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生草》 第2章 再战崬森 常青市最美城市地标-风之帆,崬森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特斯美国际大酒店会议中心5层,2号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十多号面试者,林子苏和赵恬妞并肩而坐,出奇的安静。几分钟后,一位漂亮的女职员走进来,林子苏和赵恬妞很快就发现她正是那天招聘会上的美女专员。 “大家好,我是人事专员王媛媛,各位都是参加过初试的,今天是复试。那我先说一下,待会面试大家的,是公司的高层领导,所以请大家保持良好的职场礼仪,提前准备好面试资料。这里是会议中心,出去后,不要大声喧哗。许然,跟我来!” 许然跟随王媛媛而去,会议室内开始一阵骚动,纷纷猜测会是哪些高层领导。 “子苏,王媛媛说今天是复试,可我们都没参加初试呀?” 林子苏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慰她不要紧张,一边也开始准备话术和资料,林子苏其实很紧张。 赵恬妞见她罕见的严肃,明白她很重视这次面试,因此也不好再让她分心,也跟着准备话术和资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面试的人一个个离开,直到会议室只剩下林子苏和赵恬妞两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时,王媛媛进来,道:“林子苏,赵恬妞,你们跟我来吧!”赵恬妞惊愕,不是都一个一个的吗,怎么我们是两个一起呢? 出了会议室,穿过走廊时,二人才发现其他会议室都在开会,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很快,王媛媛打开一个会议室的门,请她们进去,向房间的李九一点头示意,才关门离开。 林子苏环视了一下这间会议室,中间是一张灰色实木会议桌——似乎这家公司特别喜欢灰白色调,极致的简洁,刚刚的会议室也是如此,这间也是如此。 “林子苏,我们又见面了!”李九一笑道,一边引她们到面试的位置,林子苏颔首微笑示意。 会议室很大,门距离会议桌还有好几米远。 对面坐着两男三女,李九一刚刚归位,其中一个短发女高管用一种很吃惊的表情看着二人——不,林子苏感觉她更像是在看赵恬妞。 还有一个长相端庄明艳的女高管先是看了一眼林子苏,随后就是赵恬妞,看赵恬妞时,停留的时间很长。 “先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集团一部的副总裁,戴荣兴戴总。这位是集团二部的副总裁,杨玫杨总。第三位是集团三部的副总裁,周琞扬琞总,因为总裁也姓周,为了区别,所以称呼周琞扬副总裁为‘琞总’。第四位是集团二部营销策划中心的总经理,俞琳徽俞总。第五位是集团二部人事行政中心的总经理,赵云龙赵总。在下是人事行政中心的招聘经理李九一。”李九一轻车驾熟,显然这套说辞已经说过无数次。 二人一一以敬意的目光示意,对面的几个领导也点头回应。 俞琳徽性感漂亮,明明火热如红玫瑰,但却有一张高级又精致的厌世脸,很难见到一丝温和的表情,时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也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予以点头回应的领导。 俞琳徽的盛世容颜,可以说是林子苏、赵恬妞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以至于二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她,因为在这个绝世大美人面前,谁都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们二人也不例外。 杨玫——就是刚才一直盯着赵恬妞的那位,即使是短发,也打理得十分整齐,灰白色系职业套装——跟办公室的这种灰色调蛮搭的,中性干练,气质高贵,明明透着一股森严的距离感、规矩感,却有一张微笑脸,笑容和煦,如沐春风,令人倍感亲近。 周琞扬五官立体,法式浪漫大卷发,眼睛十分迷人,也是职业装,但颜色搭配比杨玫要明媚,且耳环也十分夸张,存在感十足,是那种霸道自信、不可方物的美艳。 戴荣兴两鬓斑白,甚是魁梧,年龄最长,作风老派,权威持重,慈眉善目,却不怒自威。 赵云龙长脸细眼,三个女人中杨玫的皮肤最白,但赵云龙的皮肤比杨玫还要白皙,透着世故精明。 李九一是最年轻的,在几个高层大佬面前,显得青涩又谨慎,给人踏实可靠的印象。 “这是崬森集团的惯例,进入复试环节,集团总裁和三部副总裁,以及岗位所属中心的总经理都会亲临面试,总裁今天有会,所以缺席。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迎接每一位入职的新同事,既是表达对员工的尊重,也是秉承‘公平公正’的企业文化。” 虽然李九一只是程序性套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子苏为昨日的鲁莽和无知感到羞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位是破格参加复试的,这也是领导对你们的欣赏,”说到这里,李九一特意看了看杨玫、赵云龙二人,二人也微笑示意,“但因为你们没参加初试,我们的了解有限,那,先请两位自我介绍一下。林子苏,你先来吧!” 林子苏曾参加过大学生辩论赛,又长期担任学生会策划部部长,口才和应变早就锻炼出来了,加上事前林美静对她们的面试指导,算是有备而来。 虽紧张,倒也并不怯场,“各位领导好!感谢领导们给我们参加复试的机会。我是林子苏——” “李子苏?”杨玫突然问了一句,一旁正在手机回复消息的周琞扬闻言,也抬眼看了一下林子苏,又瞥了一眼杨玫。 林子苏听到被叫错名字,脸微微一红,以为是自己语速太快,便调整节奏道:“是林子苏,林冲的林,疯子的子,苏东坡的苏。”杨玫点点头,周琞扬继续回复公务。 “今年21岁,常青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学期间,担任年级团支书,参加过常青大学和屏源省大学生辩论赛,获得过冠军。参加过屏源日报主办的征文大赛,参赛作品获得诗歌组二等奖。大一进入学生会策划部,大二开始先后担任学生会策划部的副部长、部长,组织策划过常青大学的中日韩大学生国际艺术节、社团嘉年华、校园歌手大赛、新生开学典礼、演讲比赛等活动。各位领导,我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这些活动中,你具体都做了什么工作?”杨玫问。原本这话该俞琳徽问,但俞琳徽漠不关心,对二人毫不感兴趣,杨玫才越俎代庖。 “创意点子,做方案,活动申报,外联接洽,资金筹备,彩排,统筹执行……都有参与。刚进到策划部,我还是个干事,主要做一些文字性的工作,比如宣传海报,活动文字等。担任部长后,就不再盯文字和细节,精力开始转到统筹、协调、监督和培养干事,但遇到大型的校级活动,我还是要主笔活动方案,比如刚刚提到的艺术节、嘉年华,就是这样。”林子苏道。 “有带案例作品吗?”杨玫问。 “有!”林子苏边说边从双肩包里拿纸质作品,李九一转而递给杨玫,杨玫翻看后给了俞琳徽,“俞总,看下!” 俞琳徽拿起“作品”,只翻了两下,就从牙缝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声,嘲弄道:“都是word格式,也太low了,这也叫策划方案!你不会觉得策划活动,就是办个黑板报吧!” 林子苏满心的不服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俞琳徽有这么大的气性,感觉她在针对自己。 杨玫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将“作品”转手给了另外几个面试官传看。 营销策划中心的“boss俞”都下了定论,其他人也不好再讲什么。 只有周琞扬看完后,先是瞥了俞琳徽一眼,转而问:“苏小妹是你?” 杨玫扫了一眼俞琳徽,微微抿嘴,笑而不语。俞琳徽侧目瞧了一眼周琞扬,这话分明就是对自己的挑衅和蔑视,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子苏原本还思忖如何反击,看到周琞扬对俞琳徽的“王之蔑视”,心下就有了些许平衡和安慰,这才微笑回复:“大学时,同学取的外号。” “为什么取这个外号?”周琞扬问。 被问及此,不料她未语人先羞,解释道:“都说苏小妹是苏东坡的妹妹,才华过人,和当时的很多大文豪有交集,比如苏东坡、秦少游、佛印、黄山谷,因此被大家记住。但,我的‘苏小妹’和历史上的苏小妹没有关系,是因为有次课上被老师点错名,叫成‘苏小妹’,就被同学们记住了,再后来就成了我的别名。虽然知道‘苏小妹’是杜撰的历史人物,但我还是很羡慕她,羡慕她能和高人过招。” 原来,“苏小妹”的由来,和她暗恋的老师——方珺清有关,林子苏的唐宋文学老师。 方老师在一次课讲大词人秦观,讲到了苏小妹和他的爱情轶事——洞房花烛夜苏小妹以诗词考校秦观,被传为佳话。引得林子苏羡慕不已,便起了效法之心。 自那之后,每堂课她都会摘一句应景的诗词,下课之前会把词笺偷偷塞到方老师的教案中,而词笺的署名就是“苏小妹”。 那天也不知怎么了,方老师点名时,竟叫出了“苏小妹”,当知道是林子苏时,大家都不禁哄堂大笑,就这样“苏小妹”流传开了。 “所以,你参加辩论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赵云龙问。 第3章 香水玫瑰 复试过去了三天,却没有任何消息,林子苏和赵恬妞知道没有希望了,开始找其他的工作机会。谁知第四天的上午10点左右,林子苏收到了崬森的入职通知电话。 林子苏当时正在去家教路上,激动不能自己,又问赵恬妞是否也同时录取,对方称两人均录取了。林子苏当即请了假打道回府,一边电话告知赵恬妞、林美静喜讯。 二人搬来第二天,林美静就出差了,若不是认筹活动在即,她可能当晚就会赶回常青市了。 但她的担忧随即也来了。 林美静不担心赵恬妞,她话少安静心细,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反倒不容易引人注意,是非不会找上她。但林子苏就难了! 林美静见识过林子苏的辩论口才,说她是常青大学第二辩才,没人敢说第一。 赛场上,对手全员加起来都抵不过她一个脑子、一张嘴,脑子嘴巴转得就是那么快,得理不饶人,不把对手说趴下,她都不会收口。 这是她的长处,也是短处,像这样拔尖的人,在学校还好,可扔进职场,若不懂得收敛,就很容易招黑,甚至被打压排挤。 再能言善辩条理清晰,也难免百密一疏,在崬森复杂的人事关系上,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揪住话茬挑拨是非。 更何况中心的一把手——俞琳徽,嫉贤妒能,最讨厌下属出挑,谁出头就敲谁,上个月被辞退的王良就是前车之鉴。 林子苏若不收敛心性,怕是会被枪打出头鸟,试用期都熬不过! 林美静也是奇怪,听二人讲起当天面试的情况,俞琳徽不喜欢二人的心思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为什么还同意二人入职? 杨玫和俞琳徽向来不和,莫不是把林子苏当枪使,利用她恶心俞琳徽。 可崬森从来没有招应届毕业生的先例,当天周琞扬、戴荣兴也参与了面试,杨玫想一手遮天也不可能,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就算她想恶心俞琳徽,林子苏虽有才,可到底也是个职场小白,没有心机城府,仅凭口齿伶俐也不可能是俞琳徽的对手啊,。 更何况还有周媚这个智多星和她一个鼻孔出气,俞琳徽想搞二人,那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林美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再三叮嘱,让她少说多看,收敛点心性,向赵恬妞学习,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林子苏当日面试不是没见识到他们的内斗,但她还是自信满满,因为那天那么激烈的局面,自己都轻松应对了,而且还通过了史上最难的面试会,这让林子苏倍感自信。 最有底气的,莫过于杨玫对自己的欣赏,就算俞琳徽有什么心思,有杨玫这座大山压在她上面,她能怎么样呢? 不过,林子苏还是把林美静的话记在心上,承诺自己会注意的。 第二天,二人很早就来到崬森集团总部,48层前台,一个甜美女生正在整理前台文件,林子苏径直走过去,打招呼道:“你好,我们来入职的。” “噢,你们是林子苏、赵恬妞吧!?”甜美女生的声音很清脆。 二人惊讶不已,点头示意,那女生笑道:“美静姐交代我了,说你们是她的学妹,让我照顾你们!”二人恍然大悟。 “我叫王玲玲,你们叫我玲子吧。稍等我一下,待会我带你们到会议室!”王玲玲一边麻利地整理文件一边说,二人欣然答应。 等王玲玲收拾好,带二人去电梯口时,正好俞琳徽从电梯里出来,三人和她撞了个正着,王玲玲忙敛了笑容,机灵地叫了声:“俞总好!周经理好!” 林子苏、赵恬妞也赶紧向二人欠身问好,俞琳徽瞟了一眼林子苏,没言语径直离开了。一个娇媚的时尚青年女子,也跟着她进去,空留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那位是你们营销策划中心策划一部的经理,周媚,人称‘智多星’。”王玲玲做了个搞怪的表情。二人被周媚的倩影和香水味深深吸引。 原来,她就是周媚。看到她和俞琳徽出双入对,也印证了静姐的话,二人果然要好。 林子苏转念一想,她俩这么要好,静姐会不会被孤立?但林美静好像也从未提及过。 二人被带至5层会议中心,林子苏困惑为什么不是在48层,王玲玲就顺便介绍了一下风之帆。 原来这是崬森集团的自持物业,共81层,5-50层是写字楼,1-5层和50层以上则是特斯美国际大酒店,属于崬森的酒店事业板块。81层为城市观光层。 1-5层为酒店的宴会中心和会议中心,其中5层是崬森会议专用,二人面试时就是在那里,崬森的绝大多数会议都在这里举行,只有总经理级别以上的高层会议才设在49层。 48、49、50三层是崬森的总部办公场地,50层有一个空中花园,紧邻的就是董事长和总裁的办公场地。 这个花园,王玲玲也只是人云亦云,她直言表示,50层只有预约才能进去,而且公司见过董事长和总裁的也没几个人,不要说像我们这种小员工,就是周媚也都没见过总裁。 王玲玲还悄悄说,我听他们说总裁是个70多岁的老爷子。林、赵二人不禁轻轻噗嗤一笑。 二人被带到了7号会议室,王玲玲离开后不久,李九一和王媛媛就来了,将培训资料发给新员工。 “虽然各位已经通过了面试,但你们还有两次考核,一次是职前培训考核,一次是两个月的试用期考核。哦,对,实习生是三个月啊。”李九一道 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林子苏二人,又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们将接受五天的职前培训,培训结束后进行笔试考核,笔试合格者录用,我们会根据分数高低评定你们的入职薪资等级。所以大家一定要重视培训,这和你们的收入直接挂钩。” 随后,王媛媛开始发放卡。 “正式入职前,每个人都有一张临时的工作卡和门禁卡,门禁卡是刷一楼进出口的道闸和电梯,门禁卡的权限默认你们工作活动的几个楼层,比如3层自助餐厅、5楼会议中心和48层。进入崬森的办公楼必须佩戴工作卡,被抓到没佩带的会被罚款50元。两张卡一定要保存好,丢失要补办不说,还得赔100元。另外,这五天的午餐大家可以到3层的自助餐厅用餐,餐厅就餐要自费,但会比外面要经济实惠。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王媛媛,她会帮你们解决。现在,大家先熟悉一下培训资料。10点钟,你们入职的第一堂课正式开始。”李九一交代完毕,便和王媛媛一道离开培训室。 林子苏仔细翻看了一下厚厚的培训资料足足有一百多页,培训课程一共是六大节,包括崬森集团发展历史、公司制度、企业文化、员工手册、组织架构、各部门职能、商务礼仪、薪酬绩效制度和本部专题培训课。每天上下午各一节,第五天上午休息,下午是笔试。 新员工的职前培训,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紧张的培训学习中,林子苏和赵恬妞相互勉励,相互考试背书,倒也很是顺利。 经过培训,二人才了解到,原来崬森触及的行业不止房地产,在酒店、科技、金融、农业、餐饮、制造业等都设有独立子公司,而所有业务板块中枢办公机构就是她们所在的崬森总部大楼。 这算是打破二人对崬森的刻板印象——以为它只是一个地产公司。 集体培训很快结束,进入第四天下午的分部专题培训课,新员工们这才化整为零,各自被带走参与所属中心的专题培训。 划归营销策划中心的策划实习生林子苏、文案实习生赵恬妞、策划师李东伟和设计师韩静月,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小会议室,准备参加营销策划中心的课程培训。 课程分为‘中心架构及运作机制’和‘颠覆经验创新营销’两个议题,而主讲人正是玲子口中的“智多星”周媚。 正当四个人讨论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止声。 林子苏和赵恬妞知道周媚来了,立即起身,韩静月、李东伟也站起来,不约而同道:“周老师好!” 周媚看到他们的阵势,不禁噗哧一笑,道:“不用这么拘束,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在公司呢必须以职称相称,你们叫我‘周经理’就好了。公司之外就随意些,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坐下吧!” 周媚的声音简直太悦耳了,就像午夜电台女主播的声音,任谁听到,都不禁为之倾醉,而她靓丽时尚的衣着装扮更增添了她的妩媚,大家都不禁被她所吸引。 周媚微笑着,打开了投影仪,将资料拷贝到投影屏上,然后用她悦耳的主播声音,介绍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媚,27岁,目前担任中心营销一部的经理一职。公司新进员工,都要接受所属中心的专题培训,目的是让大家快速了解中心结构和运作机制,以及对自己岗位的认知和理解,方便大家日后工作能够快速上手。” 说到这里,周媚分别着意看了四个新员工,目光放在了两个学生模样的青涩面孔上,然后有意放慢了语速道:“来之前,人事行政中心赵总,还有我们中心的俞总,特别跟我提到,这次公司破例录取了两名应届毕业生,是哪两位?” 林子苏、赵恬妞立马应声站起来,周媚微微一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打量着二人,一个穿着格子连衣裙略显拘泥紧张,一个碧色连衣裙自信明媚。 周媚对拘泥女生飞了个白眼,从她面前飘过,来到明媚女生面前,再次放缓语调,又带着笑意道:“你就是林子苏?”林子苏被浓郁的香味呛到,险些打喷嚏,忙以点头掩饰。 “不用紧张,坐下吧!你现在已经是公司的明星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杨总和俞总的期望。”周媚似笑非笑,却带着一股轻蔑意味。 林子苏意外又惊诧,和赵恬妞面面相觑。周媚回到屏幕前,开始讲课,二人这才落座。 “营销策划中心是崬森集团的十大事业中心之一,直属集团二部,二部的领导现在是杨玫杨总,原副总裁是周琞扬琞总,今年年初公司人事调整,被调至集团三部任副总裁。目前中心的总经理是俞琳徽,中心下设两部,即营销一部和营销二部,设了两个经理,一部经理是我,二部经理是林美静——” 听到静姐的名字,二人不禁相视一笑,周媚挑眉瞄了她们一眼,但也没有停止“授课”讲解: “两部分管不同的城市公司项目的营销策划工作。两部下面都设有文案、设计、策划和销售四大组。营销策划中心新进员工,通过培训考核后,会有两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通过后,会外放城市公司三个月,参与城市公司的项目运作。也就是说,五个月后你们才能够回到总部工作。 崬森每个部门,都有对应的部门职能和晋升机制。相信你们在之前的培训中,已经有大概的了解。在这里呢,我就介绍下营销中心的情况:首先,说一下营销一部和二部的职能分工,一部主要分管屏北地区8个城市公司的营销工作,比如常青、云连、合阳、贵碧等。二部分管屏南地区9个城市公司的营销工作,比如淮州、宛南等。 两部各设经理1名、主管3名,设有策划组、设计组、文案组和销售组,每个组各设1名主管,经理和主管属于管理层。各个岗位又分三个等级,即:初级、中级和高级,每半年人事中心和营销中心都会进行一次综合评审,给评分优异者晋级。 经理岗必须是高级职称才能担任,需要至少8年的工作经验。主管是中级职称以上,需要至少3年的工作经验。除此外,还有就是项目负责人,和城市公司的策划经理。项目负责人可以不是管理岗,但必须是高级职称,而且职级等同于我现在的岗位——营销经理,因为这个岗位需要管理多个项目。 策划经理的任职资格,只要在项目负责人和主管或中级职称之间都可以担任。但一般都是从策划组的选拔,文案组、设计组也有,但比较少。因为策划属于统筹性工作,上升的机会相对会多一些。 大家也不用气馁,普通员工虽然不比管理岗、项目负责人、策划经理,但大家只要能通过职称考评,虽然上升的机会不多,但你们还有机会拿到和职称对等的薪水,像高级策划师的薪资就比主管的还要高,有时甚至和经理一样。 像我们部门的王静,在公司7年,高级策划师,不是管理岗,但她的工资跟我一样高,甚至担任项目负责人时,工资比经理的还要高。所以不要羡慕做管理的,那只不过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操心活儿。” 大家会心一笑,周媚一边流畅地讲解,一边用激光笔翻阅ppt课件,看到林子苏二人时,特别补充了一句:“因为公司没有招实习生的先例,这次呢杨总破例做了指示,实习生有一个月的观察期,观察期过后再下放城市公司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试用。至于职称考评,就先不要想,踏踏实实干两年,才会有机会。”二人点头示意,表示明白。 “营销策划是什么?可能有人觉得是写一手漂亮的文案,也有人觉得是一个天花乱坠的广告片……这是大错特错。今天,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崬森没有新手和老手,过去你们所有的经验什么都不是,到了崬森的营销策划中心,你们都要重新开始,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讲的第二个课题‘颠覆经验创新营销’。河水淹死的大都是会游泳的人,车祸事故大都是老司机,这就是我们作为营销策划人应该有的危机意识和创新思维。在这里,我给大家讲一个案例……” 正如林美静所言,周媚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自持美貌,从小都是众星捧月,骄傲惯了,以至目空一切,再加上聪明加持,更有恃无恐,踩你也照样不留情面,但她比俞琳徽聪明,会留一点能回旋的空间。 像周媚这样的漂亮女人,除非位高权重,要么她喜欢的,否则她根本不屑和你有交集。这一点,和俞琳徽可谓是臭味相投,难怪二人能走这么近。 林子苏回想着林美静的话,回过神来周媚已经讲了好一阵子—— “……最初,在核心市场及主流传播渠道,冷风遭到了冷遇。按照以往的营销经验,冷风第一张唱片《燃烧的风雪》的全国总经销圣天公司,首先选择了上京和崇海这两座国内唱片消费的核心城市。然而,上京与崇海并不接受这张唱片。主流音乐圈不认可,电台也不愿意推介。电台不愿意播放,就无法跻身流行乐排行榜,意味着这张唱片无法获得最便捷的宣传渠道。不得已,圣天公司决定放弃一类城市的营销战略,重新部署营销规划,并将策划方向转向二、三类城市。” 周媚循序讲解,肢体动作丰富,专注讲解的她,十分迷人,只听她又讲道:“于是,圣天公司便在兰岛闹市区,找了两家路口的唱片店,每天都在那里蹲点,让他们每天播放一段时间,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在长州市最繁华的上津路,为唱片店免费派送播放碟,持续播放。还向路边的美发店派送大量的播放碟,让他们每天都能播出一段时间。两个多月的时间,几万张免费的播放碟,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次‘地毯式的店面销售’。3月份,很多二类城市开始大量要货。二类城市的预热最终带动了上京等一线大都市消费群体对冷风的关注和热情,圣天公司的娱乐营销,就这样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破了被精英阶层把持的演出舞台和电台,虽然没有在推广之初进入流行歌曲排行榜,但最终却成为该年度最为流行的唱片,冷风这个西部小镇的无名歌手被推向了流行乐神坛。” 周媚将冷风唱片营销的案例讲得活灵活现,大家都听得入神了,结束了仍觉意犹未尽。 随后,周媚继续侃侃而谈,由冷风唱片突破传统营销,开辟新模式的案例,引申到“创新营销”的意义和影响,由此讲授到“创新营销”的精要和方法,让四位新员工受益匪浅,课程结束,大家都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感谢。 入职培训到此结束。这几天的学习培训笔记,两个姑娘可真是没少下功课,却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是第一份工作,而且还是崬森这样的行业巨头,两个姑娘自然是珍视无比。 第二天下午,林子苏、赵恬妞参加笔试考核,一看笔试内容才觉得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再简单不过,除了十道常识性的填空题,比如公司的创始时间、部门名称诸如此类答案显而易见的题目,其他都是选择题,最后一道则是各中心的自主考题,难度并不大。 原来崬森集团秉持着“严进宽出阶梯培训”的用人原则,重视以人为本,打破规则条条框框,尽可能激发人才潜能发挥价值。 至此一试,二人毫无悬念被正式录用了,虽然作为实习生还有长达3个月的试用期,可过了这一关卡,林子苏二人的信心也倍增。 风之帆,48层,是崬森集团的公共办公区域,十大中心的职员及总经理都在这层办公。集团总部本着“开源节流”的经营理念,各中心配员都是严格把控,节省人力成本。 49层,是集团各董事、股东以及副总裁及其助理的办公层,同时也是崬森其他事业板块一把手的总部办公区域。50层,原是集团董事长周亦卿的办公地,董事长退休后,其孙周瑁远进驻办公。 进驻50层后,除保留了董事长的办公室原貌,其余都进行重新装修和布局,改作总裁办。还单独辟了一台私密电梯,作为总裁专用电梯,可以从地下的总裁车库直通50层,和员工上下班的通勤通道完全隔离开。现在,50层已然成为总裁的专属办公领地。 林子苏、赵恬妞及另外两个新同事,办完入职手续后,原本以为可以跟着老员工进项目开始实习,不料被通知还有一个星期的在岗培训学习,由周媚亲自带。 据说这是杨玫的要求,并且给她下了死严令,要她在一个星期内,不管用什么办法,让林子苏二人完全掌握地产行业情报和营销策划知识。 原因就是她们是唯一的实习生,需要比别的入职新员工加强学习和培训,否则后续入岗会带来很大的问题。 杨玫要求每天都考核,并且只有一个星期。如果办不到,周媚就会被扣除第二季度的全部绩效工资,甚至很可能连经理的职位也会被撸掉。 周媚满心的埋怨,杨玫明知道招小白的麻烦,她却不顾俞总反对和众人非议坚持招二人,招进来了她自己不管,还把两个麻烦推给我,培养好了,不用说是她杨玫的功劳,培养不好就得挨骂挨罚,她的算盘珠子打的是真响!埋怨归埋怨,可周媚也不敢明面顶撞。 很快,周媚拟定了培训方案给杨玫过目,几番推敲后,杨玫最终敲定了二人的学习机会,内容如下: 第一天,地产专业知识; 第二天,文案创作手册和策划师修炼手册; 第三天,学习地产营销策划年鉴,并抄写一千句广告语并背诵; 第四天,十大经典房地产营销案例分析讲解; 第五天,崬森集团历年楼盘项目营销方案; 第六、七天,调研摸排常青市楼盘项目,制表汇报竞争楼盘现状。 而且每天都有闭卷考试,没有90分以上,都得重来,直到达标,才能下班,杨玫每天都会亲自过问。 七天下来,林子苏也明白了崬森不招收应届毕业生的原因,除了崬森集团惯常的“开源节流”成本控制以外,其实更多的是对零经验的新人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人力去培养,而最后新人能否“成才”,甚至能干多久,都没法预估,而像这样的“拔苗助长”,也是前无先例后无来者了。 林、赵二人最不缺的就是勤奋努力,既然别无捷径可走,也别无它法可选,就只能勤奋来补。 林子苏比较聪明,只抓重点和关键学习,不断重复练习背诵,可即便如此也仍感压力山大。 不善言辞的赵恬妞倒是个读书的料子,虽然不如林子苏灵活,学习方法也比较笨,但通过机械式的重复再重复,这种不需要花费精力应付交际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要擅长,而且乐此不疲。 二人各自掌握到了学习的门道和方法,进益倒是也挺快,但要从纸上谈兵转化为行军打仗的能力,那却是非实践不行。 为此,周媚安排了两天的实践课程,让二人对常青市市区内主要的竞品楼盘项目进行摸排和调研,从项目情况、宣传渠道到营销策略,都要做细致的调研和总结,从而达到理论结合应用的目的。 为了快速高效完成任务,林子苏和赵恬妞商量准备故伎重演——乔装成《常青晚报》的记者,光明正大地去竞品楼盘进行了解,林子苏负责采访录音,赵恬妞负责拍照,采访回去整理汇总信息。 为什么说是“故伎重演”? 因为大三时开设《新闻写作》专业,为了完成老师的作业,两人就曾多次乔装记者,在一些企业里进行采访。且大四时,二人又在《常青晚报》当实习记者,对常青日报社比较了解,赵恬妞则是校广播站的通讯员,采访撰稿也是家常便饭。 采访时,二人还佩戴实习证,房地产公司的人自然深信不疑。 这是轻车驾熟的事,所以两天时间很快就搜集了近七成的楼盘信息,最后的汇总制表由林子苏完成,邮件发送给了周媚,二人才得了些许轻松。 收到邮件的周媚很是吃惊和意外,因为她们交的作业挑不出任何毛病,这竟让周媚敢到有些后怕了,后背直冒冷汗。 当初也是轻视林子苏的能力,只道施加强度和难度,让她们能早点知难而退——本想替闺蜜俞琳徽打脸杨玫的,但没想到这两个黄毛丫头居然这么抗打抗摔,不仅通过了每天的考核,最后交的作业也是一丝不苟,条理汇总和分类梳理以及分析理解都陈述和编制得一清二楚。 周媚既忧心,又不得不佩服那杨玫看人的眼光毒辣,她看准了二人——尤其是那个林子苏是个可造之材。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摆烂,本来俞总也讨厌这两个学生妹,又揣摩不透杨玫招二人的意图。 现在可好,她们才刚进来,仅仅七天,就表现得这么聪明能干,锋芒毕露,看到向来吝啬夸人的杨玫毫不掩饰的赞许就知道她有多喜欢那个林子苏。 这要是琞总知道了,肯定也会对林子苏刮目相看。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一直有杨玫甚至琞总的关照和加持,那她们还不得平步青云,直接骑到我和俞总的头上去了! 非常不幸,周媚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章 未来之星 周一早上10点,特斯美国际大酒店,5层会议中心,12号大会议室。 林子苏和赵恬妞跟着周媚前去参加“海上之花”项目说明会——你道是周媚的意思吗?不,是杨玫。 会议前,杨玫突然通知周媚,要求她必须带两个实习生来参加今天的项目会,周媚本想借口搪塞,可杨玫来了句她们不来你周媚也别去了。 周媚很是反感可也不敢拒绝,挂了电话就立即给俞琳徽汇报,俞琳徽听后勃然大怒,在自己办公室把杨玫又是一通乱骂,骂完杨玫,又骂林子苏二人,什么狗屁玩意儿也配上台面!那个老巫婆想拿这俩玩意儿恶心我,我就让她们胎死腹中!周媚你给我想办法,趁早让那俩乡巴佬玩意儿给我滚蛋,这两个玩意儿,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 不过,周媚的一番话很快就让她转怒为喜,因为周媚说既然杨玫这么想让两个实习生出风头,那就带她们去,林子苏是有点小聪明,可是参加这样的高层会议,不要说发表意见了,恐怕她们两个光坐在那里都是如坐针毡,杨玫要是让她俩发言,那让她们发好了,反正出洋相,丢的也是杨玫的脸,不是我们。杨玫丢了脸,这俩以后也得凉凉,到时候想找由头开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退一万步讲,就算林子苏的发言得到了认可,呵呵,那她就是自己找死,因为她们会引起营销中心的众怒和反感,到时候就算杨玫想保,但她俩在营销中心寸步难行,也会知难而退,这就叫什么枪打出头鸟,也叫借刀杀人。所以,不管哪一步,对我们都是有利的,前提是我们得沉得住气。 俞琳徽这才平息了怒火,但还是告诫周媚,那个赵什么的,土鳖一个,翻不出什么浪,但那个姓林的,一看就是个不老实不安分的,在学校都喜欢出风头去竞争那个什么主席,还搞什么辩论争冠军,你可得好好防着点,别让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给我好好敲她,过一阵儿找个理由让这俩玩意滚蛋,让她们多待一天,我都浑身不舒服!搞不了杨玫,tmd我还搞不了两个菜鸟吗,哼!最讨厌这种爱出风头不知天高地厚的。 周媚谄媚笑着说“你放心”。 虽然如此,但临近会场,周媚还是严厉警告林子苏二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会议,集团三大部副总裁、各中心总经理及项目关联人员都要参加,你们只是实习旁听,把嘴给我闭紧了,给我们中心丢人现眼,俞总要是发火,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如周媚所料,林子苏和赵恬妞初涉职场,面临这么大的阵仗,还没进会场,就已经紧张得不能自己,哪还敢发什么言。 同行的任鹏非和戴东来——林子苏入职营销中心后最先知道的就是这两个老员工,因为他们马上要被派去自己的老家云连负责新项目,所以最先记住二人名字。 这两个老员工早就听说了林子苏二人走了杨玫的后门关系入职本就有些排斥,此时听到周媚敲打她们,不禁同时看了一眼二人,还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 另两个——林子苏二人第一次见,更不知道名字,猜想应该也是营销中心的同事,这两个人也是回头看了一眼林子苏二人,来不及看清二人的表情,就鱼贯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已有很多职员入座,两人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坐,见周媚坐到了投屏靠前的前排位置,两人也准备拉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谁知周媚瞪了她们一眼,斥道:“没眼力见儿!坐后面去。” 周媚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来了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两人虽然已经习惯了周媚这副冷嘲热讽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被训斥,还是倍感难受和委屈,可也不敢说什么,红了脸坐到她身后的位置上。 转头一看中心的四个员工也都坐在后门,林子苏二人顿时尴尬地无地自容,赵恬妞甚至连抬眼都不敢,二人坐下时,又被他们投来冷嘲的表情。 不过一会儿,项目相关中心高管和职员陆续入场。集团三大部副总裁入场时,众人纷纷起身以示敬意。 一分钟后,进来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的男人,除了三个副总裁,其余人再次起立以示敬意,“主任,总裁呢?”杨玫很惊讶又疑惑。 原来此人是总裁办公室主任张庆东,世故老道不失幽默风趣,为人忠厚又不失周到,是周瑁远的左膀右臂,深得董事长、总裁二人器重,三部副总裁也都对他敬意有加。 当他带着春风般的微笑进来后,会议室开始弥漫出欢悦的情绪,氛围一下轻松起来。看得出来员工对他的喜爱。 “总裁来不了了,让我代他出席!” 林子苏观察到,职级越高的都坐到了投影对面靠后较远的位置,后面最中央的位置原本是留给总裁周瑁远的。 张庆东为了不僭越,没有径直坐到总裁的位置上,而是拉了后面的简易座椅,后面几个总经理很有眼色,赶紧起身让自己的座,张庆东忙摆摆手表示不要麻烦,随后就坐到会议桌侧边,戴荣兴见状,也调整了位置,给他腾出空间。 三个副总裁和张庆东分列总裁位置两侧,林子苏和赵恬妞坐的位置相对靠前,几乎挨着投影的位置,会议室里黑压压的一片人,要伸长了脖子,才勉强能看到后面的那些高管。 杨玫颇为失望,但很快就收敛,原本还阴郁的俞琳徽也云开雾散,发出一声嘲弄,这一不易察觉的细节,被坐在她侧后方的林子苏尽收眼底。 “哎哟,总裁来不了,那这会开不了!?”俞琳徽讥讽道。 张庆东看向戴荣兴,笑道:“俞总啊你这嘴能毒死头大象!我是说不过她,总裁不在,戴总,也只有你能镇住这尊女金刚,你快管管她吧!?” 众人大笑,戴荣兴笑道:“我可不敢越俎代庖!”会议室笑声又起,俞琳徽就喜欢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受,甚是志得意满,不忘揶揄一眼杨玫。 “好。言归正传,杨总,咱们开始吧!”张庆东看向杨玫。 杨玫微笑示意,今天的她看起来尤其端庄,真有种名门闺秀的做派,“好的,今天的会议是云连市城市公司发起的项目会议,我们先请云连市城市公司常应辉副总汇报吧!” 林子苏激动不已,没想到竟然是家乡云连市,十分认真地听了起来,云连市城市公司的常应辉开始讲解“海上之花”项目。 原来,云连市城市公司中标了云连市高新区一块300亩的地,准备用于住宅开发,项目定位是“高端住宅”,打造一站式大社区概念。 常应辉汇报完毕项目的情况,云连城市公司总经理王鑫军继续补充:“现在项目遇到两个棘手的问题,也是我们此次会议要讨论和定向的。一是这是块荒地,虽然市政府已搬迁至新区,但新区现在几乎没什么配套设施,交通极不方便,下雨时到处泥泞。 市政府的意思,放低了标的额,但在项目开发时需要我们连带周边配套一起建设,涉及市政府的核心区域,辐射半径将近1公里,虽然项目建成后,政府验收后会有一定的补贴,但这会导致整个项目的成本高出预算两倍还多,建设周期也被拉长,最后能否成功引流也很难说。 第二个问题,政府为了给新区引流,通过招商引资把国际商超巨头玛玛特引进来,让他们进驻我们的项目,但是玛玛特迟迟没有跟我们这边接洽,我们的人主动跟他们接触,他们也都避而不见,我们现在打听到的内幕消息是,华宇也在新区拿了地。 他们是准备建商住综合体项目,引进玛玛特比我们更有优势,而且据说给到玛玛特的政策更优惠,现在这个问题僵持不下,对我们的项目非常不利。也是希望总部能否派人接洽下玛玛特,重新挽回玛玛特。 “你们城市公司是什么想法?”张庆东问。 “第一个问题,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我们尽量缩短工期,以配合尽快拿到预售证,进行预售宣传,让认筹至少提前半年,保证资金的快速回笼。加上总部的资金支持,项目分三期建设的话,我们尽可能在第一期完成封顶,就申请政府的财政补贴,而不是项目全部完工,资金回笼和补贴申请,双管齐下保证成本控制。”王鑫军道。 张庆东、戴荣兴均点头认可,王鑫军继续道:“第二个问题,哎,我和常总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但都没起到作用。我们甚至想过换司妮尔百货,但是云连一旦进驻国际巨头玛玛特,其他的百货商超都不敢贸然犯险开新店,司妮尔虽然是屏源本土的百货巨头,但也不敢和玛玛特抗衡。我们才不得不请求总部的支援!” “杨总,营销团队组建,现在是什么进度了?”张庆东没有回应王鑫军,而是转向杨玫。 “城市公司已将团队组建计划报备给我们了,上周营销策划中心就已经开始招标工作,具体的情况俞总来讲吧。”杨玫道。 “项目营销代理的招标工作,目前已经选了四家公司。本周三,四家公司进行方案汇报,周四才能敲定合作的营销代理公司,这个月底前能进驻云连城市公司,中心这边会调派两名员工同时进场,还需要云连那边在周二前完成营销中心的装修。”俞琳徽道。 “这个没问题,快的话,周日都能竣工。”常应辉道。 “刚才王总已经通报了问题,今天既然召开专题会讨论,那么大家不妨各抒己见讨论一下,周媚你负责做下会议纪要吧。”张庆东道。 会议室有一阵子的安静,毕竟三大副总裁以及各中心总经理都在,谁也不敢出头,三大副总裁则以戴荣兴为尊,杨玫和周琞扬也都沉吟不语,戴荣兴也知道,他不发话,大家就不敢开口,“看来大家都在憋大招呢,那我就先抛砖引玉吧!”众人会心而笑。 “第一个问题,王总你就按照你们的方案进行,我没意见。但是,我要重申一遍,一切以安全和质量为先,再去考虑资金和进度,否则一旦出了安全事故,满盘皆输,不要干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第二个问题,琞总下面的商管公司就是专门干这事的,这个还是听琞总的意见吧!”戴荣兴道,常应辉、王鑫军均点头应下。 “肖总,你有什么想法?”周琞扬将问题抛给了三部下属森秀商业管理公司总经理肖代伟,他坐在周琞扬同排后面第三个位置。 “还是要先搞清楚,华宇给到玛玛特的条件,只有这样才能有的放矢,不然一味地放低门槛,只会让玛玛特得寸进尺,后续工作也会被处处掣肘。另外,其实我们也可以考虑,把合作方变作投资者,利益捆绑,会比迎合,更有助于可持续合作。如果方法可行,那说不定以后崬森的项目到哪里,玛玛特也能到哪里,互利共赢,相信玛玛特不会不动心。” 肖代伟面相敦厚,眼睛却十分犀利,这种犀利在他的思维言谈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看就是能员干将,看问题直击要害,难怪他领导下的森宿商业管理公司能成为屏源地产商管的三巨头。 周琞扬笑了笑,道:“巧了,总裁最近也刚和玛玛特大中华区的执行总裁方世箐见过面,刚好就谈到崬森和玛玛特战略合作的问题,现在提到也很合时机。” “但是,要考虑一个问题,县官不如现管,我知道的情况,云连的玛玛特也是合资,而且大股东还是君悦集团,君悦集团的那个女董事长可一直野心勃勃,想进军地产行业,这次联合华宇很可能就是这个意图。虽然不是同行,但君悦集团一直视崬森为敌人,她肯定是不可能会和崬森合作。”张庆东提醒道。 周琞扬闻言,竟也沉默了,随后会议室里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陷入思维的僵局里,一时也没个定论。 “今天营销策划中心都谁来了?”张庆东问。 “我和周媚经理,还有准备调去项目督导的策划主管任鹏非和销售主管戴东来,还有两个刚调回来的策划师。林美静因为出差不能参会。”俞琳徽道。 林、赵二人被忽略,俞琳徽看了一眼周媚,周媚领会道:“还有两个实习生。”二人连名字都不配提及。 “营销中心可是咱们公司的智库,你们有什么想法?”张庆东道。 “前期周媚和鹏非做过实地调研,他们应该最了解项目的情况,我让他们说吧。”俞琳徽是没想法,既没想法就还不如不说,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两个属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变一个思路,既然招引大商家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成‘主题’观光社区。因为我们去调研,发现项目的不远处就是龙湖,水资源非常好,这是项目得天独厚的资源,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也是我们给项目取名‘海上之花’的由来。” 周媚思路清奇,给大家也打开了另一种思路,坐在后面的林子苏也不能不佩服她,这脑子聪明又转得快,崬森也大概是没几个人。 “我也赞成周经理的提议,项目不要商业,就主打高端精品纯住宅,和龙湖呼应,寓意龙湖之畔的花园。”任鹏非附和道,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赞赏。 “虽然现在那里的配套还跟不上,但想想咱们在常青市卧云区的‘浣溪沙’项目,情况非常相似,也没有建商铺,也没有超级商超背书,就是纯住宅,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可是现在再看看,‘浣溪沙’已经成了常青市的人居典范,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的肠子都悔青了呢!”周媚带着戏谑口吻,众人纷纷笑起来。 “这不失为一个方案,但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浣溪沙’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占了常青一中的学区资源,虽然是一中的新校区,但一中的名气足够帮项目引流。但‘海上之花’就没法复制,我看了你们交上来的可行性调研方案,云连这个新区才刚开始开发,很多地方都还是野草丛生,你们提到的‘龙湖’也是个野生湖泊,就算是云连政府有心治理,那也绝对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这对项目不仅不是优势,反而是制约。所以,项目要想在新区站稳,必须要有更大的商业流量背书,我觉得,还是要往这个方面靠才行!”杨玫的清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周媚的热情。 俞琳徽不悦地瞪了一眼杨玫,毫不客气就怼了回去:“杨总,绕了一圈,你又绕了回来,在座的,谁都知道商业背书,要是行得通,还需要我们浪费时间专门讨论吗?提问题,谁都会,说不定这两个实习生比你的问题还多呢。你这么清醒,那您倒是给个解决方案啊!”嚣张的态度,让不少人都对她侧目,但俞琳徽根本不在乎。 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掀桌子骂人了,偏偏杨玫只微微一笑,她的话反而提醒了杨玫,把目光一转,就发现林子苏沉默不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来了兴致,转头对张庆东道:“噢,主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妨让旁听的实习生也发表一下看法吧。” 俞琳徽本来出的一记重拳想羞辱她,不料人家根本不接她的茬,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还想搬出实习生来羞辱自己,禁不住满腔怒火,回头瞪了一眼林、赵二人。 她就纳了闷了,杨玫为什么非要让两个什么都不懂、像白痴一样的实习生旁听?总裁也是奇了怪了,从来不出席非高层的会议,这次又是抽的什么风要参会?这是幸好总裁没来,不然不知道这个杨玫要搞什么幺蛾子?…… 张庆东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就望向远处的林、赵二人,温和道:“两个实习生,叫什么名字?” 林、赵二人不敢搭话,俞琳徽翻了个白眼,周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林子苏,赵恬妞。” “林子苏,你先讲吧!”杨玫直街点名,她看出了林子苏在思考,林子苏被点名小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林子苏身旁的赵恬妞吓得险些窒息晕过去,听到点的是林子苏的名,她才暗暗大松一口气,可也还是大气不敢出,唯恐被点名发言。 “林子苏,我们呢都是当局者,当局者容易被困在体制内,不容易打破既有的思维方式。你是新人,事前也没有完全介入项目,作为旁观者,也许会有不同地看问题的角度,这也是我们想听到的声音。你大胆说,不要害怕,说错了也没关系,好吧?”张庆东也鼓励道。 林子苏被点名惊愕万分,听到张庆东的话显然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和担忧,虽然如此,但第一次要当着这么多高层和同事,不要说发言,就是咳嗽一声,都得掂量掂量,两颊立即绯红一片。 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她,周媚更是给她投来警告的眼神,林子苏骑虎难下,不发言是肯定不行的,只得红着脸,小心翼翼道:“我,我想到了一个案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大胆说吧!”张庆东道。 “金新地产在南清市有个项目叫‘soho 666’,最初项目规划的时候,周边有一座大型公园,做景观大户型的纯住宅开发再适合不过。可是一期项目起来后,千圣广场在他们项目的旁边开建了。千圣广场,大家都知道,一旦建成就是城市综合体,原来的人居福地就将变成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优势一下就变成了劣势。原本一期卖得还是不错的,但这一变故直接导致二期项目销售变冷,甚至是几个月才卖了2套。”林子苏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后来,他们请来市调公司,通过调研分析,配合千圣广场的业态布局和城市未来商业规划,最后将目标客群定位为small office and home office,随后将户型改小,并进行精装,改售为租,广告一发布,引爆全城。金新以租代售的模式,让短短1个月的时间,二期项目预租达到了99%,同时通过对一期户型改造,一期项目不仅改租成功,而且还售出了300套。这一以租代售的方式一劳永逸盘活了金新的现金流。” 众人聚精会神,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林子苏案例讲完了,会议室有一瞬间的静谧,随后便有人问:“那你的意思是让‘海上之花’也‘以租代售’?那里可是新区,没有商业业态的。” 俞琳徽一脸的嘲笑,坐等着这个白痴狠狠打杨玫的脸,这是她自找的! 周媚尚摸不清林子苏的路子,也不发一言,只希望假众人之口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子苏。 “当然不是‘以租代售’,我只是想说一种办法,就是因势利导,刚才大家讨论的关键是怎么搞定玛玛特,但其实解决问题的答案,刚刚杨总已经提到了!”林子苏向杨玫点头致谢。 杨玫略微惊诧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那温和的笑容,以鼓励她说下去。众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杨总刚才一直在批人,哪里有什么“答案”呢?! “刚才,杨总说过,‘浣溪沙’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占了常青一中的学区资源。这其实也可以复制到云连的项目!”林子苏手心已经出汗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要让“海上之花”项目也做成学区项目。 “这个点子是不错,但是云连新区并没有学校要进驻,而且就算有学校要迁,那也是政府主导的,那绝对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首先提出异议的是常应辉常总。 “因为我就是云连人,我知道云连的重点中学——云连实验中学明年秋季开始扩招,打算盖新校区,云连实验中学是云连的重点中学,它包含小学、初中和高中。除此外,还有一个消息是,云连得到省政府批准,准备建一所师范大学,校址也准备选在云连新区。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可以借项目开发,是否向政府申请,让这所师范大学在项目附近选址,和政府、学校联手打造云连新区的标杆学区住宅项目。” 林子苏这段话讲得胸有成竹,她的底气就是来自在云连住建局工作的父亲的饭桌之言,两个项目合二为一,她父亲就是项目组的负责人之一,当然这还只是设想,政府那边还在运筹,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些消息,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王鑫军也诧异,但看她言之凿凿,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周媚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她,本想看笑话的俞琳徽,此刻脸色越发难堪了。 “你的消息可信吗?”张庆东也加入了确认的队列。 “确认,真实度99%。”林子苏干脆利落回应。 “这么多高管,还有前线那么多泡在项目上的员工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别是道听途说的什么谣言,为了博出位,就信口胡诌?”这话也只有俞琳徽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了,说完还侧目瞪了林子苏一眼,赵恬妞看到那眼神,吓得魂都没了,赶紧低了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子苏也被激得忘记了辩驳,被众人的目光盯得火辣辣的,好像真的是自己在信口胡诌一样,如芒在背,手心都湿透了,惊慌地看了看杨玫,又低了头,不敢说话了。 “你叫林子苏,是吧?”张庆东笑道。 林子苏看向他,点点头,“不要在意俞总,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会议室里一阵爆笑,打破了尴尬。 “王总,这个事情呢,你下去后,赶紧去确认和落实。如果消息属实,这绝对是‘海上之花’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比引入玛玛特成效还大,到时候你躺着数钱吧!”王鑫军笑着应下,众人也是一阵大笑。 “林子苏,谢谢你提的这个宝贵意见,非常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庆东笑问。 “既然从小学到大学都能在新区扎根,那干脆项目定位就是一站式学区房,引入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学区项目。既然是学区房的定位,那‘海上之花’的名字就有点不太合适,我的意思,就是项目的名字也要改!”林子苏语惊四座,会议室一片哗然。 周媚在听到林子苏提到打造学区房时,就已经肠子都悔青了,因为她的脑子此前也有一闪而过打造学区房的念头,但为了奉迎领导——因为俞琳徽很喜欢早前的方案,最后却选择了另一个路子,两个建议虽然殊途同归,可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本来属于自己的风头却被这个小小的实习生占了,心里是又悔又恼又恨,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害怕,出于本能的反应,一听到她说改名字,当即小声怒斥道:“不表现,会死啊!抖机灵,也看看场合!”试图阻止她再出风头。 林子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任鹏非驳斥道:“‘海上之花’这个名字可是经过多次论证才敲定的,而且这也是总裁认可的,说改就改,岂不是否定了大家所有的努力了吗?这也忒自以为是了吧!”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俞琳徽干脆扔掉笔,抱臂在怀,毫不掩饰地讨厌,直接开火了:“林子苏,在座的80%的人都参与过‘海上之花’项目,你刚来公司,对项目都不了解,就敢信口雌黄。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总裁认可、杨总敲定的,你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说改名字,你过脑子了吗?你是要打总裁和杨总的脸,还是觉得为这个项目付出努力的同事都是蠢货?” 得知名字是总裁认可,又是最尊敬的杨总敲定的,林子苏果然被震慑住,不敢再说话了。 此刻,所有目光都投向她,但没几个人是在关心,因为那些目光就像钉子一样,林子苏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竟是涨得满脸通红,眼中已有微微泪光。 俞琳徽搬出了总裁,就算杨玫有心维护,她也不敢公然反驳。还把杨玫敲定的事实也搬出来,也是为了堵杨玫的嘴,她总不至于打自己的脸吧! 没有了杨玫撑腰,林子苏就会闭嘴,俞琳徽早就想堵林子苏的嘴了,可算逮着机会。果然,杨玫、林子苏都沉默了,更没人敢接话。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周琞扬把长长的卷发向后一撩,身子靠在椅背上,睨了一眼俞琳徽,冷笑一声,一边跷起二郎腿,道:“崬森什么时候提个意见都这么困难了?总裁怎么了?杨总怎么了?他们也不是事事亲为,出于对下属部门的信任和专业,对呈报的工作才没有过多干涉,但这并不代表各部门呈报的工作就百分百正确、没有一点错误,本来应该是部门自查自纠,既然部门内部没有这样的机制,那就该虚心听取有益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么害怕讨论,这么害怕不同的声音,那还开什么会,某个领导直接拍板就ok了,浪费大家的时间,很好玩吗?” 这回轮到俞琳徽满脸惊愕,被质问又无言可对,脸登时就挂不住,但周琞扬还没完:“既然同意开会,就说明我们有局限性,工作做得并不到位,所以才需要大家一起开会讨论,贡献对公司、对项目有益的点子。这么着急堵她的话,吓唬一个实习生,就是你们的本事能耐吗?难道你们平常都是这么对待员工的吗?动不动就搬总裁、高层出来压制员工,只能说明说话的人又蠢又无能,只会谄上媚下。资历,在崬森从来就不是万能的通行证,倚老卖老这种歪风,是该整治一下,免得把崬森的风气带歪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董事长、总裁的纵容,长点心吧啊!不要觉得在部门当了领导,就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崬森还是董事长、总裁说了算,他们都不敢称老子天下第一,咋的,你们是老虎屁股碰不得?我告诉你们,别把公司给的平台当作自己的地盘,为所欲为,真当自己是山大王?!” 这时,周琞扬的手机响了,她直接挂掉,把手机往会议桌上一撂,“我就奇了怪了,林子苏就一个实习生,怎么你们一个个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怎么了?嫉妒啊?嫉妒,有本事就拿出有理有据的反驳建议,和林子苏打擂啊。 怎么,没本事,比不过人家,就比谁权力大,就耍流氓,就骂人,谁给你们的权力?林子苏一个实习生,进来公司还没两个星期,一个小白,就能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你们这些营销中心的老员工,羞愧不羞愧,汗颜不汗颜啊? 我要是你们,都麻溜地挖个地洞,自己钻进去,但凡反驳一句,我都觉得丢人!可你们一个个的,在干什么,腆着大脸骂林子苏,就不觉得羞耻吗啊?到底是谁信口雌黄?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 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崬森,不是土匪窝。而且,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个事情,这些员工是崬森的员工,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更不是你们的家奴,想骂就骂,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人身攻击,想干什么呀? 不要忘记了,是崬森给他们发工资,也是崬森给他们提供的工作,你们只不过是代公司行管理之责,有什么资格攻击辱骂他们?说林子苏说话不过脑子,说她不过脑子的才是没脑子吧! 我告诉你们,这里说话最过脑子的就是这个实习生林子苏,她想的是项目,想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胆小鬼一样,只想着怎么迎合谄媚领导。自己不好好做个人,还想让别人都跟你们一个德行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之前几个反对的也是人人自危,就怕被周琞扬当场点名,俞琳徽面如死灰,全然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周媚满脸通红,拿笔的手都在抖,高傲的头颅几乎要贴进笔记本里了。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以后谁要是敢打我周琞扬的旗号去打压欺负下面的员工,让我知道,你丫的给我滚蛋,崬森不欢迎这样狐假虎威的马屁精!”周琞扬说完就狠狠地瞪了一眼俞琳徽和周媚。 “今天我就事论事,不针对任何人,我想今天就算总裁在,他也会让大家畅所欲言,也会让林子苏把话说完,就算在座的员工,你们想反驳林子苏,是不是也该等她把话说完?她的意见,行与不行,大家心中自有判断,而不是恐吓、威胁和攻击,如果一个管理层是这样的素养,那我建议赶紧重新回炉改造学习吧。”周瑁远凤目巡视,无人再敢非议。 周琞扬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虽然是总裁的姐姐,不要说别部门的工作,就连她自己负责的三部,她也是实行“放养”的管理模式,她不是个喜欢操心的人。 但今天简直就是破天荒,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她动怒,就连戴荣兴也突然对她刮目相看。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周家太保”大名,可谁也没见识过,连和周家交好的杨玫,也是第一次见她怼人。 但她的话,有理有据,直击要害,浩然正气,坦荡无私,又飒又威风,即便是俞琳徽、周媚也自惭形秽,众人更是心悦诚服,很多在场的曾经一度被上司打压的员工们无不在心中暗暗叫爽。之前对林子苏汹汹叫嚣的几个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虽然周琞扬表示不针对任何人,可会议室里谁不知道这话敲的就是俞琳徽,杀鸡儆猴,也在震慑会议室那些跟风谄媚的人。 俞琳徽自知理亏,她是万万没料到向来只管逍遥快活的周家大小姐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搞得自己灰头土脸下不来台,可又不敢出言冒犯她,刚才的颐指气使瞬间就跟霜打了似的。 俞琳徽认了栽,周媚哪儿还敢出头,只得也低了头,变得乖了。刚才搬出总裁的任鹏非更是无地自容,悄悄地压低了身子,试图躲开周琞扬来势汹汹的目光。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可怕,周琞扬见两个最不安分的人认了怂,这才将目光转向林子苏,又变了温和的语调:“林子苏,你只管大胆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看谁还敢乱攀扯总裁和其他高管!” “俞总,周媚,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也是讲理的人。不过,他们的话糙理不糙。要知道名字,对一个项目的重要性,不夸张地说可以决定项目的生死。如果你的建议合情合理,也不是不能说服大家!你说说看,打算把‘海上之花’改成什么名字?”张庆东也出来打圆场,既给俞琳徽、周媚一个台阶下,也安慰鼓励了林子苏。 林子苏感激两个领导的救场,眼中泪花涌动,喉咙哽咽,虽然有二人的鼓励,可声音也不似先前那样自信明朗,变得有些低沉:“改成‘未来之星’!” 因为有俞琳徽、周媚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再给她难堪,但林子苏还是感受到会议室众人压抑的滚滚的鄙夷表情,她身边两个营销中心的人的讨论。 虽然声音很低,可听到林子苏那里还是那么刺耳,一人说“还以为多高明的建议”,另一人鄙夷道:“这名字也太俗气了”。 俞琳徽嘴角微微一撇,嗤之以鼻。周媚压低了头,面露轻蔑,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张庆东细细地品了一下,道:“未来之星,未来之星,嗯,虽然没那么雅,但还是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我的意思就是将项目定位为一站式学区房,不走高端路线,但仍然是纯住宅,目标客群也直接锁定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在售楼部设置游乐体验区,打造家庭作业专属室,或diy创意室,围挡上的广告也要和教育相关。”林子苏终于讲完了,如释重负。 “但这里涉及一个问题,如果明年秋季实验中学搬迁,那也就是我们的项目还在施工,这会涉及学生安全问题,到时候校方、家长都会有意见。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前年云连的金科学第府,因为项目挨着云连六中,当时多少学生家长堵学第府,甚至还去上访,最后金科不得不做出让步,项目推迟到暑假才开工,给金科造成了上亿的损失。”王鑫军道。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俞琳徽抱臂在怀,幸灾乐祸地冷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周媚、任鹏非也都低着头,不予参与,而一些人干脆将目光投向了林子苏。 王鑫军虽然是开放性地提出问题,可在所有人看来,都认为这是在问林子苏。林子苏也认为是在等自己的回应,一时也囧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吧!”张庆东首先打破沉默。 会议室里这才开始讨论起来,有说在项目周边建立硬质围墙,设置危险警示标语,24小时安保安全巡查,安装电子眼安全监控。也有说学校和项目之间不要铺设任何连接的通勤道路,只留一条隐蔽的通勤通道,供施工人员出入。 还有建议说学生上下学的时间段,停止一切施工作业。还有说协调政府资源,封锁项目周边街道,隔绝学校师生进入项目的可能。申请区域内的交通协管,进行交通引导,疏导上下学高峰人流。 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逐渐形成两大意见,一方是堵,一方是疏。赞成“堵”的占绝大多数,毕竟安全事故问题是地产公司不可承受之重。而赞成“疏”的只有极个别人。大家一时争执不下,张庆东再次出来主持:“俞总,你们营销中心的意见呢?” 俞琳徽懒怠应付,瞄了一眼周媚,周媚立马会意道:“刚才张工也提到项目要做三期开发,那我们可以把临近学校的地块作为一起,进行提前开发,争取在学校入住时,就能进行开盘认筹,比起对安全的纠结,学生家长更在意学区房带来的价值和便利。我的意见,和学生家长打时间差,同时加强‘一站式学区房’的宣传,让客户先入为主,等反应过来,一切都成定局,再闹也改变不了什么。刚刚琞总提到的,也是最重要的,我也觉得有必要请求政府协调,加强周边街道的交通管制和疏导,尽一切力量防止学生进入项目范围。” 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众人纷纷笑起来。 任鹏非和戴东来未持异议,也对俞琳徽的建议表示赞同,这时杨玫道:“堵只能防一时,不能保证一世。十几岁的学生,正是充满好奇和探索的年龄,你越阻止,越会激发他们的好奇。不知道危险才是最危险的,只有让他们知道危险,了解危险,他们才知道红线不能碰。” 俞琳徽气胀的肺就快要炸了,这个杨玫明显在故意针对自己,自己同意什么,她就偏偏反着来,反正就是要把自己贬的一无是处,她就开心了。 可这当口,俞琳徽也不敢像先前那样任性还嘴,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嘲,凤目趁着周琞扬低头看手机狠狠地刀了一眼杨玫。 而会议室大多数人都是赞成堵的方案,杨玫的异议使他们都没有应对之策。 “林子苏,你是一站式学区房的提出者,你有什么想法?”张庆东看向林子苏。 此前大家在讨论时,因没人跟林子苏搭话,她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直没言语,突然被张庆东点名,林子苏还有些惊愕,不由自主就望了一下杨玫。 杨玫向她微微一笑以示鼓励,随后又遇到周媚轻蔑的目光,到嘴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说错了也没关系,本来也是探讨,大胆地说吧!”张庆东鼓励道。 林子苏这才站起来,谨慎道:“我们在大学时,学校经常开展安全教育活动,有的活动甚至直接去到现场,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一次就是‘消防安全教育行’,学校宿舍对私用电器屡禁不止,后来我们学生会就邀请消防官兵到学校给大家做安全宣讲,当时消防教官给我们做宣讲时,展示了很多血淋淋的火灾案例,都是真实发生在这个城市的,正是这个为期一周的教育行动后,大家主动上交电器,宿舍的私用电器得到很好的遏制。所以,我就想到,咱们的项目是不是也可以进行类似的安全教育,我们可以走进学校,也可以组织师生定期参观施工现场进行安全教育,科普建筑知识,把危险种进学生的心里,从根本上杜绝安全隐患。” 林子苏惶惶不安,终于讲完了,才如释重负,杨玫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很不错了,还只是实习生,周媚你这个老师当得不错!” 周媚得到认可——虽然这并不是她期望的,但在周琞扬之后得到肯定,无疑是挽回了一点面子,刚想嘚瑟说两句,可是看到俞琳徽投过来的不豫眼神,立马又闭了嘴。 “我觉得,这丫头的建议倒是不错,这样一来确实能解决不少矛盾和问题。但安全起见,周经理的‘临近校区的作为一期先建’建议还是要采纳,这样从情感诉求到理性把控都能兼顾,能不调动资源是最好,不伤感情,还做成了事。当然,如果能通过交管部门协调,在上下学人流高峰期进行交通疏导,也能省去许多麻烦。”王鑫军欣然道。 “好,那就按照这个思路作为项目的总体方向吧,具体的方案,俞总你组织你们中心的员工把方案尽快做出来,周媚把今天的会议整理成档,给总裁办和各中心都抄送一份。”张庆东一边总结一边做工作安排,最后又笑道:“俞总,你们中心可是藏龙卧虎哦,这么年轻,好好培养。” “还是琞总有先见之明。”高傲如俞琳徽,面对周琞扬,却也不能不在吃了瘪之后还得表达讨好之意,周琞扬根本不屑一顾。 “谁不知道琞总是‘周家太保’,实至名归啊。总裁有你这样一个‘太保’大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张庆东调侃道。 会议在欢笑声中结束了。 众人都离开,会议室就剩下营销中心的人,俞琳徽起身,看到林子苏,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那一眼——是林子苏平生第一次遭受到的满满的恶意和厌憎,但大概是周琞扬的警告余威还在,她并没发作而是径直离开。 倒是周媚,高层都离场了,她才终于放开胆子,对林子苏阴阳怪气道:“林子苏你还真是有心机,有手段,我真是小瞧了你,下次再攀上什么领导,也记得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免得一个中心的人都被你连累!这回好了,全中心就你能耐,我们都只配挖个地洞钻进去!” 任鹏非等人也都极其不满地瞥了林子苏一眼,跟着周媚离开了。林子苏满心委屈,却又百口莫辩,又不能不忍下这无端的指摘,毕竟琞总都出面解围,还为此把羞辱自己的人大骂一通,自己没理由再争辩什么了。 经此一事,林子苏在崬森也是一炮走红,向来不管闲事的周琞扬为她亲自下场手撕俞琳徽的消息也在崬森不胫而走,又得杨玫的欣赏和推荐,两张王牌加持,一跃成为新晋员工红人。俞琳徽和周媚心有不快,可风口浪尖上,二人也不敢再明目张胆打压林子苏。 但营销中心的人,却都对二人尤其是林子苏避之唯恐不及,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但暗中的排挤、孤立和反感却是不言而喻。这让林子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委屈。 赵恬妞本就胆小怕事,看到这个阵仗,她更是恨不得天天把脑袋钻地板去,饶是这样,还是免不了被同事们挖苦讽刺,毕竟大家不敢拿林子苏怎么样,但搞这个蔫不拉几的胆小鬼赵恬妞可就是像捏蚂蚁一样了,也算是在欺负赵恬妞时找回一些他们的优越感。 两人就这样被完全不利和边缘化,无人理会她们,也没人安排工作,那次会议之后她们再也没被叫去参加过任何会议——好像营销中心集体都商量好的一样,把二人干晾在了一边。 正如周媚所言,这样的日子,让二人简直度日如年如坐针毡,林子苏还想挣扎一下,看到中心需要搬东西或打印资料,她试图主动去帮忙做,却被同事推开,还会迎来如潮的羞辱之言——“可不敢劳你大驾,您高高在上,我们只配钻地洞”“万一你受委屈了,我也得挨骂,为了大家好,你还是歇着吧”…… 林子苏好几次都气哭了——但也是偷偷躲起来哭,先前入职的心气和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无奈和失落,渐渐就有了萌生退意的念头,为此她们已经在看别的求职机会了。 周三早上,四家营销代理公司如期竞标营销方案,杨玫亲自坐镇,营销策划中心全员参与——但除了林子苏二人。 最后还是杨玫板着脸询问,周媚才假装恍然忘记试图蒙混,不料杨玫当即照脸怼道:“你怎么没忘记来上班呢?” 周媚这才打起精神,找了个勉强正当的借口,解释说:“因为没有实习生的先例,所以就还没习惯,而且这个会议很机密,非正式员工按惯例就不能参加,所以才没让她们参加。” 杨玫斥了声“胡闹”,道:“两个实习生都是经过集团高层严格面试和选拔的,而且她们也是经过培训,通过了两轮考核,以优异成绩被录用的,为什么要被区别对待?既然入职了,就严格按照集团的规章制度来,不要讲什么惯例,谁的惯例比公司的规章制度还大?而且,她们的社保和工资从入职那天都已经开始缴纳、发放,公司花着钱,却不给安排会议和工作,你们在干什么?机密不机密,正式员工就不会泄密了吗?泄密了,有法务部,什么时候你周媚可以越过琞总去管法务部的事了?” 周媚虽然不爽,可当杨玫提及周琞扬,她就不由得犯怵了,这顶帽子就扣的太大了,想到那日被周琞扬当众训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再得罪这位连总裁都不敢惹的太保大姐,连俞琳徽在她面前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得罪! 周媚偷瞟了一眼俞琳徽,看到俞琳徽铁青个脸翻着白眼可也没吱声,周媚还在思忖怎么回应,杨玫当即呵问:“你看俞总干什么,难不成是俞总让你这么做的?” 周媚吓得赶紧撇清,说这事俞总不知情。一时也不敢再多解释,而是连不迭地赔笑,表示下不为例,一边立即让任鹏非去叫人。 任鹏非出去了,杨玫还不忘警告,“没有先例,现在就开始适应,没有任何借口,两个实习生月内必须给他们安排项目的工作,不然我还让你周媚亲自带她俩。” 周媚只能谄笑说:“杨总放心,会后立即安排”,周媚内心却是火大,哼,这么快就去打小报告了!等着!杨玫瞪了一眼周媚,这才作罢。 林子苏二人忐忑来到会议室后,这次杨玫倒没再让她们表现,只交代她们多学习,赶紧上项目历练。林子苏二人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不在话下。 此次竞标比稿会议,营销中心最终选择了太一的营销代理公司,不仅是该公司和崬森合作有深厚渊源,还有该公司方案的创意——最关键的,就是他们的方案和那日会议的讨论结果竟不谋而合。 随后签合同,进场,销售团队开始培训,等等事宜不在话下。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章 又见故人 十天后,俞琳徽以林子苏表现出色为由,提议让她提前离开总部港,开始下调城市公司历练,正式进入试用期。 当然,这是周媚最后出的主意,因为有杨玫的淫威,周媚不能不从。 俞琳徽讨厌一切不能掌控的人和事,当下又不能顶风作案,只能借故支开,离开总部,离开杨玫和周琞扬管控的视线,才好便宜行事。 周媚的意思,再等一段时间,等周琞扬渐渐忘记这茬,杨玫也顾不上二人时,再找个过失由头开除林子苏,到时也不会引人注意和非议。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以俞琳徽平日的跋扈作风,自然是势在必行,再加上周媚的从旁襄助,这事推动地很顺利,而且更意外的是,杨玫竟然也爽快审批通过了。 此事,有一个人深感疑惑,那就是杨玫的助理廖敏。 廖敏除了是其心腹助理,还是她的军师和好友,在俞琳徽事情上,她是不遗余力地为杨玫出谋划策,请林子苏入局制衡,就有她的建议。 她明知道杨玫想借林子苏打压俞琳徽,却偏偏在林子苏风头正盛时同意下调,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个人,也陷入了迷茫,那就是赵恬妞。 因为林子苏一走,自己就成了落单的鸟,在俞琳徽和周媚面前,她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更不敢奢望能像林子苏那样,去主张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呢,到时还不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当得知林美静周末就回来了,而赵恬妞就正好分在了林美静领导的营销二部,担忧就解除了。 她下定决心要安分守己,绝不能像林子苏那样做出格事儿,熬到下调,到时就可以海阔天空任鸟飞了,下次回调总部也能和林子苏一起共事了。 想到这里,赵恬妞才安心了些许。 出差回来的林美静,听说林子苏要提前下调的消息,吃惊不已。 又从同事那里听到,林子苏的种种出色表现,也不免暗暗惊叹和赞赏,觉得自己从前还是小觑了她。 杨玫就不说了,没想到竟然还惊动了“周家太保”周琞扬,难怪俞琳徽和周媚容不下她,要提前把她下调,不得不感叹“这丫头恐非池中之物”。 当然,她也为之付出了代价,也真正见识了职场的黑暗和压力——有些压力未必来自工作,而更多的是职场的人际交往。 此前入职考核也好,实习考研也罢,都不是什么难事,人情世故才是林子苏真正要学习的职场课。 当晚,林美静和林子苏、赵恬妞促膝谈话,聊关于崬森的事,只为让她们知己知彼懂进退知原委,这算是迟来的情报共享。 当了解到崬森的诸多内幕,也着实让林子苏和赵恬妞吃惊不已。 比如崬森的神秘Boss——周瑁远总裁。 他极看重个人隐私,除总经理以上级别的高层会议,他从未在公司的其他场合公开出现过,在崬森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而那些高管也都个个守口如瓶。 总裁办的员工都签了极其苛刻的保密协议,凡触犯,不问情由直接开除。 之前有个女职员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被总裁发现,二话没说就让张庆东开除了,因此想从总裁办打听周瑁远的消息,比登天还难。 不仅如此,他还奉行“三不”原则—— 不接受媒体采访,凡对外关系,大都让张庆东出面代劳,因此张庆东又有“影子总裁”的称呼; 不允许报刊、网络等任何媒体刊载他的个人信息和照片,包括崬森企业内刊; 不出席有员工的会议,连每年的年会都是张庆东或者戴荣兴代总裁发言,像一星期前的云连会议,他根本不会参加。至于杨玫为什么问到总裁,也不可得知。 崬森员工除了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孙子和崬森总裁外,其他信息都一概不知。 周瑁远的年龄也一直是个谜。根据公开资料刊登的,老爷子是1916年出生,今年95岁。 那个年代的人大都早婚,所以大家都猜测,老爷子应该是十七八岁得子,四十来岁抱孙子。 还有传闻说,周瑁远是抗日烈士遗孤,从小就没有父母,是老爷子抱养的,这样算起来至少60岁。这是最广为周知的。 林子苏就感到纳闷了,周琞扬不是他的姐姐吗?可周琞扬看起来很年轻啊? 如果周瑁远六七十岁,那周琞扬至少也六七十岁,可她看起来没那么老啊! 林美静却笑了,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 周家是豪门,保养年轻很正常,你要是见到老爷子,肯定也觉得他不像百岁老人,而是个五六十岁的人,特别精神显年轻。 琞总更不用说了,每年都会飞去韩国日本,花费百万做保养。二人听得直咋舌,也恍然大悟。 林美静又讲到杨玫和俞琳徽,两人明争暗斗多年,就为有朝一日坐上总裁夫人的宝座。 林子苏笑疯,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也值得俞琳徽这样撕破脸,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杨玫就更不可思议了,她那样有气质,有修养,宠辱不惊,能力不差,家世又好,虽然不比俞琳徽漂亮,但也不至于非老头子不嫁吧! 她们怎么想的?而且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都儿子孙子几代同堂了吧,有什么好争的?争着给人当后妈吗?哦,不,应该是后奶奶吗才对啊! 林美静打趣,人家有钱呐!你没看娱乐新闻,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嫁了个八十的老头,你以为是爱吗,还不是一个图色,一个图钱! 杨玫、俞琳徽也不过三十来岁,可能杨玫稍大一些,总裁也没八十,这也没十八嫁八十的差距。 如果总裁能和老爷子那么长寿,那至少还有40年呢,这买卖划算死了。 林子苏、赵恬妞要被她的解说笑死,林美静还补充了一句:不过,琞总保养那样好,说不定总裁也保养得是个翩翩少年。 林子苏、赵恬妞想象那个画面,太好玩了,都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关于俞琳徽,也是很传奇的一个人物。 本来是华宇公司很普通的一个售楼小姐,虽然文化不高但做销售却很有一套。因为出色的销售能力,被周瑁远发现挖到崬森。 进入东森后,先是担任销售主管,起初她也是个非常勤奋努力的员工,凭着能力一路平步青云,做到经理、总经理助理、副总裁助理、中心总经理。 那时二部的副总裁还是周琞扬,虽然对她不感冒,但因为周瑁远的关照,周琞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俞琳徽自己也很争气。 但自从做了中心总经理后,她就开始飘了,变得刚愎自用,傲慢自大,任人唯亲。周琞扬在时,她还没那么张狂。 后来杨玫和周琞扬平调,杨玫成为集团二部副总裁,成为俞琳徽的直属上司。 这杨玫一来,她就完全像脱缰的马,也不藏着掖着了。 俞琳徽对这个背靠崬森第二大股东坐上副总裁位置的杨玫根本不放在眼里,挤兑她根本不挑时候,也不看场合。 林子苏便猜测,俞琳徽敢这样冒犯杨玫,这么放肆,一方面她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有恃靓行凶的资本。 另一方面凭能力坐上总经理,深得周瑁远的信任和重视,就有了恃宠而骄的底气。 林美静说,这点倒是奇葩。 因为崬森的这个总裁,似乎很喜欢用女人,除了戴总他动不了,其他部门的高管基本上都是女人。 由此推断,这个总裁,就算年近六十,仍然不改风流本性,年轻时也绝对是个花心大少,没少沾花惹草。 还有就是杨玫,她自尊极强,沉得住气,工作能力特别强,非常有主见,又能做到宠辱不惊。 俞琳徽虽然处处和她做对,可也没占到任何便宜,这就是杨玫的厉害之处。 杨玫起初是不屑和俞琳徽交手,觉得有失身份,后面发现俞琳徽得寸进尺,还越来越变本加厉,直接威胁到自己的威信,工作上十分被动。 甚至有传言,俞琳徽很可能会取杨玫而代之,杨玫再宠辱不惊也坐不住了。 因此从今年开始,杨玫不再学周琞扬的“无为”管理方式,开始事必躬亲,全盘掌握营销中心的所有流程和动向,希望扭转局面,化被动为主动。 但俞琳徽经营营销中心多年,除了中立的林美静,其他人跟俞琳徽都是一条心,铁打的营盘,杨玫想搞内部分化的那套根本行不通。 林美静她也不敢动,谁知这个时候林子苏你就闯了进来,你身上的初生牛犊不知职场险恶的反骨精神头,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间人”。 你敢说敢做,敢挑战权威,不遵守规则,最重要的是你单纯,容易被洗脑和掌控,这些都正中杨玫下怀。 林子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进崬森,暗藏了这么深的权力博弈,和自己有没能力根本无关,说到底就只是一颗棋子。 但林子苏并不感到丧气,反而觉得这是机会——原本备受排挤准备脱身的,但没想到自己可以下调城市公司了,林子苏可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在她看来,只要不在总部待,调哪里都行,最好永远不要让她回来! 林子苏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呢? 俞琳徽其人本来也心术不正为人不端,把崬森给的平台当做自己的土匪窝,不尊上级,打压下级,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为所欲为,这样的人都能大行其道,那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为民除害”,既然上天让我撞了进来,既然杨玫选择了我,如果真的能有所作为,也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又何乐不为呢? 林子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美静,林美静直言她人太傻,太单纯,说杨玫心机深沉,俞琳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有总裁撑腰,她也没占到上风。 你现在被杨玫盯上,很难置身事外,一定会卷入她和俞琳徽的权力争斗。 俞琳徽对杨玫动不了狠手,但知道你是杨玫的人,她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只会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被治服从此听话,要么卷铺盖走人。 要知道,在营销中心,保持中立尚且难保,更何况是站到她的对立面,以她的个性岂能容你? 这次她这么着急把你调去城市公司,说不定就打了什么鬼主意。 林美静劝她,你不要陷太深,既然没法摆脱,那就尽量保持中立,不然就算有杨玫保你,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俞琳徽、周媚想搞你,多的是办法。 杨玫是副总裁,不比总裁闲到哪里,不可能一年365天都能盯到你。还是那句话,少说话多做事,先把东西学到肚子里。 杨玫那里,就算你什么都心知肚明,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保持单纯——,唉,你连自己单纯都不自知,让你保持单纯,也是白说。 就是说,在你还没有成为杀人利器前,杨玫不会那么快推你出来和俞琳徽对抗,不然你上来就被干掉,她打的算盘也会落空。 你有一点说得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确实是你的机会,利用这个时间,抓紧学习策划,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 就算有一天你在崬森待不下去,但你至少还可以带走一身的武艺,就不怕找不到好的工作机会。 恬妞,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就担心你,你性格太野太出挑了,很容易树大招风,你一定要听静姐的话。 林子苏似懂非懂地答应了,虽然林美静这些话是说给林子苏听的,但赵恬妞听得更认真,比林子苏更上心记,听到被表扬也很是开心。 随后,林美静又讲到“周家太保”之称的周琞扬,洒脱恣意,是崬森出了名的“甩手掌柜”。 原来她在二部的时候,对各中心的工作,基本就是“放养”“无为”状态。 下面报上的工作,她从来不看,只让下属给她讲解,不问对错,只要能说服她,二话不说就会签字通过。 说不服她,也不会说难听的话,让人回去重新整理说辞。从没有发生过训斥下属的事情。像那天训斥俞琳徽的事,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也有人认为她的“无为”不符合管理逻辑,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业绩。 但神奇的事情,就在这里,二部的所有工作指令下去,不仅从来没出过纰漏,业绩还突飞猛进,跨越了一个大台阶。 大家就猜测总裁的做事风格,比如不过问具体工作,不参与员工会议等等,是不是受了这个姐姐的影响。 以前我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不看文件,不看文字,非要麻烦下属讲解。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文件和文字都是死的,而且很多文件都是员工起草,中层管理只了解大概,对细节、过程都一知半解,员工执行时,因为领导的忽略,上行下效,最终使执行结果大打折扣。 周琞扬让管理层做口头汇报,就是要他们对每个细节都要了如指掌。 别看琞总好像粗枝大条什么都不管,但她抓工作,总是能抓到重点,抓到关键,所以想在她那里蒙混是非常难的。 如果他们自己都一知半解,到了琞总那里,问上一两句话就把他们摸了个底朝天,这才是琞总的厉害之处,让人不能不佩服。 可惜了,你不在她手下工作,不然以你的口才和逻辑,绝对是如鱼得水,一定会早早平步青云。 你们知道吗,杨玫想学琞总,可怎么也学不到精髓,被俞琳徽一搅和,最后也不了了之。 林美静又提到了周琞扬对自己超出上下级的照顾和提拔,如果不是周琞扬,可能自己现在还是个策划师。 因为林美静向来中立,对谁都不亲近,因此在营销二部经理的人选上,俞琳徽想提拔唯她马首是瞻的任鹏非。 最后还是周琞扬力排众议提拔林美静,而且还是直接用行政手段干预,把“最强”对手任鹏非刷了下去,这也是周琞扬最破例的一次。 她才不管下面对她“任人唯亲”的非议和抱怨,就是这样任性和我行我素,她又是总裁姐姐,那些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林美静也因此事,对周琞扬感激涕零,虽然身份有别,但却和她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无比敬重,无比信赖。 正因有周琞扬撑腰,俞琳徽和周媚才不敢动她半分。 可是,你觉得琞总三观很正吧,她的花心和风流却是屏源省出了名的,只要她想睡的男人就从没失过手。 林、赵二人瞠目结舌,这周家大小姐行事诡异荒诞,不按常理出牌,还真是个另类。 戴荣兴,则是崬森元老级的人物,周老爷子能打下屏源省的地产江山,就有他一半的功劳。 但他并没有恃宠而骄,秉持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训诫,为人谦逊低调。 从来罕言寡语,老成世故,稳若泰山,对老爷子对崬森都是忠心不二。 多年的商场杀伐决断,自带强大的权威气场,内外莫不震慑,可以说是崬森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嚣张如俞琳徽、任性如周琞扬,也都对他宾服敬重有加。 甲子之年被委以要职重任——担任集团最重要的枢纽部门,即集团一部的副总裁,可见周家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公司上下都对他敬重有加,连总裁周瑁远都要对他敬让三分,每于宴会必推他为上座。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临行前一天,林子苏从苏云霞处,得知当晚在华宇地产“国煜”项目的营销中心有一场古典文学公开讲座,主讲就是“解读苏东坡诗词中的真性情”。 苏轼可是林子苏最崇拜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所以她是非去不可的。 那天一下班,林子苏就拉了赵恬妞一起去听讲。 公开课就设在“国煜”营销中心三楼的阶梯报告厅,可容纳一二百人呢。 因有别的事情,所以苏云霞将安顿好后,便抽身离开了。 十分钟后,报告厅里就安静了下来,华宇主持人进到报告厅,身后还引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只见他含笑走向演讲台,那样温润如玉的笑容让林子苏再熟悉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他! 身旁的赵恬妞比林子苏还激动,不自禁地就拍了拍她,低声惊呼:“子苏,方老师哎!” 主持人做了简要引荐后,便坐回第一排的位置,将舞台交给了那男子。 “我是方珺清。”他的名字放映在屏幕上,林子苏难抑心中悸动,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是方老师! “常青大学的唐宋文学讲师。前几天收到我的朋友——苏小姐的特别邀请,让我来做一场古典文学的讲座,接到邀请,我就在思考我该讲什么主题,如果讲诗词格律,我想一半的人会走掉。”众人会心一笑。 苏小姐?苏云霞吗?苏云霞,竟然是方老师的朋友?什么朋友?女朋友吗?…… 林子苏心头莫名一酸,全场搜索苏云霞未果,重逢的惊喜和亮光在心头蓦地暗下去了。原来自己没能等来的,答案竟在这里。 林子苏兀自揣测不安,越发悲伤,努力把自己矮低,试图藏在前座的后背之下。 “如果我如老学究,来这里摇头晃脑地朗诵一回诗词,那我想剩下的一半也会没了。”众人大笑。 “所以,我就想,那就来点有生活气息的吧,这和国煜倡导的‘纯粹生活’也比较贴切。于是,我想到了苏东坡。在我看来,苏东坡是历史上最富有生活气息的诗人,当然还有一位也称得上,那就是杜甫,但杜甫太沉重,只要认真读过他的诗,就会知道,他的诗充满了悲怆感,代入感非常强,因为它太过于真实了。这样的悲怆,不太适合今天的场景。如果讲了,生活的情趣就全没了。”众人又笑了一回。 “那么,为什么说苏东坡是历史上最富有生活气息的诗人呢?注意,我要说明一点,我为什么不叫苏轼,而是称苏东坡呢,‘苏轼’称谓是比较官方和学究的,没有‘苏东坡’来得有生活情味,因为‘东坡’二字本就充满了生活气息,比如吃货都知道的‘东坡肉’。”众人哄堂大笑。 “所以,我们就从‘东坡’二字的故事说起吧,这得从北宋元丰三年苏东坡被贬黄州说起。苏东坡在被贬黄州之前,刚刚经历了历史上着名的‘乌台诗案’,这是苏东坡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这次转折,让他从人生的巅峰跌落到了谷底,他被贬到黄州做什么了呢?去当了一个团练副使,团练副使是个什么官职呢?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一个治安队副队长。要知道,黄州之前,他可是湖州知州,知州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地级市市长,从一个执掌一州政事的六品知州跌落到一个无人问津还处处被人挤兑的从八品团练副使,可想而知,他的人生该有多郁闷……” 随即,他从乌台诗案到黄州团练副使,从吊钱度日到东坡肉; 从数十亩东坡地到东坡雪堂,从小轩窗正梳妆到竹杖芒鞋轻胜马; 从苏东坡颠沛困窘的逼仄人生到大江东去的豪迈胸臆,从少年发妻王弗到知心爱人王朝云…… 官场上失意的苏东坡,生活中却大放异彩,意趣盎然,成就非凡。 只他有这样的锦心绣口,一首首风流俊逸的诗词,从他的口中娓娓道来,是那样的倜傥风流和波澜壮阔,抑扬顿挫传神飘逸,婉约不失豪迈,诙谐不失敬意,引人入胜。 林子苏忘记了苏云霞,忘记了忧伤,如同回到大学课堂,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堂上之人便是苏东坡,而自己便是那“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知心爱人王朝云。 林子苏大学期间参加辩论赛,就和方老师有关。 因为方老师就是最好的榜样,大学时要说最期待的课程,那就是方老师的唐宋文学课。 他讲的文学课从来都是精彩跌宕,完全没有学院派那种刻板和枯燥,他的课风趣幽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他能从唐诗关联希腊哲学,能从汉乐府关联到神话传说,能从古汉字关联到宇宙学说…… 他就像一个百科全书,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每堂课下来,同学们都意犹未尽,每每都是满堂彩,同学们会自发送上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喝彩。 平常那些爱翘课的学生,却从来没翘过他的课,甚至连外系的学生也会偷偷跑进来,只为听他的课。 每到期末考试,他的科就是满分最多且从没挂科的课程。 但很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在学生心中封神的老师,在教师的队伍里却被视为异类,年年评奖评职称都没他的事。 做了六年教书匠,到现在还是个讲师。 林子苏感到心痛,又怜惜,得知这个消息,借着团支书的干部便利,就曾组织同学,给院长、校长写信。 希望学校能给予方老师公正的评职待遇,但最终也没激起多大的波澜,没能改变什么。 后来得知方老师是常青大学大学生辩论赛的评委老师之一,林子苏就坐不住了。 那年大一下半学期,她毫不犹豫就报了名,开始大量阅读,不设限,文史哲政商经管,所有方老师课上讲到的、提到的书,她都会翻出来阅读。 一方面是爱屋及乌,一方面是希望辩论赛上表现优异,博得方老师的关注和喜欢。 也正是这个努力,她第一次参赛就拿下了亚军和最佳辩手两项大奖。 就这样,林子苏和辩论赛结下不解之缘,大学每年的辩论赛都没落下过。 而她在辩论方面确实也是天赋异禀,打开了这个口子后,她的辩论口才就像开了挂一样,大一以后她都是年年冠军。 大三时,被学校推荐,参加屏源省的大学生辩论赛,从30个参赛组,一路披荆斩棘,到20强,到10强,一直到总决赛,最终拿下冠军奖。 后来又被推荐作为屏源省大学生代表去参加全国的大学生辩论赛,虽然没能如愿拿下冠军,但也还是拿到了季军,要知道,这可是全国赛哦! 也正是参加了这些辩论赛,加深了方老师对她的印象,好感倍增,种下欢喜之种。 过往风云际会,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各走天涯,各奔前程。 方老师,但凡你给我一丝回应,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荆棘泥淖,我都会不计生死飞蛾扑火,可你却选择了沉默。 如今,花非花,雾非雾,云归云,尘归尘。从此,只能一别两宽。 如果有一天你会想起我,那便是我曾经无数次思念的投影,愿你安好! 方珺清结束返程,国煜派了专车送其回校,路上翻看手提包文件时,一张熟悉而久违的小楷词笺掉了出来。 他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知道,是她,一定是她,激动地当即让司机掉头。 但没一会儿,他又黯然让司机回校,已经回不去了,飞出笼的鸟儿,又能何处去寻呢? 这三年多来,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希冀和习惯,每次讲课结束他都会收到一张词笺。 每次都别出心裁不重样,却又和当堂内容贴合,还恰到好处地传情达意。 也知道她毕业后,从此词笺不会再有,曾经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如今却愁肠百结。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她如此,他亦如此。 方珺清打开那张词笺,依旧是那熟悉的娟秀小楷字体,最初也是这一手的小楷让他怦然心动。 只见词笺写道:“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已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帐听江声。” 落款正是那个叫“苏小妹”的女学生。 方珺清不觉好笑,她竟拿豪放派大家苏轼的词传情,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妙手锦心,有这样诗词妙用的情趣。 这分明是苏轼《临江仙》的上阕,下阕有句千古名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不,难道她在和我委婉道别吗?从前矜持师生身份之别,怕误她,如今终究还是负了他…… 苏小妹啊,苏小妹啊……至此情误,来路皆是遗憾。 林子苏如期去往云连市城市公司,进驻“海上之花”项目,这次任鹏非竟然让她参会,参与和太一公司沟通方案。 经过头脑风暴和论证之后,太一公司最终还是采用了通俗易传播的“未来之星”作为案名,至此项目名称之争告一段落。 随后,太一公司制定的“未来之星”全年营销方案也已通过了总部审核,项目将分作三期开发,优先开发一期地块。 同时,常应辉也派了人前去打听云连实验中学和屏源师范大学两个学校新址,果然如林子苏所言,只是时间上有差异。 实验中学新校区原计划是明年秋季新校开张,但现在提前到今年秋季。 崬森通过和学校、政府协商,实验中学的新校区将由城市公司承建,并立下军令状在秋季开学时如期交付工程。 这样一来,实验中学就可以进行生源调配,解决老校区的教学压力。 校方最终采纳了崬森的建议——秋季开学后,低年级学生暂时不要迁,只迁一部分高年级的学生,这样可以预防安全隐患。 和学校的诸项事宜谈定,新校区就开始建设。 时间进入七月二日,“未来之星”和实验中学新校区合并举行“云连教育示范区项目奠基仪式”。 奠基仪式当天,戴荣兴和杨玫也都亲自前来站台,可见总部对“未来之星”项目有多重视,当天云连市政府官员及相关学校领导都应邀现身活动现场。 其中,就有林子苏的父亲——云连市高新区管委会住建局建管科副科长林宗南,这个中年男人沉默寡言,相貌刚毅,性格耿直,清正廉洁,带着点不苟言笑的刻板。 他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官员,这让当地的不少地产开发商都十分惧怕他。 林宗南是部队团级干部转业,被分进了云连住建局工作,这一干二十多年。 父女俩并没有近前搭话,都只是遥遥地看了对方一眼。 林子苏自回到云连市,一直在城市公司营销部日夜加班工作,晚上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项目离家太远,工作安排比较紧,就来不及回家。 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见到亲人,心里说不出有多温暖,又夹杂着深深的愧疚。 林宗南自然能领会到女儿的心情,所以目光相遇时,给予了女儿深深的鼓励和嘉许。 活动未结束林宗南就因事提前离开了,他十分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商业活动。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章 螳螂捕蝉 几天后,王家嘉苏醒,经过两次检查都没有问题。出院时林子苏和对方商量好上课时间。 到了约定的家教那日,当林子苏去王家,才敲开门,刚说了句“我是林子苏,来给——”,话还没完,门咣的一声就关上了。 林子苏不知就里,又敲门,但是这次不管她怎么敲,门再也没打开过。没办法,只得返回。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同样的情形。 林子苏只得作罢,最后还是给王家嘉的父亲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如果需要家教,请随时联系我。林子苏” 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回信。 两天后,林子苏收到了总部李九一的电话,说是让林子苏回总部述职。 林子苏感觉很不好,王家态度突然180°转变,试用期又未满,回调时间也不到,卡在事故的时间点回去述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忐忑不安地回总部。 第二天,回到常青市,就直奔崬森总部“风之帆”大楼。 到公司,前台的玲子就直接将她带到了5层的会议中心,神情挺严肃,林子苏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在会议室坐定,约莫几分钟后,进来了几个人,除了赵云龙和俞琳徽认识以外,其他几人从未见过。 一行人在对面坐下后,赵云龙先道:“我和俞总,你都认识了。这位是集团纪检会的主席张海张主席。应总部要求,组成了这个‘九二三事故调查小组’,组长是张主席。下面,请张主席说吧!” 纪检会?!林子苏在职前培训时了解过,这个部门十分神秘,一般他们都很少会出现,除非是内部发生重大违规违纪行为,他们才会亮相出面。 林子苏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张海头发虚白,五十岁左右年纪,端坐中间,面色严肃,不容置疑的权威相。 赵云龙、俞琳徽分作两旁,另有一个男职员坐在张海身边,似是会议记录员。 张海盯了一眼正心虚游神的林子苏,正色道:“云连城市公司在本月二十三日发生严重的安全事故,总部责成云连城市公司做了一份详细的事故调查报告,事故的调查结果显示,工地管理没有问题,围挡完好无损,当天的值班保安也证明没有放行学生进入工地,监控录像也没有出现王家嘉的身影。后来经过对学生王家嘉的调查询问,学生说是一个姐姐带她进的工地,后来这个姐姐因为有事就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工地上,才酿成了此次事故。” 姐姐?!林子苏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向张海,张海顿了一下,刻意强调道:“王家嘉口中的‘姐姐’就是你,林子苏!” 林子苏惊讶了一下,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林子苏是很愤怒的,但是还是努力克制做出回应:“那天我记得再清楚不过,因为那天白天活动结束,任主管让我写活动总结,说是晚上开会要用。之后我就一直在休息室写总结,哪儿也没去,我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去学校?再说了,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王家嘉啊!” “林子苏,到现在了你还死鸭子嘴硬,你以为我们都是闲得没事干,没有证据就把你叫回来调查吗?”俞琳徽道,“你如果好好认错了,公司还会宽大处理,其他的也就不再追究了,最多也就是辞退。但你要是现在这样的态度,那后果就会很严重!” 林子苏终究年轻气盛——张海年长持重,方才发言尽管有偏失,林子苏还是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克制了情绪。 可是听到俞琳徽这段嚣张且有恃无恐的满嘴谎话,仿佛自己罪大恶极且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一样。 林子苏再也无法容忍了,当即就驳斥道:“认错?我何错之有?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承认?后果如何?难不成坐牢啊?” “哎!你说对了,出了这样的事故,王家嘉虽说是死里逃生,但也是严重的安全事故,你觉得你还不够坐牢吗?”俞琳徽嘲讽道。 “我……,你……”林子苏气到语塞。 “说这些干什么!”张海早就听说过林子苏善于诡辩,现在又见她完全没有悔过的态度,更确定无疑报告上的结论。 他指了指桌上厚厚的一堆材料,“林子苏,这些都是调查的原始材料和证据,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员工,但也绝不容许一个害群之马。先说第一件,经调查,城市公司工程部管理上没有失误,工地围挡也都完好无损,而且保安的口述也确实没有放行任何人进入工地,这份材料好几个人都作证并画押的,你看一下吧!” 张海将一沓资料推过去,林子苏此刻脑子都是蒙的——因为俞琳徽刚才那句“坐牢”的话已经让她方寸大乱了,哪里有心思查阅这些文件,只是胡乱地瞟了几眼,又茫然地看着张海。 随后,张海将另一沓资料也推过去,“刚才你说你不认识王家嘉。可是我们调查的结果却恰恰相反。在事故发生之前,你是‘未来之星·安全教育’活动的总统筹,你和每一个孩子都有过亲密互动,他们都管你叫‘子苏姐姐’,这其中就包括王家嘉,城市公司营销部的同事、太一的销售和王家嘉父母都可以作证。” 林子苏终于回过了一点神,才听到张海的话,内心不能不承认确实有这么回事,刚才急于辩白也没想那么多,这下百口莫辩了。 张海见林子苏沉默若有所思,想是她承认了这一事实,便又道:“9月23日那天你们确实开会,但是任鹏非并没有让你参加会议,而且你也说了4点多活动结束,任鹏非就交代你写活动总结,6点半才开会,中间两个小时,谁写活动总结需要两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了,根本不耽误你5点去接王家嘉。那天售楼部的人都在开会,只有你没开会,后面你去哪里了,根本没人可以证明。但是,根据调查,王家嘉的同班同学郭艺轩亲眼看到你去接了王家嘉。这是对学生王家嘉和郭艺轩的调查问话,我想补充一下两个孩子不会说谎,你自己看吧。” 一沓资料又推到林子苏面前。 林子苏气得手脚都是冰凉的,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写完总结是6点,因那几天任鹏非总是在下班时间安排工作让她不得不熬夜加班,所以那天写完总结,看还有时间实在又太困,就在休息室休息,没想到后来就睡过了。 直到任鹏非打来电话要总结,去会议室,她很歉意地解释自己不小心睡过了,任鹏非当时还骂了她一顿,不想干就卷铺盖滚蛋,公司不是你家! 事情的真相明明是这样的,怎么就变成去接王家嘉了呢? 旋即发现证词的漏洞,林子苏道:“我不知道别人写总结多久,但我写完总结确实是6点,至于您说的半个小时,我肯定还做不到。我是实习生,做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老员工那么速度。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去接王家嘉,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那我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这是不打自招。我们谁也没说你是撒谎,你写完总结,后来接到接王家嘉的电话,临时决定去学校。这有什么好诡辩的?”张海道。 “你说瞎话还真是不打草稿,赵恬妞是半天憋不出个屁,可你林子苏在高层会议上,都能几秒钟内对答如流,还能把项目名称都推翻了,写个总结,对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故意说自己写总结写那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去接王家嘉导致出事的真相吗?”这俞琳徽算是说到点上了。 林子苏无言可对,俞琳徽说的那件事是事实,可自己讲的也是事实,但显然调查组更相信俞琳徽的话,不是吗? 林子苏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那天处理事故,已经都那么明了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是我的问题,那天王家人在医院就不会让自己留下,也不会撵走俞琳徽。可是,这到底为什么? 林子苏很快想到了戴总,不怒反笑:“处理事故时,戴总也在场,戴总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俞总您应该知道吧?好,就当您忘记了,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戴总的原话‘王鑫军他们的初步排查,我们主观上是没有过错的,支付医疗费用,也是出于人道。既然过错不在我们,我们就没必要给人理亏的样子’,你们可以去问问戴总,我有没有说错一个字?你们不信我,难道也不信戴总吗?” “戴总是说了这话,但戴总也说了‘主观上没有过错’,说明客观上是有错的!”俞琳徽此时倒挺机警。 俞琳徽的咄咄逼人,让林子苏看出了她栽赃陷害的迫不及待,林子苏哈哈两声怒极而笑,道:“那俞总怎么理解主观,什么又是客观?” 俞琳徽被问蒙,哪里说得上来,“别在这里东拉西扯,现在是我们在调查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提问题了!” “我告诉你,什么是主观和客观。主观,是人为导致的结果。客观,是没有人为干预,结果还是发生了。既然主观无错,又何来事故是林子苏客观造成的呢?不觉得自相矛盾吗?”讲辩证的逻辑,俞琳徽哪里是林子苏的对手,几句话就撂翻了她。 “没人说你是主观行为,正因为你忘记了王家嘉还在工地,才客观导致了事故的发生。而且戴总所说的‘主观无错’,也是从工程管理的角度,并不包括营销层面。你不要偷换概念,强词夺理。你这样恼羞成怒,才更证明你的心虚!” 姜还是老的辣,大概是处理这样的事情多了,张海极其冷静,一语中的,还正中靶心,林子苏再次无言以对。 “林子苏,你也不要激动,你冷静下来,别走偏了。事情还没定论,调查组只是例行调查问话,你也不要反应过度。”赵云龙话说得很圆滑,他是在提醒林子苏别情绪用事,不然对自己很不利。 但林子苏已被愤怒的情绪控制,只觉得赵云龙就是个和事佬,想置身事外,这反而是在搅浑水,不禁嘲讽道:“你们把一圈人都调查完了,我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这是调查吗?这分明是以有罪论先入为主,你们现在不是调查,是审问,是把我当犯人审问!你们现在就缺一个我自己亲口承认亲手画押的证词了,不然你们没法拿一个当事人都没承认的调查报告向上面交代,所以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所以,到底是我反应过度,还是你们偏听偏信?” 赵云龙尴尬不已。 “而且,你们既然已经言之凿凿我有罪,那你们报警好了,让警察来抓我,至少警察才有资格审问我。现在这个会议室里,除了职级有别,但你们和我都是平等的公民,你们没有资格审问我!否则,你们就是在违法,侵犯我的人身自由,侵犯我的名誉权!”林子苏已无所畏惧。 会议室的人都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被调查的员工搬出法律武器自保,张海也是一愣,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的行为违法了,更没料到林子苏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强烈的法律意识,这个猝不及防,让会议室有一阵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张海老成,先打破安静,只是这次语气缓和了许多,他解释道:“我们当然没有权力审问你。公司是法律最重要的民事主体之一,调查和监督员工违法违纪行为也是企业的职责所在,这也是法律赋予企业的权利和义务,它也是企业规章制度的一部分,你入职时也培训过,肯定知道公司纪检会的职责。你说调查了所有人唯独没问你,但你要知道,既然是调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它是一个过程,每个关联的人都要挨个询问,只是因为你是活动负责人,又是事故最大关联人,所以才把你放在最后询问。你也不用激动,就是例行的调查询问!” “既然只是调查,不是审问,那就麻烦让俞琳徽闭嘴,她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展现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更没有资格把我当犯人一样呵斥,我有没有罪,只有警察和法官可以定,她没有资格。她如果再对我口出污言秽语,那么调查结束,我就要告他诽谤侮辱罪!”林子苏据理力争,反正俞琳徽已经撕破脸了,林子苏也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 俞琳徽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她哪里受过这等气,直接一巴掌就干到桌子上,指着林子苏的脸,便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权利,我踩死你就是踩死一只蚂蚁。我怕你告我,你告一个试试,我倒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没等你告,我就先弄死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张海也快崩溃了,这尊女金刚,他是不敢说,也不敢惹,可她这样蛮干,这个调查也很难顺利进行。 而对面的林子苏,也是个刺儿头、愣头青,这不,她刚刚已经拿起手机,将俞琳徽的所作所为录了下来,这已经是铁证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厢,没等张海开口,林子苏却是不怒反笑道:“告,我肯定是会告。但这个视频要是发网上,那可是够劲爆!”俞琳徽气得已经嘴歪脸斜。 “好了,扯这些干什么,今天是来调查的,董事长和总裁还等着要报告呢!”张海借着话头,看似说的林子苏,也是在敲打警示俞琳徽,俞琳徽咬牙切齿按下怒火,不满地瞪了一眼张海。 张海终于拿回话语权,这才言归正传道:“那天王家嘉父亲因为下班太晚,而她母亲因事回娘家了,所以无法去接王家嘉,王家嘉父亲知道他儿子非常喜欢你,一时又找不到别的人,所以就给你打过电话委托你去接王家嘉,让王家嘉暂时到售楼部写作业。谁知道王家嘉太调皮,对你又极为信任,因为之前安全教育活动周的事情,让他对工程建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所以就让你带他去工地玩,你也是好心办了坏事。你带王家嘉进入工地后玩得忘了时间,直到任鹏非打电话管你要总结,你才要离开,可是王家嘉玩性大起不愿离开,你就嘱咐他待在原地不要乱跑,等你交完总结再过去接他,可是因为你耽误开会,被任鹏非批评了一顿,你因为生气就忘记了这茬事,最后酿成了后来的事故。” “好一个‘好心办了坏事’,既然人证物证俱全,那我请求对质!策划主管任鹏非,太一公司的万京南,还有王家嘉父母,还有你们说的那个王家嘉的同学郭艺轩。” 林子苏也不得不感慨他们真是用心良苦,把各个环节和逻辑都做得天衣无缝,连任鹏非打电话、自己被任鹏非叼,他们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所以这还怎么辩驳,他们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林子苏也明白,请求对质是最后的底牌了,但自己能想到对质,他们恐怕也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啊,不过是垂死挣扎!还是给他们羞辱嘲弄自己多一个机会罢了! 他们这些大人物,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实习生的死活,他们只想赶快交差! “连日的调查已经让两个学生的家长苦不堪扰,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再被骚扰。”张海道。 听到此处,林子苏便哼了一声,眼睛直逼俞琳徽,驳斥道:“到底是‘苦不堪扰’,还是有人在捏造证据栽赃嫁祸,故意阻挠查找真相?售楼部安装有监控,那天我一步都没离开过售楼部,因为在休息室睡过了,任鹏非来电话才想起晚上要开会,我就去了会议室,你们一看监控就知道。”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偏偏就那天的监控没有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费这么大事去找证人!”张海越发反感林子苏。 林子苏冷笑两声,道:“我也觉得奇怪,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那天的监控视频凭空消失?就这么巧,哪天的视频都没丢,就丢了9月23号的,你们都不怀疑吗?”说着,眼睛就定定地“插”在了俞琳徽的脸上。 俞琳徽莫名上火,恼羞成怒道:“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就是因为没有监控,才要做调查。你还有脸问,监控视频消失,说不定就是你干的!” “俞琳徽,我已经让你闭嘴了,但你非要说,就别怪我怼你脸上!你说监控消失是我干的,我想这才是你的实话吧,要不是自己这样干过,而且还轻车驾熟,你怎么能张嘴就来,你说这种栽赃陷害的话,眼都不眨一下,你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吧!要说起动机,你应该比我更大吧,为了整我,授意任鹏非在城市公司各种排挤和刁难我,一直把我排除在策划工作之外,后面又假惺惺让我做安全活动周的负责人,说什么是对我的考察,你们是在那时候就挖好了坑,让我跳下去吧!我就是太煞笔单纯了,相信了任鹏非,还对他感激涕零,还懊悔自己误会了他,可他却在背后狠狠地捅了我一刀。任鹏非敢这样干,难道不是你俞琳徽授意指使的吗?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去偷监控视频,是哪个傻逼玩意能想出这么煞笔的结论?除了你俞琳徽有这么大的权力,还有谁能把城市公司售楼部的监控剪掉,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我在你们捏造的这些证据面前百口莫辩,但凡有监控视频,还轮得着你在这里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吗!?” 林子苏逮住俞琳徽的逻辑漏洞,嘴巴顿时就像开了光,一顿机关枪,把会议室的几个高层和员工都看得目瞪口呆。 结果就是,俞琳徽脸色大变,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破口大骂道:“林子苏你tmd有病吧!你也太嚣张了,以为有杨玫、琞总给你撑腰,就可以嚣张得为所欲为吗?” “哼,嚣张?到底是谁嚣张?我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项目会上,琞总怼您的话,说您把公司给的平台当作自己的土匪窝,为所欲为,真当自己是山大王?!会议室的人都听到的,我一个字都没瞎编排您,您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你已经嚣张跋扈到让所有员工噤若寒蝉,让你的顶头上司杨总含冤受辱不敢言,还得琞总出面才压得住你!怎么,现在你还倒打一耙,贼喊捉贼了呢?”林子苏反击道。 俞琳徽的脸黑作一团,双眼暴怒,满眼眶的血丝,突然暴起“操你妈的你找死”,说话间就操起会议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砸向林子苏…… 林子苏完全没预料到,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烟灰缸砸中脑门! 击中的那一刹那感觉脑袋就像突然散了黄的鸡蛋,只听到“嗡”的一声,当即两眼犯黑,头晕目眩。 有那么一阵身体也产生了应激反应——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恶心,但显然脑部的痛甚于恶心,险些痛得晕厥过去。 她本能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烟灰缸砸过来的重力惯性向后仰去,一股黏稠的液体和着眼泪瞬间顺着指缝就流了下来……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张海也站了起来。 就在林子苏连人带椅仰倒之际,其中一个旁听的男员工眼疾手快,冲过来一把撑住了人和椅。 另有几个才反应过来的员工,也过来帮忙,这才把林子苏和椅子扶正。 而俞琳徽毫无半分悔意和惊慌,反而更加面目狰狞地瞪着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林子苏。 赵云龙见林子苏脸色惨白,也吓得不轻,赶紧拿起手机要打120。 林子苏的血气方刚也被激起了,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头又有些犯蒙…… 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倔强地和俞琳徽对视,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一字一字铿锵有力说道:“别打电话,谁也别叫人,我没那么柔弱,也不想落下‘装柔弱逃避调查’的口实,我林子苏生死事小,清白事大。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是俞琳徽去坐牢,和你们都无关,你们只需要给我作证!” 林子苏环视一圈,见无人说话,这才凶狠地盯上俞琳徽,咬牙切齿道:“俞琳徽,你说操我妈,我就问你,你有那玩意儿吗?” 林子苏话音刚落,坐在几个“调查官”后面的男员工险些绷不住,差点喷出笑声。 张海身边的记录员也忍不住掩鼻而笑,俞琳徽脸上登时青一块白一块,但余怒未消,还是震慑得全场没人敢发出笑声。 林子苏见俞琳徽怒火中烧却无言可对,不禁冷笑一声,讥讽道:“没那玩意儿,你操什么操,装什么流氓鬼子!” 后面的几个男员工再次低头掩饰笑意,俞琳徽气得龇牙裂目,张海、赵云龙都忍不住盯了一眼林子苏。 张海看到旁边记录员还在写写画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记什么记?”记录员这才赶紧正襟放笔。 俞琳徽听到这话,以为刚才的对话被记录了,更是怒不可遏,女金刚便要再次暴起时,赵云龙担心再节外生枝。 他刚想说什么,林子苏却没让他开口,而是死死地瞪着张海,一字一字,再没那么清楚道:“不是要调查吗?继续啊,别停!我就要看看,俞琳徽这个把‘操你妈’挂嘴边的流氓鬼子是怎么教你们指鹿为马,是怎么把白的说成黑的!我也想见识一下,一个人可以无耻和混蛋到什么程度!” 赵云龙见她都这样了,还这般铁齿铜牙决不服软,反倒生出几分敬佩和怜惜之情,心中更加笃定,这丫头不得了,是个能成事的人! 反观俞琳徽,看似强悍,其实不过色厉内荏,根本不是这个丫头的对手! 就在这时,先前第一个扶她的男员工出于同情,就给她递了一盒纸巾——立即引来俞琳徽恶狠狠地警告之眼,那男员工吓得放下纸巾就立即缩回了手。 林子苏冷哼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连抽五六张,擦拭脸上的血,眼睛瞪得贼圆,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几个“调查官”。 张海看到林子苏的惨状,也不由得瞪了俞琳徽一眼,俞琳徽也是杀红了眼,转头就回瞪了一眼张海,吓的张海赶紧收回了眼神。 张海自知得罪不起这尊女金刚——这可是总裁身边的大红人,她敢这么嚣张,还不是背后有总裁撑腰。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总是要和林子苏确认清楚,既然林子苏主动要求继续,张海也就没有顾虑了。 “你说到任鹏非和万京南,这也是我们今天找你调查问话的第二件事情。一个是关于项目改名,一个就是‘未来之星·安全教育’活动周。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曾经威胁过乙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万京南,如果不采纳你的‘未来之星’的名字,你就会阻挠公司和对方的合作,万京南迫于压力才不得不最后采纳了你的建议。”张海道,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 林子苏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我威胁,这难道不是任鹏非对待乙方公司的态度吗?怎么就安插在我身上了? 连太一销售对我稍微好一点,他都看不惯,明里暗里地威胁人家,怎么就我威胁了?还威胁恐吓万京南?真tmd可笑! 看张海的样子似乎还没完,他还在继续:“而且,导致本次事故的最直接原因是城市公司开展的‘未来之星·安全教育’活动,因为这个活动让学生和家长放松了警惕,甚至将工程施工建设看作是‘有趣’‘好玩’的事情。你是这个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任鹏非也承认,担心你给高层打小报告,所以不太敢管你。而万京南因上次被你威逼,担心失去合作机会,就再次听之任之。因为这件事,万京南也被你连累,被太一公司开除。” 林子苏大惊,竟不知有这回事,难怪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万京南。 “真希望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样我也不会天天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任鹏非一天24小时360°无死角地羞辱责罚!也不会好不容易抓到一次真正做策划的机会,却被人当作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我也觉得可笑,俞总,您什么时候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可以让我跳过策划主管,去威胁和胁迫代理公司。任鹏非猴精一样的人,对您唯命是从马首是瞻,我要是敢这样干,还不早就报你了,还用等到现在?” 俞琳徽冷笑两声:“你仗着有杨总的撑腰和琞总的维护,就在城市公司狐假虎威,肆意妄为,任鹏非敢怎么样?‘海上之花’的项目会议,你还刚进公司呢,当时三个副总裁,总裁办主任,都在会议室,你还不是照样翻云覆雨改了项目的名称,甚至连项目的定位你都能推翻,三个总裁都拿你没办法,更何况是山高皇帝远的城市公司?幸亏那次会总裁没来成,不然你还不得更猖狂?!” 现场除了林子苏、俞琳徽,其他人都没参加那次会,零星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这是第一次在高管的嘴里听到故事的“原貌”。 而林子苏刚才也提及这次会上琞总怼了俞琳徽,大家不由得都猜测二人的龃龉便是那时种下的。 林子苏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竟然有这个本事,让一向目空一切嚣张跋扈的俞琳徽感到威胁。 几个旁听的员工竟有些喜欢这个实习生林子苏了,只可惜他们人微言轻,不敢发声。 但这话听到张海的耳朵里,却听出的是这林子苏的不安分,俞琳徽也是因此对她心生怨恨,以至刚才恼羞成怒。 张海对俞琳徽没好感,但对总裁周瑁远却是忠心不二,因此对他所看重的人,也会多几分偏倚。 所以在这个层面上,他肯定也只能选择“弃卒保车”,因而更偏袒俞琳徽的说辞。 张海也极其不喜欢不安分、不踏实工作的员工,加上今天调查现场的所见所闻,也见识林子苏——小小年纪就有“巧言令色”咄咄逼人的“奸相”,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因而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也让他对林子苏甚是不喜欢。 只是出于对她刚才受伤的同情,才不忍说重话,免得落下仗势欺人的坏名声,心中既有了定论,也就不愿再多言,冷冷问道:“林子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子苏不理会张海,抓住俞琳徽刚才的话柄,反击道:“猖狂!?那您的意思就是,总裁来了,也会像三个副总裁一样,‘拿我没办法’,也就是说总裁也会认可项目改名、重新定位的建议,不然我哪来猖狂的底气,是吧?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四个总裁都是白痴傻逼,竟然都被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牵着鼻子走?四个总裁都看不出我的阴谋诡计,就你看出来了,意思就是,你俞总比四个总裁都要聪明??既然如此,怎么你是营销总,他们却是总裁?还有啊,所谓的总裁认可,也是你的猜测,既然你都猜测出总裁不会反对,说明在你的心里也是认可我的提议的。那你的不满意又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太双标了?我感觉,你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还是你就是看不惯我,才否定我提出的建议呢?说到狗仗人势,公司里谁不知道你俞总敢这么嚣张猖狂,在这样严肃的调查会上都敢随意打骂员工,你这条狗又是仗的什么势?不就是总裁吗?我要是有你一点的狗仗人势,今天坐在这里问话的,就不是你俞总,而是琞总或杨总了,还有你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林子苏逻辑严丝合缝,把俞琳徽的漏洞和荒谬揭了个底朝天。 俞琳徽被怼得脑子一片慌乱和混沌,无能反击,脸上竟是青筋暴起。 一旁的赵云龙也不禁为林子苏暗暗叫彩,这丫头脑子反应真快,貌似十个俞琳徽单挑,都不是她的对手。 赵云龙强忍笑意,引而不发。赵云龙其实早就从杨玫那里听到了另一个完整的故事原貌,和俞琳徽所讲大相径庭。 便知道俞琳徽利用众人未参会的信息差,让不明真相的调查组成员偏听偏信,从而坐实林子苏“不安分”的“罪证”。 加上杨玫让赵云龙进入调查小组,也是为了掌握第一手真实的情报,以便下一步计划。 所以,整个调查过程,他虽然是三个主调官之一,但极少说话。听到俞琳徽信口胡诌,便知此次事故林子苏多半是被冤枉的。 心下已然有了主张,但也没发表意见。 张海摇摇头,懒得再多言,收拾文件资料,对身边的记录员说了句“让她签字”。 那记录员只得拿着会议记录本过来,递给林子苏,还给了她笔。 不料,林子苏直接将记录本撂飞,直言道:“你们谁爱签签,我不会签——” 转眼看到俞琳徽挑目怒瞪的神情,便起了羞辱反击之心,冷笑一声,道:“想让我签,也可以,我要签的必须是此次会议一字不落的记录,比如她刚才骂的‘操你妈的你找死’,还有我怎么回她的,这些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记录在这上面,记录上,我就签!” 说完,便瞪向张海,张海这算是被将住了,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才起身,一边道:“你不签,也不会影响最后的调查结果!” “你先回去,最近几天你暂时会停职,最终的调查结果下来,会有正式的通知。”赵云龙是比较温和的。 众人将要走出会议室时,林子苏血迹斑斑的手突然拽住俞琳徽的衣领,血渍顿时污染了她的衣服。 俞琳徽比林子苏的个头稍微矮了半头,骤然看到那张可怖的血污之脸,莫名地后背就是一阵发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林子苏怒斥道:“俞琳徽你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你的事。但你这样心急小人手段,这吃相就太难看了。你这么粗鄙下流的人,除了会骂人打人,你还有什么能耐!你根本不配和杨总争,你连她的脚指头都比不上。总裁不过是个糟老头子,你上赶着倒贴,自己不要脸,别人还要脸!” 俞琳徽、杨玫和总裁之间的三角暧昧关系,虽然是崬森公开的秘密,但因涉及总裁的隐私,因此没人敢当众提及,这也是崬森的大忌。 俞琳徽被当众戳破隐秘,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林子苏,俞琳徽心中恨极,使力也颇大。 使得林子苏一个踉跄,腰撞上桌角,腰部顿感一阵剧痛,进而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头上瞬间冒出汗珠来。 “莫名其妙!有病吧你!”俞琳徽恼羞成怒,吼完林子苏,便匆匆离开。其他几个人也都对林子苏摇了摇头,离开了。 走出崬森后,林子苏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开除——也是因为此,调查会议的后面她也就无所顾忌全面开火。 当然,自己那样顶撞和羞辱了俞琳徽,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她肯定会不遗余力达成目的。无所谓了,去他妈的俞琳徽!去他妈的崬森! 回到公寓,在楼下的社区门诊,处理了一下头上伤口,回到家。 家里没人,赵恬妞也早已下调城市公司了,林美静还没有回来。 她没哭没闹没撒气,而是倒头一躺,被子一蒙,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她真的太困,也太累了,在云连被任鹏非天天羞辱和责骂,还被安排各种有的没的打杂活计。 每天都是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精神到身体都空前的高度紧张和疲惫。 以至于都没时间回家,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一顿好饭都没吃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这些恶心的人了! 她终于睡了一个入职以来最安稳最长久的觉! 林美静直到第三天早上出门时,偶遇上洗手间的林子苏,黑乎乎的也不开灯,冷不丁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因为内急,她也没仔细看,就看到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在屋里还戴着帽子,只道她是回来休假,还打趣了一句“一休假就变成加菲猫”。 林子苏没回应,径直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午餐时,从同事口中得知林子苏要被开除的事情,林美静才醍醐灌顶,暗悔自己的粗心。 关心情切的她,一时也顾不上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只一个劲儿地给林子苏去电话,结果关机。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林美静一刻也待不住了,当即请了假回家,她是担心林子苏想不开做傻事,毕竟初入职场遇到这样的事情,放谁都承受不住。 回到家后,林美静疯了一样到处找钥匙,终于打开林子苏的房间。 只见屋里漆黑一片,窗帘拉得死死的,忙把灯打开,这才看见床上窝着一个人,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 林美静心疼不已,走过去,和衣躺在林子苏身边,静静的,过了好久,才哽咽道:“子苏,如果你心里难受,就痛快哭出来吧!” “姐,我饿了,想吃面!”林子苏声音沙哑孱弱,一听就是几天没吃饭了。 林美静禁不住泪目,哽咽着答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决堤,林子苏一定哭了两天,不能再惹她伤心。 林美静默默地给她掖好被子,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出去。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面就上了餐桌。 林美静正要去叫,却见林子苏自己走了出来,竟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整个人竟是瘦脱了相,又狼狈,又可怜。 更让人吃惊的是,看到她头上还缠着纱布,额头还有殷红血印。 林美静看见这情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林子苏却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坐下,吃面,像个木偶。 林美静赶紧擦了眼泪,坐到林子苏身边,真希望她能说点什么,这样不说话,让人害怕,也让人心疼。 林子苏刚把面放嘴里,所有的倔强和坚强都崩溃了…… 这是她三天来吃的第一口热食,这是三个月以来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心中积压的苦楚和辛酸再也绷不住,眼泪就像雨水一样倾泻而下,眼泪和着面一起,眼泪越吃越多…… “静姐,你的面,真的,好难吃——”林子苏哭了。 可林美静却是哭笑不得,自己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厨艺更是一言难尽,可是她是真的很想做一碗面给受委屈的妹妹吃,听到她这话,便去端碗:“那就不吃了,我们出去吃,静姐带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不——”林子苏不舍得这碗面的温暖,死死地抱住碗,一边用力吃面,可是眼珠子却又像断了线的珠子。 正吃着一嘴面,突然就委屈说了句“他们都欺负我……”,跟着就情绪崩溃,痛哭失声起来…… 林美静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也是泪如雨下,哽咽不已,又不停安慰她“静姐在呢,不要怕啊”。 林子苏不停地说“我不要去崬森了,再也不去了”。 林美静赶紧也说“不去不去”“去他娘的崬森,咱们不要他了”“俞琳徽算个屁”……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林美静的安抚下,林子苏终于平复下来,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讲给林美静听。 林美静听完,怒不可遏,她只知道俞琳徽教唆任鹏非排挤林子苏,不让她参与策划的核心工作。 但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竟然明目张胆地唆使任鹏非栽赃陷害林子苏,还抢她的功劳。 甚至纪检会在场的情况下,就敢对林子苏羞辱打骂,猖狂至极,她现在已经不是挟私报复,而是在违法犯罪了! 林美静冷静下来,觉得这事还不能一走了之,这会毁了林子苏,且不说这会留下永远的职场污点。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她现在这个颓废状态,就算换个地方,带着这样的怨气也很难重新站起来! 想要她站起来,就必须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站起来,就算再难也要去做。 林美静打定了这个主意,见她情绪好转,才娓娓说道:“子苏,走,可以一了百了,但并不是好办法。你想过没有,如果走了,那你的污点可就洗不掉了,会上职场黑名单,人家一做背调,就能查到这个污点,以后哪个大公司好单位敢要你。小公司,就不要想,不会比崬森好到哪儿。所以,解决这事的上上策,还是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 “静姐,你以为我不想留吗?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调查组的人,尤其那个什么张主席,根本就认定我是罪魁祸首。我甚至怀疑王家嘉的父母,包括那个关键人证郭艺轩的家人,都有可能被收买了。我百口莫辩,就算我抵死不承认,又能改变什么。而且,就算回去了,你觉得俞琳徽会容得下我吗?任鹏非在云连这样搞我,肯定就是她和周媚指使的,我回去了,这样的事情就还会发生,我有几条命可以由她们宰割?我不知道,也不明白,我怎么他们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哼,还能什么?嫉妒你啊!你一来,就受到两个副总裁的欣赏和维护,他们羞辱你不成,还当众被琞总叼,他们在崬森这么多年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惯了,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就是小人之心,挟私报复! 不过,苏苏啊,我是不想你背上污点离开崬森,真要离开,也得把事情搞清楚,是咱的错咱认,不是咱的,咱坚决不能平白背这个黑锅。如果真是他们陷害栽赃,现在你还被俞琳徽打伤,到时候一告一个准儿!芬姐要是知道你这样被欺负,她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静姐也不想你的路才开始,就被他们断了,对吧? 还有,我也想了想,这事还有一条路也可以走。因为你是杨玫千方百计招进来的,她肯定也不想还没开枪,就被俞琳徽给毙了,那不是打她脸吗?杨玫那么要脸的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如果调查出这事你是冤枉的,那她肯定会大做文章,这可是搞俞琳徽的大好机会。任鹏非这只哈巴狗墙头草,到时候就会被拿出来顶罪,他现在有多狂,后面就让他有多惨,真到事儿上,俞琳徽未必会保他! 还有就是琞总!我记得你说过,琞总还为你怼过俞琳徽,说明她很欣赏你,如果知道你被俞琳徽陷害,她肯定不会让俞琳徽这么容易得逞。琞总,可是周家的太保大姐,不要说崬森,就是放眼屏源省,谁见了她不得礼让三分,俞琳徽算个什么玩意,真是她在搞鬼,琞总也不会饶了她! 刚听你那么说,这个事情绝对有猫腻,那个调查也根本站不住脚,想找漏洞太容易了。只不过找漏洞的人很重要,必须得是有更高话语权的人,才能推翻。她们就是可以帮你翻盘的人啊。你不也说了,杨玫跟你说过,如果你需要支持,直接联系她。对,就这样,你找杨玫,我找琞总,双管齐下,总有一个管用。”林美静道。 林子苏却摇摇头,道:“俞琳徽敢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总裁在背后挺她,杨总如何,琞总如何,最后还不得听总裁的!” 林子苏的话不无道理,林美静有些泄气,可就是不甘心,“就算是这样,还是要试试。不试什么机会就没有了,咱们不能这样被人欺负了,还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会儿,我带你去找芬姐认识的一个医生,给你做伤情鉴定,我看你这肿包挺大,肯定伤得不轻,说不得有个脑震荡,留下什么后遗症。别的不管,就告俞琳徽故意伤人,这罪名可大了,够她吃几年牢饭的!”林美静打定主意,再也不改。 林子苏也没有了主意,便同意了林美静的建议,她心头确实憋着一口恶气,难受了几个月了! 于是,当天,林美静就带着林子苏去省医熟识的医生那里做了伤情鉴定,连脑震荡、精神伤害、心理创伤应激等都做出来了。 