直去。算了,反正她就说这么一次,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谢裕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说的是他呢?没人注意的是,此时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身影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今日听到,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这样的形象。意思就是光有颜值但是不会说话呗,确实比不了封月白那般会说话,而且还会牵手呢?你们倒是真爱啊!走了一个帝云离,原本安分的封月白倒是上位了,甚至还有一个在漠北等着她成婚的夫君,她的身边人真是多得数不过来啊! 少年瞳孔像是染上了冰霜,秦引明显感到周围的暑气散了,一阵凉风加上死寂侵蚀着他的汗水,他默不作声就后退了几步。 妇人打听到消息后,心满意足就要抬脚离开,却被尚佳人拦在原地,“不过你打听公主的喜好干吗?你该不会是从漠北混进大邺的细作吧?”尚佳人问得认真,妇人连忙解释自己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如果不是尚佳人及时叫停他,怕是她要将她的祖祖辈辈都清点一遍。细作这样的罪名在坊间虽然不多见,但这罪名背后会面临多么残酷的刑罚,大邺的子民都是清清楚楚的。 “收人钱财?你收的谁的钱?办的又是什么事?” 妇人略显尴尬,这是她这个月来第一次开张,而且刚开始有眉目就有暴露了。妇人攥了攥鼓鼓的袋子,硬气道:“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不能暴露别人的隐私。姑娘,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等我这单做成了,我的孩子就有钱治病了。” 尚佳人心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个妇人半哭半跑着离开了。孩子?她是为了孩子才这样做的,看起来真是一位伟大的妈妈,但是那又怎么样?她卖的可是我的隐私耶。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去,若是这样能让她的孩子有钱治病,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心软可不是好事。”谢裕神不知鬼不觉道。 她蓦地回头,就能看见谢裕一脸淡淡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接着那道温柔又带着清冷感的目光有落在她身上。他就是这样,不紧不慢,但却总能在无形之中将别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比如现在。 “你怎 52. 第五十二章 《花枝乱颤》全本免费阅读 日暮降临,灯影染上月色,开始诉说孤城夜市的故事。提着裙摆的少女将门轻轻掖开,在风的催促下走到了墙角,与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交谈了几句,便将藏在内侧的两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一夜风声鹤唳,像是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翌日,尚佳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于梦楼,一时间,城中人人都知道公主去了哪儿,引得无数人驻足,想要一睹公主风采。头戴金钗,衣着华丽,一双晶莹的眼睛脉脉含情,光是看着就是让人窒息的美人,这是楼中人传播的话术,尽管没人知道,这话术的传播者才是真正的公主。 秦引生无可恋地移开视线,看向一侧站着的尚佳人,压低声音道:“殿下,我还要演多久啊?我真的要不行了。” 柳儿和尚佳人一身男子装扮,二人听到这话相视一笑,憋笑安慰:“再忍忍,他们应该快来了。” 昨夜尚佳人将今日的计划告知柳儿,却不料柳儿表示这个太不安全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思虑过后,柳儿还是决定自己硬着头皮顶上,就算是出事,也连累不到她。尚佳人何尝不知她的用心,但转念一想,却想起了一个绝好的法子,那就是让秦引来假扮,毕竟这秦引先前的女装扮相,那属实可以说得上是相当惊艳了,应对一下这样的场面,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于是,就有了柳儿深夜去给他送吃食的,然后关心他,接着带着自己的目的。 忍俊不禁的侍卫是他,闭月羞花的公主也是他,秦引听到他们的计划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了。特别是在他换上衣裳后,看见她们震撼倾慕的视线,更加后悔了。传说中的男声女相,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应验,若是将军看到,他真想问问自己几分像从前。 青城中的百姓大多闭门不出,但是这于梦阁的生意倒是丝毫没有影响,那天尚佳人路过时就发现这个现象了,虽觉奇怪,但也未曾深究。直至今日,踏进于梦阁看见那圈绕在镂空的弧形印记,她才意识到此地的不简单。 无论何种吃食,只要将足够的银钱放入一侧的弧形扇子中并附上想要的食物酒水相对应的名字,过会儿,紧闭的扇子就会打开,里面则是属于你的食物。整个于梦阁,没有一个掌柜和跑堂的,就连上面的房间,也都是一样付钱方法。 “主子,这于梦阁好不一样,之前从未见到这个的管理。” 柳儿的说话声不算小,一个正从扇子上拿出酒壶的粗犷男子自豪道:“小兄弟,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青城吧?这于梦阁那可是全大邺独此一家,外乡人没见到也实属正常。” “敢问兄台,这于梦阁是哪一家的产业?” “哪一家都不是,这是我们青城独有的,属于百家巨资,里面正在干活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你别看这于梦阁外面一般,这背后出谋划策的百姓那可是聚齐了青城老百姓的心血,这里的收益,都会按照分红回到我们自己的袋子里,你们这些外来的人哪里懂于梦阁的好啊。” 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意外,尚佳人自幼站在京城,见惯了人心权钱之争,如今竟发现大邺还有这么一处温情之处,心中对这青城的百姓不禁多了几份钦佩。 柳儿触了触尚佳人,将她从现实拉回眼前,就在他们那张桌子的一侧,弧形扇子再次打开了,这次里面是一张写着数字“303”的号码牌和一张字条,里面还写着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玉玺303。 “你去303,小心点。” “行。” 尚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字条上“玉玺”两个字,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玉玺的事?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是从哪里知道关于玉玺的事?月白藏了玉玺的事,莫非还有人知道?她来不及思考,就跟在秦引的身后拾阶而上。 到了303的门前,尚佳人才发现自己先前是想错了,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想乘机做什么事,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为了谈条件而来,是敌是友,还是要她亲自对上才能知道。她一把拽住走在前面的秦引和柳儿,“等会我进去,你们俩留在外面!” 她的命令下得猝不及防,柳儿正准备反驳就看见她已经敲响了303的门,秦引拉住柳儿,示意她不要冲动。三声敲门声过后,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尚佳人根本不是什么耐心的人,下一刻就直接推门而入,随即门又被她自己关上。 徐徐飘扬的纱帘,若有若无的清香,她环顾了一下屋子,没有看见一个人,她在桌子上坐下,开始环顾整间屋子。而此时正站在外面观察动静的两人,晃晃悠悠地就倒在了地上,开始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手持酒壶,身材魁梧的粗汉就摇摇晃晃地上了楼,直勾勾地朝着303走去,酒水连绵地被灌入口中,脸色泛红的胡子上坠落了不知多少水滴。 “小美人,小爷我来了~” 站在门前时,粗汉看着那躺在一侧的衣着华丽的秦引,略带挑逗道:“门外面的都这样好看,里面的得美成什么样子啊?” 门“哐当”一响,一览无余的房间内的桌子上,躺了一个男子。粗汉将门关上,还没走近,视线就落在了趴在桌子上的男子陷入疑惑,不是说是女子吗?这怎么变成了男子?莫不是那人以为他是短袖吧?不管怎样,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近了,就在他的手准备将人翻过脸来看清楚点时,一道冷峻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人渣!” 门再一次被打开,谢裕手持利剑从外面走进来,下一秒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就是一顿猛揍,引得那人狂求饶!在他将人揍得半死不活时,转过身看见的却是尚佳人他们三人的疑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