但林子苏也只是想出一口恶气,并不想再留在崬森,因为短短三个月的经历,已经破灭了她对崬森的所有美好幻想。 她现在开始有点理解杨玫面试时问自己的话,当时自己还语塞,现在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林子苏想放弃了。 第二天,一开完会,林美静带着林子苏的伤情鉴定报告,就径直去了49层周琞扬的副总裁办公室。 周琞扬见她来了,便让男助理给她倒了水,笑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林美静也没心喝水,红了眼圈道:“琞总,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求您来的!” “什么事?”周琞扬有些惊诧,还从没见过这妞这般委屈状。 “林子苏要被开除了,您知道吗?”林美静直切主题。 “林子苏?”周琞扬显是不太记得了。 “就是那个给‘海上之花’改名的那个女生,刚毕业,实习生,您在会上还替她说话来着。”林美静道。 “哦,哦,想起来了,她说是要改成‘未来之星’,好像后来也确实用了这个名字。她为什么会被开除呢?不挺聪明机灵的吗?”周琞扬终于回忆起来。 于是,林美静就将事情讲了一遍,还将林子苏的伤情鉴定报告递给她,还把林子苏准备起诉俞琳徽故意伤人的事一并讲述。 周琞扬听完,再三查看了那个伤情报告,鉴定上写着轻微脑震荡、精神不稳定有抑郁征兆、心理创伤应激症等结论,沉吟了半天,却还是说出了让林美静失望的回应:“美静,这个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 林美静急了,“为什么呀?您不是副总裁吗?您不是总裁的姐姐吗?您可是周家太保大姐啊!?” 周琞扬听到“太保大姐”,不禁大笑,随后,将手搭在林美静的肩上,道:“我知道你护林子苏心切,我都理解,说实话,我确实欣赏林子苏,也同情她的遭遇。但这不代表我就可以成为她的护身符,就是将来你犯错,我也一样会公事公办,不会因为咱们两个的关系就徇私。你来崬森也三年多了,你该知道崬森是一个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公司,可曾冤枉过一个员工的?” 林美静急道:“可是俞……” 周琞扬打断她:“你要记住,这里是崬森集团,不是谁的地盘,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林子苏是清白的,那谁也黑不了她。放心吧!快回去工作,不然被她看见,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周琞扬三言两语就把林美静劝下了,将她打发走后,就把男助理叫进来,吩咐了事情让他去办。 这厢,林子苏已经开始筹谋重新找工作了,反倒是林美静虽然工作照旧,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担心林子苏被开除会成定局……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章 惊鸿一现 原本根据调查小组的定论是要开除林子苏的,而且俞琳徽也不停造势吹风,还让中心的员工到处散布林子苏祸害城市公司的谣言。 尤以任鹏非最卖力。俞琳徽想趁杨玫、周琞扬还没回过神,试图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但就在俞琳徽、任鹏非以为将要大功告成时,不料俞琳徽却突然被派出所传唤调查,因为林子苏的报案受理了,俞琳徽起初还不以为意。 但是,在精英律师干妈王芬的推动下,警察也展开了对当天会议室相关人员的调查问案,大家的说辞基本都证实了俞琳徽动手伤人是事实。 随后俞琳徽被暂时传唤拘留,等候进一步审理。 直到此时,俞琳徽才真的慌了,同时这事也很快在崬森不胫而走,向来威风八面无人敢惹的女金刚俞琳徽被实习生干到拘留所,这可真是破天荒! 一时间,竟成了员工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十分佩服这个又刚又硬不怕事的小女生。 而任鹏非现在也是瑟瑟发抖,担心林子苏也会报复自己,整日都是坐立不安! 不过,这件事随着总裁办法务部的介入,俞琳徽也迎来了转机。 崬森的法务代表和芬姐、林子苏见了面,表达了集团高层希望和解以及不希望事态继续扩大的想法,并表示愿意赔偿林子苏的损失费用,多少都可以提。 同时,法务代表也表示,如果林子苏还是要告下去,崬森也不是没有把握,林子苏的赢面也不会太大。 毕竟那天她们是因口角才发生的动手伤人行为,说俞琳徽是激情伤人也是完全合情合理,如果再操作一下,俞琳徽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芬姐私下就问林子苏的意见,也给她做了一番分析,说我们的初衷也是给俞琳徽一个教训,给苏苏你出一口恶气。 但是穷寇莫追围城必阙,崬森毕竟是个大公司,也许这次努努力,我们侥幸能打赢官司。 但这也意味着彻底得罪了崬森,那你肯定就会上崬森的黑名单。俞琳徽出来,也不会受多大影响,还会继续在崬森供职。 她会利用背后的靠山对你穷追猛打,你想再找新工作,俞琳徽也会堵你的路。 刚才那个法务话说得很隐晦,其实他就是威胁的意思,就是在表达他们有关系,可以保俞琳徽平安无事。 不过,这次,我也感到很蹊跷,因为崬森的反应太慢了,以往这种事稍微有点苗头就会被立即掐死在摇篮里。 可这次俞琳徽都被拘留几天了,才派法务介入,这很不像崬森这样大企业的做派。 这次也是咱们侥幸,抢到了先机,不然别说立案调查了,很可能现在拘留所里的就是你了! 所以呢,我们也见好就收,卖崬森一个人情,咱们要她的赔偿,再加一个道歉,恶气也出了,这个结局也是最好的,苏苏觉得呢? 林子苏经历了数天的缓和,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加上让俞琳徽蹲了这么多天的拘留所,也够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了! 随即就同意了,但她表示自己一分钱不要赔偿,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重新调查“九二三事故”,她绝不背这个黑锅! 法务得知林子苏的条件后,就笑说,你不提,我也要说这个事,总部已经重新调查了。 都是学生家长贪心不足为了索赔才做了伪证,现在已经查实,你是清白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张海因为失察,已经被批评教育过了。俞琳徽出来后,也会被批评! 而且,对于你,集团也没有任何处罚,达成和解后,你还可以回来继续上班。 林子苏听到这里,最后一丝怨气,也彻底化开,便就同意了法务的和解方案。 但林子苏打心底是不想再回崬森的,因为这事闹得这么大,也和俞琳徽彻底撕破脸了。 这要是还回去上班,俞琳徽那种性格,她会放过自己吗?肯定不会。 林子苏将自己的想法和干妈芬姐提及,芬姐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议。 她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你现在出来重新找工作,俞琳徽反而没有了制约,到处对你围追堵截。 但是你继续回崬森上班,就不一样了,俞琳徽栽赃陷害你、唆使手下排挤羞辱你这些事已经被曝光出来了,已经是众矢之的。 她就算现在对你再不满,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搞你。所以,你回去崬森,反而是上上策。听话,回去崬森,现在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林子苏觉得芬姐讲得有道理,也就应下了。 很快,在法务的安排下,林子苏虽然不要一分钱赔偿,但东森要强制性地让俞琳徽给予林子苏的医疗费、误工费的赔偿。 法务说是上面领导的意思,算是给俞琳徽的一个教训。 林子苏看到了东森的态度,也就彻底放下了,最终在和解协议上签了字。 俞琳徽当着警察和双方律师的面给林子苏做了道歉并出具了书面的道歉书——虽然心不甘情不愿! “俞琳徽故意伤人”风波消停了,“九二三事故”也尘埃落定。林子苏的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根据高层的指示,林子苏回总部述职,这次是真正的述职。 同时,总部也下发通知,要求云连城市公司暂停并整改“未来之星·安全教育周”的活动,但保留了“未来之星”的名称。 会上,杨玫提出林子苏提前转正的申请,也意外获得批准。这是总裁周瑁远亲自拍板的! 俞琳徽刚栽了跟头,所以就算在林子苏问题上百般不情愿,还是不得不闭嘴默许,而且她也知道这次周瑁远很生气——原本林子苏没告她前,这事就已经捅到了高层周报会上。 当时周瑁远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有想息事宁人的想法,而这实在不符合他素来强硬霸道专断的做派。 更何况还是公司里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实习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俞琳徽只能猜测,肯定是杨玫在背后耍的花招。 只是,那时俞琳徽还敢跟周瑁远顶嘴。当时,俞琳徽的要求是,不追究林子苏的法律责任可以,但必须开除她。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直接:她是聪明有想法,但是太不老实,太不安分!这一点可谓切中周瑁远的忌讳! 所以,周瑁远闻言,也是眉头一紧,瞥了她一眼似是确认,最后他也没再坚持息事宁人的说法,这说明开除林子苏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故意伤人”风波一来,这事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不过是旧话重提,俞琳徽这档口也不敢再硬气了,她也知道,要闹也要等这阵风过去。 俞琳徽别的都不怕,就怕周瑁远生气,把她晾一边。 不过,让俞琳徽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周瑁远最后突然大发雷霆——这个雷霆是冲杨玫来的。 “这次事情本来是一个小事,可你们整个二部,在事态严重前,都毫无作为,要不是秦局长给我电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要不是这样,还不知道事态要恶化成什么样!俞琳徽出事,崬森就很光彩,你们就很光彩吗?明明可以小事化了,明明可以防止扩散,可整个二部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做管理的吗?一个小小的实习生都能搞出这么大的风浪,以后下面的人都跟风效法,崬森还怎么管理?啊?” 随后又盯了一眼俞琳徽,说:“那个林子苏,既然不安分不老实,那就调回总部,放在你眼皮子底下管教,这也是体现你管理的能力。她既然聪明有想法,就好好培养。如果只是小聪明,还不服管教,就走规章制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个营销总,竟然被一个实习生搞得灰头土脸,像什么话!这个事,杨总去找林子苏亲自谈,把她调回来!” 虽然俞琳徽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林子苏,也并不想调她回中心,但是因为听出了周瑁远对自己的偏袒之情,多日的委屈和怨气也算得到了平复,不由地喜形于色,得意地笑了一声,还不忘揶揄杨玫一眼。 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杨玫在兴风作浪,让我出丑不就是她的目的吗?故意压着不报,袖手旁观,恨不得火烧崬森,以为这样,你就有机会了吗?哼,总裁什么人,就凭你也想糊弄他?活该! 可杨玫却是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会心之笑。 这厢,林子苏也没想到,光明来得这么轻松和迅速,不仅沉冤得雪,还被提前一个月转正。 关键是正如芬姐所料,那俞琳徽确实不那么嚣张了。 林子苏可真是领会到了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见长安花”! 林子苏回总部述职结束当天,杨玫就让助理廖敏给林子苏打了个电话,把她叫来办公室谈话。 从廖敏的口中,林子苏才得知杨玫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自己的事奔走帮忙,心下更是感激不尽。 林子苏不禁想起了周琞扬和林美静亦师亦友的关系,也暗暗将杨玫引为良师益友,对她自是感激涕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任何隐瞒,甚至自己的喜好、学习、生活和家庭。 从这天起,她抱定了一个坚定的想法,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那“知己”,就是杨总! 可是,当得知要留在总部时,林子苏却犹豫了,因为她并不想留在总部,倒不是担心俞琳徽、周媚他们刁难,而是不甘心。 林美静那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给了她莫大的启发和鞭策,因此她还是想回城市公司,远离总部这个是非中心。 杨玫却微露为难之色,只说她要考虑一下再给她回复,就让林子苏先回去了。 杨玫为难,是周瑁远在会上亲口提了让林子苏回总部,不管他是对俞琳徽的假意安抚之辞,还是确实对林子苏过于招眼的打压和反感,无论如何,她都觉得有必要请示周瑁远。 当杨玫把林子苏的想法请示周瑁远,不料周瑁远早就翻篇此事了,也毫不关心,只说,一个实习生而已,不需要跟我汇报,你跟俞琳徽商量,只要她同意,我就没问题! 杨玫闻言,就更胸有成竹了。 所以当她的助理廖敏和俞琳徽沟通此事,俞琳徽也早把周瑁远偏帮的话忘在了九霄云外! 而林子苏让她吃了那么大一个瘪,恨不得让林子苏从地球上消失,怎么会想让她回来继续恶心自己! 更何况现在风口浪尖上,调她回来,搞又不能搞,不搞她,自己又难消心头恶气。 还不如等风平浪静,再调回来搞她也不迟,就让她再蹦跶几天!迟早弄死她! 于是,就不耐烦地回了廖敏,说“那个傻逼玩意儿爱去哪儿去哪,就是别来营销中心晃荡,我不想看见那个傻逼!杨玫那么喜欢那个傻逼,让那个傻逼去给她当助理吧,你廖敏也别瞎忙活蹦跶了,你迟早要给那个傻逼腾地儿!” 廖敏回了杨玫,杨玫微微一笑,只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意料之中”。 随后,杨玫就亲自给林子苏电话,告诉她可以回云连,杨玫表示“我会把任鹏非调回来,派戴东来去,你不用担心”。 甚至临了还嘱咐了林子苏一句“子苏,我没看错你,继续好好干!需要支持,随时找我。” 林子苏眼圈一红,不禁泪目,杨总耳聪目明,知我在云连举步维艰,主动帮我排除阻碍。 电话里一度哽咽,对杨玫又是千恩万谢,又是表忠心,又是表决心。杨玫自是欣慰不已。 就这样,林子苏如愿以偿返回了云连。 杨玫果然说到做到,让俞琳徽把任鹏非调回了总部,派了另一个叫戴东来的主管。 戴东来比任鹏非要厚道许多,加上林子苏这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惊动了总裁,戴东来也算知趣,并不为难林子苏。 戴东来经常主动带着她一起头脑风暴,做方案,让她参与活动执行。 但他深知林子苏的聪明,也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还是留了一手,很多方案和工作,他只点到为止,不会讲太多。 剩下的就是让林子苏自己体会领悟,能领会多少,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有任鹏非这个奸猾阴险的坏领导在前,林子苏已经没有奢望了,哪怕给脸色但能让参与策划工作,她也会乐此不疲。 但戴东来的好,还是让她出乎所望,对林子苏而言,无疑就像雨露天恩,甘之如饴,无比珍惜感恩。 所以她很知趣,比以前更耳聪目明手脚勤快,什么事情都会主动做在前面,只为他能带自己上路。 有了上次教训,林子苏开始加刻苦钻研学习业务,甚至连案场的销售策略和话术也开始学习摸索。 现在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闲暇时帮置业顾问接待客户不求回报,因为她想和客户近距离沟通,了解客户的心理和需求,进而反馈到策划工作中。 戴东来见她如此聪敏和勤奋,也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对她接触销售“不务正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一“纵容”,也确实收到相当实惠的回报。因为后面林子苏提出的一些建议,竟能产生事倍功半的收效。 戴东来开始意识到,林子苏虽然只是应届毕业生,但她的进步比任何人都要快,完全得益于她的虚心受教和学习心态。 想到自己“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狭隘,不由得深感惭愧。徒弟都没怎么教,还不照样会饿死师傅。 而且这个徒弟,眼界见识未必就比自己差多少,自己只是占了入行早的优势,假以时日她甚至很可能会超越自己。 所以只有放下成见,多看对方的优点,互相学习,精诚合作,才不会“饿死师傅”。 戴东来想通了这一点,就不再藏着掖着,一改向下沟通模式,取而代之的是平视对话。 甚至有时遇到问题,还会主动征询林子苏的意见。 林子苏第一次在职场上收到这样的尊重和正向反馈,这也给了她莫大激励。 但即便如此,林子苏仍对戴东来尊重有加。 在林子苏、戴东来的影响下,云连售楼部一改从前各扫门前雪的工作氛围。 再加上太一的销售对林子苏本就喜爱有加,没有了任鹏非,大家和林子苏的关系比以往更加和睦,大家互帮互助,积极学习,团结有加。 没有了猜忌,没有了龃龉,没有了勾心斗角的消耗,销售业绩也开始大幅拉升。 至12月,破天荒的,云连连续两个月保持了no.1的增长速度。 到年底,在崬森城市公司的项目业绩排名中,云连城市公司一跃进入前十。 要知道原来可是从来没下过倒数前三的榜,年年都是被集团点名批评的“差生”。 这一改观,加上戴东来的如实向上汇报,林子苏因此得到城市公司领导的关注和认可。 就连原来对她颇有成见、分管营销的副总经理常应辉,态度也大为改观。 在今年的年度优秀新员工提名中,他还将林子苏列入了推荐新员工名单。 与此同时,赵恬妞通过自己的努力也顺利转正,两个姐妹免不得开心和互勉,约定一起回总部再见! 两个姐妹各自忙碌和努力着,转眼就到了年关,又到了崬森集团一年一度的年会。 和往年一样,每个城市公司要选送不少于两个节目。 甚至为了调动城市公司的积极性,还将节目数量质量和年底绩效挂钩。 如此一来,还有哪个城市公司不积极参与的。 云连城市公司实行的是轮流制,今年轮到了售楼部和项目部。 因为工程和销售的工作都很紧,为了省时间,售楼部和项目部一起合计了一下,准备排一个大合唱,再让项目部的副总李达出一个独唱。 节目报上去,被常应辉批了一顿,说太敷衍,没一点新意,这报上去铁定会被刷下来,直接开骂“你们还想不想要今年的奖金了!?” 常应辉深知,今年云连是一匹黑马,势必会得到集团高层的关注和嘉奖,所以在节目上一定要用心,否则好不容易走了九十九步,别被最后一步毁了。 因此,常应辉下了死令,大合唱可以保留,但售楼部和项目部必须各自再出一个节目,三个节目选送至少有两个要选上。 他要求戴东来和林子苏负责所有节目的内容策划,还让两人立下军令状,否则年底的奖金就没了。 这可愁坏二人,林子苏大学时倒是参与过文艺汇演的策划,可那是活动流程和台词设计。 策划节目却是头一遭,更何况还要和工作内容结合,这就犯难了。戴东来更不要说了,完全没有文艺细胞。 两人坐困愁城,最后没办法,戴东来就让林子苏在网上收集一些娱乐节目,然后召集两部的同事来头脑风暴,最终大家敲定了两个,一个是小品,一个是舞蹈。 小品叫“不扶墙就服你”,讲述售楼部置业顾问和客户之间发生的故事。 舞蹈节目,则是由售楼部的三个女生跳爵士舞。 一应安排好,三个节目报到常应辉处,得到了认可。 二人便和参与节目的同事进行节目脚本策划,并将排练放在了晚上。 戴东来和林子苏分头行动,戴东来负责相亲小品,林子苏负责舞蹈节目。 对于爵士舞的脚本,林子苏不要现成的成品舞,因为常总有特别提到,节目一定要和项目结合,这样就得在成品舞基础上进行编舞。 但三个女生都不会编舞,林子苏的舞蹈才艺便有了用武之地,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林子苏的头上。 也是如此,售楼部的姑娘们才知道林子苏扎实的古典舞蹈童子功。 在排练的间歇,林子苏一时兴起,还给大家表演了一段汉唐古典舞,引得众人围观,一片叫好声。 三个节目报上去,意外的是,独唱和爵士舞被刷下来,大合唱竟然保留下来了。 在常应辉的再三争取下,最终拿到了再报一个节目的机会。大家不约而同就想到了林子苏。 戴东来更是不由分说就推荐林子苏跳独舞,常应辉得知林子苏会跳舞,更是喜出望外。 尤其是看到员工递给他看的林子苏跳古典舞舞的视频,这么好的现成的节目人才,怎么能不上节目呢? 所以常应辉便要林子苏务必顶替上去,给云连争光。 林子苏却说,爵士舞都被刷下来了,再报舞蹈节目可能还是会被刷。 常应辉就说,总部的意思是说着装太暴露了。 林子苏还想争取,毕竟那是花了心血编的舞,上不去就太可惜了。 于是表示可以换装,而且自己的古典舞和工作内容也完全搭不上关系。 常应辉摇摇头,这个节目已经露了脸,再报会显得我们没诚意。 不要限死了,节目的首要受欢迎是好看,而不是呆板地非要和工作关联。 最后常应辉强行拍板,要求林子苏必须上。 经过上次风波,林子苏就特别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想出风头,尽量低调。 这次被强行推上这么大的舞台,想想上次的事件,至今还心有余悸。 可常总已经点了名,这个风头是躲不过去了,怎么办? 林子苏想到了杨玫,她想打电话给杨玫,让杨玫出面跟常应辉说。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妥,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动用杨玫这个大领导,去压常总,日后还怎么和常总相处。 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一个法子可以逃脱,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节目。 话说崬森集团将今年主题定为“溯源”,大概也是因为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故,为崬森集团上下都敲响了警钟,以此警醒全体员工安全生产的重要性。 今年的年会会场还是设在“风之帆”3层的超级演艺厅,这个演艺厅可以容纳万人,舞台设施先进,功能齐备。 这里曾经承办过多场演绎活动以及明星演唱会,在常青市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顶级豪华演艺厅。 年会活动,提前一周就启动了。 因为除了地产事业板块,崬森其他事业板块的员工,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到来的员工被安排住进特斯美国际大酒店。 当天,早上六七点,各城市地产公司的员工分别乘坐总部专车陆续到达“风之帆”主楼。 凡参与演出的人员直接要求在演艺厅集合,统一吃盒饭,然后进入后台换装和化妆,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12:00,全体职员在‘风之帆’二层超级宴会厅聚餐,结束后分批到80层观光。 15:00,观众陆续入场,一时场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16:00,总部集团的董事、股东以及各城市公司总经理、中心总经理等高层领导纷纷入座主席台前。 今年因为董事长不参加,而总裁又从不参加年会,所以大家就没有那么紧张。 担任今年年会主持人的有四个人,分别是总裁办主任张庆东、集团三部副总裁周琞扬、人事行政中心总经理赵云龙和杨玫副总裁助理廖敏,张庆东和周琞扬一组,赵云龙和廖敏一组。 16:30,崬森集团年会正式拉开帷幕…… 台前热闹喧嚣,幕后也是热火朝天忙成一片。 化妆师正在给林子苏做最后的舞台定妆,林子苏的节目排在了倒数第三个,要等一个半小时。 根据节目组的安排,等待演出的演员可以先到演员席就座。 林子苏坐在演员席上,一边欣赏节目,一边通过手机和林美静、赵恬妞隔空聊天。 不一会儿,林美静就找了过来,二人坐在一起,林美静不忘帮她整理演出服,一边给她打气鼓励。 年会开场不到十分钟,现场突然躁动起来,所有目光都转向了会场一侧的入口。 林子苏、林美静也望过去,隐约看见大批工作人员簇拥着一行人进入会场。 二林所在的位置是在主门的另一侧,隔着几千人,现场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来人。 隐约能看到一行人影移动,随后被工作人员径直带向主席台。 很快主席台的一众高管全体起身,直至来人在中央第一排坐下。 场内的躁动并没有因为来人的入座而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 二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旁边人议论说,可能是集团的二股东杨军,就是杨玫的父亲,他每次都是这样,很喜欢兴师动众。 两人正面面相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全部出动,跑来演员席,叫所有演员赶紧去后台集合。 那慌张神情,简直如临大敌。 林子苏问怎么了?工作人员来不及细说,直接丢了一个重磅炸弹:董事长、总裁,还有集团的几个董事全都来了! 林子苏、林美静都惊了一跳,之前说董事长、总裁不参加年会的,怎么又突然来了呢? 林美静也奇怪:董事长还好说,年会有时也参加,但总裁是从来不参加年会的,今年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林子苏小声牢骚了一句;这什么领导啊,劳师动众的,净添乱。 一众演员像小鸡儿一样被赶回“笼”中,林美静继续坐在那里等林子苏。 回到后台,林子苏发现后台简直就是炸了锅一样,大家纷纷都想一睹总裁的真面目。 林子苏也好奇,这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总裁到底长什么样?可是导演和节目助理都把每个人定在了座位上,禁止大家来回走动。 工作人员还让大家各自把握节奏,按着彩排流程走,别出漏子。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年会结束,所有演员都不要离开这里,演出结束的演员,也要回到这里来,不要着急脱演出服,听候指令,最后可能有大合影。 没过一会儿,一组保洁人员被安排进来,打扫整理后台,收拾清理垃圾,有传闻说集团领导们可能会来后台慰问。 节目组这边,助理们越发认真小心,依次组织和安排节目上场。 大家不约而同都放低了声音,只能听到工作人员对讲机里传来的调度对讲声音。 所有演职员都严阵以待,各自复盘着节目内容,大家的压力和紧张感暴增。 尽管林子苏被突然打乱的节奏感到不平,但被紧张的氛围影响,她还是把自己的节目过了好几遍,毕竟自己担负的是云连城市公司的形象使命。 时间越往后走,林子苏就越来越感到莫名紧张,以至于有点呼吸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节目助理过来提醒林子苏,还有两个节目就到她了,让她准备好。 林子苏闻言心顿时彤彤彤跳起来,越来越快,已经蹦在嗓子眼,感觉一张嘴就能跳出来。 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发冷,发麻,真希望时间停下来,永远轮不到自己上场。 可是事与愿违,很快节目助理就来叫她,林子苏像个提线木偶,被助理提到了入场口。 也就那一瞬间,周遭的声音消失了。 节目助理说了什么,林子苏也没听到,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音,四肢不听使唤地颤抖。 最后,林子苏几乎是被节目助理推上的舞台,观众席顶投来的面光,正正地打在林子苏身上。 现场异常安静,已经站到舞台中央的林子苏却还是全然不知,就那样在舞台上怔了好几秒。 这时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呼喊“林子苏,加油”,这一声,不啻于惊雷,林子苏猛地就惊醒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舞台上,台下静悄悄,上万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哎呀,妈妈呀,我该怎么办?…… 心内慌成千军万马,但到底还是有点舞台功底,并没有惊慌失态,也试图让自己找到镇定的参照物。 于是,俞琳徽,杨玫,周琞扬,林美静,戴荣兴,赵恬妞,任鹏非,常应辉,戴东来,万京南,爸爸,妈妈,子茜,子恪,方老师…… 浮光掠影般,所有人事在脑海中纷沓而过…… 方老师,方老师……对啊,方老师!!! 曾几何时,站在辩论赛场上,他坐在评委席上,有如自己洪荒宇宙的定海神针! 原来,今天他也在,就在舞台的正前方,一如往常,温柔地凝视自己,那双眼睛写满了期待和鼓励…… 苏小妹,你可以的,加油! 我可以的!方老师,我可以的!得到方老师的神示,林子苏终于找到了舞台的定力。 狂跳的世界终于减噪,慢慢清宁下来。 是啊,方老师还没看过我跳舞,今天便为他倾情一舞,一叙别离相思! 是的,方老师就在台下,他在等我…… 在舞台上愣怔了十几秒后,林子苏终于有了响应,望了一下黑压压的观众席,她在追寻方老师的位置,并向那个地方深深一鞠。 甫一起身,就恢复了舞者的娇俏之态。 只见她杏目桃花面,青黛柳叶眉,娉娉舞步,飘飘裙袂,袅袅移向舞台中央,拈花转身,背后便是宇宙洪荒,须臾间就准备好了起势的舞姿。 悠扬的古典音乐随之而起,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在大屏上缓缓晕开。 舞台上轻烟飘起,好似瑶台仙池,只见白衣佳人柔婉身段,影姿绰姿。 在水之央,仿佛一支等待出水的芙蓉,微风拂动,两带水袖轻扬,娉婷袅袅宛若莲花仙子,憧憬着雨季花期。 随着前奏音乐消减,一支古意盎然之曲在整个演艺厅荡漾起来,“若耶溪傍采莲女……” 就在观众们屏息凝神和满是期待的时候,音乐突然戛然而止了。 驻在舞台中央的舞者,才起舞势又不得不停下,本能地起身回头,也是一脸迷茫,望向舞台一侧的音控台。 此时音控师们立时忙作一团,着急排查原因…… 正当周琞扬要上台救场时,此时,音乐又响起来,音量比较低,不像是现场音响播放的声音。 很快观众席上,也开始出现同步的音乐播放——原来是手机在播放舞曲,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一个“音乐方阵”…… 现场的观众也纷纷伸头探脑看向音乐来处,甚至主席台的一些高层领导也都禁不住好奇转头查看。 原来那是云连方阵。 但方阵的观众似乎约定好的一般,只有同步的手机播放音乐,却没有一个杂音。 那个方向的手机全部亮屏,向舞台上的林子苏挥舞,是鼓励,也是助威。 林子苏一阵泪目,很快,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林美静出现在音控台——她经常统筹执行活动,搞音控她也是内行。 所以看到林美静,林子苏瞬间也就定心且有了底气。 果然,音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演艺厅再次响起《采莲曲》的古意曲调,全场竟不约而同响起了掌声。 台上的舞者终于化作一个轻巧柔婉的旋转舞姿,算是对“方阵音乐”的感恩回报,然后定格最初的起势动作,等待着起舞的鼓点节奏。 彼时云烟渐起,舞者纤臂灵动,化作采莲女…… 时而摇曳身姿,丝丝柔婉浅笑,盘旋悠悠溪流; 时而翩若惊鸿,云袖翻飞,裙袂转动,惊落一池花瓣; 时而对湖整妆,羞羞答答半遮面,别样女儿娇态; 时而婉若游龙,化作水中鱼儿,轻盈绕叶嬉戏; 时而荣曜秋菊,婉约华姿,独立秋水,怅惘惜花; 时而腾空跃起,撩动粉裳霞飞,衣袂飘飘,水袖飞逸似流岚; 时而灼若芙蕖,风姿绰约,绿波摇曳,暗香浮动。 待到“见此踟蹰空断肠”时,云烟渐盛,舞者一个轻盈的空翻,纤纤玉臂灵动一炫,水袖当即回腋,又横空甩出,裙袂旋转,霓裳纷飞,云动烟起,好似鸿雁翩飞…… 舞者悠扬转身,芙蓉娇面,口衔含苞莲枝,肢作花茎,纤柔的身子轻盈后翻,舞衣幻化成婷婷莲叶和涟漪碧波,玉指高低错扬,一臂搭向俏丽的足尖上…… 至此,幕落,人亦花,花亦人,孤标傲世,芳华独立,影影绰绰,采莲不成,化作出淤泥而不染的小荷。 舞者太美,舞姿太美,全场像是约定的默契,中途几次精彩绝伦的舞蹈,所有人都忍住了鼓掌的冲动,唯恐惊了音乐,惊了舞者。 直至舞毕,会场才响起如雷掌声,喝彩声不绝,更有观众大声呼喊:“云连!云连!云连!” 众人方知节目来自云连城市公司,精彩的表演让今年本已风光的云连城市公司更是锦上添花。 舞者谢幕返回后台,在后台仍能听到前面热烈的口哨声、喝彩声和呼喊声。 林子苏演出结束,才找到了落地的真实感,从最初的紧张到失声,到伫立舞台的不知所措,到“方老师的指引”,再到后面的忘情投入,渐入佳境,虽开始不尽如人意,可结局还算圆满,算是有了交代。 节目一波三折,短短几分钟却像穿越了无数惊险,节目结束都已经几分钟了,手脚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看到从人群寻她而来、一脸担心的林美静,顿时像找到了依靠,冲上去就紧紧抱住了她,眼泪也顿如雨下。 姐妹俩聊起来,林美静才知道,这个妹妹因为紧张,导致上台后头脑空白,不知所措,以至于忘记了跳舞。 林美静还笑她,大学辩论赛那么大的阵仗,都没见她紧张忘词的。 林子苏含着泪花,笑说,那是因为有方老师在。今天要不是方老师,这糗就要丢大了。 随后,林子苏问及音乐为什么停了? 林美静才说,音控师刚开始以为是音响设备出了问题,后来才发现是拷贝的曲目有问题,那个曲目只有16秒。 林子苏甚感奇怪,彩排时都是正常,为什么今天正式演出却出了纰漏。 林子苏好奇地问,那静姐怎么知道曲目有问题? 林美静嗔说,我哪里会知道。之前你跟我说过你要表演的曲子,我特意下载在手机上听。 刚才我坐在演员席,本来是要等你,不想会出这种意外,我立即想到用手机播放音乐。 还好云连的真给力,给了缓冲的时间,我才有机会跑去音控台,连上我的手机。 也还好演员席离音控台比较近,我这也是误打误撞,给你解围。 不然这事就大了,总裁第一次出席年会,就出这样的大娄子。 如果追究下来,很可能一堆人都会受牵连,音控师,你,导演,节目组,还有云连公司…… 林子苏倒抽一口凉气,竟不知后果会这么严重。 方老师简直就是自己的守护神,及时雨,冥冥之中心有灵犀,来帮我渡劫。 若不是方老师,不用等到音乐有问题,就捅出了大娄子了。 林子苏很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别人的都没问题,偏偏到我,就出问题? 林美静说,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不用想,就是冲你来的! 我问过音控师,音乐的汇总和安排就是周媚。 周媚?!林子苏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周媚是组长,是年会音乐的总统筹。具体各个节目的音乐排放,是杨可。林美静道。 杨可?林子苏对这个名字陌生。 杨可是我的手下,做策划。 她跟周媚关系好,一直想调去一部,对周媚也是言听计从,她自己没那么大胆子,肯定是周媚的教唆,周媚上面是俞琳徽,所以你明白了吧。 林子苏冷笑两声。看来他们不是消停了,而是更变本加厉,只是他们学聪明了,手段变得隐秘了。 这时,导演又通知大家不必呆后台了,所有演出结束的演员暂时回到演员席,等候下一步指令。 林子苏换了便装,和林美静一道出了后台,两人去了趟洗手间,回到演员席才分开。 此时年会也已接近尾声,最后的大合唱节目刚结束,下面就是颁奖环节。 但主持人并没有宣布开始颁奖,而是说,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总裁也来到了年会现场。 不仅如此,总裁也有一个节目,所以接下来,掌声有请我们尊敬的总裁周瑁远先生! 现场绝大部分都没见过总裁,不知其貌其性,传闻说他年纪一大把,御下严苛,脾气火爆,极其专制。 而且,经常半夜给高管下属安排工作,因此大家都不敢逾矩,很安分地坐在位置上,但望穿秋水的目光和心情却都是一样的。 主持人话音刚落,靠近主席台一侧的观众,就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和惊呼声,女生居多,随后就是燃遍全场的热烈掌声。 林美静说那边应是总裁办的员工,林子苏觉得好笑,一脸的嘲笑和不屑,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天天看还不嫌烦,有什么好激动的! 临上场,主持人还不忘重申崬森戒律,要求现场所有人放下手机,不得拍照,更不允许外露信息。 还让保安进行现场监督,这阵仗也是把现场的观众都唬得不轻。而且在场的人也都在此时收到了禁止拍摄的警告短信。 因此,观众不敢像总裁办的员工那么放肆,纷纷挥动荧光棒作为回应,这次大家都很安静,表现规矩。 随后,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偌大的会场所有人屏息凝神,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全部看向主席台。 一束追光灯打到了主席台周瑁远的位置上,大屏上一个蓝色商务装的男人起身走出主席台。 只见他身姿挺拔,脚步矫健,看那身型相当不错,果然保养不错!林子苏由衷赞叹一声。 摄像师仿佛在故意制造悬念,摄像头并不照向他的脸庞,只追着那个挺拔有型的背影往前推。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翘首以待,都在期待崬森总裁的转身刹那,这是具有历史性的一刻。 追光灯一路追随他走上舞台,仿佛在恭请大佬的上场。 直到主持人将话筒交到他手上,他才转身面对观众。 当大屏上打出他正脸的一刹那,林子苏瞬间就傻眼了! 这不是几个月前带女朋友,哦,不对,带未婚妻看房的“轻薄客户”吗? 他竟然是崬森集团的总裁周瑁远! 此刻,大屏放大了他的样貌,还是那张英俊的面容—— 对,是年轻,相当年轻,脸的轮廓棱角分明,一双凌厉又勾魂摄魄的鹰眼,剑眉如漆。 举手投足别有一番英伦风范,这点和其姐周琞扬特别像。 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和他的笑容一样,优雅性感,简直迷倒众生…… 与此同时,现场原来的安分、规矩瞬间失控,惊呼声此起彼伏。 现场女员工秒变迷妹,年会瞬间变成大型追星现场。 今天,他穿了商务正装,不似当日的举止轻浮痞里痞气,倒是十足的总裁威严和庄重,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果然男人穿上西装,堪称整容。 而他一开嗓,那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好似九天磬声。 现场的女员工都疯魔一样,到处都是“总裁”的呼喊声…… 林子苏突然噗嗤一笑,还真被静姐料中! 这个总裁,果然保养得宜,六十岁的身体,三十岁的容貌,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有钱就是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这神仙颜值,也难怪俞琳徽会为了这个老男人不顾体面地撕逼! 而现场这些女人们,不知就里,痴狂得要死要活的!世界巨星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唱会也不过如此吧! 林子苏越想越觉得众生癫狂,可笑讽刺! 那日他的轻薄举止,给了林子苏非常恶劣的先入为主的印象。 加上俞琳徽因为他疯狂到手段下作毫无下限,所谓憎其人者恶其余胥,即便现在他变成了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万人迷,仍然挡不住对他男娼女盗的恶劣印象。 甚至林子苏还发出感慨:竟没想到崬森的老板是这样一个双面人?…… 林子苏一边思绪暴走,一边冷眼旁观。 台上的周瑁远也终于开嗓了:“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这次破例,实属无奈。而且,董事长下了命令,不仅今年,以后也要常露面。没办法,谁让我是孙子呢!” 台下爆笑一片,总裁竟然如此幽默风趣,不像传闻中的专制和火爆。 这一口“英普+港音”的普通话,特别像电影港台男星的口音。 别人听来是迷倒众生的性感迷人,可林子苏听到却莫名想笑,他身上怎么会集合这么多荒诞的异类元素,太不符合一个人的正常行为! “好吧,既然是年会,那我就说点正题。”台下响起掌声,像是不约而同期待总裁的训话,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月前,我到几个城市公司的项目上微服私访,当然你们都不知道,连张庆东也不知道啊!” 满堂生笑,张庆东会心一笑,“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当时我到一个项目的售楼大厅看房,一个丫头接待了我,她跟我讲项目讲得头头是道,为了鼓动我买她的房子,她跟我讲风水,讲项目有‘左青龙右白虎’的优势——” 林子苏的脸火辣辣的,很想听听这个道貌岸然的总裁先生能讲出什么东西来,一边不忘嘲讽:微服私访?他当自己是皇帝吗?啊哈,也是啊,不微服私访,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事就会曝光。 “我就问她怎么解释,然后她就给我讲了一番住宅风水的话,我记忆最清的就是,她说‘右手白虎方如果高耸或喧闹,就会出恶徒或小人’——” 会场又是一阵哄笑,“我看看啊,今天在我右手方高坐的家人们,嗯,你们小心了!人事中心,下去给我好好查查啊!” 周瑁远优雅地举手示范,追光灯也很快追到了他指向的观众席。 在他右手方的观众席,原本设计得就比中间的主席台,高出几个台阶,因此引来全场笑声如雷。 赵云龙笑得合不拢嘴,董事长周亦卿也是笑容满面,其他董事和高层也笑声斐然。 “言归正传啊!还别说,当时一听,还真是心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就想买她的房子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哼,你怎么不说和谁去看房子?怎么不说给谁买房子? 微服私访,就是带着未婚妻去买房,当着未婚妻的面,还调戏别的女生,对女性也太不尊重了…… 对哦,当着未婚妻的面,都调戏“售楼小姐”,可见二人并非夫妻,不是夫妻,是什么?难道是外面养的小情人? 六十多岁了,一个老头子,女伴看上他无非是因为钱,很可能这样的“小情人”不止一个呢。 也是,整个公司的重要枢纽部门,他都安插了清一色的女色,可谓是处处彩旗飘飘。 难怪他那么看重个人隐私,敢情不可告人的桃色秘密太多了…… “为什么呢?因为直到最后,我才知道这个丫头并不是置业顾问,而是策划实习生,一个做策划的员工,就能够行使置业顾问的工作,很了不起。你们可能没有这个概念,我这样说吧,现在我随便抓一个高层的壮丁,我想可能都没她讲得好。” 坐在前几排的高层们都笑了,杨玫和营销中心的人瞬间就知道总裁说的就是林子苏,除了杨玫和林美静,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我想说的是,很明显她的话术并不是培训出来的销售套话,而是经过她自己的思考和研究,说明她很善于观察,不是生搬硬套和敷衍了事。这也是我们今年要讲‘溯源’的原因,我们工作是为了什么? 马斯洛的需求原理,已经给出了答案,那就是自我实现。运动员把体能练到极致夺得冠军,这是自我实现。老板,创办企业能为社会带来价值,这是自我实现。 作家写的作品为人类带去思想的指引,这是自我实现。老师教书育人,让学生成才,这是自我实现。那么作为员工,作为管理层,你们的‘自我实现’是什么?” “我知道,你们的‘自我实现’,是钱——”全场会心大笑。 “不过,我要说的是,薪水,只是最底层的需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仅是为一份薪水,会感到无聊无趣,很难产生新的工作动能,没有动能,拿什么去超越自我,自我实现呢? 我可以给到和你们能力匹配,甚至高于同行的薪水,但是我并不想你们只盯着薪水,那样,我一定首先淘汰你。因为我要的员工,会思考,会学习,会观察,会举一反三。 我希望你们把眼光、心胸放高一点,因为还有比薪水更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你们追求。当你和公司形成这种正向的积极反馈,互相影响,互利共赢,你们的薪水自然就会水涨船高。 今年,云连公司能从倒数第一,杀入前十,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里有这样的员工。她,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策划实习生。 你们不要以为我整天是坐在总裁办喝茶聊天见客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们,公司所有的人和事,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少,甚至比你们还多。 云连的情况,我也了如指掌。云连公司的人,你们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 林子苏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终于有点老板的见识了,正专注听他的高见呢,不料他会话锋突转,看着情势,是要把我丢出去吗? 林子苏不由地大慌,害怕极了,心头一万个祈祷,不要,不要…… 可是,周瑁远话音刚落,云连方阵的观众就喊出了“林子苏”的名字,灯光师、摄像师都很机灵,立即将追光灯、摄影机追到方阵去,但是追寻无果,方阵上的观众纷纷手指演员席。 林子苏吓坏了,便要起身逃离,又怕一起身就被逮个正着,这让她坐立不安,比起刚才台上的慌乱,此刻感觉整个宇宙的洪流都扑了过来,躲无处可躲。 一阵窒息袭来,追光灯马上就要打过来,她本能地做了一个“掩耳盗铃”的动作——双手捂脸,同时将身子缩进座椅里,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光影的“追索”。 但是追光灯经过人海搜索,在大家的一路指引下,最终林子苏无处遁形,双手捂脸的傻样就被打在了大屏上,像一只惊慌无措的兔子,还从指缝里偷偷查看,以为灯光还没找到自己,结果惹得全场爆笑。 听到笑声,就知道完了,被发现了,拿开了手,定睛一看,大屏上的不是林子苏,又是谁,一脸惊呆娇憨萌态,怔怔地盯着大屏上的自己……于是,全场再次被这个傻乎乎又可爱的少女逗笑了。 周瑁远也被逗笑了,“没错,就是刚才站在台上不知所措的舞蹈演员——林子苏!”台下又是一阵爆笑。 “好了,我们的‘溯源’到此为止,别吓着小丫头了,灯光回来吧!”观众再次被逗笑,笑声中也解了林子苏的围。 灯光撤走了,摄像撤走了,林子苏才发觉汗透衣衫,掌心湿滑,手脚还在不停颤抖,周边还有很多人不停地探头来看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今天简直糟糕透顶,枉自大学也是身经百战,什么大的场面没见过,可今天两次惊慌无状,全没昔日冠军的风采和气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傻! 林子苏懊悔极了,后悔上台跳舞,后悔没听杨玫的话留在总部,哎,妈呀,爸爸,妈妈,怎么办,我丢人丢到家了! 再看台上的周瑁远,他还在侃侃而谈。 “我为有这样的员工感到骄傲,也很自豪,我相信在崬森集团,这样的员工一定不是个例,只是我还没发现。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工作态度,才有崬森集团的基业长青,你们让我感动,谢谢你们!爱你们!” 全场呐喊声、哨声、掌声不绝于耳。 这时,周瑁远提高了一个分贝,宣布道:“我宣布,增加今年的奖金,人事中心你们下去重新拟一个年度奖金方案,争取放假前发放到位。” 话音刚落,全场都沸腾起来了,只听东边一个城市公司的员工齐声喊道:“总裁,我们也爱你!爱死你了!” 全场笑声不绝,气氛空前活跃,周瑁远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爽朗的笑声在会场回荡。 此刻,林子苏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是恼羞成怒,感觉被捉弄了。 一方面又觉得周瑁远的话高屋建瓴,很有高度,确实有总裁的气度和见识,不能不佩服。 一方面又是那日他的轻薄在脑中萦绕,对女性的不尊重,反感难消。 一方面又是对俞琳徽的憎恶,转而对他说不出的厌憎,他越自信斐然越风度翩翩,越觉他道貌岸然。 直到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林子苏才回过神,身边的聒噪声忽然大作,让她说不出的反感,于是将身子窝进背椅里,漠视着眼前的喧哗热闹。 “一首《亲密的爱人》,送给你们!” 周瑁远向台下观众送出飞吻的手势,全场又一次欢腾起来,直到音乐响起,全场又变得鸦雀无声。 林子苏冷眼瞧着台上的周瑁远…… “今夜还吹着风……”周瑁远一开嗓,就把全场震住了。 那声音,丝毫不输于当红男歌手的歌喉,低沉磁性,醉意朦胧,慵懒魅惑,柔情似水,仿佛摇落了九天月华,倾醉了常青的霓虹夜。 不得不承认,他的歌声真的,真的太美了,美得不像话…… 林子苏睁开了眼睛,中断了闭目小憩的打算,望向台上那个迷倒众生的总裁先生。 刚才的愤怒、嘲笑和不屑,些许的敬佩,变成了沉醉,被他的歌声征服了,不,是融化了…… 他演唱时,很深情,很投入,以至于全场都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他的歌声。 余音绕梁,柔情似水,融化了多少躁动不安的情肠…… 林子苏竟有那么一瞬的惶惑,就像那天他俯身看工牌时,闻到的那缕男人香,温柔在心底搁浅,摇摆着,想上岸了…… 思绪漫走,脑海里再次浮现方老师的音容笑貌:方老师,你还好吗?想你了…… 林子苏沉醉在歌声和迷离思念时,年会也进入尾声。 周瑁远没等年会结束,就和董事长匆匆离开会场。 接下来,常青市城市公司依旧稳坐年度最佳业绩城市公司宝座,皖南市城市公司位居第二,淮州市城市公司则排名第三。 云连城市公司,也荣获年度新晋成长奖。 林子苏的节目《采莲曲》则为云连市城市公司摘得年会二等奖。 同时林子苏本人,也获得了崬森年度新人奖。 华丽落幕,喧嚣远去。 就这样,生活又归于平淡,继续按部就班,新年春节就这样到来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章 双姝生隙 春节回来,林子苏外调到期,这次她不回也不行了,因为这次是总部人事行政中心下发的正式通知。离开的前一天,常应辉将林子苏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谈话。 “子苏啊,早都想找你聊天的!”常应辉让她坐到会客沙发上,“说实在的,我个人呢,是不想你回总部的。”林子苏惊讶地看向他。 常应辉呵呵一笑,“别误会,你很优秀,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个人呢,是希望你能留在云连公司,你给云连带来了不一样的工作风气。” “谢谢常总的认可。” “你现在已经被高层点名了,我也留不住你,你还是要回总部,不过云连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常总,我家就是云连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林子苏微微一笑。 常应辉颇有些吃惊,共事半年多,竟不知她就是云连本地人,甚感欣慰,便道:“那就更好了!我这里有个进修的名额,想推荐你去,你看下,有没意愿?” “什么进修?”林子苏疑惑。 “上京大学的房地产营销策划高级研修班,也是你有缘,本来是林笑妍去的,她前年从总部调到云连城市公司担任策划经理,以后你也有可能会调到某个城市公司担任策划经理,你应该知道这是总部公司的定制。不过,很可惜,你来的时候,她就离职了。因为这个机会是通过公司申请下来的,原本是总部对城市公司管理人员的一种进修福利。林笑妍走了,这个名额就空下来了。后来说给任鹏非,结果任鹏非又调走了。戴东来呢,他进修过这个课程,所以,我的意思,是想推荐你去。”常应辉一边说,一边将文件资料从文件袋中取出并递给林子苏。 要知道,上京大学可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当年老爸就希望自己报考大学的第一志愿是上京大学,可惜自己不争气,才进了常青大学。 可是这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啊! 林子苏大概看了一下文件,但最后还是委婉拒绝道:“可是,我马上回总部,不一定有时间能去,总部的工作比城市公司还多——” “不用担心,这个事情,我给总部打过报告,总部也同意推荐你去,正好你又拿了新人奖,也是名正言顺。” 常应辉把资料重新装回文件袋,一边补充道:“进修也不影响你工作,这个研修课程只周六周日上课,一个月去一次,学期两年。按照正常流程呢,这个福利只能给城市公司的策划管理人员。所以呢,总部的意思,名额可以给你,但因为你不是管理层,所以学费呢,就需要你自理,这和公司的规定也不冲突了。所以,你也不需要有压力,相当于你自己出钱去进修学习。” 林子苏原本是不想鸠占鹊巢,免得落人口实,但听到学费自理,就没那么抗拒了,便说考虑一下,起身告别却没好意思拿文件。 常应辉一边起身,一边把文件放到她手上,意味深长道:“机会不是人人都有,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把握,杨总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不要辜负了,明白吗?” 林子苏惊讶了一下,难道这是杨玫的意思?困惑地看向常应辉,常应辉向她点点头,像是在回应她心中的问题。 林子苏早前听到一个传闻,说好像是杨玫的人,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才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己。 如果这是杨玫的意思,那自己就不该拒绝,否则便是辜负了杨玫。 当晚回家,林子苏向父母汇报了此事,母亲罗菊倒是十分支持,但父亲林宗南却表示反对,再三告诫她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在日后经得起别人推敲。 可是最后林宗南还是被林母和女儿说服,毕竟是自费,又没讨别人的便宜,这也符合林宗南的做事原则,又见女儿心意坚决,这才勉强答应了。 林宗南为官清廉,家里的支出全靠他每月的工资,虽然妻子偶尔也会兼职做舞蹈班的代课老师赚些外快但毕竟微薄,家里积蓄本就不多,还有一儿一女在读书。 大女儿这一进修就是好几万的支出。 林子苏也知道家里拮据,便坚持说,这钱是跟家里借的,每个月会还1000块钱。工资如果涨了,就多还些。 林宗南没说话,他是赞成孩子独立的,但罗菊却心疼,怎么都不愿意。但她还是拗不过父女俩,最后还是妥协了。 和家人达成了共识,林子苏第二天就回到总部,开始了一边进修一边上班的职场生活。 因为有杨玫的强力支持,而且俞琳徽、周媚等人原本还在发愁林子苏回调总部的事,没想到一回来就调去常青项目,他们当然乐见其成,眼不见心静! 俞琳徽是耐不住性子的,但周媚的意思林子苏在哪儿都行,只要不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行。 山高皇帝远,真是出个什么“意外”,那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我们也得吃一堑长一智! 就算要“出事”也绝不能出在咱们中心,只有这样才能又解决了隐患,又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俞琳徽很信任周媚,也就暂时忍了下来! 常青市城市公司今年也上了新项目,项目位于常青市的高新区地块,这里的区块是市政府新规划的行政区域。 按照常青市“东扩西移”的城市规划方向,新东区会被打造成为常青市的高新技术和金融商业中心。 崬森常青城市公司拿下的地块,主要用于住宅开发,是东区配套的人居工程。 这也一向是崬森集团的拿地策略,从不在成熟的区域地段拿地。 通过在有发展前景的新兴城市区块拿地,不仅能够很好地控制成本。 同时在销售定价上的空间自由度也非常大,这几乎成为崬森集团百试不爽的战略性经营政策。 而这也几乎成了行业的一个风向标,崬森集团在哪里拿地,哪里的地价就会水涨船高,开发商、投资商就会相继涌进。 因此常青市政府对崬森集团,也给予了最大的政策扶持和区域保护。 常青市城市公司项目,因崬森总部所在地的便利,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总部特别派了五名总部员工前去开荒支援,分别是营销策划中心的林美静、林子苏、周寇云和赵恬妞。 林子苏是杨玫一力支持,而赵恬妞则是林美静一力推荐的——也是林子苏苦苦请求学姐的结果,说是两人都想跟着静姐学本事。 四人成为总部派驻的营销小组,林美静为组长,另外一人则是集团一部项目管理中心的项目经理欧阳洋。 因为该项目地处毛地,无需庞大的拆迁工程,拿地后一个月,项目部便进驻现场,售楼部也很快起建。 通过前期市调,并用swot进行综合全面的分析后,将项目定名为“风雅颂”,slogan定为“向上生长的诗境生活”。 “向上生长”暗示了东区未来的发展前景,“诗境生活”不仅是案名“风雅颂”的浪漫延伸,同时也为彰显项目寓意打造中式园林和西式花园洋房的定位。 “风雅颂”目标客群定位,一开始是有争论的,在案名未定前,市调分析的结果是项目所处位置离主城区较远。 这一劣势,也导致学区、医院、商业、交通等配套都极度缺乏,客流引导也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甚至要增开看房通勤车,增加不少的成本预算。 以林美静、周寇云和乙方一部分员工为代表的一方,坚持项目走“未来之星”的“高开低走”路线,以低价吸引,将有首次置业但经济条件受限的人群作为目标客群。 以林子苏、欧阳洋和冯北倍为代表的一方,则认为“未来之星”之所以能“高开低走”,是因为有知名的实验中学迁过去,定位的是有学区房需求的客户。 但“风雅颂”没有学区资源和优势,也没有其它有吸引力的可引流的配套,因此只能进行宣传引导,传递项目创造“新生活新人居”的新理念。 而不是盲从消费者意愿,从而吸引改善型置业的中产家庭为主要目标客群,这样也能掌握定价的主导权。 项目研讨会上,项目经理欧阳洋也参与了此次讨论,双方争执时,他也对林、冯的意见表示支持。 这让林美静第一次对林子苏有了嫌隙,连着好几天都对林子苏刻意疏远。 这些赵恬妞都看在眼里,两边相劝都无果。 林子苏几次解释自己的想法,也再三表示自己并不是针对她,但林美静咬定她就是针对自己,后来干脆就不说话。 暗地里,林美静还讥讽,还说什么跟我学本事,真是张骗人的嘴,本事没见长,却涨了顶撞的本事。 林子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静姐是怎么了,以前从没见她这样小心眼。 林子苏不知道的是,林美静生气的原因是欧阳洋。 林子苏年会上一舞倾城,也让同为校友的学长欧阳洋颇为心动。 而此次同处一个项目共事,欧阳洋可是乐开了花。 对营销策划似懂非懂的欧阳洋,对林子苏干脆就是不问情由,就是无条件地维护。 欧阳洋是常青大学土木工程硕士,林美静进入崬森后,第一次见到欧阳洋就对她心生情愫。 一直也都相安无事,两人因是校友自然也就成了好友。 但林美静担心向他表白被拒就一直隐而不发,所以就一直这样保持着朋友关系,三年多来也都相安无事。 但此次欧阳洋为维护林子苏,竟罔顾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心中不禁是又气又急又恨。 而欧阳洋越对林子苏维护,越加深林美静对林子苏的嫌隙,林子苏却浑然不知。 双方僵持不下,在常青市城市公司的周例会上,林美静将分歧在会上进行了汇报。 通过一番讨论后,过半的与会成员赞成了林子苏和冯北倍的建议,这场纷争才尘埃落定。 此次太一公司派驻的项目负责人冯北倍,被他们公司的人称作“冯疯子”,就是因为他不按套路出牌。 其销售策略更是常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每每出手都叫人拍案惊奇。 这和林子苏的脾性倒是挺对路子,因此俩人很快就混熟甚至互称“兄弟”。 而此次“风雅颂”目标客群定位之争,他也和林子苏不谋而合,两人颇有“相见恨晚”的心意。 与此同时,每逢月初周末,林子苏都要在周五晚上乘坐火车,到几百公里之外的上京市进修上课,之所以没选高铁或动车,也是经费太大,自己囊中羞涩。周日下午上完课,再乘当晚的火车返回常青,周一照常上班。如此一来,虽然辛苦,但她也是甘之如饴。 对于进修班所开设的课程,林子苏十分受用,课上经常会不耻下问,因此被取了个外号叫“林问问”。班上的同学层次都非常高,大都是从事房地产行业,职位最低也是销售总监、策划总监,职位高的不乏董事长、总经理,只有林子苏是一个初级策划师——年初回来她参加了公司内部的策划师职称评级考试,顺利通过成为初级职称。而赵恬妞却因差了几分而被刷下来。 为了不被同学瞧低,林子苏便冒用了林笑妍的策划经理职务,因着林子苏过目不忘的学习能力,所以倒也没人觉察异样,唯一异样的就是她年纪太小,也比其他同学更活跃些。 这天,常青市城市公司迎来了总部的考察团。据说是由俞琳徽发起和建议,要求中心员工到实地考察学习。 戴荣兴知道之后,经总裁批准发起了“总部下项目”的活动,为期一个月。 总部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全部要到城市公司进行项目考察和调研。 总部考察团的第一站,就是常青市城市公司的“风雅颂”项目。 除了出差的周琞扬,集团各部、各中心的高层领导以及总部各中心、物业公司、商管公司的在部管理,以及员工近百人均参与了此次考察活动,为总部历次考察中人数最多的一次。 常青市城市公司也是高度重视,总经理万简明亲自接待,并指示工程项目经理欧阳洋负责项目施工建设汇报讲解。 项目营销策划负责人林美静负责营销及销售汇报,太一公司的销售负责人冯北倍全程跟随,随时查漏补缺。 考察团首先进入工地调研和考察,欧阳洋一边带引众人进入工地,一边嘱咐众人注意安全。 同时,引导众人沿着安全路线进行参观考察和讲解,将“风雅颂”项目的规划设计理念和工程建设方案一一进行了汇报。 戴荣兴始终站在欧阳洋身旁,时不时地会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赏,毫不掩饰对爱徒的赞赏之情。 当众人进入建设中的3号楼进行考察时,却发生了事故。一块砖石突然掉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向林子苏。 千钧一发之间,欧阳洋不假思索,飞身过去,一把将林子苏扑倒并护在身下。 但飞石还是划伤肩膀,欧阳洋亏得戴了安全帽,侥幸逃过死神的索命,但肩膀还是受伤了,衣服瞬间被鲜血殷红。 现场一片慌乱和震惊,林子苏被欧阳洋护在身下,众目睽睽之下,又见欧阳洋鲜血直流,竟是又羞又怕。 林子苏面露惊惧和担忧之色,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帮欧阳洋查看伤口,声音颤抖,“学长,你…,怎么样?” 欧阳洋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早有同事过来扶他,林子苏也被扶起来。 欧阳洋佯装无事,一边捂着肩膀的血,一边笑道:“没事,没事,皮肉伤而已,工地上这点小伤都是家常便饭!” 刚才情急之下,林美静要奔过去,但见欧阳洋正压着林子苏,在这当口也不好去争执,满心关切,又气愤,直盯盯地望向欧阳洋的一举一动。 众人听他如此说,方才放心,还是杨玫细心,道:“虽然是小伤,还是先去医院消毒包扎一下吧,免得感染了!” 欧阳洋感激一笑,林子苏则是义不容辞,当即扶着欧阳洋去了医院去。 虽然事故影响很小,大可交办城市公司整顿,但戴荣兴却震怒无比。 众目睽睽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故,爱徒在自己的眼跟前都能出事,这还得了! 震怒之下,要求城市公司责令施工单位立即进行彻查。 在考察结束前,必须把事故报告交上来,否则立即撤换施工单位。 第11章 初话商道 上回说到,周瑁远邀林子苏晚上一同回常青市,并欲聘她做上京的商务女伴,要求她尽快回复自己。 这无疑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惊起林子苏内心的一片涟漪。 下午第一节课,林子苏都没心思听,思绪盘桓不定,一直参不透周瑁远反复强调的那句“你的大脑就是敌人,身体的反应才是真实的,用身体去决定,而不是大脑”。 参不透,只能换个思路,觉得自己对周瑁远这个人知之甚少,所有对他的了解,都来自传言,虚实难辨。 而自己对他直接真实的了解,只有云连案场轻薄浪子的一面。 这次在上京大学偶遇,多了些许了解——但也是感觉,实质的信息一无所获。 他性情深沉,令人捉摸不透。不喜欢被拒绝,不喜欢猜人,而他稍微冷个脸或盯个眼神,就能让人胆战心惊手足无措。 这后面还隐藏了多少的不确定性,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真如传闻那般脾气火爆——通过这次接触,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做他的商务女伴,如何能心无旁骛地做事? 做不好,不仅会惹怒他,还会毁了在崬森的工作,因小失大,可谓得不偿失! 另一方面,想到周瑁远说的那些话,又句句透理。 尤其是他说的那句“你这样穷努力,是没用的”,简直如神所示,点醒了自己的混沌,是一个莫大的人生启示。 错失这次机会,以后不会再有。 而且,和高人过招,不正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吗?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了,怎么变得畏首畏尾,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那个在辩论赛场上横扫千军的苏小妹去哪里了? 想想当初,如果不是在招聘会上和李九一据理力争,又怎么会有到崬森工作的机会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既然是高人大佬,哪能没点脾气和怪癖呢?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私德掩盖他的优点呢? 更何况你只是给他工作,各取所需,又不是谈恋爱,去在意他混乱的私生活干什么? 他就是把全世界的女人都睡了,又关你什么事? 嗯,就说他有脾气,他再凶,不也是个人吗,我干嘛怕他? 而且,这是他请求的,又不是自己上赶着求他的,他也说了,如果我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跟他提。 大不了姑奶奶不干就是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吗?崬森怎么了?就这么重要吗? 没有了崬森,就不能再东山再起了吗?…… 林子苏想通了,心气儿也就顺了,这才下决心回复周瑁远,再三斟酌后,道:“远先生,我愿意一试。” “这个选择是聪明的”,他的回应简短精悍,没有标点。 “另,我有个请求!”林子苏回复道。 “讲”,还是没有标点。 “上京的工作安排,您要提前告诉我,不能临时起意。否则我有权拒绝!” “no problem!And?”拽英文时,有标点了。 “不能影响我正常上课,我不会翘课去给您工作,这是底线。没有了!” 对方很快回复:“give me your id.” 林子苏将身份证号码发给了他,此事便这样定下了。 为了照顾外地的学生,周日下午的课一般结束都比较早。 大约四点半,周瑁远约她到学校停车场汇合,林子苏一下课便飞奔而去。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便是他的商务助理了,她想全力配合,尽可能合作愉快! 那就从不迟到开始! 甫一到停车场,便见一个全身黑衣的高个健硕男子上来问:“是林子苏小姐吗?” 林子苏嗯了一声,那男子正是昨晚送她回酒店的——也是周瑁远在上京的贴身司机兼保镖王琪。 看到他,林子苏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人简单自我介绍:“总裁在车里等您。林小姐,请!”边说边帮她拿行李,她还不适应被人照顾。 王琪坚持,只得随他,直到王琪把行李放进后备厢。 回驾驶室后,她猜到周瑁远肯定在后排,毕竟是老板,自己作为助理,应该坐到助理的位置,那就是副驾上——这是她入职时商务礼仪培训课上讲的。 当林子苏刚打开副驾的车门,王琪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后面。 林子苏感觉很不秒,甚至第一直觉,觉得背后那一双眼正死死地非常不悦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坐副驾是个天大的错误。 林子苏感觉如芒在背,无可奈何,只得重新关上副驾门,转身坐后排。 “总裁好!”林子苏一进入车厢,就犯紧张,他的气场实在太强悍了。 尤其在封闭的空间里,只要一近身,除了紧张、窒息,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林子苏也算是参加过大赛事见过大场面的女生,临场反应,论沉稳,论思辨,论反应,在同龄人中都算得上佼佼者。 可到了周瑁远面前,她就感受到了什么叫降维打击,因为只要在他面前,自己就会变成木偶一样的废人。 周瑁远原本还正襟危坐,听到她叫“总裁”,而不是“远先生”,还试图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可爱又可笑。 他这才终于和缓了神色,笑道:“给你一个特权,以后在上京,不用叫‘总裁’,就叫‘远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呼。” 他看起来很轻松,似乎也很愉悦。 “好!”林子苏答应得很乖,坐进去,身子便直挺挺地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连椅背都不敢挨一下。 可是,一切都就绪了,车子却迟迟没动,林子苏有点困惑,看看王琪,又看看周瑁远,周瑁远耸耸肩,微微一笑,温柔道:“系上安全带!” 林子苏先是愣了一下,后排也要系安全带吗?可是,昨晚坐他车回旅馆也没有要求系呀! 当意识到他们是在等自己,又看到周瑁远都规规矩矩系好了安全带,整个人顿时感觉不好了。 林子苏慌得手足无措,赶紧到处找安全带,对于一个坐后排从来不在意安全带的人来说,要立马准确无误地找到安全带简直就是个难题,以至紧张过度,手心冒汗,狂野的心跳又不受控了。 周瑁远皱了下眉,等得有点不耐烦,欺身过来,在她脖子旁边精准地拉出了安全带。 林子苏以为他要给她,赶紧去接,结果就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方知自己的手像冰块一样。 他的温暖瞬间融化了冰块,而且更糟糕的是,那温暖像燎原的星星之火,点燃了身体,心也从嗓子眼儿蹦了出来,情不自禁地跟着就‘嗯’了一声。 这一声太媚太酥了,以至于让林子苏羞得无地自容。“哎呀妈呀”一声,招牌式地又要去捂脸。 结果本来一脸不耐烦的周瑁远也就被逗乐了,一把强行拉下她的手——原本他是要给她自己系的。 但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要亲自给她系,因为这小丫头的红脸和可爱简直太让人上头了! 系好后,也不知他是想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还是故意逗弄,特意用力拽了一下安全带,现在安全带已经牢牢地套住了她。 身体突然的一紧,心猛地又窜到了嗓子眼儿,她险些又不受控地发出声,好在控制住了自己,不然又得丢人现眼了——可是脸又红得一塌糊涂。 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睛也从戏谑渐渐变得魅惑,透着某种异样的暧昧信号。 林子苏被看得如坐针毡,小心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林子苏说不出一个字,只感觉身体在膨胀,即将要炸裂的感觉,眼睛也不知该安放何处,想躲躲不开,想直视他又莫名感到害怕——那是一种难以自抑的悸动。 左右都是难堪,无处可逃,最后她还是自投罗网,本能地看向了他——仿佛那里才是唯一解脱的出口。 大概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终于冲破桎梏,脱口说了一句:“远先生,能不能不要看了?” 声音带着点撒娇和乞求的意味,娇羞得惹人怜爱。 周瑁远有那么一瞬的心动难持,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不受控,这才陡然清醒,迅速收敛了暧昧的情愫。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收回视线,终于端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手怎么那么凉?”他若无其事问了一句,但也是适时的打破尴尬局面的转移话题。 这一点,真的佩服和感激他,他是制造暧昧的大师,也化解尴尬的大师,而且他似乎很擅长。 “还好!”林子苏所答非所问,两手握成一团竟是无处安放,内心的紧张泄露无疑。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吗?”周瑁远盯了一眼她紧张不安的小手。 林子苏昂了一声,被吊起兴致,紧张感也就消减了几分,脸上期待满满,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周瑁远便讲了在上京的情况,原来他也在上京大学进修,不过他读的是emBA,也一个月一次。 很巧的是,和林子苏一样,也是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上课。 林子苏的工作,就是陪同周瑁远出席emBA班组织的沙龙活动以及相关的一些商务活动。 她的工作时间,也仅限三晚两日。 周瑁远平静自如,四肢舒展,坐姿优雅闲适,一手搭在窗上,那块贵族般的天价腕表和他一般熠熠生辉。 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标准的霸道总裁坐姿。 他的手真好看,修长白净,就像方老师的手。 林子苏想起方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手,也是这样的修长漂亮…… 周瑁远还在补充,“如果有别的时间需要,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你为难。” 回头看她,正要问还有什么想问的,不料这丫头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到机场多时,周瑁远猜到她缺觉,因此到机场也没叫她,直到时间差不多,才将她叫醒。 林子苏就这样犯着迷糊下了车,跟在他和王琪的身旁,这次她阻止了王琪的帮忙,坚持自己拿箱子。 她可不敢喧宾夺主,因为王琪是他在上京的专属司机兼保镖,是服务他的,不能让老板自己拉箱子。 王琪直到将二人送入安检门,看着他们通过了安检,才转身离去。 因为是晚上九点的飞机,时间尚早,还有两个小时,周瑁远便带着林子苏去了他常去的那家日式料理餐厅用餐。 林子苏第一次乘坐飞机,偌大的机场大厅,完全摸不着南北,只能亦步亦趋跟着他,唯恐跟丢了。 现在又要吃从未吃过的日本料理,更觉浑身不自在。 “这家日本料理非常正宗,据说厨师是东京名厨主理。不用去日本,也能尝到日本地道的生鱼寿司、三文鱼刺身。这里还有热饮,你想喝什么,你应该喜欢喝咖啡吧,这里有正宗的现磨咖啡,比你的速溶咖啡要好喝,来一杯?”周瑁远问。 他怎么知道我包里有速溶咖啡? 林子苏忙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其实不喜欢喝咖啡。包里的咖啡,是为了上课不打瞌睡准备的。” 拒绝,是战术性的习惯。就算是尝新,也不能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麻烦人。 周瑁远这次没坚持,露出迷人的笑容,娴熟迅速地点好餐。 随后服务生送来了饮料,周瑁远轻松扭开瓶盖,递给她,接着问道:“下午上的什么课?” 林子苏早就渴了,接过饮料就要喝,却听周瑁远道:“是不是谁递给你饮料都喝啊?” “当然不是啊,你不是远先生吗!”林子苏脱口而出。 周瑁远露出他标志性的迷人微笑,道:“嗯,中午吃饭,你还觉得我对你动机不纯,现在怎么又信任了呢?” 林子苏闪过一丝震惊,他竟知道我心里所想…… 她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她不想否认,他知道也好。 林子苏看了看饮料的标签,上面写的都是日文,看不懂,便问:“这是什么饮料?” “乳酸菌饮料,特意给你点的,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可比咖啡有营养。” 林子苏冲他一笑,以示感激。他竟然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有警惕心,不是坏事。就像陌生人给的酒水饮料,不要随便接,随便喝!”周瑁远盯着她,像是在担心她的单纯易骗。 林子苏赧然一笑,嗯了一声,又多喝了几口,这才想起要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嗯,下午的课是关于‘项目业态分析和定价策略’。”随后又摇了摇头,似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周瑁远问。 林子苏表示感谢,但还是先把话引了:“嗯,就是在想老师的一句话,老师说‘在商业的世界,不是你的价格越低,就越有竞争力,顾客就越会买单’,看似很有道理,但总觉得事实并不是如此啊,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便宜的盗版商品大行其道呢?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争抢打折商品呢?” 说话间,服务生已将料理食材上了桌,周瑁远闻言,胳膊肘怀抱放在餐桌上,笑道:“现在时间还早,我给你解一下惑,也不让你白叫我一声‘先生’。” “嗯!”林子苏对眼前的精致的料理——确切地说,是摆盘很精致,让人很有食欲,但她却全无兴趣,而是两眼放光地望着他,期待着他的“高见”。 “人们热衷盗版和折扣商品,你看的只是表象,盗版和折扣在商业世界是不会永恒的,更没有品牌价值,它们只会像影子一样活着,没有阳光,它们就是没有灵魂的幽灵。 但是,拥有自己的品牌,你就有产品的定价主导权,而且你的核心竞争优势,盗版是学不到的,他们能复制的只是形,不是神,这也是盗版永远无法溢价的原因。 核心竞争优势,就是你的品牌价值,之所以有盗版,盗版商看中的也是你的品牌价值,买盗版的消费者也是认可你的品牌价值,这就是你的品牌价值。 有品牌价值,你就有定价权,就像那些知名品牌,人家就是能占据市场主导,拥有10-20倍甚至更高的定倍率,比如我们都知道的那些顶级奢侈品。 那些买盗版的消费者,只要经济条件允许,一定还是会去买货真价实的产品,而不是盗版,因为盗版永远都无法代替真品给你带来的身份炫耀和阶层认同。 盗版是短利,而你有不可替代的品牌价值,这才是长利。一旦你技术革新或有其他创新,盗版就会死掉,盗版是一种依附寄生关系,没有任何竞争力,更何况任何国家对盗版都是严厉打击的态度。”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定价低一些呢?毕竟有品牌价值背书,这样在最开始就可以直接把买盗版的消费者拉入自己的阵营,完全不需要等付出了那么多惨重代价以后啊?”林子苏不无好奇道。 周瑁远微微一笑,也颇有些意外:“你还知道‘背书’,嗯,不错,那我接下来讲的,你应该就能听懂。” “问你一个问题,同一款衣服,A是大品牌厂商,售价为1000元。B是不知名的代工厂,售价150元,你会买哪件?” “肯定是150的啊!”林子苏道。 “这时,C也推出了同款衣服,C也是品牌厂商,只是没有A的名气那么大,但还是有一定的市场知名度,质量中上等,甚至和甲不相上下,但C的定价为400元,这个时候,这三家你会买哪一家呢?”周瑁远问。 林子苏仰脸笑了,道:“这次,肯定选C啊,因为C既有我期待的品牌价值,又能兼顾我的经济成本。” “是的,这就说明了,人们还是更青睐品牌货,这就是消费者的‘虚荣心’,商业世界的永恒定律。虚荣心,每个人都有,虽然你现在的经济水平还达不到,但你会选择C,就足以说明了这点。” 周瑁远狡黠一笑,他知道她现在还没有主观能动上的“虚荣”,但这不妨碍她的“虚荣”追求。 林子苏从没想过自己是否“虚荣”的问题,如果真要想这个问题,林子苏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因为自己对品牌货很少关注,更不会像富二代室友那样一掷千金非牌子货不买…… 但是,经周瑁远这一点拨,才有点明白,不是自己不“虚荣”,而是还没有“虚荣”的实力而已。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好“虚伪”,林子苏为这个惊天的发现,有点不适应,拿起那瓶饮料喝了两口。 周瑁远还在继续“上课”,“就是你说的,它们有‘品牌背书’。人们认可品牌,最直观的衡量,那一定是在价格上。 所以,很多产品线丰富的品牌,都会打造同款产品不同配置的‘高中低’价格体系,最后真正销量好的,一定是中间价位的那款产品。 对于产品线相对单一的品牌,那他们就会在市场同类竞品中,进行对标,选择适合的中间价位,来抢占市场份额。这就是‘价格锚点’。 自有商业世界以来,定价权从来都不在消费者手里,而是在商家手上,就是因为商人善于利用消费者的‘虚荣心’。 低价策略,会压榨企业的利润空间,它们锁定的消费客群缺乏持续有力的购买能力,尤其是低频消耗品。 还存在一个隐患,就是低价商品,一般都没有核心技术,很容易被模仿,模仿的人多了,就会形成恶性竞争,进入价格消耗战,辛苦经营的微薄利润也会被榨干。 高价策略,可以赢得高利润空间,但这是极端的商业策略,因为高端客户毕竟是少数,虽然有购买力,但市场基数少,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 所以,聪明的商人就会选择抢占‘价格锚点’的优势,这样才能在市场份额和利润空间实现双赢。”周瑁远侃侃而谈,这样的他自带光环。 “噢,我明白了!”林子苏好似醍醐灌顶。 “明白了什么?”周瑁远眯眼看着她。 “我明白,为什么咱们崬森的房价会比市场均价高出30%了,同时又不做高端产品,就是为了让我们的房价处于价格锚点。而崬森良好的品牌背书,使得崬森的房子比市场同类产品,更叫卖!” “小丫头,现在有资格当我的学生了。不过,你看得还不够全面,崬森对质量的要求,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苛刻,营销推广投入的费用,也是行业中最低,这才是崬森利润不比非常地产少的原因。 品质才是企业最好的品牌,搞好品质比烧钱做假大空的品牌营销,更有价值,这也是崬森在营销上投入很低的原因。大品牌,锚点价位,这样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住!” 林子苏知道,周瑁远所提的“非常地产”,她在入职的那个“魔鬼周”最后两天做市调时就了解到——非常地产专注高端大豪宅和别墅数十年,他们房子的均价都在六七万以上,有的甚至十几万,进入他们“非常俱乐部”的最低门槛都得是千万身价的人。 “但是,房子这种商品是大宗商品,决定购买的因素有很多,购买频率很低,很多人这一生可能也就一次,所以在价格锚点这个定律上不具有代表性。刚才你问,那些奢侈品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走低价策略,其实奢侈品的定价很多并不是产品本身。” “比如你们女人喜欢的香水。一些国际大牌香水,并不是贵在原材料。仅从毛利来说,它们一瓶香水的制造成本可能不及售价的5%。以国际上知名的香水品牌vinci香水为例。 它在中国的市场售价999元,关税占比将近40%,免税后的销售价格不到500元。即便是这样,这里面还有约20%是零售商和制造商的利润。至于真正原材料成本,可能仅占到2%,也就是不到16元。” 林子苏听得目瞪口呆,vinci香水她听大学富二代室友说过,牌子很有名,但那香水是真贵。 富二代室友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每天宿舍里飘的就是vinci香水味。 当时大家都稀罕得很,没想到其成本还不到16元。 林子苏不禁感慨了一句:“原来就是一盘回锅肉的价钱!” 周瑁远禁不住哈哈大笑,“上课”到此为止,便示意她吃饭。 周瑁远用“中筷”夹了寿司卷,沾了些许酱油和芥末,放到林子苏的餐盘,示意让她尝尝。 林子苏此时才看到这些精美如艺术品的食料有了兴趣,便咬了一口寿司。 这是林子苏第一次吃日本料理,刚吃了两口,眉头一皱。 芥末那刺鼻的冲味,突然就冲进了口腔、喉咙和鼻腔,冲进脑子,冲进四肢百骸,瞬间被呛得脑袋发蒙。 泪腺也像被剪断了一样,泪如泉涌,险些将口中的寿司喷出去。 但看到对面优雅像王子的周瑁远,又实在不愿在他面前丢人失态,只能强行吞咽…… 一团寿司愣是被囫囵吞进了肚子,一时眼泪横飞,一时又噎得上不来气,一时四肢百骸被芥末冲到抽筋,糗状百出,整个就是大型灾难现场。 周瑁远忙过来给她拍背,也是忍俊不禁,见她略有好转,赶紧递给她饮料喝,只见她眼泪汪汪,满脸飞泪,周瑁远更加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缓过来劲,林子苏没接饮料,哭着问道:“这是什么鬼?” 一边想取纸巾,周瑁远赶紧帮她抽来纸巾,林子苏连眼泪带鼻涕口水一起擦干净,又是哭又是气。 又看到周瑁远笑得腰都弯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恣意的大笑,很是难得,至少有点人味,有点真实感了。 但是,看到我出丑,就这么开心吗?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刚才还不如喷了算了。 “是我疏忽了,不知道你对芥末反应这么大,这是芥末,是日本料理必备的蘸料。”周瑁远快笑岔气了。 林子苏从未吃过日本料理,自然也不知道“芥末”是何物,以为他口中的“介么”是“这么”的意思。 此时嗓子已经呛哑了,但还是挡不住她宣泄恨意,“什么介么辣么的,介么辣么辣,辣么冲鼻,这么变态,居然可以做蘸料。” 周瑁远被她“介么、辣么”的绕口令绕晕了,又好气又好笑,见她好转,这才坐回位子上。 “好啦,咱们不吃介么了。是我疏忽了,应该问下你。”说罢,又忍不住笑了一回。 林子苏擦干了眼泪,看见餐桌上有一碟亦白亦红的鱼片,一副惊恐状问道:“这又是什么鬼?” 周瑁远忍不住想逗弄她,便笑道:“三文鱼刺身,也需要蘸酱油和介么吃的。” 林子苏听到又要蘸芥末,吓得魂飞魄散,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两只手更是变成了倍速版的招财猫的手,拼命喊不要不要,这下周瑁远的眼泪都笑出来了,道:“好好好,不要,不要!” 见他把芥末碟放到他的旁边,她的情绪才开始平静。 周瑁远还是没放弃让她品尝三文鱼刺身,说话间,他已经夹了鱼片蘸酱。 “这次只蘸了点酱油,刺身入口即化,非常美味,你尝尝!” 林子苏犹豫着看看鱼片,很怕这又是一个陷阱,看看周瑁远,见他的目光温柔又真诚,充满期待,发出的都是安全的信号。 她没法拒绝这样温柔的他,便夹起鱼片,为了保险起见,她只小小地品了一口。 虽不似刚才那样呛口辣鼻,但也没甚味道,生生的,还略有微腥,感觉很别扭。 抬头看到他温柔而期待的目光,林子苏终于还是咽了。 “怎么样?”周瑁远很期待。 林子苏摇摇头道:“我还是吃那个寿司吧!日本的这个什么料理,真吃不惯,我还是喜欢吃中餐。” 周瑁远朗朗一笑,也不再勉强,给她盛了汤,这才自个儿吃了起来。 吃完饭,前去检票,随后乘坐机场摆渡车登机。 登机后,周瑁远带她去了头等舱,并让她坐到窗户位置,告诉她起飞后可以欣赏到窗外的风景。 全程林子苏被介么呛得脑子都木了,都忘记了自己有致命的恐高症。 当周瑁远说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她仍然没有警醒,还充满了期待。 半小时后,乘务员提示飞机将起飞,让乘客系好安全带。 这次,林子苏是不费力就找到了安全带,可是新的难题又来了——搞不清楚怎么个戴法,因为它和汽车安全带完全不同。 只得看看周瑁远,依葫芦画瓢。 周瑁远早已就绪,回头看她还在笨手笨脚地捣鼓研究,始终不得法,只得又欺身过来帮她系…… 林子苏看见他这么认真细心,整个身子都贴在面前,自己出口气都能吹到他耳朵上。 她努力屏住气息,尽量小心呼吸,身子紧紧地贴着椅背,唯恐不小心又发生此前的那一幕。 可是隐隐的诱人男人香,心跳又不受控地狂跳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烫。 但是想到刚才在车里无地自容的窘状,这次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全力克制体内荷尔蒙的“犯上作乱”。 但思想还是不受控地暴走——温柔,细心,很会照顾人,还知识渊博,魅力无边,富可敌国,大权在握……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哦,拜托,林子苏,快醒醒!! 周瑁远给她系安全带时,不经意看到她又红成苹果的脸蛋,动作没停,视线却再没移开过她,他脸上的笑意又痞又温柔。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即便是全力克制,可林子苏还是无法压制那窒息的心悸感。 以至于她都不敢和他漆黑深邃的目光对视,太诱惑了,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林子苏很羞愧自己总是在他面前毫无节制的红脸,但又根本无法控制,任由红晕烫脸,只低了头不言语…… 周瑁远的嘴角始终含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也不作声,直到系好安全带,才又像没事人儿一样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子苏偷瞄了他一眼,他镇定如常,若无其事。 明明浑身的荷尔蒙都在勾引人,但他却能干脆利落地抽身,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是怎么做到收放自如的?林子苏心里竟有点不平衡。 他这个动作,拈手即来,说明是惯常使用的伎俩,有几个女生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呢? 不,只这一招,就足够让不计其数的女生神魂颠倒,甘愿沦陷? 林子苏,你可要头脑清楚些,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千万不要不经诱惑,被他牵着鼻子走。 心里的声音清醒无比,拍打着忿忿走神的林子苏。 飞机的滑行结束,开始加速前行,但还没离地,林子苏致命的恐高症就开始发作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不适感袭来,五脏六腑开始翻腾…… 林子苏突然惊慌得要解安全带,可越慌张越解不开,更加剧她内心深深的惊恐情绪。 她开始大喊大叫道:“停下来,停下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周瑁远看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不像是胡闹,顿时也吓住了,忙问:“你怎么了?” “我害怕,我恐高,恐高,我难受,我想下去……” 林子苏几乎是带着颤抖的哭腔,一边疯狂解安全带,可安全带就像焊死了一样。 “不行了,现在飞机已经起飞了。”周瑁远想安抚她,可看到她两眼惊恐大睁、身体颤抖,也知情状凶险。 林子苏没能解开安全带,一阵恶心涌上来,禁不住哇的一声,双手本能地就去捂嘴,不想污秽之物污染了座舱。 周瑁远极爱干净,可现在也顾不上,立即去拿垃圾的纸袋,一边又准备纸巾给她。 可这些还没递到她手上,她已然连番呕吐,好在她刚刚的晚餐不合胃口,没吃几口。 到后面就是在干呕,感觉肠胃都要吐出来了。 林子苏满脸的泪水,和着鼻涕、呕吐物,狼狈不堪,却又是难受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此时根本顾不上道歉说话,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情非得已的眼泪和浑身的惊恐战栗。 飞机还在爬升,没法自由活动,空姐也只能隔空关切安抚。 周瑁远也是手足无措,好在头等舱就他们二人,否则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他可能就没这么耐心了。 他只能把纸巾源源不断地递给林子苏,让她自己擦拭污秽物—— 向来爱干净的他可不愿沾染上污秽,林子苏不敢看他,实在太丢人了! 她只能不停地擦,一边又不停地干呕…… 直到飞机开始平层飞行,空姐才急忙赶来帮忙收拾,随后周瑁远又带林子苏去洗手间清洗。 在洗手间清洗了十多分钟,才算彻底干净。 林子苏有了些许缓解,大概是感觉到周瑁远的嫌弃和不耐烦了,她灰心颓丧地坐到马桶上,捂着脸就哭了起来,满心愧疚,呜咽说道: “对不起,我就是恐高难受,真的是控制不住,我给你丢脸了,对不起……” 周瑁远很自然地将她的头揽进怀里,林子苏再也控制不住,委屈无处宣泄,一把抱住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一时也触动柔软心肠,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柔声安慰道:“宝贝,没事了,没事了啊……” 直到林子苏的哭声式微,周瑁远才蹲下去,一边帮她抚泪,一边温柔地问:“现在好点了吗?” 林子苏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还是有些发颤:“我站不起来,腿还在抖,怎么办,怎么办,我会死在飞机上——” 说着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的腿确实在不受控地剧烈抖动。 看到她这般可怜又狼狈的模样,周瑁远真是哭笑不得,于是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林子苏“啊”的一声惊叫,身体抖得更厉害,不知所措…… “把头靠过来,抱紧我!”周瑁远温柔地“命令”道。 林子苏此时被恐惧深深笼罩,已经顾不上男女大防和身份藩篱,乖乖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双手同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也许是得到了男性力量的支撑,她有了片刻的安宁,就这样被抱到座位上。 可是,一坐到位置上,她又紧张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这时,空姐拿来了晕机药,建议她服下,睡一觉就到地方了。 看到她的手抖得根本拿不住药和水杯,周瑁远便亲自喂她服下。 空姐也帮忙放下椅子,以便她能躺下休息,甫一躺下,林子苏就直喊晕,要起来。 周瑁远连忙摆了摆手,示意空姐离开,然后将她揽过来,让她躺到自己的大腿上。 饶是如此,林子苏还是颤抖不安。 此时此刻,也激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他不停地抚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林子苏深知这样不妥,便想挣扎起来,周瑁远困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现在可是在万米高空飞行,比刚才起飞时的高度还高,看到外面的云了吗?” 周瑁远说的是事实,但也有故意逗弄她的意味。 听周瑁远那么一说,林子苏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窗外——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正是这一眼瞟到了窗外万米高空的云朵,让刚刚站起来的她,一阵眩晕袭来,腿一软,一声没响就瘫了。 周瑁远吓坏了,不想她恐高症这么严重,再也不敢逗弄她了,赶紧一把抱住她,让她重新“躺”回自己的腿上。 林子苏好半天才缓过来那口气,再也没了抗争的力气。 这次是千真万确,在万米高空,这足以让自己死一千次晕一万次的高度,我竟然问都没问,想都没想,就这样上来了。 林子苏越想越怕,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药性发作,身体就像被抽了筋骨,只能软绵绵地躺在他的腿上和怀里,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他将她的双手环到他的腰上,以便能紧紧抱住她,似乎这样可以治愈或缓解她致命的恐高症。 没过多久,正在安静看杂志的周瑁远想把椅背放一下。 甫一松手,不想飞机突遇强气流颠簸,只听到怀里的人儿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险些掉下。 还没等周瑁远抱她,她已经条件反射地主动抱紧了他,拼命将脑袋向他身上靠,仿佛找到了躲避危险的“地洞”,像遇到危险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一样。 这该死的猝不及防——周瑁远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猿意马。 脸上也闪过惊诧的表情,怔怔地看着她,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不自觉地抚了下她的脑袋。 内心正被无数个不可置信震荡着…… 飞机还在颠簸——这成了她如斯美梦的摇篮,却成了他最“煎熬痛苦”的旅程。 他无心再阅读,索性放下杂志,将头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也贪恋这难得的片刻激荡,如梦似幻,仿佛是很多年前做过的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上响起了广播,播音的是机长。 大意是,常青市突降暴雨,飞机无法降落到常青机场,只能迫降到几十公里外的淮州市。 机长的播音,也吵醒了林子苏,药力还没完全消散,整个人还有点懵,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闭目假寐的周瑁远发觉动静,这次睁开眼看向她。 “远先生没休息吗?”林子苏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他。 周瑁远无奈地耸了耸肩,“被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睡?” 林子苏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怎么感觉他说这话特别动情,还有点小坏,却想不出是何故。 当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腿上,顿时尴尬不已,翻身便要起来时,不小心碰到酷裆,才发觉了异样。 林子苏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整个人立时就清醒了,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可能是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加上身体渐渐适应了高空旅行,恐高症得到了些许缓解。 林子苏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只歉声道:“对不起——,” 周瑁远嘴角暧昧一笑,便问:“现在不恐高了吧!?” 这话问的让林子苏感觉到他在怀疑,当即抬头看向他,红晕更浓,着急辩解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恐高害怕……” “我知道!这就是我说的,身体的反应才是诚实的,最忠诚于你。你在用身体做选择,这是对的,不需要道歉!” 周瑁远突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今天晚上先在淮州酒店住一晚,明天跟我一起回常青。” “可是明天早上我们部门要开早会,还得提前半个小时到,住淮州肯定来不及,我还是……” 林子苏想到刚才的尴尬情形,她也不得不清醒起来,从来没有和男人如此亲密过。 而且,而且,还这么尴尬,好像他并没有在意,不然得多尴尬啊…… 他不会以为我在“投怀送抱”吧,天呐,丢死人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着他去淮州…… 刚才还温柔动情的他,突然就变了一张脸,冷峻地盯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做这样的解释有什么意义?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明白吗?” 林子苏低了头,不敢再说话,似乎真的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开窍了。 “大脑是你的敌人,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用身体做选择,多做!少想!不说!我已经说了两遍了,不希望有第三次。听明白了吗?”他言辞严厉,不容辩驳。 林子苏倔强地不肯回答,心里也越发感到困惑迷茫,到底是我复杂了应该改变,还是他在强调底线不能破?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可是作为员工,又非公差,且商务助理已经离开了工作范围,于公于私我都已经是自由人,为什么还要受他的掌控? 算了,现在还在万米高空,还是先不要激怒他,等下了飞机,他还能管得着我吗?…… 林子苏的别样人生,从她成为周瑁远的上京商务女伴开始,从此打开了一扇通往认知商业世界和职场的大门。 而淮州市也是见证她人生两次重大转折的城市,第二次是在三年后,而第一次就在今夜……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章 夜宿淮州 话说林子苏和周瑁远上京搭机回来,因常青市突降暴雨无法降落,只能转降百公里外的淮州市。 飞机甫一降落,周瑁远先是打了几个电话回复公务,期间还怼了电话那头的人。 林子苏跟在他身旁,看他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这么多电话要回复,还是为了逃避她的谈话而故意为之。 眼见就要来到出租车候车区,越发感到不安,陌生的城市,又是夜晚,还是跟一个“陌生男人”。 在林子苏看来,不熟悉的就是陌生,这使她莫名的害怕和不安。 虽然飞机上因恐高他给予了照顾和容忍,这也确实提升了几分好感度,可那是不可抗力原因。 下了飞机,林子苏也很有分寸,很快就恢复了上下属该有的礼节。 打完电话的周瑁远,脸色很不好看,作为“助理”的她竟然如此不会察言观色,还蠢蠢欲动试图旧话重提,越发感到愠怒,沉个脸一言不发。 出租车甫一停到身边,行李箱丢给司机后,他一把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就一把将她按进车内。 自己也一道和她坐到后排,像是怕她跳车,一上车就命令她系上安全带。 林子苏见他动怒,也不敢再说话,敢怒不敢言,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他怎么这么善变?确定我能做他的商务助理吗?好吧,既然行程没有结束,那我把你送到酒店,算仁至义尽了吧,也能结束了吧,到时候我要去哪,你也管不着了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一个小时后,的士停在了淮州皇冠假日酒店。 林子苏见周瑁远下了车,此时不说便没机会再说,索性不管了,生气便生气吧,反正这里不是上京,我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了! 她鼓足勇气,开口说话:“总裁,这也送您到酒店了,我的工作也完成了。我明天要开会,就先回常青市了。” 她也想学周瑁远的口吻,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但她很快就为自己的不知轻重付出深刻的代价。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周瑁远一脸愠怒。 林子苏正要说“没有”,又被他不由分说强行拉了下来。 林子苏一个踉跄就撞进他怀里,被他一把抱住。 林子苏又是一个惊吓,又羞又愤,赶紧挣脱他。 好在他抱得不紧,很容易就挣脱了。 心中的羞急、愤怒、委屈、不安、焦虑、害怕……都一涌而上。 眼中强忍泪光,有点手足无措。 周瑁远这次可没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拽进了酒店,行李则丢给了酒店门童。 一进到酒店,林子苏就倔强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死就是不配合。 看到周瑁远无视她离开,林子苏赶紧给林美静打电话,寄希望她能来解救自己。 可是电话还没接通,就看到周瑁远又折回来,跟她要身份证。 林子苏不理,周瑁远威胁道:“不给,我就只能开一间房了!” 不给身份证,看你怎么开!林子苏心想。 “我是这个酒店的股东,也是vip。”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而去。 又被猜中心思,林子苏眼见阻止不了,心下又急又怕。 突然转而一想:怎么这么傻,对啊,我有身份证,可以自己开房间呢,干嘛受他挟制呢? 看这情形,自己再提回常青是不可能,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追上去,一直追到前台,才追上他。 林子苏把身份证亮出来,告诉服务员自己要开一间房,瞪了一眼周瑁远,询问多少钱? 周瑁远给柜台服务员递了一个眼色,服务员心领神会,问她想选什么房型,林子苏只说最便宜的就行。 服务员就帮她开了个普通标间,林子苏问了多少钱,得知599,不禁咂舌。 可要强的她也不想让周瑁远觉察到,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应下。 林子苏赶紧去包里翻钱,她没住过酒店,也不知道入住的流程。 服务员笑着说,只需要100元的押金,房费到退房时再结,林子苏大舒一口气。 因为远途旅行,她身上不会带太多现金,多的现金一般都放在行李箱里。 随身携带的,也就百十来块钱的现金。 服务员的话算是解了她的尴尬,还不忘道谢,服务员也笑了。 周瑁远把身份证递给服务员,给服务员又使了个眼色,服务员点点头。 周瑁远盯着林子苏,此刻她就像一只倔强的傻狍子,好在她还算识趣,他的怒气也消减了些许。 服务员办好了手续,把二人的房卡和身份证放在柜台上。 林子苏却没拿,还是不放心,因为她看到了周瑁远给服务员递眼色。 因此先是扫了一眼,确认是两张房卡,才算放了心。 惊鸿一瞥间,也看到了他的身份证,从倔强秒变震惊——他的身份证上竟是“周绍源”,出生日期是1978年12月30日。 林子苏惊愕万分,周绍源?怎么会是“周绍源”,难道周瑁远的名字是假的吗? 不对,周瑁远,不是假的,这是他公开的身份。 他这样一个注重隐私的人,说不定“周绍源”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也许,就是一个不能公开的隐秘身份,一个用来便宜行事的身份。 那这个1978年12月30日,总不会是假的吧?他33岁,原来他33岁!比我大了一轮多! 林子苏像是揭秘了重大之谜一样,连面露得意之色都浑然不知。 很快周瑁远的声音惊醒了她:“假的!” 他是附在耳边说的,很小声,还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周绍源”的身份证。 随即又附过来悄声说:“她也不知道!” 尽管林子苏猜到是假的,但亲耳听到,还是震惊不已,难怪服务员这么淡定! 很可能服务员都从来没见过这个“老板”!她认的只是他的vip客户身份! 林子苏又回到了现实,也无心证件的真假了,喜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他顾及体面,开了两间房,不然今晚就是跟他闹掰,不在崬森干了,也要离开这里。 因此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的倔强和抵触。 办完手续,那只傻狍子还在发呆,周瑁远趁机一把拿起二人的身份证和门卡。 特意端详了一下她的身份证——林子苏,1990年9月26日,他笑而不语。 林子苏赶紧夺过来装了包,周瑁远看见她还背着那个包,眉头一皱,脸色又不好了。 转身要走时,见她还杵在那里,便过来一把拉上发呆的她,去乘电梯。 林子苏直到听到电梯的声音,才发现他牵着自己,惊呆了——他,竟然拉我的手!!! 林子苏赶紧抽回手,脸上又是一阵烫红,大半夜的,这样授受之亲,合适吗?想干嘛? 周瑁远一直看着她,她这爱红脸的模样,真是惹人爱,再大的气性看到这模样也消了大半。 关键是,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换个这么不知趣还这么死倔的,以他的脾气,早爆了。 好在她现在终于乖了,周瑁远嘴角轻扬,将她推进了电梯…… “明天早上,司机小郭开车过来,你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周瑁远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电梯里的沉寂。 林子苏看向她,正要说不用,看见他杀过来的锋利眼神,到嘴的话,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周瑁远皱了眉,道:“你这个小脑袋,到底都在想什么?” 林子苏不知道他想寻找什么答案,只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倔强的性子又被激起了。 周瑁远见她不应答,也没了耐心,便要发作时,林子苏突然脱口而出:“您是总裁,跟您这么亲近,我不适应。而且,我不喜欢住酒店!” “你是不喜欢住酒店,还是不喜欢跟我一起住酒店?”周瑁远愠怒。 你说对了,就是不喜欢跟你一起住酒店! 林子苏心里回答得斩钉截铁,可嘴上还是不敢,以沉默回应。 “不喜欢,还勾引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什么“勾引”? 难道是飞机上…… 果然,他来秋后算账了! 他说的没错,你明知自己恐高,为什么还跟着坐飞机? 我忘了,真的忘了,等知道时,飞机已经起飞了,我不是故意的! 忘了?不是故意的?这借口很幼稚,很可笑哎! 在他看来,你就是故意的,就是在勾引他! 而且,而且,你都让他的身体有反应了! 你现在这副态度,可不就是像一盆冷水浇他头上,这可是赤裸裸在羞辱他,是个男人都会跟你发火。 他这修养算好的了,现在才开始“报复”行动! 换个德行差的,说不定飞机上都搞你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我…………,那我怎么办? 这时,电梯到了,林子苏立即刹住来自灵魂的拷问和来不及思考对策。 因为还有比这更要命的事情——她的直觉,如果不是电梯到了,以他此刻的愤怒,不知道会有什么行动。 此时见门开了,一个猫身,迅速滑了出去,站到外面等他。 周瑁远气不打一处来,也“窜”出电梯,大踏步走在前面。 林子苏突觉不妙,门卡还在他手上,他也没有给的意思。 想到刚刚来自灵魂的危险提示,想到刚才电梯间里他的蠢蠢欲动。 此刻,走廊四下诡异的安静,感觉危险正躲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竟有点毛骨悚然了。 林子苏再也顾不得了,一路小跑追上他。 刚开口说了一个“门”,周瑁远突然回身,迅如猎豹,林子苏差点被吓晕,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那张英俊又愤怒的脸逼近眼前,嘴唇只稍微动一下,就能亲上。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林子苏虽然也有一米六六,可是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娇小无助。 骤然逼近,好似泰山压顶,只见他的黑眸突然一缩,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豹子低吼:“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吗?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我就如你所愿!” 林子苏吓得一激灵,他原来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心里所有的想法,知道我对他的警觉甚于常人…… 还没来得及展开思绪,就被环在了中间,她不受控地嗯了一声。 身体也本能向后一缩,笔挺挺地贴到了墙上。 极力想和他保持距离——虽然根本就是徒劳,因为他现在除了脸和嘴没贴上来,整个身体都抵着她。 她的后背贴墙贴得越紧,他抵得也越紧。 比起他的威慑、凶险、咆哮、凌厉、霸道、愤怒,他的雄性荷尔蒙、男人香、男人力、英俊、伟岸、不羁更恐怖。 此刻没有任何阻挡,就这样源源不断地侵蚀着四肢百骸。 林子苏既无招架之力,也为身体和意志的软弱和沦陷感到羞耻,恨不能把身体钻进墙里。 眼见他就要强吻上来,竟是花容失色,从沦陷中抽离了一丝微弱的力气,把脸一撇,算是躲过一劫。 可是,身体和四肢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试图对抗、挣扎、脱身,可为时已晚,不仅双手被紧紧箍住,整个身体都被强悍的男人力抵着,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所靠房间的男欢女爱战况正酣,虎狼之词不绝于耳。 她仿佛被卷入湍急的漩涡,视线再也无法聚焦。 整个世界都在溶解塌陷,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烫。 他也越发变得不可理喻,一把板正了她的脸,一手紧箍她的手腕。 力量的悬殊,使她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这时他的声音在耳边愠怒响起:“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反应了吗?它比你的大脑诚实,可你从来不尊重它,你总是相信愚蠢的大脑,浪费了我的时间,就得付出代价。” 言罢,他便要霸王强吻。 林子苏一想到今晚要失身于此,想到从此将要失去方老师,一时害怕、委屈、羞辱、伤心、绝望……一股脑儿涌起。 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也从绵软变成了颤抖。 使出最后的力气,哭喊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周瑁远闻言,愣怔片刻,愠怒更盛,铁拳狠狠地砸了一下墙。 他还是失去了兴致,终于放开了她。 林子苏还没反应,又被不由分说拉走,一个踉跄险些扑地上。 周瑁远一把抓住她,将那个天雷勾地火的房间甩在身后,林子苏不受控地被拽回电梯。 下楼,打的士。 司机问去哪里。周瑁远甩了千元大钞给他,只说了一句“去你们都不敢去的地方”。 司机闻言面露恐惧,瞄了一眼后视镜。 不知这男人什么来头,看着衣冠楚楚,眼神却凶狠残暴,看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绝对是个道儿上的狠人。 而旁边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被他牢牢控制,惊恐满面。 说话间,周瑁远已经强行给林子苏系上安全带。 系上安全带时,他还狠狠地拽了一把,还发出一声重重的“嗯”的愤怒低吼。 林子苏只觉得身体被迫一紧,有一刻的窒息无法动弹。 看到他凶狠的眼神里,还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暗黑情愫,林子苏被吓得一激灵。 虽然害怕至极,可也不敢再反抗。 司机本意想拒载,可手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启动了车子。 林子苏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看到司机反常的神色,直觉知道他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善地! 又见车子一路向前,没过一会儿,就驶出了有路灯的地段。 应该是出了淮州的核心城区,周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森白的车灯打照着前方。 路面一片惨白,透着阴森森的诡异,道旁黑压压的小杨柏,像阴魂恶鬼,仿佛是通往地狱的末日之路。 林子苏被未知和恐怖笼罩,惊恐无助,如堕噩梦,后背直冒冷汗,不住地打冷颤。 曾经静姐讲过很多骇人听闻的凶杀命案,当时不以为意,现在身临其境,才彻底体验到那种深入骨髓和血液的恐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像贪婪的巨蟒之嘴,张着血盆大口,拼命吞噬着恐惧。 越到后面,越感到绝望,想呼救,想哀求,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剩下绝望,呆呆地望着周瑁远,满眼都是哀求。 这是唯一可以救赎自己的人,带我入魔窟是他,救我于希望也只有他…… 眼泪无声地落下…… 周瑁远此刻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这时周边开始有灯光,有喧嚣声。 林子苏惊恐地望向窗外,外面是三五成群如鬼魅般的古惑仔。 看见有车过来,突然兴奋喧腾起来,起哄,吆喝,扒车窗,追逐。 甚至胆大不要命的会突然闯到车前,试图逼停车子,像极了电影里的生化丧尸…… 林子苏被堵的喉咙,仿佛突然间气血相通,“哇”的一声就吓哭了。 司机也是一激灵,回头看周瑁远,以为他要到地儿了,便要放慢速度。 不料周瑁远却大吼一声“开车,走——”。 司机惊得满头大汗,当即把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噌地一下几乎是腾空飞出去。 林子苏惊恐地尖叫一声,喉咙似乎又被卡住再也哭不出来。 尽管系着安全带,仍感觉整个人像被抛了出去,下坠,失重,天旋地转……体内翻江倒海也已顾不上了。 因为身后那些骑着奇奇怪怪的摩托“丧尸”们,各个都戴着恐怖面具,你追我赶。 像幽灵一样在后面狂追,以追车撞车砸车为乐,时不时还能听见弹弓石头砸到车的声音。 他们手上的弹弓至少有晾衣架那么大,能飞射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 很快就有一辆红摩追上了周瑁远一侧的车窗,车上两个古惑仔,一人吆喝助威,一人拿着弹弓对准车窗。 周瑁远眼疾手快,啪啪两下按开两人的安全带锁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林子苏就趴倒在座位下。 石子破窗而入,呼啸而过,又碎了对面的车窗,破窗而出。 林子苏惊魂未甫呆若木鸡,甫一抬头,又看见自己一侧的车窗,也追上一辆黑摩。 一人把头伸到车窗的破洞朝里面看,看到车里有女的,更加兴奋带劲,那人带着一股阴气的狞笑。 林子苏听到这声音,又看到那张恐怖的“丧尸”面具脸,不禁毛骨悚然,啊的一声尖叫,险些晕过去。 那人兴奋不已,也学她啊的一声尖叫,回身就举起大砍刀,伸进窗户砍人。 林子苏早已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想尖叫,终究是吓破了胆儿,喉咙也破了音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本能地就扑向周瑁远,紧紧地抱着他,周瑁远也一把抱住她,惊险万钧。 他却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出奇的冷静和镇定,冷静得比外面的“丧尸”们还可怕。 他一边抱紧林子苏,一边指挥司机“掉头,回原路”。 司机此刻异常机警,听到指令,不假思索立即猛打方向盘,掉转车头,车子一个漂移转弯,绕开幽灵车队的车流,向原路飞去。 那些追逐的幽灵,车速太快,只听到从的士车旁呼啸远去的声音,飘出很远后他们才刹车,掉头来追。 很快到了岔路,周瑁远再次大吼“换路”。 司机耳聪手快,车子一摆,就飞进了另一条道。 这条道不是来的路,可以避开古惑仔刚刚聚集的地盘,但车后的“幽灵”们仍紧咬不放。 眼见“幽灵”们又要追上来了,这时车外突然警笛大作,来了十几辆警车。 “幽灵”们闻声瞬间作鸟兽散,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真的就如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身边只剩下安详的警笛声,警车并没离去,而是跟在他们后面,像是在护航。 司机早已汗如雨下衣背湿透,骤然松懈下来,握方向盘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看到有警车护航,劫后余生的他,鼻子一酸,一个大男人的,也禁不住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后排的林子苏如地狱历劫,惊魂未甫。 尽管警车护航丧尸已散,依旧不能抵消她浸透在身体里的深深恐惧,仍紧紧抱着周瑁远不放,就这样抱了一路。 直到安全回到酒店大门,车停的一刹那,林子苏才终于有了一刻的放松,放声大哭起来。 周瑁远安抚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随后放开她,下车,去警车那边。 和警察交谈后,周瑁远很快就回来,警车离开。 他打开车门,让她下车,林子苏早已瘫软如泥,连迈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瑁远便要抱她下车,却被她推开——虽然并不是她推开的,是周瑁远没有勉强。 此刻,她对周瑁远的憎恶讨厌到了极点,唯有拒绝才能发泄自己的愤怒。 她勉强扶着车门,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可离开了车子,没有了支撑,颤抖发软的腿脚还是站不住。 周瑁远顺势就搂住了她,一边又给司机甩了千元大钞。 司机的眼泪还没干,连连点头不迭,一个字都没敢说。 终于送走了这个活阎王,才大舒一口气,就为这几千元九死一生,值吗? 司机摇摇头,此时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禁不住苦笑一声,这主儿真不是一般人儿能伺候的! 林子苏想推开他,奈何身上的力气和魂魄在爪哇国还没回来,只能被强行半抱半搂着进入酒店。 入电梯,穿走廊,刷卡,开门,进房间,被丢到床上, 周瑁远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这才开口说话:“刚刚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你回常青的必经之路。事情本来很简单,可你不听话,非要用愚蠢的大脑做错误的判断,给我乱贴标签,而不是用身体做诚实的选择。如果你现在还要回去,我不会再阻拦,但这次恐怕没这么幸运会遇到警察。你说吧,是不是还要回去?” 林子苏惊魂未甫,拼命摇头,眼泪又被吓了出来,此时才大彻大明,原来他不让回去,是考虑到人身安全,不是自己想那样。 也是此时,才算真正明白周瑁远那番“大脑是敌人,用身体决定”的言论,竟是如此的洞见和先明。 正是自己相信了愚蠢大脑的判断,而险些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倘若今晚不是他拼命拦着,此刻恐怕自己已然落入地狱魔窟,而自己还在给他疯狂贴“图谋不轨”的标签。 原来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以至于惹恼了他。 林子苏自知理亏,终于不要反驳,呆呆地蜷在床上。 可还是倔强地不肯服软,委屈的眼泪更凶了。 身体却在慢慢恢复意识,恢复力量,回到人间,回到夜晚,回到房间…… “我不害人,也不被人害。我不想今晚的事,再发生!我也希望你能真正明白!”他的语气终于正常了,还递了纸巾给她。 林子苏委屈归委屈,此刻也清醒了几分。 原来碰触他的底线——说事不过三就事不过三,他会毫不犹豫雷霆出击让你知道后果,说一不二,毫不含糊。 可是这后果,分明就是借机报复,是人祸,完全可以避免,他却用最危险甚至致命的方式给我这个教训,真的需要这样吗? 所以,他所说的“后果”,就是赤裸裸的惩罚。 林子苏哭得更凶了,委屈不已…… “淮州的治安不好是出了名的,今天晚上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里帮派众多,经常发生火并,这几年的打黑行动,风声紧时就藏起来,风声一退就又出来。 今天那个地方,是淮州上高速的必经之路,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古惑仔就会聚集,那里的治安一直都是最大的隐患。 不要说你这样的小丫头,就是我这样的男人,也不敢在半夜出行。我们在淮州项目去年就出过事,一个女员工加班下班晚,她老公来接她。 结果回家途中就被抢,她老公还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院,因为这个事,淮州城市公司还专门出了一条规定,禁止员工加班。” 林子苏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听完周瑁远的解释,心头的委屈也慢慢消散,眼泪也释放完了。 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又是羞愧,又是后怕。 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谢,可到嘴上,就成了“我想睡觉”。 哭了一晚上,嗓子都破音了。 周瑁远见她终于开口说话,脸上也有了血色,这才放心,看了下表,快一点了。 于是起身,交代她好好休息,明天酒店会叫床,才转身离开。 周瑁远走后,林子苏疲惫至极,把被子一卷,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蜷着。 还想复盘一遍今晚发生的事,不想这两天赶行程实在太累了,今晚又历此大劫耗尽体力精力,使她挨床即着。 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定的五点手机闹钟响了数遍也没叫醒她,直到酒店的叫床电话响起,林子苏才醒。 一听六点了,她就慌了,顾不上浑噩的困意,跳起来就冲进洗浴间冲凉洗漱。 几分钟搞定,出来穿衣,收拾行李,刚收拾好,便有服务员敲门。 打开门,见服务员进来送早餐。 正一脸疑惑,这时周瑁远从她隔壁的房间推着行李箱出来——他竟然住隔壁! 林子苏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而他的司机兼保镖郭晓钊早早到来,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就上前帮他拿行李,又过来要帮林子苏拿行李。 林子苏并不想与他同行,可一想到昨晚的事仍心有余悸,终究不敢再对抗这尊阎王,还是乖乖给了郭晓钊。 郭晓钊走后,周瑁远便过来,说在她房间里吃个早餐再走。 林子苏担心时间来不及,正要说什么,周瑁远不悦地说了句“吃早餐”,就进了房间。 又是命令的口气,不容商量和拒绝。为什么他是这样一个人? 之前以为他是两面人,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太复杂了,根本不是“两面”能概括的,这分明就是个“多面体”。 林子苏见他一脸冷峻,有点犯怵,不敢使性子,乖乖用早餐。 整个早餐,林子苏没看他,也没说话,想到昨天两次主动抱他的行为—— 虽然在那种极端状况下的非常举动并非本意,她仍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实在没法像他那样若无其事。 一边又因为着急回常青,使她根本无法安心享受早餐,草草喝了一碗粥,就停碗停筷。 周瑁远虽然没说话,但全程眼睛都没离开她,见她放筷,就命令道:“不要浪费粮食,吃完!” 林子苏很讨厌他的命令口气,想说吃饱了怼回去,可甫一看到他那双凌厉吃人的鹰眼,什么话到嘴边还是都咽了回去。 她乖乖拿起面包吃了起来,但吃得太快,噎得不行。 周瑁远便把自己的牛奶放过去,林子苏顾不得,赶紧拿起来喝。 总算吃完了,再没吃过这么尴尬又煎熬的早餐了。 好在他终于放筷了,擦了嘴,嘴角一勾,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是唯一一个跟我一起吃早餐的外人。” 林子苏怔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后来才回过味来,他言外之意是,能和他一起吃饭,是件很荣幸的事,她应该感恩才是。 下楼的过程,林子苏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 这要是放在昨天晚上,真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恐怖的手段来报复。 一想起昨晚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吃完早餐下来,他又像变了一个人,又恢复了上京大学初遇时的那个迷人、优雅和性感的英伦绅士。 不仅没计较,还笑了,太难得了! 到酒店大厅,林子苏要去前台结房费,周瑁远没阻止,自己则径直往大门而去。 郭晓钊早已停车在门口等候,见周瑁远出来,立即去开左侧后车门,周瑁远优雅地坐了进去。 林子苏去结算,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因为她和周瑁远的房费,郭晓钊一早就结过了。 走到门口,林子苏犹豫的间歇,周瑁远降下车窗,命令她“上车”。 郭晓钊机灵,直接打开后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非常有礼貌。 这是她第一次见郭晓钊——这是周瑁远最信任最贴身的保镖司机,曾是王牌特种兵,退伍没多久,应聘到崬森物业公司做保安。 后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救了周瑁远,而被周瑁远看中招为己用。 他的礼貌,让林子苏倍有好感,他比周瑁远有人味儿多了。 林子苏和郭晓钊目光对视时,小声问了一句“我怎么还钱给你”。 郭晓钊惊愕了一下,但仍纹丝不动,保持着请的姿态。 林子苏看到他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唉,算了! 看来他也很怕周瑁远——他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这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累吗?! 林子苏尴尬不已,只得微微一笑,既是同情也是感谢。 郭晓钊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关上车门后就一路小跑,跑进了驾驶座。 关车门,看到郭晓钊利索地系好安全带,林子苏才想起来,也去找安全带,这次很快就找到并系上。 郭晓钊在等周瑁远发话,周瑁远看了一眼林子苏,就说先回总部,林子苏赶紧说她要先回“家”。 郭晓钊始终没有回头,只透过后视镜和二人对话,周瑁远便说“先送她”。 郭晓钊这才和林子苏确认地址,一切就绪才启动车子,行动干脆利索,熟练且标准,很有职业素养。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章 理直气壮 “我说了,你既然做我的商务女伴,住宿吃饭交通的费用就由我负责,这也是你报酬的一部分。” 回常青市的路上,周瑁远先发制人以堵住林子苏还钱的口,他讨厌为小事和钱纠缠,除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林子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里是淮州,不是上京! “除非你跟我分开了,否则都是工作时间。”周瑁远一语洞穿她的小心思,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嘴角轻扬了一下。 “总裁说的,我们的约定只在上京有效。我要的是理直气壮的正当收入,不是糖衣炮弹。”林子苏看他心情见好,就大了胆子回敬他。 “糖衣炮弹!?”周瑁远哈哈大笑,凝滞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他也来了兴致,“这可不像一个90后说出来的话!” 当然不是!这是我爸说的!90后怎么了?…林子苏心里很不爽。 “90后怎么不能说!爸爸从小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让我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你爸爸说得很好啊!但我不觉得你是占便宜,我有这个能力,而且那点钱,我也不在乎。”周瑁远确实是一脸的不在乎。 “远先生——,嗯,总裁,您当然不在乎,但我在乎!” “为什么?”周瑁远不解。 “我想理直气壮的说话、做人和做事,可是拿了不该拿的钱,就没这底气了。” 周瑁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 “但我们现在还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而且这个关系会一直存在,你还是要接受我的管理,哪怕我的命令和决策是错的,你也要无条件执行。除非你离职!” “我现在工作的直接汇报上级是周媚经理,还有俞总,不是您。俞总有错,我敢提。但您的决策是否错误,不是我能问的。” “你就不怕俞琳徽?”周瑁远好奇。 别人不知道,他是最了解俞琳徽的“女金刚”脾性,更何况她们二人已经发生过那么大的冲突,以俞琳徽的脾气,吃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不会因私废公,不会以公谋私,对工作全力以赴,做人做事问心无愧,既无愧,又为什么怕?而且,是公司给我发工资,不是她们,我又不欠她们的。我和他们的管理关系是公司赋予的,不是她们定义的。” 林子苏说这话也不是夸大其词,她在俞、周二人那里确实没有包袱,此时看到周瑁远的情绪很好,也慢慢恢复了活跃和思辨。 “您说得没错,您是我的老板,给我发工资,我应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我也不是白吃白拿,我是凭能力获取报酬,没有占公司的便宜,这就是理直气壮的底气。这和‘占便宜’是两个概念。”林子苏道。 “那我是你的直接汇报上级?你还有底气吗?”周瑁远知她此言不虚,否则初次在总部的项目会议上亮相,也不敢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意见。 甚至推翻定位,还给项目改名,还是当着自己手下那帮老成多谋精明世故的高管之面。 而且,面对向来跋扈的女金刚俞琳徽,她竟没有像其他员工一样胆怯害怕。 尤其是张海跟他汇报时,听到那句“没那玩意儿,你操什么操,装什么流氓鬼子”,他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笑意。 要不是真实接触了她,还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这么有礼貌有教养的女孩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丫头头脑清晰口齿伶俐,不怯生不怯场,有勇有谋,李九一、俞琳徽输得一点也不冤! 说到做人做事理直气壮,她确实有底气,也做得到! 所以,周瑁远才有刚才突发奇想的提问,意欲再试探她。 不要说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他那些高管属下,也没人敢拂逆自己,更不要说底气不底气。 她或许敢顶撞不着调的俞琳徽,可面对老板,她还会有这底气吗? 林子苏摇摇头,道:“没有。” 周瑁远朗朗大笑,颇为受用,丛林法则,她也不例外。 但很快他就不受用了,林子苏又道:“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和高度可以辨别您这个层级的bug,所以现阶段我必须且也只能听话照做。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言语大胆,又透着细心和逻辑。 这个丫头,耿直,大胆,有主见,有逻辑,也聪明,一点都不像才出学校的学生。 只是,很可惜,不懂人情世故,会吃亏。 难怪去年刚来崬森就闹出那么多的风波,她若不修复自己的bug,以后的职场恐怕会更艰难。 周瑁远不想打击她的热诚和自由,甚至有点欣赏和羡慕,因为虽然自己贵为总裁,也做不到她这样的“理直气壮”。 同时,对“占便宜”的观点,他也感同身受,因为他爷爷曾不止一次讲过同样的话,因而存了几分纵容,也很想看看她今后会走向哪里? 是随大流接受环境的改造,还是始终坚持自己,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毕竟没人能逃脱“路西法效应”的魔咒! “好吧。你说服我了!为了你的‘理直气壮’,我会给你还钱的机会。而且,我也承诺,以后上京之外,不会再额外支付你的个人费用。” 林子苏终于笑了,心情大畅,“希望能早点让我还,不然我只能用其他方式还了。”说着就看了一眼前面正心无旁骛开车的郭晓钊。 周瑁远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嘲,不以为意,道:“给你个建议,你最好不要招惹我身边的人,除非你想让他们因为你失业。你不知道我的规矩,但他们知道!”这话是威胁,也是动真格。 林子苏这才明白郭晓钊不搭理自己的原因了。也是啊,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他对隐私的重视,不容任何人的越矩。 本来还想,如果周瑁远故意推脱,也能找郭晓钊还钱,可周瑁远直接把路堵死,看来只能等他的心情了。 他什么时候才会有心情? 想到这里,林子苏不自觉地看向他,目光刚扫到他的眼,不料他也正盯着自己看。 四目相对,林子苏刷地一下,赶紧慌张地收回了目光。 他的目光太有磁力了,一碰上就逃不掉——心又像小鹿,彤彤乱跳起来,脸也红成了苹果。 短短两天,却像经历了一生,如梦似幻,似曾相识,又那么不可思议。 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相信自己会和他在学校相遇,还一夜之间就成了他的助理,还发生这么难以置信的心跳和暧昧! 尤其是昨晚在那个天雷勾地火的客房外的情形,当时不以为意,可现在回味起来,却是这般心动难持面红耳赤。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不自禁地沦陷,难怪俞琳徽对他丧失心智的痴狂! 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个人魅力尚有如此征服力,二三十岁时,还不知多少花季少女为他痴迷癫狂呢! 林子苏感觉有些不妙,才和他相处了两天,心里就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该死!你不会…… 林子苏只感到心突地猛跳了一下,手跟着也抖了一下,脸又红了…… 周瑁远微扬嘴角,透着点狡黠,又发出了“警告”:“既然知道自己现在没这个能力,知道应该‘听话照做’,就应该明白我说的‘大脑就是敌人,用身体做选择’,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总是跟我顶嘴!记住:多做!少想!不说!挑战我,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明白?!” 哎,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林子苏哦了一声。 周瑁远眯了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林子苏兀自抠弄着手指。 周瑁远转了头,没再搭话,想是昨晚也没睡好,开始闭目养神。 很快,林子苏的困意来袭,也睡了过去。 在离林子苏的“家”还有10分钟的车程时,郭晓钊就打开了车内的轻音乐,这是他和周瑁远的约定俗成——叫醒法。 果然二人慢慢都苏醒过来,郭晓钊这才提醒要到地儿了。 说话间,就到了青年公寓,林子苏收拾了下车。 不料郭晓钊又过来开门,这让林子苏非常不习惯,一边向他道了谢,一边回身对周瑁远也说了一句“谢谢总裁”。 周瑁远身子没动,只点了点头,特意扫了一眼外面的环境,没说话。 林子苏欠欠身,接过郭晓钊从后备箱推来提来的行李,转身而去。 回到家,遇见起床洗漱的林美静,因着林美静还在跟她怄气,对她的回来视若无睹,仍是一副不理睬的表情。 倒是赵恬妞看见林子苏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关心和好奇,见她早上才回来,眼睛还有些肿,便问:“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眼睛怎么了?” 林美静闻言,好奇地瞄了她一眼,眼睛浮肿…… 林子苏只说没买到昨晚的票,就买了后半夜的,车上没睡好。 说话时,也拿眼瞄了一下林美静,林美静傲娇地收回视线,很快收拾完就出门了。 林子苏顾不上回房间换衣服,赶紧放了行李,和赵恬妞挥挥手,就追了出去。 林美静不搭理她,但林子苏还是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千方百计地找话说。 见她开车,不由分说就钻进副驾驶,林美静要她滚下去,她就是不下,还系好安全带。 林子苏追问她到底为什么生气,诚恳地表示如果是自己做错了,她愿意改,只要静姐能跟她说话。 林美静愤怒地说自己不想说话,不行吗?不行吗? 这几天,眼前都是她和欧阳洋“眉来眼去”的场景,她竟然都毫不避讳。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欧阳洋,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美静越想越生气,又不能明说,只得一踩油门,车子就飙了出去。 林子苏经历了昨晚的“死亡的士”后,就不再那么惧怕“飚车”了,不仅不怕,还刺激地叫了一声。 林美静哭笑不得,气得很想把她踹下车。 可是一到公司,林子苏就是一顿上吐下泻,林美静根本不理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林子苏通过在上京大学的理论学习,又有实践和应用的工作场景,所以融会贯通的非常快,业务能力也进步迅猛。 因着云连市城市公司策划经理离职,任鹏非就被调去任职,同时营销二部的文案专员杨可也调至营销一部的文案组。 任鹏非一调走,营销一部策划组的主管岗就空了下来,根据人事行政中心的建议,让营销策划中心提名,然后进行内部竞聘。 话说人事中心下达内部竞聘后,营销策划中心在俞琳徽的安排下,内部提名了两个老员工。 杨玫看到名单,便让人事中心把林子苏的名字放上去。俞琳徽看到这个最终名单,肺都要气炸了。 因为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只有在崬森三年以上的老员工才有资格竞聘管理岗。 但是,林子苏入职都不满一年,就算要竞聘主管岗,如果不满三年,起码也得是中级职称,但她还只是初级。 无论哪个指标,林子苏都够不着,杨玫护犊子的私心也太明显了! 在自己的地盘明目张胆安插心腹,俞琳徽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当即就大发雷霆,去找杨玫理论。 杨玫平静如常,淡淡一笑,规章制度是对普通员工的,但优秀员工就应该破格提拔,你不就是这样上来的吗? 如果按照规章制度,那现在营销总也应该是钱郭峰,而不该是你,是不是?钱郭峰是怎么离职的,你最清楚。 你是破格提拔的受惠者,可不能上位了,就把梯子给抽了呀,是不是!而且,琞总那天也说过,资历在崬森从来就不是万能的通行证。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总裁的声音。你要是不服气,就去找琞总理论,找总裁理论。 俞琳徽理屈词穷,杨玫没容她反驳,又说,林子苏的能力,总部的领导都有目共睹,这也不是我杨玫一个人这么认为,如果不加林子苏,大家只会觉得你俞总有私心。 如果这么害怕竞争,这么害怕不同的声音,那还搞什么竞聘,你俞总直接拍板定就ok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走过场呢? 这一句也是周琞扬当日在项目会上指桑骂槐的话,俞琳徽听到这话,哪里还敢回怼,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吃下这个瘪。 她敢怼周瑁远,却对周琞扬只有恭顺谄媚的份儿。大家都说周瑁远是她的软肋,其实周琞扬才是她最大的软肋。 聪明莫如杨玫,最心知肚明,从来不会也不屑和俞琳徽正面交锋,仅在这点上,就足够把她拿得死死的。 杨玫接着说,而且,林子苏能不能竞聘上还是两回事,俞总这么紧张,岂不是在告诉大家,策划主管非林子苏莫属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在为自己进局子的事耿耿于怀,才对林子苏这么不满要打击报复,这可就是给俞总你自己抹黑呀!杨玫笑容可掬。 俞琳徽最恨的就是杨玫这种软硬都不吃的性子,可在她看来,杨玫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却还总是表现得宠辱不惊宽容大度。 每次拳头砸向她,都像砸进了棉花里,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可奈何。 而杨玫的话,也提醒了她,是的,只是提了个名额而已,能不能上去,是可以事在人为的?! 俞琳徽瞪了杨玫一眼,怒气冲冲而去。 俞琳徽想到了中心内部的投票——这也是崬森的规定。 所以出了杨玫的办公室,就胸有成竹——中心的员工,不敢说100%,至少99.999%都是听命自己的,所以林子苏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可是,让俞琳徽万万没想到的是,竞聘当天,集团一部其他几个中心都被要求派人前来旁听,且也有投票之权。 仅人事行政中心都派了五人,派来旁听的,加起来就有23人。 自己中心全部加起来也才21人,就算全部投她内定的王静,也压不住另外的选票。 而且,根本就别想指望这23人会投王静,这些人能来,铁定都是杨玫打好招呼的。 可到这个场景,就算是“智多星”周媚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寄希望奇迹发生。 参加竞聘的是三个,一个是有营销策划中心“元老”的王静,一个是第一文案写手许芳芳,一个是后起之秀林子苏。 许芳芳心知肚明,俞琳徽提名自己,就是给王静陪跑的,因为王静是营销中心除了俞琳徽、周媚、林美静三人外最老的员工。 如果认真竞聘,一部那么多能人,光高级策划师都一抓一大把,更不要说高级职称的文案、设计了,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所以许芳芳也没做什么准备,最后除了得到一张鼓励票,再没多的了。 而让俞琳徽最害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因为最终林子苏还是以三票的优势胜了王静。 林子苏很明白,她得的这24票,23票是旁听评委投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是杨玫安排的。 可是还有1票是谁投的?难道是静姐吗?看来静学姐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而营销策划中心其他人也都以为是林美静的。 俞琳徽因为不甘心林子苏成为策划主管的既定事实,就把事情捅到周瑁远那里。 她又是倾诉委屈,又是撒娇耍性子,说杨玫无理干涉营销中心的事,自己在营销中心百般受压制,什么事都做不了。 梨花带雨的请求周瑁远直接干预,任命王静为策划主管。 周瑁远似乎很是吃她这套,一边安抚她,一边又表示,就算他愿意越级任命,可王静还是要受杨玫管辖。 王静不是杨玫中意的人选,这对王静也不利,那王静就算当上主管也不会干得开心,她干不好,到时候你也会连累,不是更让人抓住把柄吗?! 而且,你说杨玫干涉你,可你也没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否则林子苏也不会在营销中心只有一张选票。 俞琳徽负气说道,那是她自己不得人心,也怪我吗?而且,本来公司就有规定,竞聘管理岗,必须三年以上,主管虽然不需要三年,但也得是中级职称以上,林子苏哪一样都够不着,营销中心比她有资历的一大把,大家不服也很正常。 所以,林子苏不得部门同事和领导的人心,王静不得其他中心同事的人心,杨玫呢,也不认可她。她们两个的问题,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谁也不能说谁的错。这件事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周瑁远看了看她,拿起电话,让秘书叫来杨玫。 没过一会儿,杨玫笑吟吟地走进总裁办,一看到俞琳徽,便知她恶人先告状了,却假装不知,眉眼含春,笑容更加可掬,那样的从容淡定,瞬间就把俞琳徽比了下去。 关于王静和林子苏竞聘策划主管的事,本来不该我过问。但既然俞总反应到我这里,你们两个的意见又不统一。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林子苏虽然工作表现不错,但毕竟是新人,年限和职称都不满足公司的规定,硬扶上去,也不能服众。但直接pass呢,她也会不服。 我的意思是,让两个人轮流做主管,一人两个月,先考察一下。由杨总你、俞总和人事上做综合考评,最后谁得到大家的认可,谁就做这个主管! 做管理,能力重要,但也要服众,不然工作都开展不了,做这个管理有什么意义呢?! 杨玫算是听明白了,周瑁远看似不偏不倚,但话里话外都在偏袒俞琳徽,大有王静更适合的意思,只是顾及自己是俞琳徽的领导,才没挑明。 俞琳徽还不满足,娇滴滴的嗯哼了一声,说,总裁这样还是偏袒林子苏,这对王静不公平,人家王静好歹做了六七年,策划工作经验也十多年,林子苏凭什么跟她竞争嘛? 周瑁远沉吟了一下,竟然再次迁就道,那这样吧,林子苏六月份不是要参加中级职称的考评嘛,她如果竞聘不上主管,就说明她的能力不够,那也就不用再浪费时间评级,等到年底再参加,这样可以吧? 俞琳徽这才转啼为笑,杨玫眉眼扫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心想:两人轮岗也要四个月,六月份轮岗才两个月,怎么会知道她能否竞聘上呢?总裁这也太偏心了吧!? 杨玫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一笑,应了声好,反倒不着急了。 俞琳徽还不解气,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可她还没开口,周瑁远就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闹了啊!口气已有些许不悦。 俞琳徽见状,很快姿态一转,未语脸先红,娇嗔说了一句:“好,都听‘大大’的!” 周瑁远果然忍俊不禁,瞟了她一眼,有点坏坏的,俞琳徽竟也娇红半边脸。 杨玫见二人这般心照不宣的暧昧,聪明如她,一下就猜到“大大”称谓,定是俞琳徽对周瑁远的闺房爱语,或是有什么其他更隐晦的昵称,不由得也耳红了,心中颇不是滋味。 也不好再坐着,便要起身告辞,不料周瑁远却说有事找她商量。 俞琳徽兴致正好,不甘心就这样走,见逗乐了周瑁远,便趁机撒娇,说中午想跟他一起吃饭,周瑁远答应了。 杨玫的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反倒是俞琳徽当场呆住了,要知道此前约他,没有一次答应过。 俞琳徽原本并没抱希望,不过是做给杨玫看,故意气她,就算周瑁远不答应,也会好生安抚自己,她想要的无非是个面儿,却不料周瑁远竟然答应了?! 俞琳徽突然激动不已,竟是得意忘形,将身子挪到了他身边。 不容周瑁远说话,一把大胆地勾住了一下他的衣领,无视杨玫的存在,直接就抚上他的脖子,欲行“不轨”。 周瑁远想拿开她的手,她却趁机勾住他的脖子,伴随着一声娇媚的酥声,身子就缠了上去。 周瑁远本来只坐了沙发的一小部分,她的身子这样缠上来,顿时就失去了重心,只能搂住她的腰。 本想扳开她,谁料她却缠得更紧,香魂玉体欲火中烧,铁了心的要勾引魅惑他。 周瑁远有心要推开,奈何找不到着力点,竟这样被牢牢缠住,就在她要亲上之际,他撇了下脸。 俞琳徽只亲到了脸颊,也不生气兀自满足收了身。 周瑁远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立即推开了她,一脸愠怒,斥了一句“胡闹”,却还是藏不住那三分宠溺。 俞琳徽不仅没生气,反而更加千娇百媚,心满意足,心想:至少他对我还是有欲望的,因为他身体的反应,那是最直接的,也是最诚实的。表面上想推开我,说不要,其实早就心猿意马了。不过是因为杨玫在场的缘故,放不开而已,故意发怒掩饰自己的欲望。 杨玫始终低了头以回避二人的亲密,好不尴尬,但神色仍平静如常,不为所动,当真是个宠辱不惊的女子。 周瑁远趁机板起了脸,故作严肃教育俞琳徽—— 你呢,之前也拿烟灰缸把人家林子苏砸伤了,现在员工都知道这事,不管是作为领导,还是做一个姿态,对林子苏你都该睁只眼闭只眼! 只有这样,大家才会觉得你大人有大量,你打人的风波才会真正过去。你有错在先,还老是和一个小员工过不去,别人不会说林子苏什么,反而会说你小家子气! 你是中心的总经理,这样干很掉价,也有失身份。她就算做了主管,又怎样呢?还不是得归你管吗?不需要为这种小事分心,做管理要大气一点,明白吗? 俞琳徽嗔了一下,不服地撒娇说,那就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乱嚼舌根,总裁你要是听到她污蔑我的话,也会打她。而且,我已经给她赔偿,也道歉了,还平白无故地被关了几天,我才是最冤枉的! 周瑁远呵呵两声,作势敲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一边也气笑了。 你冤枉?!呵呵,要我说,冤枉得好,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好好改改你这脾气。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她哪里说错了?嗯?! 亏得人家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要是个不要命的,你都不是进拘留所,而是进iCu了! 哼,我不管!就是她的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打的就是她,叫她以后不敢嚼舌根!我都是维护大大的名声啊,大大不心疼我,却替她说话,真是白维护了! 周瑁远笑着指了指她,却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俞琳徽发了几回嗲,越发千娇百媚,直到周瑁远说要工作了,她才不情愿地起身。 杨玫见她终于要离开,这才抬了头微笑示意了一下,举手投足不卑不亢,尽显大家礼数。 反倒是俞琳徽显得小家子气,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横杨玫的那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恨不得瞟到天花板上,随后扭着曼妙的腰肢扬长而去。 周瑁远这才交了杨玫去办公桌那边谈工作。 为了抢时间,杨玫先下手强行干预,让林子苏第一个轮值。 俞琳徽不以为意,就算林子苏第一个轮值,她还是赶不上中级职称考评。 但杨玫却是早有打算和安排,且胸有成竹。 当值的前一天,杨玫将林子苏叫到办公室,鼓励她放开手脚去干,表示自己会给她兜底,还教授她一些如何与同事维护关系。 还鼓励她——被排挤不是坏事,你要记住,乌鸦的世界,天鹅都有罪。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伴。如果你想讨好同事,迎合上司,很容易,直接放弃,或者委曲求全就可以了。 但如果你想做人上人,那么独行的这条路必然辛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不想被摧,就要学会主动出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得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杨玫的一番“战前动员”,显然也打动了林子苏,于是杨玫又给了第二个“锦计”:营销策划中心看似是铁打一块,其实内部的缝隙是很大的,你如果懂得利用,就能从中获益。 林子苏懵懂,问她缝隙是什么? 杨玫便笑道,俞琳徽只是纸老虎,现在大家服她,不过是因为她所在的位置,但没有谁对她真正的心服口服,包括她的闺蜜周媚。 你需要做的事,就是收买俞琳徽收买不到的人心,当独角兽固然厉害,但也架不住被群殴。所以你不能一味用强,要一手用强,另一手也要懂得示弱。 真要是遇到个不知死活的,跟你明着干的,你就要有魄力,杀鸡儆猴,恩威并施才是收服人心的手段。像俞琳徽那样,只会杀鸡儆猴,一味用强,其实是最愚蠢的。 杨玫的谆谆教诲,林子苏都一一记下。 临走,杨玫还不忘语重心长提点她: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招进来的,起初大家都不看好你,可你却用行动改变了大家的偏见,很给我长脸,我没有看错你。我希望有一天,营销策划中心的总经理是你。不要辜负我,给我好好干,听到没? 林子苏听她这样赏识自己,更觉自己遇到了知音伯乐,自是感激莫名,可也不敢妄自尊大。 林子苏回说,杨总放心,我把您当做老师一样尊敬,您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在心里。您的教诲和提携,都让我受用终身。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负您的期望! 杨玫欣慰地点点头。 这样一来,林子苏先轮值五月、六月的策划主管。 林子苏做了一番分析,在营销一部,方圆软弱本分,李东伟和自己同期进公司,专业资历却比自己老,未必会服我。 但这两个人不会在明里为难自己。王静是竞争对手,杨可是周媚心腹,周媚更不要说。 其他几个人也都比自己来得早,这些人都是俞琳徽、周媚的铁杆,一定会跟自己对着干。 这样一来,可谓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只是,有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林子苏背后有杨玫撑腰。 除了俞琳徽、周媚、杨可等人外,其他人的不服和对抗也是不敢摆在明面上。 大家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对林子苏这个“轮岗主管”,既不配合,也不对抗。 这就导致林子苏一开始的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甚至组织开会头脑风暴,研讨项目策划方案,几个资格老的策划师闹得最凶,其他人也都是隔岸观火。 林子苏很是尴尬,下不来台。 顶头上司周媚对她也是多加阻难,林子苏不要说开展工作,就是起码的职场生存都是举步维艰,挫败感日盛。 杨玫虽然不断鼓励,可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 想到当初面试时,杨玫问自己,如果有机会和俞琳徽竞争总经理之职时,自己还大言不惭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今看来周琞扬所说“职场竞争残酷”才是真正的现实。 新入营销一部的杨可,因为有俞琳徽、周媚的撑腰,她成了部门中“倒林派”最活跃的分子。 她上蹿下跳,到处造谣八卦,而工作上却又不上心,几次被林子苏抓住错处,她都直接跑到周媚、俞琳徽那里告状,说林子苏故意刁难自己。 俞、周二人不问情由,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维护杨可,根本不给林子苏面子,这让林子苏不堪其烦。 比起杨可的活跃,王静作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本以为她会是闹得最凶的一个。 不料却表现得最为冷静,既不跟着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隔岸观火。 她的对抗方式自成体系,也显然比其他人聪明得多,闲事和八卦一概不参与。 一边维护好和俞、周的关系,工作仍然勤勉有加,同时对林子苏也表现很客气,但在工作和专业上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也是林子苏的软肋——毕竟入职崬森还不到一年,虽然聪明,但也不及王静在职场和专业上十年的稳扎稳打。 实力上林子苏确实拼不过她,她的对抗,也让所有人都佩服有加。这才是林子苏最难对付的。 但很快,一件事情的发生,打破这个失衡的局面。 这天,尚东市城市公司营销部将电话打到了营销策划中心,电话原是打给周媚的。 但那天她刚巧请假,林子苏代为接听,来电话的人是尚东市城市公司分管营销的副总余中磊。 林子苏报了自己名字和职位后,电话那头的愤怒丝毫不减,责问道:“我不管你是林子苏,还是周媚,‘碧云天’项目第二季度的营销方案提交给你们快两个星期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论?我们营销部给你们联系了很多次都说在审核,现在还没有通知,项目还要不要做了?” 林子苏震惊不小,因为中心向来严格遵守公司“24小时回复”规定,城市公司的营销方案竟然两个星期都没有结论,这是林子苏入职以来第一次所闻。 “余总,中心刚刚经历了人事调动,我也是代理主管,您给我点时间,今天下班前,一定给您一个答复。好吗?”余中磊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林子苏还在“风雅颂”项目时,就听说尚东市城市公司“碧云天”项目由杨可负责。 玩心很大的杨可,在营销一部并不怎么受待见,起初她用一些小心机小手段笼络同事,加上她嘴又甜,刚开始倒是颇有些人缘。 但后续工作合作,就发现她总是掉链子,那些拿了她“好处”的同事倒也不好说什么。 但对于有能力的同事,比如王静、李东伟等人就不吃她那一套,关键时候该怼照样怼她。 杨可当面不敢说什么,可在背后却说三道四,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后,都开始对她敬而远之。 以至于到后来她只能倚仗俞琳徽、周媚的关系,在中心狐假虎威。 在尚东市的“碧云天”项目上,周媚还是说服大家启用杨可,并担当项目负责人任鹏非的副手,而且还得到了俞琳徽的许可。 周媚特别交代时任主管的任鹏非多带带杨可,几个月下来也还相安无事。 只是,任鹏非不久前调到云连城市公司后,大家都还没来得及整暇诸事。 城市公司几次催促,任鹏非以调任云连为由推脱,让他们找杨可。 因为杨可接替了他的项目负责人位置,杨可不是带项目的那块料,根本应付不来。 最后,她不得不隐瞒不报——因为俞琳徽和周媚最近的精力,都放在策划主管一事上。 杨可侥幸地幻想着等王静做了主管之后,依靠王静解决此事。 没想到却耽误了尚东营销部的工作,营销部直接告到了余中磊那里,本来余中磊是要质问周媚的,没料到接电话的却是林子苏。 林子苏挂了电话,就去找杨可,结果大家都说她今天请假了。 作为她主管的林子苏却毫不知情,便知道她又跳过自己给周媚请假。 事情紧急,不能等到第二天杨可来了再解决,便给她打电话,没想到却被挂掉,多次再打都照旧。 随后,又给周媚联系,周媚也不接听电话,林子苏恼怒之下,便发了条短信给周媚。 “周经理,请速回电话,关系‘碧云天’项目,如果半个小时内不回,我就报到俞总那里!” 几分钟后,周媚这才回电话过来问什么事,林子苏便将余中磊的电话告诉了她。 周媚却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你是主管,连这事都搞不定,还当什么主管呢?” 林子苏见这当口还有心情嘲弄人,便道:“周经理,你这话说错了,我不是不会处理此事,杨可是你推荐的人,给你打电话,是看在你是领导的份上。杨可越级请假,我可以不理会,但关涉她的本职工作,你要是不管,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 周媚轻蔑的嗤了一声,道:“你无所顾忌的还少了吗?我忙着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子苏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子苏坐在办公桌前,近半个月来所遭受的冷嘲热讽、挫败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她不禁想起杨玫提到的“杀鸡儆猴”,一时冷静下来,理了理思路,就径直去了俞琳徽的总经理办公室。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章 杀鸡儆猴 话说林子苏打算揪住杨可犯错,决定以此为契机给自己立威,便径直去敲响了俞琳徽办公室的门,俞琳徽看到是林子苏,只瞟了一眼,也不让她进来,只问:“什么事?” 林子苏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道:“俞总,杨可惹祸了!” 俞琳徽冷笑了一下,心想杨可能惹什么祸,能有你林子苏惹的祸多? 慢条斯理说了一句:“杨可惹的祸,你找杨可去,跑我办公室嚷嚷什么!你这么想当主管,怎么遇到事了,你这个主管比谁都会甩锅?” 林子苏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她连方案在谁那里都不知道,本来是周媚、杨可惹出来的,自己主动出来解决问题,竟然被说成“甩锅”。 林子苏不由地也冷笑一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为了让我难堪,就可以不顾城市公司的死活。对呀,您说得对,谁惹的祸,谁去解决,我好心来解决,却惹得一身骚。我这就去跟余中磊回复,就说总部营销中心从俞总,到周经理,到项目负责人,都不想搭理你们尚东的事。我倒想看看,俞总到时候还会不会说风凉话!” 林子苏说完转身就走,俞琳徽这才知道是余中磊打过电话,当即喝住她。 呵呵,激将法果然奏效!林子苏还是一走了之。 俞琳徽赶紧给周媚打电话,问尚东城市公司怎么回事,余中磊把电话都打到一部去了。 周媚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刚刚林子苏联系过自己,当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林子苏小题大做,不想真的惊动了俞琳徽。 忙说她也不是太了解情况,她要问下杨可,俞琳徽气不打一处来,杨可呢? 周媚就说,她家里有事请假了。 俞琳徽一拍桌子,当即怒道:“你跟杨可,半个小时内,到我办公室。还有,你赶紧跟林子苏打电话,不要让她多管闲事,让杨可把屎给我擦干净了,不然给我滚蛋!” 不出半个小时,周媚出现在俞琳徽的办公室,俞琳徽让周媚把林子苏也叫来。 两人刚回到俞琳徽办公室,杨可也踩着点跑进来,满头大汗,诚惶诚恐。 杨可见林子苏也在,便知情况不妙,低声道:“俞总,不好意思,今天我家——” 俞琳徽一拍桌子,骂道:“我管你tmd什么家,你tmd立刻把‘碧云天’项目的方案拷去会议室!” 杨可不甚明白,茫然地问了一句:“什么方案?” 俞琳徽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笔筒就砸杨可,杨可吓得也不敢躲,愣是被砸到身上。 俞琳徽恨恨道:“我也想知道什么方案!” “‘碧云天’第二季度营销方案,两周前城市公司发给你的。”周媚提醒道。 杨可弱弱地哦了一声,俞琳徽气不打一处来:“杵着当门神吗?!” 杨可打了个激灵,这才灰溜溜逃了出去。 俞琳徽又吩咐周媚:“你去叫上林美静,通知一下财务的秦总,一起去会议室。” 方案就这样很快通过了,最后俞琳徽亲自给余中磊回了电话,这事才落定。 杨可只道此事就此风平浪静了,没想到林子苏不依不饶,在公司工作oA网上发起了惩处杨可的申请,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要罚扣杨可当月的绩效工资。 杨可这下急了,只能去哀求周媚,周媚打保票不会有事。 果然,到下午五点,林子苏的罚单申请被打回,不予审批,批示的理由是不合程序。 执着的林子苏并没有因此作罢,下定了“杀鸡儆猴”的决心。 林子苏第二次打申请,赶在下班前去堵俞琳徽和周媚,周媚没找到,便去了俞的办公室。 不料周媚也在,这下还省了一趟。 “这个罚单我是开定了。我不是来商量,而是告知,如果俞总和周经理坚持不签这个字,我就去找杨总。根据公司的规定,特事特办,不一定非要所有领导签字,只要最终审批领导签字,也能生效。”林子苏挑明了说。 “林子苏,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做事一根筋死脑筋,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周媚道。 “原来周经理凡事都是以‘有没有好处’来做管理的,那么,我想问您,杨可跳过我直接给您请假,对您又有什么好处?那么,我现在越级申报,也是您和杨可教我的。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林子苏道。 周媚语塞,正欲反驳,却见俞琳徽道:“这才是你林子苏的本意吧,你想公报私仇,不就是因为杨玫是你的靠山,才敢这儿放肆的吗?” “说到‘公报私仇’,那我想问俞总,九二三事故、年会我跳舞时音乐中断、欧阳洋受伤……这一件件,一桩桩,你和周媚,敢发誓说和你们无关!我是不是公报私仇,您心里最清楚!一直以来,到底谁公报私仇,您心里也最清楚。” 二人一惊,还是周媚反应快,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这是诽谤污蔑。” “我是不是诽谤,是不是污蔑,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领导怎么看!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能重返岗位?孰是孰非,恐怕上面的领导早就门儿清得很,没有动背后搞事情的人,也不过是想再给一次机会。但对有靠山的人而言,当然可以有恃无恐,可对没靠山的人来说,这既是机会也是考察。下次出事,说不定她就是替罪羊。”林子苏毫不避讳直接盯着周媚。 俞琳徽不受林子苏恐吓和挑拨,她确实有恃无恐,可周媚就不一样了,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 俞琳徽厉声呵斥道:“林子苏,你少在这里挑拨是非。” “我是不是挑拨,俞总您说了不算,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明白。”林子苏威胁完了,又回了正题:“既然我现在还是代理策划主管,在我轮岗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有权处置杨可。 而且,杨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加惩戒,谁知日后会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到那时,是俞总,还是周经理,帮她兜底?你们有多大的家底,可以帮她兜? 而且,城市公司那边等了两个多星期,心头恶气难消,一定会找机会捅这事,到时候难堪的就不是我林子苏,而是您俞总,甚至还会被连累受罚。 如果我们严加惩处,有这样的姿态,至少也能堵住余中磊的嘴。所以,只有你们签了罚单,才是上上策。还是说你们心胸宽广,愿意为杨可的失职买单?呵,那就随意吧!”林子苏说完,就离开。 最后,果如林子苏所料,二人选择了弃卒保车,在oA上签字通过,杨可先前自恃有股东叔叔,觉得俞、周二人定会有所顾忌。 不料所有的侥幸都化作泡影,事已成定局,营销策划中心所有人都知道杨可被罚的事,大家也都是暗中叫爽。 林子苏做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一些人甚至还多了几分佩服,这样干脆利落和杀伐决断,简直就是第二个俞琳徽,有些人对她竟开始又服又怕也恨。 这一回合,确实起了很好的“杀鸡儆猴”的成效,除了王静不受震慑外,其余人,包括杨可,都开始有所收敛。 经此一事,更增加了林子苏整肃策划工作的决心。 要知道,大家都是平级同事时,林子苏就因为突出表现而备受排挤和孤立,现场成为他们的领导上司,大家的掣肘也就愈来愈明显,这让林子苏一时无从下手解决。 这日,她应大学时亦师亦友、如今已升任文学院副院长的李越青老师的邀请,去她家里吃饭。 席间谈及工作的烦恼,李越青老师便讲起了自己刚毕业担任实习辅导员的经历,还分享了她的“16字人生箴言”:严于律己-公平公正-坦诚热情-真诚沟通。 她说这16字无论在什么场景,什么岗位,都适用,也许能给到她做管理的启发。结合自己大学期间担任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时的经历,让林子苏颇有些思考和领会。 席间,李越青无意间谈到方珺清,林子苏才知道他出国进修去了,颇为惊诧又失落,心中仅存的那点希冀更加微弱了。 回来后,林子苏心中不停地思考着李越青的“16字人生箴言”。 策划组的成员资历都比较老,大家对自己最根本的“误区”是在自己太年轻。 毕竟自己毕业还不到一年,工作经验各方面都不如他们,加上有杨玫这个靠山的托举,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将心比心,倘若我是他们,仅凭这些,就让这个丫头片子当我的上司,我也会不服气。那怎么办呢? 前12字箴言,都是建立在大家的认可之上,就现阶段状况而言,这三项是很难实施,就算实施也很难立竿见影的。 那就是沟通了,而沟通的本质在于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林子苏层层剖析,想到这一层时,顿时豁然开朗,很快有了主意。 几天后,林子苏提前通知了下午约谈的事情,打算分别将小组成员叫到会议室中谈话。 最先被谈话的是王静。 “林主管,有什么事,非占用上班时间!” 林子苏站起来,给她让了座,笑道:“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请坐吧!” 王静站着没动,抱臂在怀,不冷不淡道:“请你长话短说,我这边忙得很。” 林子苏见她不配合,便收敛了笑容,也不坐,一本正经道:“我知道,自我任代理主管以来,大家都对我不服气不配合。不服气的原因不外乎我太年轻,没资格领导你们这些老字号的员工。 但是你要知道,我在营销策划中心,有杨总撑腰,而且琞总也对我多有照顾!我若真告上去,我想你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吧? 你可能觉得,现在俞总和周经理都不待见我,工作中也没少给我使绊子。可那又怎样,没有资格的我还不是照样竞争策划主管,还不是照样惩处失职的杨可?”。 王静何尝不知道林子苏说的是事实,这也是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地方,朝里有人好做官。 只是没想到林子苏会这么大胆摆上台面上说,更加瞧不上她:“你也就会仗势欺人,没有杨总,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实习生!”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轮岗的策划主管了,如果不出意外,说不定六月份我就能拿到中级职称,那我很可能会成为崬森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级策划师,只要杨总还相信我,我就会有更多的上升空间,那一定是你想象不到的速度,直到超越你。至于我是不是仗势欺人,重要吗?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林子苏,你也太狂妄,太自以为是了吧!”王静显然被激怒了。 “哼,狂妄?自以为是?我能有俞琳徽、周媚狂妄吗?我不怕你跟她们两个传话,比起她们,我不过是邯郸学步而已。你对她们那么唯命是从,结果又如何? 任鹏非那么无能的一个人,样样都不如你,还不是坐到了你的头上,她们但凡认可你,你王静现在就不会还是个普通员工,连高级职称的考试,都压了你三年,你还觉得她们把你当回事!”林子苏嘲笑道。 王静竟是哑口无言,直直地盯着林子苏,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四个月后,我们两个不论谁当选组长,另一个人一定不会好过。如果是我当选了,对一个什么背景靠山都没有的你,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你呢?”王静也震惊不已,怒视她,她还真是有恃无恐。 “按照你们的职场潜规则,以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我应该开掉你,对吧?!”林子苏轻描淡写,却也是赤裸裸地威胁。 “你把我开掉,难道还能把策划组所有和你唱反调的人都开掉?你以为崬森是你开的?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王静不怒反笑。 “当然不会,杀鸡儆猴,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林子苏丝毫没有被她激怒。 王静气得浑身发抖,知道她伶牙俐齿,自己说不过她,便干脆不再言语,开始“非暴力不合作”。 “当然,位置互换,你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但有一点你应该明白,我和你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呢?你也可以吗?”王静惊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你每个月还有五千多的房贷,家里还有四岁的儿子,学习、课外辅导样样都要钱,你老公半年前生意失败,还背上几百万的债,一家人现在都指靠你一个人。 而你这些年为家里的付出几乎让你没有什么存款,这份工作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几年,你对俞琳徽、周媚的曲意逢迎和委曲求全,不就是因为如此吗? 当然,你离职后,还可以再找一份工作,但我想问你,你母亲等得起吗?你的房贷等得起吗?你的儿子等得起吗?所以,你不能有事,否则你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林子苏说到最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在王静耳朵边上说,王静脸色惨白,怒道:“林子苏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而已!所以话说回来,我说这些,并不是否定你,崬森之前,你在策划岗上做了六七年。你在崬森的三年,年年绩效考核都是满分,这说明你的工作能力是非常强的。”王静脸上有了一点血色。 “如果非要为了主管之位,一山不容二虎,不管对我,还是对你,都不是件好事。即便将来你得到主管之位,也未必有能力把我从崬森除名。所以,如果我配合你还好,如果不配合你,那么你也会受到和我今日一样的待遇。那么,明天我对你的态度,就取决于今日你对我的态度。” 王静用一种奇怪又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林子苏,她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善与之相。 林子苏坐下来,把手摊在会议桌上,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曾经我也想做个安分的员工,做个不争的员工,可是又如何? 有谁给过我哪怕是最起码的尊重?没有!我想做良民,可你们逼我做恶人。从小,我就很有主见,越是被欺负,我越不服气,就算打不过,我也会打回去,所以没人敢欺负我,我从不欺负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不敬我,也别想我敬她。和你们不一样,我根本不怕俞琳徽、周媚,她们怎么看我,我根本无所谓。 工作哪里都有,我也不是非要吊崬森这一棵树,但尊重却是独此一份,我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去试错,可你就不行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 王静意识到这便是90后和80后的差别吧,在优渥的条件和几代人的宠爱中长大的90后,天性自由,活泼开朗,追求个性。 他们从来不会因为钱发愁,无羁无绊,我行我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确实可以说走就走。 但80后不行,已过而立之年,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千斤重担,不能掉以轻心。 但凡有一步走错,很可能就是倾覆之祸。90后的林子苏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老实说,我本来对这个策划主管根本不感冒,因为我也不想被人说是关系户,仗势欺人,谁爱当谁当去。可是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有人逼着我去争。 所以我现在想通了,有时候不是不争,就能赢得尊重,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证明‘我行’的机会呢?!所以我不会再逃避,而是要和你当面竞争,赢了固然好,争输了,我也不后悔。 我不会像一些人,既没能力争,也不敢争,又眼红别人争,背后还挑拨是非。话说在明处,事做在明处,我就没什么好怕的。我能接受自己失败,但并不想两败俱伤。 你为你家的付出,说明你本性并不坏,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跟你开诚布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的本性。我不介意你和俞总、周经理交好,这是你们的事。 但一码归一码,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敢不敢跟我堂堂正正的竞争?不受他们的挑拨,不搞小动作,不搞歪门邪道,只让能力说话。” 王静被说动,脸色有所缓和,“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只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公平竞争,当面交锋,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不留遗憾。我不会动用任何关系。如果四个月后我有幸当上主管,那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尊你为前辈,你也不会损失一分一毫。如果能力所及,我还愿意为你伸出援助之手。” 林子苏言辞恳切,王静不能不信,家里的事是一团糟,最近竞聘主管,也让她的压力弦绷到了极限,即便是老公,也没有这般掏心窝说过话。 公司里,不是例行公事,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尊重,只有利益相关,相互利用,能这般坦诚相对,林子苏是第一人。 王静眼圈微红,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但你刚才不还说,你当上主管之后,一定开除我吗?” “你那么骄傲,我不这样说,怎么压住你的偏见?不压住你的偏见,怎么会有现在开诚布公的谈话呢?而且就像你说的,崬森又不是我开的,想开除谁就开除谁!” 林子苏笑道,见她没有异议,又道:“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到‘君子和而不同’。我们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但我们还可以求同存异,互相学习进步,不比相互倾轧勾心斗角更好吗?” 王静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主见,如此胸襟气度,难怪会出类拔萃,难怪高层对她关注有加,难怪引起俞、周的嫉妒和打压。 而自己比她年长近十岁,妄自职场十年,也不过是把工作当混口饭吃,何曾有过这等胸襟气度,甚至还一度“同流合污”刁难她,王静惭愧之极,又佩服之至,就此放下芥蒂。 林子苏随后分别找了方圆、李东伟谈话,二人和林子苏本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也纷纷表示会支持和配合她的工作。 策划组的其他几个,见王静都对林子苏心服口服,也就不再有二话。 只有杨可,虽然上次被林子苏开了罚单,心中却一直窝着火气,一进门便傲着个脸,根本没把林子苏放在眼里。 林子苏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道:“年会时,周经理交代的事,你给办砸了,居然还敢来营销一部!” 杨可登时脸色一变,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以为林子苏诈她,就故作镇静道:“林子苏,你这诽谤人张口就来的本事,也教教我吧!” “我说什么,就诽谤了?”林子苏不觉好笑,蠢货一个,不打自招,就这智商也好意思出来秀! 杨可一懵,根本听不出林子苏的话外之音。 林子苏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上次处罚你,俞总和周经理是被我逼的吗?或是你以为他们是傻子,会为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背锅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话间,林子苏甩了一张纸在会议桌上,杨可疑惑地拿起来一看,竟是自己这半年多的绩效统计表,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你连续六个月绩效评分都是60分,都是刚刚过线而已。可是,你知道吗,营销一部的策划组年年绩效考评都是中心的头名状元。你自己去看看,去年一年来,策划组里哪一个同事的绩效评分低过90分的。 但,自从你进了策划组之后,策划组从第一名跌落到第三名,还不如文案组,这样一个给团队拖后腿的人,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优越感,觉得高人一等? 对哦,你叔叔杨兴城是公司股东,所以你就在策划组为所欲为了。但,杨总的父亲还是第二大股东呢,你看杨总有你这么嚣张吗? 你叔叔不过持有公司0.8%的股份,如果让集团的董事们知道,杨兴城让他不成器的蠢货侄女进来,不仅没为公司创造价值,反而还给公司拖后腿,你觉得董事们会做何行动? 说不定你叔叔连0.8%的股份都会被剥夺。倘若你叔叔知道你在公司干的是些龌龊的事,他还会容你待下去吗?” 杨可有些傻眼了,林子苏竟然对自己的背景了如指掌,可见她也知道了自己在年会上干的坏事,不禁怯了几分。 同时心里又在想,林子苏在知道了自己有叔叔这个股东靠山的情况下,居然说话还这么盛气凌人,一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路。 不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靠山,难道传言是真的?总裁微服私访城市公司,难道那时她就勾搭上了总裁? 杨可存着几分猜测,压低了声音问,颇有点讨好谄媚之嫌:“唉,你是不是也有靠山啊?是不是总裁啊?不然去年九二三事故调查,俞总费了那么大劲搞你,杨总、琞总出面都没用,以为你被开除是铁板钉钉,没想到最后总裁保了你,不仅没开除,还让你回总部,总裁这么做,不就是想保护你吗?!要不是你坚持回云连,可能你早就在总部了!”一时又觉自己失言,就没敢再说下去。 林子苏震惊无比,果然九二三事故的调查风波和俞琳徽有关,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她竟不惜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惊动了琞总,看来静姐真的找了她,而且还起了作用。 更没想到的是,让自己回总部竟然是周瑁远的意思,难怪当时杨玫很为难的样子。 想想其实也是啊,崬森的事,除非总裁干预,否则他们肯定会按规章制度办,当时自己还是个实习生,按照规矩是不可能回总部。 可是,他做了这样的安排,在上京时却只字未提过,而自己还一直对他心存偏见,可他为什么要保护我呢?这真是太让人费解了! 随后,又看看杨可,想到被杨可出卖的周媚和俞琳徽,终于知道什么是“猪队友”。 这倒是提醒了自己,以后看人一定要看好再交,否则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林子苏越是不说话,杨可心里越是发怵。 林子苏听她如此说,竟一反常态地不做辩驳,便道:“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包括你年会上和周媚干的勾当。今天之后,如果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别处,不是工作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你是凭周经理的关系进的策划组,但我不会姑息养奸,下个月你的绩效考核达不到90分,我一定会让你走人,谁保你都没用。 在我面试的时候,俞总曾经说过一句话‘营销策划中心不养废物’,今天我也送给你,你就是告到周经理、俞总那里,我也是这句话。” 杨可见她并没有辩驳自己的猜测,而且还这么振振有词有恃无恐,更加坐实了自己的揣测,心中愤愤道:哼,她果然和总裁有一腿,难怪爬得这么快! 虽然心里恨恨的,却还是极度地羡慕和嫉妒。她倒是学乖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林子苏对着干,生怕得罪了她,等不到俞总开除自己,就会被总裁开除了,或者连累叔叔丢了股份,就更得不偿失了! 而且,自己还有把柄在林子苏手中,林子苏虽说既往不咎,但到底做贼心虚,她再不知天高地厚,也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此,策划组一改往日工作风貌,工作效率也有所提升,就算还有不服气的同事,也不能不暗中佩服她,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魄力和决心。 六月份中旬,也是她轮岗的第二个月,集团组织职称考试。 按照周瑁远的说法,林子苏是不能参加的,但杨玫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林子苏还是如期参加了考试,考试分笔试、面试和沙盘模拟三个部分。 杨玫虽然是评委之一,但评委老师有十位,俞琳徽也是其中之一,除了三部的副总裁,还有几个来自集团枢要部门的一把手或骨干。 崬森对中级以上职称考评十分严格,必须在90分以上才算通关,就是为了优中择优,而这是没法蒙混过关的。 而且每次的评委考官都是随机的,有时集团三部副总裁都参与,有时只有一个,有时甚至一个都没有,有时还会是中级职称的员工,甚至有时还会请外部的人来担当。 每次名单,都是在考前当天才公布,事先谁也不知道,所以想作弊比登天还难。 这次,杨玫就算想帮她,也有心无力,一半靠天意,一半也只能靠林子苏自己,但为了保险,杨玫调动了几个往届担任评委的人帮林子苏“补课”,查漏补缺,尽可能弥补林子苏的短板,但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林子苏对此也是感激涕零,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才能不负“恩师”的期望。 林子苏也确实没有辜负杨玫,她的笔试毫无悬念,满分30分通过,进入面试和沙盘模拟时,林子苏重拾大学辩论赛的风采,精彩的辩词,自信的路演,都让评委们对她一致好评。 连俞琳徽也不禁感到后怕,以林子苏现在的能耐,假以时日,或许杨玫“取而代之”的预言很可能就会成真。 她能让这些素不相识的“评委”为她由衷地赞赏和鼓掌,也一样会被周瑁远赏识,这才是俞琳徽最害怕的。 一边是杨玫的虎视眈眈伺机反扑,一边是林子苏的威胁,一边又是周瑁远的喜新厌旧,所有一切不确定性越来越大,这更让她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 俞琳徽要斩草除根,林子苏却在逆风生长,起初还担心她的杨玫,进入沙盘模拟环节后,杨玫就轻松了很多,这离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近了,也不由地给予赞赏和欣慰。 同时心中也不免暗暗生惊,这丫头恐怕迟早非池中之物。 最终,林子苏以91分的成绩,拿下中级职称的考评。 杨玫知道,林子苏拿100分都完全没问题,不用说也知道,那丢的8分,一定是被俞琳徽吃掉的。 但这不重要了,林子苏做到了,这足够让俞琳徽吃瘪了。 林子苏越优秀,俞琳徽的致命缺点就暴露得越快,就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渊,就足够解气的了! 七月,王静开始轮岗策划主管时,将林子苏带起来的风气延续下来,策划组在第二季度的绩效考核中,再次跃升中心第一名,全员无不欢欣鼓舞。 但大家都清楚,这样的成绩,和林子苏有着莫大的关系。 王静也终于明白,林子苏去年在云连为什么能给城市公司带来那么大的改观和业绩提升,让一个不入流的城市公司,一跃进入前十,破天荒地榜上有名。 看来一切也并非传言说的那样,林子苏是靠杨玫上位,而是她自身就有这样的浩然胸襟气度。 那是超越年龄的理性思辨和执行能力,不仅影响身边的人,更能带动一个团队的风气。王静不得不为之心悦诚服。 轮岗期满,王静在中心的例会上主动让贤,决意退出主管的竞争,而是一力推举林子苏担任策划主管。 没有了竞争对手,林子苏理所当然地就坐上了策划主管的位置。 虽然还有几个内心不忿的老员工,可见中心和部门的两个老大都没有异议,他们也不敢出头。 其实,王静在会前,专门找俞琳徽、周媚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她是顺着二人的心思,精心编制的一套“话术”,表示主管并不是什么要职。 主管的位置,别人坐上去是锦上添花,林子苏坐上去却是众矢之的,这么年轻,资历这么浅,但策划组的员工个个都是职场老手。 让他们去搞林子苏,借刀杀人,两位领导隔岸观火,岂不更好,还能落个提携新人的好名声。到时,林子苏自己忍受不了,主动提出离职,这不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吗? 二人听得果然心花怒放,这确是她们希望的嘛!因此二人也就同意了。 林子苏做到了人心所向——虽然不是全部,在人事行政中心的考评中,得分也高于王静,可谓名正言顺。 杨玫也信守承诺,当俞琳徽想再次阻挠林子苏上位时,这次杨玫说服了周瑁远,因而林子苏顺利当上了策划主管。 与此同时,也如她所料,她的中级职称证也颁发下来,成为营销策划中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级职称策划师和策划主管。 为了表示感谢,林子苏听从了妈妈的建议,咬了咬牙花了2000多大洋,是自己有生以来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一条铂金钻石项链。 在自己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将这个礼物亲自送到了杨玫面前,以表达了自己诚挚的感谢。 杨玫并没有打开看,只看了一眼,看到包装上的logo字样后,嘴角微扬,仿佛见惯不怪、 这也是林子苏预料之中,她这样的贵胄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穿的背的戴的无不是名牌加身。 林子苏失落又羞愧,囊中实在羞涩,又后悔该再咬咬牙买个更好点的,或许也能博“恩师”一笑。 但林子苏很快就为自己的揣测感到羞愧,还是看到了杨玫极好的修养,因为她收下了,还安慰她:“你好好干,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你现在的工资也不高,以后就不要乱花钱送礼物了,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林子苏从前只道她低调内敛,没想到还这么贴心周到为他人着想,怎么不让人爱和敬服呢?内心的那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愿望越发强烈,纯纯一笑,答应了。 话说,赵恬妞自进入营销二部,因着林子苏的缘故,林美静就特别留意栽培赵恬妞. 但没有林子苏做伴的赵恬妞有点独木难撑,各方面反应都慢了下来,迟迟跟不上文案组的进度,写的文案、软文、通稿不是不接地气。 还一直都搞不清楚项目状况,以至于每次她的文案出来,都得让别的同事加工修改,甚至重新。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和她一起进项目,凡她要进的项目,其他同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赵恬妞也因此渐渐被孤立,林美静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点拨和栽培都事倍功半。 林美静因为是经理,平常也很忙,常常出差,没法兼顾培养她。 为了妥善安置赵恬妞,也为了减少她的心理负担,就不再安排项目工作。 而是将公司官网以及一些内部文字的工作交给赵恬妞,让她有事做,又不需要跟同事有过多交集。 同事们见状,对她更肆无忌惮地边缘化,使她备尝排挤滋味。 甚至还经常被同事当做谈资取笑,聚餐撇开她,聊天忽略她,活动孤立她。 赵甜妞自觉格格不入,便也放弃了融入,开始主动自我隔离,越发不喜欢说话。 现在,又赶上林美静和林子苏疏远,赵恬妞夹在中间,更显别扭和尴尬。 赵恬妞本就自尊敏感,又眼见林子苏她起高楼宴宾客,也是艳羡不已。 因为她目前还是初级职称的文案,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同学的差距越来越大。 可恨自己没有同学聪明,事事不如意,不由地相形见绌,越发自卑自艾。 这样有损自尊的事她自然不愿向人提及,更加不愿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闺蜜同学面前露怯。 无人可倾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让原本就患有失眠症的她更加重了病情,常常夜不能眠,夜半醒来辗转反侧。 她隐瞒得深,伪装得也很好,林子苏也一无所知。 林美静出差回来,得知林子苏升任策划主管,不免好奇便私下打听。 当她听到林子苏那番‘和而不同’的言辞,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小人之心。 本也是欧阳洋一意袒护林子苏,林子苏并未附会欧阳洋的示好,而自己何尝不是“爱屋及乌,恶其余胥”。 况且,林子苏早已有意中人,那就是方老师,并未改初心。 即便林子苏真的有意欧阳洋,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她那样,和她光明正大地竞争呢? 为什么就没有林子苏那样“和而不同”的心胸和气度呢? 林美静想到这里,就有些懊悔自己对她的误会。 林子苏却从未因此记恨自己,倒是她常常主动跟自己示好,主动搭话。 甚至几次三番被自己甩了大小姐的脸色,她都没在意过。 当日晚上,洗漱完毕,便去找林子苏。 此时,林子苏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漫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有人敲门,一时没注意,只应了声“进来”。 外面的人推开门,却只站在门口也不进。 林子苏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多月未见的林美静,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来自己的房间。 她却欲说还休地站在门口,背后还有一只小木棍。 林子苏惊讶了一下,道:“姐,你干什么?要打我吗?” 林美静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木棍过头,道: “林主管,我是来‘负荆请罪’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子苏差点笑岔了气,忙把书扔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光脚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把小木棍往客厅一扔,笑道:“负什么荆,请什么罪啊,要说罪,我也有罪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喜欢欧阳学长。所以啊,扯平了!” 林美静脸一红,她竟然知道了,好吧,知道就知道吧,挺好的,以后明人就不说暗话,又问:“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林子苏抱着她,像以前那样趴在她的肩头,撒娇道:“你是我姐呀,比亲姐还亲啊,我怎么会生气呢!” 又拉了她的手,让她钻到自己的床上,一边说:“来来来,最近淘到一本书,特别有趣,是你最喜欢的漫画。”说着就拉了她上床。 就此,两人又和好如初。 事后,林子苏特意感谢林美静给自己投的那一票,林美静也诧异,惭愧地表示自己当时生气,所以就没投她。 两人也犯嘀咕,除了林美静,还有谁会给营销中心的公敌投票呢?难道也不怕俞琳徽打击报复? 两人怎么都猜不出来,但也就这样,最后也不了了之了。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章 红粉佳人 自林子苏和周瑁远约定做上京的商务女伴以来,二人只在七月见了一次,但周瑁远只待了一天,中午二人一起吃了个午饭,当晚周瑁远就飞去新港处理公务。 其余两个月两人都没遇上,一次是林子苏缺课,一次是周瑁远缺课,不过周瑁远去与不去,都会让张庆东亲自给林子苏安排住宿——让她住进他经常下榻的酒店。 林子苏上岗三个月,却还没有正式进入工作,天天住着他安排的酒店,住得多少有点不那么心安。 也不知道是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还是确有需要,她的课余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因为周瑁远要求她学习礼仪,从形体仪态到西餐礼仪,从商务礼仪到各类交际舞,都需要从零学起,说是要将她打造成一个合格的标准的商务女伴。 为此,还让她在周五下午就得飞上京,在上京安排了两个晚上的礼仪培训。 礼仪老师听说也来头不小,是国内知名的金牌礼仪导师,从空乘小姐到大型赛事活动礼仪小姐,再到公司商务礼仪,都有涉猎,可谓桃李满天下。 好在上课时,他不盯培训现场,不然又会有很多不自在。就这样,林子苏度过了三个月的上京自由时光。 临近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又到了上京进修的日子,周瑁远在周五中午就通知林子苏,下午三点准时到地下三层的f6车位等她。 林子苏感觉又不好了,因为要和他同行。这次周瑁远从常青出发去上京,之前两次都是分开抵京。 第一次同行,经历就像坐过山车,差点还把自己小命搭上。这次如果来回都同行,真不知又会发生什么,直觉只要跟他在一次,就不会平静了,用他的意思就是,这是陪同者的荣幸,应该感激! 林子苏掐着时间,提前20分钟下楼,她了解他的脾性了,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所以宁可等他,也不能让他等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到地下车库,到处都是车,完全摸不着东西南北,更不要说找车位,又担心迟到,周瑁远会等得不耐烦发脾气,急的是满头大汗。 这厢,周瑁远早已等在车里,都三点了,这丫头居然还没到,难道她今天加班吗? 这时,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映入眼前,背着那个熟悉的双肩包,半休闲半职业衣装,脚蹬白色帆布鞋,行头装束太简单了。在那里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正是林子苏。 周瑁远按了下喇叭,林子苏吓了一跳,回头张望,周瑁远打了一下大灯,正对着她,她用手挡了挡刺眼的车灯,隐约是那辆黑色的总裁大奔,想必他已经等很久了,更加忐忑不安,赶紧跑过去。 不由分说拉了后门,后排没人,惊鸿一瞥才看到周瑁远坐在司机座上,天啊——,今天他亲自开车吗?……林子苏愣住了,周瑁远十分不悦,一把打开副驾车门,命令道:“坐前面!” 林子苏回过神,赶紧去了副驾,这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周瑁远早就不耐烦了,可看到她这般模样,也发作不起来。 给她递了纸巾,换了冷峻的口吻:“系上安全带。”一边又按下了外循环的按钮,车内便吹起了自然风。 林子苏感觉风吹得很舒服,并不是空调的冷风,他怎么这么贴心?林子苏颇为感激地欠身说了声“谢谢总裁!” “不用谢我!这么热,突然吹冷风,会感冒,这次上京行程很重要,我不能让我的助理生病。”周瑁远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林子苏尴尬不已,不由地嘲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我不喜欢等人,讨厌浪费时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我第二次告诉你,不希望再有第三次。”周瑁远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悦和盛气凌人。 “是!”林子苏不自觉地盯了一下手表的时间,明明才三点呢,又没迟到。颇为不忿。大概是受了周瑁远的影响,她也开始戴腕表。 “我要的不是准时,准时就是迟到,作为下属,你应该提前等在这里,这是基本的礼貌!而不是让老板等你!”周瑁远一眼洞穿她小动作背后的心思,不由教训道。 “是!”林子苏惊讶不已,背都挺直了,不敢再胡思乱想。 “系上安全带!”周瑁远皱了一下眉头。 “哦”,林子苏赶紧去找安全带,结果因为慌乱,又找不到安全扣在哪里。 虽然没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感觉如芒在背,让她更加坐立不安,慌得手都在抖。 你怎么这么笨呢?为什么在他面前就没了机灵聪明了呢?……林子苏大写的尴尬,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周瑁远过来抓住她手上的安全带,林子苏一慌就放了手,结果安全带又弹了回去,赶紧用力去拽,死活又拉不出来了,窘得满脸通红。 周瑁远侧身过来,帮她拿安全带,林子苏要撤回手,周瑁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和着安全带都握在他手里。 心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嗓子眼,林子苏满面羞红,周瑁远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拉出安全带,一边盯着她的脸,始终没离开。 那熟悉的男人香、男人力、男人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向她,让她眩晕得厉害,呼吸急促。 想打破这该死的窒息,可心就在嗓子眼,一张嘴就会蹦出来。想到上次上京的窘迫,林子苏打死都不敢张嘴。 安全带扣好了,他又用力地拽了一下,那熟悉的窒息感,让林子苏的身子又为之一紧。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重复这个动作,他似乎很喜欢,每次做这个动作,他的眼神里都透着致命的魅惑和暧昧信号,莫名地引诱人。 我这是怎么了?嗯…… 林子苏无法控制自己紊乱的呼吸节奏和红透的脸,险些发出呻吟以释放内心的悸动,还好忍住了。 她赶紧撤回冰凉的手,尽管已经放在了自己的身前,仍感觉无处安放。 因为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欺得更近,那双手突然掌住她的脸,眼睛无处可躲,不得不看向那张英俊无敌的脸。 不经意间遇见那深邃的黑色宇宙,所有的自制都被击溃,瞳孔散开,无法聚焦,只剩下暧昧的朦胧…… 难道他要吻我吗!?一个激灵,林子苏陡然清醒过来,便要挣脱。 他却更用力地扳着她的脸,说了声“别动”,一边从她额头上取下纸屑——刚才擦汗时留下的,这才松开了她,然后嘴角一勾,露出了远先生标志性的迷人笑容。 “很怕我吗?”周瑁远问得很轻松,他的自制力真的太好了。 明明是他在撩人,被撩得人惊涛骇浪狂风卷,他却每次都镇静如常,若无其事。 林子苏嗯了一声,没多言,只因身体里波涛未平。刚刚确实怕,不过现在…… 为什么总是有那种错觉,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以为他在诱惑,以为他有非分之想,以为他要非礼? 事实上,每次都是自己多想,人家根本就没那心思,他是谁?你是谁? 人家身边又不缺女人,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别再自作多情了! 最可怕的是,林子苏你怎么了?人家勾一勾手指,你就沦陷了?你的底线呢? 一个三十岁的皮囊六十岁的身体,你也来者不拒? 人家有家有妻,还有杨玫、俞琳徽那样兼具美貌与智慧的优秀女人围绕,还有无数女人的前赴后继,阅尽环肥燕瘦人间美色,会缺一个姿色平平的你吗? 人家四世同堂儿孙绕膝,你想干嘛?为什么每次最后都控制不了自己,总被他带着节奏?…… 林子苏兀自思忖,内心的质问,犹如冷水泼头,让她清醒过来。 这时,手机振铃响了,一看来电是陌生电话,就没好气地挂了。 可是,那个陌生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林子苏二话没说还是挂了。 电话第三次响起,林子苏觉得蹊跷,这才接起,结果甫一接通,还没说话,那头就是了劈头盖脸的辱骂声—— “林子苏上班时间,你tmd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敢挂我电话?”“你tmd马上到我办公室”…… 不是别人,正是俞琳徽! 林子苏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她可从来没打过电话给自己。 林子苏也感到莫名其妙,我调休申请昨天都批了,她也签了字的,怎么现在又让去办公室?什么情况?…… 林子苏只得提醒道:“俞总,我今天下午调休了,要去上京上课——” “你tmd是去上课,还是勾引男人?杨玫让你去进修,是给你拉皮条吗?你还要点脸吗?”俞琳徽根本不听林子苏的解释,破口大骂。 林子苏脸都绿了,眼见情绪就要上来,最后还是忍住了,看来俞琳徽来过车库,而且刚巧不巧正好是周瑁远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敢情这是打翻了宇宙醋缸。 林子苏突然没那么愤怒了,心平气和回道:“俞总,我今天虽然调休,但今天和明天的工作我都提前完成了,没有因为上课耽误工作。不知道您的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您觉得不妥,您可以向公司申请,撤销我的进修,只要公司领导批准,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您不能因为个人的臆测,就对我人身攻击,我不能接受。” “林子苏,你还真是不要脸啊,你这么想爬男人的床,你怎么不去当妓女呢!我告诉你,林子苏,营销中心还是我说了算。下个月,你别想再去,否则我让你滚蛋——” 俞琳徽整个人都要气爆了,可话还没说完,林子苏听到这恶毒的污言秽语,脸都涨红了,气得直接挂掉电话。 委屈涌上来,眼泪在眼眶打转,又不想在周瑁远面前掉眼泪,林子苏转头望向窗外,极力想控制情绪。 “你还好吗?”周瑁远终于不那么冷冰冰了,一副关切的样子。 经历了俞琳徽的恶毒攻讦,听到这样的关切,无疑是最好的精神抚慰,林子苏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刚才……,”话一出口,就哽咽不成声,“俞总看到了,她误会,以为,我们……”,林子苏欲语还休,委屈地哭了起来。 周瑁远递了纸巾给她,林子苏一把抓过来,就捂到脸上,哭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需要我出面吗?” “需要!您赶紧把她娶了吧,免得她看谁都是贼!”林子苏负气怼回去。 周瑁远被逗笑了,“还笑?!”林子苏眼泪又被气出来了。 “连你都知道我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儿子孙子都有了,家里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太婆,那我怎么可能娶她,就算我愿意,老爷子也不会同意啊!我跟她说过的,她太执着了,我也没办法!”周瑁远的表情无奈又冷漠,又带着些许的戏谑味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留她在崬森?这不是逗人家玩吗?她不痛快,让别人也不痛快。”林子苏禁不住数落起。 “她是个有用的人。”周瑁远耸了耸肩。 “她不走,我就得走!她说了,下个月我还去上课,就让我滚蛋。”说完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说了不算,我不会同意!”周瑁远胸有成竹,仿佛这事根本不值一提。有周瑁远的承诺,林子苏的气性也得到了平复。 “你很少在我面前,谈谈你的工作,怎么样,晋升主管了,工作还顺利吗?”周瑁远又转移话题。 “您怎么知道我当主管了?”林子苏吃惊不已。 周瑁远微微一笑,只道:“小丫头,别岔开话题。” 林子苏学他耸了耸肩,道:“您也看到了,这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摆平!” “我要是受了委屈,也等不到总裁您,一部还有杨总,她对我很好,一直都很照顾我,杨总也会帮我摆平,俞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我听人说,你是杨玫的学生?!”周瑁远盯着她,颇有审视怀疑的意味。 林子苏并没读到周瑁远的怀疑,一提起杨玫,便不自觉地面露温和,很诚实地做了回应:“这样说也没错。我也视杨总为老师,非常尊敬和佩服她,也以她为榜样。杨总对我的照顾和提携,我怎么报恩都不为过!” 周瑁远惊讶于林子苏的坦白,毫无心机城府,又不禁有些困惑了,盯着她看了好久,也没说话。 林子苏又想起去年九二三事故,若不是他拍板定乾坤,那自己就真成了俞琳徽刀下的冤鬼了。他说可以摆平,这话不假,他确实有这能力和权力。 想到这里,林子苏一双秋水,脉脉泪光,看着他,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远先生!” 周瑁远被她没由来的温柔打动,收回了迷惑思绪,露出了远先生标志性的迷人微笑。 随即,他打开了音乐,就响起了marie digby的《spell》,这是林子苏很喜欢的一首英文歌,听到熟悉的旋律,也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 第16章 登徒浪子 话说安娜因对林子苏的嫉妒,故意想羞辱她,便将林子苏当做服务员使唤,要说这安娜也是自找的! 林子苏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场内,有专门的服务生,明知我是周瑁远的助理,还做这样的动作,不是存心羞辱是什么? 林子苏白了她一眼,心想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姑奶奶伺候你? 但碍于周瑁远的面子,不便发作,只微微一笑,既不接她的杯,也不接她的茬,趁着周瑁远聆听的间歇,林子苏是站着的,周瑁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沙发凳上了。 于是她便弯身,故意勾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贴在他耳边,亲昵小声说了句:“远先生,我去下洗手间。” 周瑁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先是惊讶了一下,惊讶于她突然这么主动和亲昵的行为,随即露出迷人的笑容,也亲昵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颇是有些暧昧不舍的样子。 握好一会儿才放她出去,林子苏莫名感到快意,报以甜美羞赧一笑以示感激。 安娜尴尬愠恼嫉妒的表情就差当场爆发了,眼睁睁看着林子苏潇洒而去。 原来和安娜“同阵线”的女人中,有几个也露出了嘲弄的表情,这个娇生惯养、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公主、全世界都得膜拜的安娜,终于有落下风的时候。 和女人们的反应形成反差的是,自林子苏进入这个沙龙角,男人们的眼睛几乎都没离开过林子苏。 大概是见惯了环肥燕瘦艳妆香抹,骤然看见这样一支清水芙蓉,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眸中有光,不争不喧,带着些许的腼腆和羞涩,都不禁对她投来好感的目光。 若不是因为她是周瑁远的人,大概便有人上前搭讪了,看着她离开也都不禁怅然所失。 周瑁远早就觉察到了追随她的异性目光,而他眼角的余光也没有离开过她,刚才那一握,似乎也有“宣誓主权”的意味,只是林子苏并不知道。 离开了沙龙角,林子苏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本来就没吃晚饭,饥饿感和挫折感混杂在一起,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林子苏漫无目的地在会场内闲逛,这里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往来无白丁……只有自己是个白丁,不,是只丑小鸭! 就算华服加身,也掩不住这只丑小鸭的又呆又傻又挫。林子苏忍不住自嘲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很想念方老师,和方老师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吧。 林子苏打不起精神,越发觉得无趣,对这个“商务女伴”的工作有点失去信心。 先前还自以为是地跟他谈条件,没想到人家连介绍你的兴趣都没有,还自以为是地以为他对你有什么企图,真的是好无知啊! 随后,看见不远处的茶歇区,摆满了琳琅满目、造型趣异的各色点心饮料,看到美食,烦恼顿时一扫而光。 早就饥肠辘辘,饿得头昏脑涨了,于是干脆抓起裙摆——这件美若天仙的礼服对她简直就是枷锁,是桎梏,是牢笼,让她一晚上都得束手束脚。 此刻没有了周瑁远,没了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了怀疑质询的眼神,再也无需顾及礼仪不礼仪,优雅不优雅,三步并作一步走过去。 何以解忧?唯有吃! 林子苏随手拿了几块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和水果吃起来,一路看过去,一路吃过去,很快又看到一杯杯红黄绿紫蓝的“饮料”,甚是漂亮诱人,便被勾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饮料吗?”林子苏早就渴了,好奇取了一杯,仔细观察起来,轻轻抿了一小口,有点涩涩的。 正要饮了解渴,眼角的余光就发现了安娜的身影,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发现安娜朝这边走过来,林子苏一见她,放下“饮料”便要离开。 “hi,i’m Anna,what’s your name?”安娜远远冲林子苏打招呼,算是故意拦住林子苏的去路。 林子苏根本不想搭理她,只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what are you scared about?”安娜穷追不舍,再次拦住林子苏,带着嘲笑的口吻和居高临下的姿态。 安娜突然又笑道:“哦,忘记了,你听不懂英语吧!?那我用中文和你说话,我是安娜,请问你叫什么?” 这中文讲得洋里洋气,再没那么蹩脚,哪来的优越感? “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跟假洋鬼子说话!”林子苏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又是周瑁远的场,不想失了礼数。 可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和发难,这让林子苏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娜不料她这么粗鲁,毫无教养,也不恼怒,笑道:“你叫什么?” 她的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姑奶奶叫什么关你屁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安娜比林子苏高了半头,林子苏为了气势上压倒她,便抱臂在怀,也一副倨傲的态度反问道。 “当然有关系,我和edward在新港大学时就是同班同学,大学时我们就开始谈恋爱,现在也是和他一起在上京大学进修emBA,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安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子苏惊讶了一下,周瑁远竟然有女朋友! 可是,不对啊,女朋友在场,为什么还带我来呢?刚才他们打招呼也没什么特别啊! 难道是周瑁远喜欢她,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周瑁远带我是为了报复她? 哼,报复,周瑁远的报复,他是领教过的,这么温柔的方式,可不是他的风格,看来也不是报复!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安娜在撒谎! “哦,你怎么这么爱脑补呢?下回脑补先问问我们两个同不同意,好吧?”林子苏毫不客气怼上去。 安娜的脸顿时就红了,她竟如此聪明,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本来以为她跟周瑁远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有貌无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妹子。 跟周瑁远在一起无非是图钱,打个信息差,想把她吓退,不想她压根不着道儿。 “是,不错,我们现在分手了,可是我们谈过三年的恋爱,edward爱我,我也爱他。我们双方的家世相当,门当户对,我们还见过彼此的父母,得到过长辈的祝福。 你知道edward的爷爷很喜欢我,一直希望我和edward结婚……,虽然后来分开了,但我们仍然深爱彼此,看到这枚戒指了吗?” 安娜说着就展示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抚摸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我们恋爱时,edward送我的,他说,希望我一直戴着,一直戴到我们长白发。” 林子苏又笑了,突然发现这个安娜怕就是个地主家的傻闺女吧,连我这个社交小白都能听出她的谎言,她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故事。 周瑁远这么招摇地带着一个女伴,在她面前晃,甚至刚才对我都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了,可见周瑁远对她并没意思,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她竟然视而不见。 还深爱,还戒指,还白发……她是有多爱周瑁远呢,爱得脑子都烧焦了! “不如这样吧,咱们进去,把你刚才的话对瑁远再说一遍,如果瑁远承认了,我立马走人,好不好?”林子苏摆出一副无赖相。 安娜果然慌了,狡辩道:“我是找你,为什么要去见edward?!我就想知道你叫什么,你和edward是什么关系?” “安娜小姐,你怕是记性不好,那我再说一遍,我是谁,我和瑁远什么关系,和你没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麻烦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林子苏显露出少女的狡黠和刁蛮。 “我现在和他同在上京大学,一起进修emBA,edward这个人比较粗心,也不会照顾自己,作为朋友,又是同学,关心他,帮他把把关,也是应该的呀!” “哦,这样啊,可我没听瑁远说他有一个叫安娜的妈呀,就算是同学,你也是个外人吧,一个外人说这话,好像不合适吧! 就算你们恋爱过,深爱过,那又怎样?现在和他出双入对,亲密互动的是我,你只是前任而已。我了解瑁远,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他能在你面前搂着我说话,说明他早就放下你了,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麻烦,以后有我照顾他,你就不用操这闲心了啊!”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因为edward结婚了!” 林子苏如闻霹雳,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但也不愿就此认输—— “嗯哼,是吗?!那我就纳闷了,既然瑁远结婚了,你只是瑁远的同学,那你又吃的是哪门子醋呢?吃醋都吃我头上来了! 哦,我明白了,你死缠烂打,阴魂不散,从新港追到上京,这么没脸没皮,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在撒谎,瑁远根本没结婚。 真替你可惜,和瑁远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学,混了这么多年女朋友也没混成正牌,说明什么,说明瑁远根本不喜欢你,只是和你逢场作戏而已,还不明白吗?!” 安娜太受打击了,从没有人敢这样劈头盖脸怼自己的,而且林子苏的话看似强词夺理甚至蛮横,可确实切中要害。 安娜无以反驳,就以恶制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新港大学法学硕士,爸爸妈妈都是新港有头有脸的金牌律师,我还是‘新港小姐’亚军,我的追求者排满了王后大道。 edward连我都不喜欢,难道会喜欢你这种没家世没背景没教养的野女人吗?你和他身边那些女人都一样,在edward眼里不过是个花瓶,只是帮他搞定身边的男人而已。” “哎哟,您这么好的家境,却做了新港的‘小姐’,还没脸没皮的谎话连篇,你的家教好像也不怎么滴!”林子苏心里虽然酸溜溜的,不想这安娜身世如此显赫,难怪她敢说和周瑁远门当户对。 可她嘴上还是不饶人,安娜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脸都绿了。 林子苏好不得意,笑道:“还有哦,你可能要失望了,你不是问我俩的关系吗,我告诉你,我是他的女朋友,不信啊?你可以去问瑁远啊!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个小时前我俩疯狂亲吻时被我咬坏的嘴唇呢,说不定上面还留有我的口红印呢。” 林子苏内心翻涌如潮,莫名心痛,却不得不佯装轻松,拿了旁边的点心品尝起来,还不忘补一刀:“很可惜啊,就算瑁远把我当花瓶,那你呢,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 安娜气得脸煞白,原本是想羞辱林子苏,让她知难而退,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女生看起来柔柔弱弱,除了长得好看点,其他根本一无是处,不料竟是这么个不好惹的硬茬。 关键她还不按常理出牌,怎么跟圈子里这些彬彬有礼的上流人士不一样呢? 安娜理亏气短,看着得意忘形的林子苏,自知不是对手,再继续只会自取其辱,便回敬一句“没教养”,取了一杯“饮料”灰溜溜而去。 安娜离开后,刚刚还斗志昂然的林子苏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失落地站在那里,他竟然结婚了?!他竟然结婚了…… 随手取了一杯“饮料”,一饮而尽……呃,有点芒果的味道,涩涩的,不好喝,一点也不像饮料…… 林子苏正拿了第二杯准备一饮“消愁”时,却听到有人向她打招呼:“hi!” 林子苏抬头看了一眼,感觉有些晕,恍惚看见一个西装男子正冲自己不怀好意的坏笑,一身略显浮夸又不失精致的浅绿色花纹西装配薄荷绿衬衣,显得年轻干练,充满活力。 但他笑得却很轻佻邪魅,不像好人,这场合的人怎么都这样?林子苏很不喜欢,只微微一笑,也不搭理他。 “我叫丁俊良,怎么称呼你呢,美女?”那男人主动自我介绍。 林子苏被眩晕牵引,舌头不听大脑的使唤,脱口便出“林子苏”。 丁俊良夸张地赞道:“哇哦,人如其名,你好漂亮!”随后,调侃道:“林小姐,我有个问题,困惑了很久,想请教你。” 林子苏不听使唤地傻笑两声,比他还困惑,素不相识,你请教我什么??? “什么?”林子苏摸了一下头,莫名有些懵。 丁俊良趁机凑近,仿佛为随时会倒的林子苏准备好了肩膀。 “你知道,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吗?” 林子苏搞不清楚脑袋为什么有点晕,可能里面的空气太闷了吧,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按照80岁计算,我们一生一共有天。假设平均每天可以遇到1000个人左右,那么我们一辈子可能要遇见人。现在世界人口60多亿,那么两个人相遇的概率就是0.00487。那你知道两个人能说上一句话的概率是多少吗?” 丁俊良这段话说得极其熟练,语速还特别快,林子苏几乎都没听清楚他说的数字,语速那么快,加速林子苏的眩晕感。 丁俊良没容林子苏反应过来,立即又道:“我告诉你,假设你一天能和30个人说上话,那么两个人能说上一句话的概率是几十万分之一啊,你看这概率多小。这么小的概率,但我们还是相遇了,而且还说上话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呢?” 说到这里,丁俊良在冷餐台上拿起了两杯,对林子苏坏笑道:“很荣幸认识你,林小姐!” 说话间,一边将一支苹果插片的绿饮敬给了林子苏,“为了奇妙的缘分!”然后自己先抿了一口。 林子苏讪讪一笑,内心酸涩,喃喃自语了一句“为了缘分”,很不开心,不开心自己像个木偶一样,明知尴尬却还在这里晃荡,为什么不离开呢? 林子苏又摇摇头,神不知鬼不觉也饮了下去。 丁俊良看着她一饮而尽,也惊呆了,但他很快回过神,趁机又取一杯,递给林子苏。 林子苏还没反应过来,丁俊良又和她碰杯,陶醉然然道:“张爱玲,知道吧,她有一句描写缘分的话,很妙,很美!‘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 对于我而言,美女就是我的福星,只要一遇见美女,就会有好事临近。为了即将到来的好事和福气,这一杯表示我的感谢,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你,让我有好事发生。”说罢,和林子苏硬碰了个杯,也一饮而尽。 林子苏完全没了意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但心里的烦恼和郁闷更浓了,烦恼催使她又饮了他递来的“饮料”,是的,她认为是“饮料”…… 丁俊良见她又一杯饮尽,禁不住一脸坏笑,林子苏依然醉眼朦胧,指着丁俊良的脸,道:“你,比,远,远,先生,差,远了!” 林子苏眼看要倒,丁俊良趁机一把搂住她,林子苏有点愤怒,推开他,身子禁不住打了几个转。 一阵天旋地转,看到旁边有台子,便要去扶,谁知扑了个空,如玉山之倾倒,还扯翻了旁边的茶歇餐台—— 动静太大,以至于引得所有人都纷纷围观过来,丁俊良赶紧去抱她。 不料却被一个人大力推开,林子苏被来人结结实实抱住。 丁俊良定睛一看,竟是周瑁远。 “哎呀,这不是周公子嘛,好久不见你啦!”随即看到周瑁远阴沉的脸,才发觉不对劲,看了看林子苏,又看了看周瑁远,疑惑道:“这位是——?” 此时,林子苏已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嘟囔着“你比远先生差远了”,周瑁远瞪了他一眼,道:“我的人,你也敢动!” 丁俊良这才恍然大悟,一脸尬笑道:“哦,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兄弟我自罚一杯!” 说罢,就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这才笑道:“不过,周总,你的女人,哦,不对,你怎么会带一个不会喝酒,嗯,应该说完全不懂酒的女伴出来应酬呢!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眼见周瑁远要动怒,丁俊良心虚惹不起,只好赶紧溜号:“嗯,抱歉,那边还有朋友招呼我,我先过去了啊!”说罢,便小跑开溜。 此时,看到瘫软如泥的林子苏,周瑁远又气又怒,拿起她喝空的杯子,闻了一下,不禁眉头一皱。 原来林子苏喝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饮料,而是被称作鸡尾酒之王的mandala,味涩清寡。 而调配了其他饮品的颜色和味道的mandala,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饮料,殊不知却是烈性无比,非行家不知其酒性,林子苏就是这样着了丁俊良的道。 丁俊良被称作“上京四少”之一,花边韵事可谓领衔“四少”之名,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他留意到林子苏一人流连会场,左顾右盼,身边也无伴,又见她独自豪饮鸡尾酒,神情落落寡欢。 他猜她定是圈外人,看她长相清纯甜美,身材也是凹凸有致,不由地见色起意,意欲戏弄一番,自信能抱得美人归,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周瑁远将她救下后,也不等酒会结束,便将林子苏抱回房间。 谁知甫一进门,林子苏就吐了,刚好就吐到周瑁远的身上…… 向来有洁癖的周瑁远,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污秽,原本就恼她坏了自己的商务活动,让自己颜面尽失。 还这般放荡不羁,与陌生人大醉酩酊,最后让自己来收场,在历任的商务女伴中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简直荒唐至极。 周瑁远暴躁极了,忍不住地连连爆粗“fuCk”,将她丢在一边,便要去换衣服。 林子苏哪里还能自立,没了依靠,顿时东倒西歪,听到周瑁远爆粗,大笑着也跟着念了句“fuCk”。 周瑁远气不打一处来,眼见她要跌倒,不得不扔了西装外套,将她半搂半抱地弄进洗手间,拍着她的背,让她趴在马桶上狂吐…… 直把吃的喝的都吐光了,吐得人都虚脱了,林子苏才瘫在地上。 周瑁远不想她弄脏床,便给她收拾洗漱,还帮她换了衣服,看到那副美丽诱人的少女胴体时也不禁怦然心动。 随后,将她抱到床上,认真端详了好半天,几次想上手抚摸都行而又止,最终还是盖上被子。 林子苏红颜醉姿,昏昏然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嘴里还时不时碎碎念两句“fuCk”。 周瑁远又气又恨又恼又好笑,却又无可奈何。 安置好她,准备离开时,只听到她略带嘶哑的声音:“方老师,好想你!” 他的黑眸子突然一缩,闪出一道凌厉的杀气,禁不住死死地盯着她。 她正一脸慵醉,喃喃呓语:“方老师,别离开我,好吗?” 周瑁远坐到床边,拨开她凌乱的发丝,认真打量了好半天,才冷笑一声。 林子苏翻过身搂住他,迷醉又依恋。 周瑁远摩挲着她白皙又光滑的手臂,呆坐在床上,沉思良久,见她终于睡沉了,这才拿开她搂抱自己的手。 他起身来到露台,打了个长途电话,眼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屋里的林子苏,神色十分冷峻。 洗浴结束,周瑁远叫了客房服务来清扫,一应完毕,才回到卧房,准备合衣睡下。 不料却看到半个被子都被踢到地上了,林子苏的大半个身子也裸在外面,昏睡中的她还在拼命地挠痒…… 周瑁远觉得蹊跷,前去一探究竟,不看则罢,一看也大吃一惊。 原来林子苏浑身满是红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只是昏睡,怎么都叫不醒,额头还汗如雨下。 周瑁远很是惊慌,立即拨打120,等待救护车时,才给林子苏穿上了衣服。 救护车到时林子苏已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危险。 救护人员先给她做了院前紧急救护,这才抬到车上,周瑁远也跟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医护人员拉去急诊救治,待到林子苏情况稍微好转,主治医生才将着急的周瑁远叫到了办公室。 “你知道她有严重的酒精过敏病症吗?” 周瑁远惊住了,医生瞪了他一眼,又问:“她喝了多少?” “三杯,喝的mandala,哎,不知道,也许四杯,也许更多。”周瑁远也十分不解。 第17章 与狼共舞 话说林子苏酒精过敏当晚紧急住院,第二天早上情况好转又照常去学校上课,到中午,周瑁远不放心,约她一道吃饭。 见面时,她已又是满血复活有说有笑,就像初见时的少女模样,不曾改变。这也是因为回到校园,这是她熟悉的环境,没有压力。 周瑁远不由地羡慕起来,年轻真好啊!自愈能力就是强,什么烦恼都能快速愈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她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老了,下意识里又不愿承认,尤其是在这样的清纯可人面前。和她在一起,突然有了想找回年轻的欲望。 周瑁远收回思绪,露出了远先生标志性的迷人笑容,关心询问了一番,林子苏咯咯一笑,说“已经满血复活了”。 周瑁远被她的笑声感染,这才放心,开始询问起她上课的内容。 林子苏便来了兴头,道:“今天是‘产品差异化定位’,你猜讲课的老师是哪位?” 周瑁远嘴角轻扬,假装若有所思,道:“绿域集团!?”其实他早就让人拿到了她的课表,一切了然于胸。 林子苏忍不住哇了一声,不无崇拜道:“远先生你神了,真的就是绿域集团产品创新研发总监金逸东,被业界称作‘产品一哥’,没想到一个搞研发的,口才这么好。” 林子苏一提及他,便是眉飞色舞,赞不绝口:“你知道吗,他就用了一张思维导图,以目标消费者为中心,将产品差异定位分解为功能、形式和服务三大要素,然后由此讲解差异化的营销策略,逻辑非常清晰。” “产品定位有很多方法,也牵涉很多因素。但你知道产品定位为什么会以消费者为中心吗?” 周瑁远看到她讲起另外一男人毫不掩饰的仰慕和欣赏,以及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免有些不屑和酸意,便引出话题,意欲卖弄一下学问,好让她的崇拜转移到自己身上。 呵,男人的自尊呐! “满足客户需求,当然是为了产品叫卖啊。”林子苏道。 周瑁远摇摇头,开启“为人师表”模式,道:“以前,房地产一直都是卖方市场,因为那时市场供小于求,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就形成了我有什么你买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房地产行业向买方市场转变,虽然定价权还在开发商手上,但随着市场的饱和,整体库存过剩,竞争加剧,信息越来越透明化,客户也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专业。 他们开始追求性价比更高的产品。客户有了选择和比较的权利,就倒逼开发商在产品上下功夫,否则就会被买方市场所淘汰。商业世界,就是这样,很残酷,不争朝夕,就会死!” 林子苏一直专注聆听,一双清澈的秋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随着他的点拨,她频频点头表示受教。 周瑁远结束了“授课”,林子苏还意犹未尽地望着他,良久才拱手一揖,不无感激和崇拜道:“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周瑁远嘴一抿,只看着她,笑而不语。 二人相识有时,相见不多,但林子苏初入社会和职场,就遇见周瑁远这样的顶级大佬思维,所带来的震撼和改观,她自己不自知。 但在周瑁远的一点一点濡染之下,思维也开始有所变化。 尤其是经历两次事故都因他化险为夷,加上他丰厚的人生阅历和博闻多识,折服和敬重之情早已油然而生。 心境的微妙变化,也使她的戒备和警觉慢慢放低,开始接受和服从他的安排,愿意静心倾听教诲,内心的杂声和消极对抗之声渐渐式微。 甚至对他一些无伤大雅的暧昧小动作,也不再有那么明显的抵触和排斥,甚至后来的默许。 这样微妙的改变,林子苏不自知,却潜移默化在了举手投足之中。 一切皆在周瑁远的预料之中! 一切皆在周瑁远的掌控之中! “so,what do you think?”周瑁远看了她足足半分钟,才终于发声。 “嗯?”林子苏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英文问蒙了。 “我是说商务女伴,还要辞吗?”周瑁远盯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 “嗯,这可真是个大问题!”林子苏学着他早上的口吻,周瑁远挑了一下眉。林子苏哈哈一笑,突然起了戏谑之心。 “我想和高人过招,远先生就是高人,那我何必还舍近求远呢?!而且做远先生的商务女伴,能学知识,又长见识,而且远先生也是个称职的老板,不会短我的工钱,一举多得,我若拒绝了,岂不就是远先生说的‘愚蠢’吗?” 周瑁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朗朗一笑,又确认一次:“你真是这么想的?”林子苏嗯了一声。 周瑁远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心态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听雨湖的那次披衣对视?上京第一次车内共处的情不自禁?飞机上恐高时的伏腿而眠? 或是淮州的惊魂暧昧之夜?共进晚餐时的无话不谈?昨天的奢华礼服?或是昨夜的“惩罚之吻”?还是酒会上的英雄救美?…… 显然她开始信赖自己,甚至言语之间已有挑逗暧昧的意味……周瑁远突然有些失望,得到得这么轻松,全然没了征服的快感。 所以所有猎物都经不住诱惑,她也没什么特别! “很好!你能得到的报酬,不会只有工资,这都是小case,房子,车子,名牌包包衣服……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能给你。”周瑁远笑道。 林子苏被逗乐了,继续戏谑道:“好呀,我命里缺房,远先生你不要太贴心了!” 周瑁远哦了一声,两眼眯成了一条线,“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只要你做得称职,让我满意,你得到的肯定会超出你的付出,相信我,我给得起!” 周瑁远言语间充满挑逗,尤其加重了“满意”二字。 林子苏忍不住咯咯大笑,问:“远先生的‘称职’,指的什么?” “以后慢慢告诉你的!”周瑁远耸耸肩,笑道。 “好吧!”林子苏学着他也耸耸肩,忍不住想笑,忽然心情又不好了,叹了一声,“可是,不要说称职了,我现在连融入都做不到。” “这是‘惩罚’!”周瑁远并没顺她的话,而是指了指昨晚被她咬破的嘴唇,眼睛狡黠一眨,坏坏一笑。 林子苏似懂非懂,张着小嘴迷惑地看向他。 周瑁远笑而不语,他十分清楚她的担心,这样的降维打击,才能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华服加身,跻身名流圈,没有他的态度加持,她什么都不是。 同时,也是周瑁远的一个要求——给他做事,尤其是近身之事,她需要百分百的忠诚和听话,不能用愚蠢的大脑和自己对抗。 而在周瑁远看来,女人的忠诚,来自崇拜和敬重,昨晚小试牛刀,现在看来,已经初显成效。 当然,这也是对她咬破自己嘴唇的“报复”,让她清楚认识,什么才叫“惩罚”——比起肉体的疼痛,精神心灵的降维打击,才更能让人认清自己。 她现在还没看清楚现实,也没认清自己是谁,不否认她有灵性,但还不够聪明,需要调教,而这正是自己擅长的。 临到离开,周瑁远不忘叮嘱她:“记住,多做!少想!不说!别忘了晚上的活动,最好做一下功课。” 林子苏知道,他说的是晚上的私募基金闭门会议,她乖顺地答应了。 下午下课回到酒店,林子苏又收到了一个高级定制礼盒,是晚上去百大财富穿的衣服,不用说又是周瑁远的要求。 他极其看重女伴的着装礼仪,因为他自己在这方面也一样严于律己——从来都是深蓝千鸟格底纹西服套装搭配白色亚麻衬衣,而且只穿高定,对品质要求极其严苛,连大牌货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修长的四肢,挺拔的身姿,西装的商务范确实最适合他,完美演绎着他霸道总裁特有的权威、高效、自律和出类拔萃的品味,但也给人无趣乏味之感。 现在夏天,他也是衬衣西裤,平平整整,一丝不苟,时刻都在彰显他的上层权贵身份。除此外,从未见他穿过第二种风格的着装——当然除了一年前在售楼部那次。 林子苏除了特别钟爱的小众色——青色系外,确切地说是青绿,因为那是方老师最爱的古典颜色。其他皆毫无特色,着装平民,甚至学生稚气未脱,倾向文艺风,却毫无品味可言。 以周瑁远的要求,她的形象衣着都得调整,因此每次重要场合活动,他都会让风铃高定为林子苏定制礼服,这让林子苏倍感压力和不适。 因为新衣总是令她有作茧自缚之感,尤其是香艳性感的礼服。 不知道这次他又准备了什么暴露服装?……心中对抗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林子苏感到莫名紧张和不安,四处张望了一下,还好他不在。 在你还没有学会情绪管理前,不要再有这种对抗的想法了,他已经重复三次“听话服从”的要求了,再顶风作案,就是找死!哎,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子苏摇摇头,打开礼盒查看,质料高档,是件改良旗袍,裙摆如伞,长至脚踝,嗯,这次终于不袒胸露背了,还是喜欢的青绿色——是巧合,还是他知道我的喜好呢? 又自作多情!他哪有那闲心了解你的喜好!心里的声音怒怼。 上半身有一溜四五寸宽的妃色蕾丝斜襟,从左肩的立领盘扣处一直斜跨至右腹腰,腰部和斜襟同色系的镂空蕾丝“假腰带”——镂空处影影绰绰能露出腹腰肌肤。 斜襟和“假腰带”的妃色,是暖色系,非常吸精,哎,这不露点肉,都不是周氏的风格! 不过,总体上还好,比昨天的袒胸露背的礼服得体多了,还算能接受吧! 嗯,好吧!不过,怎么是高开衩的?这叉开的,都到大腿根儿了,该死,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也太有心机了吧! “穿上它!”一个冷峻霸道的男性声音突然在身背后响起,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 林子苏吓了一大跳,这才注意到是周瑁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听话!服从!内心那个软弱的自己在提醒她。林子苏果然不敢反抗,只得拿了衣服,往卧房去。 好半天都没出来,周瑁远不耐烦地去敲门,林子苏回应“等下”,但声音略显焦急,周瑁远不等同意,就开门进去了。 果然她拉不住礼服的拉练——拉练在后面,卡在中间,拉不上,也拉不下,半张美背裸露在外,内中的裸色内衣露着。 林子苏急得满头大汗,见周瑁远突然进来,惊得赶紧转身,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愚蠢和徒劳—— 周瑁远已经过来,不由分说扳过她的身子,拨开头发,春光尽览,可是看到她那件笨拙的内衣时,不由地眉头一皱,“穿礼服不能穿内衣,不知道吗?” “啊???”林子苏有些害怕,慌忙转过身子,靠着墙,一脸懵懂。 “穿礼服,要穿胸贴,不然露着肩带,很丑,不明白吗?”周瑁远解释道。 林子苏惶恐地摇摇头,竟有些不知所措,周瑁远叹了一声,只得重新扳过她的身子,林子苏不敢反抗,毕竟自己后背春光大敞,乖乖听话反而更好。 果然,他很规矩,没有戏弄,认真帮她查看拉练的问题,一边听到他说“我会让苏华丽给你定制几套胸贴,以后跟我在一起不要穿内衣,只能戴胸贴,明白吗?” 林子苏不明所以,心慌意乱地答应着。 不经意的指尖点触,也能令人莫名心神荡漾——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魔力,就算不轻薄,也能让女人对他无条件投诚和膜拜。 只是有了前番两次教训,林子苏还是不敢反抗,也不敢让心神乱走,唯恐被他察觉,又被戏弄调戏。 好在拉练很快修复,被拉了上来,周瑁远将头发重新放回后背,还帮她拨弄了两下,这才扳过她的身子。 此时才发现她满面羞色,不由地心神一荡,手指撩起琐碎凌乱的刘海,温柔抚过她的耳畔,嘴角轻扬,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化个妆!” 既是温柔——显然他很喜欢穿上漂亮衣服的她,也是死板的命令。 “可是——,我不会!”林子苏不是赌气,事实确实如此。 周瑁远面露惊讶和疑惑之色,感到新鲜不已,随即笑着转身出去,林子苏偷瞄了一眼,原来是去打电话了。 不过一会儿,苏华丽就来了,竟然真的带来了胸贴,重新规整她的内衣穿戴,帮她化了妆才快速离去,整个过程不到20分钟。 林子苏走出来,外面已经放了音乐,很是浪漫温馨,高度紧张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林子苏立在卧室门边,周瑁远正坐在吧台前品红酒,一眼看见她,并没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苏华丽很懂周瑁远的审美,不仅给她化了妆,还把她的直发做成了法式风情卷发,搭配改良旗袍,洋气又不失复古,比先前的直发有女人味多了。 周瑁远嘴角轻扬,甚是满意,浪漫又暧昧的暗调氛围,不免勾起缱绻情味,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有点暧昧。 林子苏内心慌乱又不知所措,只得将身子靠在门框上,以试图找到点安全感。 “来——,”他如远古巫师以巫术召唤着她。 林子苏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很快又意识到裙摆的开衩太高,但凡步子大一点,就会春光尽泄。 这使得林子苏不敢像往常那样风风火火走路带风,只得小心又羞怯地去提裙摆,以保护腿部的春光。 林子苏甫一走到吧台前,周瑁远就朝她走过来,林子苏越发紧张不安,很怕他又捉弄或挑逗自己。 不料周瑁远却推了一个文件,林子苏瞄了一眼,封页是“合作协议”,有点不明所以。 “我在上京有很多事情,都很机密,你既然做我的女伴…,嗯,助理,就必须签这份协议,这算是一个保密协议。”周瑁远的神情有些许期待,但又有点担心的样子。 他这样看重隐私的人,提出签保密协议一点也不奇怪。林子苏盯着那一叠协议,还没说话,就听到他特意解释了一下薪资的问题。 “你没问薪资,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商务女伴年薪40万,每月3万,奖金4万。年底支付奖金。你过去四个月的薪资,都打在这张卡上了,以后每个月会定期打在这张卡上,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要保存好。”说着,将一张银行卡推在了她面前。 林子苏惊呆了,哪敢去接这天价“工资卡”,40万,这都赶上城市公司总经理的年薪了,就算他真的不差钱,可也不是这个定薪法,这是把钱当水花的吗?难怪他说很多女生对这个职务趋之若鹜…… 可是,每个月在上京的日子,也就两天两晚,相当于一天一万五,也就陪他出席一些活动,并没有多辛苦,根本不值这么高的薪资啊!! “不行,太——”林子苏当即要拒绝。 “薪资的问题,我说了算,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希望,跟在我身边的女人——,嗯,女伴,有一天,离开——,嗯,就是不想合作,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怨言,没有纠缠。 我不擅长,也不喜欢处理来自女人的麻烦。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浪费时间。我希望你坦然接受,这是你应得的!”周瑁远非常认真,且不容商量的语气。 连给个薪资,也要这么霸道吗!林子苏哭笑不得,却又无言可对,呆愣了半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实在搞不清楚一个小小的商务女伴,他为什么给这么高的薪资待遇,林子苏也完全想不到其中的猫腻。 看这情形是不可能回旋了,也不好再忤逆他,再坚持反而显得自己忸怩作态。反正卡是死的,取不取是自己的事,这他总管不住了吧! 于是,她重新拿起那份协议,看也不看,就直接签名,按手印。 周瑁远十分惊讶,特意问了句:“你不要看一下吗?” “看了有用吗?我说工资不合理,你都拒绝沟通。万一我提出异议,你也不会让步。就像你说的,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浪费时间。反正我也不会跟人讲,签和不签对我都是一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林子苏没所谓道。 周瑁远禁不住失笑两声,突然有点看不透这个女生了,她竟然毫不质疑高薪的动机和企图,这个协议对她是不是有损失,除非她愿意,否则就是损失! 可林子苏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个协议,而是在担忧裙子开衩的问题,要露着大腿根儿去出席活动吗?……林子越想,越感觉迈步的困难。 怎么办?我若举止忸怩,势必会引起他的不满。怎么办,怎么办?… 看到吧台上还有他没喝完的半杯红酒,对呀,酒壮怂人胆啊!红酒,没事……为了壮胆,不管三七二十一,林子苏一把抓过来就一饮而尽。 周瑁远大吃一惊,要阻止已为时已晚,吼道:“干什么,你酒精过敏,不知道吗?” “没事的,”林子苏摆摆手,话刚说完就打脸了,也不知道是红酒上头了,还是暧昧气氛的感染,她的脸瞬间就通红起来。 也许是酒壮人胆,粉脸一扬,挑衅道:“我知道,远先生很喜欢看我出丑,但今晚不会让你得逞!” “是吗?!”周瑁远见她确实无恙,一时也被挑起兴致,顾不上协议的商讨。 林子苏“嗯哼”挑衅一声,音还没落,便被他用力一拽,林子苏毫无防备,被迫打了几个舞圈,他特意向后退开两步,以不妨碍裙摆转开,腿下春光无处可藏。 伴随着“啊”的一声娇媚,她就被拽进了那个温香又满是荷尔蒙的男人怀抱——他不知何时欺近的。 随后,趁机一把用力搂在蕾丝镂空的腰窝处,林子苏心神一荡,七魂八窍都不禁为之一酥,心魔又开始作祟。 “记住,不准后悔,不准哭!”周瑁远眼中透着一股邪魅,还是一贯的命令口气,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暧昧。 林子苏没搞清楚,这道命令是因为协议,还是因为刚刚对他的挑衅。 在酒精的刺激下,这次林子苏不仅不避不恼,反而被激起任性,虽难掩女儿的娇羞之态,仍大胆迎向他,“谁后悔,谁是小狗!” 周瑁远挑衅的“嗯哼”了一声,音未落,就将她甩出了怀抱,又挑起一片旖旎春光。 再回到怀里,便再没放开她,跟随浪漫曲调的节奏,娴熟紧搂其腰,身体前倾,逼迫她做下腰、抬腿的舞姿。 另一只手趁机从脚踝向上游弋,欲向裙摆开衩处而去,林子苏哪肯让他得逞! 尽管浑身血液逆流,她还是利用先天的舞蹈功底,假意下腰迷惑他,转而就是一个行云流水的劈叉下去,巧妙躲过了魔鬼之掌。 周瑁远呵呵两声,兴趣更加高涨,也是这一下想起了她是有舞蹈童子功的,高开衩的裙摆反而给了她很好的发挥空间。 他的狂野也瞬间被激发,要知道他可是有交际舞“舞王”之称,舞池中的无冕之王! 只要进入舞池,没有女人不会为他的舞姿拜倒和疯狂,可就是从来没人在跳舞时挑衅过他——她又破了他一个人生禁忌。 这种境遇,太奇妙了,两个完全不搭调的人,一旦进入“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里,就有了联系的纽带,带来心理的微妙变化,那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体验。 周瑁远微微一笑,心情大悦,两个来回,就敏锐捕捉到林子苏不擅长交际舞,是时候拿出自己的舞场绝技了—— 当即拽起她,这次吸取教训,牢牢将她控制在怀里,力量的悬殊,使她的上身再无反抗之力,没有了上身的支援,下身的舞蹈优势也没了用武之地。 她就这样成了砧板上的肉——他可以尽情释放着不为人知的狂野一面。 林子苏又欢欣又害怕又兴奋,欢欣的是能和迷倒众生的总裁先生共舞,还发现了他的狂野一面,这也激发了她久未跳舞的疯狂兴致。 害怕的是,她也深知这是与狼共舞,十分危险,后果自己无法掌控,也无法预判,随时都可能触发他暴怒的机关。 兴奋什么,兴奋是因为酒精刺激的作用,激发出来的情欲本能,这一刻,忘记所有忧虑,只为他倾倒,只和他倾情一舞。 哪怕午夜散场,自己重回平凡的世界,也要为这一刻尽情释放……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眼睛再也离不开他了。 他带着她跳起华尔兹,她不会交际舞,只是亦步亦趋。这对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控她的身体、脚步和节奏。 大胆奔放的舞步,撩动裙摆如蝶飞舞,脚下春光旖旎,正是浪荡不羁时光,专注优美的舞姿,丝毫不影响他似有若无的撩逗行动—— 因为他总能在适当的间隙,让指尖惊鸿一掠,来一次电光火石的亲密之触,令怀中的花朵芳心颤动,满室飞霞。 初涉交际舞场,林子苏怎是舞王的对手,被款得紧紧的,窒息又陶醉,他的舞姿和他的为人一样,是那样霸道不容反抗质疑,边界被一点点侵食—— 他的指尖肆无忌惮,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和分寸,恰恰是这分寸,在毫无觉察之中,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人的克制和理智。 身体里那头沉睡的恶龙,正被唤醒,试图冲破潘多拉的魔咒,放出野性和本能,这让她手足无措,领地城池纷纷缴械失守。 酒精是个好东西,可以使人忘乎所以,沉沦深渊不需承担羞耻和负罪,再也不惧那只魔掌的虎视眈眈和那双鹰眼的魅惑凝视。 甚至偶尔还能反守为攻,风暴尽情肆虐和侵略,世界为之消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不,只有自己凌乱的呼吸声,而他无论脚下舞步如何,他都是静音的。没关系,那双黑眸在沦陷,不是吗? 在他的风暴横扫下,彻底放飞这一回…… “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了吗?”周瑁远很欣喜,嘴角轻扬。 林子苏满面霞飞,仰脸看向他,眼中尽是疑问。 “我说过,它很诚实!”周瑁远暧昧耳语道,话虽如此,但他仍保持着绅士的分寸和礼貌。 正是那一点“分寸”,成为她敢放飞的底线,成为飞赴深渊的最后一点清醒。 她终于放下了戒备和大防,得到她的积极正向反馈,他也渐渐放松控制。 因为醉酒之下的她似乎更容易掌控,而他的翩翩舞姿,放浪形骸,令她心醉神驰难以自拔。 就在她彻底放松时,他突然撕毁盟约,踏破共识和边界,抬腿之际惊鸿一掠的指尖温柔,突然呼啸携风百无禁忌而上,欲攻城略地…… 惊觉不妙,她便要挣扎脱身时,他却反手箍着她的腰身,使她彻底失去起身机会,但好在这只是雷霆瞬息。 因为他很快停止了野蛮侵略,放松了对她的控制,重新款住那只香肩柔骨的同时,也借力将她带正了身子,并打了一个漂亮的圆圈…… 他终于恢复了绅士举止,脚下的步调也变成了温柔的摇摆,他一如既往平静无澜。 可怀中的娇人儿却还在云霄中过山车,久久无法平复跌宕的心绪。 全程,他的眼睛和她一样,紧紧地盯着她,四目相对,热烈交织,仿佛要把对方的一切都看到眼里。 而他的身体深处,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处理器,可以快速汇集和分析采集到的她的信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秒速解析。 可是,他于她仍是最熟悉的陌生,她没有解读他的能力,只有单纯心思和偶尔魅惑的清澈眼神…… 两人的目光都紧紧相随,互不示弱,缠绵对视,好似要将彼此融为一体,她已经完全沦陷了…… “你是谁?”他气息平静,眼神一改刚才的温柔,变得凌厉摄人。 所以,是不是他每次动情时,都在探究这个问题?每次问这句时,都感觉到他充满迷茫困惑,像溺水的人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 绵软的她却只能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算作对他的回应。 他不满她的沉默,用力拿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这次是逼问:“告诉我,你是谁?” 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对这个问题有多么执着! “我是林子苏。”这次她很认真作答,可她的心跳还在九霄,四肢还在云端。 天呐,我在干什么?…… 你太不自量力了,还想挑战这个大魔王。后悔了吧?…… 不,不后悔!……林子苏莫名有点喜欢这样的狂野,又莫名的依恋。 为平息凌乱的呼吸,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比起她的面红心跳和难以自持,他却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到他的心跳,像个冷血动物。 “你还好吗?”周瑁远清醒过来,发现她将头主动靠在胸口上,担心她酒精过敏发作,声音变得出奇的温柔又冷静,还抚摸了她的头。 林子苏“嗯”了一声,仿佛温柔的召唤,抬头看向他,那张脸,那双眼,太勾魂摄魄。 只是看上一眼,就是万劫不复,林子苏有种想不顾一切吻他的冲动——为什么每次看他,就会想到方老师? 心头千言万语,很想一吐为快,脱口的却是“我——”的欲语还休。 周瑁远摩挲着她娇羞滚烫的清纯面庞,神情有些复杂,温柔地唤了一声“子苏”,仿佛梦呓。 林子苏身子一颤,很不真实,他竟然这么亲昵地呼唤自己!似乎受他的影响,这一声的温柔,仿佛揉碎了万千衷肠。 有那么一瞬,感觉他要吻上来——真希望他吻上来,身体里的困兽之斗,无法冲破的桎梏,太难熬了! 现在,只需一吻,便可以解除封印,“远先生——,”这一声充满了渴望…… 林子苏的呼唤,让周瑁远如梦初醒,当即断舍离,放开了她,仿佛暴风雨过后的平静,不,他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冷漠看客,冷眼旁观她一人穿越风暴骇浪,他太自制,太自律了。 随即,他又开启平静的调侃模式,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一只小野猫!” 他的冷静和嘲弄,犹如冷水浇头,林子苏彻底醒了,也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出格疯狂的举动,甚至还主动引诱他吻自己,他怎么就这么让人上头!? 上头又如何,安娜都说了,他早就结婚了!是啊,何止结婚,他早就儿孙满堂了!难不成你想当人人唾骂的小三吗?…… 狂野不羁消遁,林子苏情绪低落下来,没有回应他的调侃,而是默默转身去卧房收拾衣物。 “后悔了?还是在哭?”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冷峻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 林子苏惊了一下,但没回头,因为此刻她确实眼含泪光,只倔强地顶了回去“没有”。 周瑁远嘴角一勾,只说:“走吧,车到了!” 林子苏嗯了一声,努力平复了心情,才转身跟他而去。 大概是签了协议的原因,在去会所的途中,周瑁远才和盘托出今晚的事情。 原来,周瑁远在上京成立了一个基金公司,但他并不出现在前台,而是在emBA同学的引荐下,结识了高瓴欧——此前一直在美国华尔街投行工作,后自立门户运作私募基金。 2008年金融危机后,高瓴欧看到了中国应对金融危机的能力和商机,使得他萌生进军中国市场的念头。 念头一起,他就立即行动,中间对接过国内有意向的人和机构,但都不尽如人意。 最主要的原因是高瓴欧习惯了西方资本市场的自由性,而国内私募刚刚起步,意愿进来的大都习惯性参考银行、投行模式,这是高瓴欧所不能接受的。 直到遇见周瑁远,同样都是受到西方教育和商业思维的浸淫,周瑁远很早就觊觎金融市场,尤其对私募基金的兴趣,超过了他多年炒股的兴趣。 这二人一相遇,便犹如牛郎织女,相逢恨晚,一拍即合,洽谈了三论后,就确立了合作关系。 经过三个月的筹备,去年——2011年3月,百大财富在上京成立,二人各参股61%、39%,公司只专注私募基金运作。三个月后,百大财富拿到私募基金的牌照。 周瑁远作为大股东,明确表示不会抛头露面,一如既往保持低调,指定高瓴欧作为法人和总经理全权负责百大的运作,除了给予足够高的薪酬和奖金,还给到他足够的自主、尊重和信任。 同时,还调了崬森旗下的新港森泓投资公司项目一部的总监王起用,代持他的股份并担任百大的副总经理,协助高瓴欧开展工作。 王起用进周家投资公司前,在银行工作十余年,在森鸿投资公司的业绩也是年年最好,他经验丰富,眼光独到,行事冷静沉稳,从未出过差池,对周瑁远也是绝对的忠诚,和胆大冒险崇尚自由的高瓴欧搭档,是个很好的互补。 周瑁远报读上京大学的emBA也只是一个幌子,借着每个月进修机会,秘密前往约定的会所,听取百大的月度工作汇报,偶尔也会参与百大私募基金俱乐部的活动,比如类似今晚的活动。 因为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在运作私募基金,同时也是为了家族开展各领域业务的便宜之法。 这个百大私募基金俱乐部,起初也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平台,在这个俱乐部里,准会员门槛极高,身家都是以亿为标准。 周瑁远就是以客户的身份进入俱乐部,他是千亿级超级会员之一,本质就是帮助百大的项目筹集资金。他只需往那一坐,就是最好的安全可靠背书。 但不是所有的项目都能进入这个俱乐部,百大对每个项目的资质、安全性、回报率都有严格的把控。 发展到后来,百大也放开门槛,第三方私募的优质项目,经过俱乐部委员会风评审核,通过的项目也能进入俱乐部的推介单。 这使得周瑁远行事更加便宜,为其提供了资产收益的多样性和投资的安全性。 今天,他带林子苏参加的就是俱乐部的项目私募会。 甫一下车,裙子太丝滑,仿佛周瑁远附体——它也故意开始戏谑自己,刚迈出车门,裙子就“自觉开路”,可真是大腿“风光”可处可藏。 好在司机王琪正照顾周瑁远下车,这边无人,林子苏慌忙下车,重新规整好裙子,有了这个教训,林子苏便有意识地抓了一部分裙子,刚好挡住要命的开衩地方,提裙小心前行。 周瑁远已经走了过来,见她这般小家子上不了台面,十分不悦。走到身边,一把牵住她抓裙子的手,林子苏惊讶他的放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而行。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这手甫一松开,下身的裙摆也就无所顾忌地开始随风翻滚。 更要命的是,他的大长腿迈开一步,顶她走两三步,急促的大步调,裙摆就那样肆无忌惮放浪不羁,眼见城防要失守。 林子苏吓得花容失色,步调都紊乱了,便要摆脱他的控制,周瑁远这才发声正色警告:“不要搞这种愚蠢的动作,给我大方点。” 林子苏这才明白自己的“愚蠢”又激怒了他,赶紧哀求道:“不会了,你放开我,求你了!” 周瑁远凌厉地刀了她一眼,林子苏看到那眼神,也害怕得一激灵,拼命点头。 他这才松开了手,林子苏如获大赦,却再也不敢去抓裙子,好在他放缓了脚步,算是照顾她的一点情绪和薄面。 仅这一个微小的让步,就让林子苏感激的双眼有了泪光,心中是一万个谢天谢。也是投桃报李,林子苏终于依着商务礼仪,优雅地挽起他的胳膊,跟着他的步调往前走。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章 私募会所 周瑁远携林子苏来到会所,前台看到是周瑁远,立即将二人带引至一个私密但很宽硕的房间,房间内已经来了十几位大咖。 周瑁远带了个女伴进来,为沉闷的商务场合带来了一缕春色,大家不约而同向他们投来注目,几个相熟的人过来和他握手寒暄。 林子苏安静地跟在周瑁远身边,像个“贤内助”,帮他拿手机、提包。他递来的物品,也很有眼色的,帮他收纳起来。 遇到注目的目光,就礼节性的微笑颔首,和周瑁远全程形影不离,这次他开始视情况选择性地给人介绍了林子苏,但也只是一句“我的助理小林”简单带过。 这时,一个青年男人直奔周瑁远而来,大步流星,浑身上下就写了两个字:自信!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 男人上来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先致以礼节性的握手寒暄,而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用英文和周瑁远交流起来,就像多年老友相见。 林子苏猜测他很可能就是高瓴欧,不由地多观察了他两眼。 此人有点高原少数民族的相貌,麦色皮肤,浓眉大眼,眼窝凹陷,鬓角较长,五官立体,脸部轮廓有型,发型很像美国的西部牛仔,也许他还有一顶牛仔帽。 但比周瑁远,他看起来更粗犷和野性,周瑁远是经文明打磨和礼仪驯化过的产物,内敛含蓄,更多展现的是权贵特有的威严和深沉。 高瓴欧不像周瑁远喜欢商务装,简单的poLo衫休闲裤运动鞋,却掩盖不住他倜傥风流的卓越气质,着装是清一色的白,在一屋子深色西装革履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这大概也是他为人处世的特点——崇尚自由,做事高调,个性张扬,喜欢成为人群焦点,天生的演讲家,享受被人注目的感觉。 他的自信和桀骜,和周瑁远有得一比,却比周瑁远多了一份潇洒和不羁,没有周瑁远的刻板和克制。相貌虽不如周瑁远精致帅气,却是越看越上头。 高瓴欧交流中,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林子苏,林子苏不由地脸一红,赶紧低头掩饰了过去。 很快,二人结束交谈,那人去了演讲台,大家都各自归位,现场立时安静下来。 “各位尊贵的会员,我是俱乐部本季的rotating president,我是百大财富Ceo高瓴欧,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众人会心一笑。 他果然是高瓴欧!林子苏心想。这一口“英普”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和周瑁远有得一比,只不过周瑁远比他要好那么一丢丢。 “相信大家早就迫不及待在期待今天了,没办法,好项目不好找,而要进入咱们俱乐部,更是万里挑一,这可比找太太还要难!刚秦总跟我说,为了等今天,他在上京都待了三个月,嫂子喊他上床,哦,是回家,他都不回。好吧,为了秦总早日上床,咱们就言归正传!” 众人哄堂大笑,那个“秦总”指着他笑骂。 屋子里,只有林子苏是女性,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只低了头,但也更印证了心里的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身边人人都是荤腥段子手,自带挑逗调侃功能。 也许,周瑁远对我的调侃和挑逗,大概也是一种习惯或本能,并非针对,也不是“图谋不轨”,而是不在意,不在意我的感受和情绪——这才是他的本质吧! 随后,高瓴欧推介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多金属矿项目。 大概情况是嘉能地产花了7000万买下了西疆的一个多金属矿,想做多元化布局。 但今年嘉能地产的几个项目接连出现问题,导致现金流急剧缩紧,资金回暖最少也要等到两年之后,嘉能就找到了现在的买家。 但因为项目目前只取得了探矿证,而没有采矿证,买家也十分犹豫,便和嘉能商定他们拿到采矿证后,再行收购。 但拿到采矿证,至少还需要半年时间。没有采矿证,正规的融资渠道都被判了死刑。 后来,嘉能的张总通过朋友找到了百大,希望百大帮他们融资。 百大接手后,派了项目组去查看嘉能集团的财务报表,认为他们矿业之外有很强的实力,所以百大给到的交易方案就是以明股实债的方式进行交易。 同时,为确保资金的安全性,嘉能还将在建的西疆商业综合体的底商做抵押。这个商业综合体,百大也做了尽职调研,回款能力预测很好。 项目需要募集7000万,回报率是21%,期限为8个月,俱乐部会员最低要求是500万起投。 第二个是百大和另一家私募公司共同发起的,也是以明股实债的形式帮助一家互联网企业并购一个标的,总募资5000万,200万起投,回报率16%,一年期。 这个项目比较简单,没有上面金属矿项目那么复杂。 高瓴欧汇报结束后,大家几乎都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了金矿项目上,毕竟周期短,回报高。 但考虑到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所以大家都纷纷提出疑问,由高瓴欧一一作答,高瓴欧事先也准备充分,基本每个提问事先都考虑并准备到了。 高瓴欧也让百大的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募资的产品说明书及相关资料分发给他们,会议进入自由探讨阶段,由百大的人一对一辅导答疑。 林子苏虽然做了大量的功课和准备,但对于他们所讨论的收益回报,什么明股实债,什么pe,什么债权,什么股权投资,什么上市,什么投行,什么风投……仍然是不知所以然,一头雾水。 倒是周瑁远轻车驾熟,和一众大佬侃侃而谈,林子苏只有聆听的份儿。 林子苏只道这样阶层的人,应该是相敬如宾,但看到他们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时,也明白了很多真知灼见,都是在争论辩论中得来的,和辩论赛的规则如出一辙。 他们个个目光如炬,谈资围绕投资展开,口中动辄几百上千万,仿佛钱在他们眼里和白菜无异,对于月薪只有三四千的小职员而言,林子苏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金钱世界,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 同时,也看到他们在化解争端和矛盾的大智大愚大奸,怒笑调侃之间便可化干戈为玉帛,林子苏不由地暗生佩服之情。 同时,一个细节也引起了林子苏的注意! 这个屋子里,个个都是身家上亿的大佬,年纪也都颇长,至少都在五六十岁,有了对比,周瑁远年龄真相也如拨云见日——他绝对不是60岁。50岁都不太可能。 因为屋子里这些人年纪和样貌还是比较对等的,比如坐周瑁远旁边的一个头发黑白参半、抬头纹明显的大佬岳总,应该和老爸的年纪差不多,五十多岁。 不,也许他比老爸还要年长一些,毕竟这些富豪,少了日夜劳作之苦,平常又注重保养、健身和养生,肯定比同龄人要年轻。 但绝对不会像周瑁远那样夸张——60岁保养得像30来岁,他富有保养意识是毋庸置疑的。 也许还勤于健身,但他头发乌黑,面无皱纹且无瑕疵,声音富有磁性,年轻人特有的侵略性和冒险精神,还有他爆棚的荷尔蒙和力量感,无不在暗示——他正年轻力强精力充沛。 这样看来,很多问题的逻辑就对上号了,比如他和杨玫、俞琳徽应该年龄相当,才让她们痴狂如此。 这一屋子的大佬,头发花白也好几个,如果这世间真有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他们这个圈层恐怕人人都是鹤发童颜了,不可能只有周瑁远一个! 所以,他真实的年龄,很可能在30到40的区间——对呀,也许他用的“周绍源”的身份证生日就是真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捉摸不透,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这样一个金字塔尖的豪门骄子,本可以锦上添花烈火喷油,振臂一呼拥趸万千,他却只喜欢享受孤独,为人处事一板一眼,处处都与人保持距离,与世界划清界限,以大写的冷漠和疏离彪炳人生。真是令人费解! 这样一想,就能理解,屋子里这些大佬对周瑁远的态度了,那是超乎寻常的尊重,大概也是周家的实力和名望的威慑。但也不能不承认,其中也有周瑁远的个人能力超群个人才名远播的缘故。 不管是哪个原因,他在这个圈层里,都显得过于年轻,但又无可诟病,丝毫不输举座大佬,确有百年商贾世家弟子的风范。 而大家对他的称谓很有戏剧性,称他为“鬼才”,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称呼他“周公子”。 由此可见一斑,在商务公事上,他拥有着和这些大佬同等甚至更高的地位和身份。 这可不就是年少有为吗?!真是不可思议! 林子苏解开了他的年龄之谜,仿佛解开了一个天大的心结,竟有些莫名欣慰,甚至欣喜。 不自觉地就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感觉从这个晚上,才真正开始认识他。 林子苏一边注视他,一边认真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暗自学习和领悟,也还算举止合宜。 美人最怕的,就是安静,那是无比致命的诱惑,又是这个豪华“宫殿”里唯一的女性,因而引得几个大人物时不时侧目注视她。 林子苏浑然不知,因为她的专注都在周瑁远身上。 一旁的岳总和周瑁远正聊得火热,他们正在谈高瓴欧提及的多金属矿项目,他说对这个项目投资兴趣不大,倒是有想绕过嘉能直接收购的意愿,他不介意嘉能现在没有采矿证。 周瑁远先是吃了一惊,很快又心领神会,这个岳总大概知道自己和高瓴欧关系不错,他又刚刚入会,磨不开面子直接说,而且还涉及大家的利益问题。这才给周瑁远透此口风,希望得到他的撮合。 周瑁远打起了太极,表示他可以从中搭桥,但是能不能成,他可就不能左右了。 实在狡猾,明明百大都是他的,这样打太极,不明摆的不想帮忙吗,但到底为什么呢? 可是这个岳总也好奇怪,嘉能都已经是明确意向的收购方了,他为什么还要收购,这不是在破坏人家的生意吗?林子苏疑惑地看着二人。 岳总不以为意,笑说,鬼才你只管帮忙引荐,我也保证高总和百大的收益不会少一分,高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而且,嘉能那边急着回流现金,不会把金主往外推。 周瑁远会心一笑,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看来岳总是有备而来! 岳总朗朗一笑,还得多亏鬼才推荐的人,不然三年都走不完流程。 周瑁远不置可否,饮了一口茶,又听岳总说,听琞总说,你们几个新项目要启动,也在找资金,今天见到你,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刚好他们公司也在找项目,然后对他附耳说了一句。 周瑁远微微皱了下眉,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林子苏,心想:这算是投名状吗?可这个“投名状”有点烫手啊…… 第19章 殊途陌路 这天早上,偌大的公共办公区域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埋头工作时,赵恬妞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赵恬妞才停了两句,就惊得睁大了眼睛,忙捂了手机,急跑出办公区。 刚开完会进门的林子苏,和她撞了一个正着,赵恬妞一脸惊慌也没顾上道歉,直奔步梯间而去。 林子苏揣着疑惑回到了办公位上,大约半个小时,赵恬妞回到办公大厅,只见她脸色更加苍白,便过去关心询问:“恬妞,你怎么了?” 赵恬妞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林子苏无奈,只得作罢,此后再问她,她也是只字不提。 晚上下班后,二人一起回家,一路上赵恬妞都沉默不语。 到家后,没像往常一样,和林子苏一起下厨做饭,有说有笑,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没过一会儿,赵恬妞接了个电话,表情凝重地又出门了。林子苏想和她说话,她也不顾上。 林子苏讪讪不已,就打算跳会舞,一边等赵恬妞,刚换了跳舞的行头,林美静就打来电话,要她去吃饭。 林子苏不太喜欢夜场,但经不住林美静的“缠磨”,只得换了衣服出门。 和赵恬妞同窗四年,林子苏断断续续从老师、同学口中得知一些她家里的情况。 她出生在屏西的一个贫困村,但就那样的贫困,家里还是生了三个。 她有两个哥哥,二哥很早就辍学,跟随她父亲外出打工。 但没两年,父亲和二哥相继得了尘肺病,二哥因此过世,父亲也从此卧床丧失了劳动力,留下她母亲、大哥赵强和赵恬妞,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干不了力气活。 大哥小学辍学,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染上赌博,最后因为欠债太多,连夜逃走,追债的找到家中,威胁赵母不还钱就会剁了她儿子。 本就一贫如洗,在丧失了劳动力和欠债后更是雪上加霜,一度到了无力举炊,政府给他们申请了低保户,才得以续日,可也只是勉强填饱肚子。 赵恬妞很争气,成绩一直都很好,遇到的老师也很负责任,母亲想让她辍学打工替兄还债,但老师不希望毁了这个好苗子,坚持让她读书。 甚至请来政府调节,在志愿者的帮助下,讨债的人拿到了一笔善款,承诺等可以延期让他们还钱且不再骚扰她家,赵恬妞也得到一对一公益捐助,母亲看有善人帮助,这才作罢。 赵恬妞并没有因此轻松,一边是繁重的学业,一边作为家中的唯一劳动力,还要承担家务和田地的劳作。 上高中离家远了,没有了家务劳作,赵恬妞就开始勤工俭学,凡有盈余就会寄给母亲用以还债。 赵恬妞天生资质愚钝,家里又轻视教育,使得她的底子并不好,但她却异常勤奋和努力,通过最笨的方法,弥补了先天的不足。 后来她也没辜负一路帮扶支持她的那些好老师,最终以当地文科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被屏源省最好的大学-常青大学录取,还获得了助学贷款。 但即便这样,她进入大学后,还是坚持勤工俭学,自己不舍吃不舍穿,所有节余的钱都给了母亲还债,非常能吃苦。 学习上虽然不比林子苏一点即通的聪颖,但为了能拿到奖学金,她也是拼了命的刻苦,使得她的奖学金年年不落,林子苏有这样一个勤奋的同窗为榜样,也深为触动。 与赵恬妞的自发和自觉不同,林子苏的成长都是倒逼,林家的家教非常严,从小到大都是唯成绩论。 成绩稍微落下就会被棍棒相加,她在屈服和反抗父权之间来回徘徊,内心的反骨和逆反个性也随之悄悄生长,但每次的反抗换来的就是更多的棍棒惩罚。 好在有一个温柔的母亲,能够从中斡旋和平衡。但,不能不说正因为林父的严格管束,否则她早就成了问题少女。 之所以说问题少女,是刚入初中那年,由于离家太远,林子苏过上了寄宿生活。 摆脱了家庭的严管,突然放松下来,使得她玩心大起,嫌好学生太没趣,开始和班里的差生混在一起,常常逃课去玩,掏鸟蛋,抓蛇,摸鱼,甚至还偷偷学吸烟。 林子苏活泼,长得还不错,便有好些个男生追她,向她献殷勤,甚至校外的混混也加入进来。 林子苏一度对一个长相俊俏又有点痞坏的混混小哥很有好感,还有一个原因他会帮自己揍那些想欺负她的学生。 后来就翘课去约会,结果成绩一度掉到班里倒数。 直到那个混混小哥打了林子苏的数学老师,他们的地下恋情这才暴露。 原因是那个数学老师把林子苏训哭了,结果就是林子苏被叫了家长,去学校的是林母,本以为可以瞒过林父。 不料洞察入微的林父发觉林母的电话蹊跷,直接从单位驱车去了学校,还比林母早到,得知情况的林父,竟是勃然大怒,先是把那个混混小哥喝骂一顿。 林父本就不怒自威,那一发起脾气来,不要说一个小混混,就是正常的成年人都能吓得胆战心惊,那个小混混当场就吓尿了,战战兢兢地保证以后不会再找林子苏。 林父还是不放心,直接威胁他,要是敢再有一次,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那小混混忙不迭表示“不会了”“不会了”,就这简单的三个字,愣是磕巴的说了半天。 林子苏虽然从小没少被父亲打骂,可直到那一次才真正见识了父亲真正的“天威”。 难怪总听到他们单位的人,都说下属给他汇报工作,都会变结巴,要是被问上一句,下属就会惊恐得手脚都没处放。 以前只是听说,这次亲眼目睹,林子苏当时就吓傻了,以至于浑身哆嗦都不自知,最后还是林母赶到,看到女儿抖成那样,又是恼恨又是气愤,但还是把她护在一边。 林父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打她,只强忍着胸中怒火,跟老师赔了礼道了歉,表示会承担老师所有的医疗费。 那老师本来还想借着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学生的家长,一出多日的恶气,却不想这家长官威这么大,一来就先声夺人,吓磕巴了混混,吓傻了自家女儿。 而老师也像掉了个儿,本来要训人的,结果成了等待被训的人,林父突然的赔礼道歉,简直让他受宠若惊,忙不迭欠身说“小伤,没有大碍”,好像犯错的是他,林母在一旁哭笑不得。 回家后,林父把她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若不是林母哭着哀求,她的腿很可能就会被打废了。 用林父的话说“我宁愿打残她,养她一辈子,也不要她毫无羞耻地苟活,败坏林家的名声,她简直辜负了爷爷的厚爱”。 说这话的时候,硬汉一样的林父第一次在母女面前流下眼泪。 林子苏也哭着喊着“你打死我吧,让我去陪爷爷”,母女抱作一团,哭作一团。 好在林子苏还是完璧之身,否则就是一百个林母求情也没用。 林子苏也确实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是和混混牵过手,连亲嘴都不敢有。 只能说林父的震慑力实在太大了,否则林子苏也很难守住十八禁的那道关卡。 林子苏也庆幸自己没破戒,否则以父亲一言九鼎的性格,他真有可能会打死自己! 林父丝毫没有犹豫,当机立断给她办了转学,忍痛离开了云连实验中学——那可是云连市最好的中学,历年都是北大、清华录取当地最多生源的学校。 林子苏被转到离家最近的云连五中,林父要求林母天天接送和监管,除非她学好,否则一天都不会放松。 自那之后,林父的管教比以前更加严格,林母也是心有余悸,也不敢再纵容和宠溺,对她开始严了起来,会经常和学校老师联系,问林子苏的情况。 林父更是一天一小问,三天一大问,这才算把她拉回了正轨。 但即便在林父如此严厉的管教下,她的成绩也还是不上不下,一直在中等生上吊着。 即使高考,她也没当回事,原本也只是想摆脱林父,随便什么大学,甚至大专都可以。 但在填报志愿时,林父逼迫,林母劝导,她被迫将常青大学填为第一志愿。 分数下来,林子苏只是踩着常青大学的分数线,这让她懊恼了很久,恨自己怎么不少做一题,反正只要让父亲不如愿,她就暗自高兴。 她并不是拿不了第一名,小学时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从没下过第一名,所以小学很少挨打。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时爷爷还在世,爷爷很喜欢这个孙女,对孙子林子恪都没对她那么护犊子。 她实在活泼聪明,也是个机灵的调皮鬼,太讨爷爷的喜欢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林子苏的长相酷似奶奶容貌,尤其是小时候。 听爷爷说,奶奶是名门大家闺秀,样貌清隽秀丽,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倾慕者不计其数,最后却独独看上了爷爷这个穷小子。 这也是爷爷格外疼爱这个大孙女的原因,在三岁时就教她唱京剧,四岁教她写毛笔字,说起毛笔字,那也是爷爷对奶奶的追忆,因为奶奶的小楷可是闻名四面八方。 也是对生命轮回的希冀,因此林子苏后来虽然学习不行,可却能写得一手娟秀的小楷,当初打动方老师的也正是因为此,这都归功于她爷爷。 有几次林子苏淘气做错事,林父要打她,都被爷爷横眉怒眼地骂了回去,那是林子苏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爷爷在世时,唯一的一次挨打,是她和同学拿弹弓打碎了小卖铺的玻璃,然后撒腿就跑,被林父知道后,狠狠地打了一顿。 这次爷爷没阻拦,因为这是林家做人做事的底线原则问题,绝对不能惯。 到六年级暑假,林子苏考上了云连实验中学,爷爷却去世了。 林子苏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当时哭得比谁都伤心,几次哭昏过去,后悔那天不该出去玩。 爷爷的去世,对林子苏打击很大。 上初中后,尤其是寄宿的那一学期,她都无心学习,没有了爷爷,她一下子觉得失去了依靠,开始有点自暴自弃,放飞自己。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作为女孩可以那样恣意和自由地玩,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和体验,这让她找到了新的寄托。 也越加讨厌霸道专制的父亲,意识的觉醒,最直观的行动就是对抗父权,表达被压迫的不满,加上进入叛逆的青春期,性格变得更加乖戾。 她开始意识到成绩是父亲的痛点,就从成绩下手,也是从那时开始对第一名深恶痛绝,所以明明可以考90分,她偏偏就考60分,就维持在中位线,以此表达抗议和愤怒。 进入大学,离开了家,摆脱了原生家庭的束缚,本想从此海阔天空,可以放飞自我了,偏偏就遇见两个人,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一个是方老师,那是她情窦初开的启蒙,也是她追求优秀、渴望与他比肩的最大动力。 另一个就是赵恬妞,这个出身贫寒却坚韧不拔事事争先的精神,无疑也影响着林子苏。 她第一次有了羞愧之心,想到自己这十多年来从无一日是自觉自发,若非父亲约束和管教,自己又岂能有机会成为赵恬妞的同窗。 她开始尝试理解父亲“望女成凤”的心情,也正是从大学开始,她和父亲剑拔弩张的关系才开始有所缓和。 在某种程度上,赵恬妞是激励她自我觉醒的力量。 因着这层原因,使得两个性格、出身都迥异的女生走到一起,一个活泼大胆,一个唯诺自卑。 成为好友后,二人便是形影不离,学习、吃饭、玩耍都在一起。 林子苏虽非大富大贵子女,但相较赵恬妞的家境还是宽裕有余,也知道赵恬妞在帮家里还债,但并不知是为其不争气的兄长还的,所以,林子苏有什么好的,都会和她分享。 二人在一起的花费,林子苏能承担的都一力承担,尽可能地减少她的经济负担。 第20章 礼尚往来 十一假期回来,杨玫的助理廖敏被任命为云连城市公司的总经理,接替离职的王鑫军。杨玫将周媚提拔为她的助理,这样一来,营销一部的经理就空缺了,俞琳徽一反常态地要外聘。 但杨玫和赵云龙则要按照公司章程,在营销中心选拔人才竞聘上岗。俞琳徽不知道杨玫想搞什么动作,但她防的就是别再重蹈上次主管竞聘的覆辙。 虽然林子苏根本没有资格竞聘,但俞琳徽还是不放心,毕竟杨玫的职权、话语权在那里放的。她真要这么干,也不是不可能。 周媚被提拔为副总裁助理,可谓是平步青云,自然欣喜若狂,因此对杨玫的决策,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去走马上任。还不免煞有其事地安慰俞琳徽,让她放心,林子苏根本没可能。 这经理的位置,对别人是锦上添花,对林子苏可就是架在炉火上烤。就算杨玫如愿推她上去,那也是找死。所谓树大招风,必遭风摧之,这可不是好事。最后这经理之位,还是她意属的王静。 人事中心压下来任务,又有总裁的默许,俞琳徽没办法,只得着手准备。 营销策划中心可以优先提名的是项目负责人、高级职称的员工和主管,分别是王静(高级策划师,项目负责人)、李东伟(高级策划师)、金世泽(高级策划师)、戴东来(高级设计师,设计主管)、许芳芳(高级文案,文案主管)等五人。 林子苏虽然是策划主管,但职称、年限、资历都不够,因而没有提名的资格。 同时,由于营销一部又是中心的重心所在,历任中心总经理、副总裁助理和城市公司总经理,大都是从中心营销一部的经理提上去的。 在营销中心,甚至在总部,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俗成,那就是一部经理职级上要高二部半级,不管是项目还是人才,甚至资源,都会首先向一部倾斜。 所以现任营销二部的林美静经理也有被提名的资格,这样下来就有七人参与竞聘。 果然,杨玫看到名单,要求把林子苏的名字加上去,理由就是她已经是策划主管,按照集团晋升特例的规定,主管和高级职称,符合其一,就可以竞聘经理。而且,现在林子苏还是项目负责人,职称虽然不够,能力是足够的。 俞琳徽把这关键的“特例”疏忽了,这才反应过来杨玫破格让林子苏担任项目负责人,原来就是为布今天这局,等的就是今天。 俞琳徽又想故技重施,但周瑁远这次明确表示他不会干涉,只看结果,也希望她能秉持公平公正,不要拘泥成见和规章制度。 最后,俞琳徽不得不面对现实。人事行政中心将竞聘的日期定在了25号,杨玫、俞琳徽、赵云龙、李九一出任评委,营销中心全员参与投票,最后票数最多的胜出。 除了王静、林子苏、林美静,其他几个候选人对此次内部竞聘都极为重视和珍惜,都在暗中筹备和较劲。 王静经历上次主管之争后,就彻底明白了一个事情,职位是虚的,赚钱才是实实在在的。 自己已经是项目负责人,掌管着几个项目的营销工作,位同经理,收入也不比经理低,甚至有时还高过后者。既然收入不会因此提高,又何必去争一个累人的虚名呢。 但因为是俞琳徽的托举,她又不好让人觉得自己不识抬举,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毕竟惹恼了这个老大,可没好果子吃。 林子苏也不想参与竞聘,进入崬森,得益于杨玫的关照,这一路,从实习生入职、提前转正、特例进修、主管竞聘到最近才走马上任的项目负责人,每一步都是特例,每一步都是破格。 虽然自己也希望担当更多,但每一步都是超出能力的提拔,每次适应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倍感吃力和压力,这一点还能勉力克服。 真正让她透不过气的,是背后那些红眼嫉妒的人心,而且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营销中心被孤立,若非杨玫的庇护,恐怕早就被万人踩千人欺了,哪还有今日的风光。 而且,论资历,论能力,论人缘,王静、林美静都没得说,而自己根本不够资格,勉强推上去,除了招来更大的非议和眼红外,毫无益处。所以,她压根就不想参加经理的竞聘。 为此,林子苏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去找了杨玫,林子苏一直视她为恩师甚至亲人,也就无所隐瞒,向她倾诉无余。 杨玫笑容可掬地聆听完,就给她做思想工作,说有压力是好事,有压力才能倒逼成长。过去这一年,正是因为一次次的压力,你才能比别人成长得更快。 而且面试时,你也说过希望和高手过招,只有坐到更高的位置上,你才有机会和高手过招,否则当一个普通的员工,你哪有机会? 凡此种种,在杨玫一番循循善诱的和言劝导下,算是平复了林子苏的焦虑和不安。 杨玫见她还是不放心,便表示,这次她不会跟任何人施压,所有候选人公平竞争,结果是谁就是谁,让林子苏权当一次历练和学习。 林子苏得到承诺,彻底放了心。放下了焦虑,放下了不安,林子苏也彻底放松了,想到既然是历练和学习,那就不能敷衍了事。 而且这些竞聘者也是高手,和高手过招,自然得做万全的准备,就算是输,也要输得体面一些,不能给恩师杨玫丢脸。 林子苏也和林美静互通想法,林美静却毫无竞聘心思,而且俞琳徽属意的也是王静,我们都不过是陪衬,没那必要,我对什么副总裁助理,什么城市公司总,没有觊觎之心,也不感冒。 她表示自己喜欢自由,也懒散惯了,并不喜欢做管理,更不爱操心,能当上经理,全是琞总的抬举。 林子苏知道,这点绝对没毛病,林美静确实自由散漫惯了,所以她总是快乐的。 林美静自己没有竞争之心,却希望林子苏能好好表现,争取一举拿下,气死那个“巫婆俞”——是的,这是二人私下对俞琳徽的称呼。 为了衬托林子苏,林美静选择了保守的竞聘策略,让林子苏选择了大胆有创意的竞聘方案,二人便这样商定,再无挂碍。 没有了羁绊,林子苏变得更轻松了,构建好了竞聘框架,剩下的就是演练,不断地重复。所以最近午休时间都会在40层到50层之间,边走步梯边练习。 这天,林子苏按照习惯在步梯间练习,太入神以至于走过了楼层,发现到了52层便掉头,要下50层时,楼下忽然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是在打电话。 有点熟悉,但隔着一层还是听不大清楚。因着马上到上班时间,林子苏没想那么多,就径直而下。 “嗯,明白,杨总,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您失望的。” 林子苏转过扶梯,听到了这几句,隔着半层一眼望见,打电话的人一转脸,二人撞了个正着。 “子苏!?”“恬妞!?” 与此同时,只听到啪的一声,赵恬妞的手机掉地上了,突然想起什么,又忙捡起手机拿起电话听,见那头电话已挂断,这才作罢,又像是舒了口气。 林子苏的惊吓,丝毫不亚于赵恬妞。 这是二人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说话,林子苏看了一眼楼层号,怀疑看错楼层了,以为是48层,可墙上的标识牌明明确确写着“50层”,赵恬妞怎么会在50层,而不是48层呢? 刚才她电话里提到“杨总”,这个“杨总”是谁?崬森的?还是合作单位的?还是哪个客户?为什么看到我会如此惊慌失态?…… 唉,你想太多了,步梯间本来就没人,光线又暗,自己穿着休闲鞋,走路无声,黑暗里突然冒出来,肯定会吓着人,连你不也被她吓到了嘛! “你什么时候来的?”赵恬妞问,眼中有一丝惊疑,语气似乎想确认什么。 “刚下来,才到这儿,就遇见你了。”林子苏听出她口气的怀疑,怕她误会自己在偷听。 赵恬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恬妞,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 赵恬妞做了个捂胸的动作,仿佛才想起来平复刚才受到的惊吓,道:“没,没事,跟发小打个电话,结果被你撞到,差点被你吓死!”说到后面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很是奇怪。 林子苏不由得又是一阵狐疑,刚她明明叫的是“杨总”,而且语气极尽尊重,怎么却说是“发小”,为什么要骗我呢?她可从来没说过谎话,这什么情况? 而且,和此前半个多月的冷冰冰态度相比,这个回答,还有这个表情,似乎有点过分“热络”了些,显得突兀又奇怪,她在掩盖什么? 赵恬妞大概看出了林子苏的疑惑,又讪讪一笑,补充道:“我没跟你说起过,我那个发小,杨宗,祖宗的宗,还真是‘祖宗’,最近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非让我搬过去跟她一起住,说是这样可以震慑那些想找她事的人,我这才搬了出去,说起来,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静姐。子苏,你没生我的气吧?” 林子苏和周瑁远接触,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当人不想纠缠当前话题时,就会找一个更有兴趣点的话题,以此转移对话的焦点,但周瑁远是高手,转移和过渡很自然,毫无痕迹,不会令人感到突兀。 但赵恬妞并不精于此道,痕迹太明显,她的补充可谓越描越黑,甚至有点欲盖弥彰——杨宗,和“杨总”声调明显不对唇。 大学时,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普通话测试拿到一级甲等的学生,显然也不会念错。而且,那个什么“杨宗”如果真招惹什么人,叫赵恬妞过去同住,两个弱女子,能“震慑”对方吗? 这个谎话水平太拙劣,漏洞太明显了,换个头脑简单的,还勉强糊弄得过去。 而且,她此前给的搬出去住的理由,是家里来了亲戚需要陪护,怎么又变成了“发小”“杨宗”,前后矛盾,也太奇怪了! 所以,她在欲盖弥彰吗?还是想隐瞒什么?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曾经我们之间无话不谈,秘密共享,消息互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竟要用谎言来搪塞我?甚至还怀疑我! 直到此刻,林子苏才彻底意识到,她们之间的裂痕已如深沟高壁,不可再逾越,心中闪过一许悲凉,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她,只望着她有点出神。 赵恬妞有些不太自在,又问:“你,你刚刚在干嘛,怎么去上面了?” “哦,刚在演练,没注意走错了楼层。这到点了,咱们回去吧!”二人并肩走下去,往日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却是一路无话可说。 这天刚下班,林子苏突然接到周瑁远的电话。和他接触有大半年了,上京之外两人都从未联系过对方,这也是商务女伴的合作约定。 他突然在常青市主动联系,让林子苏有些惊愕,犹豫间电话已接通:“总裁好!”林子苏礼节性地问好,电话那头有几秒的安静,才问:“怎么不是远先生了?” “这里是常青市啊!远先生,只在上京市有效啊!”林子苏解释道。 “好吧!你不是想要‘理直气壮’吗?今晚有个‘还钱’的机会,怎么样?” 林子苏“啊”了一声,什么“理直气壮”?……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淮州之约,自己说了要还他的酒店房费,心突突地跳了两下,问:“总裁希望我做什么?” 周瑁远在那头想了想,道:“嗯,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在上京,但凡和他吃饭,从来都没有她付钱的机会。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主动请求,林子苏毫不犹豫爽口答应:“好啊,总裁想去哪里吃呢?” 虽然心里知道,他不至于为难自己,但还是有些忐忑,他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来定!” 林子苏想了想,便道:“是不是去哪,您都会答应?” “去你住的地方,我也不介意的啊!”周瑁远调笑道。 隔着电话也撩妹!林子苏赶紧转移话题:“那就太委屈总裁您了。不过,高处不胜寒,我也请不起。今天,只能委屈总裁下凡,尝尝人间烟火吧,如何?” 周瑁远朗朗一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笑道:“那就请林小姐做我的向导,带我去‘人间烟火’吧!车库C出口等我,我5分钟就到!” “好的。”林子苏忍住了笑意。 五分钟后,周瑁远的总裁大奔果然来到了C口,看见林子苏,就将车子靠边停下。 甫一上车,就感受到他那强悍的总裁气场,林子苏很快就被紧张和窒息感笼罩,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周瑁远习惯性地提醒她系安全带。 结果林子苏太紧张,安全带又拉不出来了,“你怎么每次都像个傻瓜!?” 周瑁远微微一笑,一边盯着她,一边轻松拉出安全带帮她扣上。 林子苏的脸微微一红,心口又跳得厉害,好在他很快也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启动车子离开。 此时出口多有车辆驶出,林子苏上车的一幕,刚好被过去的一辆车辆里的人尽收眼底,那是杨玫的车。 车上还载着一个人,那就是赵恬妞,杨玫正要带她去参加一个应酬。 原本中心安排了林美静,但林美静一向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应酬,所以就借故推辞,还推荐了赵恬妞。 当时赵恬妞就坐在副驾上,那一幕刚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总裁的车和车牌号,她早就烂熟于心,一眼瞥见周瑁远的车,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不料,又看到林子苏走过去,还直接上了副驾,竟然和总裁有那么亲密地互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车都开远了,她还自顾自地回头张望。 杨玫问她怎么了,赵恬妞脸一红,只说没什么,看错了。心中的艳羡、疑惑、嫉妒,不言而喻。 其实,林子苏也惊鸿一瞥看到了赵恬妞,狐疑一闪而过:赵恬妞怎么和杨玫在一起? 后来一想,杨玫经常带中心的员工出去参加一些商务活动,静姐不喜商务场合的虚与委蛇,此前常推荐赵恬妞。 也是为了照顾她,想让她多长长见识,锻炼一下胆量,不至于被同事排挤和欺负,因为她性子太弱了。 第一次推荐她去,还有些忐忑,但回来听杨玫反馈还不错,说她挺机灵,林美静还诧异,赵恬妞还真是“此处不开花,别有开花处”,所以不想麻烦,以至于以后一遇见这样的事就推荐她。 根据林子苏的指引,二人就来到了夜市大排档,一看名字,还真是叫“人间烟火”,周瑁远仿佛恍然大悟。 这里都是市井小民的聚餐之地,混杂着各种气味儿,林子苏看到他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进入这个场合,却是鹤立鸡群,不,更像是神仙下凡,让林子苏也是忍俊不禁。 林子苏选择在“龙虾大排档”摊前落座,问他想吃什么。 周瑁远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对他还真是“下凡”,有些不适应,刚才车上还调侃她是个“傻瓜”,现在风水轮流,他变成了“傻瓜”,周瑁远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她安排就好。 林子苏有些不忍,为表示弥补,便将他按在座位上,同时换了亲切的称呼“远先生”,一改倔脾气,说今晚她来照顾“远先生”,就像在上京他照顾自己一样。 周瑁远啼笑皆非,也就不推辞了。 林子苏去了几个摊位,和老板们都有说有笑,“人间烟火”之下,她又是那个活泼伶俐惹人爱的脱兔,跟老板们讨价还价,还惹得老板们大笑,一些食客也跟着起哄,好不热闹。 “人间烟火”的世界里,她就是耀眼的主角。 周瑁远远远看着林子苏,看着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如鱼得水的样子,远不似在上京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拘谨,那种欢悦,令人轻松,所有的包袱都烟消云散,别有一番惬意滋味,他竟有些艳羡了。 林子苏点完餐,回到位置上,看到发呆的周瑁远,狡黠一笑,道:“今天晚上,远先生一定不虚此行!” 周瑁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是充满期待,道:“‘人间烟火’,很期待哦!” “远先生不能吃辣,我特别交代了他们。” 周瑁远平常话就少,在这样的陌生场景话就更少了,就那样看着林子苏,看到她为自己悉心打点,准备餐盘碗筷,忙前忙后——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生长,眼神的凌厉消失了,变成了柔柔软软,温温暖暖,让人卸下所有防备和警惕…… 从小习惯了独立自主的周瑁远,突然被这样的柔软包裹,才发现竟是这样令人迷恋。 转而便明白了老爷子的教诲——温柔是人世间最大的“毒药”,一旦沾染,就会堕落…… 他谙熟“毒药”应用之道,比起自己“服毒”,他更擅长让女人“服毒”,而且百试不爽从不曾失手,却从不曾被反噬,林子苏,不就是自己正在喂毒的猎捕对象吗?! 周瑁远陡然清醒过来,收了收神,想起今晚约林子苏的初衷,见她终于忙完坐到桌前,便笑道:“吃饭,不是我的目的,我是要和你说一件事。”他要找回主导权和控制权。 他终于要摊牌了,林子苏笑道:“我就说嘛,约好的,上京之外,互不打扰。今天您一打电话,我就猜肯定有事。嗯,只要不是开除我,其他的,都不是难事!” 大概是心情大好,林子苏就轻易夸下海口,就这样自己主动跳了进去。 周瑁远抿嘴一笑,道:“这么优秀的员工,哪个老板会想开除啊?!你还记得丁俊良吗?”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夸奖自己,心里挺是高兴,但一听到“丁俊良”三个字,眉头一皱,笑意也消失了,道:“哼,提那个登徒浪子干嘛,真煞风景!” 周瑁远先是一愣,随即朗朗大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管他是谁呢,玉皇大帝的儿子,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多看一看。”林子苏不屑一顾。 “丁俊良的爷爷跟随张少帅的部队打过日本人,他父亲丁军山退伍后经商,娶了辽山名门世家的廖小姐,在岳父的扶持下,成为名山集团的董事长,丁俊良是名山集团的接班人!”周瑁远笑道。 林子苏听到“名山集团”已经是惊愕不已了,又听到丁俊良爷爷还打过日本人,更加肃然起敬了。 随机,想起《三国演义》里,定军山是汉中之战时蜀汉大将黄忠击毙曹魏大将夏侯渊的地方。 老爷子给儿子取这个名字,寓意和厚望不言而喻,可见丁家还是有些家学渊源的。 最没想到的是,浪荡轻浮的丁俊良竟然是出身军人世家,其母还是名门世家,不觉惋惜道:“可惜了!” “你不懂!”周瑁远的口气有无奈和同情,林子苏“嗯?”了一声,表示不解,周瑁远苦笑一声,很难得一见的表情,此前从未看到过。 “富贵家庭的子女,尤其是儿子,是没有自由的,从一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了,读书,恋爱,结婚,工作,事业……,没有一件可以自主,因为要承担家族的使命。 丁俊良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但他父亲不同意,正好赶上08年金融危机,经济不景气,经销商破产,还不上名山集团的货款,导致资金链断裂,到处借钱都借不到。 这时候,沈家的母亲,也就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主动找到他父亲表示愿意给名山注资,但前提条件是让丁俊良娶她女儿。 因为她女儿一直都特别喜欢他,为了挽救名山集团,丁俊良被迫和沈家联姻,结婚后,沈家注资,挽救了名山。 也是这一个原因,他的太太觉得自己有恩于丁家,所以总是对丁俊良指手画脚,很不尊重他。丁俊良本来就生气被逼结婚,他结婚后,那个女孩也迅速嫁了人。 丁俊良对婚姻、爱情失望,一心想摆脱沈家的影响,就跳出名山集团,成立了明良投资公司,有点类似百大,找了几个项目,运营都不错。 后来,丁俊良提出离婚,沈家不同意,还威胁离婚,就和名山集团打官司,如果打官司,丁家就会损失明山集团一大半的股份,他爸因此气病了,一夜白头。 这让丁俊良更恨沈家,算是报复,就经常在外面找女人过夜,他太太见哭闹没用,也在外面找情人,两人各过各的,但谁也不提离婚,因为谁提谁就得净身出户。” 林子苏瞪大了眼睛,不想丁俊良还有这悲催人生,难怪这么乖戾,游走在红与黑之间,这哪里是孰是孰非的问题,明明是人性和利益的纠葛。 墙外羡慕墙内的奢豪,可墙内却向往墙外的单纯和自由,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不过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围城之外的人被表象所惑而为之羡慕,也是悲哀。 “那这个丁俊良也确实可怜!”林子苏感慨不已,又不禁疑惑:“总裁怎么知道这么多?您跟他很熟吗?” 周瑁远摇摇头,笑道:“只在商务场合,见过两次面,并不熟悉。你还记得‘岳总’吗?”林子苏点点头。 “上次我们参加私募会议,岳总知道我们公司的‘风雅颂’项目在找资金,他为了让我在高瓴欧那里引荐他,作为资源置换,他给我推荐了丁俊良,还帮忙联系沟通,我就是从岳总那里知道这些的。” 林子苏恍然大悟,就问:“可是,丁俊良和今天的‘晚餐’有什么关系呢?” “岳总引荐后,琞扬姐就去跟了这个事,嗯,你应该知道,集团三部下属的投资运营中心的职责,就是帮城市公司的项目融资。琞总跟丁俊良那边初步沟通后,他也很有意向,就说可以带团队过来考察一下项目,大概下周五吧。但是,他有一个要求——” 周瑁远颇有深意地看着林子苏,有意顿了一下,林子苏好奇问道:“什么要求?”随即会意道:“不会让我喝酒吧!?” 这时,他们的“晚餐”陆续端上了桌:先是开胃的烧烤小吃,有烤羊肉串、烤茄子、烤韭菜。 林子苏给自己点的酸梅汁,给周瑁远点了夜市的特色——扎啤,那绝对是他没喝过的。 林子苏还神秘一笑,说还有一道人间美味在后面,周瑁远不禁有些期待。 话刚说到正题上,谁也都没动筷子,只见周瑁远摇摇头,道:“如果是喝酒这么简单,就好了。但不是,他要求,必须要你全程陪同,并做项目主讲,只要他对你认可和满意,他3个亿的投资,就立即打到城市公司账上。” 林子苏惊得目瞪口呆,咽了一下口水,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要我全程主讲?怎么可能呢?虽然我现在负责‘风雅颂’项目,但是要做整个项目的全案投资路演,我恐怕不行的,如果是对您,或许我还能勉强讲得下来,可是他…,毕竟关系3个亿的投资,万一我搞砸了,还怎么在崬森混呢,更何况我还在竞聘部门经理,也没有时间啊,不行,不行!” 林子苏急得一口气说完,连气儿都不带喘,连连摇头,周瑁远听到她说面对自己还能勉强讲下来,便微微一笑,有心问了一句:“为什么面对我,你就讲得下来呢?” 林子苏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远先生啊,在远先生面前错了,还有机会纠错。但他是丁俊良,是三个亿的投资,一旦错了,就不可挽回了,这个锅太大,我背不起呀。”她此刻已经忘记了他是个多面人了! 林子苏是无心,周瑁远却从中听出了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嘴角不自觉轻扬。 “这样和你说吧,我并不缺这3个亿,而且换了别人,他也没兴趣,所以,我的意思,你就当是一个练习的机会。最后能不能谈成投资,‘风雅颂’项目都不会受到影响,你也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影响。嗯,你觉得呢?” 他竟然拿3个亿让我“练习”,这也太大手笔了,他到底是什么动机啊?这丁俊良到底什么意思啊? 林子苏百思不得其解,把目光投向他,而周瑁远也正凝视着自己,似是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虽然他说不缺这3个亿,可这对自己而言,这可是像泰山一样沉重啊,他说得越轻松,反而越让人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绝,便犹疑着沉默了下来。 林子苏犹疑之间,目光便有些闪躲,随即取了一根烤羊肉串给他,示意让他先吃,周瑁远从来没吃过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果然有吃的,林子苏就换了一副心情,咯咯一笑,道:“还有远先生不会的,那今天我就给你当一回‘先生’吧!你看着!” 说着,便拿了烤串,向他传授撸串之法,店家的肉烤得很嫩,很轻松就“撸”了下来,动作娴熟流畅,撸完还不忘舔一下唇边的肉屑。 周瑁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奕奕之光,动作上就迟滞了些,林子苏只道他看傻了,便敲了一下他的胳膊。 周瑁远才回过神,心想,这是在吃串呢,还是在勾人呢?不禁失笑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周边食客满堂,他实在做不出这样不雅的动作。 林子苏见他迟迟不动嘴,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会,也是,他这优雅惯了,这个吃法实在不符合他的身份,便说:“我还是叫您远先生吧,远先生,这里是‘人间烟火’,你看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你看看——,” 周瑁远向周边看了看,大家都在“撸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猜酒划拳,赤膊对阵,热闹喧天,这副场景可从来没见过,还真是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 “所以,远先生,既然来了人间烟火,可就不能再当神仙,要入乡随俗,跟着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一回绿林好汉,远先生才不枉来此一趟!”林子苏鼓动他。 周瑁远被周围的气氛带动,加上林子苏的鼓动,也就动摇了,便学着林子苏的模样,依葫芦画瓢,结果还是没经验,蹭了下巴一嘴油。 林子苏见他狼狈的样子,一边开心不已,一边拿了纸巾帮他擦拭,周瑁远显然不适应,就接过她手中的纸巾,自己擦。 后面也索性撸起袖子,彻底放开了,又摸索到方法,所以上手很快,但他的吃相还是很优雅,到底家世修养在那里放的。 林子苏又教他吃烤茄子,茄子烤得皮焦肉嫩,用公筷,轻轻一剔,就剔出了茄肉条,将第一筷的茄肉夹给周瑁远,示意让他尝尝。 周瑁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先小品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就问:“这放了什么,很美味?” 林子苏一边继续剔茄肉,一边笑道:“这个烤茄子最好吃的就在料上,这个料是葱姜蒜切成末,然后放生抽、盐,少许鸡精,调成料汁。可惜你不能吃辣,否则比现在的更美味。 首先,要把茄子肉切成一条一条,不能切透,否则茄皮断了,就不好烤了,所以十分考验刀功,切好后放到架上烤,烤到皮焦肉嫩,就可以下火。 然后将料汁浇在茄肉上,美味的烤茄子就这样做成了。其实料汁调制很简单,但烧烤时候的火候和时间,才是决定好吃与不好吃的关键。” 周瑁远很是享受被林子苏照顾,又听她将普通的烤茄子讲得头头是道,不禁刮目相看,正要说话,这时老板将爆炒龙虾端了上来,红彤彤的一大盆,把向来精致用餐的周瑁远吓了一跳。 林子苏笑道:“放心,虾皮一剥,吃到我们嘴里的,还没有三分之一呢。” 周瑁远半信半疑,林子苏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龙虾,周瑁远忍不住盯着她看,这丫头专注的时候,还是很迷人的! 剥好之后,林子苏先递给周瑁远,周瑁远看她看得出了神,此刻的她像极了母亲,曾经母亲也是这样给他剥东西吃,也是这样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可是母亲去世后,母亲的音容样貌,都和缥缈虚无的午夜梦回一样,难以追溯和记忆。 唯一的印象,就是母亲唤他乳名“家家”时的音容笑貌,一如此时温柔体贴的她,周瑁远一边回忆着,一边也看得痴迷入神了…… 陡然发觉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里是一塌糊涂的温柔,林子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抓了两个小龙虾,扔他碟子里,一边嗔怪道:“哎呀,你不能偷懒啊,总不能让我喂您吧!” “好啊,我求之不得。”周瑁远调笑道,有点不正经。 “我敢喂,远先生敢吃吗?”林子苏撇了一下嘴,笑着调侃道。 “试试就知道了!”周瑁远笑道。 林子苏哪里敢,怔了一下,低了头不理他,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拿着她手里刚刚剥好的龙虾肉,带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嘴里送。 第21章 初当大任 屏源省进入九月,昼夜温差变得很大,林子苏在门外蜷缩一夜,就受了凉,强撑着应付完了警察和邻居。 一进门就倒床不起,想请假手机又不在,身体实在无力支撑,本想着睡一觉会好,可是越睡越难受,头痛欲裂,忍不住就去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了感觉清爽了一些,便想找药吃——这点林美静的细心超出了林子苏对她的印象,因为她会经常在家里备常用药,光感冒药都好几种。 林子苏也分不清,看见是感冒药就服了,躺床后就再没醒过,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因为林美静回来了。 消息也不知道转了几道口,几方人马都在找林子苏,常青市城市公司的,太一公司的,“风雅颂”营销小组的,杨玫,俞琳徽,王静,还有林子苏的母亲,然后就是林美静…… 林子苏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林美静因为接到周琞扬的电话,说是大家都联系不上林子苏,怕她出事,让她帮忙找下。 林美静很是奇怪,周琞扬为什么会联系林子苏,他俩也没有直接工作关系。但是听周琞扬的口吻,事情似乎挺严重,没时间多想,当即放下工作,就从淮州赶了回来。 一回到家,见林子苏好好地躺在床上,也是哭笑不得。但很快就发现林子苏身体烫得像火烧,吓得不轻,问她话,只哼哼说“难受”,这是烧的没意识了。 原来林子苏凉水冲澡、吃的药也不对症,更加重了烧热,林美静不敢犹豫,当即开车送她去医院。 到医院,一量体温,竟烧到39.9°,林美静吓得手一哆嗦,跟欧阳洋打电话还哭了。好在输上液,开始有明显的退烧迹象。 在林子苏输液的过程中,林美静一一给杨玫、俞琳徽和王静回了电话,说了林子苏生病的事情,俞琳徽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杨玫倒是多关心了几句,周琞扬想必是在忙没空接电话。 林子苏输了四瓶液才醒过来,得知消息的欧阳洋、王静等人也来医院看她,见他们关心询问,林子苏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手机和包丢了,昨晚在门外待了一晚,这才着了凉。 林美静哭笑不得,责备又不忍,这一天两晚的大病折腾,她都消瘦了一圈,着实让人心疼。 林美静又给周琞扬打电话,这次周琞扬可谓秒接,说明了林子苏的情况,周琞扬询问了不少,最后还让林子苏听电话。 林子苏得知是周琞扬,不禁脸一红,从林美静那里知道,是周琞扬联系的林美静,那不用说,肯定是几方人马电话打爆了。 周瑁远怕影响太大,才让姐姐出面,通过林美静把消息传递到位,这样省了他的尴尬,也免得引起外人猜疑,是啊,他是多么看重自己的隐私。 这一切风波都是因他而起,想起此前他种种的关照,一度以为是偏爱,不过都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险些堕入他的彀中。 那一纸协议,明明白白约定好了两人的情人关系,是自己不自知、不自爱才堕入他的陷阱,你甚至数次与狼共舞,他不说勾引又是什么? 如果他为人不端表里不一,那自己也并非就无辜,说到底还是自己经不起诱惑,爸爸常说“己身不正扰乱世人”,整个事情不就是自己“己身不正”惹出来的祸吗?…… 林子苏眼圈一红,接起电话,刚喊了一句“琞总”,竟当场哽咽落泪,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周琞扬听出了她的哽咽,这一声哽咽,周琞扬什么都明白了,若论情场悟性,她是阅人无数,如果周瑁远可以闻香识女人,周琞扬就是听音便能识人。 虽然她并不了解事情原貌——周瑁远也不愿自己受挫受辱之事被第三人知道,家人也不行。所以给到周琞扬的消息,只说正好林子苏也在上京大学进修,为图方便,自己就聘她做上京的商务助理。 只提了丁俊良戏弄林子苏的事,林子苏因此耿耿于怀,得知投资路演被点名主讲,她就闹情绪,争执了几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周琞扬半信半疑,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平常沾花惹草,倒也没闹出什么动静,都是些窝外的“草”,他一直都处理得很好,没影响工作半分,还佩服他来着。 这次绝对没他说的这么简单,林子苏再有情绪,作为员工和下属,不该这样没分寸,这样失态,跟老板置气,除非她不想干了。显然并不是!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越界了,林子苏的情绪一定有“私情”的成分,平日若不是被纵容,就瑁远那暴脾气,她断然没这个胆量。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瑁远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惹怒了这头“小牛犊”。瑁远也真是的,他的原则去哪了,怎么这次打起了“窝边草”的主意? 这里面的差别就是,瑁远对她,和对那些交往过的女子并无两样,可以疯可以野,但绝不谈情不动心,也不会被感情羁绊,这是他一贯的原则,没有例外。 林子苏却不同了,职场小白,也是情场小白,稍微引诱就能上钩,最可怕的还不是上钩,而是她会动情——情感天平的倾斜,林子苏当然不自知,但周琞扬却猜到八九不离十。 难道是他们摊牌了,林子苏无法接受,痛苦难当,这才负气而去? 周琞扬看破不说破,林子苏的一声哽咽,更印证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略沉默了一会儿,便说,总裁在我旁边,你想跟他说话吗? “不要不要不要!”林子苏害怕又紧张,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音都变声了,眼泪落了下来。虽然她并不相信周瑁远在,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 但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唯恐躲之而不及,怎么还有脸面对,太丢人了! “哎,你这丫头,平常挺聪明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也这么犯傻呢?”周琞扬的声音责备中略有不忍,柔声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林子苏昨夜骤然受辱遭弃,这一天又忽遭大病,一天无人问津,大病初醒,感受到周琞扬的温柔不忍和善解人意,心中一暖,鼻子一酸,喉咙又哽咽了,不知如何作答。 “犯傻”?难道她知道了?……林子苏只“嗯”了一声,眼睛又模糊了。 “你现在病着,本来不该说工作的事,但这也是你的心病,还是希望你能解开。瑁远跟我说了你和丁俊良的过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在丁俊良那里栽了跟头,就应该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丁俊良害你生病住院,那就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让他老老实实地把钱投到‘风雅颂’项目上,你和他的过节就解开了,你的心病也就解除了。总裁和我原本也没完全指望丁俊良的3个亿投资,但如果能解开你的心结,那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也不要有压力,如果你实在不想接这任务,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别因为这把身体气坏了,我们反倒过意不去了。好吗?”周琞扬半真半假,想试探她。 林子苏这才明白,原来周瑁远没说实话,心里也就稍微放心了,她也不想被人知道,被人玩弄戏耍,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点上二人有着莫名同步的心照不宣。 林子苏没犹豫,为彻底让周琞扬相信,当即顺着她的话,道:“我不会当逃兵,也不想便宜了玩弄女生的丁俊良。所以,琞总放心,我会去做的!” 周琞扬见她应得这么爽快,先前的“半疑”也彻底倒戈了——这两人果然有事,都闹成这样了,居然还有默契互不拆台,周琞扬不觉好笑,心想:好吧,姐姐我也装聋作哑! “那我就放心了。看你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让美静帮你请了两天假,好好休息,丁俊良考察项目的时间,我往后多推了几天,也给你充足的时间准备。希望后天你回来上班,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吗?”周琞扬的话充满了母性的慈爱,林子苏又“嗯”了一声,道了声“谢谢琞总!” 一旁的林美静感到莫名其妙,二人通个电话,怎么林子苏就哭成泪人了呢? 林子苏到底年轻,加上身体底子好——从小到大,虽然板子挨得不少,但却很少生病,因此将养两天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这一病,人瘦了一大圈。 等到第三天去上班,就被杨玫叫去了办公室,关心地问了下病情,得知已经完全好了,这才转入正题,说起投资路演的事,问她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 林子苏说自己没经验,一切都听杨总的安排。 随后,杨玫亲自出面,帮她协调资源和人事安排,俞琳徽虽心有不悦,但杨玫手持总裁“圣旨”,又关涉周琞扬的工作,她这次很乖,一个字也是不敢置喙。 这边,林子苏如期进驻到常青市城市公司,为了项目路演的顺利进行,杨玫特意调派林美静和欧阳洋。她知道三人关系亲厚,合作起来更有默契,也会少一些掣肘。两人听说林子苏的路演任务之后,都表示全力支持。 杨玫和周琞扬商量,之所以没让二部融资管理中心的专业大拿介入,也是不想给林子苏压力,让她用自己的方法来做这个事,这一点周瑁远也表示了认同。 从周琞扬处得到的消息,路演时间定在了10月19日,剩下八天时间,林子苏制定了一套周密严谨的任务排期表和路演方案大纲,并提交总部的杨玫、周琞扬—— 杨玫在三部担任过几年的副总裁,也十分熟悉融资工作,有两个大拿把关、指导和调教,林子苏也就有了五成的把握,剩下的就是重复演练。 为了让林子苏熟悉项目工程的流程管理,欧阳洋特意抽了个下午时间,邀请了百忙之中的工程部副总闫景成,带着林子苏到工地各处学习,欧阳洋亲自做向导讲解,林子苏也都一一记下,以备方案充用。 整个过程中,欧阳洋对她都是百般照顾和呵护,唯恐再出现上次的事故,林子苏也是感动莫名。虽然对这个学长无感,但对他的专业和品格却是极为敬重。 欧阳洋是戴荣兴着意培养和看重的后生,工作上欧阳洋也算精透,人又勤奋和努力,所以进益也是相当快,三十岁不到就拿到了一级建造师资格证,还当上了项目经理,让工程管理中心多少人羡慕红眼。 欧阳洋注重现场管理,虽然已经是项目经理,却很少坐在办公室,而是常年浸淫在工地上,这也使他显得黝黑,体格也格外健拔,也因此有了个很形象的绰号“炭头监工”。 欧阳洋是典型的理工男,但凡林子苏有所求,他必是有求必应,连回复消息都是秒回,可惜对无感的女生,却连一点虚与委蛇的心思都不会有。 因为林子苏路演之事,确实在很多方面不得不求教于欧阳洋,使得他也是乐襄其成。而这厢,林美静知道林子苏对欧阳洋不感冒,也就不怕欧阳洋作妖,让他碰碰壁也是好事。 最后事情就变成了,本是水火不容的情敌林美静、林子苏却联起手来捉弄欧阳洋,给痛苦的投资路演筹备工作带来了些许的轻松和欢乐。 三人共克难题,共享喜悦,工作内外都形影不离,就像三剑客一样,友谊也是越来越深厚。 除了周瑁远的那点不愉快,工作上深受高层器重,职场上有良师益友,又得这样的知己好友,简直就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 远离了营销中心的勾心斗角,前所未有的顺遂和美好,使林子苏一扫此前的阴郁心情,感叹这才是人生该有的风景。 第24章 总裁午餐 俞琳徽一计不成,让金世泽又生一计,金世泽也不负所望,想出了“边缘化林子苏计划”,几个折辱林子苏逼其离职的方案。 一是安排她进城市公司案场“打杂”,彻底让她与策划和总部绝缘。 一是像赵恬妞一样,让她去做后勤行政打杂的活。 一是安排她天天出去调研,加重工作量,让她每天都只能待在外面,回不了总部。 他自以为计划完美得无懈可击,一定能一击而中,甚至开始做着林子苏辞职自己名正言顺坐上经理之位的美梦。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美梦很快就被击碎了。 起因是他以经理自居,在公共办公区大声命令林子苏去和赵恬妞搬运新物料。 林子苏却根本不鸟他,而是坐在工位看书学习。 金世泽恼火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夺了她手中的笔,质问:“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林子苏看了他一眼,拿了另一支笔继续看书抄笔记。 “听到了为什么不去?”金世泽又一次夺了她的笔,扔到地上。 “你是哪根葱?”林子苏笑着问道。 “我现在是经理,命令你去搬物料,听懂了吗?” “有人事行政中心的正式任命通知吗?”林子苏反问。 金世泽语塞,林子苏又道:“既然没有,那我就还是经理,你只是副经理,谁给你的权力,副职能命令正职了?!”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闲人一个,去搭把手,不过分吧,更何况赵恬妞不是你同学、好姐妹吗,你也是在帮她,合情合理,你有什么不情愿的呢?”金世泽振振有词道。 “你也工作了这么多年,你见过哪个公司哪个单位,副职可以指挥领导正职了?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副总裁可以指挥总裁干活了? 还是说你可以,别人不可以?你是不是在项目待太久,都忘记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了,不知道公司为什么从来不设副职吗?”林子苏道。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公司还没招过应届毕业生呢,还不是招了你?”金世泽哪里是久经辩场的林子苏的对手,眼见说不过,就开始强词夺理。 “公司招了我这个应届毕业生没假,但我并没有辱没公司的特例,为公司创造了价值,并没有尸位素餐。远的不说,近的事情,我刚刚给城市公司拿到了3个亿的投资。 公司不设置副职,就是为了防止你这种小人,挑拨同事关系。正事不干,成天就知道勾心斗角谄上媚下,这不是在为公司创造价值,而是消耗公司的资源。 你曾经也是她们打压下的受害者,可你一坐上位置,比那些加害你的人还要穷凶极恶还要无耻,正职还没坐上,你就迫不及待上蹿下跳,想逼我走人。 别忘了,我是集团人事行政中心正式下发文件任命的营销二部经理,你在崬森也四年了,还要我往下说吗?” “这里是营销策划中心,是俞总说了算。我是俞总亲自任命的,我才是名副其实的经理,你不听我的,就是违抗俞总的命令。”金世泽被逼无奈,只得拿出杀手锏,以为拿俞琳徽当挡箭牌,林子苏就会就范。 偏林子苏不吃这一套,霍地一下站起身,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里是崬森集团总部,是董事长和总裁说了算。早在一年前,琞总就说过,这里不是谁的土匪山头! 你不知道,俞总在现场,听得可是清清楚楚。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狗仗人势,主人都没说话,你倒汪汪汪叫得比主人还欢?她喂了你多少骨头,让你脸都不要了! 有种让俞琳徽出来跟我说话,她只要敢让我做,我就向纪检会举报申诉,要不然有本事就开除我!至于你金世泽,不够格!” 林子苏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整个办公室都听到了。 金世泽进退维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此前他一直被俞琳徽压着,被发配在皖南地区项目上,也是今年九月份才回的总部。 对总部高层的内幕和龃龉知之甚少,又从没和林子苏打过照面,更没有共事过,只听过一些她的零星传言,骄傲自负的他连俞琳徽、周媚都没放心上,更何况一个黄毛丫头! 而且,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走后门不劳而获的人,他以为林子苏就是个庸庸碌碌没什么能耐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把她放眼里。 今天算是第一次和林子苏交锋,不想这林子苏脾气这么彪悍,而且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完全不像才大学毕业一年的职场新人。 除了人情世故欠缺、脾气蛮横了点,但就刚才这番表现,足够肃杀营销中心绝大多数的人了。 联想到此前听过的她在云连、风雅颂项目、竞聘主管、中级职称考评,以及最近一次为常青市城市公司拿下三个亿的投资,可见这些并非传言所说—— 她是靠杨玫坐上来的,说明她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真能耐的,所以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和俞琳徽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骂,敢这么有恃无恐地驳斥自己,她是有这个底气。 这绝对是个比俞琳徽、周媚还难搞的人,金世泽也是这一刻突然就泄了气,心里莫名有些庆幸“计划”还没付诸行动。 “走着瞧!”金世泽想归想,心里却还是不甘心。 话说营销中心的经理之争还在明争暗斗,总裁办便将“总裁午餐”提上日程,安排到了周四。 自从那日在小岗村见了落魄的赵恬妞,林子苏心中一直不安,又想到赵恬妞在营销二部的光景,总在思考着如何帮赵恬妞解除困境。 所以,当收到“总裁午餐”通知时,不禁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在上京有那么多时日受教于周瑁远,这个机会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完全可以给恬妞啊。 因着明良投资一事,林子苏的工作,都是直接对接杨玫,并未通过俞琳徽,周琞杨也公干出国了。 因此林子苏找到杨玫,陈情自己的想法,杨玫当即斥她“胡闹”,告诫她说:“‘总裁午餐’是公司的奖励制度,谁都没有逾越过,你却看作儿戏,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还可以让来让去吗?” 一时又觉得言语过于严厉,便又温和了声音,道:“公司制度,不能随意更改,至于你自己想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但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讲,否则公司上千号人,人人都效法,公司还如何运作?” 来公司这么久,这还是杨玫第一次斥责自己,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又听杨玫说,此次参与总参午餐的,还有一个员工。既然是两个人,林子苏也就消除了疑虑,打消了替换的念头,看来这事是认真的。 到了周四,便是“总裁午餐”的日子。 共进午餐的地方,并无什么特别,就是酒店3层崬森集团员工自助餐厅的一角,只不过加了玻璃墙,和外间大厅隔开了。 崬森一直都有“优秀员工与总裁共进午餐”的传统,这也是为了让优秀员工在思想认知上有所提升,培养优秀员工的眼光和胸怀,进餐人数有多有少,一人赴宴有过,多人共餐也不在少数。 据说这是董事长定下的制度,事情起由源于当年还是工程部普通职员的周瑁远,因表现优异,被时任董事长的周亦卿邀请共进午餐,由此形成了崬森的一个定制。 而周瑁远就是总裁午餐的第一人,曾经的受奖者,今日摇身一变,成了鼓励者,也是人事沧海桑田。 营销中心享受过此殊荣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俞琳徽,曾因业绩突出,被周瑁远总裁邀请共进过午餐。 这已经成为崬森员工被评“优秀”的一个重要指标,只要被邀参加过总裁午餐的员工,当年必能评选上“十佳”,同时还有丰厚的奖金。 所以,崬森的老员工们都见怪不怪,大家都为能争得总裁午餐充满期待。这是林子苏从林美静那里听到的说法,也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 中午一下班,林子苏就如约来到午餐的地方。 让林子苏意外的是,“总裁午餐”竟然不是总裁,而是总裁办主任张庆东。 林子苏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感到轻松释然了,心中焦虑也一扫而光,不是总裁更好,你不是都不想见他吗? 林子苏表示歉意来迟了,张庆东很和蔼,并没介意,起身让了座。 林子苏对张庆东并不熟,仅打过两次照面,一次是“海上之花”的项目会,一次是前不久的明良投资路演。 这中间隔了一年多,两人都没有过直接对话和交流,想着他是总裁身边最倚重的高管,因此整个人也就端庄拘谨起来,远不似投资路演会上的洒脱和开朗。 张庆东看出了她的拘谨,朗朗一笑,调侃道:“幸好总裁不在,不然我也会很紧张。” 林子苏噗嗤一下,心头的警戒线后撤了三米。 张庆东见她笑了,又补充一句:“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总裁的,但总裁临时有事,就让我来鸠占鹊巢。正好,我呢,今天就偷个闲,和年轻的后辈聊聊,也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林子苏心中大声叫好。 同时,她完全没料到主任竟然这么平易近人,一点都不像周瑁远身边的人,倒像是和自家叔叔聊天。 这次,她又撤掉了一半的警戒线,欠了欠身,一本正经道:“主任您折煞我了,我是来听训诫和学习的。”话说得很官方,但语调明显轻松了几分。 张庆东哈哈两声,笑道:“哪来什么训诫,都是他们妖魔化了。既然是午餐,当然是吃饭最重要了,民以食为天,吃饱了才有劲干活。吃饭不积极,干活也不积极。所以,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动筷子吧!食堂是根据你的口味做的,这是优秀员工的特殊待遇,所以,你多吃点。” 林子苏想起入职填写个人信息档案时,就有个人口味偏好,不仅口味偏好,涉及个人很多非常隐秘的信息,都非常细。 当时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这侵犯了个人隐私,还问人事能不能不填,人事却说必须填,以后会有用。 这样看来,周瑁远没问过我,却能让风铃给我定制合身的礼服,那信息也是从入职的档案里查到的吧?! 咦,但是,不对呀,入职表上并没写三围呀! 哎呀,你跑哪里去了?这是总裁午餐,回来呀!心里的声音焦急地提醒她。 “谢谢主任!”林子苏笑道。 “你不该谢我,应该谢总裁,这都是总裁安排的,虽然他人没来,但对这个‘总裁午餐’却很上心很重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以前都是总裁办按章办事。”张庆东意味深长地说着,一边给林子苏盛汤。 林子苏诚惶诚恐地接过他递来的汤,“谢谢主任。我自己来!” 不知道主任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在暗示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很奇怪唉,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替他说话?就因为他掌控着生杀大权吗? 看到张庆东没动筷子,林子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主任还有一个人呢,是不是要等下他?” “哦,那个安排到明天了,今天就你一个。”张庆东应道。 林子苏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张庆东不动筷子,她也不敢动。 “虽然,和你见面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你的进步很大,尤其这次明良的投资路演,干得非常漂亮。肯定压力不小吧?”张庆东推了下碗筷,却没动。 林子苏得到这样的善意谈话,也就放下了警戒,开始谈起工作的事情,但也是报喜不报忧,并未讲太多负面的遭遇,在营销中心的遭遇也只字未提,张庆东很是欣慰。 随后又聊起上京大学进修的事,林子苏谈了学习的内容,以及一些困惑和问题,张庆东像个尽职尽责的老师一一帮她答疑解惑。 林子苏感觉得到,张清单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认真聆听,循循善诱,给到她指引和建议,授人以鱼,也授人以渔,林子苏听得入迷。 唉,同样是金字塔尖的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林子苏不禁感慨! 林子苏正听得正投入,不料周瑁远突然进来了,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礼袋。 林子苏一见到周瑁远,就愣住了,诧异,吃惊,困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张大了嘴,望着他。 张庆东当即站起来,笑道:“总裁,您可来了!” 周瑁远嗯了一声,不苟言笑,张庆东一边默契让位,一边安排服务生撤了他的碗筷,给上新的。 林子苏回过神来,看到撤餐具,也是纳罕,主任从始至终都没用那套餐具,饶是这样还是给他换新的,这什么意思? 所以,还是总裁的位置,只是晚来而已,那么张庆东是来暖场的吗?……周瑁远的到来,使轻松和谐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 “你在想什么?”突然听到周瑁远的声音。 林子苏打了个激灵,回到现实,发现张庆东不知何时离开了。视线重回那张英俊的脸,林子苏再也没了那日的心性,只小心翼翼却又答非所问:“100万的违约金,我会想办法交上,我希望——”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体好了吗?” 林子苏没想到他态度大转弯,这样温柔的他让人不忍,林子苏心也软了,鼻子也一算,只是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周瑁远抿了下嘴,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我希望我们可以和解,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我是认真的,哪怕你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甚至说你想辞职,我现在都会答应你,说到做到!” 周瑁远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期望。 辞职??不,我没有说要辞职……,林子苏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他的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没有半分犹豫闪躲。 林子苏还是不敢相信,他这样一个大人物会为了我纡尊降贵,从来不会道歉的他不仅道歉还请求和解?!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他惯会玩套路的,谁知道他又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不能就这么被拿捏了! 好,那就看你是否真的诚心! “口说无凭!” 周瑁远从西装内掏出几张纸,推给林子苏,道:“这是上次你签的那份协议,任凭你处置。” 林子苏难以置信,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份协议,有一万个好奇驱使她想打开一看究竟,犹豫着翻开第一页,周瑁远紧张地抓了下头发,林子苏最终还是合上了。 不知道开始,那就也不知道结束,知道了真相反而更难受,那还不如不知道。林子苏抓起协议,一把撕了个粉碎,紧紧盯着她的周瑁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自由了!”周瑁远调侃了一句,以期轻松下氛围。 林子苏不置可否,心结解除了,可不代表就原谅了他那晚的行为。 “我想重新聘请你做我的商务助理,不是商务女伴,虽然还会签合同,但就是正常的劳务合同,合同内容由你审核,这次就是纯粹的商务助理,只是工作关系,你主要的工作也是帮我做一些商业方案,至于商务活动,我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强求”周瑁远恳切道。 林子苏也迷茫了,重新定义的这个“商务助理”,是很公正公平,这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可是,他又为何改变心意,难道是那晚撕破脸被骂,他良心发现,要浪子回头吗?可是,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我上京有很多工作,虽然王起用会帮我处理很多,但还有一些,需要我来解决,我需要一个助手,这半年多,一直用的都是你,你也基本上都了解我的行程,我再去找人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还有一个私心,我想把你留在身边,说弥补,或喜欢,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意。”周瑁远盯着她。 前面的解释倒也合理,可是后面的“留在身边”又是什么意思??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竟然希望留我在他身边,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选中我? “总裁,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很不真实,我很茫然,很害怕,感觉像在做梦,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 我一直认为,凡事都有因有果,可是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为什么会看中我这样一个相貌平平、资质平平、家世平平、见识学识都平平的女生? 我知道,这种事,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可否认,跟您相处的这大半年,您的魅力、学识和能力征服了我,改变了我对您的刻板印象。 我从讨厌到欣赏,到仰慕,甚至一度把您这种‘举手之劳’的关照,混淆为偏爱,这也给了我一个误会,以为自己喜欢您。 可是现在才知道那是依赖,才有了那晚的误会,最后以闹剧收场,我不想再重来一遍。我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您喜欢的style。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困惑如果不能解开,我就不能心安,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贬低自己?!”周瑁远震惊到失色,阳光开朗如她,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自卑? “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还记得吗,你穿上那件粉色礼服,所有人的目光都离不开你,怎么会是相貌平平? 你刚为城市公司拿下3个亿的融资,怎么会是资质平平?刚入职就大胆提出给项目改名的建议,能说出‘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的话,怎么会是见识平平? 我们在上京的合作,你的学习能力,你的领悟能力,我早就见识到了,你参加过辩论赛拿过冠军,有丰富的专业知识,怎么会是认知平平? 家世?我需要女人的家世,来给我做背书吗?周家不是丁家,我也不是丁俊良!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算你在这些方面是平庸的,也不能掩盖我对你的欣赏,你懂得克制,你自律,你经得起诱惑,面对我的特殊关照,你没有像俞琳徽那样,自大贪心放纵,你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这么优秀,这么不同,你怎么都看不到?却对自己做出那么残忍的评价?真的,不是只有你对我欣赏,还有很多人都是和我一样的看法。 看到你这么多的优秀,我也发自内心欣赏你,爱惜你,想把你留在身边,希望让你有更多进步的机会。” 林子苏内心是震撼的,想到在中心举步维艰备受排挤打压的辛酸,禁不住有些哽咽。 许久,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只觉得自己很差劲,配不上在崬森的工作,也不配做您的助理,呜呜……”说着,便捂着脸委屈哭了起来。 对于一个从小被严格管教的女生,父亲霸凌式的教育,为了不使她骄纵,所给予的也都是打压和否定,在林子苏幼小的心灵里早就留下了自卑印痕,以至于自己都厌憎自己,后来自暴自弃,险些堕落。 上了大学,得到了自由,有了勤奋的赵恬妞、优秀的方老师为榜样,她有了力争上游的动力,但在方老师那里从始至终遭受的都是冷遇。 这让她一度认为是自己太平庸,太顽劣,才让方老师看不上,自卑感更深重。在崬森的一路青云直上,她归因于杨玫的扶持。 遇见周瑁远,她视作运气,甚至归咎于周瑁远动机不良,迟迟不敢敞开心扉拥抱机会,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越矩,唯恐再遭冷遇和否定。 周瑁远痛恨她的“愚蠢”,是因不了解她的自卑。 林子苏的小心翼翼,则是对自己认知的不清晰,甚至对优秀不自知,也或者是对优秀的期望值太高——前有父亲的否定,后有优秀能干的杨玫、周琞扬作比,以至于让她总是自惭形秽。 尤其是面对周瑁远这样的大佬人物,那种相形见绌的笨拙和对阶层差距不可逾越的无力感,都让她不得不自我设限故步自封,自卑重重,无法平视对话。 有了这种代入感,就会觉得周瑁远的向下兼容,只是出于一时的兴致,和他相处越多,这种代入感就越强烈,而这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平衡支点。 没想到,自己揣测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是对的,更没想到他对自己如此欣赏。而人生中的第一个正面评价,却是来自一直被自己误会和反感的人。 “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的自由人!”周瑁远像是庄严诵读经文。 林子苏心头一颤,猛然抬头,已是泪光闪烁,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又继续补充道:“你可以用大脑掌控人生,而不是身体。随时可以自愿离开,我不再是你的阻碍!” 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这是简对罗切斯特说的,也是人间烟火之夜自己对他说的话。那明明是撕破脸不欢而散的夜,他竟然记得愤怒中这句话! 这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他还知道“我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的自由人,现在我要自愿离开你”这句,这是简离开罗切斯特说的话。 他竟然看过《简·爱》,否则不会引述得这么巧妙,他是在暗示,也是在做出承诺,只要自己觉得不好,随时可以离开。他是在许我尊重、平等、赞赏和自由吗? 周瑁远的一番话,再加上引经据典,彻底打破林子苏内心的平衡,她必须重新审视自己和周瑁远的关系,首先绝对不是恋人,因为他承诺了给我个人隐私和自由。 也不会是情人关系,因为他承诺了尊重和平等!可又比老板员工关系近一层,因为他给了欣赏和爱惜,就像我对他的仰慕,发乎情止乎礼。 那是什么关系?千里马和伯乐?可我担得起千里马之名吗?可以肯定他是伯乐,有朝一日自己真能如他所言,成为一匹千里马,那也是他的功劳,自己不过是得到上天的眷顾和他的照拂。 所以他还是“远先生”!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该拿什么回报他?……林子苏又陷入进自卑的泥淖里,不能自拔。 林子苏突然想到是在餐厅,外面人来人往,都是崬森职员,这个举动实在失礼,也会给周瑁远带来非议,赶忙收住哭声。 这时周瑁远已经将纸巾递过来,又温和说道:“虽然我喜欢你的阳光、年轻和活泼,但也不希望你压抑自己。想哭,就哭出来吧。” 林子苏本来眼泪已经擦干了,听到这话,鼻子一酸,泪光又涌了起来。 好在纸巾还没离手,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我知道远先生很好,很会照顾人,但远先生还是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就只会哭鼻子了!”林子苏把自己都说笑了。 周瑁远也笑了,温柔道:“我现在明白了!” 原来她从没有得到过照顾,没有得到过男人对她的好,难怪没有免疫力,她可能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加珍贵了,在没有免疫能力下,还能经受住诱惑,这样的克制,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的?周瑁远笑着摇摇头。 看他表情,显然是话里有话,林子苏正想问“明白什么”,却发现周瑁远像是被什么吸引了,因为此刻他的眼睛正望向玻璃格挡之外的风景。 原来这道玻璃墙,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刚刚来时,却看不到里面,林子苏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一个上午都没见的赵恬妞来了。 她直奔这间“总裁午餐”而来,她今天打扮很不寻常:藕色的针织衫,内搭波西米亚印花长裙,显得身材高挑修长,婀娜行走风情万种。 长发不知何时烫卷了,之前她和林子苏一样都是顺直长发,几天前在小岗村见到她时还是顺直长发。 而且,更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还化了妆,非常精致,又贴合时宜,一点也不突兀,仿佛那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此前她可是从来都不化妆的,今天化了妆的她,几分娇艳,几分风情,几分静雅,天然的忧郁神色,平添了几分高冷气质。 那是她身上从未有过的明艳脱俗,日常她的打扮总被同事嘲笑,说她是“乡土风”,穿搭更谈不上。 一个字:美! 走近了才发现,她还穿了一双裸色高跟鞋,难怪显得比平常高挑了一头,上面点点水晶的装点。 看惯了帆布鞋的她,今天突然穿了高跟鞋,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穿上了魔法水晶鞋,摇身一变,就像流落民间的落难公主,重新变回公主的高贵本色。 林子苏错愕不已,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般不同寻常的装扮和前所未有的魅惑仪态,便感到十分不对劲。 转眼看周瑁远时,见他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恬妞,眼神很复杂,甚至迷惑。 总裁午餐的位置,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包厢,并不在餐厅中央,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员工来这边就餐的,林子苏也只以为是偶遇,觉得赵甜妞只是来就餐。 不想赵恬妞却是径直向他们而来,而且步伐甚是紧迫。林子苏也是困惑不已,她来做什么?崬森员工都是知道的,若非有预约,周瑁远是不会下面员工的。 赵恬妞甫一走近,便是扑面而来的丝丝甜甜的香水味,沁人心脾,一个酥软柔和又十分陌生的声音飘入林子苏的耳朵: “苏经理,这是营销二部这个月的费用报销单,需要您签个字。因为今天财务要封账,必须在今天1点前交过去,不然就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报销了。” 周瑁远见她找林子苏,一言不发,低了头看手机,回复公务。可这样酥软的声音,周瑁远还是抬眼看了她一下。 在林子苏看来,这远不似往日那个低眉顺眼的唯诺之声,任是林子苏这样一个不谙风月情事的姑娘听了,也是一身酥软。 一个“您”,便是刻意强调了职位身份之别,也表达了周到细致的职场礼节,显示了她的懂事和谦卑。 要知道,即便是二人关系最冷淡时,赵恬妞也不是叫“你”而是“您”。这么一反常态的称呼,让林子苏也有些蒙圈了。 而且,公司一点半上班,财务都还没上班,封什么账?等我回去签也不迟,需要表现这么勤快,非要捡这个时候让我签吗?她不知道我在参加“总裁午餐”吗?总裁?!所以—— 她是冲周瑁远来的!林子苏惊呆了,恍然大悟,再看赵恬妞,这身行头,价值不菲,她这是准备多日,就为这一刻惊艳总裁而来? 想到自己先前还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不由得大骂自己就是个傻缺!还平白挨了杨总一顿骂,不想这个好姐妹早有预谋了,她竟有这等深沉心机,缜密心思……林子苏只觉后背阵阵发凉。 但现在俞琳徽已经交代了,让金世泽取代我签批所有的工作单,赵恬妞也是知道的,她不是跟俞琳徽交好吗?这到底什么情况?…… 林子苏有些懵了,也忘记了周瑁远还在场,诧异道:“你知道的,俞琳徽发了话,二部所有的工作单都让金世泽签,现在他才是二部的经理,我签的,他们也不认。” 第25章 商务女伴 “总裁午餐”结束,林子苏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思绪,总裁既然已经发了话,不管是俞琳徽也好,金世泽也好,他们至少会安分一些了。 那自己对二部的整改计划,就得提上日程,更何况还是总裁提出的,就不能不当个事了。有周瑁远的亲自发话,这无疑也给了林子苏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下午3点多许芳芳过来偷偷告诉林子苏,金世泽灰溜溜地回了一部,许芳芳早就看不惯这个狗仗人势跑二部来作威作福的金世泽。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二部不胫而走,大家惧怕俞琳徽的淫威,表面上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都在口耳相传,暗暗叫爽。 但,同时不胫而走的,还有周瑁远在“总裁午餐”上得知林子苏被排挤的事而大为光火的事。 而且那张有着总裁亲自签单和训斥之言的财务审批单的照片,也在当天流出,俞琳徽、金世泽打压欺负林子苏的事,成了整个办公室公开的秘密。 对此,有人恼火摔东西砸门,有人拍手称赞,有人称颂总裁英明神武,也有人窃窃私语林子苏和总裁有一腿。 林子苏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出,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事而流出那张总裁签字的单子,但这确实给自己带来了好处。 只是好处归好处,她可不想炫耀张扬,反而显得更冷静,她现在也不管是不是借了总裁的光,也不管是不是该避嫌,她都准备趁机放一把火,震慑一下还想骑到自己头上撒野的人。 而且,今天赵恬妞出现在“总裁午餐”上,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 现在连赵恬妞都敢这么羞辱我,更何况其他人,如果自己无所作为,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效法了!? 现在,这股妖风都刮到了总裁午餐上,总裁虽然只是一句带过,但他心头一定压了很大的火。 他是那样看重个人隐私的人,但凡要见他,都得经过总裁办预约,还不是预约就能见的。 赵恬妞明知“总裁午餐”的特殊性,还故意闯进来,给了总裁一个措手不及,也打破了崬森一直遵循的规矩,他不恼才怪! 而赵恬妞敢这样做,显然早就做好撕破脸的准备,无数次顾惜她,帮助她,她不仅不珍惜,还一次又一次践踏我和美静姐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许当初坚持和她同进崬森,就是个错误!可是有多少个当初可以追回的呢?谁又能想到,日后她会变成这样呢?…… 既然你撕破了脸,那就别怪我不顾昔日情分了,不为别的,就算为了周瑁远,我也必须出手和发声。 为了搞清楚事情,林子苏特意去查了公司的财务管理条例,虽然之前也有涉及财务报销,但完全没关注这个点,因为都有内勤核报。 林子苏查看后,条例确实规定了每月底最后一天封账,如逢周末,就提前至最后一个工作日,当日封账时间统一在下午下班前,也就是下午六点,而不是一点半。 “总裁午餐”当日确实是封账之日,可赵恬妞却趁自己刚接手二部工作,对财务报销还不熟悉的情况下,这才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最让林子苏大跌眼镜的是,第二天再见到赵恬妞,她的装扮又恢复了“土妞”的装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让林子苏更加起疑其动机。 到了周一,部门例行会议,各组、各项目汇报完工作,说到报销一事,林子苏这才借题发挥:“赵恬妞负责的是官网、微博的工作,不是给你们当跑腿的。给你们当跑腿,你们给她发钱吗?”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10月31号,那几个报销单是谁的?”林子苏扫视一周,没人敢答话。他们心知肚明,那天也是总裁代替林子苏签单的日子。 “一个月30天,都不够你们提早申报,非得赶到最后一天报销,这是从哪儿刮起来的歪风?”那几个报销的人都低了头。 “不是我要在这里发火,而是这个事情已经引起总裁的严重不满,总裁直接跟我说我的部门有问题,要我整顿!”林子苏眼神很凶,盯了一眼赵恬妞,赵恬妞脸都白了,脑袋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 “还有,赵恬妞,你怎么回事?封账时间明明是下午六点前,为什么要说一点半?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闯‘总裁午餐’来办? 你不知道非预约不能见总裁吗?不知道‘总裁午餐’不允许擅闯的吗?你要签单,是不是可以给我打个电话,电话不打,拿着单子就不请自来! 当着总裁的面让我签字,你是想告诉总裁我工作不力吗?总裁非常生气,把我批了一顿,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林子苏一语既出,会议室直接炸锅了,大家谁也没想到,平时蔫不拉几的赵恬妞,竟然假传圣旨,还不请自闯了“总裁午餐”——这是自有这个定例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这不是“扮猪吃老虎”嘛! 所有人把目光戳向赵恬妞,赵恬妞脸都绿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林子苏会当众揭露她,她自以为对林子苏的了解,认为林子苏是善良的,更会顾念往昔情谊和可怜她的悲惨处境,会低调处理,甚至默不作声…… 不想林子苏竟然这么做,让她当场下不来台,一时羞得无地自容,突然就大哭出来。 林子苏反感极了,狠狠一摔文件本,怒道:“哭什么哭?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别把柔弱这套放在工作上,能干就好好干,不能干就走人。” 赵恬妞听到“走人”,吓得不敢再哭,改作无声的抽泣,惹得会议室的人都十分烦气。 “赵恬妞,罚扣10月份的绩效奖金,几个报销有关的人乐捐200元。”林子苏毫不犹豫,根据规章制度作出处罚,有理有据,众人哪敢说不! 以前林美静在时,她不太管这些,基本上默认了这个“约定俗成”。 林子苏新官上任,谁也没想到这一把火会烧到总裁那里,林子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处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总裁的授意。 所以几个被罚的人,虽然一肚子怨气,可也不敢回嘴,反倒是狠狠地瞪了赵恬妞一眼,好像在说:你要作死,还拉我们垫背!摊上这么个有总裁撑腰的经理,只能自认点背。 “我不管以前营销二部有什么‘传统’,你们也不要跟我说‘以前林经理怎么样’,林经理已经去了一部,你们有本事也去一部啊! 就是因为你们平常懒散管了,才处处被一部压制,看不上。你们知道人家都怎么说二部的吗,说二部就是捡垃圾的,捡人家一部不想做的项目!捡垃圾的,你们脸上有光啊!” 众人羞愧地地下了头。 “既然我来了,我就不会坐视不理。别的我也先不说,从今天开始,先做到两件事:今日事今日毕,自己的事自己做。从今天开始,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那对不起! 我会把你的绩效奖金发给跑腿的同事,同时我还要罚跑腿的人,你就这么贱非要去当奴仆吗?!我是个说到做到人,不会打雷不下雨,希望你们把我的话当回事。” 这些人都知道林子苏担任一部策划主管时,杨可越级请假耽误了城市公司的项目方案申报,被林子苏直接开下罚单。 因为这事林子苏不惜触怒顶头上司,连聪明如周媚、狠辣如俞琳徽都不得不让步。 旁人不知这中间的曲折故事,都只道林子苏依章办事铁面无私,更何况大家都认为她因为‘风雅颂’融资一事立功,在老板那里又得脸! 现在又有老板撑腰,自然不敢和她对着干,营销中心的人对她是又怕又恨又忌惮,因此她人还没来,威名早就在营销二部传开了。 此时,营销二部的人见林子苏言辞凿凿,自然都不敢有异议,散会后,会议室只留下还在瑟瑟颤抖的赵恬妞。 林子苏走过去,按了一下她的肩头,温柔道:“恬妞,你不要怪我,总裁已经指着我的脸说了,我不能不做下样子。我真希望那天你没有出现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为难。” 赵恬妞听到她安慰,心情这才有所纾解,泪眼解释道:“我没有假传圣旨,是财务王会计告诉我中午封账的,我真的没有!”又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和着装一样,还是和往常一样,仿佛“总裁午餐”的一现,是自己做的梦。 可怎么会是梦呢?那真真实实,就是赵恬妞! 事情都已经败露了,还把责任推给财务的会计,她是无药可救了! 林子苏不会再相信她,但还是安慰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么会不了解你。肯定是有人给你误传信息,我相信你,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现在是经理,又被总裁盯上这事,明面上的事,我必须得做。私下里,咱们怎么样都可以。好吗?” 赵恬妞得到安慰,情绪才稳定下来,泪眼汪汪地嗯了一声,冲林子苏点点头。 若非那日的所见,林子苏可能还会相信她的眼泪,相信她的弱不禁风,相信她的楚楚可怜。可现在,物是人非,再也不会了! 第二天午餐时,二部的几个同事一起用餐,正聊得起劲,见林子苏正端餐找位置,许芳芳便叫了她,一起坐过来吃饭。 席间,大家正在聊今天早上的爆炸性新闻,新闻源就是赵恬妞今早误上总裁专用电梯,又晕倒在电梯里,被总裁带到办公室休息,直到11点多才下来。 这事,林子苏当然知道了,虽然是意料之中她还会作妖,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就发生在周例会的第二天。 “唉,你们猜猜看,赵恬妞是怎么勾引总裁的?”许芳芳兴奋道。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林子苏不言,只听许芳芳道:“咳,我跟你们学学哈。赵恬妞先是一头冲过去,娇滴滴地喊道‘唉,等一下,等一下!’ 等到电梯关死了,才假装喊‘哎呀,上错电梯了,我以为是货梯。’然后总裁就说‘没事,问她去几楼’。 赵恬妞说要去48楼,但是总裁专梯只停50层,总裁只能带她走50层,谁知道电梯行到半途,哎哟,赵恬妞就开始勾引总裁啊,就开始假装头晕,然后倒在电梯里了。 你们想啊,总裁这么大的领导,也不会丢下她不管吧,所以啊,就把她抱去了总裁办公室,还叫了总裁的私人医生给她看病!” 许芳芳角色语调声音,转换得惟妙惟肖,最后还呸了一声,骂咧咧说了句“什么东西”,大家是一阵嘲笑,都是一脸的嘲讽和轻蔑,李庆艳打笑道:“说得好像你就在现场一样,你以为你是监控摄像头啊!” 大家大笑,张菲菲道:“我才不信呢,赵恬妞跟个闷葫芦一样,怎么可能跟你说的那样?跟发情的猫似的,也太骚气了。” “芳芳,这话别乱说,事关总裁,万一被人听去打小报告,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林子苏也担心隔墙有耳,不怕说错话,就怕有心人。 几个女生吐了吐舌头,许芳芳到底不甘心,便压低了声音对林子苏道:“苏经理,你呀就是人太好了,别看你这么照顾她,你看她还不是照样破坏你的‘总裁午餐’嘛,她这是嫉妒你。 别看她平常闷的屁都不出一个,越是这样的人越可怕,这种人最有可能背后捅刀子了。我跟你说,赵恬妞那天就是故意去闯你和总裁的午餐,还穿得花枝招展的想干嘛? 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想压你一头,想让总裁知道她比你好看,平常穿得土不拉几的,穷酸样而,就是在扮猪吃老虎,你可得小心点!” 林子苏觉得瘆得慌,抖了一下肩,不置可否。 “你不信啊,我知道一件事,一定会震碎你的三观!”许芳芳故作神秘道。 林子苏一时起了好奇心,又自持管理身份,既不发问也不制止,倒是张菲菲禁不住好奇先问道:“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许芳芳再次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她正在青藤学苑学习。”桌上三人闻言都大惊。 林子苏看到她们夸张的表情,觉得纳闷,学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我也在上京大学学习啊,不觉感到好笑:“学习,这是好事啊!” 李庆艳和张菲菲闻言,都不约而同噗嗤一笑,许芳芳惊呼道:“我去,我的苏经理,你好单纯啊,你不会不知道青藤学苑是干什么的吧?” “怎么了?”林子苏一脸疑惑,看着众人神色,心陡然一沉,预感到了什么。 许芳芳凑近了林子苏,小声道:“它还有一个别名,叫‘盘丝洞’,”林子苏听到这个名号,也是被气笑了,以至于差点被汤羹呛住,没好气道:“什么鬼,还盘丝洞!” “听名字就知道了,就是培养勾引有钱人的妖精的地方吗!那个嫁给明星顾少的,叫什么元元的模特,她就是在这个‘盘丝洞’出来的,这事儿国民少爷汪大少在微博上还爆料过!” 林子苏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瞪着许芳芳,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家见林子苏这般情状,也不敢再多言,午餐便在尴尬中匆匆结束。 当晚在家,和林美静闲聊,林子苏不自觉就将话题引到了赵恬妞,忍不住求证:“美静,你知道青藤学苑吗?” 林美静惊了一跳,问:“子苏,你要干嘛?” “连你也知道,我竟然不知道,赵恬妞就在那个地方‘学习’。” “我不知道啊,但是这个青藤学苑的学费很贵的,听说是十万打底,赵恬妞被人打着追债,哪来的钱交学费?”林美静也是吃惊不已。 “上周她出现在‘总裁午餐’,惊艳四方,原来是有‘老师’指导,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林子苏心里有答案,可是还是不愿意相信。 “哼,能想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以为自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呗!”林美静嗤之以鼻。 林子苏低了头,看来她喜欢总裁是真的,“就算她有心,可是她哪里来的钱?她不是午餐都在吃馒头吗?” “我等会儿跟你说这个事儿,先跟你说个事,你好好品品。”林美静神秘兮兮道。 “什么?” “你知道赵恬妞的哥哥赵强吗?他被招进崬森了!” “啊?真的?她哥那么不争气,废材一个,总部怎么会要啊?” “不是总部,是到集团下面的物业公司当保安了。” “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有个好哥们,叫力哥,他就在物业公司当保安队长,你说巧不巧,赵强刚好就在他们的队里。这事吧,我猜是俞琳徽帮忙的结果。” “俞琳徽?她的手这么长,也能管到物业公司的事?” 林美静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学妹啊,还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林美静好笑道:“你竟然不知道营销中心的这个‘大瓜’!?” “什么‘瓜’?”林子苏困惑不已。 “俞琳徽和周媚闹掰了啊!” 林子苏“啊”了一声,“为什么呀?因为周媚高升了吗?” “什么呀,是俞琳徽抢了周媚的男朋友!” 林子苏又一个大写“啊”,“可是俞琳徽不是喜欢总裁吗?” “谁知道呢?他们关系那么乱,也有说,是周媚男朋友喜欢俞琳徽,给俞琳徽各种送礼物,献殷勤,周媚知道后,跟他大吵一通,就搬了出来。不然你以为周媚为什么离开营销中心?!” 林子苏本来也不喜欢八卦新闻,而且最近一直在“风雅颂”项目上,加上明良投资的路演,回来总部又赶上经理竞聘,才走马上任又遇到金世泽这只拦路虎,周、俞的三角恋还无从得知。 骤然听到,便如醍醐灌顶,难怪很久都没见二人同框过了。 林美静又道:“杨玫也是厉害,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瞅准机会,就提拔了周媚,让她和俞琳徽平起平坐,算是替她出了口恶气,没有了周媚,俞琳徽就是个没有牙齿的老虎。 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才找了金世泽对付你,结果不想惹了一身骚。所以,杨玫想搞她,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林子苏完全不知道这背后发生这么多故事,但想到俞琳徽的恶有恶报指日可待,也是大为快意,很快又想到一个疑问:“但是,这和赵强有什么关系?” “因为周媚的那个男朋友是崬森物业公司的总经理李天霸呀,他追俞琳徽追得要紧,那俞琳徽想安排个人,为讨美人欢心,他还不言听计从。” 林子苏顿时豁然贯通。 “这还不是我要说的,说来也是奇怪,赵恬妞平常蔫不拉几的一个人,但她在俞琳徽和杨玫那里还都特别吃香,俞琳徽关照赵恬妞,你肯定知道。但杨玫把她视作得力助手,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这中间出现一个滑稽的事儿,两人都在争取赵恬妞,一个帮她安排亲戚进公司,一个带她出入各种高端活动和名流共舞,你说赵恬妞会不会玩起无间道?”林美静道。 林子苏也笑了,但同时也纳罕,赵恬妞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周旋在两个高管中间? 这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竟能游刃有余,这完全不像自己认识的赵恬妞,难道这也是那个“盘丝洞”学校教的吗? “所以呢,我觉得你特傻的,被赵恬妞骗得团团转,还各种帮她,可人家早就攀上高枝儿,比你飞得还高,你还在可怜她。 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其实很多事儿上,你都还没开窍呢。她对领导很有一套,这点上你就没她聪明。就说今天她晕倒在总裁电梯里,真的是误上的吗?” 这也是林子苏心中疑惑的问题,来崬森一年多了,没人不知道总裁的专用电梯,赵恬妞那么谨慎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闹这样的误会? 就算她再爱慕总裁,也不会冒着触怒总裁大忌的风险吧,更何况还有前番“总裁午餐”的余震威慑。 “姐以为是什么?” 林美静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好,但有一件事情,我知道,她暗恋总裁。” 林子苏噗嗤一声,道:“这哪儿是秘密啊,那天她艳装出现在‘总裁午餐’上,我就知道了!” “重点不在这里,她搬走的那天,我收拾她房间,无意中看到一个笔记本,里面是赵恬妞进崬森后的日记,从年会开始,每篇日记都和总裁有关。 比如今天在哪里见到总裁啊,某天总裁穿了什么衣服啊,各种总裁行踪都被她一一记录下来了。她还收集了很多总裁的照片,有不少是她偷拍的。 说来也奇怪,我们在公开的媒体上找不到任何总裁的照片资料,但她却收集到很多,这手段,也是没谁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疯狂,就像电影里的那种变态偷窥狂。 而且里面的用词,啧啧啧,你都不知道有多露骨多淫荡,我都不好意思说,都可以写一部金瓶梅了。你看她表面安静恬静,但骨子里却是一个荡妇。” 林美静说完就回卧室,把日记本拿出来,递给了林子苏。林子苏耐不住好奇,翻开看了几页,果然都是周瑁远的照片,那些爱慕意淫的文字,莫名感到不舒服。 林子苏心突突的跳,一把合上本子扔到一边,假装不屑和镇定,道:“这个嘛,只能说明,赵恬妞暗恋。喜欢总裁的人那么多,我也欣赏总裁啊,可是我也没这样!” 林子苏心里其实特别难受,赵恬妞这样苦苦暗恋总裁,如果总裁知道她的一片痴心,会不会为她撤下禁忌呢? 那日在楼梯间撞见赵恬妞,所在的楼层就是50层,难道她是故意蹲守在那里偷窥总裁吗?不然那些照片和所见所闻,从哪里来?这什么行为…… 林子苏越往深里想,就不是心痛了,而是不寒而栗。 “那是因为你喜欢的是方老师,还锲而不舍地追了四年,先入为主了,知道吧!而且,你这丫头,初中都在谈恋爱了,是见过市面的。 赵恬妞可就不一样了,一直洁身自好,没谈过恋爱,像一张白纸,初次尝到暗恋的滋味,哪怕根本不会有结果,她也会飞蛾扑火,这是最恐怖的。 你俩都一样,她的变态也是执着,只不过你不会像她那样变态,你是坦荡荡的,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林美静笑道。 是的,是“变态”!林子苏刚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赵恬妞的日记内容,林美静一语中的,让林子苏更觉瘆得慌。 “你不是问她哪里来的钱吗?”林子苏回过神,抬头看向她。 林美静道:“她刚来时,还是挺上进的,虽然悟性不高,但心思至少在工作上,后来跟不上进度,大家都不愿跟她共事,慢慢地大家也开始不待见她,她的心也没在工作上了。 三月份吧,杨玫有个商务应酬,想叫个营销中心的员工打个下手,俞琳徽就把赵恬妞推了出去,那会她俩还没狼狈为奸,当时可能觉得赵恬妞笨口拙舌又没眼力见,纯粹想恶心杨玫。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杨玫回来后赞不绝口,我看这情况,得,我们都小看了赵恬妞,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也没想到她这么笨一个人,竟然是个社交高手。 后来,再有这事,杨玫都喜欢点名让她跟着,她自己也乐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好像听你说过,赵恬妞自学过表演,我猜的哈,她可能有一个做明星的百日梦。 但表演系学费那么贵,她也上不起,偷学表演,可能也是在等机会,她的心思缜密,只是你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听说她花枝招展出现在‘总裁午餐’上,我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林子苏听到这里突然想到那天在楼道里撞见她,她提到的“杨总”,肯定就是杨玫。 但很奇怪,她陪同杨玫参加商务活动,是众所周知的事,干嘛还遮遮掩掩的,甚至要用谎言来搪塞。林子苏把这个疑问抛给了林美静。 林美静笑她太傻,“你以为‘商务活动’是干嘛的?” 林子苏摇摇头,林美静好无奈,这个学妹也太单纯了吧,什么都不知道,道:“还不是陪酒,陪玩,陪那个什么嘛!” “什么?”林子苏更不得其解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美静。 林美静哎呀一声,索性直接说了:“就是陪上床,陪睡觉啊。搭上那些人,还不得随手捞点外快。唉,苏苏呀,你咋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子苏脸都绿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杨玫怎么可以这样,让恬妞她——” “什么杨玫,赵恬妞那么缺钱的主儿,有这样的机会,都不用杨玫教,她还不得自己上赶着扑啊?!从金主那里拿来的钱,立马拿去青藤学苑。 为啥叫它‘盘丝洞’,就是因为它专门传授勾引男人的招数,五花八门旁门左道的,你肯定不知道,她们甚至连‘那方面’,都有课程。 教女人怎么在床上把男人伺候的神魂颠倒,乖乖给她们拿钱。赵恬妞的目的很直接,那就是——吊金龟婿。她这是准备钓大鱼呢,好咸鱼翻身。全世界,只有你还把她当成白莲花!” 林子苏突然想起周瑁远对她那句评语“相信我,她是女人”,还真是一针见血,林子苏现在是深信不疑了。 “可是杨总就不管吗?”林子苏不相信杨玫会坐视不理。 “杨玫为了压制俞琳徽,不光是把协会和媒体资源牢牢攥在手里,还把拓展大客户、团购客户当做首要任务,所有资源都是她做链接的机会。 为了搞定这些大客户资源,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叫营销中心的女员工,有时候还会叫城市公司的漂亮女生? 这些女生基本上都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跟她参加这些饭局和商务活动,赵恬妞只是其中一个。杨玫自持身份,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怂恿女生这样做。 可是这些女生有几个经得住诱惑的,尝到了甜头,谁还愿意过普通生活,而且他们都是单身,交个异性朋友,别人看来,也是正常的事儿。 当然,杨玫也非常挑人,有婚姻家庭的,有男朋友的,都不会选,她只选单身,又单纯的。她有过几次想叫我去,我都拒绝了,可能看在琞总的面子上,她才没坚持吧。” 说到这里,林美静看了一眼林子苏,不无诧异道:“是啊,说来也真奇怪,她竟然没打你的主意,还这么照顾提携你,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子苏本来听到这些,都有点跑神,因为她联想到了周瑁远,联想到在上京的种种情景,他的套路和杨玫简直如出一辙—— 山珍海味,高定华服,奢侈珠宝,名贵香包,名流酒会,灯红酒绿,肢体语言的勾引,一步步引诱和腐化,让我主动投进他的陷阱。 所以让我做他的助理,他是这个目的吗?……刚想到这里,听到林美静问到自己,林子苏茫然地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我知道了,你性子刚,不擅长交际。另一方面,你太聪明了,我是说在工作上。杨玫的两个战场都得有牌,外面战场要抓,内部战场也不能丢,两手都要抓。 那些女孩是外面的剑,而你就是她在内部的剑,用来制衡俞琳徽的。就是这样!”林美静自圆其说,逻辑还自洽,林子苏不由地也深以为然。 “你知道杨玫给赵恬妞这样的女生,对外介绍的身份,是什么?”林美静问,林子苏又摇摇头。 “就是‘商务助理’,亏得杨玫是个女的。她要是个男的,那赵恬妞她们的身份就是‘商务女伴’了,那赵恬妞就惨了,里外都要陪睡——” 林子苏脸色骤然煞白,她终于恍然大悟——什么商务助理,分明就是女伴!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口中的“商务女伴”是这个意思,是这个用途! 接上刚才的猜测,所有的疑点都打通了。周瑁远邀我做他的上京商务女伴,是把我当做他交际应酬的一把剑,难怪他说“商务女伴”的第一要求是必须会喝酒。 想起百大私募之夜,没任何交代,他就突然把我推进男人堆里,让我独自应对,大概就是在打什么主意。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件商品,等待买家,待价而沽,以便获得商业上更大的筹码!这才是他聘“商务女伴”的宗旨吧! 当时路总那句“鬼才去不去,大家根本不在意,大家在意的是你去不去”,可见那些男人也都心知肚明,这是他们圈内的“潜规则”,早就见怪不怪。 连一脸和善的岳总都打暗语让我去给大佬们敬酒,还说不敬酒,周公子以后办事会很难,且不说酒醉之后有什么文章,言下之意就是周瑁远利用女人办事,早有先例,我不是第一个。 若不是当晚路总他们还有事要谈,恐怕就不是那个结局了。而周瑁远从始至终都是袖手旁观,仅有的一句,还是跟着一众大佬打趣和内涵自己。 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帮自己解围,现在看来或是他还没得手不想别人先染指,更可气的是,你当时还一心想“投桃报李”差点就去赴宴,真tmd太傻了,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难怪他不澄清大佬们的调侃和误会,什么“解释就是浪费时间”,他和那些大佬心里根本明镜儿似的,认定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玩伴而已,否则凭什么一无所知又一穷二白的自己能站在大佬的圈子? 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花瓶,甚至和那些风尘女子无两样,安娜说“你和他身边那些女人都一样,在edward眼里不过是个花瓶,只是帮他搞定身边的男人而已”! 看来安娜也知道,而且也见过他身边的那些女伴,无一例外,都是花瓶角色,而且还为他卖身取利。不,什么花瓶,你的长相,有当花瓶的资格吗?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那么,他说的“称职”含义,很可能就是帮他获取商业情报和资源,甚至不惜陪酒陪睡。而且,私募之夜他也给过你“你要学会用你的资源,去吸引和整合别人的资源”的暗示。 可悲的是,就算你牺牲一切,他也不会怜香惜玉。而且,在你牺牲前,他还会先睡了你,想想他过往的种种撩逗行为…… 还有暗示的语言和行为,想想人间烟火之夜他更是差点就得逞了,一切一切都在告诉你,他只是为了睡你! 更可恨的是,他还不明说,蛊惑你,暗示你,引诱你,让你慢慢落入他的陷阱,直到你心甘情愿主动爬上他的床,就为了事后推卸责任,不留下麻烦。 一句“你喜欢我”不就是甩锅的意思吗?是你喜欢他,他没喜欢你。是你勾引他,他没勾引你。他可以倒打一耙,你却毫无反击能力,你若反抗便是人间烟火之夜的下场。 他所有那些——让你心动难持的“关心”,不过是虚情假意,只为了换取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为他卖力,卖命,卖身。事实上,他几乎都要达成目的了。 难怪他会给出40万的高薪,还说什么“我是希望,跟在我身边的女伴,有一天,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怨言。我不擅长,也不喜欢处理麻烦。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浪费时间。我希望你坦然接受,这是你应得的!” 都卖身了,当然是应得的! “麻烦”!?比起40万,那100万违约金才是堵了后路,他这是让进入他猎场的猎物一个都跑不了啊,难怪他说和他发生关系也是协议的要求!! 所以,他一边用钱堵女人的嘴,让她们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解决后顾之忧。一边又用天价罚金,让她们无法反抗! 捕猎的过程中,各种引诱你,就是让你主动上钩,而他却不想主动,不想负责,不想承担后果,就是怕女人纠缠上他。 对不安分不听话不顺从的,还有100万违约金这个大棒恐吓,所以这就是他用钱解决“麻烦”的方式? 签协议的时候,他就问过“你不要看一下吗?”,你tmd当时还说“签不签对我都是一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损失大发了啊! 林子苏啊,你简直就是个大傻缺吧,脑子被门夹了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林子苏越想越懊恼,后悔当时自己的轻率和愚蠢,天真地以为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安心和承诺,说不定上面就有这些“卖身”的条款! 难怪当时他会说“不准后悔,不准哭”,结果他一语成谶,自己不仅后悔,还哭了,为此还大病一场。 那么,他到底是良心发现浪子回头,还是目的未达成的不甘心,才宁愿不要协议也要我回去,我能信吗?他所承诺的尊重、平等、赞赏和自由,又有几分可信? 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重来一遍,你还能经得起他的诱惑吗?或许他还有所保留,重来一次,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多面体,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的“动情”,他的“欣赏”,他的“关心”,几分真几分假?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他会浪子回头?林子苏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他身边那么多女人,都没唤醒他,他凭什么因为你良心发现?别再自作多情了…… 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林子苏心里乱极了,夹杂着隐隐的情愫,让她心痛,以至耳目失聪。 林美静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只道她在认真聆听,还在继续说:“苏苏,还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赵恬妞经常在楼梯间打电话。 我好几次去扔垃圾,她都在那里打电话,而且我一去,她就不说话了,我离开后她才又讲电话,有一次好奇,就偷听几句,但听得不太清楚,老是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样子。 被我发现两次后,就再也没在楼梯间见过她。后来听许芳芳说,她在二十三层遇见过赵恬妞,也是在鬼鬼祟祟打电话。苏苏,苏苏——,” 林子苏“啊”了一声,吓了一跳,“哎,得了,看你这样子是困了,不聊了,睡吧!” 林美静看到林子苏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她困了,不由地也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她的房间,林子苏浑噩地应了声“好”。 林子苏庆幸自己一直没动那笔钱,原本是没想好怎么处理,钱来得太容易,总感觉不心安。 躺在床上,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沉,对重签协议也失去了信心……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7章 反目成仇 林子苏应了杨玫的三天假,回去看到空荡安静的公寓,想到林美静还在羁押,心情更加低落。 想起从前在这间房子里,两人把盏言欢嬉笑怒骂抱团取暖的种种,想到去年自己因“九二三事故”停职在家,林美静班都不上,又是做饭陪安慰,又是四处奔走为自己说情求人,还搬来干妈这个救兵…… 如今林美静蒙冤至此,自己却手足无措,不仅不能搭救她,自己也身陷囹圄。 想到这里,林子苏不禁泪如雨下,鬼使神差般地给欧阳洋打了个电话——这当口,她也只能想到欧阳洋。 此前欧阳洋被列入嫌疑,被调查而无法联络。还好欧阳洋被排除了嫌疑,这其中自然有戴荣兴的助力。 电话接通,林子苏未语泪先流,欧阳洋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林子苏好不容易控制住哭声,开口便请求他帮林美静,帮忙想想办法,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能求的人都去求了,还是一筹莫展,事情反而搞得更糟。 还说,俞琳徽一直看不惯我,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现在还连累了静姐,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祸害,走到哪就祸害到哪儿。 当初我都不该进崬森,如果我不进崬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静姐也不会有事…… 林子苏深深的自责,欧阳洋听得更加痛心,劝她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木秀于林,才让那些人眼红嫉妒,才会千方百计陷害你。 不然杨总、盛总,甚至总裁,也不会这么看重你,连戴总都夸你“很不错”,我没有骗你,这是戴总的原话。 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现在的问题,是要想办法救林美静,她如果真的被崬森起诉,那她的人生和职业就完了。 还有一个,我觉得你也不要担心,林美静的妈妈就是律师,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毕竟这个案子的疑点这么多,真要细查不可能查不出问题。 现在的问题就是崬森想尽快结案,想息事宁人,不想事态扩大,那对崬森损失太大了,总裁肯定不会允许。 林子苏顿时就慌了,忙问怎么办? 欧阳洋沉吟了一会儿,问她有没有找过琞总。 林子苏这才想到还有琞总这棵救命稻草! 是呀,她是人人畏惧的“周家太保”,周瑁远都得让三分的周家大小姐。 但林子苏的希望火苗很快又熄灭了,幽怨说道,现在琞总在美国,根本没法联系。而且,就算联系上,但美国有时差,琞总就算知道了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欧阳洋却说,你可以通过发邮件,我听美静说过,琞总有个习惯,她的邮件都是今日事今日毕,发她的工作邮件从来没有隔天回应的。 我和琞总没有交集,不便出面,你是美静的闺蜜好朋友,琞总对你也赞赏有加,你给琞总发邮件是最合适不过的。 林子苏的希望被点燃,在听取了欧阳洋的书写建议后,挂了电话就开始行动,给周琞扬写了跨洋电子邮件,告知了公司里发生的事情。 果然如欧阳洋所说,一直守候在电脑旁边的林子苏,在晚上10点多,收到了周琞扬的回复,只嘱咐她“别再找人,等我回去”。 两天后,周琞扬竟神速回国并返回常青市,下了飞机,从机场提了她心爱的越野车。 一路狂飙,将车开进了崬森总部,直接怼在了“风之帆”大楼的正大门,让进进出出的人都不得不绕行,惹得众人都对她侧目和非议的。 崬森保安一见是“太保大姐”的车,谁也不敢去清道,而是一脸赔笑地护送她到电梯,帮她按了电梯,直到送上电梯,保安们才各自松了口气。 周琞扬不顾风尘仆仆和憔悴面容,一下电梯,秘书见是周琞扬,这尊菩萨谁也不敢拦,忙打电话通知总裁…… 周瑁远刚挂电话,人未到声先到——就听见办公室大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又咣的一声撞在后墙上,最后反弹回去,哐的一声关上了。 周琞扬火冒三丈地冲了进来,一进来把包往会客沙发上一摔,周瑁远忙赔笑道:“姐,这是怎么了,美国那边的谈判不顺利吗?” 周瑁远边赔笑,边来扶她坐下,周琞扬一把推开他,怒道:“你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是为林美静来的。林美静是我一手提拔的员工,什么怕我护短偏袒,老娘我今天就明着护短了,怎么招吧! 举报的人不是怕我报复嘛,我要是知道是谁,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报复,我要是能让她竖着走出风之帆的大楼,我管她叫奶奶,什么东西,造谣都造到老娘头上来了!! 不服,让她到我面前来说,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周大总裁,今天我就是来护短的,要么你周大总裁开除我,要么撤诉留下林美静。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姐,你这不是为难弟弟呢?”周瑁远还是一脸赔笑。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把林美静开除了,林子苏也辞职了,这才是称了背后兴风作浪人的心,你做的这是什么事,亲者痛仇者快啊! 你让那些勤勤恳恳为崬森工作的员工怎么想,弃卒保车你做得容易,可是你要寒多少员工的心,以后谁还敢给你卖命?不要说别人,连我都不敢了。 我辛辛苦苦在美国谈合作,连着几天都没睡好觉,没见你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我被谣言中伤,你一句都不替我辩解。 我这个总裁姐姐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林美静、林子苏她们遭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些人指不定在背后拍手叫好,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你这个周大总裁有多傻缺呢!” 周琞扬说到伤心处,竟是又哭又骂。 这周瑁远也是无语了,这么多年总裁办都平安无事,可是就这几天,连着被两个女人扫荡不说,还被骂了两次傻缺、蠢货,他这堂堂总裁,再没这样威严扫地颜面尽失了! 最让他傻眼的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这位太保大姐流眼泪,她要是胡搅蛮缠,倒还好对付,谁知她却梨花带雨…… 周瑁远对外面百媚千红的眼泪都可以冷面寒铁无动于衷,可是他姐这第一次落泪,无论如何都是让他招架不住的。 周瑁远只得一边递纸巾,一边柔声道:“我知道姐你受委屈,也知道林美静、林子苏受委屈。可是我真像你说的那样去做,才会犯下大错!” 周琞扬抬眼看向他,不解其意,也更加愤怒,眼神似乎在威胁“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砸了你的总裁办”。 周瑁远不敢怠慢,耐心解释道:“这次事情没有去年‘九二三事故’那么简单,九二三只是俞琳徽对林子苏的报复。 但是这次,牵涉的不止林子苏、林美静,还有戴总、欧阳洋,甚至还有你,幸好你在美国,否则也会被卷进去——,哎,没有幸好了,你现在已经卷进来了。 还有戴总,要不是老爷子出面说话,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局子呢。对戴总和你下手,这是想干什么,背后的用意你看出来了吗?” 周琞扬完全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藏着这些诡诈深意,只道是某个心胸狭隘的管理或员工嫉贤妒能,惹出这些荒诞无稽的流言蜚语。 同时,又不由得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弟弟钦佩至极,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理智,他总是能透过表象看到问题本质。 不能不佩服老爷子是真的厉害,培养的这个接班人绝对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年纪轻轻掌管这么大的家族企业,不仅未曾出过纰漏。 还能有超越年纪的沉稳和静气,不骄不躁。纵然平常暴脾气不少,但每遇大事,却是绝对的冷静王,从不情绪化,从不被裹挟。 周琞扬心有愧意,情绪这才平静下来,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很难给出公平的结果,为了崬森的大局,肯定得牺牲林美静,这是没有办法的。” “就是说,你打算将计就计,让背后兴风作浪的人觉得他们得逞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慢慢等他们暴露出来。” 周瑁远点点头,“他们知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一定会公事公办,那我就公事公办,让他们觉得我没有察觉到问题。” 看到周琞扬惋惜之色,“那林子苏呢?平心而论,这丫头的做派,我是真喜欢,而且整个事件,她也是最无辜的,很显然,背后搞事的人,恐怕不是单单搞林美静,这是要一石二鸟,难道你的计划泄露了?”周琞扬担忧道。 “没有。”周瑁远叹了一声,显然他对林子苏也感到十分头疼,“但是,她这一闹,也打乱了我的计划。是个好苗子,但这性格太冲,太难管,这性格容易坏事!” “她要不是这冲的性格,也进不了你的计划,不是吗?!90后的不都这样嘛,我们以前那种老套的管理手段,对她们不管用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因材施教才行。” “话是这样,但人人都像她那样,东森几千号人,那还不得乱套?!”周瑁远不以为然。 “你这话说的,东森几千号人,哪个像她了?现在就她一个,你都头疼了吗?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周公子啊!如果你都降不了,那只能说明,廉颇老矣!”周琞扬调侃道。 周瑁远发出一声轻嘲,笑道:“那倒不至于,我自有办法。一个小丫头都办不了,那我就不用当这个总裁了!她逃不出我的掌心,姐就看着吧!” “工作归工作,你可要有边界,别再像上次那样玩火!”周琞扬提醒道。 周瑁远笑笑,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随即,周琞扬无奈地叹了一声,“就是可惜了美静这丫头!” 周瑁远知道她是心疼爱徒,便站起身,故作神秘,狡黠笑道:“不过,既然姐姐都闯进来了,那干脆和林子苏一样,我们把戏演全套,最好明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太保大姐给总裁滴滴施压,这样我才有理由做出偏心的决定。so,……”说着,他就走向大门。 周琞扬心领神会,等周瑁远把门甫一打开,周琞扬立即一拍桌子,怒道:“告诉你周瑁远,你要是不撤诉,不撤回开除林美静的决定,明天我也辞职,我走之前,我会让三部的人全部下岗,还会砸了你的总裁办,林子苏闹过一次,我不介意再闹一次,不信你试试!” 周琞扬说完,站起身,提起手包,怒火冲天地把门一拉,咣的一声,弹到墙上,周瑁远伸手拦了一下,结果被门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 周瑁远顾不上钻心的痛,一边抱着感觉要骨折的胳膊,一边追出去喊了一声“姐”,可周琞扬早就冲出了办公区。 整个办公室都惊动了,张庆东闻风赶过来,看到周瑁远抱着胳膊皱着眉,便让职员给他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整个崬森都知道了,而且各种版本的谣言都粉墨登场,有说周瑁远被周琞扬暴打,胳膊都被打骨折了; 有说周瑁远和周琞扬互拍桌子怒骂,有说周琞扬不堪周瑁远的独断专行要离职,有说集团三部正准备集体离职罢工…… 而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周琞扬要维护林美静,周瑁远要按原则行事,两人才闹翻。 很多老员工都知道,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周琞扬虽然是姐姐,但一直以来都是周瑁远的铁杆拥泵,二人从来都是弟唱姐随配合默契,不要说拍桌子大打出手,就是脸都从未红过。 这次周琞扬竟然为了林美静和总裁弟弟翻脸,显然没这么简单,大家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被人说护短,她气不过,干脆就明里护短,让举报的人好看,给其下马威。 不少为林美静打抱不平的员工,都不禁暗中叫爽拍手叫好,简直爱死了这个飒得要死的“周家太保”。 周琞扬这一闹,确实起到了效果,崬森集团撤诉,但集团内部下发的公告称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发生,还是做出了开除林美静的决定。 姐弟俩为了把“戏”做足,还暗中说动早就隐退的董事长出席了董事局会议,老爷子在会上表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点名道姓把周琞扬狠狠地训了一顿。 还让她当众给周瑁远道歉,并要其承诺以后绝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周琞扬顺坡下驴乖乖道歉,周瑁远只得调侃不敢受,惹得董事们大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笑声不断,算是解了二人的围,二人这才又“重归于好”。 泄密事件至此告一段落,林美静虽然被开除了,但林子苏的辞职却迟迟没有批下来,这几日就躲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生平第一次感觉度日如年。 三天后,林子苏终于接到通知,让她去杨玫办公室。 当林子苏敲开杨玫的办公室门时,听见办公室里杨玫和人在说话,就站在门口没进去。 不一会儿,杨玫就送人出来,那人走到门口,见是林子苏,竟然笑了笑,便离开了。 周瑁远!?竟然是他! 林子苏也是惊诧不已——这尊神仙从来只在50层和高层会议上出现,今天竟然神仙下凡。 又想到那天自己口无遮拦的怒骂,此番相遇他不仅没怒目圆睁,连丁点的尴尬都没有。 反倒惹得她自己尴尬症都犯了,以至于手脚都没处安放,心虚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子苏,来,进来,坐吧!”杨玫引她在沙发前坐下,转身到办公桌拿了一张纸,递给林子苏。 林子苏接过一看,是自己的辞职申请,上面除了中心总经理俞琳徽签字之外,其余领导审批栏都是空的。 辞职没有通过! “子苏,我跟总裁提了你辞职的事情,他没同意——”杨玫笑容和煦道 林子苏正想说什么,杨玫笑着打了个手势,打住她,道:“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你辞职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的静姐林美静。关于林美静呢,公司已经,嗯,总裁亲自下令撤诉了。 当然,公司还是维持了开除她的决定。在你看来,这可能是件坏事。但是,在我看来,这对林美静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林子苏疑惑不解,杨玫笑道:“美静,是个好员工,也很有能力,她离开崬森,也还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且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的, 如果她还继续留在这里,今后都少不了被人说三道四,总部的同事,城市公司的员工,还有各个资源方,还有客户,她背着一个‘泄密贪污’的罪名,大家都会有所戒备。 虽然你觉得她是冤枉的,但是人言可畏,我想你是深有感受的。那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你觉得她该如何自处呢?”林子苏想想,确实如此,就没作声。 “但她重新换一份工作,去到新的环境,以她的性格,很快就会建立新的友好的职场关系,也能很快找回信心,重新开始,所以,我倒觉得,你不必纠结她的去留问题。而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去留问题。” 杨玫关切地望着林子苏,期待她的想法。杨玫的话,林子苏听进去了。 现在,最后一个后顾之忧解除了,她再也没了必须辞职的理由,如果此时还执意离开,那就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也对不起杨总的上下斡旋。 可是,我已经跟所有人都闹翻了,还当众诅咒了俞琳徽,还得罪了周瑁远,静姐是可以眼不见心净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唉,早知如此,当时就收敛一点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可是,现在杨总都给自己这个台阶了,我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冲动行事,那不如顺水推舟,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总部不能呆了!可是不在总部,又能去哪呢? “杨总,谢谢您!一直以来,都觉得您是东森最有人情味的领导,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很幸运,入职就能遇到您这样的领导恩施,因为您的关照和栽培,才有了今天的我。 但是,我很惭愧,很对不起您,前几天,病急乱投医,冲撞了您和赵总,还有总裁,你们却不计前嫌,还继续留下我……”林子苏说道这里也哽咽了。 “确实,连总裁都说,你们90后太有个性,太难管了!”杨玫笑道。 有吗?…… “你知道的,我是一直都非常看好你的,你也不要感谢我,这都是东森,都是总裁给的平台和资源,要感谢也是感谢东森和总裁。 你也一直很争气,没辜负总裁和我。你记住,能力决定你走多远,性格决定你走多高。蛮力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智慧的脑子才可以。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智慧,有了这次经历,我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有所成长,磨炼下性子,将来你才能走得更高更远,明白吗?”杨玫谆谆教诲道。 林子苏心头莫名温暖,还得是杨玫,才有这样的大智慧和大格局。有了杨玫的安抚,林子苏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定了心。 “杨总,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留下来,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现在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流言不会因为静姐的离开消失,那天又当众骂了他们,继续留在总部,我也很难自处——” 林子苏欲言又止,此刻她似乎已经有了去哪里的答案,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在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也担心杨玫会生气,也担心会被拒绝。 杨玫轻然一笑,鼓励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我想去城市公司,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策划专员,我不想当什么经理,也不想做什么主管,什么中级职称,都不想要了。”林子苏犹豫再三,还是道出了心声。 杨玫惊讶了一下,又似不可思议,眼神中有着不可解读的深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你是一块好料,营销策划上你很有天赋。在销售方面,你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既然提出想去城市公司,我也有个想法,你不妨听听。 我呢,想让你在销售上历练一下,或许会对你的营销策划有很大的帮助,我也不希望你只会做策划,我想把你往‘策略型’‘复合型’人才方向培养。 如果你确实下定决心要去城市公司,我也不反对,正好把你调到城市公司,做一名置业顾问。做这样的安排和决定呢,培养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想保护你。 现在的情况,我也想让你暂避一下现在的舆论风波,离开策划岗是上上策,这样你和他们就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你的危险就会少一点。至于你想去哪家城市公司,你来挑选。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崬森没有自己的销售团队啊?我去做置业顾问,怎么开展工作?受谁的领导呢?”林子苏既感激,又吃惊,还忐忑。 这当然是最好的安排,可是对销售却是两眼一抹黑,自己什么都不懂啊!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做安排。”杨玫笑道。 看到杨玫这般胸有成竹,林子苏也就不再多问,而且经历此劫,她也是心力交瘁,不想再抗争什么。 “好,那我去云连公司”林子苏应道。 “子苏,我没有看错你!很庆幸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在城市公司有任何问题和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跟我汇报。”杨玫不无欣慰道。 林子苏再次道了谢,就这样,去云连市城市公司的事情敲定了。 杨玫看着林子苏离开,当即向周瑁远回复,说她自己主动说要去城市公司,和您想的一样。而且如您所料,她选择去了云连公司。 周瑁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道:“虽然是意料之中,不过还是有些意外,我以为她又会大闹一回呢。这样很好,要是留在总部我也头疼,让她去城市公司好好磨炼一下,很多事情她才会理解。这事,你就抓紧时间安排!” 随后,在杨玫的安排下,林子苏又回到了她最初实习的城市公司:云连市城市公司,成为一名身份特殊的置业顾问。 这是崬森集团地产事业有史以来第一个自持的置业顾问,因为崬森集团所有的地产项目销售业务都是外包给代理公司。 回到公寓,林子苏将银行卡以及衣服、包包、鞋、首饰等周瑁远送的所有物品统统打包,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就寄风之帆总裁办。 一切完成,林子苏也开始收拾行囊。她要等到林美静回来再走,听说是明天下午出来。 第二天,终于见到被王芬送回来的林美静,林美静经过这几日的磋磨消瘦了不少,没了活跃,没了逗趣,没了话,却多了几分沉毅。 同时,也明显感觉到林美静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密和热络了,难怪她羁押期间拒绝自己的探望请求,原来那时起便在刻意疏远,想必是知道了总部的谣言,而且还相信了。 林子苏没有气馁,尽管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为了让林美静相信自己清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尴尬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推测和想法。 林子苏的逻辑,主要有几点,也确实让林美静的心思有所松动。 其一,知道自己和苏云霞交好的,只有赵恬妞,那天去看赵恬妞,给钱时她一直在说“对不起”,当时并没想太多,只以为她是搬离公寓心有愧疚。 现在看来,她若不是做了对不起我们两个的事情,她干嘛要说对不起,而且一连说了十多遍,我和苏云霞交好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传出去的,才让整个泄密事件,看起来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其二,那日周瑁远约我去谈明良投资路演的事情,当时坐总裁的车在停车场出口,遇见过赵恬妞,她就坐在杨总的车上,可能是去参加什么商务活动。 杨总肯定不会去造谣,赵恬妞喜欢总裁,造谣的动机最大,而且,很巧的是,十天后她就华丽变装出现在总裁午餐上。 说周瑁远这段,林子苏只提了这事,其余的都没说,因为基于前一个推测,能联想到和赵恬妞同时有交集的,只有这件事。 林子苏内心还有一件能与之逻辑自洽的,就是俞琳徽也撞见过自己和周瑁远同车,她当时就威胁要让自己滚蛋。如果不是周媚被调走,否则她早就实现了“愿望”。 而就在这个时间差里,赵恬妞加盟了她——那天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赵恬妞否认自己和俞琳徽有关系,看到她的眼泪,林子苏本来是相信了。 可是直到发生总裁午餐、青藤苑、误进总裁电梯后,就开始怀疑那是鳄鱼眼泪。果不其然,最后就发生了这事。这让林子苏更确认赵恬妞在说谎。 这也是林子苏进一步对林美静解释的后半部分,她说,赵恬妞搬离公寓后,就迅速投入俞琳徽的阵营,恰好赶上俞琳徽和周媚闹掰。 周媚被调走,赵恬妞虽不比周媚的聪明,但她却比周媚更冷静,心思更缜密,她还学过表演,最擅长的就是以假乱真的“做戏”。 而且,她比周媚更了解我们,少不得和俞琳徽沆瀣一气,背后搞事情。 林子苏又提及赵恬妞去青藤苑进修,有人就说过俞琳徽曾经就是青藤苑的学生,这样说来,就对上号了,说不定这就是俞琳徽给她出的主意。 俞琳徽自己得不到,劈腿闺蜜男友李天霸,就推赵恬妞上来,和我们内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借刀杀人,比她自己杀人更痛快。 想想我曾经为了追方老师,所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现在再看赵恬妞,她为了追求总裁,做任何的疯狂行动,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爱一个人,一念成佛,一念也可以成魔。就像你喜欢欧阳洋,可以放下身段骄傲,和身边的诱惑绝缘,与他呼兄唤弟; 就像我喜欢方老师,愿意放下顽劣秉性,为了和方老师有共同话题,我去读一向不喜欢的文学历史哲学,我们为爱苦心入佛; 而赵恬妞喜欢总裁,被坏人利用,走火入魔,即便是曾经有佛心,也能为爱变成屠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这把屠刀,很不幸,今天就落到了你我的头上。 林子苏的分析并没有引起林美静说话的兴趣,但也让她有所沉思,却还是没搭话,林子苏说得口干舌燥,甚觉讪讪无趣,这才转了话题,问她以后的打算。 林美静勉强回了一句,说已接华宇地产的邀请,下周就入职。林子苏差点跳了起来,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坐实了谣言吗?!” “一个卖主求荣的人,不去华宇,你觉得我还能去哪?”林美静冷冷的,甚至有点嘲讽的味道。 林美静话虽如此,可心里却早打定了主意。林子苏的分析,她不是不信,但崬森人事复杂盘根错节,想从崬森内部查很难,只有去事件关联方华宇。 跳出利益勾连的圈子,从外部更容易找到破绽,找真相,她就想搞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做鬼。 一句话怼的林子苏无言以对,林子苏看到她这副冷漠疏离的态度,不由地也慌了,鼻子一酸,哽咽道:“我知道静姐还是不相信我,我发毒誓,这件事,我但凡有一丁点参与其中,我都不得好死……” “你怎么不敢拿你全家人的性命起誓!?你怎么不敢拿你的最爱方老师起誓?”林美静觉得林子苏完全没有诚意,虚伪的起誓令她更着恼。 林子苏呆怔了半天,看着林美静,震惊到无语,这一眼,仿佛看了千年,从未有过的陌生感,眼泪哗啦而下,不禁控诉道: “我也是受害者,好吗?你被带走后,多少流言蜚语明枪暗箭都冲我而来,他们是怎么攻击我诋毁我的,说我不满经理竞聘结果,故意报复你。你说句良心话,我有没有觊觎经理位置的心? 说我跟苏云霞、欧阳洋内外勾结栽赃陷害你。说我为了往上爬勾引周瑁远卖身求荣,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我心机婊。 我们穿一个裤衩子长大的,我林子苏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静姐你不清楚吗?他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你铁了心认准是我害的你? 我犯得着吗,为了一个经理的位置,就不顾多年的姐妹情谊去陷害你,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一个人得多傻逼,才会做出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逼事? 我既然要害你,又何苦为了你的事,不惜撕破脸,到处去求人,杨玫、赵云龙,连恨不得生吞了我的俞琳徽都去求,没求到情,还被羞辱一顿。 甚至为了给你澄清,我把总部那些说你是非的人骂了一遍,为了你我得罪了所有领导和同事。还跑到总裁办去大闹。 为了你,我指着周瑁远的脸骂他伪君子,把员工当做权衡利弊的工具。我骂周瑁远是蠢货,轻信了关于你的那些愚蠢又低级的栽赃陷害。 随后,求人无果,走投无路之下,我写跨洋邮件求助琞总,我在电脑前守了一天,饭都没吃,就为了等回信。琞总有情有义,反应迅速,回来这才把你捞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远在美国的琞总怎么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为了你,我差点把东森都掀了,我得罪了所有人,现在整个总部的人都视我为公敌。 为你做了这么多,却还被那些人污蔑,说我不仅抢了你的经理位置,还抢你的男朋友欧阳洋,你说句良心话,我抢过吗?他们不知道,静姐你不知道吗,你们本来就没有谈恋爱,何来‘抢’一说? 我想不通,最该和我同仇敌忾的你却对我冷嘲热讽,还要我拿全家人的性命起誓来赌你对我的信任,难道赔上我林子苏的前程、名声,甚至赌上我的命,都还不够吗? 是你对我的信任太廉价了,还是我太信任你,才要背负你这么沉重的信任枷锁?这些天,我承受了多少屈辱和痛苦,你在警察局过得风平浪静,还有人关照,每天还有人去嘘寒问暖——” “坐牢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你既然这么着急,这么恨,这么屈辱,这么痛苦,怎么不辞职,怎么还留在崬森? 你要是没有勾引周瑁远,他怎么会被你骂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给你安排后路,让你远离总部是非之地? 到底是谁过得风平浪静,谁在被关照,谁被嘘寒问暖?你说赵恬妞一套一套的,难道你就不是那样虚伪的人吗?还有,救我的,是我妈,不是琞总。” 林美静本来有些愧意,她被羁押期间,总部和她交好的同事没少去探望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这些流言蜚语,好事者不免添油加醋,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她早就恨得咬牙切齿。 但林子苏为她所做的营救举动,她一无所知,骤然听到才知其中有误会,才知道去看她的人都不怀好意故意挑拨离间,只说林子苏怎么卖友求荣,怎么她前脚被抓,林子苏后脚就当上了一部的经理…… 凡此种种,林子苏为她开罪所有人的好却是只字不提。想来这些人平素都嫉妒恼恨林子苏,才这般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本来林美静有点愧疚,怒气有所消减了,可听到林子苏说自己和欧阳洋本来就没谈恋爱何来“抢”一说,就有些恼羞成怒。 最后一句“风平浪静”“关照”“嘘寒问暖”,想到周琞扬说让她不要担心林子苏,还安慰她总裁亲自出面安排她去云连城市公司,免得再被总部的流言中伤。 明明被高层领导关照,被嘘寒问暖,安然无事的人是她。现在却被倒打一耙,还说“风凉话”,瞬间就被点爆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于是,一连串诘问脱口而出,索性连周琞扬的搭救也不认了,真真一个骄横大小姐的做派。 林子苏被问得张口结舌,禁不住满脸涨红浑身发抖,一时气怔了,突然趴到桌子上委屈地痛哭起来,林美静又烦躁又愤怒,大概也有几分口不择言的愧意。 可她又不愿示弱和服软,只霍地一下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哐的一声把门摔上,也关上了二人多年的情谊。 虽然被林美静气的茶饭不思通宵失眠,临走前,林子苏还是给欧阳洋打了电话,请他帮忙照顾林美静,并告诉了林美静喜欢他的事情,这让欧阳洋既震惊又意外。 自己一直当作哥们的林美静,想着以为她也如是,不料却暗恋自己多年,自己竟这样后知后觉。 也是此时才终于明白了林子苏抢林美静男朋友的谣言由来,心中更加愧疚,这一切都是因自己喜欢林子苏而起,却无辜连累了两个好学妹。 鉴于此,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望非常时候的她。本想向林子苏当面道歉的,可当他去到公寓时,林子苏早已离开回了云连。 欧阳洋只见到了林美静,却也不得不收敛起往日的嬉笑怒骂,变成了侠骨柔肠的男人。 因为她已然变成一个沉默寡言、形容憔悴的人儿,从前那个活泼开朗、仗义豪侠的学妹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子苏告诉了他——林美静喜欢自己的事实,心中竟第一次对她有了怜惜之情。 原来这个姑娘也需要人疼、需要人爱,想起往日里和她称兄道弟,甚至经常和她争论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大打出手,现在想来又好笑又好气又心疼。 林美静见到欧阳洋时,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示弱和发泄的肩膀,一下就扑他怀里痛哭起来。欧阳洋将她抱在怀中,不停地安慰,直到她情绪平复。 然后带她出去散心,去吃她最爱吃的夜市烧烤,喝得酩酊大醉,被欧阳洋带回,欧阳洋陪着她,等到她睡着,便在客厅沙发上睡了去。 欧阳洋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和林美静之间竟是那样的熟悉,熟悉的就像左右手,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自己竟然都记得那么清楚,很自然又那么随意。 不像在林子苏面前那样,不仅小心又谨慎,还会刻意收拾一下自己,无时不想着在小学妹心中留下完美的男人形象。 欧阳洋迷茫了,他很清楚自己对小学妹林子苏有多么痴迷和喜欢,那样的痴心让自己无法自拔。 每遇她在身边,眼睛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根本无法克制对她的爱意。 然而他却对林子苏一无所知,她于自己就像谜一样的存在,可越是这样,越放不下一颗痴迷狂热的心。 从前,欧阳洋只觉得,自己和林美静之间,是跨越了性别鸿沟的友谊,那样的熟悉,像兄妹,像兄弟,像闺蜜。 他们相处从来随性自由惬意,嬉笑怒骂毫无包袱,这也是欧阳洋每次遇到问题都会找林美静聊天的原因。 她就是他的解语花,是他的解压器,却偏偏没有男女之间的性吸引。 可现在知道了林美静喜欢自己,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仿佛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兄弟豪气”。 她好像换了一副皮囊,欧阳洋满眼所见都是她的女儿情态,不禁也柔软了心肠,无法拒绝和阻挡,也在激发他的男人本色——保护欲,她此时确实需要保护。 日子没有温度,还是照常摆动。林美静在欧阳洋的陪伴和照顾下,渐渐走出了阴影,去了华宇地产任职策划经理。 当然这些是后话。 和林美静发生龃龉的当晚,林子苏在层云笼月的黑夜下,身影萧瑟,一人一影一箱,乘坐当天最后一班城际列车,独自离开常青,黯然神伤回了云连。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8章 敲骨吸髓 回到云连,已是夜里10点多,林子苏想着家人应该都休息了,但母亲一定会等她,因为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等她。 来的路上想好的,要笑着进家门,笑着拥抱妈妈,绝不能把工作的负面情绪带进家。 可是一进家门,看到等待自己的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看到还在坚持等自己回家还没睡觉的弟弟,看到妈妈那张久违的温柔慈爱的脸。 一句“姐姐你回来了”“乖女儿回来了”,一个多星期来在总部备受朋友的冷落、领导的斥骂、同事的排挤和流言的攻讦, 身心俱疲的林子苏,第一次听到如此亲热如此温暖的话,还有那两张看到自己满心欢悦和开心的脸,她再也绷不住,扑到妈妈怀里,委屈地喊了一声“妈妈”,就大声哭了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深深体会到,曾经一度想逃离的地方,却是唯一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就算全世界都容不下自己,还有一个家可以回。 终于哭够了,林母满脸的关心和挂碍,问她是不是工作遇到事儿了。 林子苏看到妈妈脸上的皱纹,不忍心再让她担心,眼角泪光犹在,却还是咧嘴一笑,只说好久没回家,太想妈妈了。 林母这才放心,林子苏问起父亲才知道他出差了,心里突然有一个希冀,如果爸爸在家,他是不是也会等待深夜归家的女儿呢? 她心中的这个设问,林母给了回答,但林子苏不知道是不是妈妈故意帮爸爸圆的场,说你爸虽然去崇海出差,可知道你今天晚上回来,就特意交代我做点你喜欢吃的菜。 林子苏眼圈不禁一红,嘴上却不饶人,嗔怪说,那我得谢谢爸爸喽!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说了一会儿话,林子苏想着弟弟林子恪明天都要上课,便催赶他们去睡觉。 林子恪却说他也饿了,非要和姐姐林子苏一起吃宵夜,吃完宵夜再回去睡觉。 林子苏知道自己一回来,弟弟妹妹就会犯上依赖症,幸亏妹妹林子茜今年9月份考上常青大学就读,否则现在纠缠依赖的就不是弟弟一人了。 林母无奈,就多拿了两副碗筷,也坐下来和林子苏一起吃饭,一边又笑着说,茜茜听说你回来了,也高兴得不得了,说等周末放假就回来呢。 林子苏心里暖暖的,边调侃说,茜茜一回来,这个小家伙儿又得变成人来疯了。 林子恪不服气,我才不是,二姐姐才是人来疯,尤其是见到大姐姐的时候。 林母和林子苏都禁不住笑了,林子苏一时也忘记了不快,笑打了一下林子恪,说,好,我们都是人来疯,你这个小人来疯就赶紧吃完去睡觉吧。 林母也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林子恪却咧个嘴给林子苏拼命夹菜,一边舔脸嬉皮问林子苏,姐姐,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呀?我想跟你睡! 林子苏好气又好笑,说,你都15岁上高一了,上了高中,你就是个男人了,怎么还好意思和姐姐一起睡,害臊不? 林子恪撇撇嘴,哼了一声,说,大姐姐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说得你好像很大似的! 林子苏笑骂一声“小东西”,说,大几岁也是大,既然叫我大姐姐,就得听话,必须自己睡觉,听到没? 林子苏说着还故意板起了脸,林子恪这才无可奈何撇了撇嘴。 随后,林子苏又安抚道,大姐姐以后都会留在云连工作,以后你天天都可以看见我了,所以不要不开心了。 林子恪闻言,差点把碗筷都撂了,欢快地敲打着瓷碗,林母也开心得不得了。 一家人的欢乐和谐幸福,林子苏也难得找回些许开心和自信。不在话下。 重返云连城市公司后,廖敏带着林子苏进了分管营销的常应辉的副总办公室。 常应辉见到林子苏,也是诧异不已,随即便表示欢迎回归,还调侃说她还是和云连有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来了。 林子苏见到这个领导,心情也颇为轻松,没那么拘束了。 在廖敏的安排下,林子苏正式成为销售团队的一员,因为是特例,林子苏虽是崬森的人,却要接受代理公司——太一的管理和培训。 只是薪资也降了格,和其他置业顾问一样,拿着最低工资,想赚钱就只能卖房。这样一来,林子苏就成了“三不管又三管”的一个人。 首先,她是总部的人,其人事档案没调回城市公司,因此总部对林子苏仍然有名义上的监督和管理权。 但发工资却是云连城市公司,使得城市公司对林子苏又有一定的话语权。 可是实质上管理和培训她的又是太一公司,太一却不发工资,很难做到对她一视同仁,所以太一公司不能像管理自己的置业顾问那样管理林子苏。 总部山高皇帝远,很多事情鞭长莫及。 城市公司和太一公司,对这个员工,也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当菩萨一样供着,这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廖敏也想不通,杨玫怎么扔这么个烫手山芋给自己。 林子苏厌倦了总部的争斗,现在有了这样一个不争不靠的安排,反而像是进了世外桃源,不必再看谁的脸色做事。 除了薪资降低了——好在云连不如常青市的消费水平高,毕竟没有租房和生活的压力,早晚餐都在家吃,午餐也是妈妈准备的,因此只要不乱花钱,三千多的工资,最后还能存下一半。 就这样,有培训就参加,没培训就坐着看培训资料,她现在不想跟人打交道,见到人就有点烦,心思懒怠,每天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班懒散,下班精神,只想混沌度日。 自从和林美静闹翻以后,她也没了找真相的心气,她只想和过去一刀两断,连杨玫、周琞扬、欧阳洋都断绝了联系,欧阳洋几次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接也不回。 颓废的日子太漫长了,百无聊赖,太一也从不给她棑晚班,周末也全凭她的心意,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按点上班,按点下班,再没了从前争强好胜的心情。 为了躲周瑁远,上京的课程她也不去了,只跟着上远程网课。 同时,林子苏又收到了总裁办拒收的快递包裹,竟然被原封不动地寄到了云连城市公司。 林子苏无奈,只得另寻机会归还。 日子虽然百无聊赖,可案场并不平静,一桩又一桩奇怪的事在发生。 诸如客户闹退款的,置业顾问被准业主殴打的,保安打客户的,太一和竞争对手大打出手的,吃回扣的,佣金无故拖欠的。 甚至,置业顾问为了抢单互殴被打架进医院的,经理和美女员工有一腿的,置业顾问离职带走客户的,新员工还没干活就跟经理讨价还价的…… 一出又一出的,案场就像个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精彩,好不热闹。完全没有了一年前那种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 林子苏只管看戏,不想也不问,天天就坐在洽谈区看“连续剧”,把之前的豪言壮志、拼搏努力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她只想当个“闲散仙人”,因为做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太累了,还被各种排挤打压。 仿佛时光回溯,又回到那个叛逆的初中时光,只不过那时是个“小太妹”。 如今经过血雨腥风的摧残,虽也不惹事不怕事,但锋芒尽收,天高皇帝远,谁也不管。 不用想方老师的无情和疏冷,不用念杨总琞总的人情债,没有魔鬼老板,没有恶毒上司,没有双面人同事,没有背叛的姐妹,没有冷漠学姐。 现在自己有家可回,有妈妈疼,有弟弟妹妹仰赖,老爹也不再霸凌管束,温柔杀死了意志,这样的生活好不逍遥快活。 现在就差一个人模狗样的小男友,不知道初中谈过的那个混混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受了老爹威胁后,就再没见过他,真是个怂货! 这天,一个电话,彻底打破了她“闲散仙人”的快活日子。显示名字正是一年多不见——原太一公司项目负责人、现就职腾达营销代理公司营销总监的万京南。 他说知道她来了云连,也算是有缘,他也在云连带项目,请她一起吃个饭聚聚。 林子苏应约去见了万京南,是一家韩国烤肉店。 二人寒暄一番,共话别后境况,不免聊到险些终结二人职场命运的“九二三事故”。 林子苏跟他讲了后来自己被纪检会调查的事情,万京南冷哼一声,说,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林子苏摇摇头。 “我们都是替罪羊,太一为了给崬森一个交代,就把我推了出去。而你呢,比我更无辜。你肯定不知道,王家嘉他们家,在事故发生没有一个月,就在‘未来之星’买了一套96平的房。” “他们哪来的钱?当时王家嘉躺医院,他家连医药费都出不起,还是公司出的。” “因为崬森有人花重金买通了你说的那几个证人,其中就包括王家嘉的父母,这个房子就是封口费。” 林子苏气得一拍桌子,万京南不以为意,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子苏迫不及待问道:“怎么能查到是买通的?对,银行可以查到转账记录啊。” “你傻呀,他们这是犯罪,会留下证据落人口实吗?!”万京南说完就大口吃起了肉。 林子苏还在等他往下说,他喝了些水,放下杯子,才道:“不过,他们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自己手上不想沾腥,就找了个冤大头,你知道是谁吗?”林子苏摇摇头,“就是太一啊!” 林子苏啊了一声,但还是不得其解,万京南继续道:“相信你肯定感觉出来了,太一的销售一直都很菜,可就是这么菜,它还是垄断了崬森这个龙头企业的项目,你都没有怀疑过吗?” “是啊,我也想不通,按理说崬森的产品质量在行业内都是有口皆碑的,而且未来之星又是学区房,根本不应该愁卖的,但销售去化却非常慢,还不如三流开发商的销售进度。 我也在云连的案场待过,很早就发现案场的离职率非常高,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员工离职,就说这次,我回来也才二十多天,销售团队就已经大换血了一遍。 据我所知道的,现在太一的配置,资深销售只有两个,剩下的都是销售小白,甚至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 那些离职出去的基本上都去了竞争对手那边,而且同行都明目张胆地来案场挖墙脚,销售经理根本管不了。还有他们的销售培训,那什么呀,我自己做的都比他们的强。 第29章 非你莫属 和万京南的这一面,让林子苏久久不能平静。她思考了好几天,仍然拿不定主意。 想到临走,杨玫曾嘱咐自己,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跟她联系。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爬了起来,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并行之成文,通过工作邮箱发给了杨玫。 邮件主要表达了自己对城市公司案场的所见所闻和存在的问题,以及自己的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请示杨总该怎么做。 同时,她也把俞琳徽贪污受贿的事一并在邮件中告知,她认为俞琳徽总是和杨玫唱对台戏,想必杨玫早就深恶痛绝,只是碍于身份和总裁关系才没搞俞琳徽。 如果俞琳徽侵吞十亿是真,那杨玫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这都不是小打小闹了,而是已经危及公司的经营了。 毕竟林美静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对贪污和泄密深恶痛绝,这时候搞出这么一个巨贪,总部还不得炸锅了!周瑁远还不得立马暴跳如雷! 林子苏光是想想都已经大快人心了,说不定拔出萝卜带出泥,还能把俞琳徽陷害自己、陷害林美静的事全部查个水落石出。 林子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点下了“发送”键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感觉曙光即将降临。 杨玫在中午十一点多才回复,说,你既在现场,也了解实际情况,那你好好想一下,有什么解决的方案。 还告诫她,一定要学会自己思考,带着解决办法去提问,而不是把问题抛给领导。否则就算领导有办法,给到你,你还是不能理解。你的解决办法,不在于对还是不对,重要的是这个思考的过程。 林子苏不禁惭愧,她本来已经听取了万京南的建议,但还是想试探一下总部的意思再做决定,结果杨玫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自己的小伎俩,才出此言。 同时,在邮件里也没有找到关于对俞琳徽贪污一事的片言只语,这让她很是纳罕和困惑。 林子苏只得先回应杨玫回复的内容,说之前自己是有一些想法,但因为不成熟,也没想好,所以就没敢提。既然杨总说了,那我就班门弄斧一下。 林子苏大略提了两个思路:一个是鹬蚌相争,也就是采用行业常用的一个案场两个代理的方式,由此提高代理公司的积极性,两个公司竞争,崬森从中获利。 第二个是釜底抽薪,也就是彻底换掉太一,但总部要重新组织评委会,不能只在营销中心过审评标,邀请国内排名较好的地产营销公司来竞标,太一也可以参与,也可以放弃。 但这样一来,太一就会失去优势,不管它是否参与,淘汰的概率都会非常高,因为他们根本不擅长销售。 杨玫的回复,表示这两个方案固然好,但也有弊端。 因为只要是评标,就会有人为因素干扰,还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太一也是总裁点头首肯的,只要总裁继续坚持,太一就不会淘汰。 而一个案场两个代理发生的斗争,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消极怠工,但对甲方来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上上策。 至于第二个方案,谁也不能预料到,走了一个太一,会不会进来一个太二,换汤不换药,还是没办法永久消除问题。 最后,杨玫不知道是心中已有经略,还是无意的点拨,她说:她有他有,都不如自己有。只有自己有,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达成。杨玫让她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杨玫抛了一个难题过来,让林子苏一时也顾不上问询俞琳徽贪污一事。但她在公司苦思冥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晚上回家,跟林母闲聊时,反倒是得到了些许启发。 林母讲起她上初一被转学的事情,当时你爸态度坚决,把你从实验中学转到云连五中就是这个道理。 实验中学确实好,但是你却是失控的,我们没有办法了解你的情况,就没有办法调整教育你的问题。 虽然五中不如实验中学,但是把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更好地把控你。 这个把控不是恶意,而是因为你的性格、认知都没有定性,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这个时候不加以约束和引导,就很容易把路走歪。 你去实验中学才几个月,就出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拥有,就是自己有。 最好的拥有,就是自己有!对呀,杨总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是在暗示要做自持的销售团队。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崬森从来都没有,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更没有经验,怎么做?…… 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杨总派我来城市公司,做一个无名的置业顾问,还纵容我闲散了大半个月,没有给任何压力和约束,难道就是在等这个答案——让我来做一件“开天辟地”的事情吗?!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算老几啊?杨总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能证明,连静姐的误会都不能解开,我拿什么做这件千人恨万人捶的事? 这可是俞琳徽的肥肉,她本就厌我至极,再夺了她的蛋糕,那后果岂不是更严重!不,我不能答应,才出火坑,又进粪坑?你傻吗?! 林子苏想清楚了,第二天就回复邮件,表示自己现在完全明白了被安排来城市公司做销售的用意,表示自己完全举双手赞成建立崬森的自持销售团队。 但是领头的人绝对不能是我,如果杨总一早就内定了我。那我真的要说声抱歉,我今天就打离职申请,我不是威胁,而是有自知之明。 而且自己还是“戴罪之身”,我来做这个事,不仅不会服众,还很可能又生出仇恨,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万望杨总慎重考虑。以后杨总让我做什么都行,但唯独这件事真的不行,还请杨总理解! 杨玫的回复:这件事,还真的就非你莫属!你所担心的,都不是问题。 第一,这个销售团队,不会从崬森内部调人,而是全部从外部招聘; 第二,自持销售团队的试点放在云连城市公司,那里是你的地盘,没有几个人知道总部发生的事情; 第三,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我给你两个建议,一是你找一个你觉得能胜任的人来替代你,另一个想办法让自己胜任; 第四,这条也是总裁的意思,你看完前面三条,还要离职,那你现在可以打申请,但批复下来,也是等你完成了“自持销售团队”任务之后,这合规合法,你不用去看劳动法。 果然,杨总一开始就为今天布好了局,林子苏后悔极了,手贱了要给杨玫发第一封邮件,如果没有发,现在还可以安稳地坐在售楼部看风景。 可是,真的就可以一直看下去吗?既然杨总一开始就布了局,就不可能会放任自己无序生长。 此前之所以不管,也许是出于自己才从总部斗争的阴影出走,需要时间“养伤”,所以才“没管”。现在自己是自投罗网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以杨玫的性格,恐怕只会加紧步调,倒逼自己站出去。 林子苏抓狂极了,是主动站出去,还是被架上去,不论哪个都逃不掉,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林子苏回家就跟林母闲聊及事,林母联想到这大半个月都萎靡不振,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神采飞扬和意气风发。 今天听到这事,虽然女儿是报喜不报忧,但知女莫如母,直觉猜测到她这次重返云连定然有问题。 只是,林母到底只是个家庭主妇,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就在母女二人都犯难之际,林父从崇海出差回来,本来只是母女之间的谈话,很快就上升到家庭问题。 林母向林父哭诉自己心疼女儿,不希望她太辛苦,也不想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但大女儿的脾性又太像他,从来报喜不报忧,有苦都自己藏着。 可是她又那么好强,跟他一样,没事做比让她无所事事更难受痛苦,自己顶多只是安慰一下,却没办法帮她解决问题。 人生的正确指引,还需要他这个见过世面的爹来给。 因此,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餐,林父就看了一眼林子苏,说我林宗南的女儿不能当怂蛋,你必须得自己主动站出去。 站出去,不是让你去争强好胜,也不是让你去跟人勾心斗角,是为了证明你自己。一个人没有担当,还有什么能靠得住?! 做都没做,就说自己不行,就打起退堂鼓,以后人生的路那么长,难道每次遇见问题,就说自己不行吗?我们慢慢都老了,养不了你一辈子,你必须得自己去走,去选择。 哼,是谁说宁愿打断我腿也要养我一辈子的?这会又说养不了了!林子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林子恪跟着偷偷咯咯一笑。 你说什么?林宗南黑了脸。 林母忙说,哎呀,孩子开玩笑的,大清早的,又想训人。子苏,在公司被领导训,回来还得听你训,再没个清净地儿给女儿了! 林宗南瞪了一眼林子苏,不再说话,吃完饭就往单位去了。 林子苏临上班,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说了一句,世上只有妈妈好!谢谢妈妈!妈妈你真优秀! 林母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应该感谢有个不甘平庸的爸爸,他指引你变得更优秀,你只有优秀了,以后的人生才会少吃苦,少流泪。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爸爸的,不要恨他! 林子苏耸了耸肩,顽皮地说了一句,好吧,也许吧!但是,我更喜欢妈妈! 林母被甜笑了,温柔送她出门上班。 林子苏回到公司,虽然讨厌父亲的黑脸嘴硬,但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也给了林子苏警醒和思考。 确实,来崬森的这一年多,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的,如果这次自己能主动请缨,而且把事情做好,也不失为证明自己的机会。 俞琳徽!?我在云连做事,杨玫又把事情捂得密不透风,云连城市公司都是廖敏的人,山高皇帝远,俞琳徽又能奈几何? 而且,事情能否做成功都是未知数,就算有一天捂不住,俞琳徽知道了,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无力回天!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俞琳徽! 关于自己能不能胜任,仁者见仁,这一路走来,一无所知的实习生,项目会上的改名建议,冒充置业顾问接待客户,打破新员工不能获优秀员工奖的惯例…… 在上京给总裁做商务助理,竞聘策划主管,竞聘经理,担任项目负责人,成功拿下3个亿的项目融资…… 这些都历历在目,虽然有杨玫这样的贵人指点和托举,可如果自己不努力,不主动,又怎么能抓住机会呢?这些都说明了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力的。 曾几何时,这些事情做之前,自己面临的也是和现在一样,都是“人生头一遭”,那之前都无惧无畏,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林子苏突然想到周瑁远在总裁午餐上对自己的那番评价: 你穿上那件粉色的礼服,所有人的目光都离不开你,怎么会是相貌平平? 你刚为城市公司拿下3个亿的融资,怎么会是资质平平? 能在刚入职就大胆给项目改名,能说出‘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的话,怎么会是见识平平? 我们在上京的合作,你的学习能力,你的领悟能力,我早就见识到了, 你参加过辩论赛拿过冠军,你有丰富的专业知识,怎么是认知平平?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算这些你都是平庸的,也不能掩盖我对你的欣赏。 你懂得克制,你自律,你经得起诱惑。 面对我的特殊关照,你没有像俞琳徽那样,自大贪心放纵。 你总是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这么优秀,这么不同,你怎么都看不到? 却对自己做出那么残忍的评价? 是啊,你这么优秀,这么不同,你怎么都看不到?却总是对自己充满了卑微的想法? 人生才刚刚开始,只是遭遇了一点挫折,经历一次风波,你就准备躺平了吗? 如果方老师在,他一定对你很失望,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 在抗争了两天后,方老师又一次在最后时刻给她开了一道人生关窍的法门,林子苏最终决定主动站出来。 但是问题来了,站出来容易,可事情该怎么做? 林子苏把最终的决定邮件回复了杨玫,同时也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展这个工作。希望杨玫能给到清晰的工作指令。 杨玫的回复只有两句话:人的事,找人解决!还有疑惑,参考上封邮件。 林子苏有点头大,领导给工作指令,总是这么模糊其词,总是要让下属猜半天,还不得要领。 随后,林子苏还得到了城市公司的专项资金预算,用于她的自持销售团队筹备工作。 接下来,由杨玫的那句“人的事,找人解决”得到启发,林子苏决定找所有自己认识的从事地产销售的人聊天。 于是把通讯录里的人都提溜了出来,唯独没有联系崬森的人,挨个打电话约见面,约吃饭,为此林子苏还请了几天假。 但是,聊了一圈后,林子苏发现地产圈的销售套路大多如此,和太一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是管理得好与不好的问题。 林子苏对这个初步的调研结果一点也不满意。 然后,突发奇想,觉得还是要放开行业限制,也许他山之石可以打开房地产的销售法门。 于是,通过自己人脉关系以及朋友转介绍,开始了更深度的调查,结果还惊动了上京大学的老师和同学。 后来,林子苏甚至还去陌拜其他公司,去摸排其他行业的销售模式和套路——当然她轻车驾熟,通过乔装改扮,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和情报。 在经过近半个月的调研后,林子苏把所得的信息笔记汇总,制作成了一个十余页针对云连城市公司创建崬森自持销售团队的百页建议案。 方案分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纵向比较,这部分主要分析了地产行业销售模式以及优劣势; 第二部分是横向比较,分析了其他行业的销售模式及优劣势; 第三部分是崬森集团地产事业部的销售现状,以及云连城市公司案场销售的问题。 最后做了总结陈词,点明了自持销售团队的优劣势,以及如何通过借鉴其他行业的优秀成功经验优化自持的劣势。 这基本上是把创建自持销售团队的思路和逻辑梳理清楚了。 收到邮件的杨玫表示很欣慰,不止是她,总裁也非常满意。 并给了林子苏下一步的指令,让她做一个云连城市公司的自持销售团队专案,而且要快,要在11月底前完成汇报,12月就得开始落地执行。 说是根据总裁的意思,云连案场的太一销售团队,为了让2013年新年有新气象,要求安排太一春节前撤场,新的销售团队在春节假期前走马上任,也就是说留给林子苏的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林子苏不知道总部为什么这么着急,但军令如山,她有点后悔浪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早点醒悟,就不至于火烧眉毛。 现在不得不把时间掰做两半用,白天开展竞品楼盘销售调研,晚上汇总资料写方案,以至于她必须把工作搬回家,霸占老爸的书房熬夜赶方案,通常都是熬到后半夜。 也是为了图方便,不想来回倒腾,她也不会卧室,索性就赖在书房,困了就仰在老爸的椅子上小憩。 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身上多了条毛毯,桌子上还有红枣莲子羹,就知道一定是母亲不放心,后半夜起来巡夜给自己搭的。 弟弟早上去上学,还特意剥了橙子,拿了点心和牛奶,给她放桌子上,留下纸条,说:大姐姐,记得吃早餐哦! 林子苏不得不感慨,在家的感觉,真好啊!虽然熬夜写方案辛苦,可真是人间天上一等一的待遇呀! 而且,这两天林父也不吹胡子瞪眼了,只是还是个钢铁直男,明明是关心,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责怪:熬夜只会让第二天的效率更低,有本事白天拼命晚上睡大觉,熬夜算什么本事嘛! 林子苏不示弱,顶了回去:是你让我站出去的,要有担当,不当怂包了还骂!林父居然没有瞪她,背着手就下楼去散步遛弯。留下母女二人偷笑。 熬了六天,终于在第六天的晚上10点完成了方案,邮件发送了出去,林子苏伸了个懒腰,这次终于可以躺床上睡个安稳觉了。 给杨玫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不会像俞琳徽、周媚,她们为了彰显领导的权威和存在感,而事无巨细地揪细节,让你没完没了地做无意义的修改,可遇到大事和问题除了发脾气推诿责任,其他毫无办法。 杨玫则是抓大放小,只要大的逻辑、框架和方向没问题,她都会给予认可和通过,这也是林子苏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并乐意给她做事的原因。 虽然无从查知,这是她的管理风格,还是对自己的特别欣赏和偏爱,反正就是两个字:舒坦! 果然,第二天,杨玫回复了一个字:可! 随即就将电话打进了廖敏的办公室,安排她将此作为重中之重,全力给林子苏做好保障,把这件事认真落实和执行。 11月30日,云连城市公司临时组织的内部中高层会上,作为置业顾问的林子苏被安排在最后,做《云连城市公司自持销售团队试点试行案》的汇报。 会上,林子苏总结分析了云连案场的销售现状,以及全市楼盘代理的调研汇报,提出了组建城市公司销售团队的必要性。 “一家代理,容易产生‘一言堂’现象,因为销售数据都掌握在代理公司手上,其中还不排除弄虚作假的可能。 公司不能掌握第一手的真实销售数据,这样的信息不对称,对公司政策和战略的制定,都会造成很大的误判和偏离。 当然,还有常见的,销售团队整体缺乏热情和竞争意识,不出状况还好,一旦出状况,公司可能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没有选择万京南引入两家代理公司的建议,林子苏经过调研,也做出了自己的总结判断: “那么,出于对崬森品牌的维护,我们不能考虑,再引入一家代理公司。两家代理公司固然能够激发竞争,但也很容易引发隐患和冲突。 严重的会带跑客户,甚至对簿公堂,会给崬森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和损失。这在调查的楼盘中,存在类似问题的不在少数,比如开源·紫荆花苑、云建·状元学府等。 而组建自己的销售团队基本上就可以规避这样的风险,如果销售策略和政策得当,还能实现双赢。” 林子苏分析入理,又有调查数据佐证,与会的中高层都不禁频频点头赞同。 “据我所知,云连市不少楼盘,都是有自己的销售团队,但也有不少存在和太一一样的问题,林子苏,你怎么确定组建自己的销售团队,就不会重蹈覆辙呢? 如果自己组建团队可以做得很好,为什么不在太一的现有销售团队上进行整合呢?毕竟销售任务那么重,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一支新的团队。” 问话的是策划经理任鹏非。 任鹏非是林子苏原来的领导,虽然夹带私怨和嫉妒,但切中要害,因此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 杨玫说过,这个事情,她和总部只能在暗中支持,除非林子苏最终能干出成绩,否则这档事就只能是她个人的建议和想法,与总部无关。 现在的名义,就是廖敏欣赏林子苏的大胆,出于“惜才”,故而给她这个汇报的机会,但能否说服这些领导,那就要看林子苏的本事了。 成则双赢,败则是她自己扛。 林子苏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在来做汇报之前,就把所有领导都做了了解和分析,并把所有可能的问题和痛点都准备充足。 第31章 情断上京 因缘际会,蔡晋的出现,林子苏所有关于销售团队建制的迷茫和困惑带来了曙光,她心中很快就有了新的盘算。 是的,何必舍近求远,蔡晋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她知道这几乎是天方夜谭,蔡晋这样的人怎么是谁想请就能请到的? 但是,总要试一下,不试,那就完全没希望了。 因此,第一天一下课,林子苏就和同学们追随蔡晋,一路讨论一路交流,一直追到停车场。 期间周瑁远来过几通电话,她都没注意到,因为期间一直有同学在和蔡晋进行交流。 林子苏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倾听,有时也会问上两句,直到同学们纷纷离开,就剩下林子苏。 蔡晋这时拿了车钥匙,准备取车,见林子苏还跟在后面…… 蔡晋委婉拒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接受任何陌生的邀请。虽然,我对你比较欣赏,但这并不代表什么!”说完,就准备上车走人。 林子苏愣了一下,但也来不及惊骇蔡晋的未卜先知,而是迅速反应,用她纤瘦的身体,挡在了车门前。 几乎是哀求道:“蔡老师,您给我1分钟,我说完就走,您不让我说,我就上您的车,一直跟着您。” 说时迟那时快,林子苏拉开后车门,就坐了进去。 蔡晋从未见过这样固执又不知趣的人,亦是无可奈何,便道:“你出来,我给你一分钟。” 林子苏喜出望外,这才下车关上车门,然后鞠了个躬,“谢谢晋老师!我们公司一直都是请乙方代理销售,但是现在案场销售状况并不好——” 蔡晋看了看手表,道:“20秒!” “所以,所以,我们下属城市公司想组建一个自己的销售团队,特别需要一个像您这样的教练,去帮我们培训这个团队,今天听了您的课,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想请您出山,去给我们一对一培训,至于费用,您定多少是多少!” 林子苏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地把话讲完了,蔡晋摇了摇头,道:“说完了?” 林子苏目不转睛地看着蔡晋,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蔡晋拉开车门,一手扶着车门,防止林子苏又来夺门,道:“我刚才已经讲了,我从来不接受陌生邀请。就这样!” 说完便一脚踏进车,快速关门启动,一骑绝尘而去,留下还在呆愣的林子苏。 蔡晋车子刚走,就到身后一声嘲弄的笑声,随即一个熟悉的性感男声响起:“你这样,是请不到人的!” 那声音对林子苏而言,再熟悉不过,回头一看,果然是周瑁远。 只见他正靠在自己的总裁大奔上,竟没带保镖司机,带着远先生招牌式的迷人笑容,两手插在裤袋里,神态悠闲又优雅,掩抑不住他爆棚的性感气场,他正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己。 林子苏一见到他,掉头就走。 周瑁远忙跨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试图挽留。 林子苏一急,红了脸争辩道:“周瑁远,你这是性骚扰,信不信我报警?”说着,她已经拿起手机拨号。 周瑁远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被直呼大名,粗鲁又无礼。 他正要说话,林子苏却打通了电话,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报警,有个男的跟踪我,刚刚还骚扰我。” “上京大学,北门停车场附近。”…… “林子苏”…… “是的”。 林子苏和110接线员确定信息完毕,挂掉电话,两眼直直地瞪着他,再没有从前对他的畏惧。 周瑁远哭笑不得,但仍不相信她真的打了110,道:“就算你要判人死刑,是不是也要给人一个申诉的机会?法官也没你这么绝情,对吧!” “有什么好申诉,我有一句说错你吗!你是富家子弟,坐拥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想找乐子,想找女人,都是勾勾手指的事。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要讨生活,我要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挣,我很忙,没有精力照顾你的情绪,也没有时间跟你玩婚外情, 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你身边那些不甘心的愚蠢女人。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养尊处优不知辛苦为何物的周大公子你怎么会理解!!!” 林子苏不由分说一顿抢白,像放鞭炮一样,说完,趁他发愣的间歇,夺路便走。 “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为什么?”身后传来周瑁远略带忧伤的声音,这股忧伤莫名地牵动林子苏的心肠。 “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找我做商务女伴?” “欣赏你,喜欢你啊!”周瑁远不假思索。 “呵呵,到现在还鬼话连篇!相信你喜欢我,还不如相信丁俊良喜欢我。你敢说你找商务女伴,不是为了享乐,不是为了拉商业资源?” “这很可笑,好吗?你都说了我有十几辈子花不完的钱,我还需要女人拉资源吗?靠女人拉资源,那是丁俊良,不是我!那只是应酬需要。” 林子苏冷笑一声,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谎话连篇。不需要女人拉资源,为什么还要找女伴,还签什么协议?”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单纯地需要女人给我做陪衬,我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应酬,有女伴在,她们可以帮我挡一些应酬。但是,她们都是自愿的。 签协议也是为了保障彼此的利益,就算我不提,她们也会主动要求签协议。如果她们不愿意,我不会强迫她们。我没有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 周瑁远不解释则罢,一解释反而让林子苏更上火,不禁怒怼:“什么叫她们帮你挡一些应酬,就像那天晚上,你明知道我不会应酬,还把我推到那帮大老爷们的人堆里。 看着他们捉弄调戏我,那个王亮贼眉鼠眼色眯眯地盯着我,拿我开涮说黄段子,你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跟着他们打趣我。 如果不是知道我酒精过敏,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去陪那些臭男人喝酒,沦为他们的玩物。 他们就是玩死我了,你也不会抬眼皮看一下,这就是你所谓的‘帮你挡一些应酬’,是吗?”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说的应酬,只是有需要的时候,让女伴陪吃饭陪喝酒,但我从来没有也不可能让她们上别的男人的床。 她们是我的女伴,协议里有规定,她们从思想到身体,都必须忠诚我一个人。而且,你知道的,我很洁癖,我还怕被传染什么病。 也因为这个原因,每一个合作的女伴,我都会要求他们去我指定的医院做全身体检,只有合格的,我才会合作,我怎么可能让她们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林子苏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这句话虽然撇清了他的不择手段,但也坐实了他是海王渣男的名号,怔怔地看着他,道:“所以陪你上床,也是她们的义务!?” 林子苏声音很大,引得路人侧目观望,周瑁远焦灼地狠狠抓了一下头发,脸上挂不住,解释道:“可是你不一样!” 看了看时不时过往张望的路人,小声近乎请求道:“能不能上车说?” “是,我确实不一样!因为我傻白甜,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更容易被控制,更容易被骗?那些女人好歹还要验明正身,无病无灾,你才会签协议。 我什么都没检查,你就让我签协议了,说明什么?说明你只是想利用我帮你应酬,教唆让我出卖肉体,对呀,你不是就教过我的吗, 让我学会用年轻的身体去换取资源。周瑁远,你不是男人,连人都不配提!”林子苏完全不搭理他碎了一地的自尊和面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周瑁远极力否认,奈何他现在被林子苏也怼蒙了,应激状态下竟不知如何辩解。 “你现在的不甘心,不就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你的剧本走吗?你对女人百试不爽,在我这里不灵验了,让你很没面子, 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装孙子,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要是得手了,我就是俞琳徽的下场吧!”林子苏红着眼,愤怒不已。 “我是有不甘心。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放下我的规则,去遵守你的规则,遵守你想‘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的原则,你和她们不一样。” “简直鬼话连篇!一边和那些女人滚床单,一边跟我说‘彼此平等’,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我不会同时交往两个女人,这是我的原则!” 林子苏嘲讽地笑了两声,道:“你以为我也是那样的女人吗?!周瑁远,请你清醒一下。你已经结婚了,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 你这样,伤害的不止你的妻子,还有那些你给了希望却得不到的女人,我不想也不稀罕成为她们。” 周瑁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拉着警报的警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 警察甫一下车,林子苏就立即跑过去以寻求庇护,指着周瑁远,报告说就是他跟踪骚扰我,周瑁远脸都白了,她还真报警了! 警察过来向他亮出执法证件,随即严厉命令道:“先生,请出示你的证件。” 对周瑁远而言,也是人生头一遭,向来受人尊崇和敬仰,今天却让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他真是哭笑不得! 面对警察的询问调查,他倒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对林子苏无奈地摇摇头,才对警察说证件在车上,一边解释说:“我和她在拍拖,不是她说的跟踪骚扰。” “他说谎,他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我怎么可能跟他交往!”林子苏反驳道。 警察显然更相信此刻惊慌又弱势的林子苏,坚持让他出示证件,周瑁远也没辙了,无可奈何,只得去车上取证件,身份证,护照、驾照等证件,都一股脑儿拿了。 但是,警察一一查验,并无不妥,良民一个,警察看了一眼林子苏,这下也有点怀疑她是负气报警。 但为了稳妥期间,警察还是核实了他的婚姻情况,毕竟通过看他的护照,去过很多国家和地方,又是新港籍人士,看这穿着行头也是非富即贵。 而这小姑娘,衣着普通,脸上还有青春未脱的单纯,很可能就是这上京大学的大学生。两人地位、身份、财富悬殊,他想搞这个小姑娘,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警察核实完,发现他涉商涉政身份显贵,竟是一尊大佛,也颇为吃惊,但他遵纪守法,并未有劣迹前科,态度也有所和缓,礼貌地归还了证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警察不忘向林子苏澄清:“周先生确实未婚!”还把核查的结果亮给她看。 林子苏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竟然还认真看了一眼,确实是“未婚”,当场就傻眼了,安娜你这个bitch,竟然骗我?! 警察把林子苏教育了一番,让她以后报警慎重,这是占用警力资源,会造成不良影响,这次是口头教育。 林子苏只得低头认错,臊得满脸通红。警察向周瑁远点点头,这才驱车离开。 林子苏也看出来了,似乎警察都有点敬他怕他,这下心里就慌了,担心他脾气发作,甚至报复,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发制人—— “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好同学、爱你爱得要死、从新港追到上京的未婚妻安娜,是她告诉的我。” “fuCk AnnA!”周瑁远忍不住爆粗,果然他压了一口恶气,又解释:“她是过去式,而且也不是未婚妻!” “有什么意义?!她有一点并没有说错,她那样的家世、见识和美貌,你都看不上,凭什么会看上我!就算你没结婚,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应付不了你,也应付不了你身边那些不甘心的痴情女人,常青有俞琳徽,上京有安娜,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安娜、俞琳徽! 看到她们,我就喘不过气,我很累。你可以轻松压制和掌控她们,可是她们求而不得的不满只会转嫁到我头上,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们不合适!” 林子苏近乎哀求,大概也是自知理亏,语气没那么硬气了。 “安娜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她会找你,这是我的错,我会警告她。但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你,欣赏你。我的方式,你不放心,我愿意用你的方式交往,平等尊重的方式,还不够吗?”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我感到窒息,没有安全感。” 呵呵,鬼才信这话,天底下女人千千万,他可以喜欢上任何一女子,都不可能是我! 林子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女人他没有,为什么要对我纠缠,喜欢? 天呐,到底要怎么拒绝他,才能彻底绝了他的念想和纠缠,方老师,是的,方老师! “对,我说过,我有男朋友,第一次在上京相遇,我就说了,今天再说一次,我有男朋友了,真的有男朋友。 你在天上,我在地下,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的不合适!不要说你喜欢我的话,我根本不相信!真的,求你放过我,好吗?” 林子苏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却寄希望他知难而退了。 周瑁远暴躁地撩了几次头发,神情颇为沮丧和难过。 林子苏有些不忍心,温柔了声音:“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只要你愿意,我不排斥和你做朋友。”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你所谓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姓方的,对吧?”周瑁远有些愠怒。 林子苏震惊,困惑,愤怒——他调查我? “丁俊良灌醉你那晚,你一直拉着我叫‘方老师’!”周瑁远忙掩饰道,因为他确实调查过她。 “你说姓方的,是你的男朋友。好,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亲口告诉我别纠缠你,我就死心,从此消失。否则,你就是在骗人!” 周瑁远话题一拉,让林子苏逃无可逃,果然林子苏怔住了,她是存了方老师的电话,可是这个电话只要一打,肯定就露馅了。 可是不打,就彻底暴露了自己在撒谎……林子苏一动不动,无言可对。 “你喜欢方老师没错,但他和安娜一样,已经是过去式。否则,在我亲吻你时你不会不躲避,在我和你跳舞时你不仅没拒绝还主动热情, 你不会因为我多看了几眼赵恬妞就吃醋,不会因为我交往过其他女人就生气,你不会跟安娜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不会在朋友出事时第一个想到我……这些,都说明一个事实,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 林子苏一阵锥心之痛,是啊,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周瑁远,周琞扬,俞琳徽,丁俊良,赵恬妞,安娜……唯独自己不愿意承认,为什么? 林子苏说不出话,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喜欢的是方老师,可为什么又会喜欢上他,心痛的只剩下无声的眼泪。 “你喜欢的方老师,他在哪里?他给过你回应吗?如果他也喜欢你,为什么现在你还单身?为什么你生病了,他没在身边照顾? 这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难道这就是安全感吗? 难道他就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一边对你不回应不拒绝不主动,这就不是讽刺了吗? 你这是依赖,根本不是喜欢,好吗!?如果是喜欢,你也是假装喜欢。应该清醒的,是你,不是我。 你宁愿假装喜欢姓方的,也不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我?你这么双标,就对吗?”周瑁远怒斥道。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林子苏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方老师不喜欢自己,不外乎是真的不喜欢。 要么就是周瑁远说的那样——他已有意中人,可这是自己最不想听到,也最不愿承认的,总以为掩耳盗铃,就可以永远活在美好的爱情方舟里,那样她就能活在未来可期的幻梦里。 可是,今天,周瑁远野蛮跳上了这艘方舟,砸碎了它,砸碎了她的幻想,绝了她的希望。 他说的,也许是真的,我只是假装喜欢方老师,否则我为什么不当面问他要一个结果,我只是享受单相思的过程,明明是依赖却不自知。 林子苏不敢相信,也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自己明明那样喜欢方老师,一提到他,内心的某个角落就会隐隐作痛,我怎么会是假装喜欢?! “不,我必须说,我必须让你看清现实,看清自己的心。现实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彼此喜欢。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和残忍,伤害一个喜欢你的人?” 周瑁远没有停下来,他要让她死心,就算她真的喜欢方老师,也要给她这样的暗示——是依赖不是喜欢,让她的感情天秤向自己倾斜,这是周瑁远的目的。 不绝了她的念想,他怎么示好都没用,永远也没法走进她的心。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他要她的一心一意,她只能是他的! “我的出现,并不是无缘无故,我就是你不切实际幻想的终结者,我就是你的镜子,让你看清楚你的一厢情愿,也看清楚姓方的。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让你明白,姓方的根本不爱你,那只是你的单相思,就这么简单。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有你在装睡!” 林子苏捂着耳朵,苦苦哀求他别再说,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在剜自己的心,破碎的心血流成河,身体里的血液正在慢慢被抽空…… 她无力阻挡那些刀子,只想逃走,她想逃回那个小旅馆,把自己关起来哭一场…… 林子苏要走,周瑁远却抢先一步,一把拉住她,她的身体跟着一颤,没等她反应,就强行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不许你走!如果你想哭,哪里都别去,就在我怀里哭,我不会再放手,让你一个人流浪街头,如果你生病,我会心痛,我真的会心痛! 上次你生病,我都后悔了好久,后悔丢下你不管,后悔让你生病,后悔没在身边照顾你。这次我不会让你再逃走! 我知道你很心痛,那你就在我怀里心痛,让我陪着你。拜托,不要伤害一个喜欢你的人,好吗?!” 林子苏彻底破防,这么多年的爱而不得,这么多年为爱的辛苦和压抑,得来的却是荒唐和辛酸! 人在软弱无助时对这样的温柔和拥抱毫无抵抗力,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泪水便像开了闸,再也收不回了…… 林子苏哭得昏天暗地,终于哭够了,才抹了一把眼泪,挣脱了他,道:“谢谢你的喜欢,可是就算没有方老师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周瑁远有些急了,以为清退了情敌,她就会奔向自己,不想却推得更远。 “你有很多女人,你喜怒无常,你的规矩太多,我没有安全感,我很害怕,看得出来,连刚才的警察都怕你,我又有几斤胆量。”林子苏看着他,心乱如麻,脑子只剩下最后的清醒。 “我说过,不会同时交往两个女人,你现在就是我的唯一。你不喜欢的,我可以改,只要你说出来!” “你要是能改,早就改了。前面那么多女人都没做到,我是谁,凭什么改变你?!”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你会结婚吗?”林子苏想到他今年都三十四五了,不知道交过多少女伴,都没有一个女人将他收入围城。 至今还单身,不就是还留恋世间的百媚千红,单身可以无所顾忌,但结了婚还怎么左拥右抱,还会被指责道德沦丧,对他个人和企业都不好。 想到这里,林子苏更是心如死灰,他连方老师都不如,至少方老师不喜欢就不回应,而他一边口口声声交着女友,一边却不给结果。 难怪俞琳徽、安娜等人求而不得就转嫁情绪,去伤害同类毁灭别人。我林子苏又何德何能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周瑁远果然怔住了,狂躁的情绪平静下来,变得沉默不语。 林子苏苦笑一声,道:“这就是原因!既然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要开始!方老师还不够吗?!你甚至连方老师都不如!” 周瑁远无言以对,只默默地看着她,这是从未有过的心碎。 林子苏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不再犹豫:“我也不奢求做朋友,我们不要再见了。” “你是怕看见我,会心软,会爱上我,对不对?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为什么不能顺从心意?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就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周瑁远不甘心,试图挽回她。 林子苏的泪水在风中横飞,狂烈的北风卷裹着纤瘦的她,围巾、大衣、头发在风中凌乱。 她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疾步破风远去,消失在上京大学的暮色中,独留周瑁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伤神。 周瑁远把林子苏的心撕开了一道口子,曾经坚定不移地喜欢着方老师,觉得不管方老师爱或不爱,她的爱都会天荒地老矢志不渝。 可周瑁远却撕毁了她爱的单相思契约,尽管那个契约里只有她自己,却让她真正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喜欢,都是自欺欺人,这份喜欢早就名存实亡。 不!它甚至都没有存在过,而自己还一直掩耳盗铃。 曾经,一颗心都因方老师充实和多彩,可是从今夜开始,一切都变得空荡荡,毫无意义,所有甜蜜和希望的空想都不复存在了。 方老师,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为什么,为什么…… 林子苏只剩下眼泪,心痛一波又一波地裹挟着她,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那些刻印在便签上的诗词,都成了爱情幻灭的祭文,她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甜蜜”,哭干了眼泪,掏空了心,痛到扭曲的四肢。 曾经为方老师丰满的灵魂一起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 周瑁远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无数条表白的短信,都淹没在她的眼泪中,只有手机里重复播放的《曲终人散》。 每一句歌词,都是过去的印记,都是曾经写给方老师的诗句,都是一把刀,一遍又一遍地刺向身体,遍体鳞伤,直到血流干,剩下麻木的躯壳。 任一切沦陷在上京这个冰冷的黑夜,她无心再理会这个世界,她的心已死,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周瑁远几十个电话和信息都石沉大海,开始后悔说那番刺激她的话,担心她做傻事,回到酒店也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可恨不知道她住哪里,只得请上京的朋友帮忙,最后通过手机定位锁定了她大概的位置,他知道她一定会去住小旅馆,只得通过关系找到警局熟人寻人。 警察拿着她的身份证复印件信息一家一家排查,很快就在一个名为“青年旅社”中找到了林子苏入住的信息。 老板得知人命关天,丝毫没犹豫拿了钥匙,就带着周瑁远一行人去查看。 敲了好几遍门,旁边的住户都惊动,纷纷探头出来围观,可林子苏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动静。 老板也慌了,赶忙拿了钥匙开门,甫一打开房门,周瑁远就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手机播放的音乐“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周瑁远听到这歌声,心不禁一紧。 “林子苏,林子苏……”周瑁远急得乱叫,试图循着黑暗找到她,直到老板熟练地打开开关。 房间骤然亮了起来,周瑁远才看到蜷缩在一角的林子苏,林子苏整个人都是木的,一双眼睛清澈不再,只是两个小时不见,却像经历了沧海桑田。 她沧桑的几乎让他认不出了,她的眼中还噙着泪水,没有声音,满脸泪痕斑斑,一头长发像凌乱不已。 她呆呆地看着震惊失色的周瑁远,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林子苏那副凄楚可怜的神情,像一把刀深深刺进他的心脏。 这一刻他后悔万千,在场的人也无不心碎动容。老板识趣,悄悄撵了众人,然后轻轻掩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周瑁远顾不上身份尊卑,顾不上空间的逼仄,顾不上阴冷,只觉得脚步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他说不出任何话,喉咙被一块石头堵着,这短短的几步,感觉走了一辈子…… 走近了,他小心翼翼蹲到她面前,抚开她凌乱的长发,眼圈瞬间就红了,温柔地帮她抚去眼泪。 “远先生,方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从小,爸爸就说我是最差劲的,没有妹妹乖巧听话,没有弟弟学习好。 爸爸讨厌我打我,妈妈也被我连累总是被爸爸骂,初中高中的老师也都不喜欢我,上大学我都是踩着线上的。 因为喜欢方老师,我的汉唐文学课学得最好,可其他课都平平无奇,偏科严重,成绩在班里都是垫底。 系主任和辅导员都说我不学无术,就喜欢去参加社团活动,去参加华而不实的辩论赛,好几个大学同学都讨厌我。 进了崬森,俞琳徽讨厌我,营销中心的同事都不待见我,静姐也不理我了,最好的朋友赵甜妞也离我而去… 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差劲,你说得没错,方老师怎么会喜欢我,都是我痴心妄想,都是我一厢情愿。 他们不是编排我,就是我一直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配,根本不配喜欢方老师……” 林子苏的声音沙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嘴角却在不停抽搐,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周瑁远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不是的,不是的……”声音几度哽咽,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一双手冰冷如霜,和这个房间一样冰冷,凛冬季节房间里没开空调,也没有暖气,像一个冰窖。 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边,贴在脸上,试图暖热她的手,可那双手和同她的心一起冰冷死去一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强悍如周瑁远,也掉下了眼泪。 看到她的眼泪,心疼莫名,捧起她的脸,试图擦去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也发觉她不止手冰凉,身体也很冰凉,竟是莫名肝肠寸断。 他立即脱下外套,将她包裹起来,然后紧紧抱着她,她却像个木偶,不像从前那样反抗和挣扎,这更让他心如刀绞。 “我说过,如果你想哭,就在我的怀里哭。为什么要这么傻?不是你差劲,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被所有人喜欢和接纳! 有喜欢你的人,就一定有不喜欢你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方老师不喜欢你,但是远先生喜欢你啊。 不喜欢你的人,当然会用最坏的话评价你。你不需要在意那些不喜欢你的人的评价,他们在你的生命里,都是过客,一点也不重要。 丫头,不要哭了,好吗,我的心都是痛的,不要哭了,好吗?” 周瑁远的身体也微微发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只能感觉到她的眼泪,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和哭声,对周瑁远而言莫如锥心之痛。 “我想回去。”林子苏的声音透着绝望,眼神空洞。 “回常青吗?”周瑁远小心又温柔地问,林子苏摇摇头,目光空洞无神,呆呆地看着地板。 周瑁远不知道她到底想去哪,抓起她的手机,关了音乐,然后一把抱起她。 这一刻感觉她好轻好轻,好像一不小心她就会羽化消失,周瑁远心痛地将她紧紧抱住。 不管回哪儿,这里肯定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她会冻死。 周瑁远没有犹豫,他要带她离开这里,回到华中商务酒店。 这一次,林子苏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走出阴冷的房间,穿越窃窃私语的人群,穿过安静的走廊,走过狭窄的楼梯……直到进入他的总裁大奔副驾。 周瑁远一上车就把空调暖气开到最大,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缓缓驶进上京的茫茫黑夜。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上京夜色,从未欣赏过,第一次看到,就是人生诀别。 以前人生的意义是方老师,往后余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的,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失去了方向。林子苏的眼泪又无声落下… 周瑁远打开音乐,试图转移她的视线,不想一打开,播放的恰巧又是那首《曲终人散》。 他想关掉,犹豫了一下,最后不仅没关,还改成了循环播放。 既然伤心,不如让她哭个够,也算是和过去彻底告别,人总要经历一次失恋,才能成长—— ………… 我不能再看你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 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 林子苏被悲伤的歌词牵动伤心,看到窗外和自己疏离的上京夜色,终于“哇”的一声,身体又蜷缩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 周瑁远听到她终于哭出声,一颗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却也被她心碎的哭声牵动情肠,不禁跟着默默流泪,泪水也模糊了视线…… 回到酒店,周瑁远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豪华商务套房,放到床上。 林子苏翻了一个身,背对他,将身子蜷缩起来,像子宫里的胎儿。 她痛苦万分,却只是无声抽泣,眼泪再次淹没了她的世界。 周瑁远再也忍不住,躺在她的身边,从背后紧紧环住她,握住她的手,一手抚着她的头,哽咽道: “哭吧丫头,想哭就哭吧,在我的怀里哭,我陪着你!” 林子苏昨晚坐火车而来,一夜未眠,本就人困马乏。 为了上课靠着咖啡续了一天的精神,现在又折腾一晚上,失恋的折磨耗尽她最后的力气。 早已心力交瘁的她,加上房间骤然的暖意,使得困意很快来袭,在床上哭了没多久,她就带着泪珠睡了过去。 没多久,周瑁远也睡了过去,中间醒过几次,照顾她盖被子,睡梦中的她还挂着泪珠。 等到他再次醒来,发现床上没了林子苏,愣了一下神,但一个念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翻身下床。 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多一点,才一出去,就发现林子苏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因为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情况,那背影就像生命消失时的定格画面。 周瑁远脸色大变,忙奔过去看她,顾不上看她的脸,而是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查看—— 没有割腕,又看向她,林子苏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说明她后半夜醒来就坐到了这里。 周瑁远的心一阵刺痛,轻轻起身,才发觉四肢瘫软,不得不扶着沙发坐到另一侧。 看着她,竟有些陌生,林子苏脸上泪痕斑斑,眼睛还有些浮肿,却淡淡一笑——是那样勉强,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像终于下定决心: “我们很难做到尊重平等,也许总裁做得到,可是我自卑,我做不到,也不敢。所以,如果总裁同意不谈感情,我现在就可以签商务助理的协议。 上京以后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想每次来上京就想起今晚的痛苦,想起方老师,我想工作,但不想牵涉感情,希望总裁成全!” “不行!”周瑁远断然拒绝。 “为什么要逼我?”林子苏经历了绝望和崩溃,开始学会了冷静。 “你还在心存幻想,你还想等那个姓方的。你同意做我的商务助理,让我天天看着你,却不能喜欢你,不能和你亲近,我是男人,不是机器,我不能忽视你的存在。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要剥夺我喜欢的权利?为什么要拿姓方的错误来惩罚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周瑁远忍无可忍,不愿再迁就她。 “我没有幻想,哀莫大于心死,我只想工作,它能填补我的空洞,弥补我的痛苦。可是你不能,我每次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方老师。既然断舍离,那就彻底一些。” “为什么你要拿他的错误惩罚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姓方的,我是你的远先生。” “我心意已决,如果总裁执意,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以后,我们不会再见!”林子苏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周瑁远慌了,习惯性地要去拉她,突然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会冒犯和惹怒她,只得缩回手,痛苦地撩了几下头发。 眼见林子苏走到门边,他不得作出妥协,近乎怒吼的声音:“好,我答应你,都答应你!” 林子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也看着她,眼神中竟有忧郁之色,神情复杂。 不知是刚睡醒还没完全恢复,还是无力改变当下的局面,此刻的他像一头受伤趴窝的野兽,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威风霸道。 “律师之前给过我一份,我不小心弄丢了——,”其实是撕了,是大闹总裁办后撕的。 “今天我会让律师送过来,”周瑁远颓败地坐到沙发上,即使受伤,他的洞察锐度依然不减。 “谢谢总裁!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林子苏做出承诺,转头便走。 “你去哪里?”周瑁远站起来,这么早,她出去干嘛,忍不住越界关心道。 “回去旅馆,拿我的东西。总裁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既然要签约,就一定会履约,我会听从您的安排。” “你确定要这样出门吗?”周瑁远犹豫地问出口,她还蓬头垢面,衣衫凌乱。 林子苏看了看自己,苦笑一声,方老师没了,这副皮囊再齐整还有什么意义,但想到要和周瑁远签协议合作,不能不顾及他的面子,只冷冷道:“我会换,可是我换洗的衣服都在旅馆。” “我派人去取,你不用来回跑。你既然同意做我的助理,今天就住酒店来,我会给你安排好。趁这个时间,你可以冲凉,吃个早餐,好吗?”周瑁远征询道。 “好。”林子苏没有多的话,也没了往日抗争的性子,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周瑁远也没了脾气,她但凡像之前任性些,放肆一下,或抗争一下,都好回缓。 突然变成一个冰冷的人,不争不抢,反而让他失去了脾气和方略。 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眼神,起身去打了总台电话,房间很快安排好,就在楼下。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房卡,林子苏惜字如金,直到走都没再说一个字。 回到房间,林子苏洗漱收拾完,已到七点,却迟迟不见行李送来。 正要电话询问,就听见门铃响了,猫眼里看是周瑁远,下意识地把浴袍裹紧,重新系了一下,这才打开房门。 周瑁远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出浴的样子,湿漉漉的长发散落着,清水芙蓉,发梢的滴水打湿了后背的浴衣,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动人。 周瑁远站在门外都看呆了,林子苏只道他变得小心,要得到授权才敢进来,终究还是心软,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周瑁远这才回过神,走了进来,带上门。 林子苏见他空手而来——也不是空手,而是提了一个手提袋,那个vi和视觉图案再熟悉不过,正是风铃高定的手提袋。 林子苏疑惑地看着他,周瑁远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解释道:“王琪在路上出了点事,不能赶过去,我看时间来不及,就让风铃拿了一套过来,不用担心,这套是平常可以穿的,你先穿着。你如果不喜欢,明天可以换你自己的衣服。” “好!”林子苏收下手提袋,她没有为难的意思,也没有坚持的心思,他做得没有一点问题,甚至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林子苏要换衣服,却见周瑁远还没有走的意思,便看着他,周瑁远还没习惯避嫌——从来女伴换衣服,他都会直勾勾地盯着看,像欣赏艺术品一样肆无忌惮。 他失落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转身带门出去了。 等到林子苏收拾好,开门出来,才发现周瑁远还等在外面。 周瑁远再次看到她,也不由地眼前一亮,脱下那身略显臃肿的羽绒服牛仔裤,换上了——米色蝙蝠式宽松毛呢外套,卡其色薄毛呢铅笔裤,正好搭林子苏的卡其色粗跟短靴。 腰间有个高腰带系在左侧,一松一紧,上宽下收,气质和格调立时拔高了一个档次,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换了。 林子苏搭了她那条天青色的围巾丝毫不违和,更显年轻,虽然素颜无妆,仍掩盖不住气质的出挑。 不知道是新衣服的映衬,还是她本来就有这样的气质,仿佛一夜之间,她从一个清纯少女成长为一个气质出挑的都市丽人。 只是冷了点,看起来也憔悴了一些,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活泼欢闹,周瑁远既欣慰喜欢,又忍不住心疼。 他喜欢她从前的清纯和活泼,更喜欢她现在清冷如霜的忧郁气质,这就是爱的代价,爷爷常说温柔就是毒药,现在的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会中毒吗?周瑁远反问自己,他坚定地摇摇头,他坚信自己永远不会中女人的毒,因为他自己才是毒药。 周瑁远看见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忍不住问:“不要把头发吹干吗?外面都结冰了。” 是啊,12月份的上京正是最冷的季节,外面几乎可以泼水成冰,这一头湿发出去还不直接冻成冰溜子。 林子苏正要说怕时间来不及,周瑁远在忍让了一早上后,终于还是强硬了一回,霸道地将她推回房间。 “不差这几分钟,开车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去吹头发,我让酒店打包早餐,不要担心时间,头发一定要吹干,好吗?!” 这次虽然是询问,却并没有给林子苏商量的余地,而是将她强行推进洗浴间,看到她听话照做了,才去床头打电话交代早餐事宜。 等打完电话,林子苏还没吹完头发,周瑁远看到她焦急弄不好打结的头发,便走了进去,拿过吹风机,一边帮她细心地梳理打结的头发,很快疏通,然后温柔小心给她吹起头发。 林子苏盯着镜子里的他,眼圈一红,如果方老师,也能温柔地帮自己吹一次头发,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死而无憾了……想到这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周瑁远已经帮她吹干头发,看到她的眼泪,心也为之一紧,不无动容道:“如果还想哭,今天就不要去上课,我陪着你好好哭,哭够了,再去做别的事。不然我会担心你!” 林子苏连抽几张纸巾,捂住眼睛,他越温柔就越显得方老师无情,这才是让她感到最无力和恐惧的,眼泪在纸巾里疯狂肆虐。 周瑁远看到这样的她,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现在他也没了那份潇洒随性。 过了很久,林子苏才终于止住,擦干眼泪,眼圈还是红的,嗓子嘶哑又哽咽道:“不会有了!” 林子苏说完,就出去,拿了手机,好在昨晚他没忘记给她拿手机,自从还给他“送”的手机,她就买了现在这部平价手机,随后二人一同出门。 在前台拿了早餐,周瑁远就让她在酒店门口等,林子苏接过他递来的早餐包——竟然只有一份,他也没用早餐啊! 林子苏望着前去提车的周瑁远,心中五味杂陈,出了门口,才发现外面正漫天飞雪。 今年的第二场雪姗姗来迟,只是西风凛冽刺骨,林子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幸好吹干了头发,不由地感激他的先见之明。 一时看雪花看得出神,车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周瑁远来“请”她,才知道保镖司机王琪没来,他这是要亲自开车了,林子苏收回飘远的思绪。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林子苏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温暖和柔情,他的霸道和凌厉,仿佛随着她昨夜的泪水,也一起消失了,这也是林子苏没有反抗的原因。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都沉默着,林子苏只是默默看着车窗外慢慢被白雪覆盖的大地,没再看周瑁远一眼。 倒是周瑁远时不时地会观察一下她,试图洞察她的心理活动,却再也没那么容易了。仿佛这一夜之后,她也学会了隐藏心事和情绪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3章 红楼戏宴 半个小时后,蔡晋的车停在了一个叫“望京楼”酒店门口。这个酒店大堂的装修豪华程度,和华中商务酒店有得一比。 华中商务酒店,名字听着很低调,但却是上京数一数二的六星级酒店,而且那个酒店基本只接受预约,周瑁远则是它的常住客户,他的那间商务套房都是常年给他保留。 而林子苏来的这家酒店则以餐饮闻名,楼上的康乐设施虽然也齐备,但和华中相比却差了好几个档次,只是林子苏并不知道。 林子苏来不及细看,就被蔡晋领着坐了电梯去到五楼的高级中餐厅,一个宫廷侍卫装扮的男服务生带着二人去到预定的包厢。 一路过来,被穿着宫廷装的服务生不停地请安称呼“王爷吉祥”“娘娘吉祥”,林子苏只觉新奇好玩,不时回头看他们。 这些宫女、侍卫装扮,但却都是俊男靓女,十分养眼吸睛。 路过大厅,竟然有京剧演员在演唱京剧,且正是林子苏耳熟能详的——那是他爷爷最爱的红色剧目经典选段——《沙家浜·智斗》。 林子苏不由地想起了爷爷,想起爷爷教唱自己的童年往事——因为这个缘故,《智斗》成为林子苏唯一知道和会唱的京剧曲目,不自禁地就跟着低声哼唱了两句。 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引起了蔡晋的注意,问了一句“你会唱京剧”,林子苏忙摇头没言语。 很快,二人进到一个叫“雍王府”的豪华包间,林子苏想趁机和蔡晋谈她的公案。 不料蔡晋一进房间,就忙得不得了,不是打电话就是回复消息,直到包厢门被推开,他才停下。 两人同时抬眼看向来人,是个矮胖墩。 林子苏一看到来人,脸色都变了,心不由地咯噔一下,你道是谁? 正是几个月前在百大私募会所有过一面之缘的色眯眯王总,不过那个王总似乎没认出林子苏。 但这并不影响王总好色的本能反应——甫一进门第一眼就盯到了林子苏身上,两眼放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林子苏一通“扫描”,相当粗鲁无礼。 林子苏反感又心慌,还来不及思忖如何应对,很快王总后面又进来一人。林子苏定睛一看,又是个老熟人。 此人也是百大私募会所见过的人——正是林子苏觉得面相端正、自带三分亲近感的上京圈大佬路政延路总。 路总的到来,林子苏的心一下就安稳住了。 路总进来一眼就认出了林子苏,还惊讶了一下,以为周瑁远也来了。 二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子苏就目瞪口呆地看到蔡晋竟然一脸谄媚地迎上去,主动弯低了腰身去和路总握手,这简直让林子苏大跌眼镜。 她以为蔡晋是个铁骨铮铮的钢铁硬汉,不想也是个能为五斗米折腰的大俗人,这和课堂上他伟光正的人设大相径庭。 蔡晋和路总、王总一一握手后,殷勤着引导入席,路总、蔡晋分坐主、宾上座,王总和林子苏分坐二人之侧。 林子苏和王总呈“对过”之势,这可给了他肆无忌惮盯着林子苏的机会。 直到四人坐定,路总先介绍了那个王总,原来他叫王亮,年方二十五,是路总的战友兼好友王祁军的儿子。 这王亮的父亲在创投圈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背景非常硬,其承托项目也多是和国资、部委资源,和路总是战友,退伍后成为挚友至今。 这王亮是王祁军老来得子,又是三代单传,从小被七八个长辈宠着。 王祁军对他寄望很高,高中就送出国读书,不想慈父多败儿,后因在国外多次性骚扰女性,最终被强制遣返回国。 王祁军没办法,就这一根独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为了让他上进,便托关系,让王亮进了现在的信托公司,担了了个部门的副总虚职,只要不让他游手好闲就不会生事。 可王亮懒散惯了,根本没心工作,每天到公司打个卡,就出来乱跑,整天花花肠子,混在女人堆里。 王祁军去年底承接海外项目,要出国公干,这一待都得两年。 临走不放心,怕自己一走,儿子就成了脱缰野马,怕他惹出什么事儿来,这才托付路总代为看管。 路总每天日理万机,也照顾不了他,最多就是有应酬带上他,让他少去点灯红酒绿的地方。 这不,受蔡晋之邀,又是不怎么熟的私人饭局,这才带了王亮来。 “这是我的学生,林子苏!小林,这是路总,王亮王总刚认识了。”蔡晋也引荐了林子苏。 林子苏还未开口,路总就哈哈大笑。 那个王亮也觉得眼熟,听到名字才想起她是周瑁远的那个商务女伴,不由地眯了眼睛肆无忌惮打量。 他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攀上周瑁远这个大金主,还不够,背后还勾搭上蔡晋这条老狐狸! 蔡晋被路总的笑声搞糊涂了,看了一眼林子苏,林子苏已经站了起来,未语脸先红,忙欠身致礼,尊敬道了声:“路总好!” “小林,我还等着你和周总去我那里坐呢,结果你俩都没来。原来跑晋总这里了,你这是跳槽了?!”路总一贯的幽默诙谐,透着一股成熟老男人的睿智和魅力。 蔡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早就打过照面了。 先前林子苏说她是周瑁远的助理,他还半信半疑,直到路总这番话出口,他才确信无疑。 而且,听这口气,路总和他们的关系很不错,就冲这层关系,今晚这单已有七八成把握了。 想到这里,蔡晋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没有,路总,这真是太巧了,我在上京大学进修地产营销课程,晋总正好是我的老师,这两天刚好上晋总的课。我课上有些问题不明白,死乞白赖地追着晋总求教来着。 晋总怕耽误了和您的约会,就让我在路上说,这不,还没请教完,我只好跟来了,完全没想到会遇到您和王总。” 林子苏很聪明,在大佬面前故意抬举蔡晋,给足他面子,这样才能为自己的所求之事铺路。 蔡晋很受用,笑着点点头,开始有点喜欢这小丫头了。 此前还看不上她性格倔强和做事没章法,不想还是小觑了她,能当周大少的助理,也不会是一般人。 路总也有种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的感觉,四个月前这丫头在交际场上还笨嘴拙舌捉襟见肘,不想现在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应对自如,当真进步神速。 不愧是周公子,真会调教人! “晋总,那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别看你这个学生,别看她年纪轻,周公子可是相当器重他,走哪都带着他,她聪明着呢!”路总道。 “路总放心,这是必须的,我也很喜欢我这个学生!”蔡晋赶忙笑道。 林子苏看了一眼蔡晋,不由地感到好笑,这脸变得真快,刚才还爱搭不理的,这会就喜欢了。 哎,这还真是个“看脸”的社会!真现实! “哎呀,我说一进来,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林小姐,上次一见,哎呀,对你印象太深刻了,回去朝思暮想,老天爷终于又让我见到你了!”王亮没等林子苏来握手,趁着三人话音刚落,就主动伸手握林子苏。 他这夸张虚假的献媚话太招林子苏的烦了,虽然不乐意,林子苏还是礼节性地微笑着握了一下。 不料他竟握着不放,还是路总笑着打了一下他,打趣道:“怪不得大家跟你叫‘王义’,你还真是见色‘忘义’呢!” 三个男人会心大笑,王亮这才松了手,林子苏脸色明显不悦了,趁机抽回手。 林子苏嫌弃得要命,甫一坐下,拿了消毒湿巾,就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地擦手,却都被蔡晋看在眼里。 “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那咱们就不见外了。今天选这里呢,也是为了路总,我知道路总是扬州人,这家酒店呢,主打地道的扬州菜。 赶巧儿了,这里刚上了新菜谱,叫‘红楼宴’,据说是复原了《红楼梦》里的菜谱,我们沾路总的光,也来尝个鲜。”几人听了都不禁啧啧称奇。 “刚才你们进来,肯定被他们叫了一路的‘王爷’吧!?”那王亮一脸堆笑,好不得意神气,直说“可不嘛”,好像他真的就是王爷。 路总却很持重端庄,始终都笑而不语,蔡晋顺势道:“这就叫宾至如归。咱们这个包厢是雍王府,这我就不介绍了,大家都知道雍正爷当王爷时的府邸就叫‘雍王府’。有点遗憾,我定晚了,不然能定个乾清宫,路总可以当回万岁爷了。” 路总终于朗声大笑,打趣道:“万岁的,不是爷,是王八。你说这些皇帝也真逗,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万岁’,被万世子民叫成王八爷,还高兴得不亦乐乎。”众人大笑。 说话间,一个绿衣宫女装扮的女服务员,一个侍卫装扮的男服务员进来上菜,另一个粉衣格格装扮的,大概是个主管级别的。 每上一道菜,主管就进行报菜和介绍,介绍的过程,“宫女”和“侍卫”就在一旁候着,等报完,才上下一道菜。 林子苏听了半天,算是搞明白,这家高级中餐厅,以宫廷御菜闻名,但他们最有特色的,就是蔡晋口中的“红楼宴”。 因为是新菜谱,所以连路总这样的老上京人都不知道,倒是被蔡晋抢到头筹。 这曹雪芹不仅文采斐然,还是个古今吃货第一人,《红楼梦》里有记载的食品菜肴就有180多种。 如果他们真的是照谱复原,那今晚就太赚了。 虽然今天只能品尝到几种,可也是大开眼界,一饱口福,林子苏来了兴趣,默默记下了菜名。 主菜有糟鹅掌、火腿炖肘子、炸鹌鹑、牛乳蒸羊羔、茄鲞。 甜品有糖蒸酥酪、枣泥山药糕,主食有豆腐皮包子,还有酸笋鸡皮汤。 在林子苏看来,这才能称得上是“山珍海味”。 那些被吹爆的,西洋舶来品,什么鲍鱼,什么鱼翅,什么日本料理,什么韩国烤肉,什么西餐牛排甜点,在这些神仙中式菜品面前,那都是人间俗物,自惭形秽。 最后上的是一道燕窝粥,每人一小碗,晶莹剔透,简直就像琼浆玉液,服务员称此为饭前饮品。 终于上完佳肴,报完美名,服务员退去,蔡晋先请大家品尝燕窝粥。 林子苏特意观察了下路总,发现路总的吃相好生儒雅。 林子苏真怀疑这路总的祖上是皇亲贵胄,什么阵仗都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淡定神色。 不像王亮,明明是个富家子弟,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粗鄙至极,见什么都能流哈喇子。 路总只品了两口,就停匙点评,由衷地喝了一声彩:“好!” 而王亮却不停地吧唧嘴,像莽夫喝大碗酒一样一饮而尽,蔡晋看了直惋惜,简直是暴殄天物。 林子苏跟周瑁远不少一起吃饭,多少受了他的影响,懂了不少餐桌礼仪。 虽然也很想像那个王亮一样,恨不能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番,但大佬在侧,她还是不得不收敛,摆也得摆出优雅的样子。 唉,真心太累! 随后,蔡晋请路总先动筷,一一品尝各个菜式。 三个人都看着路总,认真聆听他的点评,无一不赞不绝口,蔡晋这才放心。 那王亮馋得直吞口水,林子苏也在心里咽口水。 这就是蔡晋的厉害之处,再大的腕儿,他都能知己知彼,送礼也好,请吃饭也好,都能请到人心坎儿上。 就算生意不成,也能多结交一个朋友,日后总能东方不亮西方亮。 男人的饭局,从来都是无酒不欢,这路总跟老爸一样,也是茅台的死忠粉。 蔡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林子苏也很有眼色,见蔡晋开了酒,便主动起身给路总、蔡晋斟酒。 但在给那个王亮斟酒时,又被他揩油,林子苏很想拿酒瓶爆了他的头,可终究还是忍了。 林子苏回到座位上,路总就笑道:“小林,你这就不公道了,给我们三个人倒了酒,怎么你自己的酒杯却空着?” 蔡晋要说话,林子苏却示意了一下,赔笑道:“路总,实在抱歉,我酒精过敏,喝一点就要命。不过,红酒呢,我能喝一小点,但这也是底线了。您要同意,我就来一小杯,算是替我们总裁给您道个歉,最近确实太忙,才没去您那儿!” “哎,什么酒精过敏呢,红酒都能喝,哪有白酒就不能喝的,林小姐想骗我们,这可不行!”路总还没说话,那个王亮反倒先开腔。 “哎,王总,算了,子苏不会说谎,这点我保证。酒精过敏确实要命,我们公司一个女员工,应酬时喝了一小杯,结果酒精过敏发作,在医院抢救了两天,人命关天的事,不能儿戏。 她今天要是出点事,周公子那里,我也没法交代。这样,你一杯,我两杯,算是我替子苏陪你一杯,如何?” 蔡晋看林子苏脸色难堪,真怕她倔劲儿上来坏事,赶紧出来打圆场,一半假意赔罪,一半拿周瑁远压他。 “晋总,你这可不行,林小姐都说了可以喝红酒,你是她什么人,替她喝算什么?这杯一定得小林陪我喝!” 王亮不依不饶,根本没把蔡晋放在眼里。至于周瑁远,山高皇帝远,扯到他都猴年马月了,色字当头,他只顾眼前快活。 蔡晋尴尬,林子苏看这情形,躲是躲不了了,只得站起来,一肚子的大火,可又不能不顾及路总的面子。 “晋总,不就是一杯酒嘛,王总都点名了,那就我来!王总,说好的,只这一杯,多的我也喝不了,您同意了,这杯我就陪您喝了!” 路总抱臂在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王亮愣了一下,不想她竟这么爽快,心想一杯下肚,第二杯,第三杯,就由不得你了,这是酒桌上的潜规则,当即就答应了。 蔡晋已经出去叫服务员拿红酒,特意交代拿最低度的,他也怕王亮不按规矩行事,以防万一。 很快,服务员拿来红酒,请蔡晋验了之后,当面开启,便要往醒酒器里倒酒时,林子苏却直接拿过红酒瓶,往高脚杯里怼酒,三个男人都看呆了。 蔡晋知道她正窝着火无处发泄呢,也来了兴致,想看她怎么“唱戏”。 林子苏把整个高脚杯倒得满满的,三个大男人眼睛都瞪直了,哪有这样倒酒的! 王亮却高兴得手舞足蹈,还在幻想着等着她过来敬酒,玩点什么花招,比如来个洞房交杯酒。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子苏站起来,举起酒杯,向王亮示意了一下,笑道:“王总,这一杯,不成敬意,请多担待!” 话音刚落,林子苏就直接怼着杯子,仰脖豪爽,顷刻间一饮而尽,一滴未剩。 三个男人,还有那个没来及退出房间的宫女,当场都看傻眼了。 王亮惊得嘴巴都快掉到肩膀上了,服务员手上的红酒启瓶器也掉地上了。 只有路总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拍三掌,大喝一声“好”。 林子苏把酒杯咣当一声放桌子上,用力过猛,以至于杯脚都碎成了三半。 服务员回过神,赶紧帮忙收拾了,重新换了一个新杯子,林子苏却将新杯子放到一边。 一杯酒下肚,虽然低度,可终究是满满一杯,对于鲜少沾酒的她来说,很容易上头。 所谓酒壮人胆,林子苏也放开了许多,眼睛直愣愣怼在王亮的脸上,不悦道:“王总,您还没喝呢!” 那王亮也被她的豪爽阵仗镇住,忙不迭连说三个“我喝”,蔡晋立即鼓掌起哄,以化解这火药味十足的局面。 “我不能喝酒,是舍命陪你喝了这一满杯,王总海量,只喝一杯,就太欺负人了吧?” 林子苏虽然是笑脸,可话里的呛味儿,路总和蔡晋是听出来了,蔡晋见路总没阻拦,他也就作壁上观,也纵了林子苏“发酒疯”。 但王亮不以为意,反而喜不自胜,美人劝酒,他当然乐不思蜀,当即说:“林小姐让喝几杯就喝几杯!” “我舍命陪您喝的,您最少的诚意,也得是对等的吧?!不过王总要是喝不了,那就当我没说。”林子苏激道。 “不,谁说我不能喝了,我比牛还能饮,林小姐开金口了,那我必须喝,这一瓶茅台,我都喝了,这可以吧?” 王亮不堪激将,怎会错过这个逞英雄的机会,当即拿起一满瓶茅台直接怼满分酒器,不由分说一饮而尽,然后又是一满杯… 直至一瓶酒下了肚,蔡晋这才鼓掌喝彩“王总,是英雄好汉”,王亮嗦了一下嘴边的酒,好不得意忘形地跟林子苏炫耀! 林子苏却没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陪了个假笑。心想:小样儿,敢打老娘的主意,灌不死你! “周总说得没错,这小林发起酒疯来,我们都招架不住她。还好小林酒精过敏,不然咱们三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路总一句打趣,化解场面的尴尬,两个男人都笑了,林子苏这才附和着笑了。 随后,按着规矩,蔡晋开始轮番敬酒,林子苏陪着以茶代酒,跟了几轮。 三个男人菜没吃几口,酒却下了两瓶,他们都是酒场老手,不见醉意,只见兴致更浓。 只有那个王亮醉意上来,先前被林子苏镇住,老实了一回,现在酒劲上来,又开始放肆。 林子苏为了避免冲突,敬酒陪酒说话都没离开座位,和王亮对向而坐,他想下手也没机会,也是百爪挠心无可奈何。 林子苏趁着他们喝酒说话,没自己什么事,就借故出去了一趟——因为她感觉过敏症开始发作了,这次有点厉害,必须赶快处理。 去到洗手间,甫一关上门,就开始疯狂催吐,试图把刚才喝的红酒全吐出来,终于吐完了,出来洗漱一番。 随后,又向服务生要了杯凉开,在洗手间把过敏药服下,歇了一小会儿,缓解了许多,才返回包厢。 回到座位,看到他们还在津津有味地嗨聊,并没有特别注意自己。 桌上的佳肴却没动几筷子,直到此时才咕咕叫,终于有机会一品这些从书上走下来的人间美味。 虽然看过《红楼梦》,但当时只顾着看宝黛的爱情故事,对这些美食并没在意,以至于早就忘得干净。 现在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道“茄鲞”,曹雪芹在那章回里,关于贾府众女眷捉弄乡下人刘姥姥的故事。 众女眷说“茄鲞”是茄子做的,刘姥姥就说茄子是这味儿的话,他们就天天种茄子,引得众人大笑。 从前只在书中看到的菜,没想到能看到,还能吃到。 林子苏也是好奇心起,这“茄鲞”到底是不是茄子做的…… 林子苏夹了一筷子,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品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嗯,就是茄子啊! 林子苏也有点怀疑人生了,难道我吃了十多年的茄子都是假的吗?可是这茄子里有肉味啊…… 林子苏又夹了一筷子,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见半点肉影。 林子苏有些后悔当年看《红楼梦》时没仔细看,里面肯定有“茄鲞”的做法。 唉,算了,好吃就够了! 林子苏兀自贪享美食,一边侧耳听他们说话。 这时蔡晋提了个建议:“他们这里还有一个特色,就是现场给唱京剧。客人可以点自己喜欢的京剧曲目,京剧演员到房间来唱。路总,要不要听一段?” 蔡晋和路总二人就是因京剧结缘,但也只是在“瑜老板”的剧场有过一面之缘。 不久前听闻某个项目招标,发现和路总有关,这才把这个局组到了这里。 不止因为有合路总胃口的扬州菜,最重要的就是能过一把京剧的瘾,这投其所好也是煞费苦心。 “我们路总自己就是个角,这角儿都没咱路总唱得好!” 王亮刚吃了几块肘子,满嘴还是油腻,一提到路总的拿手好戏,他就像打了兴奋剂,把焦点从林子苏那里转了出来,拍起了路总马屁,路总听完不由地爽朗大笑。 蔡晋不由地一怕大腿,“哎哟”一声,故作惊讶道:“我疏忽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说完自斟一杯,一仰头,酒就嗦进了肚中。 “今天请路总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京剧,早就听过‘路老板’的大名号,主要是和路总、王总太投缘了,酒喝得太尽兴,差点把这头给忘了。路老板,我们好不容易才见着您,您可得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路总更开心了,虚了一眼蔡晋,他知道蔡晋也是个京剧迷,便道:“蔡老板,你也别谦虚,要不咱俩来一段?” 蔡晋看了一眼林子苏,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从心来,笑道:“咱俩大老爷们儿唱,没啥意思,要不您和子苏来一段吧?” 林子苏正在品尝那道绝妙美味的茄鲞,突然被蔡晋点名,心想完了,就因为刚才没忍住哼了两句就被盯上了。 可我会的,也只那一小段,就是《沙家浜·智斗》,也只和爷爷对唱过,从没在外人面前唱过。 说起《沙家浜·智斗》,那可是爷爷的最爱。 爷爷是个老红军,特别喜爱红色剧目,尤其是《沙家浜·智斗》,他常说奶奶就是阿庆嫂。 爷爷为了有个伴儿陪唱,那时候才7岁的林子苏,就被爷爷拉去“陪唱”。 林子苏当时懵懂,爷爷教就跟着学,林子苏聪颖,嗓音也有几分灵性,一学就会。 这幕剧后来陪着爷爷唱了六七年,戏词到最后熟得张口就能来,每年的春节家宴上,为了哄爷爷开心,总会陪爷爷唱上一段。 只是,爷爷过世后,就鲜少再唱,偶尔给爷爷扫墓时,林子苏会一个人坐在墓前,唱给爷爷“听”。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仍记忆犹新,那几乎就是爷爷留下的重要的精神遗产之一。 可即便能倒背如流,并没在外人面前唱过,更何况是和路总这样的大佬同台! 林子苏慌得筷子都掉了,忙摇手要推辞,可还没等开口,不料路总却来了兴致。 他不由地眼睛一亮,亲切笑道:“小林会唱京剧!?我竟不知道。小林你都唱什么剧目啊?” 林子苏十分尊敬路总,见他有爷爷般的慈眉善目,竟无法抗拒,腼腆回道:“我只会唱一段,还是因为爷爷的缘故,我爷爷是个老红军,特别喜欢红色剧目。” 路总笑吟吟地摆了下手,打住她,“你别说,我来猜一下,你爷爷最喜欢,最拿手的,一定是《沙家浜》,是不是?”路总胸有成竹道。 林子苏“哇”了一声,由衷赞道:“路总您真神了,这都能猜到!” 路总开怀大笑,不禁得意道:“那你会唱的,也一定是《沙家浜》的那段‘智斗’,是不是?” 林子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整个人活跃了很多。 她本就对这个比父亲年长的路总有着莫名的亲近和好感,加上喝了酒,因此说话也就没了那么多禁忌。 爷爷过世后,还真没有再与人对唱过这段,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林子苏仿佛找到了和爷爷相处的感觉。 于是,她调皮夸赞道:“路总您真是活神仙,全猜对了!” “路总,路总,您一定要和林小姐来一段!”那王亮也跟着活跃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路总倒不着急,倒是对林子苏多了几分好奇,就多问了一句:“那你爷爷,他老人家现在可安好!?” 林子苏奕奕的神采瞬间就暗淡了几分,回道:“爷爷已经去世十年了!” 鼻子一酸,真想爷爷他老人家!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路总安慰道:“你爷爷如果看到今天的你,他会很欣慰。你很孝顺,来,这杯酒呢,我们一起敬你的老红军爷爷!” 路总的倡议顿时得到热烈的回应,四人对空举杯,向林子苏的爷爷致意。 “子苏啊,要我说,这也是缘分,路总喜欢京剧,你爷爷也喜欢,今儿晚,你鬼使神差来了这儿,和路总再次相遇。 这说不定冥冥之中就是你爷爷的指引,这缘分,上京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不就是我们说的三生三世嘛。 要我说,路总说不定就是你爷爷的化身,你倒不如认路总作个干爹,以后他也能教你京剧,这也是你爷爷喜闻乐见的。路总,您觉得呢?” 蔡晋看得出路总对林子苏的喜欢,同时又担心那头“色狼”王亮骚扰林子苏而坏事。 认作干爹,算是给林子苏穿上了铠甲,让“色狼”有所忌惮。 同时,把林子苏拉入局,蔡晋才有名头和路总建立密切的关系。 搞定这个路总,那基本上算是搞定了上京城商界的大半个天下。 这绝对是朝阳破局的绝妙机会,也是天赐良机! 而林子苏请求办的事,也就能顺理成章,进而关联上周瑁远。 一举多得,也是千载难得的机会! 这里面,环环相扣,每一环都脆弱又微妙,可是连起来就是铜墙铁壁的城堡,牢不可破,这便是蔡晋的精明,不愧被称作“老狐狸”,他确实是只狐狸! 只是,林子苏的入局,是他失算的一策,恰恰是这“失算”最后促成了他商业野心闭环的最后一环。 蔡晋的提议,第一个不乐意的自然是王亮,可这会他已经醉醺醺的,也只是抗议了一下。 倒是路总笑呵呵道:“这得看小林的心意,估计她还得‘请示’周总愿不愿意,咱们不能乱点族谱。不过,既然提到你的老红军爷爷,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合唱这段‘智斗’,我想你爷爷一定也想听,怎么样小林?” 路总不着急应蔡晋的提议,也是考虑到周瑁远这层关系。 林子苏本来还因为蔡晋的提议感到为难,不想路总这般善解人意,心下感激莫名,又听他提起爷爷,退而求其次,倒也还能接受,便应道:“我也很久没唱过了,唱不太好,路总不要笑我。” 路总求之不得,哈哈大笑,表示不会,博人一乐,谁都不会当真。 蔡晋眉开眼笑,便起身恭请路总出席,林子苏也赶紧起身,主动走到前面去迎路总。 随后,二人对了下词儿,一切就绪,路总先是做个客套的引子,笑道:“第一次和小林合作,你们可不要苛求啊!” “好!”蔡、王二人不约而同回应,“路总,您就是台柱子,我们只有听的份儿,还求什么呀!”蔡晋跟着捧哏。 还别说,这路总还真有京剧演员的舞台感,先和林子苏相互作了揖,很快就进入军统特务“刁德一”的角色,唱道: [这个女人(哪),不寻常。] 字正腔圆,拿腔起势,京剧范十足,简直可以假乱真,“好!”一阵喝彩。 随后是林子苏,林子苏从小跟爷爷对戏,虽然比不上路总的老道精湛,也还算有板有眼,加上路总绝佳的舞台感带动,她也很快进入机智多谋的“阿庆嫂”角色,唱道: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戏音甫落,连站她身边的路总都不禁叫彩,林子苏忙谦虚欠身,路总兴致更加高涨,难得遇到这么个小辈对手,嘿!绝活儿了!这台戏可得唱好喽!只听他接道: [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 这句其实是另一个反面人物胡传魁的台词,因为只有两句戏词儿,路总就“代劳”了,台下二人又齐声喝彩,林子苏接道: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林子苏唱“草包”二字时,手势和眼神都特意打向王亮的方向,偏王亮看得入迷,跟着节奏摇头晃脑,林子苏唱声未落就高声叫彩。 蔡晋却是忍俊不禁,嘴上没跟着喝彩,可心中却是连连叫好,这丫头记仇还刁钻。路总接道: [她态度不卑又不亢。] 林子苏也被路总的专业带起了胆量,也有模有样地开始入戏了,和“刁德一”进行表情、动作的互动,虚与委蛇,和“军统特务”周旋. 恰如戏文里的“不卑不亢”,对站在身边的京圈商界大佬丝毫没有唯唯诺诺之气,待到“刁德一”话音一落,她便接道: [他神情不阴又不阳。] 这时,“胡司令”不喜“刁德一”刁难自己的救命恩人“阿庆嫂”,便偷偷斥道: [搞的什么鬼花样?] “阿庆嫂”波澜不惊,仍笑脸迎客,内心却已经判断敌友,思忖应对智策,只听她偷偷唱道: [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刁德一”仍直觉她是共党,眼珠子一转,也开始打起鬼主意: [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 “阿庆嫂”茶馆生意多年,招待过南来北往客,又是地下党员,受过训练,心理素质过硬,分毫不露怯,反而应对自如: [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 就此,“刁德一”上前一步,率先发难: [阿庆嫂,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 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过程中,蔡晋也跟着“刁德一”低声哼唱,摇头晃脑煞有介事,台下齐声喝“好”,“阿庆嫂”宠变不惊,微微一笑,沉着应对: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旺, 江湖义气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也是司令洪福广, 方能遇难又呈祥。] 林子苏有腔有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台下不禁叫彩连连。 尤其是王亮夸张得手舞足蹈,马屁拍得震天响,很是影响台上人的表演。 “刁德一”不甘示弱,诡计再生,阴笑一声,步步紧逼,刁难道: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 这棵大树有阴凉。 你与他们常来往, 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阿庆嫂”稳若山松,机智应答,不卑不亢,笑脸不改,对道: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林子苏的绵绵尾腔还未落,包厢已是掌声如雷,喝彩喧喧。 中间二人精彩绝伦的斗智斗勇,看呆了餐桌上的蔡、王二人,直呼过瘾带劲,却也意犹未尽。 那王亮还叫嚷着再来一段,路总却摆摆手,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林子苏谦让一回,送路总落了座,自己这才坐回位置上。 经此合作,路总对林子苏更是刮目相看,赞不绝口。 随即,蔡晋提议干一杯,林子苏以茶代酒,以小辈之礼回应了三位的碰杯。一曲罢,几人又聊起了京剧圈的事。 蔡、路二人又都是部队出身,不自觉地就有了很多共同话题,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恨晚。 林子苏早就内急,趁他们聊得正火热,顾不上自己,便和蔡晋打了声招呼,出去寻洗手间。 等到林子苏从洗手间再出来,在走廊上碰到了正“守株待兔”的王亮。 林子苏只道他去洗手间,便主动让了道,让他过,却不料他走近后,突然将林子苏逼到墙角。 林子苏吓得便要夺路而逃,王亮却将手搭在了墙上,挡住了去路。 他本就是五短身材,短胳膊短腿儿,这一离近,他还没林子苏高,胳膊这么短,他整个人都压到林子苏身上了。 林子苏羞愤不已,便要推开他,一边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王亮虽然短小可也是精悍,任林子苏怎么推都无法推开这堵肉墩儿,一边笑眯眯调戏道:“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喜欢林小姐啊。” 王亮一脸的淫邪,趁机拉住林子苏的手,给她塞了一张卡,林子苏又羞又愤又怒,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那王总突然凑到她耳边,脑子里无数遍的意淫让他早就不能自持,喘着气道:“小乖乖,今晚来我房间啊~” 林子苏闻到他满嘴的酒气,恶心得直想呕吐,恼羞成怒想举起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力量的悬殊,林子苏没法再动弹,他凑近了嘴唇,深深地很享受地闻了一把,啧啧道“乖乖好香”。 林子苏的眼泪都气出来了,他又道:“周瑁远,蔡晋,他们能给的,我也能满足你。多少钱,你开个价!” 林子苏趁他伸手指表示他要开的价时,终于腾出一只手,啪的一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哭着怒骂道:“你tmd有病吧!” 那王亮立时凶光毕露,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回来,终于漏出流氓嘴脸:“丑婊子,给你脸了。你跟周瑁远、蔡晋出来,不就是被他们玩的嘛,老子都不嫌弃你是二手货,你个臭婊子装什么清高,跟我去房间——”说着,便要将林子苏强行拖拽离开。 头皮一阵剧痛,林子苏一声惊叫,人再也站不稳,愣是被王亮拽着头发踉跄而行,她整个人都是蒙了,她想过王亮流氓,可也没想到他敢在公共场合作案! 撞见这一幕的服务员们,看到王亮一脸凶相威胁“谁他妈敢管,我弄死谁”,他们也都唯恐避之不及,视若无睹匆匆而去。 就在林子苏感到绝望之际,走廊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墨镜黑衣人,向这厢疾步而来。 像会轻功一般,悠忽之间就来到二人身前,其中一黑衣人伸出厉爪,快准狠死死捏住了王亮的咽喉。 王亮顿时松开了林子苏,林子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也是六神无主,连连后退。 王亮在那双铁钳控制下下犹如案板上待宰的猪仔,满脸通红,四肢乱抓乱舞,就是说不成话。 那黑衣人阴森森道:“有钱玩女人,没钱还钱。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放——,放——,开——,”王亮惊恐地吐着舌头,眼珠子都凸起来了。 “钱呢?”黑衣人厉声喝道,手上力度松了一些。 “敢动老子,老子爹是王祁军,他知道弄死你们——,啊——” 黑衣人本来给他机会,结果这头“猪”不知死活,大祸临头,还敢卖狠、恐吓。 黑衣人直接掐住他的七寸喉舌,这下王亮的脸都涨紫了,再也叫不出来了。 林子苏被那张恐怖的脸吓到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夺路便逃。 “钱呢?”黑衣人又厉声喝问,王亮直摇头,奈何说不来话,眼泪都被掐出来了。 走廊里留下王亮渐行渐远的一串惨叫声,“子苏,子苏,叫路叔叔救我——” 林子苏听到声音,也不敢回头,只是没命地连跑带飞,中间撞到几个宫女、侍卫,顾不上说道歉,径直往包厢跑。 路总和蔡晋刚刚谈完,蔡晋也刚结了账,就等林、王二人回来散席呢。 林子苏惊魂未甫前脚刚进门,正要向二人求救,不想王亮也惊慌失措、满脸带血地踉跄着后脚跑了进来。 林子苏一看到他,条件反射地就赶紧往蔡晋身边躲,蔡、路二人看到王亮的惨状都大吃一惊,路总一脸关心道:“亮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刚,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王亮支支吾吾的,竟然口吃起来,又看了一眼林子苏,像变了个人,刚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变得畏畏缩缩。 路总拿了纸巾给他,让他去洗手间洗一下,他死活不去,好像外面有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路总也没再坚持,似乎见怪不怪,只打趣他,以后别贪杯。 蔡晋也安慰一番,其实他心里乐呵着呢,他早就不满这个色欲熏心成事不足的猥琐王亮,若不是看在路总的面子上,他都想暴揍王亮,这可不就是现世报! 说话间,几人就走出了包厢,蔡晋和路总二人热络地聊着,蔡晋还得到首肯约好周三去京基大观拜会路总。 林子苏一声不吭地跟在蔡晋身边,王亮也老老实实地走在后面,不时还东张西望,似乎在怕什么。 一行人甫一出门,路总突然对正在埋头走路闷闷不乐的林子苏说:“小林,你认得那车吗?” 林子苏闻言抬头,不由地怔住了,那不是周瑁远的总裁大奔吗?但没见其人,不,他来了,肯定在车里!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到的?他等了多久?糟了,我的电话…… 她怔愣间,司机王琪已经下车,打开后车门,一条大长腿优雅先着地,随后就是一脸阴沉的周瑁远。 一下车他扯了一下大衣,目光精准地瞄向一行人,并朝这厢走来。 蔡晋看向来人,禁不住也看呆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惊为天神的英俊男人。 但他那双自带狠厉肃杀之气的鹰眼,却在警告人他不好相与,盯上一眼就会令人胆战。 蔡晋来不及问路总,来人已和路总握上手,低声寒暄耳语,那种相熟与亲近简直羡煞蔡晋。 但即使在路总这样年长的超级大佬面前,他竟然还是一脸的冷峻和桀骜。 路总没过多留恋,很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放开了他。 周瑁远的目光凶狠地扫过王亮,王亮看到那双杀人的鹰眼,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下,惧怕地后退一步。 目光经过蔡晋时,也带着一丝不满和警告的意味,既不寒暄,也没表情,更无握手之意,也或是不屑。 蔡晋已猜到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周公子”,虽早就有迫切结识之意,但见他面无表情横眉冷目,也禁不住心生畏惧。 虽然他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很多,而路总也没有引荐的意思,一时也不敢贸然攀交,可也不愿就这样露怯,还是从容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颔首一笑。 林子苏看到他,一方面像看到了救星,一方面想到自己挂他的电话,预感即将面对的是雷霆震怒。 旋即,才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还没去风铃取生日礼物,手机没电了,他和苏丽华也许都给我打了电话,不禁有些懊悔和后怕。 周瑁远走到她面前,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做了一个非常绅士的手势,说了句“上车”,口气是惯常的命令,但却温柔得不像话。 林子苏惊愕了一下,还在等着他劈头盖脸地斥骂——这点她可真是小看了周瑁远的情绪控制能力,他从不当着外人的面爆脾气。 圈子里他是出了名的英伦绅士,这大概也是上层人士的虚伪一面,林子苏还没领略到他的这一面。 她只以平常人视之,只道他会当场发作,不想等来的却是远先生标志性的迷人笑容,令她既凌乱又莫名悸动。 同时也接收到他隐隐的暴怒信号,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假象,不禁感到害怕,因而不敢耽搁,向路总、蔡晋礼节性地欠身告别。 周瑁远向路总点了点头,转而又狠厉地盯了一眼蔡晋,这才一路温柔款了林子苏,护着她,径直往总裁大奔而去。 周瑁远亲自掌门,绅士地照顾林子苏上车,随后自己也一头扎进了后车厢,王琪没有耽搁,立即启动大奔而去……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4章 破釜沉舟 车子行驶一段时间了,周瑁远始终不发一言,只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在极力克制,又像蓄积力量准备随时突袭。 空气凝滞,气氛压抑到了奇点,林子苏感到窒息和恐惧,不得不打破沉闷。 她小心解释:“我是,只是想和晋总谈公事的,但他时间,没那么多,只能,就跟他的车,在车上说,可是,然后就来了这里,没想到,会遇到路总,王亮……” 看到他那凌厉的目光,林子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撕碎了,害怕得语无伦次,口舌打颤,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tmd找了你一晚上,手机打爆了,你一个都不接,不接电话,很有意思吗?”周瑁远不听则罢,一听更怒,火药桶一点即爆。 这一声霹雳当头劈下来,林子苏一个激灵,吓得不敢说话了。 手机开了静音后,就在包里放着,后来都没顾上看,直到筵席结束,才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关机。 不想他竟然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林子苏不敢顶嘴,也不敢解释了,只低头“认罪”。 周瑁远直到此时才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酒味,气不打一处来,禁不住暴怒:“还tmd的喝酒,和那个姓蔡的在一起,你就不过敏了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无处安放的暴怒兽掌抬了几次,却无处下手发泄,禁不住暴躁如雷:“tmd你要是我的女人,我会打的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林子苏从没有见过周瑁远的暴脾气,唯一的一次是大闹总裁办。 可那场景他也只呵斥了俩字“出去”,只道那是他暴脾气的极限,不想那只不过是小试牛刀,此刻才是真正的风暴雷霆。 林子苏不由地被吓住,又听到他赤裸裸的打人威胁,不自禁地就想到了同样暴脾气的父亲,命运怎么如此相似,这是第二个爸爸吗?! 一想到从小挨揍的经历,林子苏的倔强就被激起,当即就怼了回去:“但我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管,我要是不管,你已经被王亮抓到床上了,明天你林子苏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周瑁远见她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忍无可忍暴砸了一下车门扶手。 林子苏看到他举拳头,以为是来打自己,从小挨打的经历,使她下意识地就去抱头,不料他却狠狠地砸到了车门上。 那一下,林子苏感觉到肝儿都在颤,看着都痛得要命,砸完了他还不解气仍紧紧篡着拳头,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愤怒,那拳头在微微颤抖。 林子苏又怕又惊,他竟然知道王亮的卑劣行径,难道王亮是被他打的? 回想起王亮返回包房后的反应,如果是自己摔的,不至于怕成那个样子。后来,王亮见到周瑁远,也像小鬼见了阎罗王,怕得直往后躲。 没错,一定是他! 可是,他穿戴得整整齐齐,不像打过架的样子啊!难道是那几个黑衣人打的王亮?他们是周瑁远的人?他们是什么人?…… “你把我当坏人,每时每刻,防我像防杀人犯一样,对陌生男人的饭局,却主动送上去。丁俊良差点害死你,可你还是照样喝他的酒,还接他的名片,背后还不知道联系过多少次。你的警惕心,就这么虚伪、双标吗?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周瑁远愤怒又沮丧。 “我没有——,”林子苏意欲解释和反驳,可是看到他的手在发抖,禁不住又心疼,不敢再犟,还是服了软:“对不起,我……” “别tmd跟我说对不起,我说过,我讨厌人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出现,更激怒周瑁远。 暴怒之中听到“对不起”无疑是火烧浇油,周瑁远咆哮如雷,林子苏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话。 与此同时,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但让林子苏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的是,在他如此盛怒之下,虽然也很害怕,可却有点莫名心疼。 她很想去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可终究还是不敢,怕再激怒他,怕他的拳头随时会砸过来,真是伴君如伴虎。 在他身边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不能解释,不能说对不起,不能有自由,太压抑,太辛苦了! 两人没再说话,一直到酒店,周瑁远气得摔了车门,愤然独自而去,径直去坐电梯。 林子苏赶紧也冲下车,跟在他身后,有点不知所措,上了电梯也没按自己的楼层,站在他身后,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到了周瑁远的楼层,也跟着他出去,他的大长腿,一步顶她两三步,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他停下来开门,林子苏没注意,一下就撞到他身上,周瑁远回头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林子苏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门打开,周瑁远进去,看到林子苏也跟着进来,怒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林子苏又羞又恨,脑子也有点短路,是啊,我跟着他干嘛,赶紧又转身打道回府。 不料周瑁远却突然一把将她拽进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房门,门卡都还没插槽,房间里一片漆黑,一入黑暗,林子苏就害怕得不敢动弹了。 不料周瑁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她死死抵在墙角上,愤怒道:“我今天才明白,你只是表面清纯,内心却放荡,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子苏张口结舌,脑子还懵着,就突然被强吻,林子苏羞愤不已。 下意识地要反抗挣脱,试图喊叫,无奈嘴却被吻得死死的,想推开他,为时已晚。 他的吻太要命,像是万有引力的漩涡,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推开这道铜墙铁壁。 沉沦中方老师的音容若隐若现,多么希望这是方老师的吻,这个绵长又霸道的吻啊,可惜却不是方老师! 难道和他一场相遇终究是镜花水月吗?不由地两行泪滚滚而下…… 本来已经温柔下来的周瑁远,感受到她的眼泪,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冷冷问道:“你在为谁流泪?”愠怒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对,没错,就是方老师。我喜欢他,也有错吗?世界上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喜欢他?你有你的规则,可我喜欢谁,不在你的规则里。 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住哪里,和谁在一起,我做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在你面前,我毫无隐私可言,怎么,我最后的一点自由,也要被剥夺吗?” 林子苏哽咽不成声,被挑起悲伤的记忆,昨晚的悲伤又开始延续…… “姓方的根本不在乎你,你为什么要犯贱,死缠烂打地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周瑁远粗暴地将房卡捅进卡槽,房间的灯顿时就亮了,怒视着她。 林子苏听到“犯贱”眼泪更凶了,哭道:“我就是犯贱,怎么样,我愿意!你就不犯贱,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你还像个特务一样,到处监视我! 是你说的,给我尊重,给我平等,给我自由,你却做不到。你让我怎么样,像你一样,也做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吗? 在你面前,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不能解释,不能说对不起,甚至不能吃醋,只有你允许的,我才能做,是这样吗?我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心头旧伤又被撕裂一次,眼泪也跟着破碎汹涌。 林子苏的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出过如此狠绝的话。 他暴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受伤豹兽,突然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倒了酒吧台上的红酒瓶—— 那是他等林子苏消息始终没有回音而买醉的空瓶,咣当一声,酒瓶碎成几瓣,他的手被瓶渣刺伤,顿时血流如注。 林子苏看到他这般暴力自虐,莫名害怕,又莫名心痛,这才是他真正的暴烈脾气吧,或还只是开始?! 林子苏本能转身,她要离开这个又压抑又恐怖又危险的房间,刚打开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瑁远—— 灯光下,他孤独立在吧台前,背影看起来悲伤又萧瑟,全然没有了在望京楼接自己时的威风和霸道,那一刻他就像来拯救自己的宇宙之王。 此刻,他却双手抱头,脑袋无比沮丧地耷拉在两臂中间,左手是触目惊心的猩红,白色的衬衣袖口也被染红了,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怜惜、心疼压倒了内心的恐惧,林子苏最终关上门。 门关上的刹那,周瑁远回头望了一眼,见林子苏竟然还立在门前,也就是这惊鸿一瞥,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林子苏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他竟然有眼泪,他竟然会流泪,我为方老师伤心流泪,他又为谁伤心流泪,难道是为我吗?…… 林子苏不敢相信,泪水瞬间也模糊了视线,心彻底软了。 周瑁远大概是没想到林子苏没走,回头那含泪心碎一望,让林子苏看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他。 不知是欣慰,还是本能的情绪控制,他的眼泪在眼眶晶莹闪动了几下,很快就退却了,恢复了冷酷绝情。 他没说话,也不搭理,又扭过头,仍伫立在吧台前,林子苏在不知所措地震撼了几秒后,终于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把大衣脱了,挂在衣杆上,熟练地找到了备用医药箱,放到吧台上,取了酒精和纱布,准备给他的伤口清洁。 林子苏刚要去握他的手,却被一把推开,力道极大,林子苏踉跄了几步,直接就撞到了墙上,酒精瓶和纱布也滚落地上。 林子苏站在墙边,瑟瑟发抖,看着周瑁远颓然坐回沙发上,神情落寞。 林子苏满心心疼,虽恨他的粗暴和野蛮,却还是捡起酒精瓶和纱布,走过去蹲到茶几边,要给他包扎,周瑁远不容分说又将她一把推开,自己拿了酒精棉消毒清洁。 而他这一推,林子苏就正好坐到地板上了。 林子苏打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倔强被激起,索性也不起身了。 直接跪在沙发旁,胳膊强行撑在他的大腿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精棉给他清洗伤口,这是把他的大腿当做“工作台”了。 这次周瑁远没再推开她,一双满是血丝的愤怒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大概是伤口被酒精刺激很痛,他的手缩了一下,她的手禁不住也跟着抖了一下,眼圈一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圈。 她看向他,婆娑的泪眼在表示抱歉,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他却依旧冷面寒铁不发一语,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似是表示默许。 林子苏低头的刹那,眼泪掉落,继续手上的活,只是变得更加小心仔细,他的手没再动。 他看着她,她此刻的乖顺、小心、害怕、温柔和心疼都一览无余,让他受伤的心得到些许抚慰,暴躁和冷漠渐渐式微。 包扎好伤口后,林子苏才放开对他大腿的“控制”和依赖,身体委顿下来,靠在他身边的沙发旁,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林子苏的眼泪却没停。 最后还是周瑁远打破沉默,不改冷血本色,嘲讽道:“既然不喜欢,还流什么泪,你不觉得很虚假吗?还是说我受伤,你也哭那个姓方的?” 明明喜欢,却口是心非,还故作冷漠和不在乎。 “我哭的是你,心疼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林子苏没有力量再反抗或争辩了,他说得对,为什么不顺从心意? 从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就做了决定,顺从心意,甘心情愿受控于潜意识。 这番话也确实发自她的内心,她不自知的喜欢,让她做出了本能的选择,她的身体也做出了诚实的反馈——声音颤抖,泪如雨下,仿佛痛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周瑁远内心一阵悸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在求证,也似探索,欲温柔却冷峻,欲欢喜却疑惑,最后都变成了冷漠的回应:“我不需要可怜,你走吧!” 林子苏惊讶地抬起头,他的眼神坚定,没有犹疑,也不是负气,一个晚上的逼仄突然透进来一缕自由,竟让她有些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愣了好一阵,才失落地起身,便要走到门边时,她又踟躇地转身,望着他,此时无声泪先流,竟是未语声先咽: “我没有可怜,我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走,可现在感受到的是,我为你心痛,为你流泪,我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一直以来,我不敢承认,不愿承认,找各种理由拒绝逃避,把你当做假想敌,防备你,疏远你,不是不喜欢,是因为我自卑,我配不上你。 你的家世、教养、见识、品味、能力、学历都那么好,你有钱有身份有颜有身材,你有那么多仰慕你爱慕你的女人, 优秀的,漂亮的,家室好的,高学历的……,你可以呼风唤雨,想要什么都可以应有尽有。 可我呢?学习不如赵恬妞,家世不如安娜,相貌不如俞琳徽,能力不如杨总,不解风情,还倔强顽劣,我只有卑微仰望你的份儿,怎么敢奢望做你的亲密爱人,我配不上光芒万丈的你。 你说你喜欢我,欣赏我,我不敢相信,我从小买彩票抽奖,都没中过奖,可你有那么多选择,那么多机会,一手的好牌,选择任何一个,都是锦上添花。 可我对你,既不是锦上添花,也不是雪中送炭。你怎么会选择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平凡无奇的我?我害怕,害怕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是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你,是我自己都知道配不上你,可你却偏偏给了我希望,我害怕,害怕这是梦,害怕失去。 我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你是个坏人,是个不择手段的、虚伪自私的、利欲熏心的小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我喜欢你,才能让我疏远你。 可是,我所有的努力,在今天晚上,都失败了,输给了你的眼泪,输给了我的心疼,输给了我喜欢你……” 周瑁远震惊无比,走过去,一把将泣不成声的她紧紧拥在怀里,林子苏已经哭成了泪人,再没有那么无助、彷徨和心碎。 周瑁远也动了心,低沉哽咽道:“你应该相信我,就像现在我紧紧拥抱的是你,这都是真的,不是梦,你什么都不会失去。 我说过,我不是丁俊良,我不需要你锦上添花,也不需要你雪中送炭,我只需要你爱我,只要你不拒绝,我就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不会了,不会了……”林子苏在他的怀里,心痛地拼命摇头。 周瑁远扶起她的肩头,深情地凝望她,她也泪眼温柔,也凝视着他,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温柔沉沦,瞬间点燃激情……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紧紧缠绕在一起,一吻封唇,将整个世界都抛诸身后,任脚下的大地沦陷,那是最原始的渴求和欲望。 一切腐朽的,一切顾虑的,都被摧枯拉朽地毁灭殆尽,大防已破,任他天崩地裂,日月沉没…… 解锁桎梏,突破所有禁忌与魔咒,最好的爱便是坦诚相见…… 从门边、墙上到吧台,整个房间都在恣意,在燃烧,在疯狂旋转,直至双双滚落沙发。 就在她忘我沉沦之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将她紧紧相拥,林子苏不知道怎么了,他将他的脸埋进她的肩头,看不到他的情绪。 但仿佛心有灵犀,她轻喘气息,此时无声,紧紧地拥着他,摩挲着他的后背,他的肌肤比女人的还要光滑如缎,只是触摸,就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此时此夜,我们热烈亲吻,相拥在怀,只我独享他! 他拿下她的胳膊,像是平复了情绪,方才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撩了一把头发,然后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 他的离开,让她毫无遮挡,忽地瞄到头顶的蕾丝布艺沙发巾,立即抓了盖在身上。 那厢男人已经穿上衬衣,也是意犹未尽地暧昧地盯着林子苏,从容自若,扣上衬衣,但也只扣了两颗扣子,上身半敞,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性感爆棚。 一时看他看得着了迷,侧身而卧,仰望这尊天神般的雕塑——他应该经常健身,有腹肌,有马甲线,有翘臀,四肢修长挺拔。 他就是传说中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男人吧,明明可以靠实力吃饭,偏偏颜值身材还举世无双,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被女人偏爱? 周瑁远坐到她身边,看着枕着手臂安静看着他的林子苏,身上还搭着蕾丝布艺的沙发巾,曼妙的少女胴体若隐若现,便想拿开,林子苏下意识要抓,他却温柔说了句:“别动!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温柔并妨碍他强硬的命令语气,林子苏心跳加快,又羞愧难当,只得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就像鸵鸟一样,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挡羞耻。 他却轻轻拿开她的手臂,露出了动人的红晕侧颜,使她不得不看向他,尽管娇羞难抑。他嘴角微扬,认真地帮她抚开凌乱的头发后,便很规矩地收回了手。 她的身材窈窕有致,肌肤嫩白如雪,晶莹如露吹弹可破,那如夏日初开的亭亭小荷,昭示着少女身体的圣洁纤柔和不可亵渎。 从小练舞的原因,她拥有完美的身线仪态,身上没有一丁点赘肉。他的目光在神圣的“雪域”上巡礼,温柔而克制。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臂,林子苏羞赧地缩回双臂,将脸藏了进去,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不敢再和他对视,这次他没有阻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摩挲了一下她的胳膊,温柔问道:“把裤子脱了,好吗?” 刚才激情迸裂,被他卸去了上衣和内衣,得以赤诚相见,现在却无比庆幸刚才有所保留,此时此刻裤子就是唯一的盔甲,是最后的安全屏障,怎么可以没有?! 林子苏拼命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商量,他难得的没有坚持,也似乎这只是一个烟雾弹,因为他很快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和他上过床吗?” 林子苏知道他问的是方老师,禁不住红着脸摇摇头。 心潮起伏,又感到羞耻难当,没有衣服遮掩,感觉所有秘密都无处可藏,说谎会被一眼识破,毫无隐私地被任意采撷和窥探。 “回答”完问题,她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里。 “接吻呢?”周瑁远迫切追问,林子苏在臂弯里又摇摇头。 “牵手呢?”林子苏还是摇摇头,明显有些抵触情绪了。 周瑁远惊讶地看着她,许久没说话,突然话锋一转:“丁俊良呢?” 林子苏猛地抬头,不明白怎么突然拐到丁俊良。 “他给了你名片,让你联系他,你们见过面了,是吗?”他有些焦躁。 林子苏突然噗嗤一笑,看着他,“远先生在吃醋吗?” “别转移话题,正面回答我。”他不耐烦起来,无心跟她逗趣。 “我怎么会见他!不要说他有家有老婆,就是没有,我也不会和他有关系啊。你比他优秀十倍百倍,家世教养实力都比他强,连你都拒绝了,我又怎么会选一个样样都不如你的丁俊良呢?远先生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一点都不智慧。”林子苏正色回答道。 “和其他男人呢?”周瑁远听她说自己比丁俊良样样都好,内心也是欣喜,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但他并不恋战,又打开新的问题,见林子苏困惑,追加一句:“和其他男人,有做过爱吗?” 林子苏被问得目瞪口呆,他竟毫不避讳地直白说出那几个字眼,林子苏碍口识羞,有些着恼,感觉自己像个犯人在被审问。 她脸一拉,以示抗议,她现在只想拿回衣服穿上,没有衣服的遮挡,连情绪都无法伪装…… “回答我,不要隐瞒,我没有恶意,只想了解你。”周瑁远有些不满她的躲闪和逃避,虽然是解释,可还是让人听出了愠怒。 林子苏感觉自己被侵犯了,渐渐有些着恼了,把头撇向一边,不再看他。 “好了,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他的语气柔和下来,温柔地扳过她的脸,却发现她竟然泪光闪动,不禁让他心肠一软,也没有再问的欲望了。 也许,她的眼泪就是答案,她有过,而且很可能还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不愿提及。 周瑁远抚去她的眼泪,盯着她看了许久,紧紧握住她柔软洁白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温柔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林子苏无心猜测他此刻在琢磨什么,她只觉得羞涩难当,只想穿上衣服,遮挡这该死的尴尬和难以启齿,近乎哀求小声说:“我想穿上衣服——” 林子苏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衣服就“飞”到了身上,林子苏如获至宝,眼中还有泪光,身体却欢悦地弹了起来,一把抓起,迅速遮住春光,背对他,三下五除二就套身上了。 穿好衣服她才转身,满脸通红地看向他,他越发喜欢这样的她,总是那么阳光,就算上一秒梨花带雨,下一秒稍微得到店满足便能灿烂发笑。 周瑁远禁不住露出迷人的微笑,安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该死,他怎么可以这么有魅力,什么都不做,只是微笑,都能让女人心动难持! “明天上完课,带你出去,想一想,最想去哪里玩。今天晚上,我想你还没准备好,先放过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吗?”周瑁远嘴角微扬,像个坏坏的大男孩,温柔地帮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林子苏惊讶了一下,以为他会留自己共度春宵,或者至少会纠缠一番,不料就这样结束了,而且他看起来出奇的冷静克制,他的自制力也太强悍了吧! 是的,林子苏是这么认为的。前一秒还激情似火,下一秒就能恢复冷静理智,反倒让林子苏有点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周瑁远过来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边送她,一边告诉她,旅馆的衣服还有商务助理的协议,他让王琪都放到她房间里了。 到得门边,周瑁远又深情拥住了她,林子苏也有些恋恋不舍,紧紧抱住他,真想就这样和他相拥下去。 很快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就放开了她,“远先生晚安!”“晚安!”二人晚安互别。 林子苏回到房间,一番洗漱,折腾一个晚上,此刻放松下来,才发觉身体累到了极限,把手机充上电,也没开机。 终于钻进舒服温暖的被窝,拿起协议看了一遍,完全合规合理,没有任何越界的条框,林子苏当即就签了字。 这时,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林子苏也是心有灵犀,猜到会是周瑁远,接起电话后,那头却安静了好几秒,才发出了熟悉的磁性男声“宝贝晚安”。 果然是他,真是麻缠的小鬼儿! “远先生好梦!”林子苏温柔回应。 “你先挂电话吧!”这么温柔体贴! 就这样?!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一句“晚安”吗?…… 过了很久,林子苏还是没舍得挂,那头问:“怎么不挂?” “远先生说的,我也可以问你问题!”林子苏没话找话,故意拖延时间。 “以后很多时间,你可以问。现在太晚了,你得听话,睡觉!” “可你还是打电话了!”林子苏看了一眼房间的表,23:35,是有些晚了! “睡不着,在想你,脑子里都是你,想听你的声音,跟我说说你吧,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哇噢,这个强人竟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果然还是甜蜜的话最得人心。 “我吗?”林子苏咯咯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好“煲电话粥”。 然后先从最敬爱的爷爷讲起,讲爷爷对自己的爱护,爷孙俩怎么整蛊老爸,林子苏怎么跟爷爷搞怪,爷爷怎么教自己写毛笔字和唱戏。 又讲到上初一自己当小太妹的故事,豆蔻年华,青涩懵懂,讲到霸蛮的父亲如何吓尿混混小哥,……讲到逗趣好玩的事时,周瑁远也会跟着她笑。 可故事还没讲完,林子苏就睡着了,她确实太疲倦了! 第二天,林子苏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十多条来电和短信,都是周瑁远的。 短信的内容,起初几条都是问她在哪里,到后面一条比一条严厉,最后一条甚至发出威胁“我会让你知道不接我电话的后果”。 嗯,我现在知道了! 如果当时看到,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结局了呢?一切都不得而知,也都是天意,至少现在看到,知道这背后都是满满的担忧和关心,还有那份偏爱。 林子苏很快看到了蔡晋的一条短信,他说“路总已邀请我去他公司,谈具体的合作。你帮了我,作为回馈,我也可以应你所求。前提是,你们团要拿第一,而且你必须说服你的团员,二者缺一不可,否则承诺失效。” 林子苏开心地在床上跳了起来。但她也感到纳闷,酒席上,他和路总一直都在东聊西扯,合作的事只字未提,他们是如何敲定的呢? 难道真如周瑁远所说的,男人的生意从来不在正面战场,而是在酒桌上。 但是不管了,蔡晋这股东风动起来,自己想做的事——立足城市公司、组建销售团队、调查学姐泄密事件真相和俞琳徽贪污罪证……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前提是,我必须搞定蔡晋提的条件。 那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林子苏知道这有多渺茫,多脆弱……因为,三团现在的票数才屈居第二,和第一名的二团还差了8票。 而今天只有上午半天课,能不能拿到头名,还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能不能说服全团成员,毕竟要把一团之功劳据为己有,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都不一定情愿。 想到这里,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渐渐又变得微弱。 七点钟,周瑁远准时来电话,叫她去餐厅汇合,一起吃早餐。 随后王琪开车送二人去上京大学,早上一切平静,他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亲密和热情,他什么都没变,还是从前的那个冷面霸王,似乎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这让林子苏反而有些揣摩不透了,竟有些患得患失。 到学校临下车,他才握了下她的手,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会梦想成真的,今天好好上课!” 林子苏还是大胆地亲吻了他的额头,调皮地说了一句“远先生下午见!” 说完就跳下了车,冲进了教学楼,周瑁远终于还是露出了笑容。 进了教室,离开了他,林子苏才想起风铃的礼物还搁置,想到二人关系初定,这个礼物,不只是他的生日礼物,更是定情信物。 昨天没能送出去,大概就是在等昨晚的故事,让我们认清彼此的喜欢,名分已定,礼物当出,一切都合乎自然,一切也都是天意。 林子苏给苏丽华打了电话,诚挚地表示了歉意,约定中午到门店取礼品。苏丽华客套一番,表示会等她。 今天只有上午半天课,这是进修以来唯一一次多加的半天课程,以往都是周六周日两天就结束了,这大概也是蔡晋的不同吧,明天又是新年元旦。 今天上午的课程都是和客户相关,一是购房者行为分析,一是客户关系管理,这让林子苏颇感兴奋。 进到教学楼,林子苏背了书包,手里还提着一份精心打包好的早餐,这是林子苏给蔡晋准备的。 上到二楼拐角时,一个人急匆匆下楼,和林子苏撞了个正着,结果精心准备的早餐掉地上,摔了个稀碎。 林子苏便要发作,抬头看时,才发现是同桌——江南省越州市风越地产的营销总监张翰非,三十有几,性格非常好,十分幽默,一点也没有总监架子。 因为和林子苏经常坐同桌,所以话题就比较多,对林子苏也关照特别多。 林子苏性格活泼开朗,和张翰非十分投缘,张翰非最讨厌女生“作”,在林子苏身上完全没有,这也让张翰非对她自带好感。 林子苏见到“莽汉”是张翰非,气性也就消失了,倒是张翰非赶紧捡起提袋,一看是早餐,摔得撕碎,汤汁都爆出来了。 林子苏还穿着昨天的那身,只是多了那件呢子大衣,大衣上的衣摆上溅了几滴。虽然并不有碍观瞻,他还是一脸歉意,又不改幽默本性: “哎呀,子苏,早餐,太可惜了,都碎了,哎,这样吧,我转你钱,这早餐我解决了。抱歉抱歉,朋友送东西过来,马上开课了,老蔡的脾气你知道,我先去拿,回来给你赔礼。” 林子苏被他逗乐,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赶紧挥手让他去,一边擦大衣上的汤渍。 回到教室,约莫几分钟后,张翰非终于回来,忙不迭赔礼,又道:“中午下课,我请你吃饭。嗯,把你在云连的地址发给我,我买件衣服寄给你,算是补偿我的歉意。” “不用不用,没那么矫情!衣服又没事了,不用破费!”林子苏一进教室,就把大衣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了,为了证明没事,还边说边给他看。 但张翰非过意不去,坚持要给她买件新的,两人正争执时,一个同学从外面飞跑了进来,一边大喊一声“晋老师来了”。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起立鼓掌,同时望向后门方向,等待着蔡晋入场,却迟迟不见人影。 还是林子苏最先发现,蔡晋从前门走了进来,前排的同学陆续发现转身,随即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蔡晋似乎也心情大好,也看着他们笑了,说:“客户,永远不会从你们设定的门进来。” 教室里又是一阵会心的大笑,张翰非在笑声中对林子苏说了句“幸好只有俩门,不然他下次得从天而降”,林子苏差点笑喷。 蔡晋趁机扫了林子苏一眼,林子苏并未因昨晚的事就失了敬畏和礼数,仍和同学们一道尊敬有加。 但就这一刹那,林子苏灵机一动,顿时有了应对办法,坐下后,迅速写了张字条递给张翰非。 只见上面书写着“你不是要表达歉意吗?衣服不用买了,但有件事你倒真帮得上忙,办成这事,功过相抵,如何?” 张翰非笑着,提笔在字的下面回道:“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林子苏笑了一回,回道:“没那么严重,我想要咱们三团拿到第一名,现在和第一名的二团差了8票,帮我一起发动三团同学踊跃表现,超越二团。怎么样?” 张翰非轻松回道:“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随即,张翰非在三团的QQ群里发消息,告知三团仅差8票,屈居第二名,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希望大家踊跃回答问题,超越二团,争夺第一名。 随即,林子苏也在群里发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学尚需努力!”团里三十几号人,二十多人被调动起积极情绪,纷纷跟着附议响应,表示要争夺第一名。 林子苏让张翰非帮忙倡议,也是因为张翰非幽默风趣,是三团军师级的人物,在三团的人缘简直好得令人嫉妒,号召力比林子苏强很多。 尽管如此,他却从来不主动去组织或发号施令,这难得的一次,让大家都倍感稀罕,因此三团的士气一下就被激发起来,大家都铆足了劲,准备冲关。 但凡蔡晋有所提问,三团几乎都是率先踊跃回答,这让蔡晋也是纳罕不已,他没想到林子苏这小丫头竟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越发觉得小觑了她。 临近下课,林子苏统计最终票数,报给蔡晋,蔡晋看了票数,三团以超出十多票的绝对优势拿下了第一名,便笑道:“看来这三团是恨透了我,这是想朝死里来报复我呢!” 教室里终于迎来了难得的轻松诙谐时刻,蔡晋便道:“林子苏,你做到了,我也不食言,现在我把最后的十分钟留给你,你上来吧!” 班里的同学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子苏。 林子苏在大家困惑的目光中,走到了讲台的中央,林子苏先是向台下的同学深深一鞠躬,鞠了将近一分多钟。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是一脸迷茫,等待着…… “尊敬的晋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和大家同窗快一年了,真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让我激动得难以言喻。大家都知道,我是来自二线城市的地产公司。 你们知道的,我是一个策划经理。事实上,这个策划经理,并不属于我,而是一个叫林笑妍的女生,我是顶替她来学习的,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策划专员。” 班里的同学面面相觑,相处了近一年的、这个敢说敢做、职场练达的姑娘,竟然是冒名顶替,而且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员工,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一时人声哗然,好多人都不敢相信。就连蔡晋也没想到,一介公司普通职员的林子苏,混迹在这个藏龙卧虎的班里,不显山不露水,竟然也丝毫不逊色和落后。 “不对,准确地说,我现在就是一名普通的案场销售。一个多月前,我已经成为集团营销中心的部门经理,但因为工作失误,使我从一个部门经理降薪降职为一个没有编制的置业顾问。 在此前,公司没有自持的销售人员,我是第一个。我迷茫彷徨过,自暴自弃过,也是天意如此,让我发现了城市公司的销售问题,后来在领导的支持下,就有了组建销售团队的想法。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我却不这么想。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loser’,就算失败,我还是想拼尽全力一搏,我想证明自己可以。 我告诉自己,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真的好难,虽然领导同意我了的方案,并在我所在的城市公司开展试点。 可是我现在的现状就是,要做无米之炊,可我自己都是个销售小白,就算业余时间都用来学习和研究销售这门课,仍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子苏难抑激动之情,声音都有些发颤,教室里一片安静。 “但是,机缘巧合,赶上这次的销售课程,而且授课老师也是业内鼎鼎有名的操盘大师——蔡晋老师。” 林子苏说到这里,以诚挚的目光望向台下的蔡晋,蔡晋也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随后目光又转向教室的同学,道: “不瞒大家说,我私下里堵过好几次蔡晋老师的车,就是为了请他出山,希望他能担当我们这个未来销售团队的教练。但蔡老师原则性非常强,并没有答应我。”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蔡晋的眼睛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子苏,他也越来越对这个德才兼具坦诚有加的丫头感兴趣了。 “就在昨天晚上,蔡老师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答应我,只要三团能拿到第一,而且,如果我能说服三团的战友们,将这个属于团队的奖励让给我,他就答应我所求。 我愧对大家,因为我隐瞒了这个事实,没有向大家坦诚相告,对不起!”林子苏再度哽咽,又是深深地一鞠躬,很长时间都不起身。 张翰非和三团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其实班中大多数的人都自持管理人身份,也没太把蔡晋的这个奖励当回事,更多的是看做一种成人之间的调侃。 也有一部分人邀请蔡晋讲课的想法,但到底放不下身段,只想着日后用其他手段达成目的,却不是林子苏这般全无章法的厚脸皮式的“死缠烂打”。 今天,林子苏的坦诚却赢得了全班同学的认可和接纳。 作为班中最小的同学,这一年来她的努力、率真、坦诚和礼貌周全,以及她那份超越年龄的悟性和天分,已然让大家对她刮目相看了,此时大家更是有了关照和成全之心。 班里已经有同学吆喝起来,“蔡老师,您就答应子苏吧!”“对啊,我们没有异议!”“子苏,好样的!我们支持你!”…… 此时,已经起身的林子苏,看到班里的同学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都支持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向台下又是深深地一鞠躬,表示谢意。 蔡晋终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上讲台,扶起鞠躬的林子苏,教室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蔡晋终于开了金口:“事已至此,我不答应也没退路了。林子苏同学,你赢了!我,现在不是蔡老师,而是你的‘菜’了!” 教室里一阵哄笑,紧接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林子苏更是喜极而泣,禁不住流下激动的眼泪,向他又是一记深深的鞠躬。 再次起身后,她也提高了嗓门,道:“如果蔡老师同意,我想把整个培训过程录制下来,作为案例分享给全班同学!” 蔡晋已经对这个姑娘真是没得说的,懂得分享和感恩很是难得,点点头,表示同意,而教室里的掌声更是经久不绝。 连张翰非都禁不住眼中泪光闪烁,散课后,林子苏交代张翰非,让他帮着留一下三团的同学。 随后就去送蔡晋,一直将他送上车,并和他约定元旦节后到访云连市城市公司。 目送蔡晋的车远去,林子苏返回教室的途中给周瑁远发了短信,说“承远先生的吉言,我如愿以偿,蔡晋老师接受邀请了!要跟远先生申请一下,三团的同学给了很大的帮助,中午我要请他们吃饭,很抱歉不能和远先生共进午餐了。结束后,我回酒店找你!” 过了很久,周瑁远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回到教室,除了三个同学赶飞机,其他人都还留在教室等他们的团长,林子苏看到大家都在,莫名地感动,豪情干云道: “今天大家的友情支持,我受领了,大恩不言谢!学校西门饭店,大家随便点,我请客!不许拒绝,不许抢着买单!” 大家齐声高呼,一群人就这样呼啦啦地从教室里出去,好不热闹。大家簇拥着林子苏、张翰非向往西门而去,一直闹到下午两点多才散。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5章 倾城之爱 周瑁远甫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巨大的郁金香花捧,耀眼夺魂,林子苏从花捧后面露出一张清纯明媚的小脸,温柔地送上祝福:“远先生,生日快乐!” 他禁不住“哇喔”了一声,她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了少年般的笑容,这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她也被感染,开心地咯咯大笑。 周瑁远接过花捧,将她揽进来,关上门,把花捧放到吧台上,过来把她紧紧拥进怀里,也温柔道:“比起花,我更喜欢你。你才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宝贝!” “我该谢谢远先生,谢谢你没有放弃,谢谢你选择我,谢谢你的偏爱,谢谢你的温暖和拥抱……我感激一切,最感激还是遇见你。”林子苏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深情仰望他。 “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喜欢我。”他亲吻了她的额头。 林子苏也紧紧拥住他,以示回应,他也捧起了她的脸,深情长长一吻,林子苏内心激荡难平,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垫高了脚尖,回应着他。 吻了许久许久,他才停下来,凝视着她的脸,眼中充满了欲罢不能的魅惑,只听他喃喃道:“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着迷!” 林子苏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心里话,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看不够似的,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他吻下去,不想说话。 他见她主动送上娇唇,却没有迎合,而是抵住了她的额头,双手下行,握住她的双手,和她十指相扣。 良久,他颇为感伤道:“还有半天的时间,像带你出去玩,想好去哪里了吗?” 经他提醒,才知再过几个小时就离别在即,不禁忧伤难抑,和他深情一拥,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开心。” “那我们去兜风吧,走到哪里,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停下。”林子苏嗯了一声,周瑁远迷人一笑,很自然地就牵起她的手,携手出门。 她第一次感受到牵手是一件如此温暖和幸福的事,比亲吻还要令她着迷,周瑁远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出酒店,坐上他的大奔,这次没有司机王琪,只有他们二人。 出了酒店,林子苏突然来了想法,提议去游乐场,周瑁远从未去过游乐场,林子苏在手机上查询了上京城人气最旺的,当属一个叫“爱疯”的游乐场。 可是林子苏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她看到“爱疯”附近有个“真人Cs”基地,不如先去玩一把“真人Cs”,那才叫过瘾,只是不知道周瑁远是否感兴趣。 一问他,才知道他竟然是发烧友。 周瑁远好奇她怎么会喜欢Cs游戏,这可是男人的游戏。 林子苏说大学时,学校有个社团就是真人Cs游戏社,定期组织成员到这样的场地玩这种游戏,她是那个社团的成员。毕业后,就没再玩过。 正好这两天上课,蔡晋也提到团队建设的方法,就讲到过野外拓展训练,特别推荐“真人Cs”这类对抗游戏,值得团建尝试。 周瑁远也来了兴趣,越发觉得这个女孩是个宝藏,总让人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也让他有了寻宝的兴趣。 最后在导航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了那个“阿波罗俱乐部”。 穿上仿真野战服,他英俊挺拔,她英姿飒爽,两人看到彼此大变装,都禁不住相视而笑。 尤其是林子苏,眼睛都没法离开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西装之外的装扮。 虽然没有西装潇洒帅气,但却是另一种野性之帅,很man,让人很有安全感,林子苏情不自禁地抱住并主动吻了他一下。 周瑁远搂住她,笑着偷偷告诉他,他在新港上学期间,爷爷每年都要他参加寒夏令营和冬令营,像这种军事科目那都是必修之课,他甚至还摸过真枪,专门学习过射击。 林子苏羡慕嫉妒也禁不住大赞,难怪他上装持械都这么老道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退伍特种兵呢。 进场前,教练先做了游戏规则、器械使用及安全事项的讲解。 周瑁远是老玩家,理所当然地给林子苏当起了导师,认真地教授起林子苏。 好在林子苏有较好的基础,一点就通,不消一会儿便领会到位。 很快游戏就开始了,林子苏本以为自己会是王者,可是一上场,才开局,就被“敌方”狙击的险象环生,狼狈不堪。 要不是周瑁远反应及时,帮忙撂倒了伏击她的对手,她可能开局即结局。 鉴于此,周瑁远让她和自己搭档,这样也可以保护她。 周瑁远带着林子苏和其他十个人组成蓝队,周瑁远原本是蓝队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还因此被选为队长。 但为了照顾林子苏,难免分散他的精力,影响战斗力。 而林子苏因为刚开局险些被ko,导致她也有些胆怯,因而畏首畏尾的,不敢开枪。 好不容易开了几枪,也全无章法,命中率极低,周瑁远被她的三脚猫功夫笑坏了。 唯一打中的一个,却是为了保护周瑁远,周瑁远冲她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 另一个导致林子苏胆怯的,主要还是周瑁远,他太优秀了,优秀得让她自惭形秽。 因为周瑁远从拿枪姿势到射击技术,到伏击、反应、战术等都非常娴熟,炉火纯青进退有度,几乎是百发百中。 在打击“敌人”的同时,还能兼顾替她扫除危险。可见他刚才所言不虚。 两人水平相差甚远,但林子苏还算机灵,知道枪法上不能与之比肩,就退而求其次,成了周瑁远最佳的侦察帮手,负责发现狙击点,向他发警报信号。 周瑁远则变身狙击枪王,竟配合得挺默契,过程的欢乐也使他们不那么在意输赢了。 到了最后3分钟的绝杀时刻,红蓝双方战斗力爆表的队员,在经过十几轮“惨烈”的厮杀中纷纷下线。 被视作蓝队“希望之星”的周瑁远,最后为保护林子苏也“中弹而亡”。 失去了周瑁远,林子苏不由地燃起了复仇的火焰,战斗力突然大爆发,竟然后来居上。 她本来就聪明,很有悟性,战前又有周瑁远细心的指导,战中他也给予实战演示指导,又有他作为蓝本实地观摩,已经让她受益匪浅。 大学时也没少玩,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开局表现很弱鸡,也是因为不熟悉场地和队友,后面渐渐适应场地,又有周瑁远的鼓励。 现在没有了“珠玉”作比,想到周瑁远在背后看着自己,她不免起了好胜心,一心想好好表现一下,因此绝杀的几分钟,她的表现越来越英勇智谋。 尤其现在落了单,竟不再害怕,还越挫越勇,精力高度集中,射击精准度也越来越高,后来找到另一个“幸存”男队友,二人开始搭档配合,一连干掉了两个。 到最后20秒钟,红方还有五个对手,蓝方只剩下两个,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输赢已成定局时,男队友和林子苏分别干掉两个。 最后一秒钟,林子苏干掉了最后一个“敌人”,扭转乾坤,为蓝方扳回胜局。 出乎意料的结局,林子苏丢下武器,飞下战场,兴奋地扑到一直为她捏一把汗的周瑁远身上,她被腾空抱起转了几个圈,以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蓝方队员也纷纷抱成一团,一片欢呼声,林子苏被大家高高扔起。最后,与他合作的男队友,还主动和她握了手,向周瑁远夸赞一番,周瑁远满脸的骄傲。 甚至红方的几个男队友,也都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你是怎么做到的?”周瑁远直到上车,都还是不敢相信,主要是她一开始表现实在太菜了,最后却绝地反击成功。 “谁让他们动了我的远先生!”林子苏还气呼呼的。 周瑁远哈哈大笑,心里美滋滋的,“原来你是我的复仇女神!” “动我可以,但敢动远先生,那他们就死定了!”林子苏不忿道。 “我以为,我能保护你,没想到最后是你保护了我!”周瑁远不由地打趣道。 “要不是远先生前面的保护,我可能早死几百回了。不过,我们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了,是不是?” “是的,我们现在是战友了!”周瑁远笑道,惹得林子苏咯咯大笑。 “我很喜欢你笑的样子。前天晚上看到你哭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碎心痛。现在看见你又能笑,我很替你开心,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笑!”周瑁远给了她一个摸头杀,满眼的宠溺。 林子苏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经历了“失恋”,这分明是人间的两日,偏偏却像走过了两世,前生遇见的是方老师,在苦难中涅盘轮回,在今生遇见远先生,何其幸哉! “还想玩什么?要不,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周瑁远见她沉静下来,担心又惹起她的伤心事,看见不远处的摩天轮,便突发异想。 “想坐,可是我不敢!”林子苏怅然又羡慕地望着前方的摩天轮。 “我也没坐过,但我在飞机上看过日出,真的很美。现在太阳快落下了,我们可以坐上去看日落!” 林子苏慌得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恐高,会晕的。”想到第一次和他坐飞机因为恐高而糗状百出,她打死也不想再来第二回。 她这一提醒,周瑁远才想起她恐高,不过他可不会轻易放弃,反而来了兴致,一意蛊惑道: “错过了今天的日落,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在你身边,不要怕,如果晕倒,我会抱着你,就像上次在飞机上,后来你不也没事了吗。相信我,好吗?” 林子苏不想错过登高看日落的机会,又害怕在男神面前出糗,犹豫间,周瑁远已经打了转向灯,调整了车道,准备驶离主干道,向游乐场方向而去。 摩天轮甫一启动,林子苏尖叫一声,一下就扑到周瑁远的怀里,黏在他身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像万能胶一样黏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他。 周瑁远看见她这个样子也要笑疯了,一边抱着她,一边笑着安抚。 等到摩天轮升到半空,林子苏的身体已经抖如筛糠,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哭喊着“我要下去”。 周瑁远哭笑不得,便不停地安慰,说:“坚持一下,10分钟就结束了。不要怕,我在呢!” 刚说完,周瑁远就禁不住“哇喔”了一声,林子苏好奇地抬起头看他,他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出惊叹声。 林子苏知道风景一定很美,可她还是不敢乱看,又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他突然捧起她的脸,道:“宝贝,你一定要看看外面的日落风景,太美了!” 林子苏吓得把他抱得更紧了,哭着大喊“不要”,大概是她感受到了座舱的高度,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这次周瑁远没惯她,“你一定要看,不然会留遗憾的。”说着他就捧着她的脸,强行让她望向舱外。 林子苏先是不愿,可是只瞥了一眼后,便被深深吸引了。 恰值日落时分,夕阳落日,半边天都被晚霞映红,可不就是诗词里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嘛! 登高望远的开阔视野,使得天地的日落画卷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大快胸臆,令人心旷神怡。 所有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恐惧害怕在这样的宏美世界面前,都渺若尘埃,美景加持,壮阔盈怀。 这一刻她忘记了恐高,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天地,壮哉!美哉!快哉! 林子苏激动得泪光闪动,可潜意识的恐高还是没敢松开他,他也不失时机地拥紧她,比肩而立共赏落日。 在壮美的夕阳黄昏的见证下,他们深情拥吻,大千浮华宇宙星辰都在脚下旋转流走,人世间的美妙莫过如斯! 摩天轮日落大赏后,二人又去玩碰碰车,去看全息电影,去玩卡丁跑车,去玩气球射击赢微不足道的礼品,和街头歌手合唱…… 林子苏充分发挥着她的少女贪玩天性,拉着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哥下场,和她“同流合污”,各种搞怪逗趣,逗乐了旁人,也逗乐了一向不苟言笑的Boss周。 这是她熟悉的世界,是她可以掌控和主导的场。 起初,周瑁远还自矜身份,不愿放下身段形象和她闹,可是当林子苏拉他下场去跳广场舞时,便再也由不得他了。 动感的音乐响起,加上林子苏在队伍里的搞怪舞蹈动作,把大爷大妈都逗得大笑,周瑁远也终于被调动玩性,开始跟着小幅扭动起来。 当大爷大妈们的踢踏舞曲响起时,周瑁远一听就乐了,竟然是迈克杰克逊歌曲改编的,这些大爷大妈玩得还挺潮的! 林子苏故意挑衅他,引他下场,周瑁远也来了兴致,脱下西装,扔到一旁,彻底放开了。 欢快的踢踏音乐节奏一起,他的脚步便跟着甩动起来,标准又专业,帅呆了,看呆了一帮大爷大妈。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开始围观他,人群的欢呼声、口哨声、叫彩声一浪接一浪。 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林子苏着急了,因为她不会跳踢踏,看到他得意的神情,很是不忿,便存了捣乱的心思,把风衣也脱了,扔地上,决定跟他斗舞。 他有他的节奏,我自有我的节奏,林子苏狡黠一笑,决定整蛊他,于是模仿他的动作故意使坏搞怪,试图扰乱他的节奏,引得人群大笑。 周瑁远却不为所动,巧借恰恰舞步躲过她的破坏,继续做“这条街最靓的仔”。 林子苏灵机一动,决定用上所有自己知道的舞种,会的,不会的,一股脑儿大杂烩地炖,使出浑身解数。 也不管标准不标准,也不管规范不规范,反正就是各种乱入,既有章法,又无章法,让他完全摸不着路子。 哼!在这里还想表现你的自制力,没门儿! 结果本来是大爷大妈的主场,现在可好,成了他俩炫技斗舞的主场,现场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大笑声,喝彩声,口哨声,掌声,此起彼伏。 二人的兴致也越来越高涨,从最初的舞步乱入,互相整蛊,到后来有规律的你一段我一段,花样斗舞,精彩绝伦,高潮迭起。 林子苏身段柔软,舞姿时而刚劲,时而柔媚,长发跟着节奏和舞姿舞动,也是飒得不行。掌声不绝于耳,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观者无不目瞪口呆。 精彩十年不遇,一个大爷唯恐不能过瘾,直接守在音箱旁,见一首要结束了立马就换下一首,就是不想让他们停下,这样精彩就可以继续下去。 结果,两人就一口气连跳七八首,最后林子苏笑疯了,满头大汗地坐到了地上,周瑁远也笑得站不起来,这才停下来,人群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仍觉不过意,叫嚷着再来一段。 林子苏摆摆手,她已经累到不行,很久没跳舞了,今天一连跳了快半个小时,还这么激烈,加上之前又是真人Cs,又是游乐场,这一天运动量快赶上一年的了,这一坐下来,腿都有点发颤了。 周瑁远拾起衣服,笑着扶起她,悄声说了一句“你真是只小野猫”,帮她梳理了一下乱发,才发现她满头都是汗,而他也是一头狼狈的大汗,两人都不禁相视大笑。 二人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牵手欢笑而去。 对二人来说,这都是他们前所未有的人生体验,都不禁感叹,原来人生可以这样畅快达意,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大笑。 周瑁远甚至有了新的人生感悟,男欢女爱原来可以这样玩,而不是只在床上。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有趣和好玩!周瑁远对她也越发感兴趣和喜欢了。 结束了欢快的广场舞,释放了天性,周瑁远也来了兴致,带着她去兜风,驾车在上京市环城高速上疾风飙驰,上京市的夜景如惊鸿掠影,两人放肆的笑声,在整座城市上空飘荡…… 从未见过上京的夜景,原来可以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前夜还在感慨无人一起看上京夜景,今晚就坐在身边,他是远先生。 两人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结束疯狂的上京半日游。 结束一天游玩,周瑁远开车带她到有“上京第一楼”美誉的“摩天一号”,牵着她的手奔入电梯,直达300米高空的旋转餐厅。 周瑁远早早让人帮他预订了餐位,就怕新年节日不好订座。 一下电梯,有一段高空玻璃栈道要走,林子苏害怕地停在了电梯门口。 周瑁远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她,林子苏立即死死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衣服里,那股熟悉的幽淡的男人香,总能令她悸动不已。 直到走过栈道,才将她轻轻放下,见她已是羞色满面,周瑁远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额头,朗朗一笑,又牵住她的手,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大步直奔预定的卡座。 林子苏太喜欢被他牵着手的感觉,那样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很安全……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那样富有,那样贴心浪漫,那样温柔性感。 像神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啊,他现在就拉你的手啊,林子苏……林子苏忍不住傻笑起来。 至于曾经让自己耗尽心力、苦求多年的那个才情横溢、清贵绝尘、温文尔雅的初恋方老师,就让他如一记清风,从此烟消云散吧! 今天,就是今天,和过去斩断,重新开始!从此,穷其一生所爱,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恍惚游神间,已在预定的餐位坐下了,周瑁远很熟悉地安排好了晚餐。林子苏心头却莫名的一阵失落,这样的娴熟,不知道此前带过多少女伴来过,那我会是最后一个吗?…… “嘿,在想什么!”周瑁远在她面前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变魔术般,竟然变出了一朵玫瑰花。 本来还有点小伤感的她,看到他大变玫瑰,禁不住就笑了,好奇一通问,周瑁远却哄她说:“好好陪我吃这顿饭!” 林子苏释然而笑,爽落地点头答应,周瑁远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这个小丫头是一点心机都没有,只要不招惹她倔强的点,就特别好哄。 很快精致的西餐一一呈了上来,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聊趣闻轶事,后来聊到唱戏的事,林子苏也不禁好奇,问出那个压了许久的问题:“昨天晚上,远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总啊!” “路总?!”林子苏惊讶不已,竟然是路总通风报信的。 “路总夸你戏唱得不错,我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路总以为我知道,还跟我打招呼让我早点去接你,我问了他,才知道你跟蔡晋去了望京楼。” “所以,王亮是——,” “就是因为王亮在,路总才提醒我早点去接你。他约束不了王亮,王亮他爸一直在国外,把王亮托付给路总看管,怕他惹出什么事。” “为什么要托付路总呢?王亮都那么大了!” “王亮从小就是个坏种,小学时,欺负同学,打架斗殴,调戏女生,四年级时差点把同学打死,他爸花了钱才保住他不送劳教所,初中时屡次骚扰同学,被劝退。 因为这事,好的中学都不愿收他,他爸没办法,就把他送去国外读书,结果没一年,就发生了性骚扰女性,殴打老师,还差点强奸房东女儿,最后被强制遣送回国。 回国后,在家待了几年,什么没干,还在外面结交了一帮酒肉朋友,到处惹事。他爸也怕了,就花钱给他买了个国外的硕士文凭。 然后托关系,把他送进了现在的京基投行,做了个副总,也不是实权,他什么都不懂,京基之所以留他,也是看中了他父亲的资源。 几个月前在会所,他就对你动了歪主意。这次见到你,他就准备对你下手的。路总知道你是我的人,他又没法约束王亮,才给我通信,他也担心出事。” 林子苏倒抽一口凉气,不想这王亮从小就劣迹斑斑,突然觉得丁俊良也没那么坏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品行败坏的人渣,却能轻松进入京基这样的知名上市名企,还稳坐高位。 而那些寒窗苦读德才兼备的真正的人才,努力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追上他的起点。 唉,这可真是个拼爹的时代啊! 一时又想到昨晚的遭遇,也不禁后背发凉,如果不是“黑衣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林子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他:“所以你找人打了他!?” 周瑁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不置可否,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被打很正常。” “谢谢远先生!”林子苏感激莫名,握住他的手。周瑁远也反手握了一下她,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哪个女人还敢跟我!” 林子苏生气地抽回了手,周瑁远看着她生气,便笑道:“你要是早点来到我身边,就没有那些女人的事了!” 林子苏“哼”了一声,嗔怪道:“谁知道这句话跟多少女人说过呢?” “我发誓——”周瑁远举起手郑重发誓,道:“我若说谎,就让我——”林子苏心慌,立即捂他的嘴,不忍心他发毒誓。 周瑁远反手就握住她,眼睛盯着她,在她的手背上留下深深一吻,林子苏这才消了气性。 “跟我说说你吧,你是怎么进崬森的?”周瑁远帮她抚开额前的发丝,温柔地看着她,但那个眼神却有种不达真相不罢休的意味。 林子苏没想那么多,原原本本将其入职往事,她如何在招聘会上被拒而反驳李九一,如何接到复试电话,如何参加复试,如何进行入职培训,如何通过考核,如何还被安排参加“海上之花”的项目会……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仍记忆如新,周瑁远干脆停箸放匙,双手交握,支棱着下巴,不仅专注聆听,还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是在辨析她话的真伪,不时还会发问,林子苏毫无保留一一解答。 聊到九二三事故时,周瑁远也禁不住调侃她是“野猫”,进来崬森才两个多月,不仅让所有高管关注到她,还把俞琳徽这尊谁都不敢惹的女金刚送进了看守所,没哪个员工有你这么大胆不要命的! 林子苏便嗔说是俞琳徽先惹我的。周瑁远哈哈一笑,不置可否,说她就是俞琳徽的克星! 当周瑁远问到她对杨玫的看法时,林子苏脸上满是尊敬之情,不假思索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杨总。从面试、入职到培训,她都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 没有杨总,就没有我的今天,也不能认识远先生。所以,我一直把杨总,视作像远先生一样的良师益友,我必须加倍努力,才对得起杨总的栽培。 这也是我为什么明知道艰难,却还是坚持做自持销售团队的原因,因为这是杨总的期望,我不能辜负她。” 周瑁远盯着她看了许久,若有所思,听到她说完,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藏着些许不以为意的微表情,随即笑道:“懂得感恩,很好!但也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林子苏立马就想到了杨玫和俞琳徽的恩怨,他是在提点我这个吗?也许他说得对,尊敬归尊敬,还是要明白孰是孰非,不能卷入她们的是非争端中。当即点头应道:“明白!” “那杨总和你——”这是林子苏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疑影。 周瑁远知道她想问什么,打断她道:“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她!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搅!” 林子苏显得有些不悦,周瑁远看在眼里,嘴角微扬,悄悄补了一句:“我猜的没错,在明良路演时,丫头就喜欢上我了,只是一直不承认罢了。” “那你都知道我的心事了,为什么在静姐的事情上,还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发火,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根本不听我的申诉呢?而且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静姐是冤枉的,您却要做铁面绝情的包公!” 周瑁远敛了笑,耐心地听她说完了,换了那副熟悉的冷峻面孔:“有句话很残酷,屁股决定脑袋。一个人坐在什么位置,就决定了他思考的高度。 你不在我的位置,不能理解,我不怪你,但你不能用你有限的认知和道德来绑架、要求我。很多人,很多事,并不是你以为的黑和白。 位置越高,看到的颜色越复杂。你可以不懂,但我不希望你感情用事。就像今天晚上,我们在私下里怎么玩,怎么任性,怎么疯狂,都可以。 但是进入公司,你就是员工,必须遵守崬森的规则。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要求你必须做到,不然我们的关系走不远,明白吗?” “那如果是俞琳徽呢?你也会一视同仁吗?”林子苏不服气,反驳道。 “当然!”周瑁远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还耸了耸肩。 好!咱们走着瞧!到时候,我把她贪污的证据甩在你面前,看你是不是也遵守规则,坚守原则! 林子苏眉头紧锁,紧咬嘴唇。周瑁远看到,又要发急了,她却放松了表情。 “丫头,到我身边来吧,来总裁办,我不想你离我那么远。”周瑁远发出诚挚邀请。 “总部,我会回去。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去。而且就算回总部,我也不能去总裁办!”林子苏坦诚道。 周瑁远没想到她会拒绝,换了别的女人肯定得欢天喜地一口答应了,这个丫头明明不谙世事,单纯地像一张白纸,可却总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我在云连干不出什么成绩,因为你的关系回到总部,而且还是进到总裁办,那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诽谤我攀高枝的流言了吗! 时间久了,远先生也会厌弃。而且,远先生刚刚才说的,要我进入公司,就得遵守规则,怎么就出尔反尔了呢?” 林子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着实将了周瑁远一军,他哈哈一笑,这丫头口才,难怪李九一会被她怼到口吃,不要说李九一,就是我这个总裁,她都照样当仁不让,当真是鬼灵精怪! “好吧!你说服了我。不过,我要你记住,杨玫也好,俞琳徽也好,还是其他高管也好,你永远记住一条,我才是你唯一的老板和领导! 其他人都只是给我做事的人,就像你在云连城市公司干的事情,你以为为什么推动得这么顺利?你以为为什么你能绕过俞琳徽汇报工作?”周瑁远很认真。 “啊!?”林子苏这才似乎恍然大悟,“所以,组建销售团队,不是杨总的意思,总裁才是幕后的推手!” “知道就好,不要跟人再讲了,这件事总部只有杨玫知道,在项目成功之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周瑁远不苟言笑道。 林子苏看见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禁不住噗嗤一笑,嗔道:“总裁放心吧,我现在是你的人,肯定心向总裁。不过,我现在可不想把你当做老板。” “那把我当成什么?”周瑁远也笑了,终于轻松下来。 真是奇怪,一坐下来,就会被他带着节奏走,一天的欢乐好像做的梦一样,不行! 正在这时,前方乐队中场休息,氛围演唱暂时中止,林子苏便说想去躺洗手间,这是周瑁远没料到的“答案”,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做了一个“请”的绅士手势。 临走,林子苏还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道:“远先生等我回来,不许离开!”周瑁远笑着点头。 林子苏走后,周瑁远看了眼手机,有电话有消息,他开始回复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餐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周瑁远有些诧异,便抬头看了一眼。 前方的小舞台——刚才乐队演唱的地方,一束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正好打在一个温柔娇俏的长发女子身上,她正坐在舞台中央,低眉颔首,身姿优雅,落落大方。 暖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如梦如幻——那可不就是刚刚离座的林子苏嘛!也就几分钟,她从古灵精怪的小精灵蜕变成一只娴静的倚窗梨花。 刚刚的乐队给她当起了伴奏,当前奏音乐一经响起,那旋律,周瑁远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首英文曲子《spell》。 林子苏说过她也喜欢这首歌,在大学时曾演唱过,难道现在她要亲自演唱吗?周瑁远着实感到惊喜和意外。 此时,整个旋转餐厅都静谧安静下来。 —————————————————— spotlight shining brightly, on my face…… 耀眼的聚光灯照在我的脸上…… —————————————————— 当歌声响起,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声如天籁,如泣如诉。 周瑁远被歌声所吸引,身子靠在软椅上,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性感的嘴唇抿成一座冰山,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她—— —————————————————— i can’t see a thing and yet i feel you walking my way 我看不到,但却可以感受到你以我的方式行走着 empty stage, with nothing but discourage 空荡的舞台,什么都没有除了沮丧和气馁 singing this simple melody and 哼唱着简单的旋律 wearing her heart on her sleave and right nowi have you…… 带着杂乱纠结的心思这一刻我拥有你…… —————————————————— 她轻闭双眸,情思慢淌,轻启朱唇,时而低眉浅唱,甜蜜并忧伤,唱到深情处竟是泪光闪烁。一双泪目与周瑁远深情相对…… 那歌声,竟让他的心开始沉没,向幽深不见底的黑暗沉沦,只剩下整个世界的颤动,撩动经年尘封的心弦,那是前生今世的故事。 一场风月情殇,多少放浪形骸,缱绻无数个夜的魂牵梦萦,都在这个女子的歌声里,缓缓流淌,淌成两条河流,模糊了大千霓虹世界。 歌声缓缓落幕,此时新年的钟声也如约响起,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林子苏温柔地看着他,无视餐厅中无数目光的投注和欣赏。 她有点激动,也紧张莫名,声音发颤:“远先生,我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吗?” 林子苏目光投向他,此刻他也成了全场焦点,曾经是无数场合的焦点,他都没有这么困惑和惊讶过,周瑁远第一次心无杂念地看着她,安静地聆听她…… “还记得刚才那首歌吗?你告诉过我,你最喜欢这首歌。其实,这也是我唯一会唱的一首英文歌,因为我的英文实在太菜了——,”场内发出几许笑声,周瑁远也微微一笑。 “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爱屋及乌’,因为你,我爱上了很多,爱上英文,爱上唱歌,爱上跳舞,爱上工作,虽然这些我都那么菜。 可是更菜的是,我还爱上了你的不近情理,爱上了你的冷酷自律,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能闲散,而是要做一只勤劳又辛苦、甜蜜又孤独的小蜜蜂——,” 顾客们再次被她的幽默逗笑,但她虽然是含情而笑,眼中却已有泪光点点,和他四目痴缠对视,林子苏动情道: “是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很菜的人,你却那么优秀,你本可以有很多最优的选择,却选择了我,给予我包容、理解和支持,这份偏爱,让我受宠若惊。 我曾因为自卑,一度选择逃避,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但我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你,我想,这辈子我都无法再绕开你了。 我忐忑,可也开心,这可能就是痛并快乐着吧!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坦诚地面对过自己,这一次,我决定不再逃避,我想勇敢地向你走去,就像你不曾放弃我一样。 不管这条路会怎么样,我都坚定不移,和你同在。站在上帝脚下,我们彼此平等。” 周瑁远感到震撼又不可思议,呆愣在位置上,望着她,她是那么勇敢——从未见过如此勇敢的女子,背靠着烟花夜空,她才是万丈红尘中最耀眼的星,这一刻,才发觉她之于自己的感受是如此不同。 这样的至诚表白,是人生第一遭,也注定将在他的历史中印下浓重而难忘的一页。不知何时,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昨天是你的生日,我早就预定好了礼物,却因为一个误会没能送出去。本来还有些遗憾,可是现在才发现,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为了今天而准备。 好吧,新年马上就到了,我有个心愿,想在这里许下,忐忑了许久,决定站在这里,让所有人为我,不,为我们见证——” 林子苏停顿下来,和周瑁远四目相对,缠绵凝视他,周瑁远不知她意欲何为。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远先生,刚才你问我,把你当成什么,我的答案在这里,我想让你做林子苏的男朋友,你愿意吗?” 说完她拿起那个精致的腕表礼盒,轻轻掀起盒盖,就像绅士求婚时小心翼翼拿出的婚戒一样,挚诚又深情问道:“远先生,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然后,深情凝望,殷切期待,等待着他的回应。 台下一阵惊呼声,周瑁远更是当场愣住。 在他的世界里,这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人生第一遭——从来都是他向女人发出邀请,他是施与方,女人们无条件接受。 不想今天却是角色互换,被这个丫头打破禁忌,让她抢占先机,发出邀请,本该主动的他却变成了被动……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总是她,给我带来意外和惊喜…… 周瑁远还没反应过来,围观的人们已经在欢呼起哄,二人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众人纷纷化身热心肠的月老红娘,纷纷叫喊着“答应她吧”“帅哥快答应她吧”…… 待到林子苏要向他走来时,他才回过神,立即起身,跨步上台,人未至,手先牵住了她。 林子苏终于舒了一口气,泪光盈动,痴痴望着他。 “我愿意!”周瑁远没再有丝毫犹疑,给出响亮的回应,整个餐厅都听到了,台下顿时响起欢呼声和掌声一片。 林子苏取下他左手上的腕表,给他戴上那块“定情信物”。 戴好后,林子苏握住他戴上腕表的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喜极而泣。 周瑁远既有点不知所措,又莫名地悸动和幸福,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他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帮她抚去眼泪,心疼又温柔道:“傻丫头,这事,应该我来做的。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着将她拥入怀中,两人情深意绻,完全忘却了其他人的存在。 林子苏的回应,显得小女人又有点小野蛮,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一张清纯的脸庞在等待他的亲吻。 周瑁远再也无法自矜,紧紧拥住她,两片热切的唇贴了上来,两颗灵魂投入进甜蜜的热吻中…… 噢,他的唇竟是如此冰凉,却又如温柔陷阱,从此沉溺不再清醒…… 人群在欢呼,在庆祝,在拍照留念,站在300米的高空之上,他们旁若无人浓情拥吻…… 塔外的烟花,绽放正浓,那是正当时的祝福,是最美的幸福诠释。 想到这一年多的辛苦和艰难,想到大学四年来,对方老师苦恋无果,却没想到,幸福的终点在这里,竟然会是他…… 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包袱,放下所有辛苦,放下所有伪装,坦诚面对自己,坦诚面对喜欢,欣然接纳上天赐予的迟来的礼物吧! 就此释放温柔,然后肆无忌惮地拥抱,肆无忌惮地爱,肆无忌惮地亲吻…… 想到这里,林子苏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第1季完) 第36章 静姐归来(上) 话说林子苏和周瑁远在新年来临之际,互诉衷肠,终于确立了恋人关系。 从摩天一号回来的路上,两人就十指相扣不曾分开过,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子苏还没准备好,就这样发生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曾经遥不可及的男人。 一路上,她的眼睛也没离开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就这样成了自己生命里的男人。 甫一进入那间熟悉的商务套房,二人就疯狂吻在一起,很快她就被打横抱起,林子苏“啊”了一声大叫。 他欢愉一笑,大步将她抱进了卧室,扔在了床上,林子苏突然来了兴致,跳起来便要逃跑,却被他迅速拽回,一把摁到了床上,坏笑道:“你觉得你还能逃脱我的掌心吗”。 林子苏想要说什么,他却不容分说以吻封唇,很快又落入那温柔的漩涡中,沉醉不知归路,而他指尖的温柔,也在娴熟地剥落衣扣,疯狂又甜蜜,百无禁忌,满室旖旎和娇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吻,抚去她凌乱的发丝,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迷离地看着她,柔声道:“他们把你调教得很好!我喜欢你,宝贝!” 林子苏没太明白,还在意乱情迷之中,抚摸了一下他的温柔卷发,深情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露出迷人的微笑,也说了一句:“我也喜欢远先生!” “你喜欢什么样的做爱方式?” 林子苏怔了一下,他也太直接了吧,这是什么问题……她羞红满面,却羞于启齿。 他抚着她的脸,盯着她,满眼的期待,“宝贝,不要害羞,我需要知道,告诉我,好吗?” “我,没有。”林子苏低声羞怯道。 他愣了一下,惊讶又困惑,“没有?没有什么?” “就是…,就是…,没跟人上过床。”林子苏羞得无地自容。 他突然停止了摩挲,眼睛的雾气消散,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克制又冷静地问了句:“so,you are virgin?” 林子苏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臂弯里,羞涩又柔顺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oh,jesus!”周瑁远撩了一把自己的卷发,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带着点懊恼,盯着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竟是大写的震惊和失语。 林子苏困惑地看向他,等待他说点什么,周瑁远沉默了几秒之后,突然起身就下了床,冷峻地说了句“我去冲凉”,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子苏迷茫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怔了好半天,尴尬地恨不得钻个地缝,只得起身整理衣服。 等他再次进来卧室时,他已经穿上了浴袍,还把她的外套也带了进来,“穿上衣服!”他留下衣服,丢下这句冰冷的话就出去了。 林子苏更加迷惑了,他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拿起外套,也出去。 进到会客厅,看到周瑁远坐在沙发上,头垂在手臂里,背影寥落。 林子苏轻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顾不得刚才等同羞辱的抛弃,而是握住他的手腕,茫然问道:“远先生,你怎么了?我刚才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周瑁远露出头,看着她,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良久才握住她的手,道:“太晚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林子苏惊愕不已,百思不得其解,看他的表情,冷漠又坚定,没有打算沟通和解释。 林子苏怔了几秒后,巨大的困惑和羞耻,让她欲言又止,只失落地望了他一眼,就落寞转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周瑁远送她到门边,林子苏突然回身一把抱住他,动情不舍道:“我认定了远先生,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要赶我走,好吗?” 周瑁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了一下她,然后强行拿开了她的手,林子苏泪光闪烁地看着他,满眼的恳求。 周瑁远帮她抚去眼泪,柔声说道:“太晚了,你该回去睡觉,我也有点累了。别多想,好吗?”说着,还拥抱了一下她,松开时,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那张英俊的脸不露声色,也不肯道任何原委,不过温柔的安慰和亲吻,让她暂时放下了些许不安,乖顺地嗯了一声,然后开门离开。 才出来,还是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他的嘴角微微一弯,温柔地说了句“晚安”,林子苏也失落地回了句“晚安远先生”。 林子苏才出门两步,身后那扇门“咔嗒”一声就锁上了。 她怔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好像那扇门关上的,不是“晚安”,而是一别两宽。 不安又涌起,一天的美好也被关上了。 自己就像从午夜舞会冷清离场的灰姑娘,终究是做的一场梦! 林子苏的眼眶湿润了,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林子苏复盘了好几遍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问题,发生转折是在他问出那句“you are virgin”—— 难道他不喜欢“virgin”,他只和有经验的女人上床吗?可是,这是什么逻辑和道理呢? 还有男人讨厌virgin的吗?…林子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上天在和我开玩笑吗? 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患得患失,电话打过去想问清楚,可他的手机已关机,用酒店电话打,那头响了许久,也是没接。 林子苏越发感到不安和心慌,有种还未得到就失去的恐慌感,以至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想挨到天亮,见到他问个明白。 毕竟还是要和他一起回常青的,还有机会问个明白。 翌日五点不到,林子苏就起来收拾,才收拾好,就收到周瑁远的司机保镖王琪的电话,说他在酒店门口等她,一会儿送她去高铁站。 林子苏只道周瑁远也在,就赶紧提了行李下楼,甫一下去,王琪就等在大堂了,见到她,便上来帮她提行李。 林子苏迫不及待上了车,大奔里却没有周瑁远的身影,便问王琪“总裁呢”。 王琪这次终于有了回应:“总裁临时有事去了新港,我也是刚送完总裁,总裁交代我回来送林小姐您。到常青后,总裁也安排好了,郭晓钊会去接您!” 林子苏的心彻底沉到了底,什么意思,故意躲我吗?就这样,再也不见了?这算什么?结束了吗?就因为我是个virgin吗?! 林子苏不甘心,给周瑁远打电话,还是关机。 林子苏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无助,沮丧地靠在后座上,为什么命运总是捉弄我,为什么?为什么?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这样,林子苏一个人坐上了回常青的高铁。到常青后,果然郭晓钊来接站,一路走常云高速,将她送回了云连的家。 一路上,郭晓钊都沉默寡言,林子苏思前想后,心中都是不甘心,给周瑁远连发三条长信息,表达自己喜欢他的心意,以及从昨夜到现在的难过心情,恳请他给个清楚的回应到底是为什么? 可周瑁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仿佛一夜之间,这个男人从她的世界蒸发了。 回到家,无论林子苏怎么打电话,发短信,周瑁远都不回应—— 不,中间他破天荒地回过一次短信“在处理工作,忙完再说”,言简意赅,又冷酷绝情。 林子苏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把电话打过去,却被无情果断挂断。 他说再说,再说,却再没了下文。 守着手机等待他电话和短信的日子,让她感到焦灼无比,这比方老师的不回应还要催人心肝! 明明守得云开月明,不想等来的却是更猛烈的无情风雨…… 在家没事忙,意志消沉,天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吃饭时才会出去,却也不大说话,性子静了很多。 林父比较忙,每天回来儿女们都睡了,而林母只道大女儿为工作废寝忘食,也就没多打扰。 这样心绪不宁的日子,直到假期第二天林美静的到来,才彻底打破。 元月二日早晨,林子苏还在睡梦中时,接到一个电话,本来还迷糊着,可听到声音,林子苏一下就清醒了。因为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美静。 “子苏,你还好吗?”林美静语速略有迟疑。 “我,还好!”林子苏简洁而应。 此前二人不欢而散,这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林子苏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回应。 但她很快觉察出了那头的欲语还休,就多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能见见你吗?”林美静所答非所问。 “你在哪里?”林子苏有点小激动。 “你家小区门口。” 林子苏赶紧下床,光着脚,跑到阳台上去眺望——因为她家卧室的阳台斜对着小区大门,果然看到林美静在外面长街上来回走动的身影,便道:“好,你等我!” 挂了电话,洗漱,护肤,穿衣,梳头……三分钟搞定,就出门去了,搞得家里鸡犬不宁,连林子恪的埋怨都顾不上理会。 到小区门口,见她独立寒风,清瘦许多,紧裹着羽绒服,户外确实冷得让人发颤。 林美静有些不安地,在来回踱步,没有了曾经欢乐活泼的性格,沉静了许多,林子苏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林美静像是发现了她,猛然回头,看到她,不由得眼圈也一红。 走近了,林子苏吸了一下鼻子,鼻头冻得通红,林美静红着眼向她走过去,二话没说,就来了个拥抱,哽咽道:“子苏,对不起!” 林子苏如释重负,道歉虽迟,但说明事情已有眉目,否则以静姐爱憎分明的性格不会来。 想到这里,林子苏也回道:“静姐,没事了。我也有不对,那天我也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们算是扯平了,好吗!” 林美静连连“嗯”着点头,声音已带哭腔,林子苏放开林美静,调侃道:“静姐大老远跑来,不是要和我抱头痛哭的吧!?外面天这么冷,一会儿这眼泪鼻涕都成冰棍了……” 林美静终于破涕为笑,林子苏又道:“走,我们去吃早餐吧,外面太冷了!” 林美静也应了,二人默契地拉上了手,不着一言,两朵姊妹花又和好如初。 进到早餐店叫了餐,林美静也慢慢打开话匣:“泄密事件,静姐对不起你——”说到这里,林美静的眼圈又红了。 林子苏释然一笑,拉了她手,道:“好了,不准再说对不起了。而且,这也是我们关系好才吵得起来,不然你看赵恬妞就知道了,是没吵过架,可有了分歧,就是决裂,有什么好!真朋友,不就是今天吵架明天和好嘛,你看我们不是又坐在一起了吗,所以,静姐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林美静点点头,宽慰不少,“说起赵恬妞,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林美静恨恨道。 虽是意料中,但亲耳听到,林子苏还是不免吃惊,“怎么说?!” “你走后,我就去了华宇地产。我找陈宝儿了解过,宝儿说她之前——也就是我们小组在城市公司做标书的时间,她收到过一个陌生手机号码的短信,对方自称是《常青晚报》财经版的记者‘赵天’,天天的天——,” 赵天!?……林子苏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赵恬妞。 大学时二人曾多次“假冒”记者,赵恬妞用过赵恬、赵田、赵甜的名字,但赵天,她没用过,可这样轻车熟路,名字还谐音,不是赵恬妞又是谁! “她短信上说,报社要做一期精品楼盘的专版,报社选中了几家地产公司的项目,其中就有华宇的‘国煜’。希望宝儿用邮箱给她发一些‘国煜’项目的资料,而且还要那天晚上12点前就必须发到指定邮箱。 宝儿当时还奇怪,她不负责对接媒体,正常的应该是联系媒体经理或专员。可这也是一个机会,所以她当时也没多想,就跟苏总——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苏云霞,她现在已经是华宇的营销总监。 宝儿向她汇报了此事,苏总就说可能是某个活动,人家留了她的名片,这是宣传的好机会,既然人家联系的是你,干脆你就负责跟进这个事。 后来宝儿就用她的工作邮箱把资料发给了那个‘赵天’留给她的邮箱,这就是标书会出现在宝儿邮箱里的原因。” 林子苏知道,像她们搞营销搞策划的,都会随身携带名片,方便给客户、媒体或资源方推介自己,以便挖掘合作的可能。 林美静继续道:“子苏你猜得没错,这个‘赵天’就是赵恬妞,因为我打过那个电话,听到接电话的是个男的,我就故意说‘有急事找恬妞’,对方一句就露馅。 那男的说‘我是她哥,钱的事情跟我说’,为了进一步确定真假,就开始故意套他的话,说我确实有笔钱要打给恬妞,但我没听说恬妞有哥,你是谁,冒充的吧!? 事关钱的事,我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让恬妞接电话。那男的一听就急了,赶紧辩解说我他妈的就是赵恬妞的哥,她亲哥,叫赵强,就在崬森当保安。 不信你可以查物业公司的通讯录,这个电话就在通讯录上’,后来,欧阳洋一查,这个电话果然就是赵强的。蠢货一个!” 林子苏嗤笑一声,心想心机深重的赵恬妞竟有这么蠢的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嘛! “但是,赵恬妞有苏云霞的联系电话啊,为什么不直接联系苏云霞,而舍近求远去找根本就不认识的陈宝儿呢?”林子苏问。 林美静冷笑一声,“她是苏云霞的对手吗?苏云霞绝顶聪明的一个人,就她那点三脚猫的骗人伎俩,找苏云霞,她不是自投罗网嘛! 而且,我跟苏总不认识,和陈宝儿认识,搭上陈宝儿,才能陷害我。还有一个原因,当时陈宝儿是华宇投标小组的重要成员。所以,你该理解了吧!?” “也是!那标书是她发给陈宝儿的吗?可是她怎么会有你的邮箱账号和密码呢?”林子苏点点头。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事情,但这个没有证据,是我和欧阳洋复盘了在投标小组的工作,最后就找到了漏洞和问题。投标方案的合成由我负责。 也就是说只有我的电脑才有完整的标书方案,连欧阳洋都没有。但有一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金世泽。 他当时就在小组,和我负责可研方案和营销方案的编制,他对方案也了如指掌。我那会也是刚从外地回来,还不知道你和他闹翻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俞琳徽一直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就没提防他,我输密码时,保不齐他就偷偷看到和记下了。 联想到他对竞聘经理失败一事又耿耿于怀,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最有动机、也最有机会下手的人。” 林美静停了一下,才又道:“我和欧阳洋猜测,他很可能和赵恬妞里应外合,赵恬妞负责拿宝儿的邮箱,金世泽负责发标书。 金世泽能钻到空子,也是因为我有个习惯,打开电脑第一个动作就是登录工作邮箱,除非关机,否则不会退出邮箱。 在标书完成后,金世泽很可能就盯上了我的电脑,事后他删除了我邮箱的相关发件和收件的痕迹。 起初,我和你一样,也以为举报邮件里的图片是假的,是p的,但它就是真的,是金世泽在作案后,故意留下的截图证据。” “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费事,既然都有陈宝儿的电话了,直接告诉她东森的标价和营销思路,不是更省事吗?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就不怕查到他们头上吗?”林子苏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发邮件,就不能留下证据,那最后就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们没那么傻。他们的目的就是扳倒我和你,仅凭一条短信,是不可能做到的!”林美静道。 “那匿名举报信,又是谁干的?”林子苏追问。 “琞总找人查过那封匿名举报信的邮件ip,你知道是哪里的吗?”林子苏摇摇头,“叫金色网吧,就在小岗村,离赵恬妞的出租屋只有几百米远。金世泽偷标书的时候,赵恬妞也没闲着,金世泽是明着干,赵恬妞就是玩阴的。”林美静怒火中烧。 林子苏脑子嗡的一下,有些失语,曾想到自己那些流言可能是她传的,但怎么都没想到举报信是她发的,就是这封信葬送了林美静,引发后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可是,赵恬妞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啊?我们和她并没有深仇大怨?没害过她,相反还一直在帮她,不仅不知感激,还拔刀相向背后捅刀子?…… 林子苏望着林美静,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害我们呀?我们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这个社会,哪里是你对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的。但是,像赵恬妞这样的,我也是‘活久见’。子苏你还记得吗?我们去小岗村给她送钱时,她曾经抱着咱们痛哭流涕,一直在说‘对不起’吗? 我当时还纳了闷了,不就是搬出来住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这样痛苦懊悔的样子吗?现在想来,这才是赵恬妞的可恨之处,很可能在那个时候,甚至更早就在密谋这个事了。 后来没过几天,她就一直在请病假,谁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但在这期间她绝对没休息,也没闲着。你肯定也奇怪,为什么后来会有那么多针对你的流言,这就是赵恬妞干的。” “可是她没在公司啊?”林子苏瞪大了眼睛。 “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事,还是许芳芳后来告诉我的,说是赵恬妞休息期间,请杨可、金世泽吃饭,把那些有的没的添油加醋的都说给了二人听。 这两个人蛇鼠一窝,都是你的死对头,得到这些爆炸新闻,那他们还不趁机火上浇油可劲造谣,朝死里整你。 那个杨可也是有胸无脑,在洗手间跟最要好的同事说话,得意洋洋,说秃噜了嘴,当时许芳芳在卫生间听得清清楚楚。要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 林子苏知道许芳芳也不是什么善茬,最喜欢聊八卦道是非,也是最讨厌赵恬妞的人,一般她要讲起赵恬妞,虽然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 “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后捅我们刀子?她到底为什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林子苏心口作痛,她可是自己放在心口疼了这么多年,视若妹妹一样的人,让她穿自己的,用自己的,对她毫不隐瞒,毫不保留。 甚至家里给的零花钱,都不舍得用,都先想着她缺什么,甚至超过了对子茜妹妹的疼爱,谁能想到真情喂养出来的,却是一头白眼狼,最后她却拿刀戳我和静姐的心窝。 从前以为东郭与狼的故事很远很远,可现在它就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白了,她就是嫉妒你!你一进崬森,就有杨玫、琞总的关注和照顾,一路平步青云,才一年时间,你就过五关斩六将,坐上了经理的位置。 不要说她,就是我,有一段时间也特别羡慕嫉妒你,营销中心的其他同事也不例外。作为和你一路走过来的赵恬妞,却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初级文案专员。 天天看着你红红火火,而她却是冷冷清清备受白眼,她心里肯定不平衡,这些差距早就在她心里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可这些还不是引爆她的原因,真正引爆她的,是总裁对你的关注和关照,从九二三事故,到明良投资,到总裁午餐。 不要说她,连我都能感受到你和周瑁远的微妙关系,虽然也知道那些你和总裁的流言都是赵恬妞编排的,但大家都能看出来,总裁对你的特殊关照和安排。 赵恬妞爱周瑁远爱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容忍被‘横刀夺爱’,她也知道总裁不可能看上她,可她也不能容忍总裁眼中有你!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同学,她动不了杨玫、俞琳徽,但她觉得,你和她都一样,甚至学习成绩不如她,凭什么你得到总裁关注,她却被忽视。 那次总裁午餐后,你又在会上揭露了她的虚伪面目,更让她恼羞成怒,早就将你视作有她没你、有你没她的死敌。 可能她觉得,要除你,就必须先除掉我,因为我是营销中心唯一支持你的人,私下里我们又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好朋友,而我的背后是琞总,我不倒,你就不会倒。 以前,我也被她单纯的外表、柔弱的性格和贫困的出身所迷惑,总是心生恻隐,和你一样,心疼她,力所能及帮助她。” 林美静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欲雪的天,神情也颇显落寞,眼中透出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的敏锐和洞察——不,也许她一直都有,只是从不拿来检视人性。 “可是,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我们都小看了她,单纯的不是她,而是我们,她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我们还把她当好朋友。 芬姐说,像这种家庭出来的人,她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越了同龄人,比我们都更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早看透人情世故。 她们很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工于心计,嫉妒心和野心也更大,她一直以来通过示弱、扮弱来博取所有人的同情,换取她想要的,她的心理早就扭曲变态了。 这么多年你以为你们交心,对她掏心掏肺,而她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暗地里却在偷偷模仿你的一切,试图成为第二个人见人爱的‘苏小妹’。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跟着杨玫出去,她就变成了人见人爱的百灵鸟,而在营销中心却是个半天放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不过是她用来迷惑人的把戏,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没有威胁,可最后危害最大的就是她。 不鸣则已,但凡有‘一鸣惊人’的机会,她掉转头就会报复曾经让她自惭形秽的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可能我也是。” “可是杨玫会看不出来吗?周媚不会跟杨玫说赵恬妞是装的吗?”林子苏还是不能相信。 “杨玫天天坐在高位上,哪里会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周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现在跟赵恬妞又没有利益冲突。 而且杨玫正用赵恬妞用得顺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才懒得操这闲心。也或者,杨玫早就洞察了,但这对她也许并不是什么事,根本没放心上。”林美静嘲讽道。 林子苏无语了,从前只听过嫉妒能使人面目全非,但过往的人生从未见过,不想今天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以至于整个人都蒙的回不过神。 只听林美静继续道:“在赵恬妞看来,你的家境虽然不富裕,可也是军人家庭出身,家庭和睦,又有父母疼爱,甚至你毕业都有办法让你进报社工作。 这些都是赵甜妞可望不可即的,她内心嫉妒你,但她却能隐忍潜伏,做小伏低,依附你讨好你,得到你的信任和同情。她非常清楚,你会是未来帮她扫清障碍的人。 因为毕业后不管是进企业,还是考公务员进事业单位,有你这个好闺蜜,她多少都可以‘沾亲带故’,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以让她少走很多弯路、错路。 所以,她看重的只是你背后的资源,并不是真的喜欢和欣赏你,更不是要和你真心交朋友,而是一直都在利用你。 这点她确实做到了,如果没有你,她进不了崬森,也遇不到总裁,现在她还如愿以偿进了总裁办。她不是朋友,而是一直潜伏在你身边、披着羊皮的狼。” 猛然听到赵恬妞进了总裁办,林子苏如五雷轰顶,脑子瞬间就白了,心中大感不好,怔怔地望着林美静,喃喃问道:“赵恬妞怎么会进总裁办?俞琳徽也能同意?” 林美静冷哼一声,“整个事情,背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俞琳徽。她躲在暗处,遥控赵恬妞、金世泽坏事做尽,逼走和她不对付的你、我,从此在营销中心一手遮天。 她痛恨琞总,就让赵恬妞在举报邮件里抹黑琞总。赵恬妞能进总裁办,就是俞琳徽亲手送进去的,不然怎么解释二人突然走到一起。 赵恬妞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还负债累累,这是她的污点,也是她的弱点,不管是杨玫,还是俞琳徽,想操控和利用她都很容易。 俞琳徽那么用心良苦地把赵恬妞送进‘青藤学苑’,恐怕不是为了让她在营销中心当一个默默无名的专员! 那次在你的总裁午餐上突然出现,后来又假装上错总裁电梯,这都说明了一个目的,她就是要把赵恬妞送进总裁办。 在进总裁办之前,先引起周瑁远的注意。她跟了周瑁远很多年,对他的兴趣爱好了如指掌,所以她就把赵恬妞打造成周瑁远喜欢的样子。 这样不仅可以报复杨玫,还可以在总裁办安插‘眼线’,知道总裁的一举一动,另一边又重新牢牢把控着营销中心,我听说,王静成了一部经理,金世泽做了二部经理。” 林子苏此刻不关心王静,也不关心金世泽,而是在想赵恬妞进总裁办的事,想到总裁午餐,周瑁远初见赵恬妞时,异样动心的眼神和紧追不舍的表情,倘若真如林美静所言—— 赵恬妞是按照周瑁远喜欢的样子复制的,而且看起来也确实成功了,这意味着赵恬妞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怎么办? “可是,费这么大的事,闹这么大的动静,俞琳徽也只是除掉了你我,她其实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而且,把一个工于心计又媚惑人心的赵恬妞送到自己爱的人那里,很可笑,她图什么呢? 她连我和总裁没影的谣言都不能容忍,会把这么大的威胁放总裁身边?我有点不相信!怎么感觉,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琞总从美国回来了,打乱了她的计划啊!欧阳洋说的,听说有人向董事会投了举报信,就是举报琞总的。 结果不巧这举报信被误送到了总裁那里,还是董事长压了下来。还有戴总,这次戴总是投标小组的直接领导负责人,标书被自己人偷了。 按照常规流程,戴总作为第一负责人是要被问责,甚至要下课的,但在董事长的干预下,加上纪检会和警察调查问话后,戴总确实没有问题。 所以,你想想,结合之前举报我,俞琳徽真正想搞的是琞总和戴总,我们两个不过是她敌对势力的小跟班,只是她顺手解决的碍眼bug而已。 我们都知道琞总从来就瞧不上俞琳徽,俞琳徽早就怀恨在心,这才借刀杀人,把琞总拖下水,然后通过高层施压,把琞总赶回英国。 所以,她才专门挑了琞总去美国、董事长在新港度假的时间下手,本来想快刀斩乱麻,在琞总、董事长回来前生米做成熟饭。 只是俞琳徽万万没想到,琞总会提前回国,还大闹总部,而董事长也在关键时刻回来主持董事局会议。他们高层勾心斗角,最后周瑁远只能弃卒保车,牺牲你我,而其他的都没再追查下去。 如果当时你不同意来云连,而是留在总部,和欧阳洋、我里应外合调查真相,估计这会打包走人的就是她了! 你现在虽然知道了真相,也还在崬森,可到底山高水远,你没办法揭露他们的阴谋。除非你能重回总部,否则我们就算知道了一切,也什么都做不了!” 林子苏大吃一惊,没想到俞琳徽要对付的竟然是琞总和戴总,她的野心是真大啊,是啊,扫除了碍眼碍事的琞总,在崬森就再也没有可以制衡她的人了,那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是搬进周瑁远办公室住都不是不可能。 林子苏又不由地暗自庆幸,真是万幸,当日一念之间,给琞总发了信,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俞琳徽可以操控一切为所欲为,最终还是奈何不了天意!同时也后悔当初的冒失,不知不觉竟着了她们的道儿! 可林子苏很快转而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虽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俞琳徽,但仔细想想,俞琳徽这个人胆大有余,心细不足。这样缜密又大胆的谋划,她不可能做到。 更何况,戴总是三朝元老,别说俞琳徽,就算总裁想动戴总,那董事长也不会同意。俞琳徽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胆?琞总是总裁的姐姐,惹毛这尊太保,琞总会放过她? 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是她知道嫁总裁无望,才这样破罐子破摔,得不到就毁灭?好吧,她对琞总下手是出于报复,可是她为什么要动八竿子打不着的戴总呢,这个说不通?!” 林美静当即不忿道:“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欧阳洋也没想明白,上面的这些,也是我和欧阳洋的推测,我们断定和事实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俞琳徽做不到,并不代表她没这个心,她只要有这个心,她下面的爪牙,金世泽,赵恬妞,杨可……,背后还有多少这样的小人,我们根本不知道。 没听过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些人凑在一起,都有要报复的共同敌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想不出来的呢? 尤其是赵恬妞,那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啊,她到底有多少心眼儿,别看我们认识她四五年,其实我们压根就不了解她,她为了报答俞琳徽往上爬,卖友求荣又算什么?! 至于戴总,去年九二三事故,你不顾一切为戴总挡下了危险,欧阳洋就多次跟我提到戴总对你的欣赏和称赞. 而且大家也知道欧阳洋喜欢你,戴总又十分看重欧阳洋,甚至把他当做儿子一样,所谓爱屋及乌,有杨玫、琞总,再加上戴总,以后你一旦成了气候,那就是所向披靡,俞琳徽就拿你没办法了.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在你还没形成气候时就剪除隐患,其中铁定少不了赵恬妞的出谋划策。 这几个月俞琳徽对赵恬妞的关照和笼络,说不定赵恬妞就是把你当做投名状,才获得了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俞琳徽的信任! 赵恬妞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有俞琳徽这样人罩着,那她还不感恩戴德以身报恩,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而且她对总裁的疯狂暗恋,都能做到深藏不露,做这样的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在她搬出去时就已经在策划这事了!简直细思极恐。” 一番话听得林子苏不禁汗毛倒竖,确实是细思极恐的事,林美静继续道:“还有她报读的青藤女子学苑,那个学苑多少个妻子去闹过去砸过,臭名昭着啊。 谁知道她在那里学的那些下三滥手段,是不是专门用来勾引总裁呢?她明明负债累累,如果没有财主资助,她怎么可能读得起贵族小三学校? 为了报答这份知遇之恩,为了以后麻雀变凤凰的好日子,赵恬妞焉有不铤而走险的道理呢?” 林子苏打了一个寒颤,脑子被抽空,头皮阵阵发麻,这样一个专门为周瑁远量身定制的千娇百媚的女人,天天待在他身边,周瑁远抵得住她的诱惑吗?……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7章 静姐归来(下) 上回林美静说到俞琳徽安排赵恬妞进入总裁办,林子苏想到自己和周瑁远才确立恋爱关系,这样一个工于心计又千娇百媚的“绿茶”赵恬妞就送进了总裁办,和他朝夕相对。 如果周瑁远真的讨厌virgin,那赵恬妞这个“女人”恐怕就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毕竟周瑁远的突然“失联”,让我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赵甜妞的入局岂不是雪上加霜了吗?明明已经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可这种尴尬状态,我又该何去何从。 不,你们已经结束,你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和其他任何女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你又有什么资格吃醋生气? 是啊,从他关上那扇门开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只是你还不清醒,不甘心,明明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答案已经很明确了,还要纠缠他给个说法。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变得这样没自尊,没底线,没脸没皮?林子苏内心纠结又痛苦。 她以为走出了方老师,周瑁远会是自己的良人,不想他也只是个过客,比方老师更短暂,更无从追念。 林子苏不敢再往下想,内心斗争得厉害,最后斗争的结果就是——认为这些可能只是林美静的猜测,俞琳徽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赵恬妞也掀不起这浪花。 于是出于本能,她辩驳道:“我还是不相信,俞琳徽的心比针眼儿还小,他都容不下杨玫对总裁的觊觎,连我和总裁空穴来风的谣言都容不下我,怎么还会故意栽培一个情敌,还放到周瑁远的身边去,我不相信,她是没有脑子,可还不至于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美静摇摇头,道:“是啊,赵恬妞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俞琳徽会把她当回事吗?俞琳徽持靓行凶,自视清高目空一切,利用赵恬妞只是权宜之计,等利用完了,再踢开太容易了。 而且利用赵恬妞,对我们两个才有杀伤力,赵恬妞是最了解你我的人,这就是这次我们毫无还手能力的原因,这比她搞100次‘九二三事故’都管用,只有这样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吧! 只要她捏着赵恬妞这张牌,你我就翻不了身。更何况你现在还在崬森,她肯定会防你,防你东山再起,说不定还留着后手。 等你再露头再出手害你,直到你彻底消失,她恐怕不是怕你和周瑁远发生什么暧昧,她根本就没把你当成威胁。 真正让她坐卧不安感到威胁的是杨玫,你很不幸,一进崬森就被贴上了杨玫战队的标签,俞琳徽把杨玫当做不共戴天的情敌,当然不会放过你。” 林美静把筷子放到餐桌上,然后一手点了点筷子,一手敲了敲碗,“俞琳徽和杨玫,就好比这筷子和碗。俞琳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是丫鬟的命,偏偏天天做着小姐的梦。 她看杨玫,就像赵恬妞看你,都是丫鬟看小姐,越看心里越不平衡,越看越来气,俞琳徽除了样貌,其他像家世、学识、能力、品行、口碑样样都不如杨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杨玫和周瑁远才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么多年,俞琳徽百爪挠心,以前各种作妖,但都被杨玫的化骨绵掌化解,分毫伤不到杨玫。 她既伤不了杨玫,又忌惮杨玫背后第二大股东杨军的势力,因而不敢像对你一样对杨玫下黑手。” 林美静又拿了汤匙,放在筷子和碗的中间,一边道:“直到杨玫的‘小队友’——你的出现,就成了俞琳徽疯狂报复杨玫、打击杨玫的工具。 你所有的一举一动,她都认为是杨玫的指使和教唆,她甚至认为你引起周瑁远的关注,都是杨玫在背后言传身教出谋划策,所以她才那么恨你,一定要对你赶尽杀绝。 也许是杨玫利用你,让俞琳徽有了灵感,这才有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杨玫能扶持你,她也可以扶持一个傀儡赵恬妞。 把她精心培养后送进总裁办,那可比杨玫把你送进营销中心恶心俞琳徽更有杀伤力。因为总裁办才是杨玫的意难平。 杨玫给董事长做了六年的助理,董事长宣布退休,本以为周瑁远上位后,她就能顺利成为总裁办主任,这样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周瑁远朝夕相对开花结果,不想最后却美梦破灭!” “为什么呢?又是俞琳徽吗?”林子苏问。 林美静冷笑一声,把碗往前一推,道:“那时候,俞琳徽可没这能耐。是董事长阻止了杨玫。周瑁远上任总裁后,对集团进行调整改革。 董事长出面给杨玫做工作,说集团新设立的三大部要设立副总裁,董事长非常欣赏她的能力,希望她能到三部去主持工作。 董事长也晓之以理说服了杨军,杨军也给杨玫做思想工作,最后她才做出妥协,成了三部副总裁。俞琳徽对这件事非常清楚。 现在她把赵恬妞送进总裁办,心想你堂堂杨家大小姐进不去的地方,我俞琳徽动一根手指就能把一个不起眼的员工弄进去,可不就是能恶心杨玫吗! 至于赵恬妞,她不关心,也不担心,她的命都掌握在俞琳徽的手上,就算她去了总裁办,也得乖乖听话。敢违逆、作妖,俞琳徽想弄死她,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话说回来,俞琳徽找上赵恬妞,可能是她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赵恬妞对你的了解不亚于我,她那样心机深重,你的底细和喜怒哀乐,她都摸得透透的。 她不出手则罢,只要出手就知道打你哪儿能一招致命。你看这次泄密事件就知道了,不仅打蛇打七寸成功干掉了你和我,还顺带帮着俞琳徽挑衅了琞总、戴总的威信。 虽然最后没有如愿搞掉琞总和戴总,但怀疑的火种已经在高层那里种下,只要以后有机会,就又会被点燃。 到那时,就算董事长出面,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们。而且,让他们活在污名里,岂不是比杀死更大快他们的心吗?!” 林子苏惊呆了,不想一件小小的泄密事件,背后竟牵扯这么多暗流深壑,一直以为是俞琳徽针对自己,搞半天,人家只是在和杨玫斗法,你这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可不是人傻吗? 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就解决了我和静姐,还把三大部的总裁耍得团团转,杨玫战队死伤惨重雄风不振。俞琳徽好像一下子换了个脑子,竟有这么大的手段和心计,能盘这么大一个局。 不!俞琳徽还是那个俞琳徽,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个赵恬妞,赵恬妞的加盟,才让她如虎添翼。 赵恬妞如果真的有这等“机谋”,她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对她一无所知,以后在崬森的路恐怕会更艰难!这个俞琳徽恐怕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美静看到林子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只道她是气恼赵恬妞,也没作多想,又继续愤怒道: “说起那个李天霸,我甚至怀疑他也是主谋,不然赵恬妞的哥哥怎么会突然升了保安副队长。你还记得之前欧阳洋受伤的事吧。 后来欧阳洋从施工单位那里听到,那两个什么泥瓦工,就是李天霸的关系进的施工队,那次就是冲你,没想到欧阳洋因为救你被误伤。 还有去年九二三事件,就有人去威胁过王家。联想起李天霸的身份,他和周媚、俞琳徽的三角恋,那时候,周媚和李天霸还没决裂,但李天霸一直喜欢俞琳徽。 为了接近俞琳徽,知道是俞琳徽讨厌你,为了讨美人欢心,他弄死你根本眼睛都不眨!有李天霸撑腰,俞琳徽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李天霸?!他为什么敢这么干?他这是杀人,是违法的事,就不怕被抓坐牢吗?”林子苏忍不住问了句。 林美静惊讶地看了一下林子苏,诧异道:“你不知道吗?总部一直有个传闻,说这个李天霸,被周瑁远收编到崬森前,就是黑帮大佬,据说黑道上有十万小弟听命于他。 现在虽然担着崬森旗下森保物业公司的老总,但并不常在公司,反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他暗地里还开有其他公司,那些公司都是掩人耳目,其实干的就是黑帮生意。 周瑁远呢,只要不危害公司,对李天霸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李天霸的专横跋扈,和俞琳徽简直就是臭味相投,和周媚彻底决裂后,两个人就搞在一起了,他们凑一起还不狼狈为奸坏事做尽吗?” 林子苏再次被震惊到。关于李天霸,也是那次大闹总裁办公室,撞过那一面,才知道他是李天霸,但对他一直一无所知。 没想到这个李天霸,竟是黑帮出身,想起那天他无端替自己背锅,这样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会忍气吞声吗?肯定不会。 所以泄密事件以来发生的事情,他一定参与其中,甚至帮着俞琳徽、赵恬妞出谋划策。转而想起在上京的望京楼,王亮被黑衣人暴揍,莫不是那些人就是李天霸的人?! 是了,绝对没错,一定是,李天霸的盘这么大吗?十万小弟?那么上京也有他的小弟打手? 但让林子苏困惑的是,既然李天霸是这么大一个黑帮头目,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甘心给周瑁远做马前卒? 而且对周瑁远的怼骂,几乎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在周瑁远面前简直就是一只乖顺听话的绵羊。这周瑁远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能收服李天霸为他效力呢? 那么,周瑁远到底是改造了他,还是和他同流合污,难道周瑁远也涉黑?或者周瑁远根本就是黑帮幕后的真正大佬? 难怪淮州那夜,他敢有恃无恐只身闯夺命丧尸城,面对丧尸的围追堵截还能面不改色,原来背后是有李天霸托底。 一旦被抓或有危险,报上李天霸的大名,自然会安然无恙。所以,为了教训我,让我听话,他做了一场戏给我看! 天呐!我这一年,到底在做什么?竟是在与虎谋皮、与狼共舞,直至今日,对周瑁远这个男人,仍然一无所知。 自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商业神通,又那样绅士优雅风度翩翩,所有人见到他,都会觉得他是修养得宜倾倒众生的豪门贵子。 不想背后却是个姑息养奸的魔鬼,难怪他暴怒时,能把人吓破胆,皆因他骨子里有嗜血基因。 可一切都晚了,我还可以选择吗?还能轻松远离他吗?还能像早前那样视他如人渣败类吗?还能理直气壮勇敢说“不”吗? 不,我不能,我已掉入他的温柔陷阱,等到发现问题,却已不能自拔,我该怎么办? 林子苏一时头皮发麻,一时冷汗涔涔,一时心灰意冷,一时难舍难分。以至于脸色都发白了,林子苏还浑然不知。 林美静见状,忙问:“子苏,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子苏有些惊慌,声音有些哽咽。 林美静一把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凉至极,关心道:“到底怎么了?别让我着急!” “你出事,被警察带走,我方寸大乱,大闹了总裁办,结果李天霸替我受过,不仅被总裁骂得狗血淋头,还被罚扣绩效奖金,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林子苏话没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哭,并不是害怕被李天霸报复,而是因为才放下古井佛心的方老师,又爱上了一个人面兽心的魔鬼,心痛无处倾诉,唯有哭才能宣泄。 林美静也不禁动容,想到子苏为了自己不惜触怒龙颜,还开罪黑帮大佬,今后生死难料,而自己事后还恶语相向,又悔又痛又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不由地脸色歉然,只握着林子苏的手,一声“对不起”,已然哽咽泪雨,林美静也知道说再多“对不起”都很苍白,都不能安慰她,唯有来日多加弥补和关照。 林子苏没说出实情,也是不想再牵涉周瑁远,否则又是说不清道不明,好不容易和林美静和好,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两人都默默流泪,过了好一晌,还是林子苏打破沉默。 “对了,静姐,不是还有那陷害你的10万赃款吗?这个查到线索了吗?”林子苏试着转移话题,当然也是她最关心的话题。 “具体的过程,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涉及银行系统,我们没法查。但是王警官那里已经有了结果,据说是华宇地产的一个叫王山的出纳,通过华宇的对公账户,偷偷往我的银行卡上转了这笔钱。 可惜的是,王山偷转公司的钱,第二天就被开除了。现在已经找不到王山了,因为他已经出国投奔女儿了。”林美静摇摇头,停了话。 “但这也从侧面也印证了,华宇那边对盗标书一事,事先并不知情。否则没道理开除王山!这说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金世泽、俞琳徽她们监守自盗,自导自演了这出泄密事件。”林子苏道。 “也不全是。最初华宇收到我们的标书,也不敢全信,以为是我们故意迷惑他们,好让他们流标。但他们也不敢跟我核实,干脆将计就计,结果没想到就真的中了。 开除王山也是做给外界看到,他们实现是知道的。不过我不怪他们,毕竟作恶的是俞琳徽他们。而且这次我也是因祸得福,离开崬森也未必就是坏事。”林美静解释道。 “可是,为什么后来这10万不翼而飞了呢?到底是谁提走的,找到那个提钱的人,这件事的很多谜团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林子苏智商开始上线。 林美静失望地摇摇头,“现在问题就卡在了这里,银行的监控视频和那10万,都不翼而飞了,这一点无从查起。” 两个姑娘苦思冥想,也没解开问题的症结,林子苏只得转而问另外一个关心的话题;“可是,静姐,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俞琳徽那么喜欢周瑁远,为了周瑁远,杀人放火的事她都敢干,又怎么会和李天霸暗通款曲,她都不怕被总裁知道了?” “你有所不知,因为俞琳徽在董事长那里不讨喜,董事长甚至直接甩话说:要么周瑁远不姓周,否则姓俞的别想进周家的门儿,周瑁远非常尊重董事长,从不违拗。 虽然周瑁远在公司里对她还有几分关照,可也比不得从前了,私下里和她没有任何交集。但至于她为什么会和李天霸勾搭上,就不知道了。 也许是为了让周瑁远吃醋,等他回心转意?!谁知道呢,他们的圈子本来就乱,昨天还是人家的女朋友,明天就是别人的老婆,也没什么稀奇的。”林美静不屑道。 林子苏惊得瞠目结舌,一时又好奇:“这就稀奇了,董事长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呢?” “你来崬森晚,有些内幕你不知道。俞琳徽刚来崬森时,周瑁远对她非常器重和信任,那时候她的风头太大,周瑁远但凡出差或见客户,都会带上她,像夫妻一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后来俞琳徽就被空降到了营销策划中心当了一把手。我听人说,俞琳徽之所以能来崬森,是因为她怀了周瑁远的孩子——” 林子苏“啊”了一声,他们竟然有孩子了,难怪俞琳徽那么作妖,周瑁远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纵容她,“孩子呢?”林子苏迫不及待想知道后来的事,想知道孩子在哪里。 “在俞琳徽之前,周瑁远也交过很多女友,哎,也不能说女友吧,女伴可能更准确些,而且,都是秘密的,知道的人不多。 董事长对他这些女伴都睁只眼闭只眼,俞琳徽和周瑁远交往的事,老爷子也知道,刚开始也并没有干涉,知道周瑁远不会当真。 因为老爷子明确表示,周家的孙媳妇儿,没有老爷子点头同意,不管她是谁,都别想进周家的门儿,而俞琳徽更是不可能。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俞琳徽就想出了怀孕逼婚的招儿。周瑁远之前的那些女友,从来没有传出怀孕的,俞琳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本来这是她进周家的大好机会,周瑁远是想等她生下孩子,生米做成熟饭,董事长也就没了反对的理由,两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结婚。 但俞琳徽也真是应了‘胸大无脑’的定律,她以为怀孕了就可以要挟周家,就开始各种作妖,先是和周瑁远闹。 叫嚣着必须要先结婚,否则不生孩子,周瑁远很是为难,董事长知道后,就把周瑁远支去了加拿大。” 林子苏目不转睛,盯着林美静,只想快点听到故事的结局。 林美静却不紧不慢继续道:“俞琳徽见逼婚不奏效,就到崬森来散布怀孕消息,搞得人尽皆知。后来干脆闯进周家,要周瑁远出来给说法。 她甚至胆大妄为威胁董事长,要是不同意二人婚事,她就让周家永远失去这个孩子。你想,董事长是谁? 火眼金睛似的一个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那点伎俩,老爷子一眼看穿,根本不受她的胁迫,当场就告诉她,有这样的母亲,也带不出好的后人,不如不生。 勒令她立即打掉孩子,周家会一次性给她补偿,否则就算她生下来,连带孩子也都别想进周家,一分钱也得不到。 俞琳徽当场就傻眼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都用尽了,最后没办法,在董事长的强势逼迫下,她打掉了孩子——,” 林子苏听到孩子拿掉了,莫名地松了口气,可也深深感受到了豪门的冷血无情。 “说起来,周瑁远也真是有情有义,他说服了董事长,把俞琳徽招进崬森,还送了她一套房子,还出钱走关系让她拿大学文凭,工作上对她也十分提携,算是弥补她的失子之痛。 起初是放在总裁办,陪着周瑁远商务应酬,但后来看到二人的绯闻闹得很不像话,董事长就把俞琳徽调去了淮州营销部做销售。 后来周瑁远当上总裁后,俞琳徽就被火速提拔,一路平步青云,后来集团整体改革调整后,设立营销策划中心,她就被空降到营销中心,做了总经理。 这些件事过去很多年了,崬森的人事都换了好几茬了,现在知道的,已经没几个人了。我这也是,从几个老员工那里听来,拼凑出来的大概故事脉络。 说来也奇怪,周瑁远明明有意疏远俞琳徽,但在工作上还是对她有明显的偏袒、纵容和迁就,要钱给钱,甚至崬森的职位。 只要不过分,周瑁远都会给她,你没听说吗,年前,周瑁远准备提她进董事会做董事。不过呢,也仅止于此。可俞琳徽却把这看作重修和好的机会。 所以现在就想借机和总裁搞点暧昧,大家都开始猜测,周瑁远想跟俞琳徽复合。但董事长肯定不会同意,否则他俩早死灰复燃了。” 林子苏听着林美静说这段故事,心却在一点点发凉,不曾想周瑁远和俞琳徽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周瑁远不曾提起,下次见他要不要问他?但是不管问与不问,这都会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想到前年参加崬森面试,当时杨玫说的那句话“只要踏实工作赚钱,凭自己本事买房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原来倒也不全是鼓励自己,而是在挤兑和嘲讽俞琳徽。靠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的房子,俞琳徽自然脸上无光,被杨玫当众暗戳脊梁骨,难怪当时她脸色难堪。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周瑁远还念旧情,两人郎有情妾有意,俞琳徽还为他经历生育之劫,他们重归于好只是时间的问题,转而又想到什么,便问:“虽然如此,但看俞琳徽并没有死心,否则她也不会和杨总不对付,一直都在明争暗斗。” 第38章 乾纲独断 蔡晋团队甫一进驻云连,就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行程安排非常紧,连城市公司安排的接风宴都拒绝了。 正如蔡晋所言,他不会浪费一分一秒,每天的工作安排也都是精确到分。从早上6点到晚上12点,他就像一台机器,不知疲倦,高效而自律,只为结果负责。 经过对云连城市公司的调研、问诊和沟通,最终仅用两天就完成了系统化的销售团队建设方案,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发起召开城市公司的项目通报会。 总部对此高度重视,专门派杨玫坐镇这次会议,周瑁远没来,林子苏也落个清净。有道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元月六日,项目通报会在云连市城市公司的会议室召开,参加会议的人,除了林子苏,其他全部是城市公司的中高层领导,以及总部特派的总裁代表——杨玫。 会议由蔡晋的助手元廷胥主讲,通过ppt方案的展示,元廷胥分别就城市公司现行销售案场做了深度分析,陈情现行崬森销售现状的积弊沉疴,同时通过分析同一项目多家销售代理案例所表现出的利弊。 还对短期利益需求和着眼长远发展进行了比较分析,最终得出“崬森建设自持销售团队势在必行”的结论。 这一部分,林子苏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因之前就做过这个方案,只不过蔡晋在其基础上,做了深化,以及主题立意的拔高。 随后,元廷胥就云连市城市公司销售团队的建设规划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从团队成员组成的层次要求、心理素质到激励政策,从拓展训练到案场实战拉练,都进行了一一详述。 甚至对崬森总部、城市公司也有相应的约束和干预,这不禁让城市公司的管理层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直到元廷胥做完汇报,这种非议之声都没停止过。 会议有一阵没人主持,直到最后会议室停止私语,蔡晋才道:“朝阳和任何公司合作,我都有一个原则。 方案付诸实施前,我通常都会召开这样的通报会,诸位不要简单地认为我们在给你们做汇报,我想要的是,在这个通报会上,大家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畅所欲言发表你们的困惑和想法。 因为在此次合作结束前,你们仅有这一次讨论和建言的机会。”蔡晋一语既出,便惹来城市公司的一片哗然,竟然还有这样霸王条款的乙方公司。 常应辉首先提出质疑:“蔡总,每个公司的情况各有不同,没有一个乙方可以用一套行之有效的标准和经验盘活所有甲方。 当然,我们不否认您在业界的资历和经验,但崬森在整个屏源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越是大企业,情况越复杂,往往会牵一发动全身。 刚才也听了元助理的汇报,方案很完美,无可挑剔,但落地之前,我们都可以说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我想说的是,您和您的团队怎么保证最终的成效? 保证您带出来的团队下到案场就能打仗,而且能打胜仗呢?太一公司也是本地老牌的营销代理公司,他们现在不也做得不如人意吗?” “常总,请恕我冒昧,如果我是甲方,也许可以考虑让太一做前策,但绝对不会让它做我项目的销售代理,这样的水平我连评价的兴致都没有。 用太一做全案代理,我只能说那个拍板儿的领导,脑子进水了。同时,我可以明确地回答您,我不能保证最终的成效。 要知道,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也才七十二,我蔡晋没有孔子那么大的才能,怎么能给到诸位什么承诺和保证呢? 而且,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得到崬森任何好处,我完全是冲着我的学生——林子苏才应承下来的。”蔡晋态度十分强势和傲慢,根本有恃无恐。 会议室中已有人脸色黑下来,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林子苏也不自觉地脸色微红,想起那晚万不得已的“红楼宴”,没想到还真促成了自己的一桩心愿,此时蔡晋提及,不免有些惭愧。 “当然,没有收益,并不代表我不尽心,这也正是我想挑战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把所有能尽的人事全部尽到,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真正关键的,还是在各位高层身上。只为解燃眉之急的项目,我见得多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卓有成效的项目,我前脚一走,立马就被改弦更张的,或者叫停的案例,很多。 所以,我并不确定,各位是否也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自上而下推动的,相反,我所看到的,这个事情是从林子苏这个普通员工发起的。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所有自下而上推动的改革,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你们看王安石、张居正、康有为的下场就知道了。” 本来是云连市城市公司的主场,对于唱惯了主角戏的崬森而言,现在却被反客为主,成了被诘难问责的对象,而蔡晋言之凿凿,又无可辩驳,一时之间会议室里竟是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杨玫打破安静:“蔡总,您可能有些误会,其实关于建设崬森的销售团队,我们总裁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他日理万机忙不暇接,没法分身亲临今天的通报会。 但他还是在百忙之中特别委派我,代表他全权负责这个项目,还再三嘱咐云连城市公司一定要完全配合您。 林子苏,原来就是总部营销策划中心运营二部的经理,此次下调城市公司,也是总裁有意安排,否则为什么会安排她做了崬森的第一置业顾问呢? 而且她也一直就此事,在向总裁,还有我做汇报。此次,请您来,确实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是林子苏以她个人的方式发出的邀请, 但也是我们总裁的授意,否则以她现在的级别怎么可能推动得了这么大的项目?林子苏,你说,是不是啊?” 杨玫向林子苏使了个眼色,林子苏何等聪慧,立即会意,而且想起在上京摩天一号上,周瑁远说过他是该项目幕后最大的推手,所以非常坚定道:“蔡总,这点,我可以保证,总裁确实有这个想法,也是他——” 林子苏突然觉得用“他”不妥,忙改口道:“嗯,是总裁和杨总授意我来做这件事。” 林子苏说这话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这里面三分真七分假,真怕被目光如炬的蔡晋看破,让大家就更下不了台阶了。 林子苏不经意看了一眼杨玫,只见杨玫也正看着自己,眼神的内容也颇耐人寻味,那依旧是杨玫式的温柔含蓄笑容,林子苏不觉已是满面通红。 杨玫继续道:“这一个多月,总部下调林子苏到城市公司,也是在考察她是否具备销售潜力和领悟能力,那么现在总部给到的意见,她是合格的,。 因此总裁亲自签发了她成为云连城市公司销售经理的任命通知,今天我也特意把任命书带来了。说来,也是总裁未卜先知,就是担心你有这层顾虑呢!呵呵……” 杨玫说着就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任命书,这让林子苏颇感意外,杨玫笑道:“子苏,你把这任命书拿给蔡总看一下吧!” 林子苏诚惶诚恐地走过来,拿起任命书,只草草撩了一眼,当看到周瑁远的亲笔签名时,心不禁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是自上京一别后,离“他”最近的距离,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连他的笔迹,都能惹起内心一片涟漪,你可怎么办,这怎么能拿得起放得下?一时也不敢停留,也不知该谢还是不谢,只好先拿去给蔡晋。 蔡晋接过任命书,并不看,而是扣在了桌上,林子苏尴尬回到座位。 其实任命林子苏这样毫无销售经验的员工,好多人都看不透总部打的什么牌,又不敢当着杨玫的面窃窃私语,便都只能按下不表。 这厢,蔡晋并没深究杨玫和林子苏对话的虚实,而是道:“既是如此,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异议?” 在座的都自持管理身份,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神,又见此人行为乖张,说话不讲情面,连常应辉都被此人呛得不轻,又想着连杨玫都代表总裁表示全力配合了,谁还敢自找不痛快呢,便纷纷表示赞同。 蔡晋见没人有异议,这才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我有个习惯,需要提前跟各位通报一下。根据方案规划,培训预计为20天。 第40章 铁打营盘 话说林子苏和几个女生吃完饭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和寒暄后,就各自午睡,林子苏看书看得也很快入睡。 正当大家睡梦香甜时,宿舍楼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随后听到高松林的魔鬼声音:“所有人,集合!限3分钟,迟到者,50个俯卧撑!” 林子苏睡得浅,立马清醒坐起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拍打和叫醒其他床位上的女生,大家都迷迷糊糊地纷纷起身,当听到是高松林的声音时,武荃、李秦沁和高晨明反应极快,立马跳起来,换上作训服,迅速扎了头发,戴上帽子,系上皮带,跟着林子苏就向楼下冲。楼道上顿时脚步声响作一团。 此时场地上,已经集合了四支列队,想来就是蔡晋上午提到的其他公司的驻训团队,陆续还有人飞奔入列。云连公司的团队到底是新员工组成,彼此间尚缺乏默契和协作,林子苏眼见其他三个公司队伍人员报数集合完毕,唯独云连公司还差了四个人。 当高松林掐下秒表,环视众人时,王姗姗、李泓娟、耿家营和曹海四人才冲到集合地点,高松林黑了个脸,道:“你们为什么迟到?” 李泓娟却还嬉笑道:“不好意思,太——” 李泓娟话还没说完,高松林眼睛都瞪成了驼铃那么大,喝道:“谁教你的‘不好意思’?”随后瞪向王峰。 王峰二话不说,便趴到地上做俯卧撑,林子苏分明记得上午王峰最后训话时的嘱咐,回答教官问题时要先答“报告教官”,这个李泓娟怎么就忘记了呢。 林子苏看着自己的领队教官自觉领罚,深感愧疚,自责刚才只顾着自己冲下来,没能尽到督促之责,便自觉地挨着王峰做起俯卧撑。 二人自罚,团队的其他人见状,也都站不住了,纷纷做起俯卧撑,王姗姗、李泓娟、耿家营和曹海都傻眼了。 众目睽睽之下,四人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竟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高松林喝道:“你们很好意思,是不是?”四个人哪里还敢杵着,赶紧跟着趴地上也做起俯卧撑。 等到云连公司的人做完,都归了位,高松林整训一番队伍后,宣布道:“经过金科、崬森、华美、日晟四个公司团队的协商,达成了比赛的意愿。 既然是比赛,就一定有输有赢,所以四队同意设立比赛基金,每队拿出4000元作为对赌基金,最后只决出第一名作为‘金牌团队’,全部奖金归其所有。下面请各队队长,出列!” 早有助训教官准备好了桌椅和协议,“下面,请各位队长签写比赛协议,并举行捐金仪式!” 午饭时蔡晋就将一应事宜交代了林子苏,因此林子苏代表崬森出列和其他三个队长分别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四人代表团队各自捐出了4000元,基金一并由鬼谷军事特训营保管。 随后,在高松林倡议下,各团队举行了誓师,云连公司打出的口号是“金牌必争崬森必胜”,一时之间各团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高松林又道:“比赛的规则,是扣分,扣分权利在我和我的助训教官手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扣分权利。其次,每个队都有100分,扣完的没机会。 最终分数低于60分的也没有机会,也就是说即便是拿了第一,但分数低于60分的依然不算赢。如果,最后四个队都输了,那不好意思,奖金就归鬼谷。 所以,请大家小心些!当然,也有加分的机会,那就是每一个训练科目结束,拿到第一名的就可以加分,但每次只能加5分。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各团队的驻训时间只有10天。所以,这前10天,四个团队必须按照训练大纲进行训练。每个团队,将会有两名助训教官,一名负责科目训练,另一名负责计分和督查内务。我会在宿舍一楼出入口放置奖罚公示板,每半天进行一次计分排名,明白吗?” “明白!”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好!规则明白了,那我现在就要开始行使权利了。刚才崬森团队四个人集合时迟到,扣10分。” 云连队列一阵惊呼,因见识过高松林的铁腕手段,恐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因此大家也不敢表示争议。站在队伍中的王姗姗、李泓娟、耿家营和曹海四人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高松林道:“为了方便助训教官识别,我分别用红、黄、蓝、绿四种颜色进行区别,以后训练时也不再以公司名称相称,而是以‘红队黄队蓝队绿队’代替,请助训教官发放颜色袖章。” 助训教官开始发放颜色袖章,金科红色,华美黄色,崬森蓝色,日晟绿色。 各队队员戴好袖章后,高松林道:“今天下午,以队列训练为主,从最简单的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行进、齐步走、正步、跑步、踏步、立定、蹲下、起立、整理着装、整齐报数、敬礼、礼毕、跨立等为训练科目。 这些科目训练为期三天,每天下午5点为考核时间,执行最标准、动作0失误的队加5分,执行出现失误或不标准的,一次扣5分。还有,军训期间,必须佩戴袖章,一旦发现有人没带,一人一次扣10分。听明白了吗?” “明白!”营地犹如震天响雷。 “各助训教官,带领各队进行科目训练。”高松林一声令下,各助训教官如虎狼出动,各自带领队伍向主训场地而去。林子苏和她的团队就这样开始了魔鬼军训生活。 整个下午,都是在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踏步、立定、跨立、站军姿等等动作之间进行机械式的重复训练,甚至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个钟头,大家的高涨气势也渐渐式微。 男生这边,“慢三拍”曹海总是跟不上大家的节奏,王蒙蒙踢正步则总是走成一顺腿,害的团队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训练。 女生这边,身体较弱的王姗姗、李泓娟、李秦沁几个千金时不时地喊头晕,要么动作懈怠,使得整个团队的训练进度就拖慢了。林子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终于挨到军训结束,林子苏向王峰征得同意后,将团队留下来开了个总结会。 林子苏先道:“昨天蔡晋老师说只要我们能成为一只合格的‘精英销售’,年薪百万就不是梦。那这个梦,是随便走几个正步,随便跑个五公里,就可以的吗? 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可能会这么轻松。我们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做到,是一回事。可是,做好,就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们仍然还停留在‘想’,连‘做’都还不到。 是我们做不到,做不好吗?不是啊!记得昨天董强说过一句话,他说‘当一个人的意志力变得强大以后,就是无敌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还没有把‘想’转化为‘意志力’。想象自己要成为年薪百万的销售精英,当我们做不到做不好的时候,就想一想这个目标。 只要你愿意多走一步,就会距离它近一步。我就说姗姗、泓娟、秦沁,你们是真的不行吗?不是啊,因为刚开始你们表现得都非常好。 尤其是秦沁,连王教官都夸你的动作非常标准,非常到位。可见,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遇到困难后,就忘记了多走那一步,忘记了我们的目标了,是不是?” 李秦沁、王姗姗、李泓娟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只想大家能记住一点,当我们做不好做不到的时候,就在心里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的? 想清楚来这里干什么了,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才知道我们坚持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大家应该看到了,今天下午我们的进度明显比其他三个队慢了很多,难道大家希望考核时,团队被扣分吗?”林子苏道。 第41章 酒后驾车 就在团队训练如火如荼进行到第九天,当晚礼仪培训结束,林子苏回到宿舍洗漱换了衣服,照常去蔡晋办公室,和他的团队继续编制培训方案。 但刚到他办公室,蔡晋就道:“今晚上给你放一晚的假,楼下有辆吉普车,下去后直接上车,司机会把你带去鬼谷基地的大门。” 沉吟了一会儿,看到林子苏还在惊愕,他又说:“今晚不用回宿舍了,明儿早上再去接你,我跟高教官说过了,他已经同意了。” “为什么?”林子苏惊诧问道。 “有人找你!”蔡晋见她还要问,便打断她:“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林子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蔡晋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感觉不好,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林子苏、开始担心起来。 下楼后,果然有一辆吉普车在等候,司机比较面熟,是给高松林开车的卫兵司机。 林子苏也无心谈话,一天训练下来早就身心俱疲,本来是困意翻滚,可想到家里有事,她什么困意都没了。 一路心事重重,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基地大门两公路外的山道上。 林子苏顾不上和卫兵说话,慌忙打开车门,下了车,才发现四周黑漆漆的,山中不比城市夜晚有路灯,只有吉普车的车灯打照。 周遭寂静,透着点阴森,仿佛在黑洞里穿梭,林子苏惶恐又害怕。 甫一下车就向前张望,没看到熟悉的家人,却看到了一辆也打着车灯的车子,定睛一看,竟是那辆熟悉的总裁大奔。 林子苏先怔住了,当看到周瑁远从车里走下来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林子苏当即转身,要钻回吉普车。 周瑁远的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阵旋风似的,就来到了林子苏身边。 大衣还裹挟着他车内的暖气,夹杂那令人熟悉又眩晕的男人香,二话不说就拽住了她,林子苏一个踉跄,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周瑁远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离开,那司机一直没下车,见状便倒车,掉头,迅速离去。 林子苏又气又恼又恨,想到这半个月来遭受的冷落、决绝和无情,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爱而不得,此刻都化作一股悲愤的力量。 在他紧促的怀中空间,她竭尽全力,愤力地捶打着他,委屈哽咽哭诉着—— “放开我”“你为什么还出现”“你为什么不消失”“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想来便来,当我是什么”…… 林子苏的委屈像银河之水,倾倒个没完没了,周瑁远却一言不发,突然松开她,一把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就疯狂吻了起来。 林子苏还有一肚子的怨气没发泄,这一吻,整个人也彻底破防,眼泪顿如雨下,苦涩又甜蜜…… 二人就这样站着寒风凛冽的山谷车道上,以最野性的激吻回敬着万阑寂静的蓬云天地。 冰冷的山谷渐渐升腾起热气,熏染着怀中的人儿,吻干她的眼泪,吻化她冰凉的心。 直到被他抵到大奔上,二人再次在风中紧紧相拥,久别重逢,是彼此都从未有过的贪恋,听到他在耳边似是醉酒呢喃:“想我吗?” “没有!我是virgin,配不上高贵的周公子——”林子苏满心赌气,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fuCking virgin!让它见鬼去吧!你就是我的!你是我的!”周瑁远发了狂似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唯恐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林子苏虽然已经融化在他的怀中,但还是不停地敲锤和嗔怨,假意要推开他,“远先生,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当我是什么!” “当你是我的心肝——”周瑁远话音未落,突然就对她来了一个提抱的动作,林子苏只觉腰间一紧,不由地心神一荡,再也没有女儿作态,本能地还是跟着跳进了他的怀抱。 他也一把抱紧了她,顺势往侧边一抱,副驾门打开,她被抱进了副驾,又被亲吻了额头。 等到他回到驾驶座,林子苏就问要去哪里,周瑁远说哪里也不去,陪我躺一会儿,什么都不说,就安静地躺一会儿。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二人的座椅,示意她躺下,他也躺下将左手枕在后脑勺上,侧脸看着她,右手摩挲着她的脸,此刻他就像沉思者,令人捉摸不透。 林子苏侧身躺着,忍不住去拉他的右手,他很配合,和她握在一起,摩挲着她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林子苏看着他,现在的他冷静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野性,又是另一番惑人的迷人魅力。 “远先生喝酒了?”刚才被他抱住的一刹那,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 周瑁远淡淡地“嗯”了一声,同时也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林子苏意识到他没带司机,竟然独自酒驾而来,当即就撑起身,一脸的担忧,不禁嗔声责怪:“喝了酒,还开车?!这可是山道啊,不要命了吗?” 他嘴角微扬,拿起她的手,温柔地吻了一下,道:“没事,宝贝!” “远先生从哪里过来的?” “常青!想你了,想来见你。”林子苏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刚要惊呼,周瑁远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嘘了一声“不要说话,安静地躺着,看星星”。 林子苏被他紧紧地揽在胸前,她只得温顺地安静下来,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又疲倦的样子。 这时,天窗的隔板打开了,天窗视野很开阔,几乎能看到山谷的整片天空,如果就这样安静地躺着,是多么幸福和惬意的时刻。 可是,他突然低沉地嗯了一声,翻身将她揽入怀中,以吻封唇,打破了幸福惬意的时空,毫无征兆,热血颠荡,霸蛮征伐…,不许反抗,不许主动,不许质疑…… 鬼谷的山风很阴冷,却挡不住这厢野火燃烧,她沉溺又贪享,幻化妖娆,与黑夜缠绕,一诉相思和情深…… 可为什么他还紧守大防?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在怕什么?或者他仍然介意我是virgin……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只消一吻,就足以证明他的深情厚爱。何须多想,此刻与他的浓情蜜意,就是一场反抗世俗礼教的叛逃,隐入这幽暗的鬼谷,且与高山深谷唱和,与暗夜流觞对饮,在这个冬夜里沉默对峙,在最后的城防相拥戛然止戈。 冰与火的巡礼归来,她情不自禁将她紧拥入怀,醉意呢喃,“你是我的”,像是主权宣誓,一遍又一遍,随后又霸道命令她:“说,你是我的女人!” 林子苏捧起他的脸,予他一个定魂深吻,秋波流转,百媚生娇,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是远先生的女人!永远,永远!” 他的身体一缩,再次以吻封唇,这一刻,只有蓬云山的今夜懂得他们的爱意,柔情似水,也热情似火,致敬深冬的寒夜。 他节制自律,发乎情止乎礼。让她心醉神驰,又固执地以为,那是他对自己的特殊尊重和守护,它需要一个郑重的仪式。她心存感激,眷恋和爱慕更浓。 “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他停下深情之吻,抚摸着她的脑袋,深邃的眸子带着些许的困惑与茫然凝视着她的眼睛,略带埋怨和欢喜的语气。 林子苏莞尔一笑,勾住他,乖巧地蜷在他的怀里,摩挲着他的脸,他的皮肤真好,柔滑得像婴儿的皮肤,轻轻触碰都能让人心神荡漾。 她扬起潮红的小脸,看向他,此刻的他安静动人,也在温柔地盯着她看,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子苏有种做梦的感觉,好不真实,拿起他漂亮的手,逮着食指用力咬了一下,周瑁远疼地呲了一声,收回手指,低斥“作什么”,林子苏突然咯咯一笑,说“感觉像在做梦”。 周瑁远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露出了久违的迷人笑容,说:“宝贝你不是做梦!” “远先生知道,我是愿意的,可为什么你……”林子苏语未落,人先羞,她觉得他还是介意自己的干净身子,因而试图劝说他放下担心。 “宝贝,这样不好吗?” “不,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你什么都不懂,别乱想,享受就好了!”他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 林子苏羞赧地嗯了一声,“是不是就像远先生一样,想我了,就来见我!?” 周瑁远“嗯哼”了一声,“远先生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林子苏小心道。 “宝贝你说!” “以后喝酒了不要开车,好吗?我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事,我会很伤心难过。”看到她一脸的温柔和担心,周瑁远也不禁动容,干脆果断回应道:“好,我答应你,宝贝!” “远先生”林子苏又轻轻唤了一声,周瑁远“嗯”了一声,拿起薄毯给她盖上,在毯子里摩挲着她的玲珑曲线,“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林子苏也摩挲着他英俊的面庞,深情又温柔。 “问吧!”哇,他今天好乖啊,好有耐心!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听话的女人了! “你有没有涉黑?”林子苏问得很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再见,莫名开始有点怕他,就像此刻,问这个问题其实内心是害怕的,怕他会突然变脸。 比起他涉黑,林子苏更害怕万一言语不当,又来个不辞而别音信全无,这让她越发患得患失,开始变得小心谨慎。 不料周瑁远却被逗乐,笑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远先生,回答我嘛——”林子苏竟撒了娇。 “法无禁忌皆自由。”回答言简意赅。 “可是人都说,法律是最低的道德底线。” “没错。还记得王亮吗?” 林子苏点点头,周瑁远继续道:“那天晚上如果他得手了,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林子苏想了想,道:“我肯定会报警,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判刑坐牢!” 周瑁远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不,他不会有事,还会继续去侵犯别的女人。” 林子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问,周瑁远搂住她,道:“他得手后,会把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犯罪的痕迹。当然,你会报警,但是他会说你们在交往,正常发生关系。 甚至他还会反咬一口,说你敲诈勒索,故意威胁索要赔偿,敲诈不成功才报的警。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他这样说,你也不能证明清白。就算是最后上法庭,也会因为证据不足释放王亮。 而你呢,这件事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污点,大多数人都不明真相,他们会用‘受害者有罪论’诋毁你,会说你大半夜还跑出去和男人们喝酒,肯定不正经,你就是活该。 你会抬不起头,你的家人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就是你说的法律吗? 但是,他因为这件事被社会上的人打了,只要没有打死,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第一,他自己有错,绝对不敢报警,否则他不只要为这件事情买单,还会牵扯出他之前干的坏事,那要受的惩罚就更严重了。 第二,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至少会有所收敛,或者在下手时也会考察一下人的背景,这样就可以减少更多女性受害。 如果你去纠结黑还是白,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好人受苦,坏人逍遥法外。你看,这就是法律给不到的惩罚效果。 这叫‘私力救济’,也是法律所允许的一种自救方式。法律就像上帝,它不可能平等照顾到所有人的公平和正确,私力救济就是对它的补充,也能带动更高效的社会运作,减少不必要的资源浪费。” 林子苏第一次听到还有叫“私力救济”的东西,此刻她才深刻意识到,法律不是万能的,它只是一把剑,在好人手里,就是斩妖除魔的好剑。在坏人手里,就是颠倒是非草菅人命的凶器。 这一发现和领悟,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再比如,发生了车祸,造成了重大伤亡,肇事者逃逸。按照法律,肇事者应该判死刑。但是有个现实的问题,受害者家庭一死一伤,伤的那个必须要做手术,但是手术费很高,要几百万。 受害者家庭十分贫困,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如果不做就会死。那么,如果坚持判肇事者死刑,那就拿不到赔偿,这个受害者就会死。 肇事者为了求到免死的机会,提出愿意给受害者经济赔偿,如果接受了,肇事者就可能会被轻判,受害者呢却能救活,但也有可能救不活。 如果你是法官,你怎么判?或者你是受害者家属,你怎么选择?” 林子苏想了半天,都觉得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一个是法律不该对凶手轻判,一个却是人伦道德。 如果自己选,为了家人能活,最后还是会妥协选赔偿,可是万一最后家人还是没救活,岂不是更恨更不甘,肇事者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他却还活着。 可是为了家人的生命,我又怎么能忍心不救?最后林子苏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声音:“太难了!” “再说一个极端的例子。在拉丁美洲的很多国家,比如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巴西、墨西哥,毒品交易泛滥,在我们看来政府应该出手打击消灭。 可是,恰恰相反,很多国家的政府腐败无能,没有作为,不仅不打击毒贩,还和黑帮勾结合伙贩卖毒品,黑帮甚至有自己的军队和官僚机构,他们坏事做尽,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一定会很生气,对吧?!但是,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这些黑帮却会组织他的军队去救援,给难民提供保护,还发放救济金,维护社会治安,比政府还有作为还有担当。 因此,很多老百姓都把他们当做救命恩人,甚至给他们充当马仔,加入他们,为他们提供帮助,甚至通风报信。 这是不能用简单的道德观或法律条纹来看的问题,对于天天被饥饿、死亡、疾病折磨的人来说,政府不能指望,国家没有希望,还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活下去是更好的选择呢? 丫头,法律和道德很多时候不是简单的黑与白的区分,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人类永远解不了的问题,法律也解不了,你更解不了。所以不要再问我这么傻的问题,明白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向擅长辩论的林子苏终于沉默。此刻的他光芒万丈,犹如神明通透,而且他竟然没有生气,还这么破天荒的耐心,这算是独有的一份偏爱吗?……林子苏甜甜一笑,很乖地嗯了一声。 林子苏终于如释重负,至少远先生不是恶人,他有他的善恶准则,虽然有别于法律的尺度,但也绝对不是静姐说得那般不堪,莫名地欢喜,让她冲动地去吻他。 他愉悦地低吼一声,将她一把抱起,反身就将她压到怀里上,拿起她的手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又抚摸着她的额前头发,嘴角微扬,愉悦欢喜之情不言而喻。 “宝贝,你很聪明,我很喜欢。记得第一次吻你,你真的很笨,你有激情有欲望,却不知道怎么亲吻你的男人。可是才跟着我几次,你就学会了,我很喜欢你这样聪明通透!” “可你却认为我是有经验的坏女人!”林子苏嗔怪道。 “不,因为你总是像个小野猫,对我的挑逗也没有惧怕,就是这些信号误导了我。现在想起来,你其实很笨,” 周瑁远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是我第一个看错的女人,不,是女孩。” 说着,又绵绵地吻了上来,林子苏娇媚一声,甜蜜沁满心脾,也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夜,他们在车中相拥而眠,却并未渡那道天堂的禁门,正是这样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们都记住了这个最暖最幸福的鬼谷冬夜。 直到第二天,卫兵来接林子苏,回到宿舍,宿舍女生们,只道她和蔡晋他们熬夜做方案才没回宿舍,问候关心了几句,就一道去训练场。 军训进入第十天,也是四个团队比赛的最后一天。当日上午,进行完例行的5公里晨跑之后,四个队从刚开始的起哄到后来临时起意决定比赛,一场特别的友谊训练赛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鬼谷基地的教官们也难得盛况被邀请观战,连蔡晋也被邀列席参加,比赛的分量不言而喻。 尽管此次比赛不记得分,但经过了九天的团队磨合,早就让林子苏的团队放下成见,拧成一股绳,空前的凝聚团结,将团队荣誉和生命融为一体。因此各队都卯足了劲,要一决高下。 比赛的项目是俯卧撑、5乘10米往返跑、400米障碍三个项目接力比赛,要求所有队员按照训练标准,完成三个项目比赛。 队员之间的接力,以上一个队员完成第二个项目后为出发信号,违规者则需重新起跑。 最终以团队成员的平均用时进行成绩评比。高松林宣布完比赛规则后,让各队进行5分钟讨论作战方案。 蓝队在经过九天的训练,林子苏已经对每个人的体能和心理素质都有了把握,林子苏结合董强、王宏伟、武荃的意见,将18个人分为ABC三个梯队组。 A组是王姗姗、李泓娟、李秦沁、耿家营、曹海、高晨明,这一组体能相对比较弱,作为第一组出发。 B组是林子苏、武荃、代争、范凯、王蒙蒙、陈旭东,这一组体能较好,且心理素质很好,作为第二组出发。 C组是邓闻、赵文光、李封、王宏伟、董强、段瑞,这一组心理素质和体能爆发力都非常强,作为冲刺组最为妥当。 林子苏料定其他组会把最优势的兵力放在最前面,虽然第一组很有可能会输掉,但第二组和第三组却能占据优势抢夺后面的比赛。 在分组过程中,李秦沁见第一组队员都是平日训练较差的,满心的不服气不甘心,只是比赛在即,只得按下不表,和A组的队员开始舒经活络摩拳擦掌,内心也有了一股争先的劲头。 随着助训教官一声“各就位”,所有队的第一个队员均摆好了做俯卧撑的姿势,只等令官口号。 只听一声哨响,队员们开始比赛,各队的助威声、加油声响彻山谷基地,比赛的氛围空前高涨。 蓝队第一个开始的是王姗姗,果然不出林子苏所料,王姗姗在仰卧起坐上所耗费时间,就输给了其他三个队的出发队员。 只是毕竟占了第一个出发的优势,大家并没有埋怨她,都是一致高喊“姗姗加油”“姗姗加油”,而李淑娟则已经准备好开始仰卧起坐。 那边,王姗姗一心想追赶,但越心急越出错,400米障碍时不是掉进壕沟,就是紧张得不敢走独木桥,翻越高墙时掉下来好几次才通过,以至于后面的李泓娟都要追赶上了,她才刚刚结束项目。 而此时红黄两个队的第四个队员都已经到了终点。等到A组的曹海出发时,也是和王姗姗过犹不及,浪费了蓝队不少时间,大家一时捶胸捣足,恨不能立时替换上去,一时又着急地为落后的队友加油助威。 好在A组中李秦沁发挥稳定,是该组中唯一没有出错的队员,不仅顺利闯过所有关卡,还赶超了其他队的一个队员。 而此时,红队和黄队的第十个队员都已经冲了上来,连最不济的绿队也已经有第七个队员冲过了终点,蓝队沦为最后一名。 随后,蓝队B组开始出发了,这一次B组的心理优势表现明显,在落后于人的情况下,队员不受干扰,发挥稳定,竟然是零失误的一组。 尤其是林子苏这个队长出发时,蓝队的情绪迎来了高潮,全队高呼加油,等到武荃接力林子苏时,居然赶超过绿队,跃居第三,引来蓝队的阵阵欢呼声和呐喊声。 等到B组最后一名陈旭东出发时,已经和第二名的黄队只差了一个人的距离。也就是说,要想拿到冠军,除非蓝队的C组超常发挥,大家在紧张中充满了期待。 等到C组第一个人董强出场时,他就像一头狂飙的雄狮,以飞快的速度做完50个俯卧撑后,随后一声怒吼,气冠全场,整个人就像是弓弦上弹射出去的箭,裹挟着一阵强大的急风,呼啸而去,引发了蓝队队员又一次高涨情绪,欢呼声、喝彩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 很快,董强赶超过了第二名的黄队。整个蓝队都沸腾起来了,几个女生激动得和林子苏抱成一团。 董强的超强速度,迅速引爆了C组的成员,每个组员出发时,几乎都是如箭飞射出去,以不可逆的速度追赶着第一名的红队,还有4名,还有3名,还有2名…… 等到最后一个人段瑞出发时,蓝队几乎是倾巢而出,一边陪跑,一边为段瑞加油助威,助威的声浪高过了其他所有队,整个训练场上就听到蓝队的“段瑞加油”“段瑞加油”之声。 所有的人嗓子都哑了,激动地泪流满面,一边奔跑一边陪着段瑞跑过所有的关卡,当段瑞奔出终点时,直接奔向迎接他的队友们,众人将他团团围住,激动地抱成一团。 而那厢,绿队和红队还没结束,因为红队人数最多,绿队则是最后一名,所以比赛还在继续。等到最后一名红队队员结束比赛后,助训教官开始计成绩。 几分钟后,高松林回到主讲台上,宣布成绩:“第四名绿队,人均用时3分58秒。第三名黄队,人均用时2分52秒。第二名红队,人均用时2分21秒。第一名是——” 台下不由分说,蓝队已是欢呼声一片,高松林提高了分贝宣布道:“第一名就是蓝队,人均用时2分06秒。恭喜蓝队,你们打破了鬼谷的记录!恭喜你们!” 比赛就此落下帷幕,蓝队揣着胜利喜悦之情度过了上午的训练,下午的军训内容是团队拓展项目,蔡晋给他们选择的方案是信任背摔和穿越电网两大项目。 最先开始的是信任背摔,高松林一边进行动作要领讲解,一边由助训教官进行动作示范:“全队每个人轮流上背摔台上,背向队友,手臂交叉放在胸前, 脚掌1/3出台面,身体重心上移尽量垂直水平倒下去,下面的队员安全把他接住即为完成动作。在做这个项目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首先,背摔队员在背摔台必须严格按照动作要领来做,才可以保证足够安全,特别要遵守以下四点;不要向后窜跃、倒下肘关节收紧不要打开、不要垂直向下跳。 一定要控制自己的双脚,不要上下摇动和打开,不要在倒下时回头看,不要突然变换动作,以免给下面的队友带来伤害; 第二,搭人床的第一组队员的肩膀需要和背摔台沿保持约30公分的距离;第二、三组的队员是受力最大的,需要受力很好的队员来担当。 每组队员的肩膀应紧密相连,不能留空隙。其他剩下的队员要站在人床队伍的后面,用双手推住前面队友的肩膀处,这样做可以保护人床的牢固。 大家一定要记住,所有队员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撒手或撒腿,因为这关系到台上背摔队员的安全。 第三,背摔队员在背摔前,要向队员发出确认信号,口令是‘我是某某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人床队员听到背摔队友的口令,就要回答‘我们时刻准备着!请相信我们!’,台下的队员们倒数‘三二一’,数完,台上队员就可以倒下背摔台。 注意,台下队员的头一定要向后仰,同时侧向队友的背部,队友倒下后一定遵守‘先放脚,后将身体,再扶正’的原则; 另外,在人床背后做保护的队员,在背摔队员放下来之前,不要撒手或鼓掌,以免发生意外。 由于二、三组队员是受力最大、最多的组,所以承接三个队员后,就要互相交换组位以免因为疲劳发生意外。听明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回答“明白”,随后高松林再次让助训教官进行了动作示范,让队员观摩学习和了解动作要领。 在确认大家都明白后,高松林让林子苏开始分组和安排背摔顺序,几分钟后,安排就绪,林子苏第一个背摔。 对有恐高症的她而言,她也清楚虽然经过几天的训练,团队的凝聚力和士气比刚来时提高了很多。 但队中不服气自己的,暗中作妖的,会不会趁此机会报复,都是未知数,双重担忧,使得她也有些犹豫。 但因是队长,必须作出表率,更不能轻易示弱或害怕,所以林子苏走上将近2米的背摔台后,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到了背摔台的台沿,此时她的身体在颤抖。 助训教官王峰很快就发现了,王峰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说:“林子苏,你身后有17个兄弟姐妹,是你的后背,你必须战胜恐高的恐惧,做到无所畏惧,你才有资格领导这支团队。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做到的,你是最棒的!加油!” 林子苏看到王峰坚定的加油目光,又听到身下团队的加油呼喊声,声音既坚定又充满期待,她知道没有时间可以去犹豫和选择,必须要迈出去这一步。 想到曾经站在摩天轮上和远先生一起看日落,心中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终于向前迈出了那一步…… 将到台沿,林子苏转过身,将脚的三分之一留空,一切就绪,最后她还是紧张地忘了说辞,在王峰的提示下,这才想起来,林子苏一甩头,心一横,跳吧,你是队长,别无选择! 于是,她终于还是喊了出来:“我是林子苏,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台下立时齐声应道:“我们时刻准备着!请相信我们!三,二,一!” 林子苏在不知道是怎么吼出的那句确认和完全听不到队友们的呼喊声中,就这样倒了下去。 也就是几秒的时间,她就听到了团队的欢呼和鼓掌声,自己安全着陆了,她还没觉察到真实,感觉身体仍飘浮在空中,然后像木偶一样,站到了人床队伍后面。 旁边的李秦沁问了一句:“队长,你恐高啊?” 林子苏这才悠悠回过神来,所答非所问应了一声“没事”,不再言语,李秦沁也不再追问,和队友们一起迎接下一个队友的背摔。 直到林子苏听到台上高声尖叫背摔下来的武荃,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自己已安全回到了地面。 在后来的背摔过程中,才发觉“恐高患者”不止自己,还有武荃、王姗姗和曹海。 在之前的军训中,这些问题并不明显,但在这个项目中,大家都要背对着队友完成,除了要战胜自己的恐高症外,还要必须百分百地信任队友。 但也是经此项目后,从林子苏到所有队员,才开始对团队产生真正的信任。 当大家还没有从信任背摔的刺激和恐惧中走出来时,高松林就集合了四个团队,开赴下一个科目的训练场地,整理队伍后,高松林道: “接下来,我们将进行‘电网逃生’科目训练,这也是我们四个团队的最后一个军训科目。虽然是最后一次,但这次会决定‘金牌团队’花落谁家,所以请各队把握好这最后的一次机会。那么,我先给大家讲一下‘电网逃生’是怎么来的。” 高松林顿了一下,讲道:“二战时期,在德国西南部的一个纳粹集中营里,十几位盟军的战士在敌人防备薄弱的夜晚开始逃生,他们顺利穿越了两道封锁线。 当他们到达最后一道封锁线时,后方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追兵来了。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张电网,电网上的高压电闪着火花,人只要碰上去就会被烧死。 但是,他们没有退路,唯一逃生的方法就是从电网中穿过。最后,他们依靠团队的高度配合,成功穿越了电网,当追兵赶到时,他们已成功逃生。 如果说‘信任背摔’考验的是团队的信任度,那么‘电网逃生’考验的就是团队的协作力和领导力。” “好,全体都有,我先讲一下规则,请各队驻训教官进行示范:第一,所有人只能从网口中穿过;第二,每个网口只能用一次,不论是否通过,用完就作废。 当然这不是真实的战场,所以我们也会‘网开一洞’,即每个队的电网网口数量会比队伍人数多一个,也就是说允许你们有一次失误的机会; 第三,整个过程,大家必须牢记,所有队员的身体,任何部位,包括头发、衣服都不能触网,一旦触网,这个网洞就作废,不能再过人。 触网的人只能从另外的网洞通过,直到你们的网洞用完为止。没能成功过网的,将一律淘汰!” 高松林一边讲解训练规则,驻训教官们一边进行动作示范,高松林道:“大家注意看驻训教官的示范,被抬队员,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尤其不要东张西望,保持双手伸直,紧贴身体。 过网洞时,头、身体、四肢尽量保持水平一致,这样才不会触网;第四,在抬人通过时,男生怎么样都可以,但女生一定要面部朝上,以防止落地擦伤; 第五,身上有硬物的队友,请取出来让队友先代替保管,等人过去后再传给对方,身上的物品发生掉落,触碰到网线的,那么触碰到的所有网洞全部作废; 第六,整个项目限时30分钟,所以请大家务必听从你们队长的安排,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听明白了吗?” 四队齐声应“明白”,高松林又道:“规则已经讲明白了,各队还有什么疑问吗?趁现在问清楚,训练开始以后你们就没有机会了。” “报告!”红队队长道。“讲”高松林道。 “我们队人数最多,四个队都30分钟,不公平,我们要求多给我们10分钟!” “如果你带着你的队伍逃亡,后面还有追兵,你只有30分钟逃过电网,这个时候多拖延一分钟,你的队友都有可能被后面的追兵追上杀死,此时此景,你会要求追兵给你加时吗?”高松林斥道。 红队队长无可辩驳,虽是满心不服,却也知道高松林的魔鬼严苛,不敢再多言。 其他三队见状,也都不敢轻易再多言,只等高松林一声令下。 高松林见状,便道:“各队助训教官,请严格监督本队的执行,对违规者必须立即裁定,如果发现包庇,全队成绩为0。听明白了吗?” “明白!”八个驻训教官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回应,声音震彻整个驻训场地。高松林接着道:“下面给各位驻训教官5分钟时间,给各队训话。” 八个驻训教官向高松林敬礼之后,便各自集合整理队伍,随后王峰将蓝队带到了第三个电网处,讲道: “多的不说,就讲两点。第一,这个科目考验的是队长的领导力和团队的协作力,所以所有队员务必服从你们队长林子苏的调度和安排; 第二,任务执行过程中尽己所能帮助队员通过电网,千万不要争执发生内耗。我就讲这两点,下面就请队长林子苏进行协调安排,一定要快!” 所有队员都望向林子苏,场地上不时传来教官训话声、操练声,声音十分嘈杂,林子苏略作沉吟,随后直接开始安排道: “董强,你第一个通过,过去电网后,你负责领导和协调对面的事情。王宏伟,你第二个通过,万一董强‘触网牺牲’,你就接替他的工作,协调和安排对面的队员。 第一组男女插花式通过,顺序是王姗姗、代争、李泓娟、范凯、李秦沁、邓闻、高晨明、赵文光、武荃;第二组通过顺序是陈旭东、段瑞、王蒙蒙、李封——” 没等林子苏讲完,高松林的哨声就响起,只听高松林道:“四个队,全体都有,跑步到网后面去,我倒数三个数就正式开始,三,二,一!” 高松林话音刚落,四个队就迅速集合队伍,并在电网前就位,蓝队就位后,林子苏再次叮嘱道:“全体队员把衣服裤子扎紧,不要松垮,碰触到电网。 女生全体脱帽,把头发扎成丸子头,要扎紧。兜里物品全部掏出来,扔地上。记住,任何触网的行为,网洞就会作废。 现在,全体都有,按照刚才我说的顺序站好!女生体轻,全部从电网高处抬起通过,所有过网洞的人,千万记住,你什么都不要做,把身体收紧,不要东张西望。” 林子苏正要发指令,却有人说了一句“队长,我能不能先——”林子苏转头看到是李秦沁,当即打断道:“有话结束后再说!” 随后,也不容李秦沁再说话,便继续道:“通过的人,到了对面,必须听从董强的安排。全体,少说,多做。” 随后,目光巡梭全员,看到李秦沁面无表情,也不再搭理,当即号令道:“好,董强,你先过去!” “队长,那你呢?”董强关心道,林子苏笑道:“我学舞蹈的,身体柔韧度比你们好,下面那个最小的网洞是我的,放心吧,谁也不会落下!” 董强这才放心,只见他身形矫健,从最下面的网洞很轻松地就爬了过去,王宏伟则在队友的帮助下也顺利从下面的网洞通过。 随后是王姗姗,王姗姗一被抬起,就害怕起来,又是尖叫又是手舞足蹈,刚进入高网洞就触网。 林子苏来不及责怪,见状立即改变策略,道:“不走高位,走这里,就这里!” 林子苏指着中间稍低的网洞,众人立即将其放低,入网洞前,林子苏道:“王姗姗,你准备浪费几个网洞才能通过。女生当中,我把你放第一个过去,就是怕你误事,你要是再不好好配合,你就不用过去了,等着我们全部过去,你自己从最难的网洞滚过来吧!” 林子苏又是激将又是恫吓,王姗姗闻言也不敢再任性,只得收敛起害怕,闭上了眼睛,但手还是乱放着,林子苏一掌打下去,道:“找死啊,爪子收起来!” 王姗姗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忙把手绷直放到肚子上,林子苏见她收敛了,便鼓励道:“什么都别想,放心把自己交给大家!放松,放松!好的,非常棒!” 王姗姗在胆战心惊中终于通过了,落地后她就大哭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背,骂骂咧咧了一句:“队长,你怎么那么狠呢!” 林子苏根本顾不上她的情绪,此时已轮到代争,代争全程稳定,也顺利通过。 到李泓娟时,因为头发触网,该网洞作废,只得从另外一个网洞通过,众人费了九牛之力才将她传过去。 “所有女生把头发都给我扎紧,再有触网,就会被淘汰。”林子苏再次强调道。 随后轮到范凯时,想到武荃和高晨明个头高,而范凯个头小也瘦,林子苏便随机应变道:“走高网,走高网,快!” 由此范凯顺利通过,随后李秦沁、邓闻、高晨明、赵文光、武荃都比较顺利地通过了,但到王蒙蒙时再次出现失误而触网,不得不从另外的网洞通过。 直到大家都通过了,才注意到,网对面就剩下了知心大哥李封和队长林子苏,而此时蓝队的网洞已全部用完。 对面的人都傻眼了,董强也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都一筹莫展。 眼见其他队的队友一个个通过,众人都是心急如焚,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想办法时,却听到有人突然哇的一声,众人这才停下声音,只见高晨明趴在电网上哭了起来,众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林子苏看得出来,这个女生看似温温柔柔,但却极有耐性和韧性,训练中有女生抱怨太苦,她不但没有,甚至比男生还吃苦耐劳,平常说话也不多执行力却很强,不刻意讨好谁,总是独来独往,看起来不那么合群。 只见高晨明眼睛一会看李封,一会看林子苏,只哭也不说话,众人见她伤心,也都伤心不已。 因为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电网对面的林子苏和李封将面临被淘汰,当一众队员忧心忡忡时,只听王峰道:“你们还有拯救一个人通过的机会!”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将疑问投向教官。只听王峰道:“当时过到电网对面的士兵,看到追兵还没到,就想到在电网下挖洞的方法,拯救对面没通过的战友。当然,在这里不会让大家去挖洞,大家可以通过做俯卧撑代替挖洞,拯救队友过网——” 没等王峰说完,董强便迫不及待地问:“教官,你说吧,做多少个,才能把队长和李封救过来!” “只能救一个!而且每人100个俯卧撑,也就是要用1600个俯卧撑才能救一个过来!”王峰忙道。 “救一个,是一个!”董强不由分说,右脚向前一跨,双手立时撑地开始做,其他队员也纷纷撑地做俯卧撑。 王峰便命冯岩监督,王峰道:“时间已经不多,只剩下8分钟。待会如果时间到了,即便是你们做够也没用了。” 董强不假思索道:“全体都有,目标俯卧撑,男生100个,女生50个,快!快!快!1,2,3……” 董强一边说一边下命令,其他男生闻令纷纷跟上,随后所有队员的喊数节奏都变得一致…… 最后,高晨明和武荃虽然已经做完了50个,但并没有起身,而是跟着男生一起继续做下去。 其他做够50个准备停下的女生,看到高晨明和武荃都没有停下,也自觉地撑着继续做。 直到冯岩喊停说1600够了,众人立时起身也不顾累瘫的身体,纷纷跑到电网处。 电网对面的林子苏和李封相互推让,坚持要让对方过去,李封认为群龙不能无首,团队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林子苏。 林子苏却说,她淘汰了,还有董强,不然为什么先送董强过去,两人都坚持己见。 眼见时间就到,最后还是董强说:“时间马上就到了,别争了,过一个是一个,船到桥头自然直,方法总比问题多,你俩猜拳吧,谁赢了谁过来,行不行?”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林、李这才猜拳。 结果,林子苏输了,大家都看得出来是林子苏故意慢一拍输给李封,李泓娟气得直跺脚,李封死活不过,林子苏只得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有事”,这只是林子苏的安慰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李封闻言这才放心过网,在众人的帮助下,通过了电网。等到李封过去了,王姗姗却又哭了起来,王姗姗一哭,其他女生也跟着哭了起来。 此时,高松林一声哨响,道:“时间到!请助训教官,报战况!” “红队通过17人!” “黄队通过13人!” “蓝队通过17人!” “绿队通过11人!” “也就是说红队和蓝队并列第一。按照当时战争的状况,追兵已经赶到,没通过网的战友将难逃一死。在这里,没有通过的人,将被淘汰,并被遣返回你们的公司。此时此刻你们将有一个告别仪式,现在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作告别。”高松林道。 王姗姗听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一下子就扑到电网上,伸长了手要去拉林子苏的手,一直哭就是说不出话。 林子苏拉了王姗姗的手,一边给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好了,这只是军训,只是淘汰了而已,干嘛呢,又不是生离死别似的。” “对不起,队长,都是我不好,我又笨又任性,总是给大家拖后腿。我要是不那么任性,就不会浪费一个网洞,你也不会被淘汰。呜——”王姗姗越说越懊悔,越懊悔越伤心。 “还有我,我总是太粗心,要是我刚才细心一些,把头发扎紧,就不会触网,队长你也有机会过来,都是我不好。呜——”李泓娟也伤心地懊悔起来。 “唉,大家不要自责了,我是队长,这是我的责任,我有这个义务保护大家,虽然这是军训,以后到了工作上,我也一样要这样做,我希望大家能拧成一股绳,荣辱共生!”林子苏安慰道。 随后,林子苏看向董强,道:“我走之后,董强你顶替队长职责,务必请把大家一个不少地送回公司,明白吗?” 董强哽咽着,说不出话,拼命地点头,众人见状都不禁戚戚然。 林子苏看到姗姗哭得更厉害,便安慰她道:“姗姗,别哭了啊,我们只是短暂分开而已,明天就又见面了啊,不要自责了。其实你一点也不差劲,虽然有时候我也讨厌你的任性,但你其实很单纯很善良,而且你一直在努力,你知道吗,你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不是你的错!” 王姗姗却不停摇头,哭道:“我一点都不善良,因为是我把你的皮带偷了,结果害你被骂,还害的团队被罚,还扣了40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输了,哇——” 王姗姗越说越伤心,众人听罢又好气又好笑,林子苏也红了眼,笑道:“我知道是你拿的,但我并没有怪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为什么呀?”王姗姗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因为你让我们提早明白了什么是‘团队’,什么是‘团结’。如果不是这件事,你给我们启发,我们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各自为营,大家说是吗?”林子苏道。 众人纷纷点头,尤其是武荃,武荃走到前面,道:“姗姗,好了啊,别惹得大家跟生离死别似的。队长虽然被淘汰了,但是一点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相反,我们为有这样的队长而感到骄傲,她是为我们而战。这十天,我对林子苏有过质疑,有过抵触,但今天我对她是服了,从今天起,我认她这个领导!所以,大家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和队长相聚,我们也会一个不少地回到云连城市公司去,我们很快又会一起战斗,绝不放弃,绝不退缩,对林子苏绝对服从!” 林子苏突然收获这样的“告白”,这些日子的委屈和难过顿然消解,让她既感动又戚戚然,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退出军训,心中多少感到遗憾。 尽管有些遗憾,林子苏却也不愿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反而慷慨其然道:“我也为有你们这样的战友而骄傲,和你们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不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最棒的!” 就在这时,不约而同的,大家又自发地唱响了《掌声响起来》,歌声响起,所有人都泪流满面…… 随后,武荃便带头,隔着铁网,向林子苏敬礼,其他人也纷纷举手敬礼,林子苏也感动泪目,也回敬了军礼。 这时,只听一声哨响,高松林道:“友军前来支援,轰炸机将敌军的电网全部炸毁,所有战友得救!” 驻训场上顿时爆发出震荡山谷的欢呼声,这厢蓝队的队员们蜂拥跑过电网,武荃最先跑过去,和林子苏拥在一起。 随后众人起哄,纷纷将林子苏抬起,欢呼着高高抛起,久久不停。 高松林做最后的裁判:“红队和蓝队虽然通过的人数是一样的,但从反应速度、团队协作和队长的领导力上,红队都不及蓝队,所以蓝队获得本次科目,也是本次军训的最后一次加分,蓝队加5分。根据最后的得分统计,蓝队以100分名列第一。恭喜蓝队,成为本次军训的‘金牌团队’,获得元奖金!” 高松林话音刚落,蓝队全队抱成一团,大家激动得又是泪洒当场。 随后,王峰示意林子苏安排队员做此次军训的总结,这才压制住这欢腾的场景。其他教官也各自整队,带往其他训练地带,做各自的军训总结。 十天来,只有这一次的军训总结是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所有人都想着可以解放了,不料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4章 略施小惩 话说罗汉们穿越丛林胜利会师,第二天早晨七点,例行的5公里晨跑拉练回来,一张课表就摆在了罗汉团队的培训室课桌上: d1 房地产理论知识(主讲人:元廷胥) 崬森集团十八地市楼盘概况(主讲人:林子苏) d2 消费者购房心理及行为分析(主讲人:蔡晋) 地产营销七十二变和销售三十六计(主讲人:蔡晋) d3 地产销售十大成功案例解析(主讲人:蔡晋) 地产销售十大失败案例解析(主讲人:蔡晋) d4 “未来之星”年度营销策略(主讲人:林子苏) “未来之星”竞争楼盘分析(主讲人:林子苏) d5 理论考核 d6-d10 案场销售演练和实战互训 第五天全天候封闭考试,闭卷考试,满分100,95分为录用分数线。被录用的学员,才有资格接受后续5天的案场实训。低于95分的,将会被淘汰出局。 大家满心欢喜挨过了魔鬼军训,以为是大局已定,不想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四天学习完全没有空闲时间,第五天就要考试,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里打鼓,尤其是几个新人。 蔡晋仍旧沿用原猎鹰队和战狼队的分组,进行分组对抗性学习竞争模式,而且当堂学习,当堂提问,当堂背书,当堂消化,甚至进行知识打雷赛,输的人要接受各种有趣的惩罚。 通过这样寓教于乐的方式,让大家在枯燥又繁重的学习过程中,充满乐趣,信心也渐渐回归,在蔡晋的引导下,每个人都能完成当堂课程的小测验。 此前,蔡晋就特别强调了,后续九天的培训课程,授课老师严禁拖堂,到点必须下课,每天下午六点必须准时下课,还严禁学员挑灯夜读。 他说他希望大家能找到学习的方法,而不是死读书,那样的读书没用,将来他一离开,他们就会因为失去方法而被打回原形,这不是他想要的。 同时,要求大家晚上必须出去玩,这是任务,而且要每天晚上都得不重样地玩,这让大家都感到新鲜。 蔡晋的理论就是,会玩的人才聪明,会玩的人才会了解人性,了解人性才能理解销售。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蔡晋深知白天的高强度学习非常辛苦,如果晚上还继续死读书,脑子会木,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弄巧成拙。 蔡晋也的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玩,他也有花招,他让罗汉们抓阄,两人一组,随机组成9个小组,每组轮流一晚上,带领大家玩,不允许重复。 如果大家的满意度平均分在8分以上,那么该组可以额外获得10分,这10分作为储备分,只要获得,就可以计入考试成绩。 这个激励政策,简直比元的奖金还要振奋人心,每个小组都开足了马力和脑力,还各自小心保密。 因此每到下课时间,大家也就不打学习的主意了,都各自趴一处,悄悄讨论玩的方案,绞尽脑汁嗨翻课余时间。 不过,李泓娟和林子苏一组,她却提议和董强、段瑞一组合并,因为董强就是超级会玩的人,懂的花样也特别多,有她这个智多星在,就不愁没好的点子。 林子苏也自觉自己不是个会玩的人,多一个人也确实会有更多的创意想法,就同意了。 董强听说后,当然乐此不疲呀,于是就有了四人小组,也是这个组合,诞生了后来的大哥董强、二姐林子苏、三妹李泓娟、四弟段瑞。就这样,学习和玩乐同行,平添了许多欢乐,再也没那么枯燥了。 理论培训第四天的晚上,轮到林子苏和李泓娟,二人想到了一个特别的轰趴整蛊派对活动,两人早早就偷偷制作了18张蔡晋的不同表情的面具。 晚上一下课,林子苏知道蔡晋、元廷胥有事要先回房间,便和大家说今晚的活动安排酒店8楼的“爱琴海k吧”,嘱咐元廷胥结束后带晋总过来。 随后,罗汉们纷纷跟着二人去了预订的包房,进到包房,林子苏这才和大家摊牌,说今天是晋总的生日,所以今晚的主题就是“晋总”。 说话间,李泓娟便给每个罗汉发了礼袋,里面就装着“蔡晋面具”和粉色的长袍,等大家都戴上面具穿上长袍,相互一看都不禁笑作一团。 可是不管怎么笑,都是晋总的那张脸谱,面具下的脸都笑疯了,面具还是一本正经的一个表情,服务生送进来果盘、零食、点心和酒饮时,也被这场景整蒙了。 在等待的时间,大家点歌先唱了起来,董强、李泓娟、王姗姗等人开启了骰子猜数游戏,但谁也没动茶台上的吃食,都心照不宣默契等待“寿星”的降临。 大约十分钟后,“密探”段瑞急匆匆跑进来说“寿星”来了,林子苏立即让大家恢复好装扮,一边开了活泼欢乐的背景音乐,所有人分列两排站在门口。 男女生全部穿插列队,准备搞怪迎接,18个“蔡晋”等待着蔡晋,等到蔡晋和元廷胥走进房间,房间里便响起了各种“道具”的欢迎声…… 甫一看到这么多自己的脸,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是大笑了,一旁的元廷胥便笑着让蔡晋认人,认错了要罚一瓶啤酒。 接下来的一幕,便成了蔡晋后来被广为流传的高光传说,他站在每个人身前,打量不超过三秒钟,就准确猜出其人,17人都猜对,唯有1人认错,那就是董强。 没办法,董强的模仿力太好了,他模仿王宏伟,简直就是惟妙惟肖,逃过了蔡晋的那双火眼金睛,董强帮他开了啤酒,和蔡晋一碰,陪他共饮一瓶,众人同声喝彩。 随后,在罗汉们的盛情邀请下,蔡晋为活动献唱第一首歌,元廷胥帮他点了一首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他一开嗓,所有人都震惊了,那简直就是张学友真人献唱。 甚至王姗姗还误以为原音没关,还喊着元廷胥把原唱关了,元廷胥却说关了,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爆笑。 林子苏几个女生都秒变迷妹,满眼星星,仰望着他,蔡晋也很是享受这样的氛围,十分走心地献唱,加上柔情磁性的嗓音,太令人着迷了。 林子苏被他深深吸引住了,开始认真地盯着蔡晋看,竟是遐想连篇,上一次这样看他,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京大的课堂上。 现在再看,虽然他的相貌比不上周瑁远,但出色的身材和皮肤管理,仍然让他在同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林子苏突然发现这个老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诱人的成熟魅力,那是独属于他的男人味,林子苏的心竟有些骚动不安。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林子苏的心间萦绕,心跳莫名加速,这种感觉只有在“远先生”那里才有过,此情此景,还未饮酒,脸已发烫发红。 蔡晋的首歌结束,大家进入反串环节,男生唱女声的歌,女生唱男生的歌,好不欢乐,尤其是段瑞、董强、王蒙蒙、王姗姗、李泓娟几个的反串,引得众人前赴后继笑得满沙发打滚。 反串结束,房间的灯暗了下去,林子苏和几个女生从门外推进来一个燃着蜡烛的两层生日蛋糕,董强点拨了生日歌,大屏上跟着就响起了,大家也都随之唱了起来。 看到生日蛋糕车,蔡晋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晚他们是特意给自己过生日来着,他自己都忘记了生日,不想他们却记得。 林子苏接过话筒,道:“晋总,我们只知道今天您生日,并不知道您的年龄,但我们知道,您的心里仍然住着一个18岁的boy,这也是我们的心愿,愿我们的晋总大大,风雨归来,仍是少年。祝晋总生日快乐!” 大家也都跟着附和“风雨归来,仍是少年。祝晋总生日快乐”,林子苏催促道:“晋总快许愿,然后吹蜡烛!” 蔡晋看了一眼林子苏,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弟子了,也是第一次这么动容,双手合十向大家表示感谢,随即像模像样地闭眼许愿,大家还在猜想他会许什么愿时,他却突然一个猫身吹灭了蜡烛,大家又是笑成一片。 “感谢大家为我祝生,这么多年,我基本上都是不过生日的,廷胥是知道的,”元廷胥点点头,蔡晋继续道:“我很感动,不过今年生日的意义,不只是我这个老男人又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砍上一刀,” 众人笑声一片,“更重大的意义,是你们十八罗汉横空出世了,所以,这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十八罗汉的诞辰日,那我们共同举一杯,祝我们生日快乐!” 董强、王宏伟、林子苏已经给大家都准备好了酒,林子苏也跟着意思了一下,小酌了半杯红酒,林子苏是真没酒量,半杯下肚,人就微醺了。 “子苏,来,你过来,你就代表咱们罗汉团队,和我一起切生日蛋糕。”蔡晋亲切地招呼她。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林子苏去到了他的身边,却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许是不胜酒力,林子苏脚下莫名虚浮,竟然自己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栽倒。 还好蔡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那一刹那,心都蹦出了嗓子眼,让林子苏一度感到窒息。 蔡晋还算绅士,抬着她的胳膊,让她走到身边,两人便这样侧身站在蛋糕车前,蔡晋接过元廷胥递过来的蛋糕刀,然后示意发愣的林子苏一起握刀。 身边红颜却是羞赧一笑,这一笑,让蔡晋的半只魂都没了,竟也有些不能自持,便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一起切下第一刀。 蔡晋感到那只温软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也微微一笑,便紧紧地握着她,那是一种令人定心定魂的力量。可这一刹那,林子苏的魂已经出窍,只是几秒的交汇,便胜过一切言语。 结束后,蔡晋也表现得很绅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安慰,然后吩咐元廷胥切蛋糕,林子苏这才回过神来,和李泓娟、王姗姗帮着元廷胥给大家送蛋糕。 庆生的高潮来自大家的起哄,让蔡晋和林子苏两个老大合唱一首歌,蔡晋见盛情难却,便问林子苏会唱什么歌,元廷胥到底是蔡晋身边的老人,知道蔡晋的喜好,悄悄提示她晋总最喜欢张学友的。 林子苏心领神会,张学友合唱最有名的当数《相思风雨中》,但这首不合适。再想就是曾经在校园广播站听到后来学会的那首《你最珍贵》,这首虽是情歌合唱,但寓意不错——晋总对于罗汉团队确实最珍贵,便脱口而出,元廷胥一拍巴掌大赞。 林子苏爱唱歌,也是受爷爷、妈妈的影响,从小爷爷就在她耳边唱红歌,以至于她小小年纪对很多红歌都耳熟能详,妈妈跳舞唱歌都十分拿手。 妈妈从文工团退居家庭,虽然做了家庭主妇,但唱歌和跳舞的功底不减,受妈妈熏陶,从小跟着音乐旋律练舞,又听着妈妈教导弟弟妹妹练钢琴,有时也会跟着伴唱,因此音乐细胞也异于常人,以至于很多歌曲,听上一两遍,就能很轻松地唱出来。 这首《你最珍贵》,就是在大学校园广播里偶尔听到,当时甚是喜欢,就特意学过,后来还和妹妹合奏演唱过一两回。 与蔡晋的对唱,算是棋逢对手,珠联璧合,虽然林子苏不刻意模仿原唱,但她独特的女性柔婉嗓音,丝毫不影响这首歌的深情演绎,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蔡晋更不用说了,每一句都是,天王巨星再现,每一句都引爆大家的情绪,每一句都是高潮。 一曲结束,大家都意犹未尽,叫嚷着再来一首,蔡晋却笑着摆摆手,说这两天嗓子不行,今天就唱这两首吧,以后有机会再唱。罗汉们这才作罢。 随后,众人三五成群,或唱歌,或跳舞,或饮酒游戏,或推杯换盏,或窃窃私语,蔡晋、林子苏、元廷胥也聊了很久,蔡晋就像一个长辈,时而握握元廷胥的胳膊,时而拍拍林子苏的肩膀,劝饮了好几回。 蔡晋知道林子苏酒精过敏,就只让她饮了那半杯祝生红酒,后面也就让人给她倒饮料,有人劝酒,他还替她喝了两杯。林子苏心头暖暖的,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加上酒意和昏暗的衬托,让林子苏有些迷情和上头,林子苏知道这样不对,推说去洗手间就出去了,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今晚,蔡晋在她心里的感觉,陡然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林子苏感觉到了自己今晚的异样情绪,来到洗手间,冷水泼了一把脸,终于清醒了几分。 随后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推开窗户,冷空气扑面而来,林子苏打了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一些,开始反思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晋总有那种暧昧情愫?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对几个异性有感觉,甚至喜欢吗?…… 一阵恶风飘进窗户,林子苏没穿外套,禁不住打一个寒颤,不由地苦笑一下,转身便要回去。 楼梯间本就昏暗,林子苏走了两步后,发觉不对劲,猛然一抬头,一个高大人影陡然骤然立在不远处,林子苏惊吓大叫一声,整个人立时就清醒了。 “林小姐不该站在那里,会生病!”竟是郭晓钊,站姿挺拔而规矩,却是面无表情。 天呐,这个机器人竟然会关心人!林子苏一阵惊诧,竟忘了说话,只是呆愣地望着他。 “总裁想见林小姐!”郭晓钊又恢复了机器人模式。 “总裁?”林子苏惊得张口结舌,他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酒店门口!”郭晓钊没有一个多余的字,随即点头,礼貌欠身,就转身离开。 郭晓钊离开了好一会儿,林子苏才回过神,心猛然一跳,脸又红了,莫名感到歉意,刚刚自己还在心猿意马,却把正牌男友抛诸脑后,难道他心灵感应到了,这是跑来救赎吗?还是警告?! 林子苏带着愧歉回了包房,回去时发现蔡晋和元廷胥已经离开了,便和大家又玩了一会儿,知道周瑁远就在酒店门口,林子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早就飞走了。 后来高晨明因为突然来例假,林子苏这才有了借口陪她回房间,临走还嘱咐董强10点钟准时结束,不准玩晚了,董强和李泓娟、段瑞、王姗姗玩得正在兴头,吆喝着应了一声。 将高晨明送回去,林子苏也回到房间,冲凉洗漱一番,吹干了头发,换上了靓丽的裙装,化了淡妆,迫不及待地便要奔赴周瑁远。 可是门打开的刹那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关上门,林子苏颓丧地倒在床上,猛然间,惊觉自己像个毫无灵魂的木偶,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会儿是蔡晋,一会儿又是周瑁远。 而且,一知道他来了,便魂不守舍的,可是他是谁?凭什么他要见便见,不见就失联,不曾顾及过自己的感受,这算什么?我又算什么?…许是太累了,想着想着,林子苏竟然睡着了。 没过多久,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林子苏惊醒,接起电话,睡眼惺忪地喊了声:“晋总!” 电话那头先是愣了一下,才冷峻道:“我是周瑁远!” 林子苏顿时清醒过来,臊得满脸通红,莫名心慌,一顿暗骂:你是猪脑子吗?晋总怎么可能给你打电话?你在想什么?… “想你!想见你!”周瑁远没等她回话,就直截了当把炽热的情感抛了过来。 林子苏本来还想着他会兴师问罪,不想如此温柔,一阵心悸眩晕,便应了声“好”。挂了电话,便再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进入酒店大堂,翘首望向大门,这次不是总裁大奔,而是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豪华商务车,因为郭晓钊就挺立在车门前,便知道周瑁远一定在车里,他从来只在车里等人,等待林子苏的到来。 林子苏甫一出酒店门口,车门就徐徐打开了,竟然是自动的,郭晓钊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子苏不好意思地向他欠了欠身,他却面无表情,真是个机器人! 林子苏尴尬一笑,抬脚上车,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帅出天际的脸庞。他仍穿着那身熟悉的蓝黑色商务正装,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边向她伸出了绅士之手。 林子苏刹那间就彻底沦陷了,将手递给了他,眼睛再也无法离开他了,便要借力上他旁边的座位时,他却突然一用力。 林子苏啊的一声,猝不及防就被拽入他怀里——不,是趴在了他的腿上,他的手护了一下她的脑袋。 不然这么大的力,定会撞到车门上,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她,似是为了防止惯力将她摔下去。 可是那手放得却过于大胆放肆,想到郭晓钊还在外面,林子苏脸一红,便要挣扎起身,却被死死地摁着。 只见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不悦地喝令一声“别动”,与此同时车门徐徐关上,郭晓钊已去了驾驶室。 林子苏感到害臊,迅速瞄了一眼车厢的情况,这才发现驾驶室和后车厢是隔离的,可是这样的话,司机怎么能听到指令呢? 后车厢两侧的窗帘也拉着,大概也是自动的吧,想到这会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私密空间,林子苏心头的小鹿就开始乱撞起来,又有点小雀跃和欢喜…… 周瑁远按了一个黑色的小按钮,说了句:“走吧,我让停再停!” 声音就传到了驾驶室,就听到扩音喇叭里传来郭晓钊的回音:“好的总裁!” 哦,竟然是这样对话的!林子苏恍然大悟。 车子便缓缓启动,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也缓缓启动了。 车子甫一启动,他不由分说便是手起掌落,猝不及防抽打了她两下。 放肆!大胆!竟然打我的…,林子苏内心恼羞痛骂,却又因疼痛而失声惊叫一声。 可是,痛过之后,却又是莫名地酥麻,像电流一般直击心脏,心跳随之猛烈加速。 没等她说话,他手起掌落,又是两记巴掌,把林子苏打得又痛又难受。 骤然想起小时候被老爸棒打的日子,六年没被打过,没想到再次挨打会是另一个男人!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由分说就打自己,但这种感觉特别难受,以至于泪花都出来了。 他已经停止了“施刑”,放下裙子,低头深深嗅了一下她的头发,听到他诱惑地问了句:“冲凉了?” 他的声音恢复如常,稍微安了点心。 林子苏趁他放松控制,便来了个鲤鱼翻身,很怕他还会继续那羞辱性的“施刑”,索性就不给机会了,本想发怒质问,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三个巴掌败坏了。 可是一看到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庞,怒气瞬间就消了。 那双黑色的迷人眼睛,深邃,犀利,就像宇宙的神秘漩涡,盯上一眼便会被吸进去,并没有从中看出任何的异样,唯有的就是温柔和迷情。 林子苏深深沦陷在那双万人迷的魅力之眼中,窒息又眩晕,说不出任何话,只这样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就这样天荒地老过一辈子,多好…… 林子苏羞赧地嗯了一声,“很好,以后就这样,来见我,先冲凉,嗯?” 他撩开她脸庞的发丝,那双神秘诱惑的眼睛,真真儿让她难以抵挡。伴随着“嗯”的一声,他便被她勾住脖子,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 他的唇总是凉凉的,像冷血动物的肌肤,但又充满了诱惑,只要吻上,便再也停不下来…… “喜欢你吻我,虽然有点笨笨的。”他停下了吻,嘴角挂着坏笑,眼神炽烈,充满着某种热切,可又藏着隐隐的克制。 林子苏脸一红,也不知是不是车内暖气熏的,身体莫名感到燥热,脸也如火烧,只羞涩以应:“我也喜欢。” 林子苏也不知道怎么了,来时也没这么渴望,倒是被打后,反而像催动了某种原始的欲望,让她难以自持,以至于破天荒地“强吻”了他。 那么,他嘴角的坏笑,是在炫耀“得逞”了吗?他是故意的……天呐,他怎么这么坏? 周瑁远嘴角微扬,勾起她的下巴,那只玫瑰之唇在蠢蠢欲动,似是不甘心…… “不过,我不介意你笨,我可以教你怎么吻你的男人。宝贝,你可以更放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没有对你设限!”后面两句他特意加重了音调。 林子苏的心漏跳了一拍,脸顿时红成了苹果,他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但聪明如她,很快就知道他的话外之音,哼,那怎么可能?爸爸会打死我的……你有洁癖,可我也是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好不好?! 林子苏的脸还是烫得厉害,心提在嗓子眼儿,只撒了一声娇,就一把抱住他的腰,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惹得周瑁远心旌摇荡,不由地哈哈大笑,他抚摸着她的头,不禁宠溺道:“就喜欢这样的你!” 他没再戏弄她,两人就那样相拥,随意地聊着天。周瑁远询问了销售团队培训的情况,林子苏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到林子苏问他的近况时,他并没像林子苏那样诚实,只捡了不那么紧要的说了几句,但这对林子苏而言,已经是甘霖雨露。 而且,他也是刚刚从新港出差回来,在常青机场落地,就直奔云连来看自己——尽管今晚还要赶回常青,因为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可这样热烈的奔赴,那对她已是不可多得的知足和幸福,这不就是偏爱吗?! 林子苏感到惭愧,刚刚还房间在纠结,还在埋怨他。 周瑁远还说了一句让林子苏动容想哭的话,他说:“太忙了,很累,经常失眠,只有你在身边时,我才感到一些放松。” 林子苏这才觉察到他脸上的风尘与疲倦,莫名地感到心疼,觉得自己不该缠磨他了,而是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随即看到后面连排的真皮座椅,十分宽敞,躺着睡觉肯定很舒服,便莞尔一笑,牵了他的手,去了后排,她坐在一头,让他躺在座椅上。然后拿了靠背放在自己的腿上,将他的头揽在怀里,道:“那远先生现在乖乖地睡一觉,我陪着你,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周瑁远竟然听话照做了——也或者是他确实太累,像孩子般依赖,乖乖地躺下,双手抱住她的腰,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她的怀中,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这温馨的一幕,一时唤起林子苏的母性本能,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哼唱着小曲儿,就像母亲哄孩子睡觉,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看着睡着的他,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很快,林子苏也睡了过去…… “妈妈,妈妈,妈妈——”,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林子苏立时清醒过来。 看到是周瑁远在梦呓,随着一声紧过一声的惊叫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害怕,林子苏莫名心疼,赶忙搂紧了他,一边轻声细语安抚“没事,没事,我在…” 周瑁远一下惊醒过来,林子苏抚摸他的额头时,发现他竟是满头大汗,便取了纸巾帮他擦汗,周瑁远却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 林子苏感觉到他的唇在发抖,定是他还没完全醒,这一吻算是劫后余生的安慰吗? 林子苏想说点什么以安抚噩梦初醒的他,他却突然爬了起来,直接以吻封唇,一边霸道地一把推倒她,然后将脸藏在她的怀里,平静又深切地呼吸着,仿佛在寻找梦中的妈妈,那么依恋,那么无助…… 她也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以安抚那颗梦魇的游魂,可是心跳却在渐渐失速,仿佛是心有灵犀,当四目不经意温柔凝视时,几乎是同时相拥而吻,就这样陷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亲密巡礼…… 他还是自己深爱的想念的男人,不论和风细雨,还是暴风雪雨,他都是自己渴望又恋恋不舍的依靠和庇护…… 可是,他依旧是那么克制,但越是这样,越是有着犹如魔鬼般的魔力,释放野性和疯狂,踏破她的所有欲望之禁门,只为他臣服和奉迎…… 风暴洗礼归去,他再次止戈于禁区,紧守大防,唉……,到底是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他每次都是这样,令人欲罢不能求而不得,战事未了却忽然鸣金收兵,要命,要命啊! 林子苏内心翻滚如潮,却又羞于启齿,眼巴巴地看着已经安静躺在怀里的他,寄希望于他能读懂自己眼睛的语言。 可是他视而不见,沉默是金,甚至他知道自己的困惑和渴求,可就是不愿意予以正面回应,唉…,这个男人让人太难懂了! 难道和其他女人也是这般有始无终点到为止吗?他为何要如此?明明是魔鬼撒旦,却偏偏戴着禁欲的面具,他到底在顾忌什么?真折磨人! 林子苏只能温柔地抱着他,一边拨弄着他卷曲的头发——就像是在安抚自己欲求未满的灵魂…… “谢谢你宝贝,你总是让我感到放松。”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算是亲密的结束之礼。 随后,他看了一眼腕表,竟一点多了,这才坐起整理衣衫,顺势也将她也拉了起来,林子苏满面娇羞,脸红到脖子根儿,一遍侧身收拾一番。 “我该走了,先送你回酒店。”周瑁远道。 林子苏一听要分别了,心就慌了,以至于衣服扣子还没扣完,就一个转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肩上,万分依恋不舍,不愿分离,眼泪已涌起,正在眼眶里打转。 “不想你走,每天都好想你,好想你,不想你走……”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了。 “宝贝,乖,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周瑁远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再也没留恋。 他迅速起身拉了她坐到前排,又恢复了总裁的威严,命令她系上安全带,而后又按了那个黑色的小按钮,冷峻地说了句“回酒店”,郭晓钊应了声好“好”。 林子苏感觉得出他很不喜欢安抚流泪的女人,只得收了眼泪,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林子苏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到达酒店,自动门打开的一刹那,林子苏突然就扑到周瑁远怀里,也不管郭晓钊海站在外面,只管搂着他,哽咽道“不想你走”,说着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宝贝,我会再来的,啊!”周瑁远安抚着她,可她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周瑁远皱了皱眉,女人真麻烦! 这就是他不喜欢和virgin类型的女生有关系的原因,她们太容易黏人,不会管理情绪,一旦动了情,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要死要活,甩都甩不掉。 还好,她不是狗皮膏药,不见她时,她很安静,也没有纠缠和黏人,倒是这一点,反而让他偶尔会挂念一下她。 就是这样为数不多的偶尔时刻,想起她,让他有点任性。 就像今晚,明明出差连轴转了好多天,风尘仆仆落地常青,几乎精疲力尽,可却在机场被郭晓钊接到上车的一刹那,有了想来见她的冲动,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可是,每次恢复理智后,又莫名感到后怕。 后怕,是因为不可控——他讨厌一切失控无序的人和事情。 周瑁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脸色一沉,顾左右言它道:“我还没说呢,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林子苏一时被问得莫名其妙,两汪晶莹小心望着他,楚楚可怜当真令人不舍得用狠,周瑁远被看得一阵心乱,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不为所动,严厉道:“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到,听到没有?” 林子苏这才想起之前叫了晋总,离别的伤感这才消减,自觉理亏,只得委屈巴巴儿地应了声“好”。 “我今天晚上很生气,你不仅挑战了我不喜欢等人的底线,接电话,还叫了别的男人。你要是——”周瑁远这次显然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转移话题,是确实愠怒了。 可是话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因为他本来想说“你要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对于她错叫“晋总”一事,当时电话那头的他相当恼怒,等她上车时,他用力拽的那一下,是准备发飙和“惩罚”她的,可想到她不比那些女人,又未经情事,不能用那种暴虐激烈的手段惩罚她。 因为他也担心那样的“惩罚”可能不是她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若因此吓跑了她,那可就坏事了。也就是那一瞬间的心软,被林子苏的主动献吻而化解。 此时提及,仍是耿耿不能释怀,周瑁远顿了一下,暂时收敛的脾气,略作思忖,才换了恐吓的语气,道:“再有下次,就不是三个巴掌了,那绝对不是你想要的,嗯?” 林子苏这才明白,原来那三个巴掌,是他在表达愤怒,愤怒自己竟然叫了别的男人,自知理亏,她乖乖地点头。 “告诉我,你是谁?”周瑁远盯着她的眼睛,这个眼神凌厉和认真,让人有点害怕。 “是你的女人。”林子苏不敢怠慢,认真地回应道。 “说完整的!”周瑁远并不满意。 “我是远先生的女人!” “一定给我记住!不然下次,我会让你知道犯错的代价!”周瑁远恐吓道,那表情绝对是动真格的,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唉,他的心,海底针,他怎么这么难懂呢? “好!”林子苏扑到他怀里,撒了一声娇。 周瑁远心都化了,禁不住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背,被他这一顿当头棒喝,林子苏不敢再任性,下了车,立在酒店门口,和车上的男人挥手道别。 看着车门关上,车子消失在云连的夜色中,无尽的惆怅和伤感顿时又涌起。 林子苏返回房间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泓娟,睁了一下眼,含混地说了句“二姐回来了”,林子苏忙掩饰了句“嗯,回了趟家,快睡吧”,李泓娟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林子苏简单洗漱后,就躺下睡去,辗转反侧,脑海中一直回味着今夜相见的一幕幕,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紧张又松快的寓教于乐中,罗汉们度过了原本十分枯燥的四天理论学习,确实做到了蔡晋的要求,没有一个人加班加点熬夜苦学,到了第五天晚上张榜成绩时,出乎意外的是全员通过考核。 其中,林子苏、董强、高晨明、武荃、李封、王宏伟均是满分100分,李秦沁、邓闻是99分,代争、范凯、王蒙蒙、陈旭东、段瑞是98分,耿家营、曹海、赵文光是97分,王姗姗、李泓娟两人刚好96分。 理论考核,“罗汉团队”再次全员过关,大家都喜极而泣,抱作一团,不知不觉中罗汉们的情感友谊之网,越织越密,越织越厚,越织越深,直到最后织成一张铁打钢板,坚不可摧。 这厢罗汉团队的培训如火如荼进行着,崬森云连城市公司也开始执行清场行动,和太一公司解约、工作交接和撤场,随后根据蔡晋、林子苏提报的案场设计方案重新进行了装修,当十八罗汉的理论考核结束时,相关的案场工作也都准备就绪。 理论考试一结束,当天下午蔡晋便马不停蹄地带领林子苏接洽广告公司,此前蔡晋就已经让元廷胥和林子苏完成了云连市广告公司的收集,锁定了合作的广告公司,因此广告方案洽谈得以快速推进。 蔡晋一贯的雷厉风行,要求广告公司在5天之内必须完成,在元月26日当天,灯箱广告必须出现在云连市的街头巷尾。 进入最后的五天销售实战,罗汉团队进驻“未来之星”项目售楼部,进行闭店角色演练,这一次蔡晋没有阻止他们的挑灯夜战,经常在夜里十一二点还看到售楼部灯火通明,十八罗汉竞相废寝忘食,互助互补角色对练,在实战演练中强化前期学习的理论知识。 同时,在蔡晋的指导下,大家的销售灵活性、应变力、抗压力得到进一步提升。 元月25日,林子苏向廖敏、常应辉汇报,随后总经办召集城市公司各部门负责人,当天下午召开销售团队阶段培训的通报会,会上林子苏汇报了20天来新销售团队的培训任务及考核情况,并汇报了春节前后的营销计划和绩效考核方案。 最后,林子苏还提出了公司全员考核销售团队的邀请,这份底气也让与会高层无不感到惊讶。这一请求,得到了廖敏的允准和支持。 云连城市公司上下对这支新销售团队,有的是期待,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怀疑,有的是作壁上观……各怀心思,在一阵的掌声中消隐而去,直等明天大戏上演。 翌日10点——这是罗汉团队的新规,破除销售陈规,执行“早十晚七”八小时工作制,杜绝加班,想完成业绩必须在八小时内,到下班时间必须关门落锁。目前全员同岗同时,等日后成熟后再执行两班倒制度。 云连城市公司新销售团队的第一次晨会,在售楼部门前广场准时召开。十八罗汉分男女两排而站,整齐划一。 女生一律盘发戴贝雷帽、着藏蓝色靓丽制服套裙,英姿飒爽像一簇簇铿锵玫瑰,傲立寒冬日清晨的凛冽寒风中,挺拔伫立,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和美丽动人。男生则一律藏蓝色笔直西装,行如风站如松,让人不自禁地肃然起敬。 这样的端庄肃穆,齐刷刷地站成了一道如风骨傲然的风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航空公司的空姐空少集训,以至于引来不少市民的驻足观望和拍照,云连公司的观摩考核团也不禁一片赞叹之声。 林子苏站在前排之首,发出清晨的嘹亮号角:“全体都有,报数!”蔡晋、元廷胥站在案场大厅的落地玻璃窗观礼。 一,二,三,四,五……十八,声响如磬,连贯如玉,董强最后报数后,道:“应到十八人,实到十八人。完毕!” “第二排,都有,向后转!向前一步走!”林子苏依次发出号令。 只见男队向后转,向前整齐跨出一步,立定,行动铿锵有力,若不是这身特别的制服,会以为是训练有素的人民子弟兵。 林子苏第三次号令:“全体都有,向后转!” “咵”“咵”“咵”三声,全体向后转,横阵变成对列阵,罗汉们身姿挺拔,稳如泰山,威仪八方。 “检查仪容仪表!”林子苏第四次发出号令。 “一!”指令一出,全员抬手,同时检查贝雷帽。 “二!”领口检查,排扣检查。 “三!”袖口检查,衣摆检查。 检查完毕,迅速回归立定标准站姿。动作整齐划一,霍霍成风,雷霆万钧,引得人群一阵赞叹。 “宣读誓词!”林子苏第五次发出号令。 言毕,全体抬手、握拳,将拳放在胸口,宣读誓词:“我们梦想,我们努力,我们信任,绝不放弃,绝不退缩!”气势如虹,声震百里。 随后,林子苏号令:“全体都有,向左、向右转!” 全体转身,面对售楼部大门,林子苏最后号令道:“目标售楼部,正步走!” 十八罗汉迎着照样,向售楼部正步行进,如剑出鞘,引得众人惊叹不已,到台阶处,才改作齐步走,拾阶而上,直至进入售楼部案场,观摩考察团也鱼贯而入,旁听销售团队的第一次主题晨会。 崬森集团的第一支销售团队,首次亮相至此结束。之后每天清晨形成定制,早上10点准时在售楼部广场集合整队。 这次亮相,不仅惊艳了云连城市公司的上下员工,也开始在云连坊间不胫而走,不少市民纷纷前来观看热闹。 一时之间云连城市公司的售楼部,竟成了一大景点,更有甚者请求与之合影留念,给案场带来了不菲的流量。 而“未来之星”以及云连城市公司的口碑和知名度也随之水涨船高,这倒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前热未消,后热又起。一夜之间,云连市街头巷尾,在公交站台、车体、社区电梯、报刊等广告载体上,出现了“我是xxx的妈妈/爸爸,我为‘未来之星’代言”的地产广告,每则广告都有这样一段小文案: “宝贝,不着急 早上,多睡30分钟 再去上学 我们的家在这里 宝贝,不着急 放学,踢会足球 再回来 我们的家在这里 未来之星 打碎一切不确定性、焦虑和慌张 成就未来之星” 这些为未来之星代言的人有家庭主妇,有职场白领,有工厂职工,有学校教师,有一家之主……他们来自不同行业,不同职业,一共30位。 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那就是父母,他们是亲朋好友,也是邻里邻居,因此让市民倍感亲切又熟悉,引发街谈巷议,一个以“教育”为主题的学区楼盘项目高调面世。 东森一直以来,主要靠业主圈和保有客户的转介绍,为此举办过不少线下活动,但几乎不做广告,骤然如此高调亮相,广而告之,本就有良好的口碑基础,这一波宣传加持,立即让未来之星登上了各大媒体、论坛及网站的热点话题。 尤其项目关联的还是集小初高一体的“云连实验中学”,那可是家长们趋之若鹜的求学圣地。 因此广告一出街,就引发人们竞相拜访,一时之间,售楼部客户如潮涌进,以至于营业时间不得不延长。 这让在云连一向不瘟不火的“未来之星”,突然一夜之间名声大噪。所谓,树大了,也会招风。 这不,这日上午,售楼部就来了一对夫妇,不问情由强烈要求退还房款,甚至还扬言要带人砸了售楼部……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5章 首战大捷 话说闹事夫妇造访售楼部,扬言不退款就带人砸了售楼部,这是罗汉们进场后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当时林子苏正在外面办事。 原来这对夫妇一年前购置了“未来之星”7号楼的一套113平户型,当时的太一置业顾问为了把房子卖出去,信誓旦旦承诺这对夫妇买房后可以免交实验中学的择校费。 但这对夫妇只是在云连市做生意,他们及其孩子的户口都不在云连。有明文规定,非本市户口入读实验中心必须交纳择校费。 在“未来之星”因为“代言”风波大热时,这对夫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购房不能免择校费,便怒气冲冲来到售楼部,不仅要求退房款,还要求公司给他们一个说法和赔偿,甚至扬言要起诉公司涉嫌诈骗。 这是太一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客户分配时分到了武荃手上。武荃闻讯第一时间前去解决,但无论武荃怎么解释都不行,这对夫妇退款态度非常坚决。 这是罗汉团队首次面对这样的问题客户,武荃本意是留住客户,尽量不退款,因为她觉得罗汉团队才上手,就出现退款,对团队会有很大影响。 于是,武荃便借着倒水的空档,请教董强,董强就说一起跟她过去看看。为避免影响其他客户买房,先将他们从公共洽谈区请进了贵宾室。 董强一番诚恳的解释后,这对夫妇的退款态度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坚决,就是一口咬定不能免择校费就退款。 董强和武荃一个心思,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团队在公司的声誉,所以也没有明说退款,只说这事他们做不了主,需要请示经理,夫妇二人就说那就去请示,今天他们就等在这里,不退款是绝对不会走的。 董强和武荃便出来给林子苏打电话,说明了事由,也说了自己和武荃的担忧,请示林子苏该怎么办。 林子苏一番思忖后,内心还是决定给退款,不过为了不让董强二人多想,只说了句等她回去,正好她也在回程的路上了。 回来的路上,林子苏也觉得董强和武荃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处置不当,就会给公司招来更大的非议和损失,还会影响刚刚定下的营销计划。 回到售楼部后,林子苏让李泓娟和王姗姗这两个“甜心小妹”先去稳住二人,随后向武荃询问这对夫妇的情况,事无巨细,完全了解清楚后,林子苏心里更坚定了退款的想法。 随即,便带了武荃和董强,前去接待这对夫妇。刚一进门,林子苏大略观察了一下,两个“小甜妹”静静地站一旁,往日能言善道的二人都有些手脚不安唇齿紧闭。 李泓娟、王姗姗见林子苏来了,也像看到了大救星,终于都大舒一口气,暗暗向林子苏无奈地摇摇头。林子苏便知道这对夫妇不吃“软话”这一套,这是铁了心的要退款了。 “王先生,元女士,你们好!我是案场经理——林子苏。”林子苏春风拂面,笑意融融。 果然这对夫妇并不理会,等了这么久,心情已然不爽,看到林子苏这副笑脸越发觉得是惺惺作态。于是,那女人率先发难道:“林经理,你什么废话都别说,我们也不想听。今天来,就是退钱。” 林子苏不以为意,仍然笑脸相迎,道:“我知道,我来也是想解决问题的。虽然说我们现在这支销售团队是5天前才进驻案场的,但我还是要代表我们公司,也代表前代理公司给您和大哥先赔礼道歉。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该用欺骗的方式诱导你们购房,这也有我们的责任,未能和前代理公司做好交接工作,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非常抱歉,在此,我们也向你们诚恳道歉!” 言罢,林子苏便深深一鞠躬,董强、武荃、李泓娟和王姗姗见状,也连忙跟着郑重鞠躬道歉。 退款夫妇因为事前被太一置业顾问欺骗,再加上刚才又见到他们来回踢皮球,这个什么经理还姗姗来迟,更断定崬森不会爽快退钱,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便做好了对抗拉锯战,也不惧硬碰硬。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女经理上来就是这样谦卑诚恳姿态,二人都颇感意外,脸色也有所缓和。 “我们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所以也不想为难你们。我们买房子就是为了让孩子能享受‘地段生’的优势就读实验中学, 但现在买了房子,我的孩子将来不仅不能拥有‘地段生’的条件,还要交几万的择校费。既然买和不买都是一样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完全可以让孩子寄宿学校,最多辛苦一下我们多两趟接送。所以,今天来,我们就是退款,别的,我们也不为难你们。林经理,你看看,怎么退款吧?”那男人道。 “强哥,武荃,你们去拿退款的单子,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今天务必给哥和姐办好退款!”林子苏当即做出安排。 林子苏的话让董强几人都惊愕不已,大家期待她来就是希望能留住客户,可是这林经理怎么就这样退款了呢?这出师还未捷,却先丢了客户,这不是打罗汉团队的脸吗?! 不过,困惑归困惑,董强还是应声出去了。 那对夫妇也对视了一眼,有点不可置信。一时间,心头涌起些许愧疚,也是这一瞬间,所有的对抗情绪都消解了,态度也和缓了。 “我们也不是想闹事哈,主要是这钱嘛,是孩子他爸起早贪黑赚的,做的也是小本生意,这么辛苦,也是想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本来想着买未来之星的房子,可以就读实验中学的,还可以省下一笔择校费,结果却被骗了,就有点那什么…,对吧,过日子嘛,能省就省点,希望林经理能理解哈。” 女人颇为歉意,男人却没说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姐和哥买房子是为了孩子读书,这也是天下父母心。当年我爸妈也是为了我能就读实验中学,硬是倾尽所有。 但因为不是地段生,我爸妈也不得不交纳高额的择校费,为此还向亲朋好友借过钱。 可能从小看着父母的辛苦和用心,所以特别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们不能因为是前面代理公司的问题,就让你们受委屈,对吧?” 那女人心不在焉的回应“是是是”,随即又像是尴尬故意没话找话,问道:“林经理在实验中学上过学?” “是的,我妹妹和弟弟现在也在实验中学,不过是老校区。哥和姐如果想知道实验中学的事,我也可以帮你们打听到,” 林子苏笑道,那女人听到这里眼睛似是有了一点光,刚想说什么,却碰到男人不豫的眼神,便又咽了回去。 “不过,我得说一句啊,姐和哥是真的很有眼光,你们选的那套房,不管户型还是位置都是最好的。现在这个户型的房价比去年已经涨了三成。 但即便这个价,也都售空了。如果有客户知道还有房源,估计得争破脑袋来抢订。这也是今天武荃、董强他们听到你们要退款会很吃惊的原因。 他们也是好心,想给你们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想尽办法,想帮你们留住这套优质房源,不然一旦退了,再买就没机会了。 就算再买别的房源,价格也不是你们一年前的价格,哥和姐做生意的,肯定知道现在的房价,不要说一年了,几乎是一天一个价,重新买房,多的成本都出去了。”林子苏诚恳道。 这对夫妇面露尴尬,没想到自己选的这个户型这么抢手,他们做小本生意,也没有太关注房价,根本没想到市场行情早已翻天覆地。听到这里,夫妇二人显然很是难看,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孩子的教育嘛,也不是说非名校不可,是吧?!名校出来一事无成或犯罪的大有人在,普通学校的孩子功成名就也大把的。 就说那些常年在充斥着霸凌、调皮顽劣的校园环境的孩子,不也有可以考上名校的嘛,是吧?实验中学的,也并不是人人都考上清华北大,对不对?” 林子苏不动声色,看似安慰,实则是想围魏救赵。 “二姐,不是这样的,实验中学历年考上985、211大学的学生,一直都是云连第一,全省排名也在前十。虽然普通学校也有考上名校的,但那概率还是很低的。”李泓娟似乎明白了林子苏的意图,便立即故作认真地反驳了回去。 林子苏内心欣慰又想笑,这丫头真是个机灵鬼,几句话就读懂了我的意思! 但林子苏还是故作生气地瞪了一眼李泓娟,不留情面地怼了一句:“千金难买不愿意,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实力能为梦想埋单的,凡事都要量力而行,打肿脸充胖子啊?” 李泓娟这回是分不清真假了,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不禁吐了吐舌头,当即闭了嘴。 王姗姗本来也想插嘴的,看到林子苏拉下脸怼李泓娟,一时也有些惧怕,赶忙把话咽了回去。 夫妇二人像是被说中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姗姗,去看下武荃他们怎么这么慢,可别耽误了哥和姐的时间!”林子苏不忘回头催促王姗姗。 “嗨,不着急,不着急哈!”那女人有些不自在,忙赔笑道,旁边的男人还是一言不发。 贵宾室有一阵安静,女人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道:“当初买房就是想让孩子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林经理的话也没毛病。 但刚才这个小姑娘的话也是正理儿,在普通学校拼成功的概率确实不现实,实验中学名声在外,这一点没啥好反驳的。 林经理,看能不能帮我们搞定这个择校费,只要能搞定,那我们也不是非要退款。”男人不悦地瞪了一眼女人,但仍没说话。 林子苏越发捉摸不透了,哪有家长会不知道择校费是政策,哪里是企业可以去横插一脚的,他们是做生意的,按说不该不懂法不懂政策的呀?! “姐,这个,我真的帮不了。因为这是政策,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如果我们答应了,却做不到,那岂不是又是欺骗吗? 在我们职权范围内的,不用你们说,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帮客户解决问题。前些天,一个孩子发烧了一天,来我们这里做作业等爸妈。 被武荃发现,班不上,会不开,抱着孩子就送了医院,还帮忙垫付了医药费,父母赶到时,医生都说,亏得送来早,不然都得转肺炎了。 这种事,那我们只要碰到,肯定义不容辞。但是,这违反政策法规的事,我们肯定不能随便乱应承。所以,抱歉啊姐!” 此时男人面露难色,内心似乎有所松动,却欲言又止,女人壮着胆子,终于还是吐露了实情:“不瞒林经理,这半年多,孩子他爸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很困难,我们原先那套房子已经抵押还款,但还是不够,所以……” 林子苏等人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所谓择校费只是一个幌子,一时间竟有些愧疚,自己竟然还在玩心机套路他们! 很快,董强、武荃等人仿佛心有灵犀,也都回到了贵宾室,将一应文件给到林子苏,林子苏知道夫妇二人想留房奈何经济负债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所以不管今天不管退款还是不退,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就在她思忖更好的方案时,她突然看到了董强递来的一打资料中有罗汉团队即将要做的‘0元购’新春团购活动的dm单页,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董强。 董强也给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林子苏这才明白这不是巧合,就是董强给自己的提示,他和武荃肯定是躲在外面听了很久,一时间来不及感激,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哥,姐,我这里有个更好的解决方案,既可以帮你们保住房子,又不用退款,”夫妇二人顿时两眼放光,四只眼睛都仿佛在问“什么方案”。 “武荃,去拿一张咱们春节活动的邀请券过来。”林子苏看向武荃,武荃理解心领神会,爽应而去。 “我们正在做一个春节的营销活动,本来呢,现在还在筹备期,还没对外宣传,因为哥和姐是准客户,我也不妨提前给你们透露一下。 是这样的,2月3日我们在云海大酒店准备举办一场‘0元购’新春团购活动,现场有一个抽奖活动,抽中的客户可享受5年以租代购的权利。 5年后,如果退房,我们可以退还除了租金以外的所有费用。如果不退,那么改租房合同为购房合同,而且这5年的租金可以作为房款抵扣,到时房子也归你们。 相当于,你们可以白住5年,5年后按照市价回购房子。本来抽中个奖的客户是需要缴纳10万的押金,你们这一年的还款和订金就当做押金,也不额外再收你们的费用。 今天赶巧碰到你们这个特殊的情况,也是有缘,5年的时间,相信哥资金的问题肯定可以得到解决了,还能保留这样一个学区房的名额,不耽误孩子上实验中学,你们觉得呢?”林子苏娓娓而道。 夫妇二人哪还有不同意的,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当即连不迭地点头答应,感激涕零。说话间,武荃已经带来“邀请券”并递到了女人手上。 林子苏随后告知了凭券到场参加活动,且券上的号码也对应抽奖券的号码,到时他们直接到场即可,什么都不需要做,她会做好安排。 那女人却说万一抽不中呢,林子苏轻松一笑,说:“万一抽不中就给他们办退款,但我更相信哥和姐的运气”。 女人这才放下心,二人是愁云苦面而来,最后却是兴高采烈千恩万谢而去。 也是林子苏这一时的侠义之举,这对夫妇后续几乎每个月都有转介绍的客户前来看房买房,一时被传为营销佳话。 当然,活动当天,在林子苏特殊的安排下,夫妇二人也如愿以偿抽中该奖项,暂时解除了还贷的压力。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且布标。 第47章 猝不及防 话说林子苏下班路上被挟持,回头一望,竟是周瑁远。 周瑁远不容她说话和反抗,直接就将她拽到停车场,塞进车里,闪电坐到驾驶座上后,一把扯回要开门下车的林子苏,一边锁住车门,不顾林子苏的喊叫和推打,强行给她系上安全带。 随后,自己也系上安全带后,便猛踩油门,车子直接就飞了出去,林子苏惊叫一声,害怕地紧紧抓着门把手,任凭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直到清楚地看到周瑁远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林子苏莫名忽然想起淮州那夜的惊魂遭际。 林子苏终于害怕地哭了,知道反抗没用,反而会更激怒他,只好闭上嘴巴,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抓着门把手,任眼泪横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车子一路向东,一直驶向东郊的荒凉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瑁远猛踩刹车,车速太快,以至于惯力将两人抛出去,安全带又狠狠拽回了他们,林子苏这才惊魂未甫地睁开眼。 车灯照亮的前方,一步之距就是幽幽湖水,林子苏吓得浑身瘫软,此刻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便要解开安全带下车透气。 这时,周瑁远迅速解开安全带,根本不容她下车,一把将她拽回座位上,死死按着她,一手用力掰着她的下巴,怒目而视道:“这么想让男人睡,今天我就成全你!” 林子苏吓得半个魂都没了,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强吻上,林子苏开始还是各种反抗和挣扎。 奈何他的吻,就算是霸道,就算是耍浑,也是带着极大的魔力,可以摧枯拉朽地征服一切,林子苏的身体一点一点软下去,直到失去力气,落入他的温柔陷阱。 然而魔鬼之吻还没结束,他就突然暴力行事,意欲霸王硬上弓—— 林子苏猛然清醒过来,便要去抓他胡作非为的手,可力量的悬殊,她根本阻止不了他的野蛮,眼见他要攻下最后的大防,林子苏惊叫一声“不行,你不能这样,周瑁远,你放开我……” 林子苏反抗得越激烈,周瑁远对她的控制就越霸道,一边愤怒道:“你这招欲擒故纵对我可不管用——”言罢,衣服已被野蛮扯开…… 林子苏拼命反抗,试图挣脱他的控制,可是根本就是徒劳,眼见将行周公之礼,林子苏早已吓得顿时慌了神—— 尽管这是她一直渴求的,但这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方寸大乱的她泪水疯流,身体抖如筛糠,他不为所动,林子苏徒劳挣扎哭喊“周瑁远,你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周瑁远冷漠如铁,根本不顾她的反抗和无助,就是要把强硬进行到底,林子苏突然尖叫一声,连呼“不要”。 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委顿下来,伴随着几声恼羞成怒的兽吼,他暴怒的拳头狠狠地砸了几下椅子。 林子苏害怕的连连惊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暴行,只道是他良心发现。 可这并不能安慰她,她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不知所措,浑身都在颤栗,而他还死死地压制着,他的眼睛夹杂着极大的愤怒和恼羞,预感自己稍有不慎,他又会突然暴起,那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林子苏不敢再动,只默默地泪如雨下…… “子苏,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突然紧紧抱着她,低声哭了起来,身体竟也在颤栗。 那个霸道的悍匪,那个万能的强人,那个浪荡的公子哥,忽然间就荡然无存,像一个对母亲哭诉的小孩子,像一个万般依赖的恋人,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软弱和无助…… 林子苏倍感震惊,又不敢置信,可是她惊恐未消,心有余悸,仍不敢有任何动作,听到他又哭又道歉,莫名戳中伤心,竟也跟着哭声大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止了低泣,还帮她擦了眼泪,脸色也终于和缓,还有点些许歉意,静静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子苏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道:“我心里有你,喜欢你,爱你,敬你,仰慕你,崇拜你,心疼你…就算你不能给我对等的喜欢,但你也不能欺负我伤害我,你不能……”这一次她真的受伤了,比先前哭得更厉害了。 “我很在乎你,听到你和其他男人有暧昧,我真的没法控制自己……”他一如既往地不道歉,但这个说法,却也起到了缓和的作用。 “我对晋总只有尊敬,也有些许的仰慕,但我和他是清白的——”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赵恬妞是在胡说八道,我只有两个晚上晚归,这两个晚上都是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调查,在鬼谷时女生都一个宿舍,酒店有监控。 可你没有调查,就相信了赵恬妞,却不相信我,我更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赵恬妞调总裁办,她喜欢你,你不可能不知道,明明你在和别的女人在搞暧昧,却倒打一耙。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既然我们只剩下伤害,那还不如分了,都各自省心,也不用再疑心了!”林子苏说出分手的话后,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没人可以左右我,赵恬妞也不可能。我不喜欢赵恬妞,我不喜欢的,谁也强迫不了我,这一点你必须相信我。调她进总裁办,我另有安排,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安排?” “不要问,以后你会知道,你只需要相信我!”周瑁远耸了耸肩。 “你要我相信你,可你却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根本不知道,很多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在其他女人那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这对我不可思议,可你不会明白!很多人都说我情场得意,身边女伴不断,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正常的爱情。 从小到大,都是女人追着我跑,到现在我也不敢正常地去喜欢一个女人,社会上的女人就像苍蝇一样, 哪怕我只是看了一眼,她们就会不顾一切扑上来,甩都甩不掉,我很怕,我知道,她们不可能真心喜欢我,她们只是喜欢我的钱、我的地位。 所以我的女伴,必须签协议,我给她们定规矩,她们必须要有边界,否则我的律师就会让她们失去一切,也是因为这样, 我那些女伴很懂规矩,从来不会有非分的想法和要求。有这些女伴在身边,那些苍蝇一样的女人就不会那么疯狂地追着我不放了。 看我比你年龄大,但其实我没有恋爱的经验,因为很多东西,我不开口,她们都会满足我,我从来不需要追女人,也不会追女人。可是,你是个例外,也是唯一的一个。 我很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有人和我分享你,希望你只属于我,你的人,你的心,你的身体,都必须属于我一个人。你不明白,没关系,但我真的希望你记住,记住你那晚说的话,你是我的女人!” 林子苏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我真的是他的例外,所以他无法容忍哪怕只是绯闻,天呐,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突然莫名心疼和愧歉,一把紧紧抱住他,含泪道: “我当然是你的女人,不离不弃。我做梦都想和你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可是我讨厌你今天晚上的行为,我很难过,很害怕,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我答应你。但我要你知道,我是个男人,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需求时,想到的肯定是我的女人,相信你也不想我在别的女人那里得到满足。 我爱惜你的清白身体,也我不想强迫你。但这不代表你什么都不能做,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满足我,这是你作为我女人的义务。 我希望我的满足是你给的,而不是别的女人。你不要有顾虑,我对你的宽容,超出你的想象,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都会很开心。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你心里真的有我。记住我说的,好吗?”周瑁远极认真地看着她。 “嗯,记住了!”其他方式?什么方式?亲吻,拥抱…,清白的身体都让他看过…,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林子苏虽然懵懵懂懂,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周瑁远摩挲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印了一吻,这才起身收拾,也帮她整理衣衫,抱歉地看了一眼那条被毁坏的打底裤。 林子苏脸一红,羞愧难当,周瑁远微微抿了抿嘴,歉声说:“明天我让王丽华寄新的给你,抱歉宝贝,不要怪我,好吗?” 林子苏低低地嗯了一声,周瑁远欣慰不已,帮她整理好衣服,拉她起来时,又给了一个长情之吻,让林子苏一阵心动难持,目眩神迷。 她好喜欢他这样的吻,温柔,长情,令人放松,身心愉悦,也治愈了刚才的惊惧和慌乱。 “还生我的气吗?”周瑁远逗弄道。 林子苏娇嗔一声,“当然生气,被赵恬妞诬陷,还被你还当众吼我,还差点被你……” “我只想保护你,当时如果不吼你,现在你和云连城市公司就被纪检会调查了,明白吗?”周瑁远宠溺道。 林子苏不明就里,周瑁远嘴角微扬,道:“白天的风波,我不想你陷入更大的质疑中。今天原本应该第一时间阻止,只是听到赵恬妞说你和蔡晋上床的话,使我失去了理智,后来清醒过来,怕你受到更多的诋毁和伤害,所以我只能喝止你。我有太多身不由己,你有时候也是我的身不由己,你要赶快成长起来,理解我,懂我,明白吗?” 说到最后,周瑁远神情颇为沮丧,原本低沉磁性的声线又平添几分伤感。 林子苏动容不已,动情地一把抱着周瑁远,但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你要我做你的唯一,那你能做我的唯一吗?” 周瑁远愣了一下神,随即摩挲了她的脸,喃喃道:“当然。” 林子苏想起赵恬妞的话,突然一把推开他,嗔道:“你骗我!在总部,杨玫、俞琳徽都和你有绯闻;在上京,有安娜和你纠缠不清;微服私访,你有娇滴滴的女伴同行;你也说你身边时常得有女伴陪同;还有现在的赵恬妞……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冰山一角,谁知道背后还有多少个女人与你暧昧不清,滚床单——” 周瑁远没容她继续说,深邃迷人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是那样坚定不移,他打断道:“只有你,让我动心!只有你,让我用心!” 周瑁远这样说,是林子苏始料未及的,心中多少也有些骄傲,可是又忍不住心中的“患得患失”,语气颇有些幽怨,“你这么优秀,这么有魅力,就像你说的,但凡你有一点点示好之心,或者不拒绝,那些女人都会像苍蝇一样扑向你。” 周瑁远听出她的酸意,心下甚喜,不动声色反问道:“我这么好,也向你示好,怎么不见你像苍蝇一样扑我呢?” 周瑁远避重就轻,却也把林子苏说笑了,嗔道:“现在不就扑在你怀里吗?”周瑁远紧追不舍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林子苏松开他,抬了眼睛,看着他,想到白天赵恬妞说的男人讨厌纠缠的理论,还说自己太贪心才得不到方老师,甚至断言自己也不会得到周瑁远,一时便起了逆反之心,极其认真道:“我很贪心,想要的,不一样。” 周瑁远眉毛一挑,哦了一声,道:“你想要什么?你要的,我有的,都给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嗯,就是远先生刚刚说的‘唯一’,我也想成为远先生坚定不移的选择,视我为唯一!” “唯一”,周瑁远重复了一下,含着逗弄的口吻道:“你听话顺从就可以,不然就不可以!” 林子苏闻言甚是生气,便作势要下车,周瑁远抿嘴一笑,一把将她拉入怀,道:“不过,我可以试试。” 林子苏知他刚才是在逗弄自己,便不想就此作罢,就趁机在他肩上结结实实地咬上了一口。 周瑁远强忍着一阵剧痛,林子苏还没解恨,胃里的翻江倒海就又翻腾起来,作势便要呕吐,又怕弄脏他的车子,赶忙捂了嘴去开车门。 周瑁远一把拦了她,道:“想吐就吐吧!” 林子苏愣住了,也忘记了呕吐,他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竟对自己不设禁忌,足见他对自己是有偏爱的。 林子苏心中颇是感动,为了他这一句,林子苏硬生生咽回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一边又是眼含泪光。 周瑁远一见到她的泪光,多少铁骨钢肠都化作了绕指柔,禁不住激起强烈的保护欲,将她又揽入怀中,身体相近,才发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仿佛要将揉进身体里,柔声道:“丫头,到我的身边来吧!” 如果没有发生白日的风波,林子苏也许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是赵恬妞这样一闹,反而让自己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任何时候不想被人诟病存疑,就得脚踏实地做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但凡想通过捷径逆势而上,可得一时,却不能安稳一世。 想到此处,林子苏便毫不犹豫摇摇头,道:“不行!远先生也知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毕竟他们不会像你一样了解我,难免会偏听偏信。 更何况,这事还牵连远先生,否则今日有蔡晋,难保日后别人不会认为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拿身体换来的你的提拔,这岂不是打脸? 远先生也会因此陷入是非。我不愿被人存疑,更不愿远先生因我被人诟病。你护我清白,我也要护你的名声!” “我倒希望你‘想吃天鹅肉’。”周瑁远嘴上虽是调侃,心下却不由地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林子苏哼了一声,你是天鹅,可我也不是癞蛤蟆,我只是还没长出翅膀而已,“你知道我的心意,只是你刚才的行为,我真的非常不喜欢……”林子苏脸都红了。 “宝贝,以后不会了。”周瑁远嘴角一抿,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棱,脸色一沉,“欧阳洋是怎么回事?” 林子苏一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恐因为自己牵连欧阳洋,忙解释道:“欧阳学长——” “学长?!”周瑁远不听则罢,一听更怀疑了。 林子苏吓得脸色都白,连忙摆摆手,“他也是常青大学的,所以就叫学长了,我跟他没有关系,他,他,他,跟静姐在谈恋爱,你知道的,我跟静姐从小玩到大,静姐平常特别护我宠我,那欧阳学长也爱屋及乌,看到赵恬妞那样编排我,才出来维护我,就是有点口不择言……” “最好是‘口不择言’,否则我不管他是谁的人,我会让他知道‘后悔’是什么!”周瑁远发出严厉警告,林子苏登时有些不悦了,他也太霸道了,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对别人要求多多! 可当她要怼回去时,周瑁远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凌厉的目光直接就把林子苏吓退了,只听他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我不是在商量,我是说到做到的男人,不要挑战我,不要辩解,那样只会激怒我。” 林子苏看到他的眼神,这次是真的被震住,她从没见过他如此,哪里还敢顶撞,吓得只能乖乖地点头应了声嗯。 她突然的温顺,竟让周瑁远心旌一荡,突然就强吻上了她,林子苏瞬间没了愤愤的情绪,和他缠绵吻了起来。 “你的嘴巴好甜,好喜欢吻你,”周瑁远迷离地看着她,又附耳低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林子苏羞赧一低头,莫名心悸,低低地回应道:“只要别像刚才那样……,你知道,我是愿意的。”说着,就紧紧地抱住了他。 “宝贝,都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知道你愿意,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女人,所以还是要慢慢来,而且你心里也没有完全忘掉姓方的。我要你的一心一意,我要我是你的唯一,否则我宁愿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刚才是真的情急,害怕失去你,才有那样的举动,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了,好吗?”周瑁远又恢复了温柔绅士模样,可似乎又有点顾左右言它。 林子苏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他冷峻且审视的目光,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要辩解的,你的心确实还没有放空,因为有一个角落还有方老师。 “我又困又累,想睡一会儿,可以吗?”林子苏顾左右言它,无比的温柔。 “那我送你回去吧!”周瑁远果然心软了,这才收起了审视的眼睛,林子苏乖乖地嗯了一声。 “远先生在哪里过年?”林子苏突然问道。 “回加拿大。”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 “啊?!”人还在身边呢,林子苏却感到了巨大的空落感,扑到他怀里,恋恋不舍道:“那你还是别送我回去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下次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可不想浪费了。” “你想见我了,发个消息或打电话,我就会来看你。”周瑁远抿嘴一笑。 “不要!我不喜欢张嘴去要,我也想要远先生的心甘情愿!”林子苏终于找到扳回一局的机会。 周瑁远终于大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还说不喜欢张嘴要,你比别人更贪心!” “我就贪心了!”林子苏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十足的小女儿情态,十分惹人爱。 “宝贝,我送你回家,我一会儿还要回常青,不能多陪你,好吗?”周瑁远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林子苏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满眼的不舍和依恋,周瑁远被看得心动又心乱,在她额头深深印了一吻,还是正襟危坐好。 林子苏知道谁也勉强不了他,只得依依不舍地系上安全带,车子启动后,林子苏就握住他的右手,目光紧紧跟随他。 周瑁远回头和她对视一眼,温柔地模了一把她的脑袋,又重新握上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情意绵绵,此时无声胜有声。 转眼间就到了春节,根据林子苏的值班安排,春节七天假期要安排值班,这个团队的积极氛围达到什么程度,在这样本该归心似箭顺便躺平的节日,罗汉们却都争着要值班,董强甚至要值全勤,被林子苏坚决制止了。 在董强的强烈要求下,他和林子苏、武荃搭档多值班一天,即除夕和初一,剩下五天也是每天三个罗汉执勤。 截止春节放假,蔡晋指导罗汉团队共计达成了7.9亿的销售业绩,可谓成绩傲人,距离蔡晋承诺的10个亿,只差了2.1亿。 但蔡晋和林子苏都意识到了一个危机,那就是“0元购”拓展的客户资源已消化得差不多,如果没有新的客户资源进来,不要说2.1亿,就是2100万,也不一定能完成。 鉴于此,蔡晋指导林子苏做了节后工作的提前部署,节后过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拓客,就叫“春雷行动”。 但董强很快就提出了,不用等到节后,春节期间,本就是年轻人返乡高峰,串亲访友,正是拓客最佳时间,随身携带资料,就地拓客,节后来就可以积累一波客户资源。 这个主意一出,大家、纷纷鼓掌赞同。 于是,林子苏发挥她的策划优势,很快就拟定了春节版的“春雷行动”方案,用林子苏的话说这叫“农村包围城市”。 方案大概的内容就是,给参与行动的罗汉补贴春节拓客津贴5000元,可以发动身边的亲戚朋友帮忙,帮忙发资料的每天奖励100元,到访售楼部的再奖励200元,成交的每单奖励1000元。最后还有一个总排名,排名前三的还有额外的、5000、3000的奖励。 林子苏将方案报备给了廖敏和杨玫后,很快获批,杨玫还给予了高度的赞赏,表示总裁高度关注,总部也会全力支持他们。 这方案公布后,罗汉们都不约而同欢呼雀跃起来,原本要回常青市姥爷家过年的邓闻也决定说服母亲让姥爷来云连,而不是云连人的李秦沁就犯了愁,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她留在云连过年。 大家就纷纷安慰她,她也可以拓展有意向到云连买房的常青人,还调侃说,常青都是她一个人的,云连却是17个罗汉的,她赚大发了!大家都笑了一回。 随后大家就按照计划,分头行动,该值班的值班,该回家的回家,该拓客的拓客。罗汉军团的战场从售楼部转战到了云连的各区、镇、乡、村,比在售楼部的工作劲头还要高涨。 除夕、初一林子苏和董强、武荃值班,接待了几拨看房的,竟然还成交了五单,分布在各乡镇的罗汉们听到这个战绩,也都备受鼓舞,因为大家谁也没想到除夕初一还能成交,太不可思议了。 林子苏不愧是罗汉首席,一个人成交了三单,令大家都不能不打心底里佩服。林子苏知道其中有一单,是董强故意推脱有事让给自己的,不然董强完全可以成交两单。 今年春节与往常无异,阖家团圆,同学聚会,不过今年有一桩喜事,就是妹妹林子茜考上了林子苏的母校——常青大学,成为舞蹈系大一新生。 家里少不得开宴庆贺,欢声笑语,父慈子孝,阖家幸福,林子苏工作顺利,又收获了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为男友,生活再也没有这么称心如意了! 除夕夜,钟声敲响,烟花齐放之际,林子苏也许下了新年的愿望——新的一年,努力赚钱给家人换一套四居室的房子,让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房间,让爸爸有一间独立的阳光大书房,明年就在新房子里过年。 周瑁远也给她打了跨洋新年祝福电话,虽然短暂,林子苏心里还是像吃了蜜一样。 大年初四,又是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学聚会,今年的聚会地点还是在东方演艺厅,这是一家集餐饮、娱乐、ktv、洗浴、住宿为一体的娱乐休闲会所。 过去的四年,这里一直都是林子苏高中同学聚会的地点。今年不同的是,聚会走了西式风格,自助餐、冷餐、鸡尾酒、唱歌、跳舞……,也是别具一格,让大家都是眼前一亮。 林子苏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所以到会场时就已经进入到下半场,大家正在偌大的ktv包房里尽情歌舞。 等到林子苏进去,众人哪能放过这个昔日的“文艺委员”,便要罚“酒”三杯——所谓“酒”,其实是碳酸饮料,那三杯下去,冲鼻的气泡也会让人受不了。 大家都知道林子苏不能饮酒,便用这样的方式恶搞她。林子苏正要接,昏暗之中,一人突然半路杀出来,夺过“罚酒”,豪爽说了一句:“我替她饮了!”说罢,三杯已下肚。 众人一阵起哄,林子苏定睛一看,竟然是赵奕,当年学校公认的“校草”,关键还是个学霸,当时他的理科成绩一直排名第一,因为高中那会林子苏对他还颇有好感,曾调侃过“嫁人就要嫁赵奕这样的”。 可是到了高二下半学期,赵奕突然就出国留学了,此后便杳无音信。今天,突然出现在同学聚会上,着实让所有同学都为之惊诧。不过此时的赵奕比彼时的赵奕外向开朗许多,大概也是留学西化的缘故。 林子苏喜出望外,眼睛瞪得驼铃一样大,大喊一声“赵奕”,林子苏曾经的同桌、赵奕的暗恋者之一刘欢欢拍了拍林子苏的肩膀道:“我的文艺委员大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林子苏点点头,兴高采烈附和道:“惊喜!意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年咱们聚会都没他,今年咱们的班草回来了,那可得让他好好表现一下,喝酒唱歌表演节目,一样不能落,大家说是不是?”林子苏一时来了兴致。 同学们也都纷纷跟着起哄,班长便起哄道:“我觉得第一个节目,还是让你这个班花和班草先喝一个,是不是?”说着就有好事的同学给林子苏重新倒满了满杯的碳酸饮料。 刘欢欢不甘示弱,过来横插一杠,说:“唉,怎么能少了我呢?”有同学就打趣道:“我说欢欢,孩儿她妈,你想干嘛呢?”众人一阵哄笑。 刘欢欢作势要打取笑的人,都笑成一片。随后,大家唱歌,跳舞,玩得好不尽兴。 中间林子苏还见缝插针,给自己的项目做了一把宣传,也告知了奖励政策,给每个人分发了资料,交代有需要就找她,电话就写在单页上,谁知还真有几个同学很感兴趣,问她房子的事情。 林子苏顺便就和大家聊了房子的问题,什么样的户型好,风水讲究,说得头头是道,有三个同学约了初七去他们楼盘看房,林子苏答应了。 聚会结束,众人散场,赵奕让林子苏等他,几分钟后,一辆红色超跑停在了林子苏的面前,几个和林子苏站在一处说话的同学,都停下话茬,纷纷围了过去,啧啧称奇,羡慕不已。 赵奕一脸笑意地邀请林子苏上车,说可以送她回家。那刘欢欢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后门就坐了进去,道:“赵同学,也捎带一下我呗,我家就在子苏家附近。” 林子苏惊愕,竟不知欢欢何时离自己家这么近,其他同学一番调侃后,便各自散去。 林子苏没多想也就准备钻后座去,赵奕却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啊?” 林子苏闻言,便关了后车门,睨了他一眼,笑道:“切,就你这只大白兔,我怕你啊!我是怕欢欢孤单,好吧!”说话间拉了前门,就进了副驾。 留下刘欢欢一个人在后座,幽怨地说了一句“我真的很孤单啊”,林子苏、赵奕都给了她一个白眼,车子就驶了出去。 林子苏上下打量了下这车,心中颇是感叹,调侃赵奕道:“赵奕,可以啊,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这是在哪发财了呀?” 赵奕却是一脸的不屑,道:“喜欢吗,我送你!” 林子苏惊愕,刘欢欢一下就扑到俩人的中间,道:“我去,赵奕,你要不要这样啊,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林子苏作势敲了一下刘欢欢的头,道:“别瞎搅和!”赵奕接过话茬,道:“我认真的。” 林子苏和刘欢欢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赵奕问:“我说,后面那位同学,先送你回去。说吧,你家在哪?” 刘欢欢嘿嘿一笑,道:“新连街云连小区。” 林子苏同时拍了一下她和哇了一声,道:“刘欢欢,你坑我。” 原来新连街云连小区在西郊,林子苏的家则在南城,这要绕半个云连市。 刘欢欢嘿嘿一笑,耸耸肩,林子苏无可奈何,便转头对赵奕说:“这样吧,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你送欢欢回去吧。” 赵奕摇摇头,道:“那怎么行,我说了送你的,现在让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啊!我也顺路,没事!” “你都不知道我住哪,顺什么路?”林子苏笑道。 “你家一直没搬啊,”林子苏奇怪他怎么知道,赵奕耸耸肩,笑道:“班长告诉我的。” 林子苏感觉这次见到赵奕,他变化好大,高中那会儿是个学霸好学生的样子,但现在说不上来,感觉怪怪的。 就像他刚才把超跑停在同学堆面前一样,以前他可从没这般高调显摆,有点浪荡公子哥的熟悉味道。是的,像丁俊良! 林子苏看到刘欢欢一脸花痴的样,便调侃道:“唉,我说,你俩可真是一对,我怎么没早点把你俩撮合撮合呢!” 刘欢欢忙应和道:“对呀,都怪你!”言罢便偷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赵奕,见他一直在拿眼看林子苏,便失落戏谑道:“可惜呀,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流水的心——”刘欢欢哼哼了两下,大笑起来。 半个小时后,刘欢欢到地方,临下车,跟林子苏要了一提资料,笑称自己能跟她介绍客户,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家庭主妇,没事干,你这活干成有奖励,干不成也没压力,我就当赚点奶粉钱了,正好自己也兼职做着别的事,就发个传单,介绍介绍,后续有你们专业的置业顾问接盘,也不难,就跑个腿,磨个嘴,这都不是事儿。 这顺口溜说的,把前排二人都逗笑了。林子苏一边给她资料,一边调侃说,今天出来拿得少,回头有需要再去找我拿。不过,你老公那么多金,还用你赚奶粉钱呢! 刘欢欢回说了一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能自己赚点是点,不出意外就当零花钱,出了意外咱也有退路。对吧! 林子苏不料这个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同学,竟也有这番深沉忧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也就收了调侃,狠狠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加油,看好你!争取赚他个百八十万! 刘欢欢一句“必须的”后,就消失在夜幕中。 随后,赵奕调转车头送林子苏,林子苏和赵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他留学的见闻,颇是让林子苏感到新奇有趣。 到达林子苏家所在小区,林子苏道了谢准备下车时,赵奕突然一把拉住林子苏,随后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了她,并道:“送给你的!” 赵奕见林子苏一脸的惊愕,怕她不接受,便补充道:“我从国外回来,给每个同学都带了礼物,这个是给你的。” 林子苏这才放下戒备心,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随即一想,这肯定是一般的首饰,而且自己也不喜欢戴首饰,因此风轻云淡笑说:“戒指就算了吧,我平常也不喜欢戴首饰,收了也是可惜,净放家当摆设了。” 赵奕只道她不识货,便极其认真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1克拉钻戒,价值上百万呢!” 林子苏吓得忙合上盒子,问:“赵奕,虽说同学之间送个礼物什么的,是正常的,可你这礼也太贵重了,而且戒指有着重要的意义,不合适,我不能收!” “刘欢欢都知道我的心思,你却还不明白。高中那会,我就喜欢你,你也说过嫁人就要嫁我这样的。你既然知道戒指代表了重要的意义,就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赵奕的回答,让林子苏瞠目结舌,她不得不赶忙解释道:“我是开玩笑的,你,你这就当真了。” 赵奕极是认真道:“我不仅当真了,还当真了七年。高二那年,要不是我爸突然让我出国留学,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这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只怪我当时太软弱,没有早点向你表白,以至于一错就是七年。我错过的七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再续前缘!这个戒指,是我出国第一年就买下的,价值十多万,就是为了送给你的,它代表着‘爱的永恒’,也代表着我追你的诚意。” 林子苏看着这么硕大的戒指,目瞪口呆,七年前一百万都能买好几套房子了,这赵奕可是真够大手笔的。 林子苏看着一直视作兄弟的赵奕竟然喜欢自己,这猝不及防的表白,竟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岔了,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赶忙解释道:“赵奕,你可能误会了,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我一直都是这样想——” 赵奕打断了她的话:“称兄道弟,不妨碍我爱你啊!” 爱你……林子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赶忙断然拒绝道:“赵奕,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赵奕闻言眼睛一亮,便道:“你就不要试探我了,这样的借口只会证明你喜欢我,是吗?” 林子苏张大了嘴巴,我喜欢你?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是说——” 赵奕没等林子苏说完,便问:“你本来就是我的,高中时你也喜欢我,我一直认为,你在等我,我也单身,我们都真诚一点,不要那套欲拒还迎的套路,好吗?” 林子苏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学霸,当即果断拒绝:“赵奕,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有男朋友,我很爱他,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听懂了吗?”说完,便把礼盒还给赵奕。 赵奕反手把礼盒塞进了林子苏的手里,道:“结婚还有离婚呢,更何况你还没结婚。就算你有男朋友,又怎样?卡米拉还结婚生孩子了呢,最后查尔斯王子还不是把她追到手吗?!我虽然没有王子的头衔,可比查尔斯也不差吧,至少比他长得帅。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事,你不要有压力,相信我,我们会好的,好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吗??? 林子苏彻底感到很无语,一晚上重逢的喜悦彻底消散了,她摇了摇头,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 随即打开车门,下车之际将戒指盒丢到了副驾座上,随后对赵奕道:“刚刚你说的话,我当从来没听到过,我也当我们从没见过。为了不引起误会和尴尬,以后不要再见了。” 赵奕还要说什么,林子苏没容他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这货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人人仰慕的学霸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普信男,莫名其妙的,让林子苏感到郁闷,也愈发思念周瑁远……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8章 咖啡与酒 上回说到赵奕的突然出现,一番表白,让林子苏有些郁闷,也愈发想念周瑁远,便给他发了条跨洋短信“思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发完短信,想象着大洋之外的他收到短信会是何神情。 几分钟后,周瑁远回道:“宝贝乖乖听话,等我回去。”他所答非所问,显然是不太理解诗句的意思。 但收到他及时的回复,林子苏还是开心不已,便回复道:“遵命,我的远先生。”周瑁远回了一个字“乖”,便再也没有消息。 林子苏没由来发了一句诗,竟不自觉地想起了方珺清,这个诗情俊逸的男人,如果是他,会作何回复呢…… 林子苏正独自思量着,妹妹林子茜便推门进来,姊妹俩只要在家,都是睡在一个房间里,因此经常会说很多贴己的话。 林子茜看着林子苏,有点神经兮兮的,林子苏被她看得发毛,便敲了敲她的脑门,道:“小丫头片子,看姐姐做什么?是不是干坏事了?” “才不是我呢,我看是姐姐吧?”林子茜娇声道。 林子茜的声音柔且细,带着点憨憨的少女娇态,那种声音一发出来,不见其人,也能感觉到她是个乖巧纯洁的小姑娘。 而林子茜也确实乖巧,从小就人见人爱,连一向喜欢板着脸的林父都对子茜宠爱三分,几乎很少打她。 林子苏虽然只比她年长4岁,但每每见到林子茜,就会激发出她的母性天性,也是无比疼爱这个妹妹。 也不知道是妹妹影响了姐姐,还是姐姐影响了妹妹,平常连林子苏自己都不知道,私下里的模样神态和这个妹妹颇多相似。 她不撒娇则罢,一撒起娇来也是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周瑁远几次就是这样败下阵来。 而这一娇柔憨态基因恰恰是遗传了他们的母亲。她们的这种性格和声音,就是传说中的直男斩。 林子茜从小深得父母宠爱,姐姐也待她如女儿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得圆嘟嘟,十分可爱,鹅蛋脸,双眼皮,桃花唇,水滴鼻,永远扎着丸子头,漂亮又招人喜欢。 林子苏不似林子茜的圆润漂亮,浓眉大眼,长相英气,属于耐看型,初看不惊艳,久看却上头,越看越漂亮。 性格上也比妹妹更显刚毅和主见,工作中表现尤其明显,不拘一格,果敢有决断魄力,柔中带刚,刚柔兼济,骨子里又带点狸猫的野性和反骨。 可是,正经起来,比如她穿上那身工作套裙,就会带着点迷死人的英气和妩媚。 这样的性格大反差集中在一个女生身上,相当富有魅力,十分迷人,只是林子苏并不自知。 林子苏呵了一声,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想套姐姐的话呢?” 林子茜瞪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故作一脸严肃,道:“姐姐,要是老实交代,我就不告诉咱爸妈,如果不然——,哼哼,你知道哦!” 林子苏心都快化了,故作屈服的样子,应和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子茜这才嬉笑着钻进被窝,和林子苏脸对脸,悄悄道:“姐姐,那个男的是谁啊?” 林子苏不明所以,翻了白眼,道:“谁呀?” 林子茜便坐起身,冲着房门大声喊道:“就是那个开车送你回来的那个眼镜男生——” 林子苏赶紧翻起身,捂住林子茜的嘴,道:“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 林子茜嘻嘻一笑,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然后做起誓的样子,道:“我对天发誓,绝对不告诉爸爸,你知我知,拉钩!” 林子苏只得和她拉钩,承兑自己的秘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林子茜喏了一下,示意林子苏看他们卧室的阳台,调皮道:“姐姐忘了,我有千里眼。嘿嘿…” 林子苏颇感惊讶,虽然知道林子茜的视力极好,不夸张地说可以目测十里,这也是老爸一直想让她参军入伍的原因。 只是她和子茜住的卧室阳台上不仅种满了绿植花草,而且隔着街道也有几十米远,昏黑的夜色下,一般人很难目测清楚街道上事物。 但林子茜不仅看清楚了自己坐车回来,还看清楚赵奕戴着眼镜,林子苏真是不得不感慨她这天赋异禀的好视力。 想到这里,林子苏感叹一声,道:“茜茜想多了,他只是高中同学,高二就出国了,一直都没联系过,今年同学聚会才见到的,就是同学而已。” “既然只是同学,他为什么送你戒指?”林子茜好奇问道。 林子苏显然被吓住了,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戒指,绝望地捂了脸,一头栽倒到床上,惊呼一声:“我的妹呀!” 林子茜笑嘻嘻地挨到林子苏身边,撒娇道:“姐姐,告诉茜茜吧,好不好嘛?” 林子苏这才放开捂脸的手,叹了一声,道:“看来不告诉你,你是不会罢休。好吧!没错,他是送我戒指了,还是一克拉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可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下头,竟然说我一直在等他,还自比查尔斯王子,还说让我别有压力……,我都无语了!” 林子茜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啊,这什么人呢,是不是你们高中有那个那个什么,他才有这个误会?”然后用两个大拇指比画了一下,表示谈恋爱的意思。 林子苏被逗笑了,分开了她的两个大拇指,笑道:“那会儿他是公认的校草,学习成绩又好,我呢少女心使然,对优秀的男生总会有几分仰慕,所以和他的关系就比较好。可能就因为这样吧,让他产生了误会,以为我喜欢她,只是——” 林子苏还在回忆青葱岁月,身边的林子茜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林子苏好笑又好气,挑起话头的人儿却兀自睡了。 林子苏无奈地摇摇头,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也入睡了,可这一夜终究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挨向天亮。 大年初五,母亲罗菊如常早起备了早餐,让一家人共享美好晨光,也是其乐融融。餐后,罗菊交代林子苏上午陪她出去逛街,还特别嘱咐她穿得漂亮些。 因为母亲鲜少逛街购物,难得她有这样的兴致,林子苏便满足妈妈的心愿,穿了妈妈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小香风妮子连衣裙,戴了顶白色贝雷帽,脚蹬短靴,出门穿上了白色羽绒大衣。 罗菊看了一圈甚是满意,直夸女儿最漂亮。林子苏开心地挽着母亲这才出了门。 可是,到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罗菊却将她拉去了一层的咖啡馆。 进到咖啡馆,罗菊才告诉林子苏说让她来相亲,相亲的对象是父亲所在单位城建科赵会仁科长的儿子。 罗菊知道,丈夫单位现在搞竞聘,赵会仁是最大竞争对手,导致二人关系不甚好,便想借儿女情长缓和二人的关系。 林子苏一听,便不愿意了,就要推门离开,却没想迎面一个穿着时髦保养得宜像贵妇一样的年轻妇人过来拉住罗菊,甚是亲密,道:“罗菊,你来了!” 罗菊忙赔笑点头,一边拽了林子苏过来介绍认识,从妈妈口中得知,这贵妇人是胡巧玲阿姨,是今天相亲对象的妈妈。 胡巧玲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林子苏,颇有些傲慢。 看到罗菊的笑容,又堆起一脸假笑道:“这就是你女儿啊,长得真漂亮,随你的长相……哟,就是这衣品可不行,一看就是便宜货,看着都不精致,你也知道我们家什么阶层,那往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穿这样,可不行,上不了台面的哦,你哟,对女儿也忒不上心了……” “我一般不干涉孩子们的穿衣自由,她们喜欢就好。”罗菊温柔地笑着拉了一把即将反骨发作的女儿。 林子苏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身好歹也是上几千的风铃定制款,在胡巧玲眼里竟然是便宜货,她是不识货,还是几千块钱在她那里连打底都不够格,她家得多有钱,是比周瑁远还有钱吗?! “罗菊啊,这我就要说你了,女孩子要富养,名牌奢侈品从小就要让她们穿到身上,让她从小就吃过见过,才不会被那些油嘴滑舌的小赤佬骗了,才能高嫁的。 唉……,你这当家庭主妇太久了,没得见识得了,女孩子需要包装的,穿这样出来相亲,感觉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哦,很丑的了,会让人误会的,让人觉得不尊重得了…… 还好啊,我了解你,这小丫头还有点底子,不然我都没心情带你们进去得了,先这样吧,我们先进去,好不了,宝宝还一直问来着,问相亲的女孩漂亮不漂亮,走吧!” 胡巧玲一口的沪上口音,一副高高在上懒得俯视的样子。 林子苏很是生气,敢情见你家宝贝儿子都得看你心情,你以为你谁啊?周瑁远都没你这么无礼,好吧? 一个小小科长的老婆,我爸比他还高一级呢,就这都敢这么眼高于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首富夫人呢? 以后你男人当了局长,你还不得变成螃蟹——横着走路了?不尊重?现在到底是谁不尊重人?怎么这样说话,太不尊重人了吧! 林子苏刚想反唇相讥,就碰到罗菊温柔的警告眼色,似是提醒她别意气用事,想到关系到老爸的同事关系,不得不忍了,但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个白眼给胡巧玲。 刚好这个白眼就被胡巧玲看到,使得胡巧玲十分不悦,对她更加不喜,但她还是又回了罗菊一个标志性的假笑。 不过,林子苏也是好奇心起,心想这赵科长倒是经常被父亲提起,据说今年父亲单位要提拔副局,他可是父亲的主要竞争对手。 只是常听父亲提起,却从没见过其人。今天倒好,老子没见着,要先见小子啦,有点意思。 看到胡巧玲的自以为是和傲慢无礼,突然决定不走了,暗存了戏谑之心,准备好好作弄一下他儿子,谁叫他老母对我最亲爱的妈妈无礼! 刚走进雅间,却听见有人满是惊喜地喊了一声:“子苏——” 林子苏抬眼一看,心里一阵暗骂,md,不会这么巧吧?恨不能立即拔腿就跑。 原来林子苏要相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见到的高中同学赵奕。 昨天晚上他还在深情表白高中女同学,信誓旦旦的,还以为是真的呢! 呵呵,今天就出来相亲,看来,他玩的不是一般的开,他再也不是高中那个品学兼优的男神了,现在妥妥的渣男啊! 他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子苏万分庆幸自己头脑清醒,宝马香车,鸽子蛋钻戒,深情人设,这要是换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就这些真就被砸晕,三下五除二就被他骗到手了。也许,昨晚的戏码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了! 想到这里,林子苏索性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之情,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这厢,两个大人这下倒是意外了,“原来你们认识啊!?”胡巧玲道。 赵奕有些不屑,对自己的妈很拽的样子,只说:“她本来就是我高中同学啊!” 胡巧玲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哎哟,同学啊,怎么不早说呢,挺好,有感情基础,知根知底,真好!” 说话的时间,胡巧玲忍不住又重新拿眼睛扫视林子苏,她是怎么都看不上老公这穷酸同事的女儿,感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身上的物件没一样拿得出手,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可是,看到赵奕两眼放光,又不想打击他,只得先让两人见,等回去后再做思想工作。 林子苏被看得心里直发毛,浑身不自在。 罗菊见状,忙道:“唉,巧玲,别站着说话,让孩子们坐下来吧!” 胡巧玲这才赶紧让他们落了座,然后也准备坐下,罗菊却拉了胡巧玲,道:“既然孩子们认识,咱们大人就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聊,自己处吧!” 胡巧玲很是不情愿,看到赵奕的脸色不好看,也不乐意让家长在旁边的样子,只得起身,拿了手包。 林子苏眼尖,这才注意到胡巧玲的手包,一看就是国际一线大牌,而且还是定制款,十万估计都打不住,难怪她看不上自己这几千块钱的衣服,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便宜货”嘛! 还有她这一身的行头,一看都是牌子货,是普通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天价了,直让林子苏咂舌,心想这家子得多有钱呢,赵奕他爹不会是个大老虎吧!? 林子苏存了这疑惑,见胡巧玲对自己笑,只得不情愿地皮笑肉不笑了一回。 随后胡巧玲对赵奕说:“宝宝,好好和你同学聊啊!慢慢聊,你还年轻,不着急哈。” 多大的人了,还宝宝!!!呵呵呵……,不着急,呵呵呵,你挤兑谁呢?看不出来我有多嫌弃吗?林子苏心里嘲弄道。 “哎,走吧,真啰唆。”赵奕有些不耐烦应道。 林子苏见母亲要走,慌着喊了声“妈——”。 罗菊便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温柔道:“胡阿姨也不是外人,赵奕爸爸和你爸爸也是同事,都知根知底,你先了解一下,也不是要今天就定下来,女儿听话啊!” 林子苏无奈,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了妈妈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罗菊拉了胡巧玲离开。 赵奕对胡巧玲的昵称似乎习以为常,笑道:“她这样叫,我听着也起鸡皮疙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家保姆呢,靠着我爸开公司当董事长,很烦人!” 林子苏错愕了一下,他竟然这么说他妈,更没想到他妈竟然是个商人。不过,林子苏明显感觉,赵奕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妈!这倒是奇了怪了! “坐吧,”赵奕过来给林子苏让了座,很快恢复了昨晚那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朝服务员打了个浪子响指,喊了声“waiter!” 林子苏只想翻白眼,看到林子苏不悦的脸色,这才改了中文唤服务生,然后翻看服务单,又随口问了句“what would you like to drink ?” 林子苏和服务生都没反应过来,服务生疑惑地望向林子苏,林子苏也没注意听,一时也不知他刚说了什么。 赵奕见半天没人反应,这才抬起头,方见二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忙道:“sorry,abroad生活习惯了,还不习惯用Chinese,你喜欢喝什么?Coffee?” 林子苏很是反感他中文洋文一起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只海龟,不由地鄙视地瞥了一眼,她也并不想久待,只说“不用!” 赵奕不管三七二十一,擅自做主,向服务员点了咖啡和点心。 服务员走后,赵奕尴尬地耸了耸肩,道:“有点不太习惯,language还没转过来。” 林子苏冷个脸,正要开口说一句就走,可赵奕却先开了话头,“你不是说有男朋友了吗,怎么又来相亲?哦,我知道了,你肯定知道是我,所以就来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好意思啊,赵奕,我妈压根没提相亲,要是事先知道相亲,我压根儿不会来。”林子苏真是受不了。 “那更说明,我们俩的缘分是天注定啊。你看,我们都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还能坐在一起相亲,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是老天爷都在助我们啊,子苏。 而且,你看到我,不也没拒绝吗,现在还是坐下来一起聊天,说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不是吗?我知道,那时候你那么喜欢我,我却一声不响地去了国外, 一走就是七年,所以你一直生气到现在。同学聚会,骤然见到我,又知道了我一直忘不掉你,肯定也是高兴的。只是心里还生气我不辞而别,才拒绝我的,昨晚上,并不是你的真心,是不是?”赵奕自顾自的自我感觉良好。 林子苏快要爆炸了,要不是担心影响老爸的同事关系,在看到是他的第一眼就拔腿跑了,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讽刺下他,不怒反笑道:“我是做销售的,你知道销售最烦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赵奕很是期待,林子苏道:“就是遇到一些客户,明明非常讨厌恶心,还是不得不面对他们,只是因为工作。” 赵奕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却见她半天没言语,便问:“然后呢?” 林子苏又惊愕了一下,他是故意装傻,还是脑子确实不灵光,便没好气道:“然后,我就拿到提成了啊!” 赵奕似懂非懂,但他似乎也不关心,还想继续兴致勃勃地谈两个人的事,林子苏根本不给他机会,又道:“既然你说到相亲,那我就直话直说吧,咱们两个没有可能,今天完全是个误会,我还坐在这里,只是不想因为我,让我爸难堪。这是人情世故,和喜欢没有半毛关系。如果这都能让你浮想联翩,那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顾及谁的面子,我也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林子苏说完,提包就要离开。 赵奕赶紧起身,一把拉住她,林子苏立马甩脱,像躲瘟神一样弹出两米开外,一遍黑了脸,呵斥了一句“请自重”。 赵奕耸耸肩,笑道:“你看你怎么还急了呢,好好好,我相信你了,好吧?!你在我这里有优先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了,我爱你,当然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你……” 林子苏刚想爆发,突然灵机一动,便又坐回来,道:“我说什么,你就会照做,是吗?” “当然!”赵奕见有戏,竟是两眼放光。 “行呢,想让我喜欢你呢,也行。不过,你得先经过我的考验。你可能不知道,我见你妈第一眼,就很不爽,我很讨厌她——” “哼,她呀,就是很讨人厌,我也不爽她很久了!”赵奕一拍即合。 “你知道的,如果我跟你成了,天天面对这样一个龟毛刻薄的婆婆,那我肯定是没心情的了。你知道这婆媳关系,是最破坏婚姻的。那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是帮你妈,还是我——,” “当然是你!” “口说无凭!这就是我的考验,我希望你回去把你妈骂一顿,因为她今天羞辱我妈妈,还羞辱我了,你不是爱我喜欢我吗,那你用实际行动正面刚,帮我骂回去,怎么恶心怎么骂她,光骂她还不行,你还得录视频,然后把视频发给我!” “啊?!”赵奕没想到她的“考验”这么奇葩,居然让骂自己妈,这怎么可能? 看到赵奕迟疑,林子苏便笑道:“做不到啊,那正好,咱就拜拜!你可不要再大言不惭说多么多么喜欢我了,想画个饼,就让我喜欢你,凭啥?凭你的油腻可以拿来炒菜?呵呵……” 林子苏便要走,赵奕忙说:“我可以试试——”林子苏惊讶地看着他,“如果我做到了呢,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我?”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至少要过三关,我才能看清你是不是真心,对吧?” “另外两个是什么?” 林子苏嗯了一声,斜着眼睛寻思了半天,好气又好笑,就胡乱编了起来:“第二个呢,好听的话呢,谁都会说,那上面的考验通过了,你就先给我打1000万。 用实际行动代表你的心意,这在我的行业里,这叫‘定金’,有了这笔定金,是吧,我才能一心一意跟你谈,才有底气拒绝其他异性的追求。 哦,对了,定金是不退的哦,你说你万一看上别人了,是吧,这定金就是我的青春、精神损失费; 第三个呢,就是让你爸妈必须立遗嘱,遗嘱上必须写上你们赵家的所有财产给我,是我哦,不带任何人,包括你——” “啊?为什么啊?”赵奕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你怎么现在变这样了?这么现实?这么拜金?”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不是爱我吗?拿什么爱我,拿你那张有口臭的嘴吗?我就是这样啊,一直都这样现实,对哦,我超级超级拜金。 爱我,就拿钱砸我,就这么简单,别嘴上爱来爱去的,太廉价了!哦,你妈说的,这是‘便宜货’,你妈说的便宜货上不了台面, 所以喽,你的爱情当然要越贵越好呀,不然捡个便宜货回去做媳妇,你妈不得气死喽,一定得贵,才配得上你家的高贵。 还有哦,追求我的人从云连排到加拿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做不到,就不好意思了,你只能被pass喽!” 林子苏拿眼虚着他,赵奕再花心乱搞,可这还是拎得清轻重,便说:“这,这,这事太大了,我爸肯定不同意,而且,而且,就算是给你钱,是不是也要先交往一段时间,是不是?” 看林子苏不悦便要走,赵奕立即改口说:“我需要跟他们商量,是吧?” “那好啊,赶紧回去商量吧,就别浪费时间在这里坐着了。” 赵奕挠了挠头,一计不成又生,便道:“也不着急这几分钟,你先坐下来,刚好我想买房,你不是卖房的吗,帮忙出出主意呗!” 赵奕见林子苏不信,便解释说他才回国,不想跟父母一起住,要是谈女朋友了,就更不方便了,现在就是在外面租房,你是置业顾问,有时间能不能去你们售楼部看看,我想买房子,而且我几个哥们也想买房,到时候一起介绍给你。 林子苏不想恋战,觉得他这肯定是故意拖延时间,便说这事得去售楼部咨询。 林子苏担心他以买房的名义继续纠缠,灵机一动,便警告道:“赵奕,,不交定金,不去买我的房,都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但我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想以买房的名义纠缠,影响到我的工作,到时可别怪我跟你翻脸。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云连,不是只有我们卖房子!” 赵奕赶紧摇摇头,他当然心存侥幸,觉得和林子苏的工作挂上勾,就总会和她有交集,这也是在创造和她接触的机会,不想这林子苏这么聪明,只得违心地保证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说这话时心里也泄了一大半气。 当真是士别多年刮目相待,昔日这个同学竟变得这么有主见。看来只能再另寻机会了。 可是一想到她这么难追,就心痒难耐,如何舍得放下到嘴的羊肉呢? “你看我都点了,喝两口吧,不然多浪费。”赵奕极力劝道。 “我去下洗手间,”林子苏不想沾他的便宜,也不等赵奕答应,起身就去了洗手间。 “一定要回来呀!”赵奕嘴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等林子苏出来,准备去往卡座时,一个服务生过来,悄悄提醒她:“美女,你要小心哦,你那个朋友给你杯里放了东西。” 服务生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林子苏感激不已。 回到卡座,看到赵奕若无其事地聊着微信,林子苏坐下时,拿包故作不经意打翻了咖啡杯,咖啡顿时倒了一桌,林子苏赶紧连连道歉。 眼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赵奕内心暗骂不迭,又只能无奈作罢。 经此提醒,林子苏的防备警戒提高到了十级,最后借故有事,拒绝了赵奕晚宴的邀约。 话说过节回来,罗汉们的战绩也颇丰,总共线下拓客超5000人,除了李秦沁拓客80个以外,其他人都远超出人均拓客300的原定目标。 其中初步意向客户2000多个,交纳定金元的准客户122个,春节7天销售成交额超7000万,每天平均打出电话500个,电话募集了近1000多个客户。 林子苏笑称,钱真是个好东西,我得找好说辞,怎么向高层给大家要奖金。大家都哄然大笑。 蔡晋开始意识到,这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罗汉团队要出师了,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元宵节前,大家继续拓客,甚至还打了元宵节灯会的主意,再次斩获一批客户资源。 元宵节回来,大家就分头给准客户打电话,邀请到店办理购房手续,122个客户,只有一个客户退出,其余121个客户全部顺利签订购房合同,再次拿下近1.5亿。 这其中就有赵奕及其朋友和刘欢欢的贡献,只是他们来时林子苏到房管局办事,直到晚上7点多才回去,为表示对赵奕、刘欢欢的感谢——主要是为了感谢刘欢欢。 为了防止赵奕作妖,林子苏这次特意叫上董强、王姗姗、李泓娟一起请他们吃了个饭。 当天晚上,王姗姗、李泓娟左右开弓,没少戏弄赵奕给他灌酒。 对林子苏无处下手,让赵奕简直是百爪挠心。只是后来他很快就有了前凸后翘的新欢,对相貌、身材三流的林子苏就没那么强烈的追求欲了。 罗汉团队这招“农村包围城市”,仅用了春节七天时间,就为云连公司创造了2.1亿的业绩,再次创下一个崭新的记录——打破崬森春节销售的记录。 节后回来,蔡晋一边指导罗汉团队开展“春雷行动”,乘胜追击,在各大楼盘还没有完全复工复产的情况下,抓住了返工大潮的最后一波流量,获得新一波的客户资源。 一边组建“冲锋队”,准备争取在二月底提前完成对赌任务,如果能达成,不管对于蔡晋和朝阳团队,还是林子苏和罗汉团队,这都将成为他们的封神之作,他们将创造地产界的销售神话,今后别人只能望其项背顶礼膜拜。 对于蔡晋而言,距离他承诺的10亿目标,仅剩下6000万,完全可以停下拓客的行动,按照现在的客户资源基盘和转化率,在2月底前达成目标完全没问题。 只是蔡晋的野心可不是“未来之星”这一个盘,虽然这已经是他带的很大的一个楼盘项目了,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要的是崬森旗下的所有项目。 所以这一仗不仅要打得漂亮,还要彻底帮助云连城市公司盘活客户资源大盘,实现可持续性的客户转化,只要崬森能保持他现在的产品质量,这都不是问题。 与此同时,他对林子苏的悉心指导和传授,也基本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希望能将她培养成崬森的一员猛虎大将,成为他在东森的重要代言人,凭借着她和周公子的这层关系,才能铺好后面的路。 他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就算将来林子苏能成为封疆大吏,但是崬森关系的复杂性,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能推动的。 周公子如果聪明,就一定会借助没有利益关联的外力去助推,到时,凭借先入为主的印象,必然会花落朝阳,这点毋庸置疑,蔡晋很有自信。 也是因此,蔡晋会经常给林子苏开小灶,林子苏的成长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她是那种一点即透,还能举一反三的学生。 不仅学习领会和消化理解都特别快,对蔡晋的想法和行为都能很快心领神会并转化为方案、纲领和行动。 甚至有时候还想在了蔡晋的前面,而罗汉团队的高效执行能力,又能将两位老大的方案付诸行动,并转化为业绩和成果。 他们已经合为一体,缺一不可。 随后,林子苏向蔡晋提到了自己的担忧,业绩做得这么好,担心团队会飘,会唯金钱业绩论变得功利势力,也担心团队会江郎才尽后继无力。 蔡晋就问她有什么想法,她说,要把罗汉团队的眼光培养起来,让他们学会看长远,提升他们的价值,持续输入能量,而不是只局限于业绩提成,只有这样,这个团队才能实现可持续的良性产出,而不是一味地消耗他们的内存。 那么,鉴于此,她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每个月有一次不短于两天的团建活动,而且不局限形式,可以是唱歌跳舞,可以是游山玩水,也可以是生存挑战赛,也可以是公益帮扶,形式不限。 但必须符合一个大前提,不能低俗,更不能违背伦理道德,必须有利于培养团队的积极和团结,有利于帮助队员释放工作压力,让每个人都轮流策划和带队搞团建活动。 尤其是公益帮扶,她了解到,在蓬云山区有很多留守儿童,可以从这里下手,让大家看到弱势群体的艰难和不易,以人为鉴照得失,培养团队的珍惜和感恩,不骄不躁。 其二,就是在售楼部划出一个功能区,做读书学习的区域,放上地产相关的书籍期刊报纸,让大家一有机会就学习看书,鼓励大家通过学习,给大脑供给养分,每周每人读一本书,每周开一次读书分享会。 工作其实对大家的消耗非常大,身体上的消耗,有一日三餐补充。可是像知识、经验和技能等这些无形的价值资产,消耗一次就少一次。 这就像汽车一样,跑一程,就得加个油,罗汉们也需要“加油”,不然,要不了一年,罗汉团队的内存就会消耗殆尽,再想像现在这样持续高质量产出是根本不可能的。 蔡晋有点出乎意料,这丫头片子是真的出师了,竟想得这么长远,很是欣慰,于是表示自己对团建活动没意见。 甚至在达成业绩目标的前提下,专门腾出几天来搞团建,既然要搞,就持续长一点,一天两天的没有意义,作用也不大,最好能在五天以上。 这个,我觉得你可以写一个申请,要求集团完全放开对罗汉团队的考勤管控,以目标为导向,目标之外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这也是蔡晋一贯的风格,他抵制一切形式的考勤和加班制度,在他看来,加班除了消耗,毫无意义,在八小时之内能完成的,坚决不能拖到加班。 他的朝阳团队也一直秉持这个文化理念,他给目标,只要能达成目标,一个月30天,如果1天内能达成,其余29天,就给他们放假,他们自由支配,这也是朝阳团队一直以来高产高效的原因所在。 因此,蔡晋也是希望把罗汉团队打造成第二支“朝阳团队”,鼓励大家以目标为导向,不以加班、考勤为目的,争取财富与时间的双向自由。 关于读书分享,蔡晋认为,既然要做,不如放开限制和形式,不要只局限于地产圈,干脆完全放开,历史、地理、文学、哲学、数学、经济、金融、营销、电影等等,甚至是新闻、政策、案例都放进来。 甚至如果可以,他也可以邀请自己的大咖朋友来给他们做客座讲座,以拓宽他们的认知视野,这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量变才能产生质变。 同时不拘泥形式,视频、音频、书籍、报刊、杂志等等,最好是装一个投影,声画同屏。 还有一点,你要把你的格局再放大一些,不要只把罗汉团队当做销售。如果他预测不错,每一个罗汉将来可能都要带队伍打仗。 所以,蔡晋要林子苏着眼培养他们除了销售以外更多的技能,比如营销策划,比如管理,这些也是你必须要通盘考虑的。 林子苏本来很简单的一个想法,经蔡晋的点拨,顿时就豁然开朗了,于是将这个想法草拟成案。 但方案没有提罗汉团队将来带队伍打仗之说,只说为了销售团队的可持续性输出,进行持续不断的补仓增量,林子苏将此行动称作“罗汉·星计划”。 方案报上去后,一如既往地得到了迅速批复和反馈,其中就有周瑁远特别的意见批复,要求落实过程中不得有任何阻力! 批复下来,林子苏就赶紧宣布了这两条消息。大家虽然都不太明白其中逻辑,但见蔡晋和林子苏都如此上心,大家一时也好奇心起,也就跟着行动起来。 林子苏让每个人推荐50本书,每个人负责一个类型,分头收集整理和汇总,林子苏不单单是让他们推荐,还要让他们写不少于100字的推荐语,由蔡晋和林子苏做最终裁定。 而蔡、林二人也被分派了推荐任务,林子苏甚至要蔡晋推荐100本,谁让他是大佬呢! 与此同时,林子苏开始联络小学和初中的老师,在老师和在校留守儿童的引荐下,林子苏和蓬云山山区的一个叫蓬界村搭上了帮扶的关系。 林子苏将帮扶计划报给了该村的村干部,本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原则,帮扶计划重点帮助孩子们掌握一项技能,顺带给予部分生活物资的资助。 村干部见是实心实意的公益帮扶,于是就给林子苏推荐了当地的21个留守儿童,并对每个儿童都做了情况介绍,将他们作为罗汉团队一对一的帮扶对象。 随后,就在罗汉团队的晨例会上公布。 到3月24日,云连城市公司的业绩已经完成了18亿的销售业绩,一时间集团上下震动,蔡晋也算提前且超额兑现了当初的对赌协议。 与此同时,“罗汉草堂”也在当天成立,他们还搞了一个小小的揭牌仪式,这是蔡晋撤场前的最后一次露面主持——因为仪式结束后,他们将开展第一次罗汉团建活动。 不,自鬼谷军训以来,这算是第二次了,这次由蔡晋亲自带队,带大家体验全新的团建玩法,同时这次还有为期五天的公益帮扶行动。 后来也逐渐形成了惯例,每个月底,罗汉都会有几天的团建活动,公益帮扶就包含在其中,当然此为后话。 且说蔡晋首发读书会活动,做了他在云连城市公司的最后一次分享,这一次的分享,他没有指定某一本书,而是同大家谈心,天南地北,天文地理,海阔天空地畅聊,分享了他的人生经历,和大家一起感悟人生和事业。 最后,他用法国作家福楼拜说的一句话作为结束语:人本身并没有价值,他所完成的工作才代表一切。 第一次团建活动圆满归来的当天,在最后的晚餐上,所有人都哭成了泪人,蔡晋也罕见地红了眼圈。 大家自发地和他一一拥抱,对他的尊敬和感激都不言而喻的, 4月1日,是的,蔡晋偏偏选择了愚人节这天,大家都觉得这是愚人,因为他的归去不叫归去,而是归去的是罗汉们的心。 蔡晋团队和林子苏完成交接工作,就在他准备全身而去时,从林子苏处得知消息的周瑁远亲自派人派车来接蔡晋和元廷胥,也一并接上林子苏,一道去常青市。 原来周瑁远要亲自设宴,为蔡晋送行。 款谢宴设在周瑁远的私人会所,酒宴菜品也是由周瑁远的私厨亲自烹饪,可见周瑁远对此次款谢宴的重视。 周瑁远有自己的私厨和会所,林子苏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款谢宴除了邀请了蔡晋二人外,周瑁远还特意安排了周琞扬作陪,带上林子苏、周瑁远,一共五人,没有其余闲杂人等,尤见宴请的隆重和私密。 当林子苏和蔡晋一行人抵达会所时,周琞扬早已等候在会所门口,见一行人抵达,便主动迎过去,紧握住蔡晋的手,周琞扬一边和他笑谈,一边亲自引了一行人进入会所。 一行人进到会所二楼的雅间,房间陈设极其古雅中式,和周瑁远平素喜好西式装饰风格大相径庭。 周瑁远正坐在中式沙发上打电话,见到一行人进来,匆匆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等到蔡晋走到了房间,他这才起身,和蔡晋握手,彼此都尊称了“周总”“晋总”。 蔡晋听到他称自己“晋总”还微微怔了一下,面露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笑容,聪明如他,已经猜到应该是林子苏告诉他的! 否则神秘如周大公子,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圈内的这个小众称谓,毕竟对外别人都是尊称他“蔡总”,显然他不可能纡尊降贵特意去打听,心中更加确信这个周大公子和林子苏之间一定有不寻常的关系。 就是这短短30秒的握手会面,林子苏却莫名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暗中交锋和较劲。 一个眼神带着赞赏却又带着审视意味地说“我知道你,干得很漂亮”,另一个眼神不卑不亢甚至略带傲娇的回敬“周公子,山不转水转,大礼你可喜欢”。 但后一个眼神的回敬也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毕恭毕敬和小心谨慎。 林子苏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臣服的万兽之王,不着一字,只一个眼神和自然生发的强大气场,就可以影响所有人的情绪。 那么,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有过要对他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的心理呢?太奇怪了! 房间里突然爆发的笑声打断了林子苏的思绪,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脸噌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男人们真是神奇的动物,交锋归交锋,不服归不服,但他们却能不着痕迹地相见如故谈笑风生,林子苏有些困惑。 周瑁远安排蔡晋坐到自己的右手尊座,周琞扬也安排其余人等按座次而坐。 元廷胥坐在周瑁远的左手座位,林子苏被安排到元廷胥的左手位置,周琞扬则挨着蔡晋坐下,其余人依次而坐。 开宴前,周瑁远先讲道:“很早呢,就想请蔡总,还有你们朝阳团队吃便饭,但是一直都太忙了,就拖到了现在,昨天听林子苏说你们完成任务要回上京了,我就赶紧让琞总安排这顿饭,还是晚了一步,听说是团队的其他人都已经回上京了。不管怎么说,蔡总代表了朝阳,今天就当是对蔡总和朝阳的感谢吧。” 众人会心一笑,蔡晋也惊诧,他怎么又称呼起“蔡总”了,一面不动声色微笑地看着他。 “今天这顿饭,没有那么名贵,只是我自己的私厨做的菜,全绿色环保蔬果,所有的食材也是从琼海空运来的,都是顶级的品质食材。就当家宴,希望蔡总不要嫌弃啊。”周瑁远道。 “周总,你这环保健康追求,在国内有几个人可以匹敌的?!还让我们‘不要嫌弃’,你这可是赤裸裸的炫耀啊!”蔡晋调侃道。 众人笑成一团,周瑁远接过话茬,道:“你蔡总已经给了我们一个18亿的赤裸裸炫耀,就不许我赤裸裸地炫耀一回啊!?”众人又是笑作一团。 林子苏忽然明白了何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境界,这也是周瑁远自有的风流性情,言谈之间总能叫人倾心,人情世故于他不过是诙谐往来拈花一笑。 林子苏一边想着,一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瑁远,竟有些出神了。 周瑁远又道:“好,话不多说,今天晚上一定让蔡总你吃好喝好,我让琞总给你们安排了我们云之帆楼上的特斯美总统套房,所以不必有后顾之忧,吃完这顿饭,我还有一个大礼要送给蔡总。你也别问,到时就会知道,这个大礼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蔡晋哈哈一笑,调侃道:“美人,对我可是不管用的。”众人闻言,便是一阵笑场。 周瑁远也笑道:“琞总,你可记得蔡总这话啊,一会多敬蔡总几杯酒,我可要成全蔡总的君子作风啊!” 周琞扬笑得合不拢嘴,道:“放心吧总裁,我还没遇到喝酒喝得过我的人,蔡总的酒,我先替他定下了,保准让他过不了我这一关。”一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我把琞总忘记了。”蔡晋连忙做出害怕的表情,然后指着林子苏,道:“来来来,子苏,你坐师父这边来,让琞总坐你那里去。” 林子苏知道是玩笑话,顺口就说了句:“我是总裁的人,我听总裁的安排。”一语既出,竟是哄堂大笑。 蔡晋笑道:“周总,敢情您也是有‘大礼’的呀!”众人闻言又是笑作一团。 林子苏自知表达有误,羞色满面,周瑁远却爱极了她此刻的惊慌和憨娇之态。 林子苏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崬森的人,我听总裁的安排。”浑身汗透。 蔡晋借机奉迎道:“算了,琞总您别换了,廷胥你和子苏换一下吧,让周总的‘大礼’时时提醒他,别把师父灌醉了!” 众人笑意不绝,目光都看向了林子苏,林子苏羞色更浓,感觉额头上都在渗汗,只得望向周瑁远。 周瑁远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禁打趣道:“蔡总都发话了,你就坐过来吧,免得你师父找你算账。”众人又是一阵笑意。 得到周瑁远的指示,元廷胥很有眼色地起了身,林子苏这才不得不换了位,这下挨着周瑁远坐,林子苏更紧张了,既甜蜜又恐慌,莫名感到心虚,努力表现镇定。 可周瑁远就这样活色生香地坐在身边,就算自己再怎么想矜持,也控制不住一颗心在嗓子眼的狂跳乱窜,手心不停地冒汗,越发不敢动作。 她本能地将双手放到桌子下面,不停地揉搓着丝绸般光滑的桌布,以掩盖紧张的情绪,全然没有了工作时的踌躇满志杀伐果决。 这时,一只大手从桌下偷偷伸了过来,来握她的手,林子苏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心一惊,是周瑁远! 林子苏慌张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周瑁远,而是看了其他人,唯恐被发现,本能地要摆脱他,不想他却强行地握住她的手,握的那一下又暖又有力量。 虽然只持续了几秒,却像触电一样,浑身一阵酥麻,稍微清醒一点,又是心慌,又是心悸,同时袭来,让她的心都凌乱了,想看一眼周瑁远,可是又怕人发现。 慌乱的眼神就看向了身边的元廷胥,元廷胥碰到她的眼神,一时也有点莫名其妙,这罗汉老大怎么了,这可不像她了,一脸的惶恐和娇羞。 但很快她的眼神就收回去了,因为周瑁远的手已经撤走了。 林子苏终究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周瑁远,他早已与蔡晋谈笑风声去了,淡定自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子苏进入饭局就变得十分安静,并不插嘴男人的话局,只是安静聆听,被打趣就红脸,该举杯就回应,全然没了平日带团队的敏捷和果决。 结果就被蔡晋调侃“小林平常可是一只小老虎,没人敢惹,今天却变得像一只兔子,都不像她了,看来还是周总能镇得住她”,惹得众人大笑。 林子苏满面霞飞,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周瑁远,不料周瑁远又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像是故意在看自己的窘态。 这让林子苏感觉到耳朵都在发烧,这小女儿的憨娇又惹得大家笑了几回。 周瑁远喝酒非常克制,不会像琞总那样豪饮,蔡晋的敬酒,他都只是小抿一口,倒是琞总和他们推杯换盏。 几巡过去,琞总不见醉意反而兴致更好,她也很会调节酒桌的氛围,很好地为周瑁远的“小气喝酒”打了圆场,只说周总不宜饮酒,大家也就没有执着。 林子苏也明白,周瑁远身份显贵,他不想喝,也没人敢劝,要是换了旁人,不论如何也会被灌上几杯。 上次在望京楼不就是这样吗,说了自己喝酒过敏,那王亮不还是不顾死活地劝酒,最后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大杯。 当周瑁远小酒杯饮完,元廷胥便提醒林子苏给她老板添酒,林子苏这才反应过来,便要拿酒瓶时,周瑁远却按住了她的手。 林子苏的心都跳出来了,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周瑁远露出了远先生的迷人笑容,摇了摇头,随即拿了玻璃杯,示意了一下。 林子苏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取了茶壶给他倒茶水,完了,他微微一笑,对她做了一个很绅士的伸手动作。 原本林子苏还有点不开心,他还真把自己当服务员了! 结果下一秒,他这该死的迷人的绅士气质,就这一个动作,林子苏就又被迷得七荤八素,一时间竟看痴了。 直到周瑁远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提醒,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脸顿时就红成了苹果。 旁边的元廷胥也真心被眼前这个大佬迷住了,先前只觉得他桀骜不驯,谁都不看在眼里,仿佛在警告“生人勿进”。 因为他人往那一坐,方圆几里都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不着一言就可威服四方,关键还保养得宜英俊年轻,这已经让人啧啧称奇感叹不已了。 听老板说起周公子的家族财富是个谜,坊间传闻富可敌国,这也就算了,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举手投足竟然还这么优雅绅士,这样的男人,怕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呐! 就是连自己仰望如神的老板晋总,在他面前也失去了光芒,连同自己所有见过的商界大佬、企业老板和高管,全部都降维凡人。 元廷胥不由地自惭形秽,先前还以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功臣”,虽不敢和老板比,但至少他们也会对自己高看一眼,必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一番赞美夸奖。 现在才觉得能被这样的大佬看上一眼,都是一种无上荣光。能和他说上一句话,那都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之前的想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可笑又愚蠢! 众人谈笑间,开始上菜,每上一道菜,周瑁远都会亲自介绍,比如菜名由来、食材配料、特色做法、品食方法等等,每一道菜都是一件国色天香精湛绝伦的艺术品,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出身传奇的故事,让众人都为之眼前一亮,津津乐道。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几分醉意,言语之间也就放开了很多,元廷胥借着酒,要让林子苏给蔡晋敬酒,让周瑁远颇为不悦……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1章 锦囊妙计 林美静说到做到,林子苏前脚才回云连,她所说的“片子”就发到了林子苏的邮箱,林美静电话里还再三嘱咐,告诫她一定要偷偷看,千万千万不能让干爹看到,不然他会打死你的。 惹得林子苏更是好奇不已,什么片子,连老爸都不能知道,等她终于打开看到后,禁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没等看完,就立马合上了笔记本,明明已经冲凉准备睡觉,但现在又不得不重新冲凉“降温”。 之后好几天,她都不好意思再看,大概也是做贼心虚,总担心会被老爸发现,那就死定了!那几天看到林父,林子苏都不自觉地绕着走。 也是这些“片子”,林子苏才彻底明白,原来他想要的“其他方式”是这个意思!后来,她还是没忍住,偷看了好几回,那可真是要命又夺魂啊! 可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她心里的魔鬼慢慢放了出来,总是没由来地想念周瑁远,虽然懵懵懂懂半知半解,可夜晚的“春梦”却再也关不住了。 虽然在林美静那里得到了“安慰剂”,但感情这东西,就是你进他退,他进你退。 正如林子苏所担心的那样,林子苏几次热切地联络,周瑁远又像之前那样,三五条才回一条,电话十个接一个,要么就是连续很多天不联系。 林子苏感到莫名失落,明明是恋人关系,聚少离多能理解,为了工作没办法。 在一起的时候,他把你捧在手心里,各种宠溺和柔情蜜意。可分开后就像陌生人,不主动联系,不拒绝热情,回应也稀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子苏想到林美静说的话,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才是“弄情”高手,早就谙熟林美静说的那种套路,在一起时热情如火,爱你是真,吻你是真,抱你是真,抚摸是真,滚床单是真,甜言蜜语也是真。 可一旦分开,就冷落疏远,爱搭不理,又让人怀疑那些都是假的。反倒是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听不得手机有一点动静,那样的被动和等待,好像又回到了元旦时他失联后的心情。 看吧,他总能轻易撩动你的心,那头的他却是波澜不惊一切如故。你还没出手,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就你那点小心思,那点小三脚猫功夫,还想跟他斗法。哎…… 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不喜欢我,只是在逢场作戏?不,他的那些承诺,还有拥抱、亲吻,都是那样真诚和热烈,他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也许,他是在生气,生气我对他三心二意,生气我的心里还有方老师,生气我拒绝了他,他只是在等我,在等我的一心一意,在等我的坚定选择…… 哎,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谈个恋爱,干嘛整得这么复杂这么辛苦?! 林子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她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于是狠心做了个决定,拉黑了周瑁远的所有联系方式,还迁怒到林美静发的那些个“要命”的片子——也全部删除,让自己彻底绝了念想,骚动的心才能冷却下来了。 可是断绝联系,上京的课还要继续上,三月份开学虽然没去成,可是总要去上课,一去到上京就得履行我的商务助理义务,还是会见他。 而他又是个撩妹高手,三言两语,甚至只需要一个吻,就能让你破防,你以为和好如初了,可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算了吧,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而且,蔡晋一走,林子苏的担子骤然加重了,还没法完全适应独挑大梁的节奏,这就更给了林子苏不去上京的借口,因此林子苏打算一切照旧——拿班长的录课,在家上课学习。 林子苏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一旦有了更新更大的目标,她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总能忘情投入其中。 但她也太拼了,常常因为太投入工作而忘记吃饭,以至于有时候忙一天都没想起吃饭的事,直到晚上闻到妈妈的菜香才发现饥肠辘辘,也因此有了一个绰号:拼命二姐! 家人的陪伴,充实的工作,饥渴的求知欲望,使林子苏渐渐忘记了周瑁远忽冷忽热的这茬事,慢慢又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节奏,一度忘记周瑁远这个人,想着晚上睡觉闲下来了吧,会想点什么吧,可每天都能累成狗,倒床便能一秒入梦。 加上赵奕锲而不舍的纠缠,让她又不得不分神疲于应付,更无暇想他事了。就这样,二人关系渐渐疏落下来。 四月中旬,林子苏重新制定了年度销售计划,原计划2013年云连销售目标是10亿,可是这支罗汉团队,战斗力爆表,用了短短三个月就完成了18亿,远超全年的销售任务,即使在传统意义上的淡季四月,他们也完成了6亿的不俗成绩。 根据前四个月的销售分析,和未来之星一二期的去化情况,林子苏和董强等人一致认为,从六月到年底还可以有至少21亿的撬动空间。 董强更激进,希望定到50亿。他的理由是按照前三个月的平均值,每个月至少可以做到6个亿,他认为求上则求中,求中则求下。 林子苏和王宏伟却不想这么激进,而且就算云连的所有项目加起来,全部去化也才43亿,而且目前罗汉团队所能销售的盘也只有未来之星,而未来之星剩下的全部去化也就21个亿,根本不可能做到50亿。 林子苏的计划是在八月底完成二期清盘,目前二期去化完成近六成,用五个月的时间去化剩下的四成完全没问题。 九月份做三期的销售预热,九月中旬三期的预售证拿下来,开盘活动就能在十一黄金周举行,计划到春节前三期去化30%。 这个计划总共产生15亿的销售业绩,这个数字多少有点不能满足罗汉团队的胃口。 林子苏的解释是,三个月以来大家高强度工作,造成了知识存量的极大透支和消耗,林子苏希望把精力集中在几个重要的销售节点上进行定点爆破,其余时间用来休养生息,补充存量,让大家尽可能的读书,把“罗汉草堂”的读书会红红火火开起来。 原计划一月一次的团建活动,还要继续搞起来。反正就是不能让罗汉们变成冷酷无情的印钞机,而是像蔡晋所言,要做一个会工作会生活的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这个解释,大家都十分信服和赞成。 因为两个多月前的理论学习,他们就曾得益于这种劳逸结合的模式,当时被大家亲切地称作:蔡氏学习心法。蔡晋就是用这一招,让大家在枯燥繁重的理论学习中找到乐趣,而不是像个呆子一样死读书。 当时,蔡晋就说过,会玩的人才聪明,会玩的人才了解人性,才能洞察销售的机会。珠玉在前,大家又何乐不为! 董强也不得不赞叹,林经理果然不愧是蔡教头的关门弟子,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融会贯通了。她是要让大家松弛有度,内紧外松,否则总是把弦绷得太紧,迟早会崩,这会把罗汉团队给用废。 至此,董强算是彻底对这个小自己将近十岁的妹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后对她的任何决策都绝对赞成和支持,成为她最忠诚的粉丝拥泵。 其实,罗汉们还有不知道的一面——林子苏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蔡晋临走时曾给她留下过一道“锦囊妙计”。 那是在最后一夜,林子苏送蔡晋、元廷胥回酒店,三人坐在酒店大堂彻夜长谈,那晚蔡晋问林子苏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林子苏当时不假思索说要复仇,让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蔡晋直摇头,说格局小了。如果只想着复仇,你就永远走不到周公子身边。 林子苏诧异,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的,但随后一想,以蔡晋的聪明,恐怕他早就心领神会,只是看穿不说穿罢了。 随后蔡晋说,我猜测云连的罗汉团队不过是周总改革的一小步,很有可能他在谋一个大盘,杨玫只是一个马前卒,这背后的逻辑很可能在暗中争夺崬森的控制权。 那么,在这盘大棋里谁能成为周总的副手,你将来的地位就是现在这些高管们所不能望其项背的,你很幸运,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周总“副手”的人。 所以,你说你因为泄密事件被中伤,被赶回云连来,我倒觉得你是因祸得福! 林子苏也惊呆了,不曾想这背后有这等暗流涌动,自己竟浑然不知,而蔡晋一个局外人却看得如此明白,自己太后知后觉了。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蔡晋未必能觉察出二人的秘密,他所说的“走不到周公子身边”,并不是自己所意会的,而是他看得更高远。 于是,林子苏便问,我应该怎么做? 蔡晋继续说,你要放下复仇之事,一年之内想都不要想。你们那个杨总绝对是个又狠又有城府的人,你们俞总这么多年都没被她斗下,可见俞总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所以绝对不是你想扳倒就能扳倒的。 其实,比起复仇,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进一步稳固自己的地位。上次总部巡查小组来过之后,你是在总部高层那里露了脸,但同时危机也来了。 因为已经有人在打罗汉团队的主意了,你还记得我来云连的第一天,就说过只和你对接工作的约定吧,但总部巡查小组来过之后,廖总就私下找过我好几次,亲自过问罗汉团队的事,言语中就有透露出给罗汉团队换帅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杨总迟早会调你回总部,到时候罗汉团队不能群龙无首,我就反问她谁合适做你的接班,她很狡猾,就说这就是她才来找我的原因。 我就说,罗汉团队和传统的销售不一样,我们最初的设定就是将每个人都培养成将军,而不是只会销售的兵,所以谁都可以胜任。 廖总就说了一句“那就好”,顺便问了一句如果是空降进来的,能领导罗汉团队吗?我当即就否定了,说除非崬森不想要罗汉团队了。 廖总很开心地说了一个“很好”,我没问,但她自己透露的,也像是故意的,说总部有人在打罗汉团队的主意。 我猜到可能是俞总,因为你们俞总是有这个话语权的,之前太一就归她管,按常理,这也符合崬森的章程。 所以,如果让他们看到这个团队有这等逆天的爆发力,那她们肯定会下死手来抢,这对你很不利!所以,你要做的,是把罗汉团队这个“香饽饽”变成“烫手山芋”。 蔡晋给出的“锦囊妙计”就是,放缓罗汉团队的业绩增长,过去两个月这条线,一直是直线飙升,我走之后,你要让直线变成曲线,先降后升,再降再升,起起落落,有升有降。 这样别人就没法掌控你们的节奏,你自己却有自己的节奏,这个过程就是稳固你的控制权领导权。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再次来争抢时,他们就再也抢不走了。 因为你已经占据了每一个罗汉的心智,先入为主的思维惯性,是很难改变的。这和品牌占有消费者的心智一个道理。 而你就是一个品牌,罗汉团队就是你的消费者,你要让他们变成你最忠诚的粉丝受众。同样的道理,你在罗汉团队的地位越稳。 在你们周总那里,你就越重要,你越重要,别人就越动不了你,那么在周总的改革大盘里,你就会成为至关重要、帮他推动改革的人。 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吃吃饭、看看电影、上个床就能长久的,这些都太肤浅太庸俗了。 感情最高级的玩法,是你和他一起经历事情,经历很多事情,患难与共,并肩同行,建立共同的记忆,这个“共同的记忆”才是维系感情的重要纽带。 “记忆”越多,你们的感情就越深刻,越牢不可破。你很幸运,现在就站在了起点上。 林子苏脸一红,自己还是猜错了,精明如蔡晋,他早就洞察秋毫。 蔡晋盯了她一眼,继续说,罗汉团队只有唯你所用,你在周总改革大盘的位置就越重要,也越稳固,而你的“个人品牌”也就牢牢占据了周总的心智,就算他身边佳丽三千,在他心里,你也无人可取代。 到那时,你想复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反而容易坏事!你一定要谨记! 也因蔡晋的妙计安排在前,林子苏才妥妥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走,之前对感情的纠结迷茫也明朗起来,周瑁远现在之所以对自己忽冷忽热,显然是自己在他那里的分量不够。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跳出感情的迷障,好好干工作,这才是决定一切成败的关键。 因此,林子苏才做出了故意放缓销售进度的动作,就是要让一直高烧不退的业绩大幅回落。 另外一方面,林子苏也暗暗定下了目标,一年之内必须拿下L13,即“总经理”职称,如蔡晋所言,自己必须名正言顺,要想位置坐稳当,就得实至“名”归,否则当队伍中有人的职级比自己高的时候,自己的威信就会受到挑战。 也只有这样,才能和周瑁远并肩同行,否则以现在这样不对等的关系,自己迟早得出局。为了长远计,我确实要先放下复仇的短视心思,一心一意打拼事业,这才是自己在崬森的立足之本。 此前,林子苏的考核是由蔡晋和杨玫为最终审核人,蔡晋走后,最终审核人就变成了周瑁远。 感情上周瑁远或许不能公平公允,但关系崬森的工作上他是绝对的理智公平,所以这一点她倒不担心。 要一月过一级,那就得靠硬实力说话。在此前的两个月,她也做到了,两次都是满分通过考核晋级。 根据《三阶十三薪法》,她晋级第二阶L4薪,职称为“初级置业顾问”。当然在她的领导和影响下,大家无一人掉队,全部通过两级考核。 蔡晋走后,林子苏为了腾出时间精力参加晋级考核,她决定不按照蔡晋的办法——始终控制罗汉团队,而是彻底放开管理权,开始正式实行“经理轮岗制”。 让每个罗汉轮岗一个月的经理,全权管理主持当月的销售工作,等轮到自己已经是17个月后了,足够有时间让自己参与销售工作,备战每个月底的考核。 为了公平起见,以抓阄的形式排序轮岗,最后顺序如下:董强、武荃、王姗姗、赵文光、李封、李泓娟、李秦沁、高晨明、代争、范凯、王蒙蒙、陈旭东、王宏伟、段瑞、邓闻、耿家营、曹海。 董强第一个轮岗时,林子苏做回了员工,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一方面和大家一起学习进修、打拼业绩、攻克难题,带头服从轮岗经理的工作安排,积极建言献策。 没有了管理身份的桎梏,投身销售后,她便如猛虎下山,客户好评如潮,为了不给大家压力,她把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客户维护和拓展上,加大与客户、同事、领导的高质量互动和信息反馈的工作权重,还帮助同事分析抗性客户的问题,制定话术对策,总能克敌制胜。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客户、同事的口碑好了,但业绩却是不温不火不上不下不好也不坏,甚至四月开局连续两周业绩都垫底了,连最不济的王珊珊都排在了她前面,这让大家纳罕不已。 直到月底的最后一个星期,她的业绩才开始慢慢回升,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保持了两个月的销冠要花落董强时,不想最后一天的统计,她还是实现了反超,重新摘得桂冠。 几个她的死忠粉这才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也不能不服她,不仅管理有一套,做业绩也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大家也都看出了问题! 虽然是第一,但和第二名的董强也就多了一百多万,售出房源数量和客户的相关转化数据,也基本和董强持平。 要知道,之前她协助蔡晋做管理做方案,分走了一半的精力和时间,那时候只是顺便做一下业绩,她仍能和“最强罗汉”董强打个平手。 现在专职做置业顾问了,却还是平手,这显然不是她的真实能力。虽然和她是同期培训,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比她年长的开始有所忌惮,年纪小的则开始心生害怕,不敢再如从前那般随意,也从亲近亲密变成了敬重。 二者也是蔡晋给林子苏留下的最大“遗产”,即:她在团队里的领导力和威信力,尽管林子苏自己主动“下野”,可她的领导和威信早就先入为主深入人心,无人可以撼动。 尤其是团队中那几个年长且工作经历丰富的董强、王宏伟、李封、武荃等人也都对她尊重和信服有加,实行了经理轮值,可还是没能摆脱凡事与她商量和请示的习惯,这几乎成了罗汉团队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仅如此,所有向上的沟通和请示,也仍是由林子苏负责,这一点没办法,因为这是周瑁远、杨玫唯一认可的“令官”。 所以,正如蔡晋所愿,罗汉团队的实际掌控权还是在林子苏的手里,轮值经理董强也不止一次帮林子苏背书,表示感谢林经理能给予我们锻炼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洗脑”和暗示,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了林子苏的第一领导权。 自从罗汉团队进场后,蔡晋就撤掉了案场所有人员,包括总部派驻的策划专员,他也跟林子苏说了,让听得见炮声的士兵做决策,罗汉团队既是士兵,也是将军,还是军师。 他们既要实战销售,也要懂带兵打仗,还要懂营销策划、懂策略规划,否则和之前的太一没有两样。半年,一年后,照样堕落。 所以,罗汉团队自正式进入案场开始,他们就没有了策划专员,每次方案,不论年度营销计划,还是季度、月度,甚至一场节日活动方案,他们都是群策群力,共同完成。 而林子苏作为罗汉团队唯一一个有策划经验的置业顾问,就成了活动方案的主笔者和脑暴会的主持者及领头羊,以前头脑风暴,基本上都是蔡晋、林子苏发言献策为主。 但四月份第一次脑暴会,风气就有点不一样了。因为“罗汉草堂”读书会积累的存量开始充分发挥作用,大家根据林子苏拟定的脑暴问题,纷纷争先畅所欲言解囊献策。 每个人都能言无虚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变化,这也让大家意识到“罗汉草堂”的存在必要性,也终于领会到了林子苏的卓越远见,敬服她有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和眼界,对她更是拥戴无疑。 正因如此,使得罗汉团队第一次独立召开的脑暴会,比想象得还要高效,林子苏又是ppt提案高手,在和大家脑暴交流的同时,她就能嘴到脑到手到,那个速度和反应,令人不能不叹服。 大家的一个创意点才讨论上道,她那边就已经梳理好了简约易懂的创意条陈,并同时完成初步的排版美化,使得大家的讨论交锋和思想碰撞丝毫不受影响,非常顺畅地展开下一轮的优化讨论。 罗汉们即是18双眼睛、18双耳朵、18张嘴,但默契起来就是1双眼睛、1双耳朵、1张嘴,有时候那种默契到了难以置信的整齐划一,让大家都禁不住捧腹大笑。 就是这样的默契,使得罗汉团队的第二季度营销方案仅用时两个小时就圆满完成。 这样紧张、高效、和谐、快乐的工作氛围,使大家对工作都有了极大的热爱和兴趣,彼此间的信任也与日俱增,有困难一起上,共同学习成长。 不论工作多紧张,节奏多快,反而都成了他们甘之如饴的人生体验,这让他们展现出一种自信、友爱、积极的精神风貌,每个人都愿意在工作中发光发热互帮互助。 云连销售案场的巨大变化,也让进入案场的客户都深受感染,对案场、对项目、对产品、对品牌、对公司的认可度、美誉度也纷沓而来,好评如潮。 根据二季度营销方案的活动安排,五月份开始开展“未来之星·教育微论坛”全市巡讲,林子苏和五月轮值经理武荃暗中商议过,五月份继续以拓客为主要目的,并罕见地放弃了五一黄金周的活动促销机会。 随后武荃甚至要求每个罗汉当月销售不得超过三套房子,超过三套的,还会被罚款。如果客户要购房,三个名额外,就得告诉他们下个月才有购买的机会。 这着实让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事情,但既然轮岗经理发话了且还纳入了考核,大家也就只能继续放慢销售节奏,开始把精力着重放在拓客上。 罗汉团队销售业绩的下滑,果然引起了崬森一众人的怀疑和观望,之前廖敏几乎一两天都会来一趟案场,看到四月才1000多万的销售业绩后,她就鲜少再来案场了。 俞琳徽那边也消停了,开始幸灾乐祸隔岸观火。 最着急的莫过于杨玫,看到四月份的业绩,她就特意给林子苏打电话问是什么情况,就算不能达到蔡晋在时的月均6亿的成绩,可也不至于这么差! 林子苏便解释说,前两个月因为有蔡晋主持,所以大家什么心都不用操,只需要按照蔡晋的计划节奏销售就可以了。可是,蔡晋一走,大家都还没有适应过来,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第二个原因,是前两个月存量消耗太大,大家的后劲有点跟不上,现在我也在做调整,通过各种方式帮助大家补充存量,比如拓客活动等。 第三个原因,自己能力方面确实有不足,不能和师父相提并论,一直也在学习、提升和反思,我会尽快让自己跟上。 杨玫听了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还指靠这支军团帮她对付俞琳徽呢,可她也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大半年的准备都会功亏一篑。 思忖些许后,就表示,最多给她两个月调整,两个月后不能达到蔡晋在时的一半业绩,她就准备换帅。还说,我对你寄予厚望,如果你不能带领罗汉团队创造神话奇迹,那么罗汉团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别人可以慢慢走,但是你必须给我跑起来! “杨老师”第一次发这么狠的话,林子苏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但还是做了一下争取,故作为难的样子,表示两个月太短了,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的月销售不低于4个亿,如果做不到,杨总您就直接撤了我的职,我还去当一个小置业顾问!林子苏半戏谑半调皮道。 杨玫也被她逗笑了,也不再板着脸,只说:这会儿你就笑吧,到时候做不到,等不到我撤你,俞琳徽也会扒了你的皮,到时候你可不要跟我哭鼻子! 林子苏嘻嘻一笑,一本正经地说了“yes,madam”,让杨玫又好气又好笑。 搞定了杨玫,林子苏继续配合轮值经理武荃开展“微论坛”的拓客活动,与此同时,林子苏前三个月的奖金提成已拿到三十多万,这也让林子苏第一次有了投资的念头。 想起春节时许下的承诺,现在是时候兑现了,她将自己收入的大部分拿出来投资如日中天的房产,以妈妈的名义,购入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产,即东家崬森云连的“未来之星”项目的房子。 而林子苏的动向,一直都是团队成员的风向标。 因此,其他罗汉们,也纷纷跟风效仿林子苏开始投资房产,最疯狂的莫过于董强,一气购入三套,按照他的计划,今年他还准备在省城常青市再投资三套。 连最谨慎的李秦沁,在此等风气影响下,也跟风购入了一套房产。 五月份,林子得知周瑁远在新港出差不能去上京,便去了上京上课,也是这时,她发现了同学们之间在用微信,这引起了林子苏的注意。 之前虽然听说过这款App,但在屏源省还比较少见,很快林子苏便将这一新鲜事物带回了云连。 林子苏提出倡议,让大家尝新——这也是罗汉团队一直的惯例,做新生事物的先锋,这样才不会落伍,这对销售、策划工作有极大的反哺作用。 林子苏带头使用下载,引导罗汉团队的沟通阵地逐步从QQ转移到微信,随后她开启了简约的微信版日报和周报工作汇报机制,极大地提升了工作效率。 四五月份的团建活动,也终于如期开展,团队在张弛有度的节奏中,依照计划缓慢推进工作。 转眼到了六月的端午假期,林美静约了林子苏到常青市玩,因为妹妹假期也在常青市兼职,百忙之中的林子苏已经错过了好几次和妹妹相聚的机会,因此安排好了值班,偷得几日闲,去了常青市。 林美静十分喜欢林子苏的这个妹妹,她对林子茜的关心和爱护,甚至超越了林子苏这个亲姐姐。林子苏在云连忙得四脚朝天,无暇顾及妹妹,只能嘱托林美静多加照顾。 林美静根本不需要她的交代,因为她隔三差五就会邀林子茜到家里吃饭,甚至去学校探望林子茜,顺便买个衣服送个礼物什么的。 一到周末节假日更是让她住到公寓来,又都是姓“林”的缘故,作为家中独生女的林美静,便索性认了林子茜当妹妹,不是干妹妹,而是亲妹妹。 因此端午假期,林子苏回到林美静的青年公寓时,妹妹林子茜也趁着假期搬来和姐姐住在了一起,三朵金花相处一块,其乐融融。 林子苏回到故地,总时不时想起那时腼腆又纯真的赵恬妞,如今却物是人非,心中不免唏嘘。 假期第二天,林美静因为公司临时有事便去了公司,留下林氏姊妹二人,两个姊妹一时兴起,便跳起了舞,从民族舞到古典舞到芭蕾舞,两人直至累的再也跳不动了,才倒在沙发上休息。 两姊妹就这样聊起了天,聊着聊着,林子茜就有点走神了,总是不停地翻看手机,时不时地偷笑。 林子苏见她还在用扣扣聊天,便和她聊起微信,林子茜终究经不住她的诱惑,便也下载了微信,林子苏成为她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随后她就添加一个扣扣好友,结果对方没有微信,林子茜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和他讲,对方倒是很听话,爽快答应立即开通。 二人成为微信好友后,林子茜激动得不能自己。知妹莫如姐,林子苏便知妹妹有情况,便问她:“这么开心,那人是谁呀?” 林子茜脱口便要说“是邵——”,突然觉得不对,忙闭了嘴,莞尔一笑,道:“哎呀,没什么了。” 话虽这样说,林子茜脸上却是一片飞霞和娇羞,林子苏笑道:“有什么呀,不就谈个恋爱嘛。” 林子茜被人窥见心中秘密,不由地傻傻问道:“呀,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林子苏顿时就笑了,却道:“因为姐有第三只眼睛啊。” 林子茜瞥了嘴,不甘示弱道:“姐姐三只眼再厉害,也没有妹妹我这两只眼厉害。” 林子苏耸了耸肩,便道:“放心,姐姐我可不是咱爸那种老古董,你要是谈恋爱了,姐可以帮你的呀。” 林子茜两眼顿时放光,便再次确认道:“姐姐真的不会告诉‘老古董’?” “当然。年轻人的事,老古董怎么会懂!”林子苏道。 林子茜仿佛遇见知音一样,眼睛为之一亮,欣喜道:“嘻嘻,那我就告诉姐姐!” 林子苏见套出妹妹的话,便按捺不住地关切问道:“那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认识多久了?” “他很好啊,他叫邵小帅,也是常青大学的,也是舞蹈系的,我们认识快半年了。”林子茜道。 “哦,听起来,应该是个帅哥喽!”林子苏戏谑道。 林子茜闻言,神色放光,惊奇道:“哇,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子苏抿嘴一笑,这个妹妹纯真无邪,真是太好玩了,便戏谑道:“因为他叫小帅啊!” 林子茜一脸的花痴样儿,崇拜道:“是呀,尤其是他弹钢琴的时候。姐姐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他一个人在那个教室里,坐在那里安静地弹奏钢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好打在他的身上,就像从梦里走出来的安静美少年,帅呆了!” 林子茜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林子苏看着她一脸的神往之情,也不忍心打断她,便若无其事地嗑瓜子。 等到林子茜回过神,发现姐姐林子苏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时,不禁脸为之一红,低下了头。 “看来还挺有才,不错,我这么漂亮的妹妹,看上的人一定不会差了。”林子茜腼腆一笑,林子苏追问道:“他对你怎么样?” 林子茜洋溢着幸福的神色,道:“特别好,每天就像闹钟一样,准时打电话叫我起床,每天都帮我打水,每天都帮我打饭,每天都给我说晚安,每次排练演出他都会去陪我,每次回家他都会送我到车站,回来时他也都会准时去接我…好多好多。” 哎,小姑娘的爱情真简单,真好!我那个远先生,却对我爱答不理,怎么男生之间差别这么大呢?上天对我真不公平! 林子苏心中感叹,可也真心为妹妹开心,“那就好,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姐,姐帮你收拾他。” “才没有呢!”林子茜忙道。 “哎哟,现在都开始护犊子了!哎,真的是,有了妹夫,就忘了姐姐!”林子苏戏谑道 “不会啦,我最爱姐姐啦!”林子茜赶紧撒娇,哄林子苏开心,林子苏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可是林子茜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一直在盯手机的微信消息,林子苏正要说话,林子茜突然站起身来,欢天喜地地蹦了几下,道:“姐,我要出去了。” 林子茜一边说,一边迅速起身说要去洗澡,林子苏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索性伸展了四肢,在沙发上来了个美人躺,一边支棱着脑袋,问林子茜:“怎么了,要回学校吗?” 林子茜看着林子苏,傻笑一声,所答非所问道:“姐姐你真美!” 林子苏还没反应过来,她就风风火火地就跑去了洗浴间,几分钟后就出来去了卧室,一会又探出个脑袋来,问: “姐,你带衣服了吗?我今天带来的衣服都洗了,刚跳舞的衣服也脏了,没衣服穿了。要是没有,你就帮我拿件静姐姐的衣服!”又嬉笑着补了一句“要漂亮点的裙子,嘻嘻。” 林子苏故作吃醋道:“穿什么静姐姐的,你亲姐姐有的是衣服!”一边进卧室拿衣服,拿了两三件,林子茜都不喜欢,直到第三件碧色的连衣裙,她才喜欢的。 林子苏狡黠一笑,道:“你这丫头,眼睛真毒,这裙子是你姐姐最喜欢的,大学穿到现在,对我还有特别纪念意义的哦!” “哎哟,难道是我的哪个姐夫送的?”林子茜调皮笑问。 林子苏笑着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小丫头学坏了啊!” 这件连衣裙是林子苏崬森面试时穿过,对林子苏而言等同于幸运吉祥物,十分珍视! 林子茜脸都开成了一朵花,开心道:“谢谢姐姐!最爱你啦!” “还没告诉我,你干嘛去呢,这么晚了!”林子苏明知故问。 “小帅约我去时代广场看电影。”林子茜一边麻利换衣服,一边回道。 说话间,林子茜已经换好衣服,一脸喜悦状,林子苏甫一看到穿了自己裙子的林子茜,本来姊妹俩身材形貌就十分相似,林子茜乍一穿了姐姐的裙子,换了旁人,当真会分辨不出谁是姐谁是妹了。 如果是林美静在场,大概也会把她认作林子苏。林子苏乐坏了,调侃道:“哎呀,小帅要失望了,今天是姐姐去跟他约会了呢!” 林子茜脸一红,便道:“姐姐太坏了!” 林子苏忽然突发异想,便道:“既然要像,就来个彻底的。”便拉了妹妹到梳妆台,给妹妹梳了自己常爱梳的发型,只见她用双手将林子茜的头发上下一分为二,将上面的发蔟扎成一个马尾,然后绾成了一个丸子。 随后,将下面的头发也一分为二,编成两股蓬松的编发以固定周边的碎发,然后交叉绾在了丸子上。 固定好后,挑了一下周边的头发,让发型看起来自然一些,还扯了一下丸子的头发,看起来也蓬松了不少,一个美丽的骨朵花苞发型就完成了。 林子茜见发型完成,终于耐不住了,拥抱了一下姐姐,便要嚷嚷着要出门,到了门边,林子苏总觉她的头发少点什么,似乎有些单调,便让她等一下,然后在自己包里找到了一个小雏菊发卡,给林子茜带上。 哇,带上这两朵小雏菊,简直就是点睛之作,和裙子的颜色简直就是神仙搭配,让子茜妹妹看起来也像小雏菊一样娇俏、甜美、可爱,充满了活力和生气,叫人越发宠爱。 两人站在镜子前,还真是姐妹难辨,林子茜调皮打趣,幸好静姐姐不在,不然她都认不出我是子苏,还是子茜!惹得林子苏也大笑。 林子苏将妹妹送至门口时,还问:“小帅来接你吗?”林子茜两个酒窝晕红一片,道:“他堵路上了,我们约好,在时代影城汇合。” 林子苏看到林子茜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也不忍心搅扰了,深深觉得只有这样简单纯粹的幸福才配得上她的纯真和善良。 林子茜飞奔出了家门,林子苏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刚好八点半,还不忘啰唆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半夜林子苏被噩梦惊醒,惊得浑身冒汗,摸了摸另一边,林子茜还没有回来,林子苏拿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才一点多,同时发现了林子茜的未接电话,居然有五个,都是在晚上12点后。 林子苏一下就醒了,茜茜可从来没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莫不是有什么事?难道茜茜回来了?敲门我睡得太死,以至于给我打电话,可我又睡死了没接到。 林子苏赶紧起身去开门,门外并没有人,林子苏突然感觉一阵心慌,立即给林子茜回电话,打了四个都没接,会不会茜茜回学校了,这会正睡得香呢。 林子苏也不想打扰她的美梦,就没再打,谁知林子苏刚躺下,电话就振铃了,茜茜竟然回过来了,林子苏赶忙接起,“茜茜,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是这个手机的什么人?”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很谨慎,小心试探。 “我是茜茜的姐姐,”林子苏惊地坐了起来,即刻警觉道:“你是谁?你怎么有茜茜的手机?茜茜呢?” “你妹妹被人绑架了,他们拽她时,你妹妹的手机掉下来了,我捡到了——” “什么?”林子苏从床上跳了下来,酷热的时节,身体却突然如坠冰窟,“什么时候?在哪里?” “大概9点多,桃苑路公交站。” “9点多,9点多,现在都1点多了,你怎么才打电话——,”林子苏脑子一片空白,口不择言,对方沉默未语——她出于害怕和顾忌并未在第一时间通知,“不好意思,我不是埋怨你,我……”林子苏有点手足无措。 “没事,我理解,你赶紧报警找人吧,手机我会交给警察,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那头倒是耐心又和善。 林子苏挂了电话,千头万绪——桃苑路公交站,是的,是的,茜茜要去时代广场,那是必经的换乘站,怎么办,怎么办?…… 林子苏内心如焚,六神无主,全都乱了套,顾不得打扰林美静了,立即跑去敲她的房门,“静姐,静姐,茜茜出事,静姐——” 颤抖尖锐的声腔,立时惊醒了林美静,甫一开门,看到满脸惊慌和无助的林子苏,着实吓了一跳,还没开口,林子苏一把抓她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失语道: “茜茜被绑架了,有人捡了她的手机,可是我睡着了,没接到电话,刚刚才知道,静姐,静姐,怎么办?”说着林子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子苏,你先别哭,先想办法找茜茜,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报警了吗?”林美静的几句话算是稳定了林子苏的情绪,她赶紧回去卧室拿手机,打110报警。 随后,林美静重新拨通了林子茜的手机,约目击者到事发地汇合,可能要配合警方调查。 林美静和林子苏毫不犹豫,当即收拾出门,林美静开车是比较野的,此刻又事关茜茜性命攸关的事,车子直接被她开得飞出了小区,直奔案发地——桃苑路公交站……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3章 以身相许 林子茜出事以来,林子苏每天都待在医院里,心里眼里脑子里都是林子茜,无暇想别的事和人,连罗汉团队的事她都顾不上,全权托付给了董强。 这十多天的失望、绝望、无助,却从来没有想起过周瑁远,一个可以给妹妹公道的大佬,他只要动动手指,很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啊! 可是,自三月底在他家见面之后,就再没和他联系过,他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现在去找他,他还会理我吗?他又凭什么帮你?……林子苏又陷入了迷茫和无助,心头各种声音纷沓而来: 他根本不爱你,两个多月不联系,他早就忘记了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你! 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得想办法,拿什么和他交换,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办法! 办法?不能拒绝的?交换?…… 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子苏努力回想周瑁远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可能和他需求相关的话。他说过,他想要我,想要我的一心一意,想要我的心甘情愿…… 妹妹替你受这么大的罪,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睡死了,如果不是你手机调了震动,就不会错过电话,茜茜就不会有事,你误了茜茜,害了茜茜,不要说把身体给周瑁远,如果能穿越时空,你都该把妹妹换回来,遭受折磨凌辱的应该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身体又算什么!你用一辈子偿还茜茜都偿还不了啊…… 想到这里,林子苏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打开电话通讯录要联系时,才想起自己已经拉黑了他,这才疯了似地去找黑名单,唯恐他也把自己拉黑,终于找到他。 看到那个久违的名字,竟是瞬间泪目,这是自己和妹妹最后的且唯一的希望了!解除黑名单后,林子苏直接发了一条短信“想你,想见你”。 林子苏很忐忑,害怕他也把自己拉黑,如果他拉黑了,就收不到短信……那我是不是该打电话求证一下? 让林子苏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拉黑,而且还很快就回了过来“你在哪”,比起以往漫长的回复等待,这次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子苏本想回复在医院,可是看到自己一身行头已经穿了十多天,脏兮兮形同乞丐,形容憔悴神采全无,怎么能见他?他那样自律那样注重仪表着装的人,这样让他看见,他还有什么兴致。 林子苏决定回青年公寓换洗一番并精心打扮一下,于是回复了“青年公寓”,他也很快回复“小郭会去接你”。临走,特意交代邵小帅照顾好林子茜,有事随时打电话。 回到公寓,她就马不停蹄地奔去沐浴,仿佛要去圣地朝圣,换上一年前他送的那件改良旗袍,精心化了妆,掩盖了黑眼圈和憔悴,借了林美静的香水一用,香气袭人。 那样一个闻香识女人的男人,香水恐怕是多余,他说过——他对我的了解,胜过我对自己的了解。不是吗? 林子苏自嘲地冲镜子里的自己勉强一笑,望着镜子里的美丽娇娥,她没有一点高兴之色,今夜自己就像一个新浴的妃子,将被自己亲手送到那个富可敌国权通黑白两道的男人的床上,从此自己将无爱无欲! 一滴眼泪落下,世界就此变成灰色。 郭晓钊接上林子苏,一路一言不发,行驶了一段后,林子苏发觉路程不对,那不是去世贸领帝的路线,便问要去哪里,郭晓钊应了句“总部”,说完就闭口不言,林子苏知道他们司机保镖的规矩,也没再问。 总裁大奔抵达风之帆后,郭晓钊帮她开了车门,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总裁在办公室等您!” 林子苏一路都在诧异,为什么在公司见面?带着满腹的不安、焦虑和疑惑,她坐上了电梯。 晚上办公大楼空荡荡,电梯运行也比白天快得多,中间不停靠,直抵50层总裁办。 走出电梯的刹那,外面的灯光也随之感应亮了起来,就像他家里的那些智控灯一样。 上次来总裁办还是静姐出事,也是唯一的一次来这里,当时没心情观察总裁办的布局,今夜她同样没有心情,走入总裁办公共办公区域,沿着漫长的过道向他的办公室而去,那至少需要十分钟。 林子苏心情复杂,有种近乡情怯的情愫在萦绕,又莫名有些后悔,自己将做一件天底下最羞耻最没底线的事情,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林子苏内心争斗之际,仿佛心灵感应,猛地抬头,遥遥几十米,便看到了那个两个多月未见的英俊男人,还是那一身标志着总裁权威身份的蓝色高定西服套装,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还是那个熟悉的优雅绅士,长身玉立在办公室的门口,目不转睛,气定神闲,看着她徐徐而来,并没有迎过来的打算,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欣喜、期待、深情以及温柔。 他知道自己会来,他只是守株待兔,一如过去两个多月他的等待,等待着自己主动认错,主动求和,主动拥抱,主动走向他,他在等这一刻,只有我迈出了这一步,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心甘情愿,是真的爱上他一人。 可是,你爱他吗? 我爱他,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爱,愿为他飞蛾扑火,愿为她不辞生死…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爱,这更像是献祭,而不是情到深处! 可是还有选择吗? 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该想想,如果不是你贪睡,如果不是你把手机调成振动,茜茜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茜茜这辈子都再也做不了一个完整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还有什么资格谈情到深处,还有什么资格护你的清白之身? 就算是以命抵命,你都不该有丝毫的犹豫!为了妹妹,你的爱,你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林子苏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中的痴缠、温柔、纠结、悲伤、难过和害怕,并没有挡住她越走越近的沉重脚步,他那远先生的标志性迷人笑容,仿佛在炫耀,说:我知道你会来! 林子苏感觉这是自己走过的这一生最短却又最漫长的路,终于抵达终点,她忐忑不安,怔怔地望着他…… 周瑁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似嘲弄的气息,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冰凉又湿腻,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害怕,也看到了她过分的装扮,也闻到了她精心又刻意的香氛,这一切都让他很受用,她上道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哪怕很拙劣,他也十分享受这样的掌控感! 周瑁远将她牵进了办公室,带上门的刹那,他就迫不及待将她揽进怀里,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嘴角轻扬:“你从来不用香水的!” 林子苏无法抵挡他那男性的强力荷尔蒙的诱惑,低喃地嗯了一声,他的唇也离近了,低沉道:“你让我等太久了!” 他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就这样猝不及防吻了上来。 这一吻,太温柔,太缠绵,让林子苏忘乎所有,只想和他来一次最后的纯洁之吻,她也温柔回应着他。 只是缠绵拥吻,他没有过分的举动,也许他只是在酝酿氛围,反正今夜自己已自投罗网,是他的猎物,他只需要慢慢享用。 他停下了吻,抚了抚她的头发,满眼温柔可见,时光定格在这一刻多好。 可是时光不会定格,他松开了她,微笑了一下,轻松地问了一句“想喝点什么”,说着转身就走向会客沙发区。 林子苏想到妹妹还躺在医院遭受痛苦和创伤折磨,李天霸、俞琳徽这些凶手却逍遥法外,想起因为自己的沉睡错过的茜茜电话…… 她打了激灵,陡然清醒,很愧疚自己刚刚贪恋他的温存。于是在他转身后,就不再犹豫,开始脱衣服…… 等他转身坐到沙发上,抬头再看她时,她已只剩下内衣做铠甲了,忽然的春光乍泄,他还是惊讶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她又有些犹豫要不要褪去最后的“屏障”…… 周瑁远的目光,疑惑中又带着点审视嘲弄的意味,林子苏也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要犹豫便会功亏一篑,周瑁远没有问,但也没有阻止。 林子苏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卸去最后的“铠甲”,他的喉咙蠕动了一下,明亮的目光开始贪婪又有所节制地巡视……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威严地命令道。 林子苏被迫睁开眼睛,他没再出声,偌大的办公室寂静无声,他们四目相对,静静交缠着,静得都能听到时间流淌的声音…… 沉寂许久,他才终于起身,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当那漂亮的手指将要触及肩膀时,她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就这刹那,他突然就勾住她的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不悦道:“你说想我想见我,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强迫也不勉强,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林子苏摇摇头,紧咬嘴唇,像是在说“我愿意”,看着他审视的眼睛,她知道刚才的动作让他有所怀疑。 于是,她努力控制内心的害怕和抗拒,还是“挪”回了原位,恢复了靠向他的正常姿态,等待接受他近乎羞辱的“巡礼”,亦或玩弄… 他这才放下她的下巴,目光却仍然盯着,手指在她的肩颈缓缓划过,也似乎有意保持着绅士和克制,但检验却十分严肃和细致——这的确是少女的身体,玲珑有致,美丽撩人,紧致光滑,温润如玉,谁人不贪恋? 他的指尖每一寸的检视,都让她万分煎熬,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那是害怕,是恐惧…… 转过一圈,回到她面前,他又勾起她的下巴,让她重新直视他的眼睛,他在最后审视她的诚心与否? 林子苏目光迎上去,唯恐他看破自己的动机,只能强装温柔深情,可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你在怕什么!?”周瑁远的口吻冷酷又威严。 林子苏确实害怕,害怕他真的做出乘人之危的事,也害怕付出一切后他拒绝帮忙,更害怕被他洞穿有求于他的心事而恼羞成怒…… 更可怕的是,这些“害怕”成真的机率是99.%,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没人可以捉摸得透,但他却可以洞穿世间一切的计谋和伎俩! 她惶恐极了,战战兢兢的,所答非所问:“希望,希望,你,你温柔,一点,我……” 其实她的脑子一片懵,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意识觉得今夜之后,自己不再是女孩,第一次以这样城下之盟的方式献出,她惶恐不安,又不知所措… 下巴仍被勾着,想躲他的目光又躲不开,她还要强作沉静温柔,丝毫不敢怠慢,感到喉咙在发颤,她非常清楚,怯怯的目光和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突然笑了,嘲弄意味十足,这更让林子苏心里没底和惶恐,一对凌厉的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才迸出几个字:“今晚我不会碰你!” 冷酷,又不怀好意。 “我想做你的女人,是真心的!”林子苏有点急了,红着脸分辩力争,就差跪下哀求了,但她不能,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她害怕自己的努力白费,此刻她也分不清孰真孰假。尽管有求于人,可羞耻心作祟,让她羞色难当,眼睑低垂不敢看他,犹如三春里含苞映雪的桃花,秀色诱人。 周瑁远看得一阵心悸,又嘴角一扬,冷冷哼了一声,放下她的下巴。 回到沙发坐下后,便双臂一张,靠在沙发上,西服不知何时解开了,大敞着,露出里面一成不变的毫无生气的白衬衣。 半松的领带歪斜耷拉着,更显出它主人的风流倜傥和放荡不羁。 他双腿缓缓打开,一副大佬的坐姿,相当傲慢无礼,目光刀了一下她,冲她嗯了一声。 林子苏不懂他的意思,愣在那里,身上无所挂碍,本想速战速决,让羞耻少一点。可他偏偏不疾不徐,慢悠悠的,像是故意在作弄和羞辱,又或者是要将审视进行到底……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子苏急得满脸通通,泪点在眼眶里打转。 “用行动证明你的诚意!”周瑁远终于肯给指令了。 行动?什么行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是要……,林子苏陡然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涨红了脸,整个人都呆在当场,进退维谷,手足无措。 周瑁远沉默不言,审视着她,突然冷笑一声,两腿突然一拢,收起了傲慢无礼的大佬坐姿,道:“你走吧!”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踟躇了好一阵,林子苏知道自己不能走,这一走,不能为妹妹报仇雪耻,自己今晚的羞辱也白受了! 第54章 恋情曝光 林子茜在医院自杀,得知消息的林美静也匆匆赶来医院,正好就看到林子苏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那豪车看着十分眼熟,正要查看时,从豪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周瑁远的司机保镖郭晓钊,他怎么会在这里?对哦,这是周瑁远的总裁大奔啊!郭晓钊怎么会送林子苏来医院? 林美静忽然像猜到了什么,立即向车内望去,在总裁大奔车窗关上的刹那,惊鸿一瞥,便看到了那张冷峻又英俊的脸,那不是周瑁远,又是谁? 难道,难道……林美静突然想起两个多月前,和林子苏谈起她新恋情的事,难道那人不是晋总,而是周瑁远?林美静骤然间竟是恍然大悟。 那天她一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当时只以为她害羞,原来是不想把他暴露出来,是啊,周瑁远那么注重隐私的一个人,谈恋爱必然也是要求女朋友守口如瓶! 怎么会是他?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不是,不对啊,总裁怎么可能会看上林子苏,他连杨玫、俞琳徽那样的,都不屑一顾,只是吊着她们玩千年的老狐狸,把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从不明示关系。 这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林子苏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当作正牌女友?这绝对不可能!有钱人都是些花花肠子,玩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就算传言他有六十多岁有误,那他的年龄也不可能小了,没有五十,也得有四十多岁,这么一个黄金年龄,怎么可能还是个单身贵族? 哼!只怕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不就是有钱人的把戏吗?!林子苏那么单纯,又没像样儿地谈过恋爱,骤然遇见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又很会哄女人的大佬,还不得被迷得七荤八素吗? 可子苏怎么会知道,他只是玩玩而已,只怕最后的结局会比暗恋方老师还要惨!哎,我的子苏傻妹妹啊,他在玩你呢! 林美静很快又想到林子茜遇害这事,再联系到这件事,如果她和周瑁远真的在交往,那么这件事就不难理解了,凶手确实是要报复林子苏,阴差阳错害了子茜。 所以,原来去年总部的那些传闻,是真的,虽然不像谣言说得那么不堪,但也确实是无风不起浪,是真的!都是真的!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也许更早,就有这个关系了,那么赵恬妞能觉察出来,俞琳徽不可能没有警觉! 所以,所以,俞琳徽处处针对林子苏,几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并不全因为林子苏太拔尖,而是她在把她视作不共戴天的情敌,因而不惜赶尽杀绝,所以才发生了茜茜的悲剧。 林美静总觉得事情也不是自己想得这么简单,感觉林子苏被一张大网,网在里面,网中搅动风云的,俞琳徽虽然凶狠,但恐怕她也只是一个马前卒,更大的黑手却没人知道。 林美静看了一下电梯里的人群,内心却是思潮涌动,为什么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茜茜已经出事了,子苏可不能再出事啊…… 出了电梯,看到林子苏也刚好在前面,便追上去,看了她许久,但林子苏没发现林美静的异样,因为她全身心都系在子茜身上,脚步走得飞快,一心往病房里奔。 林美静不忍心这个时候跟她谈周瑁远的事,于是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起往林子茜的病房飞奔而去。 进入病房,发现里面很多人,看来邵小帅没劝退,林子苏顾不上这些人,给林美静递了一个眼色,林美静立即心领神会,劝大家都出去,别在房间围观。 众人见亲姐姐来救场了,这才放心退了出去,随后房门被关上。 林子苏一眼就发现了蜷缩在墙角的林子茜,只见她精神恍惚,眼神空洞,手上的医用剪刀握得死死的,身上多处划伤,满是血渍。 邵小帅急得都哭了,看见林子苏来了,宛如看到救星,便奔过来一把拉住林子苏,哭道:“姐姐,你快救救茜茜吧!” 林子苏模糊了眼睛,慢慢向林子茜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然后挨着她,跪在地上,含着眼泪,唤了一声:“茜茜!” 林子茜见是和蔼亲切的姐姐,泪水奔涌而下,哭着喊了一声“姐姐”,拿了剪刀,一把抱住林子苏哭得撕心裂肺,锋利的剪刀划过林子苏的肩膀,肩膀上瞬间划出了一个三四厘米长的伤口,鲜血顿时殷红了衣服,林美静、邵小帅一阵惊呼。 林子苏强忍着疼痛,向二人悄悄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出声,一边温柔安抚子茜:“茜茜别怕,姐姐在,姐姐陪你,好不好!” 林子苏又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先出去,二人知趣地轻轻退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姊妹俩了,林子茜的神经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林子苏安慰道:“茜茜,地上凉,我们站起来,好不好?”说着,就要抱她起来。 林子茜却突然加大了力气,死死地抱住林子苏不放,生怕她要离开,林子苏只得缩回身子,继续跪到地上,含泪安抚道:“姐姐不走,姐姐陪着茜茜,茜茜别怕,啊~” 林子苏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背,直到林子茜的警惕降低,手劲也放松了,林子苏才温柔道:“姐姐抱你起来,好不好?” 林子茜顺从地嗯了一声,林子苏这才安心,轻轻地抱起她,此时林子苏才发觉林子茜的身子竟然如此轻,以前她总被家里人调侃为“胖西施”,脸圆乎乎的,也最能吃,也亏得是跳舞,不然真会变成一个小胖妞。 可现在她脸形消瘦,骨瘦如柴,身体和心理的伤痛将她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丰腴和神采,眼泪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更严重的是,她的身体又僵硬又冰凉,她却毫无痛感变得麻木,行动更是无法自理,林子苏心痛如麻,不得不将她紧紧抱住…… 林子茜身体的整个重力都压在林子苏身上,险些将林子苏压垮,可她已经顾不上肩上的剧痛和半身的鲜血…… 肩膀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正在撕裂,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林子苏不敢松手,只能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当林子苏要给她整理病服时,林子茜惊叫了一声“不要”,死命护住衣服,眼神里尽是恐惧和绝望。 听到这一声,林子苏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法直视林子茜绝望又惊恐的眼神,林子苏心碎欲绝,泪水更加汹涌…… 想那夜,她的撕心裂肺,有多么绝望,生生被折磨晕死过去,茜茜当时是多么希望她的子苏姐姐能从天而降,把她拯救出来…… 林子苏任眼泪汹涌而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默默收回了手,不再动她的任何衣衫,轻轻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转身去拉椅子过来坐时,林子茜却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林子苏回过身又看到她绝望乞求的眼神,心再次抽紧,眼泪再次不听使唤地倾泻而下。 林子苏收回身子,半蹲半跪着,伏到床头,肩膀伤口的疼痛在加剧,也顾不上被染红的衣服,而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努力压着喉咙的哽咽之痛,清清楚楚温温柔柔地安慰她:“姐姐不走,姐姐不走,姐姐陪着茜茜,茜茜不要怕啊。” 林子茜没再出声,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子苏,紧紧握着林子苏的手,好几次要闭眼睡过去,可又害怕姐姐离开,闭上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反复好多次,直到再也撑不住困意,才昏昏睡了过去。 林子茜睡着了,林子苏这才收起酸痛的身子,拉了凳子,坐到床头,又给林美静打电话,让他们进来。 随后也请了医生来看,帮她开了助眠的点滴药,以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又给她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终于把子茜安顿好,林子苏才感受到肩膀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觉整个身体因为疼痛要炸裂了一样,疼的脑袋嗡嗡作响,医生帮她查看了伤口,口子很深,医生只能带她去另外的诊疗室处理。 等再回到病房,林子苏看见邵小帅的眼睛布满血丝,便知道他怕林子茜轻生,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十分心疼,道:“今晚我在这里,你好好休息!” “谢谢姐姐!”邵小帅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依旧展现出他良好的家教和礼貌。 林子苏眼眶一热。她很喜欢这个礼貌的男生,若不是经历这么大的劫难,他和子茜原本应该是一对快乐璧人,如今一个疯癫自苦,另一个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林子苏心口一阵绞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哽咽道:“姐姐应该的,你快去休息吧!” 二人都睡去后,林子苏才发现林美静站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便走过去,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臂抱了她,“谢谢静姐,这些天让你受累了。” 林美静红了眼,道:“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本来欧阳洋也想过来看你们的,但他现在淮州的项目上,过不来,就再三嘱咐我替他照顾好你们。” 林子苏身心俱疲,无心过问二人相处如何,只道了谢,就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林美静又小心问:“你还是不打算给干爸干妈说吗?” 林子苏叹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妈妈身体不好,经受不住这事。我心神一直烦乱,爸爸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暴脾气,倒不是怕他训斥我打我,我是现在不想分神,想专心给茜茜疗养,也想专心在茜茜的案子,看能不能帮警方找到些有价值的信息。就再等等吧,等茜茜的案子有点眉目了再说。” 林美静心疼她,可也不能不尊重她的想法,本来还想过问她和周瑁远的关系,见她这样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于心不忍。 随后林美静说回去给她带件换洗的衣服,你这穿着一件血衣,也不好,茜茜醒了别再吓着她了。林子苏点点头,随后送她出去。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林子苏收到警局的电话,说嫌犯已投案自首,需要林子茜到警局指认。果然,李天霸迫于周瑁远的淫威,上天下地动用了他的势力,还真是把四个凶手找了出来,乖乖送了去警局。 虽然之前她一度怀疑这事和李天霸、俞琳徽有关,可李天霸真的把凶手送去了公安局,这下林子苏的怀疑也有所动摇了,也许只是自己当局者迷,才关心则乱。 林子苏给周瑁远打了感谢电话,并告知妹妹下午去警局指认罪犯的事,周瑁远闻言便说他会安排车去接他们,随后安抚了几句,因有一个重要会议,来不及多说,便挂了电话。 用过午餐,林子茜在林子苏、林美静、邵小帅一众人的陪同下,坐着轮椅下到住院部楼下,已有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等他们,开车的人正是郭晓钊。 但是,林子茜见到这车,显得十分恐惧,怎么也不愿意上车。 林子苏知道她是看到了车子是黑色,联想到那夜的黑色凶车,便蹲下来,在她轮椅前,握着他的手,说:“茜茜,这是来保护我们的车,这个哥哥还是个保镖,他是来保护我们的。不要害怕,我,还有你静姐姐,还有小帅,都会陪你坐这辆车,好吗?” 林子茜抬头看他们,三个人都一一向她点头确认,小帅更是率先上了车,郭晓钊也把后厢门完全打开,一个坡板自动地滑下来,稳稳地搭到了地面上,刚好可以让子茜的轮椅滑上去。 林子苏甚是感动,百忙之中的周瑁远竟然知道妹妹重伤行动不便,特意安排了这样的车。 到警局指认罪犯,林子茜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只用点头或摇头回答警方的提问,期间林子茜十指一直紧抠着林子苏的手,以至于林子苏的手都被抠脱皮见血了,又引起肩膀的伤口也发痛。 林子苏强忍疼痛,她知道,看到罪犯,茜茜的心在滴血,那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而作为姐姐,却无能为力,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和愧疚。 指认结束,四人果然就是当晚的行凶人,如果不是隔着玻璃墙,林子苏真想冲上去打他们,他们毁了茜茜的人生,就算他们被五马分尸被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林子苏的心头之恨! 一行人前脚出来,另有两人也走出警局,林子苏当然认得,那正是李天霸,另一人不认识,也许是其朋友。林子苏和李天霸素昧平生,却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都彼此憎恶。 李天霸大踏步走下台阶,看到林氏姊妹时,黑着脸,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林子苏虽对他素无好感,也怀疑过他,但他能交出凶手,仅这一点,林子苏就不能不忍下他的挑衅和嘲弄。 然而,林子茜见到李天霸时,却显然有些躁动不安,眼中尽是惊恐和愤怒,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可能是他挑衅的笑声,刺激了子茜吧!林子苏如是想。 保姆车停在警局外,就在众人推林子茜上车时,一辆黑色越野车挨着保姆车擦肩而过,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林子苏侧目看到了驾车的人,正是李天霸,一抹邪笑定格在远去的车影。 这时,林子茜再次发作起来,极度不配合上车。众人一个没注意,林子茜就扒开了轮椅,然后滚落在地,只听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车——,就是它——,” 林子苏立马警觉,抬头看了一眼早已远去的李天霸的越野车,直觉不妙,竟是冷汗直流,忙丢了轮椅,跑过去看林子茜,见她一脸惊恐,便知此事有蹊跷,便问道:“茜茜,茜茜,你先别哭,刚才那车怎么了,告诉姐姐!” 林美静、邵小帅面面相觑,也都惊了一跳,都围了过来,林子茜满脸泪水,声音突然变得尖细了起来,语无伦次道:“那天晚上,工厂外面,我喊救命,他们不理,我被拖进去……,哇——”话还没说不清楚,她就大哭起来。 林子苏浑身一个惊颤,不敢相信,林美静见状,便追问道:“茜茜,你不是被下了迷药,后来才醒的吗?” “我被拖下车,就醒了一些,那车停在很远,外面的林子里,我向他们求救,他们不救我,他们不救我,他们还笑,他们是坏人……”林子茜说到伤心处,伏到地上又大哭起来。 林子苏犹闻晴天霹雳,下车时子茜就清醒了,后来的几个小时,她是活活被折磨直到昏死,畜生,畜生,畜生! 而林子茜口口声声指出“他们”,说明那天夜晚车上一定不止李天霸,想到这里,便抓了林子茜的胳膊,问:“他们?除了他,还有谁?还有谁?” 林子苏愤怒当头,心急如焚,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大了,痛得林子茜直哭,林美静赶忙握了她,示意她松手。 林美静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便柔声问:“茜茜,你求救的那个车上还有谁?” “女的,有一个女的…”林子茜话音未落,林子苏就一屁股坐倒在地,林美静也吃惊不已,因为林子茜的话印证了二人的猜测,更印证了林美静对情杀的怀疑。 “茜茜,你之前怎么没向警察说起这个情况?”林子苏责怪,又气急。 林子茜哇地一声大哭,林子苏知道问得太突兀,以至于勾起妹妹的伤心事,便也哭了起来。 林美静赶紧示意邵小帅过来帮忙,把姐妹俩先扶起来,然后搀扶林子茜坐上轮椅,郭晓钊也吃惊不已,又不便和他们搭话,只默默记在心里,见他们扶人,这才过来帮忙。 “茜茜,你确定是刚才那辆车吗?”林子苏再次确认,林子茜神情恍惚地点点头。林子苏立刻制止了上车,斩钉截铁道:“先别上车,回警局。” 众人都愣了,还是林美静先反应过来,指挥着把轮椅放回地上,林子苏半跪在林子茜的轮椅前,言语轻柔,“茜茜,我知道这样对你会很残忍,但姐姐还是要告诉你,我要你把刚才的话,跟警察重新说一遍,只有这样警察才能把坏人绳之以法。因为伤害你的人,有可能不只是那四个人,知道吗?子苏姐姐,还有静姐姐,还有小帅,还有这个晓钊哥哥,我们一起陪着你进去,好不好?”说到后面,林子苏的声音都哽咽了,竟是泪光闪动。 林子茜神情恍惚起来,眼泪汪汪地望着林子苏,又望望林美静和邵小帅,见他们都态度温和有善,便顺从地嗯了一声,林子苏这才重新推子茜回派出所。 然而,出乎林子苏意外的是,警察说,案发当晚还有第二天,就在案发现场做了严密的侦查取证,之后就对林子苏提到过的李天霸、俞琳徽都调查过。 虽然废弃工厂附近没有监控,但通过多方的调查,最后都显示二人确有不在场证据,因此排除了二人的犯罪嫌疑。 随后警察单独找林子苏说了他们的怀疑,林子茜的这个反应,很可能指向的还有另外的作案现场。 根据林子苏当时的口供,林子茜出门时梳了丸子头,头上还戴有小雏菊发饰,可是在作案现场、作案车辆和桃苑路公交站上都没有找到这个发饰,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根据医生的医学检查,侵害林子茜的,应该是五个人,而且很可能那个人就是第一个侵害林子茜的人,所以警方怀疑还有第二个作案“现场”。 根据你们刚才的反应,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很可能这第二个作案“现场”——确切地说应该是第一个作案“现场”,就是一辆黑车,但至于什么车,很难查,也可能和李天霸的座驾一样,也可能只是黑色。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林子茜的记忆在到达废弃造纸厂前是缺失的,因为那段时间她被迷晕,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我们只能从医生那里得知林子茜遭受至少两次身体的严重伤害,我们无从侦查这个第一犯罪嫌疑人是谁,他很狡猾,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也很可能是个强奸惯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至于警方到现在都无从追查。 现在很难说林子茜对黑车的恐惧,到底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反应,还是这个反应指向的是第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作案车辆。 这是一个侦查方向,既然林子茜有此怀疑,那就需要林子苏回去后好好引导,寻找线索,也好好想一下,还有谁和你或者你妹妹有过节,这才是重点! 林子苏惊骇无比,四肢百骸如坠冰窟,竟然还有第五个人,那个人还是第一个侵犯子茜的人,两次严重伤害,这第一个人的伤害等同于后面四人的伤害,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主谋…… 林子苏感觉脑子要炸裂了,到底是谁?李天霸,李天霸……林子苏咬牙切齿地暗暗喊着李天霸的名字,直觉认为一定和李天霸脱不了关系,他的嫌疑最大! 同时,警察也提醒,林子茜的反应很可能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容易复制案发情形,对相似的人或事物产生过度警觉和反应,劝林子苏尽快给林子茜做心理干预和治疗,否则就算身体康复了,心理精神问题还是会拖垮她。 出来后,林子苏神情凝重,看着精神萎颓失去生命光彩的妹妹,心情愈加难过和沉重,林子苏向林美静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当着子茜的面什么也不能说。 林美静只道警察不相信,她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拉着警察说林子茜有目视几百米的天赋异禀能力,她绝对不会看错。 林子苏一经提醒,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也讲了子茜在楼上看到赵奕送戒指等过往种种,还请求警察可以当场测试。 邵小帅也出面作证,说起自己和子茜出游,她总能望到几百米远的人、车甚至字,两人甚至经常还以此为游戏,邵小帅输了就得背她,而邵小帅回回都输,桩桩件件,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谈论时,主管案件的领导走进办公室,得知这一情况,当即让现场做测试。但是令大家失望的是,测试时,林子茜不仅失去了这一特异功能,表现平平不说,甚至还好几次认错。 看到这个结果,林子苏更加感到绝望无助,茜茜遭受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也影响了她天赋异禀的视觉能力。 可林子苏还是不甘心,子茜对李天霸车辆的那种反应,绝对不是过激反应那么简单,这个李天霸肯定有问题,他本来就是黑帮大佬,恶贯满盈,侵犯一个林子茜对他根本易如反掌! 这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绝不能就这样放手,这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林子苏拼命要抓住,她希望以此倒逼警察对李天霸的重新审查,只有这样才能还妹妹一个公平! 为了让警察相信,林子苏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还说可以证明之前茜茜的视力非常好,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老师同学,还有爸妈,他们都知道。 如果视力表还能往下排,林子茜说不定可以达到6.0,所以她不可能会看错。现在她正在疗养,身体还没恢复正常,加上精神受挫,才导致视力下降。 警察就说,当时林子茜是被迷晕的,虽然到达工厂她醒过来了,但是迷药的作用并没有完全消除,就像人刚睡醒一样,不可能立马就能看清楚东西,更何况还是更远的人和东西。 警察出于对姊妹俩的同情,表示已经对林子茜的新口供进行了备案,也会去查找相关证据,也希望她们能提供更有力的证据,而不是只凭嘴说。 警察的话算是敲醒了林子苏,想起子茜见到那辆黑色保姆车时,确实也有反常举动的表现,而警察的说法,也是生活常识,无可辩驳。 只是直觉上仍相信妹妹的说法,她从来没见过李天霸,没有理由污蔑他,还能说出车上有女的。这明明确确指向的李天霸和俞琳徽。 对李天霸、俞琳徽的怀疑,此前只是自己和静姐的私下谈论,林子茜并不知情。 而且在给警察录口供时,她还提到了车上女人也戴着一块手表,描述的和视频里出现的手表一模一样。 林子茜从来没看过视频,连邵小帅都不知道,所以不可能是林子茜的穿凿附会。 林子苏越想越觉真相昭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把凶手立即绳之以法,那四个犯罪分子,不过是小喽啰,李天霸、俞琳徽才最该下狱枪毙,林子苏越想越觉得憋火,却又无可奈何。 一行人走出警局,明明是朗朗的艳阳天,可大家的心情却是阴郁黑暗的深渊,林子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个事情调查清楚。 如果李天霸、俞琳徽确实牵涉其中,二人又知道林子茜是自己的妹妹,那么不管是通过伤害妹妹报复自己,还是他们错把茜茜当做我,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天网恢恢,他们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等着吧,我一定要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为茜茜报仇!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林子苏如坠冰窟,回到医院后,林子苏让医生给子茜做了视力测试,果然,不要说2.0,连1.0都不到,茜茜的视力降到了0.8。 这场祸事,让茜茜的视力天赋消失,足见它对茜茜身心的重创,而这还是隐形,不易被察觉,这更让林子苏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茜茜做心理治疗,否则还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晚上林美静陪林子苏回青年公寓,林子苏就聊了警察说的还有“第一犯罪嫌疑人”的怀疑,林子苏说着就抱着林美静痛哭流涕,她说自己撑不住了,想告诉爸爸妈妈。 林美静闻言也是惊骇不已,以为案子到今天差不多真相浮出水面了,没想到那四个归案的犯罪嫌疑人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幕后黑手,不仅策划了整个案子,还第一个侵害了茜茜,想到茜茜那个晚上遭受几重凌辱,她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早就以死解脱了,这个人间太肮脏了! 林美静向来开朗,这一次,心中也重重地划过了一道悲凉,那是为茜茜,也是因面对李天霸这样黑恶势力的无能为力,可她到底经事多,心底没乱,也主意大。 镇定后,就开始分析利弊,说这个事情太大了,干妈性格善良柔弱,身体又不好,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会吓出个什么大病,他们的情绪也会影响茜茜的康复。 这两天我也想通了,觉得你不告诉家里也是对的。干爸那个暴脾气,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你立马辞职,说不定为了扳倒李天霸,还会把崬森搅得天翻地覆。 崬森这么大一个集团,牵涉利益层那么多,黑白两道都有瓜葛,干爸一个人硬杠,不仅撼不动,还很可能会把自己甚至你们整个家都搭进去。 但是你心细,暂时留在东森,不动声色调查情况,给警察收集证据,等待时机收网。如果你需要什么,“芬姐”也是律师,她的律所也承接了茜茜的案子。 虽然不是“芬姐”亲自代理,但“芬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专业方面你不用担心,“芬姐”和她的律师团队肯定会让凶手牢底坐穿。 所以,你听静姐的,暂时不说为好,等茜茜病情稳定了,这个案子水落石出了,再说吧,否则现在说,很可能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会节外生枝,甚至很可能引起更大的伤害。 林子苏哭着说,也不是没想到这些,可就是因为事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一个人扛不住,这些天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快被压垮了,明明知道凶手就是李天霸,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和俞琳徽逍遥法外…… 说到这里,林子苏突然收了眼泪,因为她想到了周瑁远,她知道只有他能帮到自己。 这次她没有隐瞒,而是将想法告诉了林美静,也想让林美静帮忙参谋。 林美静趁机前事重提,道:“我正想问你这事呢,既然你提起,就说说吧,你和周瑁远怎么回事?你说你喜欢上的那个年龄有点大、在圈子里很有名气的人,是周瑁远,不是晋总,是不是?” 林子苏吃了一惊,随即咬了咬嘴唇,知道瞒不过她,点点头,道:“我们在谈恋爱。” 果然不出所料,林美静没有惊讶,但却无法相信,“谈恋爱?他亲口承认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元旦。不过,之前他一直在追我,那时候我心里有方老师,也觉得他不是好人,所以就一直躲着他,可是他一直没放弃,死缠烂打的,直到元旦节……”林子苏说得犹犹豫豫,似是担心什么。 林美静感觉太凌乱了,周瑁远这么大的一个大佬人物,竟然会倒追求林子苏,还死缠烂打,这怎么都觉得像是林子苏在说胡话。 周瑁远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美色没见过,倒追女人这话,让人怎么感觉都像是天方夜谭! 林美静摇摇头,她需要得到完完整整的事情经过,只有这样,她才能帮林子苏判断和分析,别这个傻妹妹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于是她打断了林子苏,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看着她的眼睛,道:“苏苏,你能相信静姐吗?” “当然相信!”林子苏坚定不移。 “好,那你听好静姐下面的话。我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对周瑁远的隐私也没兴趣,但我在乎你,在乎茜茜。如果你和周瑁远没有关系,那么茜茜的事情可能就是一个意外,或者巧合。但是你今天也看到了,茜茜对李天霸的那种反应,你相信那只是简单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林子苏摇摇头,林美静骂道:“那简直就是狗屁的逻辑。如果你和周瑁远确实在交往,那么这件事就复杂了,李天霸、俞琳徽牵连进来就不是什么费解的事情,茜茜是比较幸运的,捡回了半条命,否则你这个姐姐内疚一辈子!” 林子苏猛然抬头,不知道林美静什么意思,林美静道:“他们想对付的,就是你林子苏啊,并不是茜茜。茜茜之所以出事,是因为穿了你的衣服才被误认。对,这点你知道,但是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这么黑的手吗?” “俞琳徽想置我于死地不是第一次了,刚来崬森才三个月,她都开始给我下套,去年风雅颂考察之际,她都想弄死我,这次她也是嫉恨,因为罗汉团队动了她的蛋糕,她容不下我,才下的黑手啊!” “我告诉你苏苏,你错了,你就是搞出来100个、1000个罗汉团队,她都不稀罕,她这次搞你,是因为你‘抢了她的男朋友’,她所有的妒恨都是因为周瑁远。 你想啊,赵恬妞都能找到你和周瑁远交往的蛛丝马迹,为之大做文章,你以为她不会告诉俞琳徽吗?还有什么能比让俞琳徽失去周瑁远的宠爱,更让她丧心病狂的? 你想想过去的两年,她为什么对付你,就是怕你被周瑁远注意到,可是她千防万防,最后你不仅被周瑁远关注到,甚至还成了他的女朋友,她能饶得了你? 去年的泄密案,她本来是要趁机把你也赶出崬森的,可是她没想到,琞总回来破坏了她的好事,最后你也只是去了云连,俞琳徽本以为山高水远,你和周瑁远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可她没想到,杨玫瞒着她助你东山再起,也许其中还有周瑁远的帮忙,等她发现时,你已经名声大起,这次她倒是聪明了,没有立即行动,直到等你再次回来常青,才对你动手。” 林美静突然想起什么,便问:“上一次你来常青,是不是就在周瑁远家过的夜?” 林子苏也开始觉得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再隐瞒,点了点头。 林美静一拍巴掌,“完了,我说俞琳徽怎么能忍耐三个月才对你动手,她可能在四月前都仍然没觉得你有威胁,认为你也就只是在云连的地盘折腾,只要和周瑁远没关系,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很可能你在他家过夜就被发现了,所以她坐不住了,才酝酿了这么久,直到你再次回常青。” 林子苏陡然想起那日赵恬妞来过电话,很可能自己生气吼周瑁远的声音,她听出了我的声音,就给俞琳徽透了口风,是的,一定是,否则俞琳徽怎么会知道我和总裁在一起!? 林子苏当即就说了这茬事,林美静便说:“看吧!看吧!” “你想,茜茜去年就到常青大学上学,她如果是要对付茜茜,有的是时间,为什么偏偏是今年的端午节,所以,俞琳徽因为嫉妒,本来是要对付你的,结果错认了茜茜,茜茜是在替你渡劫啊,唉,我的苏苏啊!” 林美静语重心长,林子苏整个人都颓了下来,禁不住泪如雨下,没有想到是这样,茜茜何其无辜,自己这一辈子都亏欠茜茜,怎么补偿都补偿不了她啊! 林美静帮她擦了眼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和周瑁远交往的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地都告诉我,我想帮你判断一个事,那就是周瑁远到底是什么动机,因为倒追女人实在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他确实是真心的,那么以他的实力和能力,当然可以保你周全,不仅如此,他也能帮茜茜主持公道,这是最理想的。 但是,如果他只是在玩你,或者像杨玫、俞琳徽那样,只是利用你,那你只有离开他才是最安全的办法,甚至崬森的工作你都得赶紧辞了。他不在意你,对你不是真心,他就不会保护你,那么俞琳徽弄死你也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俞琳徽不会是第一个向你发难的人,周瑁远身边多少狂蜂烂蝶,她们就不会像俞琳徽一样报复你吗?人不是常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你孤身一人,你招架得住吗?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茜茜只是开始,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什么事再牵连到家人吗?苏苏,你明白静姐的意思吗?” 林子苏这才陡然醒悟,如醍醐灌顶,自以为自己和周瑁远守口如瓶,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早就盯上了自己,静姐说的何尝没有道理?他若是真心,当然有能力护我周全。 可若不是真心,那我的死活就只是他棋盘上衡量利弊的一颗棋子,对他而言,如杨玫,如俞琳徽,如安娜。林子苏不敢想,她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那就是周瑁远不是真心的。 如果以前不知,那至少那晚在他办公室,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可是,她真的不舍得,不舍得离开他,不舍得离开崬森,因为她已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了,为什么会这样? 林美静见到林子苏哭泣,越发着急了,“苏苏,你不要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真的,你告诉静姐,相信静姐会给你一个客观的分析判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排下一步该怎么走!你这样,我很着急!” “他,可能不爱我——”林子苏说出这句,心如刀绞。 “啊!?”林美静惊掉下巴,“那你们谈个屁啊,立马分手!” “可是,我已经爱上他了!离开他,我会生不如死!我离不开他了,静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林子苏抱着林美静失声痛哭起来。 是啊!那样一个天神般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崬森的女员工那个不是为他神魂颠倒,只是她们没有机会而已,这可真让人揪心! 林美静耐心地安抚了好一阵,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林子苏才娓娓道来,从第一次案场初遇,再到上京大学的偶遇……一直到前天夜里在他办公室发生的故事,凡此种种,无一遗漏和隐瞒,都讲了出来。 这桩感情压在心头快两年了,第一次这样痛快淋漓地说出来,她也终于如释重负。 这大概算是林美静听到的最接近周瑁远真实面貌的一次,听完了,也基本有了定论,那可能是一个让林子苏听来非常残酷的事实,林美静先小心问了一句:“子苏,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好听的?” “当然是真话,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我想听真话!”林子苏渴望真相,迫切地望着林美静。 “嗯,这样说吧,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让猎物产生唾手可得的错觉,从而降低对猎人的警惕,一旦可以得到或控制,猎人就会失去兴趣,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从你讲的这些,都几乎印证了周瑁远就是这样的高端猎人,你一步一步进入他的陷阱,但有一点你做得很好,也不能说做得好吧,因为那是你的本性,也是你的家教,并不是有意为之。 那就是你的抗诱惑能力很强,才让他对你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我猜他以前的那些女伴,以他这样的手笔和姿态,根本要不了两年,最多一两个星期,就能被拿下,但你没有。” 林子苏若有所悟,那日在他家,他并不是不能霸道行事,而是他要继续伪装猎人的身份,不想暴露,所以才纡尊降贵主动和解,以退为进,最后确实也取得了自己的谅解。确实高明! “这一点,你真得感谢两个男人,一个是干爸,一个就是方老师。在你向他发出‘做男朋友’的请求前,你心里住着一个比天还大的方老师,他时时牵动着你的心,四年的感情几乎是坚不可摧。 可能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动了‘挖墙脚’的心思,这个难度,确实能吊起他这个阶层男人的征服欲。 而干爸呢,为人正直,你从小就耳濡目染,也养成了和干爸一样的一身傲骨和清高,所以他的金钱诱惑策略在你这里就失效了,这也是你们的感情战线能拉锯这么久的原因。 对于猎人而言,猎物越难获得,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这也是周瑁远两年了还没放弃你的原因,但这不代表这两年期间他没有其他女伴。 在这场感情拉锯战中,本来你是一直占据上风,但是现在可能他已经掌握了主导权,因为你最致命的弱点暴露了。 一个是茜茜。你看那天他勾引你都没上钩,可前天晚上你为了茜茜却愿意以身相许。但是你主动献身了,他反而没兴趣了,反而用那种下作的手段逼迫你臣服听话。 他的所作所为,都在表明一个事,就是他在找回控制权,完全征服你,让你完全听命和忠诚于他,而且确实他也成功了,因为你主动献身,就是猎物向猎人的投诚行为。 第二个致命弱点,就是你爱上他了。就这一点他就可以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并为他所用。像你们这种关系,不能叫恋爱,更像是一种博弈游戏,就是零和博弈。 谁先心动,谁先死,很不幸你先爱上了他。之前周瑁远之所以能愿意放下身段,纡尊降贵投你所好,不惜重金送礼,说白了,就是你那时候还没有动心,还没有爱上他。” 林美静就像个情爱大师,分析得入木三分,林子苏都听傻了,在她那里,可没有这些弯弯门道,过往所作所为,全是率性而为,并无刻意矫饰。 没想到,正是自己的“率性而为”成功引起这个大人物的关注,甚至纡尊降贵,主动求爱——,对呀,是他主动求爱的,我是现在才爱上他的呀! “可是我爱上他,也是现在的事。但是周瑁远早在去年,嗯,对,就是那次‘总裁午餐’,他就亲口说出了‘我喜欢你’的话,那他不是比我先动心吗?” 林美静噗嗤一声,又好气又好笑,道:“所以我说你傻啊,既然是伪装的‘猎物’身份,他肯定会说你喜欢听的话,做你喜欢做的事,只有这样才能引猎物上钩啊!他那一句‘我喜欢你’,和你的你爱他,根本不是一个分量、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傻妹妹?” “那他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假的了??”林子苏彻底迷惑了。 “这个不好说,也许有些确实是假的,有些呢,在当时当景未必就不是真情流露,真真假假,可能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当然男人也会有爱,但都很短暂,昙花一现,因为他们比任何物种喜新厌旧的速度都要快。” “那我该怎么办?我连分辨他话真假的能力都没有。”林子苏沮丧极了。 “本来呢,还想劝你离开,但是我刚刚一想,你还不能离开,茜茜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警察的调查是一回事,你既然离周瑁远这么近,就最容易打探到真相和收集证据。 看现在这个情形,他是认可了你,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是他最愿意保护你的时候,而且,他对你这么费心思,肯定是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那为了达成目的,那么在某些事情上,他就会给予你一定的迁就。他能利用你,你干嘛不利用他,利用他保护你,利用他调查李天霸、俞琳徽啊!”林美静道。 “静姐你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晋总临走时,曾帮我分析罗汉团队的背后逻辑,他说这可能就是总裁的意思,杨总只是照章办事。” “所以噢,这就对上号了,总裁想利用你把罗汉团队做大做强,那苏苏啊,你就不需要担心了,你干脆将计就计,专心搞你的罗汉事业,以后提起罗汉团队,就离不开苏苏你。 在这点上,你就比其他女伴在他心里的分量都要重要得多,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对你喜新厌旧。至于你和他的未来,我劝你还是要平常心看待。 静姐不想打击你,但我还是要说实话,周瑁远不是一个会长情的人,他不会对他以前的那些女伴动情,也不会对你动情。所以你不要期待他能有多爱你,那是不可能的。 你爱他这件事,放在自己心里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尤其不能说给他听。不要把他看得太重要,在一起时就好好爱,好好拥抱,好好亲吻,大胆滚床单,让他充分感受到你的爱和在乎。 不要计较得失,也不要计较谁付出多谁付出少,不要去想他的过去和将来。就像你前天晚上,你迈出了那一步,周瑁远对你都不一样了,可见他是喜欢大胆热情的女人的。 但是,一旦分开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就该干嘛干嘛,别有事没事对他嘘寒问暖,不要当老妈子,男人这东西非常贱,你对他越好,他越不把你当回事。 你才23岁,有的是时间可以试错,周瑁远这样的人物,虽然千年不遇,把握住了当然好,但是,留不住也是情理之中,你能跟他混迹在一起,那你的起点和眼界就不会太差。 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不能和他有结果,但你遇见优质男人的机遇肯定就会比我们多,所以横竖对你都有利。明白吗,傻丫头?!” 林子苏突然觉得自己在林美静面前,就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懂,静姐什么都懂,如果周瑁远遇到的是静姐,那他们会不会才是棋逢对手的一对?! 最关键的是,静姐最聪明的地方,看似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穿衣打扮也十分随性,谁跟她相处都非常舒服,就连最难搞的“女金刚”俞琳徽,都能和她谈笑风生。 这些看似马大哈、好相处的性格特点,其实背后的逻辑就是懂得藏拙,但同时她也非常有原则,杨玫的商务邀约她说拒绝就拒绝,以至于发生泄密事件,几乎所有人都替她打抱不平,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不是。 原来静姐,才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高手,以往只顾着和她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竟忽略了她的聪明和手段。 林子苏还在佩服和感慨,却听到林美静说了一句话,让她惊醒过来:“不过,我觉得,你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谁?” “杨玫!”林美静道。 “杨玫?为什么?”林子苏问。 “罗汉团队能做起来,如果论功行赏,杨玫肯定是第一功臣,没有她的支持,你根本寸步难行。可是杨玫是个很会贪下属功劳的领导,一旦罗汉团队做大做强,她肯定不会容你。 有可能你会被调岗,或者明升暗降架空你。她会把罗汉团队牢牢控制在手里,那可是她的‘政治资本’。 上可以得到董事长、周瑁远的青睐,甚至成为她和周瑁远亲近的重要筹码,下可以用来打压俞琳徽,进而控制营销中心,她怎么会拱手让给你! 而且,你不是不知道,她和俞琳徽龙虎斗这么多年,为的什么,不就是总裁第一夫人的身份吗?她现在没动你,大概是罗汉团队还没成熟,还不到摘果子的时候,还需要你帮她‘巩固成果’。 可是,一旦有一天,她发现你有威胁,第一个不能容你的人就是她。我不知道杨玫是不是知道你和周瑁远交往,如果知道,她却还不动你,那她的城府心机就太深了。 如果不知道,那么……,后果我是不敢想,俞琳徽她是不能轻易搬动,但想动你,对她简直就太容易了。 反正,我是很不喜欢杨玫这个女人。每次看到她的笑,我都感到后背发凉。如果说俞琳徽是会咬人的狗,那杨玫很可能就是一条毒蛇。”林美静道。 “可是,我一点没觉得,俞琳徽都能知道我和总裁的事,杨总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并没有报复,可见杨总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能以大局为重。而且连你都不看好我和周瑁远,不可能会有未来,杨玫那么聪明,她自然也知道,所以……,呃……” 林子苏试图说服自己,可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感到手心发凉,不禁有些灰心,突然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静姐,我该怎么办?” “子苏,杨玫和周瑁远,其实是一路人,他们这样的人,你只要听话,不跟她唱反调,把姿态放低,懂得示弱,事事向她请教汇报,让她觉得你没有威胁,或者你的威胁是可控的,她就不会动你。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杨玫知道你和周瑁远的关系。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她觉得你这些威胁是可控的,她很自信周瑁远只是和你玩玩。 就像其他女伴一样,她知道周瑁远过了新鲜期,甩你就像甩那些女伴一样,杨玫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你被甩之前尽可能把你榨干,所以才没动你。 杨玫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对他这种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桃色绯闻恐怕早就见怪不怪,铁打的杨玫,流水的女伴,所以很可能就像你说的,杨玫没把你当回事。 相比起来,俞琳徽对她的威胁才是最大的,所以她才会对你和周瑁远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与其让周瑁远在外面找那些不知底细的女人做女伴,她更愿意是自己一手调教起来的你做他的女伴,至少你比外面的可控。 所以,趁杨玫还无暇对付你,你要悄悄地积累实力,别把大好时光都消磨在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身上,将来不管是离开崬森,还是离开周瑁远,你都能活得好好的!在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杨玫分庭抗礼时,就不要轻易亮剑。懂吗?” 林子苏顺从地嗯了一声,林美静又说:“我一直都怀疑,杨玫把你招进来,就是有目的,你进崬森后,她各种好不避嫌地扶持提携,你去上京大学进修,我怀疑都是她在背后安排。 目的就是让你有机会接近周瑁远,这样就可以打破她和俞琳徽的关系,俞琳徽动起来,杨玫才有机会找到破绽搞她。你看,俞琳徽对你有多紧张! 一有你和周瑁远的风吹草动,她就坐不住,满世界追杀你。这次茜茜的事情,我不知道杨玫有没有在背后拱火,她也许不会像俞琳徽那样不计后果做蠢事。 但她一两句话一挑,俞琳徽那种疯狗似的性格,听到还不得跳起来咬人啊!?你想过没,俞琳徽动了你,那就是动了周瑁远的罗汉建设计划,那总裁还会再容她吗? 所以,俞琳徽可恨可杀,但杨玫你也要防着点,什么该说不该说,你得拿好度,如果你自己没法摆平的事,就请总裁这尊大神,他为了自己的计划,也会想法给你开路。明白吗?” 林子苏点点头,不在话下。若非林美静今晚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林子苏觉得自己还会被蒙在鼓里,好在有静姐这双慧眼帮自己开路,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的,也许自己是该学会动用点心机,学会在周瑁远、杨玫、俞琳徽的危险关系中找平衡,制造平衡,从中为自己争取机会,争取积累实力的时间,为妹妹找回公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5章 孤岛之上 第二天傍晚,安顿好林子茜,林美静也留下来陪床。林子苏这才抽了个空,给周瑁远发了短信,表示想见他。 消息发出去,她又莫名有些忐忑,害怕又被约去公司,那里太压迫了,没法自如地表达心声。 林子苏刚想说不去公司,周瑁远的短信就回过来了,“来公司吧!” 果然!难道还要再上演一遍那夜的“羞辱”吗?不! 林子苏当即回复:“能不能换个地方?”语气却不敢硬气,到底是有求于人。 很久很久,他都没回,林子苏又有些后悔了,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不理自己了…… 于是准备发消息解释一番时,周瑁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在怕什么?”语气冷峻,听不出一丝感情。 “没有,”林子苏违心地矢口否认。 “那为什么换地方?”周瑁远追问,听得出来,这是审视的口吻。 “那是总裁的地盘,不是男朋友的地方!”林子苏倔强起来。 “那你想去哪?”周瑁远笑了。 “只要不是公司就行!”林子苏总算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嗔娇了几分。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道:“那来我家,嗯?”似乎他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不过语气虽是征询,却仍含着不容拒绝的权威。 那还是他的地方,那里比公司更冷,更逼仄,可是我还能讨价还价吗? 他都已经让步了,我再“得寸进尺”,万一又惹恼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咦,不对,“来我家”,难道他就在家里? 那为什么还让去公司,他在试探我吗?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相信我? “好吧!”林子苏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你在哪?” “青年公寓!” “小郭会去接你!” 看到右手臂上还绷着纱布,有碍观瞻,林子苏索性把纱布拆了,只留了最底层的薄纱布。依旧穿上那件改良旗袍——她只带了这一件。 可这是无袖的,无法遮挡伤口,好在自己还带了披肩,便穿上披肩,化了精致的妆容以遮盖憔悴面容,这次不洒香水了,因为她实在用不惯,而且喷了确实太显刻意。 火眼金睛如他,不想再让他觉得我在讨好他!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来到世贸领帝,走时是朝阳,再来是披星戴月。 郭晓钊应该没少来他家,轻车驾熟,而且周瑁远很可能给他开了至少是管家级别的入户权限,所以能出入自由。 等到电梯升入26层,电梯门打开,郭晓钊就在她身后说了一句“总裁在等您,林小姐进去吧!” 林子苏步出电梯,再回头郭晓钊就不见了,还在惊骇中,身边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小姐”,林子苏这才回过神,声音正是上次离开时在门厅恭送二人的那个管家刘太太。 林子苏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周瑁远说她51岁,可实际上看起来像四十来岁,妈妈比她年纪小,但她比妈妈保养得要好,看起来也比妈妈年轻。 嗯,穿着简单大方,也透着点高级和时尚感,连他家的管家太太都这么高端,这算是近朱者赤吗?! “先生在等您,跟我来吧!”刘太太也是少言寡语,和郭晓钊一样,像是一个炉子里复刻出来的,都是专注少话。 林子苏微笑点头,也不再多言,跟着她入户。 甫一进入玄关,就听到了空气里弥漫的优美钢琴音乐,林子苏先是以为播放的音乐,可走进了才听出是人弹的,谁在弹琴?他家还有其他人吗? 林子苏困惑地看了一眼侧前引路的刘太太,她并没应答,只是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又不失礼貌地继续引路。 等到终于离钢琴声越来越近,林子苏甫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空荡荡的空间——或许比宽硕的客厅小了些许,却是一个比客厅更冷清的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的星辰月光,像是一座孤岛,悬在人间烟火之上,“孤岛”上只放了一台白色的钢琴,更显得空间空荡荡。 钢琴的上方低垂着一束清冷的灯光,琴前赫然坐着那个霸道总裁——哦,不,今夜他是钢琴王子,带着几分忧郁,这简直让林子苏惊诧万分,天呐,他居然会弹钢琴,还弹得这么好。 林子苏四岁时在妈妈的启蒙下,开始练习钢琴,可是练了一年就没练了,因为她既不喜欢又没天赋。 但家里的钢琴声并没有断过,因为妈妈会弹钢琴,子茜和子恪比林子苏有天分,也都是从四岁开始练钢琴。所以家里常年都有钢琴声陪伴,也得益于此,虽然钢琴弹得不好,但别人弹奏的好坏她是能分辨出来的。 相比较自己家那种小老百姓的自娱自乐,他的钢琴水平不能说大师级吧,至少也是相当专业的级别。 妈妈曾经说过,二流的琴技是琴操控人,一流的琴技是人驾驭琴。想必他便是妈妈口中的那种“一流的琴技”。 只见他十指修长灵动,不看谱,也不找琴键,只闭目听音,便能指走如飞,轻巧如蝶,从容自如,洒脱如仙,所谓曲不醉人人自醉,便是如斯吧! 他还穿着白天的蓝色商务西装,雪白的衬衣,领带已经卸了,散发着莫名高贵的忧郁气质。 那一头卷发仿佛也被忧郁渲染,如刀刻斧凿的英俊面庞,深邃神秘的黑色眼眸,沉醉其中,像一个正被万众瞩目的钢琴大师。 这个多面体,专注安静起来,简直就是另一个人,优雅绅士,迷倒众生,有一种破碎的忧郁气质,令人心动又心碎,让人不自禁就沦陷进他的温柔琴弦里…… 是的,林子苏沦陷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开,痴痴地望着他,沉醉在他的琴声里,怔怔地立在墙侧,立在画下。 仿佛置身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只有自己和他,他们心神交汇,这一刻,他不是万众仰慕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可以随时拥入怀中的爱人。 明知道爱上他,是一场飞蛾扑火的游戏,可我依旧愿意沉沦进入他的温柔陷阱,天呐,我该拿他怎么办…… 那个钢琴王子,仿佛心有灵犀,抬眼看见了她,便也凝视不移,目光中流露着缱绻情深,那是能让人粉身碎骨也要爱他的力量,他的琴声也缱绻流淌着…… 那琴声仿佛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更加柔情似水,忧伤如月,如泣如诉,轻柔荡漾,摩挲着彼此无依和破碎的灵魂。 两人都没说话,四目静默,痴缠相对,静谧的时间,静谧的空间,一切都是静谧的,但他们却像有过千言万语的耳鬓呢喃,缠绵悱恻,此时无声胜有声。 琴声终于落幕,他继续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嘴唇轻抿,然才抬了抬手腕,温柔召唤她,“来——”。 仿佛他手持鱼竿,鱼竿上的引线,将那只痴呆的鱼儿直直勾了过去,走到了近前,他握住她的手,鼻子里发出轻柔一叹。 他沉默着,拥住她,将脸深深埋进她的怀里,林子苏的内心一阵激荡,一阵惶惑,一阵受宠若惊,这个多面体强人好难得有如此柔软和温情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他的依恋,激起了她的天然母性,也温柔地拥着他,手指在他的发间轻柔地摩挲着,这是最柔性的力量,也是最强悍的力量。 也是这一刻,她发觉自己不只是爱上了这个男人,而是再也离不开他了,为他做任何事,她都愿意,是的,为他千千万万遍。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起身凝视她,为她抚开发丝,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困惑,还有今夜挥之不去的忧郁,他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不一样? 林子苏刚想问,他却先声夺人“陪我跳支舞吧”,此时“宫殿”里很应景地响起抒情音乐——难道这也是智控的吗?这是怎么做到的? 慵懒的磁性男声,迷醉的英文情歌,一下就切换进了午夜浪漫舞场。 林子苏怔愣间,已经被温柔地款上了腰肢,他带着她轻轻柔柔地摇摆了起来…… 钢琴厅——姑且如此称呼,钢琴厅的空间足够宽阔,也足够舒适,非常适合跳舞,可以尽情挥洒二人世界的情与爱…… 难道他的“宫殿”有这么多空荡荡的“留白”,就是为了方便随时随地翩翩起舞吗? 那么,有多少女伴,曾在这里与他共舞?多少女人,又在这里与他你侬我侬,共赴巫山云雨…… “你没衣服穿了吗?”他没由来一问,颇有不悦。 林子苏困惑地“额”了一声,“为什么总穿这件?” 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让林子苏的心呐情呐,情不自禁地荡漾起来。 林子苏与他深情对视,温柔低语道:“没想到会待这么久,为了见你才带的这一件…” “这么说,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周瑁远嘴角轻扬。 “我不确定远先生是不是想见我?”林子苏有点小幽怨。 周瑁远微微一笑,所答非所问道:“你早该这样。” “你爱我吗?”这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想问他的问题,没想到此刻这么轻易就脱口而出了。 林子苏望着他,眼中有无限的焦虑和期待,周瑁远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吻了她。 这一吻,再没那么缠绵悱恻,让她直接沦陷…… “这算不算?”周瑁远停了吻,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迷离眼神,狡黠抿了嘴。 林子苏脸一红,竟不知如何作答。 “多做!少想!不说!用身体做选择,身体不会说谎,但大脑和嘴会。嗯?!”他似乎非常钟情这套“周氏理论”,也很有洗脑的功效。 是的,林子苏被洗脑了——她此刻恍然大悟,他不止一次提到“多做少想不说”,直到今天才完全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用身体做选择,他说他想要我,这算是他的身体做的选择吗?所以,他也是爱我的,对吗?! 他不屑于说“我爱你”,却愿意用行动,是的,就像他要求我用行动证明心甘情愿一样! “你爱我吗?”周瑁远反问,看似话赶话,是随意的脱口,但他的眼睛却极认真地盯着她,等待着她不容半分犹疑的答案。 林子苏刚要脱口,突然又想到林美静的话,把“我爱你”放在心里,不要说给他听,谁先说谁就先死。 是啊,你看他多高级,一个吻回应,似是而非,你猜不透,反而更加不能自拔…… 好,你有你顾左右言它的“周氏哲学”,我也有样学样! 于是,林子苏也学了他,踮起脚尖,和他长情而吻,他也没拒绝,甚至还给予了热烈的回应。 长吻之后,她紧紧抱住他,恋恋之情不言而喻,周瑁远满脸疑惑地盯着她,他可没那么好糊弄,还在等待答案。 林子苏边也狡黠一笑,“远先生说的,用身体做选择!”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周瑁远不禁哑然失笑。 林子苏还在洋洋自得,不料腰间突然一紧,他突然将自己腾空抱起,林子苏啊的一声惊叫,因为牵动了伤口的神经—— 她左手实在无力,双腿本能地紧紧挂在了他的腰上,用右手死死勾住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便不约而同以吻奔赴一场可以山崩地裂的爱河…… 周瑁远抱着她,几个跨步,双双就滚落到宽敞的沙发上,林子苏痛得嗯了一声,可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强力的催情之声,激情瞬间点燃这座冰冷的宫殿…… 旗袍的开衩处,不安分的双手开始徐徐上演撒旦之诱…… 便要亲吻她的小腹时,却听到了她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饥饿抗议声,两人都不禁相视一笑。 林子苏娇喘未息,低喃了句“我爱你”。 周瑁远还没反应过来,发出了“嗯”的疑问,林子苏这才反应过来,唉,终究还是他棋高一着! 毕竟,没有他攻不下的城池,也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林子苏,你太嫩了,哪里是他的对手?真是不自量力!内心的那个声音趁机嘲笑她。 他没听见!他没听见!林子苏狡辩道。 天底下第一大傻大痴就是你林子苏!那个刻薄的声音恨铁不成钢。 林子苏清醒了,再也说不出口了,一脸的娇羞,只说“我饿了”。 周瑁远眼中的迷情还未消散,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嘴角一勾,坏坏道:“我可以喂饱你…”颇有些不舍,不舍就这样放开她… “怎么喂?”林子苏还天真地问,周瑁远嘴角一勾,便拉着她的手,魅惑地看着她,一边在耳边坏笑道:“就像那天晚上,好兄弟tony照顾你一样。” 林子苏这才恍然大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他竟然称呼小弟为“tony”,也是被气笑了,而且到底谁照顾谁呀?这人太坏了! 林子苏禁不住打了他一下,一边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是谁照顾谁?” “那你说,谁照顾谁?”他嘴角的坏笑更浓。 “哼,明知故问,哥哥太坏了——”林子苏娇羞满面,惹得周瑁远一阵心旌摇荡,情不自禁又一次狂野不羁地吻了她一回,也是让林子苏春心荡漾,再也收不回被他勾走的魂儿。 “哥哥…,”周瑁远停了吻,喃喃了一声,便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嘲笑,笑声轻薄又轻蔑。 随即,他一把拽起她的右手,她甫一下沙发,就被紧紧拥住,他总是充满了力量,那是雄性特有的力量。林子苏再次被深深一吻,又是欲罢不能,他这才抿嘴一笑,“我们吃饭!” 他牵着她的手去了餐厅,刘太太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是在“宫殿”的西餐厅,林子苏知道周瑁远习惯吃西餐。 因为西餐不会发生碗筷交叉的卫生问题,他异乎寻常的洁癖一直让林子苏难以适从,这也是他几乎从来不参加应酬的原因。 上次宴请蔡晋,他就几乎没吃菜,最后还是主厨给他做了一碗米粉才算填饱了肚子。 第60章 和衷共济 话说林子苏带领武荃四人前去给廖敏“负荆请罪”,出于谨慎考虑,交代四人暂时在外候着,自己先进去,等她指令发出时,要用正步入门。 随即,林子苏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听到“进来”,方才进去,廖敏见是林子苏,之前已经听到消息,林子苏这两天会回来,不想这么快,哼,敢情是来兴师问罪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想爬我头上! “哟,子苏啊,你回来了?你也没说请假的具体原因,一下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大家都还担心你呢,家里没事吧?”廖敏满脸堆笑,异常热情。 “谢谢廖总,家里还好!知道您事儿多,我就长话短说——,”林子苏不想跟她打官腔,看到这种人前笑背后阴的脸就莫名地厌憎。 “你要是兴师问罪,就免了,我一个城市公司的总经理,还管不了销售的事,简直是笑话!” 果然,前一秒还媚笑,下一面就阴了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廖总您说的哪里话,罗汉团队能有今天,全仰仗杨总和您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罗汉团队,也没有我。总裁都得记您的好,对吧?!所以,我是打心底里感激杨总和您!怎么会怪您呢?不要说您接管罗汉团队,就是开掉我,也没人敢说什么。”林子苏温和地笑着,明褒暗讽道。 林子苏当然是话中有话,她就是想让廖敏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廖敏在背后说自己的那些坏话,你不是很嚣张狂妄吗,我就挑出来说,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当面再说一遍,你真说了我佩服你是个人物,你要是怂了,那我真看不起你! 林子苏的目光停留在廖敏的脸部三角区,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廖敏的脸色果然难堪了几分,很快又缓和下来——毕竟林子苏是总裁认可和指定的经理人选,她说话也能直达天听,背后一时逞强的话到底不能当面说,万一她传给总裁,自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开始胡乱拉扯解释道:“这话从哪说的,这些90后太冲动年轻,传话也会荒腔走板。我是想着,你在的时候,罗汉团队都认你。但是你一走就是一个月,我得为云连公司着想,也要为云连的业绩负责,群龙无首也不是事儿,对吧!?而且,你应该清楚,罗汉团队的性子野,都是些90后,不服管教。总部那边呢…,对,总部的俞琳徽也在虎视眈眈,她几次跟总裁申请,要让她的人来接手罗汉团队的管理,我是真担心出乱子,我们做出这个成果不容易,不能为他人作嫁衣吧,是不是?” “我知道,非常感谢廖总帮忙撑场。我离开总部前,还见了杨总,杨总也大概提了,也说特意安排董强啊先稳住团队,别生乱,廖总也算是和杨总想到一处,虽然后来换成了李秦沁,但也是为罗汉团队好,我当然是感激不尽!”林子苏微笑着,继续试探廖敏。 廖敏略微惊愕了一下,看到林子苏颇为审视的眼神,才回过神,继续面不改色道:“对的,是这样的,嗯,杨总确实是这样安排的,最开始我们都是希望董强能上去代理,但我找了董强,董强坚决不做,他说…,嗨,可能心里有芥蒂吧,在害怕什么吧。可是,云连的销售还要继续,你请假,也没交代什么时间回来,老等着也不是个事,总要有个人主持销售工作,对吧!?后来就选中了李秦沁,想着她学历最高,有知识有文化,大家会服气,谁知道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弄巧成拙。后面我也不说了,你应该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廖敏故作欲言又止。 呵,你廖敏还真是不负“甩锅大侠”的名号,不知道李秦沁听到会作何感想。 林子苏故作轻松一笑,道:“我今天来,也是特意为这事。临走的时候,杨总特别嘱咐我,一定要我尊重您敬您,听从廖总的管理安排,杨总也特意说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能像俞琳徽那样,再出个‘营销策划中心’出来!这一路走来,廖总应该是看到的,罗汉团队的成绩来之不易,相信廖总也不希望它有个什么闪失。而且,罗汉团队的人和事,您之前全权交给我管,出了这样的事情,耽搁了一个多月的业绩,我是有责任的。所以今天在晨会上,我主动认罚元,捐入乐捐基金。” 廖敏吃了一惊,林子苏先下手为强,对自己可是真够狠的,在心里也不能不服她的敢说敢做和雷厉风行,不由地上下打量起她,只听她继续道:“同时,几个不懂事的,他们也认识到错误了,会上主动认罚,每个人认缴几千块钱的罚款,充作乐捐基金。但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必须让他们深刻吸取教训,只能再一,不能再二。我把他们叫进来,廖总您看看怎么罚他们!?” 林子苏名义上是征询,实际上话音刚落,她就转头大声喊道:“武荃!” “到!”武荃那嘹亮的嗓门,人未见声先到,紧接着一声“正步走”,响彻整个办公大楼,只听到咵咵咵的正步声。 林子苏又好气又好笑,武荃他们这是站了多远啊,扯着嗓门喊,也才刚刚好听到,以至于走了一分钟多还没走到,不是叫他们在门口候着吗? 不过,林子苏看了一眼廖敏,心想,这尊神从来不踏进售楼部半步,更不参加晨会,你廖敏不是说列队仪式虚头巴脑吗,好啊,今天就叫你好好见识一下罗汉团队的威仪。 可是这个武荃气性也忒大了,这是赔礼道歉来了,还是来给下马威的?嗯,不过,也好,也让她知道罗汉是有脾气的! 云连城市公司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小楼,这楼还是项目部承建的,只有四层楼,总共也就十几米的走廊,他们这一声吼,再带上齐刷刷的正步声,把整个办公楼都给震醒了。 除了总经理办公室,财务室、人事部以及会议室也在四楼,这下把整层的职员都惊动了,他们纷纷跑出来看风景。 连在会议室开会的工程部的同事也都来张望,大家都被“四人仪仗队”的凛凛威风所震撼和折服,加上那身漂亮合身的空姐空少的制服诱惑,令人赞不绝口。 终于,“仪仗队”齐刷刷正步走进来,武荃一声口令,立定在两米开外——这是林子苏要求的,但这一声口令也是把廖敏震得不小,以至于手上的笔都给吓脱了。 没等廖敏反应和开口,四人便先是一个齐腰鞠躬,连鞠三个,每鞠一个,武荃会先喊一声“廖总”,然后四人异口同声“对不起”并鞠躬——连道个歉,都这么有威严有仪式感,把廖敏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廖敏本来脸上还有些挂不住,但他们的道歉声也同样回荡整个走廊,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但她就是那么没脸色,还想拿腔作势,因此一言不发,然后端起水杯,打算去接水。 不料王姗姗、段瑞最机灵,两人同时一个箭步飞过去,王姗姗笑嘻嘻道:“廖总,您坐着,我们来!”武荃、李泓娟也随后跟上。 “还有,今天您需要什么,吩咐小的们就是!”段瑞也赶紧笑着帮腔。 廖敏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被孔武有力的武荃摁回了大班椅里,李泓娟一脸谄笑地帮她拉椅子,可是又拉不动,段瑞赶紧过去帮忙,王姗姗已经把水接好了,小心伺候着端到了她面前。 放完水杯,立马就和李泓娟开始帮忙收拾她的办公桌,简直就是一秒规整,廖敏哭笑不得,一会儿要开会的方案资料,也被他们收进文件筐里,廖敏一下就被气笑了,赶紧喊停,“停停停,你们是祖宗,行了吧!” “林经理,廖总笑了!”四个人纷纷叫着,都笑成了花,廖敏也终于被逗笑了,办公室里一片笑声,好不和谐融洽。 林子苏看向廖敏,等着她发话,廖敏在这群“皮孩子”面前,这回是真摆不起那副吊丧般的活死人脸了,表情虽然轻松了许多,但心头恶气难消。 这时计上心来,便沉了脸,说:“道歉我收了,不过呢,你们林经理也说了,要让你们深刻地吸取教训,光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今天整栋办公楼的卫生就归你们了,我会让王琴带人检查,不合格就得重新打扫,一直打扫到合格为止!有问题吗?” “没问题!”四人喊声震天,心里立马不约而同骂了一句:老巫婆!王琴算是廖敏的心腹,管着云连公司的人事和财务,她检查肯定不会含糊,林子苏也禁不住在心里骂了她一回。 “打扫完,叫我先检查一遍。你们去吧!”林子苏也板着脸,四人听完心里乐开了花,林经理的面子,廖敏是不可能不给的,如果林经理都检查ok,那王琴也不敢过分。 四人如获大赦,兴高采烈地喊了声“是”,还是井然有序踏步出去了,林子苏欠了欠身也要告辞。 “林子苏,你等下!”廖敏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林子苏。 林子苏只得重新回去,廖敏看了看她,表情没有刚来那会僵硬了,但还是丧着个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她领导的威严。 “罗汉团队的业绩已经连续三个月下滑,再这样下去,用不到我,总部都会解散罗汉了。团队的纪律规矩要抓,但你要分清主次,赶紧把业绩搞上去,杨总说给你三个月的过渡期,现在三个月已经过了,你可不能让杨总失望了?” 第117章 惊魂一刻 3月2日,龙抬头之日,森源商学院的开学典礼就在今天盛大举行。 不过,早上林子苏谢绝了周瑁远同车去会场的邀请,她需要去学校拿一样重要的东西,承诺拿完就过去。 周瑁远很是不高兴,感觉她一工作了,就变了个人一样,不那么听话了。 林子苏看出了他的不悦,便像往常一样和他拥抱告别,还特意主动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别,说了那句爱的誓言“我爱你,爱你千千万万遍”。 周瑁远一阵心悸,还是心软了,只得交代郭晓钊安全把她送回总部会场。 这厢,早上不到7点,森源商学院,一进学校,李泓娟就发现学校一夜之间竟然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新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处处都能看到“开学典礼”标语的各种条幅、物料已经安置摆放到位,现场还有一些工人正在发放典礼的物料、摆放观礼席的座椅。 昨天晚上,李泓娟、王姗姗分别收到林子苏的电话,林子苏先是通知王姗姗自己可能过不去特斯美会场。 她要求王姗姗承担起接待领导和嘉宾,说是活动有可能会变动,让她等待林子苏的通知。 通知李泓娟时,则让她早上七点前就要到学校,也说活动可能有变动,具体的,等明天早上到学校后详说。 其余的,林子苏并没有多说,王姗姗还好,李泓娟却是一头雾水。 现在看到这情形,李泓娟十分吃惊,难道今天的会场改到学校大本营了吗? 环视了一周,现场除了这些陌生的工人,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去到校长办公室时,才看到满眼通红、正在和工作人员一起装伴手礼袋的董强,这怕是熬了一晚上吧。 李泓娟忙问这是什么情况? 果然,今天活动的真正会场是在学校。董强说,这是二姐和他定下的B方案,就是为了防范对手搞破坏。 特斯美会场其实是A方案,也是对外宣称的活动主场。B方案则是学校本部,这才是林子苏真正的活动主场。 所谓B方案,是年前定下的,林子苏在暴打张翔后就让董强传话王宏伟,让他将这件事告诉李秦沁,也是之后林子苏就在酝酿学校开学典礼的备选方案。 林子苏和董强做过推演,他们都预感李秦沁背后的人知道此事后,一定会拿出来做文章,但是有了前面李秦沁成事不足的教训,估计她背后的人这次不会推她出来! 那么,极有可能被退出来的就是张翔,他们会利用张翔做文章,因为只有这样才名正言顺,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年后来上班,学校一系列的被破坏迹象,更让林子苏和董强肯定了他们之前的推断,所以更坚定了执行B方案,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典礼安全顺利执行! 这几天,林子苏也交代董强让学校安保着意一下学校周边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动,就立即暗中追踪,并报备给林子苏,以便做出决断。 而且,为了把戏做真,林子苏和董强也都是到年后碰头后,才临时调了王姗姗来担任A方案的总统筹,让李泓娟辅助配合。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身边除了董强以外的人,都坚信了特斯美是主会场的事实,甚至连周瑁远也被蒙在鼓里。而这也确实功夫不负有心人! 因为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至少到现在并没有收到什么警报,据此,林子苏断定学校是安全的,这边的风平浪静,就意味着特斯美那边有很大危险! 听了董强上面一番的解释,李泓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二姐让把已经做好的物料暂时放入学校仓库,原来那时就已经是这个主意了! 而且,为了表现是临时起意,还和强哥打配合,在年后的会上才提出,身边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那就更不要说那些想搞破坏的人了! 这招调虎离山真是太高明了,直接绝杀了对手提前搞破坏的机会。看到这情形,李泓娟既没有怨怪被瞒也不再多问,二话不说,立即帮着董强开始收尾。 很快,林子苏也来到了学校,李泓娟这才完全确定学校是千真万确的活动主会场,毕竟林子苏也是今天活动的主角之一,主角这个时候来这里,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林子苏进来时,看到现场基本准备就绪,很是感激董强,为了让计划看起来更真实,连她也要到最后一刻才搭手,董强可是扛下了所有的事情。 好在此前这个就是敲定的方案,董强本来就是活动总统筹,而且早就预演过很多次了,他比谁都要熟练流程,这也是林子苏敢让董强一人挑此重任的原因。 林子苏和郭晓钊已经将早餐放到了办公桌上,召集董强等人先吃早餐,林子苏叫上已经吃过早餐的李泓娟、郭晓钊来收尾。 郭晓钊可没心思在这里收什么尾,放下早餐,就立即催请林子苏回总部。 林子苏却说,等我把这些礼袋装完吧,到这个时刻,她还是不愿多透露一个字。 郭晓钊一肚子疑问,明明典礼在即,她却不紧不慢的,在这里磨洋工,什么意思? 还有外面的活动场地是什么情况,怎么这边也有活动吗? 林小姐跟老板说是来学校拿东西,难道是拿这些礼袋吗?可看这样子,她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 因为她一边忙活,一边听取董强的汇报,一边安排典礼活动的工作。 郭晓钊也蒙了,只得搭手帮忙,等装完礼袋,再找林子苏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问李泓娟才知道,她已经带着董强等人去做现场排查问题去了。 郭晓钊看到这情形,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想到这里没有一个保安,不由地就紧张了起来,立即拔腿就出去找林子苏。 好在学校很安静,循着声音就能找到林子苏他们。林子苏正在交代着什么,旁边的工人根据她的指示跟着调整物料。 郭晓钊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拦在林子苏前面,希望她立即跟他回特斯美主持活动典礼,表示总裁还在那边等着他们。 林子苏这才笑道,我们不用过去,总裁一会儿就过来了。 看到郭晓钊一脸惊讶的表情,刚要解释,不料郭晓钊的电话振铃响起,郭晓钊看到是老板的电话,脸色都变了。 刚接起,还没说话,就听到他十分冷峻的声音“让她接电话”,郭晓钊只得将电话递给林子苏,林子苏看到他脸色很不好,便知是周瑁远。 就在刚刚,林子苏已经给王姗姗去了电话,把B计划告诉了她,并让她做好转移活动阵地的心理准备。 王姗姗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已经稳重了很多,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吃惊,但想到之前的种种迹象,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出于对林子苏的绝对信任,没有任何疑问,只问了一句接下来希望她怎么做。 林子苏告诉她,你立刻着手准备带队返回学校,但这事只有总裁才能帮你协调。所以你先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总裁,而且要单独和总裁讲。 林子苏并再三叮嘱她,其余人一律不许讲,要讲也是总裁去讲。总裁知道后,会给你做统筹和调度。如果总裁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他解释。 王姗姗也是捏了一把汗,这二姐是真大胆,为了活动顺利举办,竟然连总裁也瞒了! 这电话挂完,过去才十几分钟,他的电话就来了!算了,该来的总要来,面对风暴吧! 林子苏刚喊了一声“总裁”,那头果然就响起震怒的吼声:“林子苏,你在搞什么?学校那边,一个安保都没有,你不知道吗?” 林子苏吓得一激灵,董强等人也听到了犹如豹吼的恐怖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大气不敢出地望向她。 林子苏只得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然后走开了几步远去接听电话,郭晓钊和她保持着警戒距离。 “总裁,让您以这种方式知道,很抱歉,我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才……”林子苏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坚持己见。 “你告诉我安全什么,啊?让这么多人,还有政府的领导,都去你那个没有安保的地方,万一出事,你考虑过后果没有?啊?”周瑁远不听则罢,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总裁,我想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候。”林子苏不敢强辩,只能示个弱。 “我给你20分钟,立刻给我来特斯美,否则明天我就把你这个校长撤掉!”周瑁远直接下死令。 “我说了,我是为了安全考虑,就是为了让对手措手不及。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要么总裁撤我的校长,要么带人来这边。” 林子苏被激起火来,更不愿妥协了,声音也飙了起来,说完就直接挂掉电话。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发话,这才走了回去,边说:“继续!” 林子苏说完就将手机扔给了郭晓钊,郭晓钊一时拿她也没办法了,她连总裁都不给面子,没有总裁的指令他也不敢用强。 但郭晓钊是聪明的,他立即找了董强了解原委,他要搞清楚情况给周瑁远汇报,董强见到了这个时间了,也就没必要再瞒了,于是和盘托出林子苏的计划。 郭晓钊了解到情况,也知事情重大,立即给周瑁远打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了他,周瑁远听完很久都没说话,许久才说了句:“先听她的!你该知道做什么!” 听得出来,听完事情原委的他怒气不减反增,只是压制着愠怒,隔着屏幕,郭晓钊都能感觉到他无处安放的暴躁。 “总裁放心!”郭晓钊小心应道。 刚要挂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以为是老板还有什么指示,就没敢挂电话,随即就传来周瑁远的声音: “你立即给秦局长打电话,把这边会场的事告诉他,他会带警察来处理。然后立即通知车队,将领导、嘉宾和记者带回学校,典礼在那边举行。” “好的,总裁。”是李天霸的声音。 “回来,嗯,你这样,分批次,让王姗姗、元廷胥分别带队到风之帆的观光层走一圈,然后坐电梯直接下地下车库,通知车队到地下车库等候。 上车后,直接去学校,中途不要停留。立即通知你这边的人,不要说去哪里,有多少给我调多少,全部给我调去学校。 你道上的人马,立刻通知他们,他们会比我们快,让他们先到学校保护,你到了之后再接手,现在那边没有几个安保人员。 还有,你的人马到了,不要进学校,偷偷在外围驻守,不要去打扰学校里面的正常秩序。李天霸,这件事很严重,你给我安排好,出了事,我拿你是问,听明白了吗?” “总裁放心!”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郭晓钊心头一紧,特斯美出事了,难怪总裁同意回学校了! 这回郭晓钊也不能不佩服这个林小姐的先见之明了,赶紧匆匆挂了电话,回到林子苏身边,警觉神经也拉满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寸步不离。 郭晓钊趁着林子苏休息的片刻,将周瑁远的吩咐告诉了她,但没提特斯美会场出事。 林子苏不免有些愧疚,刚才不该对他那么凶,当着这么多人都没给他这个总裁一个面子。哎,说好的交出自己,放弃控制呢? 9:50左右,一车队浩浩荡荡由远及近向森源商学院而来。 为首的是一辆保安车,紧随其后的是四五台黑色大奔,在后面分别是媒体、学员家属代表、学员及工作人员的大巴,最后面又是两辆保安车。 随即,就有林子苏安排的“停车管理员”引导停车,校门口两排精神焕发的礼仪迎宾,一切井然有序。 临时的贵宾室设置在学校的会议室,刚刚在会议室,林子苏身着隆重而优雅的藏蓝色商务套装,头发盘了起来,化着淡妆,气质优雅,干练明艳。 此刻的她一点也看不到昨日清纯少女的影子,摇身一变,自是一派女校长风范。 得知车队到来,立即带了董强等人去到学校大门,刚好一众车队的领导嘉宾也已进来,媒体、家属、学员等在礼仪引导下,各自去到了对应的标识席。 经过了在特斯美的惊险一场后,王姗姗在看到林子苏那一刻,又看到学校活动现场安排的井然有序,禁不住鼻子一算,差点落下眼泪,就像终于找到了依靠。 不管怎么样,王姗姗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这才笑道:“各位领导,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林子苏小姐,她也是学校的发起人和创始人之一。” “林子苏,我知道你,”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颇有领导派头的中年男人,走在前排中央,右侧是周瑁远。 那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林子苏,笑道:“你就是销售精英大赛的13号冠军选手,小辣椒啊,天天提你的名字,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谁都不崇拜,就崇拜你,” 众人都大笑,王姗姗脸一红,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撒娇叫了声“小叔叔”,那男人却朗朗大笑,一边赞赏道:“我还得替她爸爸谢谢你,你知道,小辣椒以前都干什么吗?” “不知道,还请王厅长指教。”林子苏笑着看向王姗姗,王姗姗有些不自在了,又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叔叔。” 原来说话者是屏源省宣传厅厅长王师城,正是王姗姗的小叔叔。也是因为王姗姗的缘故,邀请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省厅级领导。 偏偏这个小叔叔喜欢捉弄她:“她呀,以前追星,追的那个男明星,弱不禁风的,还没有我们家小辣椒壮实,嗯,那个小白脸叫什么来着,” 回头笑着看向王姗姗,王姗姗不服气了,“人家不是小白脸,好不了,人家叫伊梵。”林子苏忍俊不禁。 “对对对,叫伊梵,还是新加坡的,一个外国人。所以说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轻人的榜样,就得应该像林子苏这样。追星,都是误人子弟。小辣椒,这次,小叔叔支持你!” 看得出来王师城很宠爱这个小侄女,两人感情不似父女胜似父女,随后王师城看向林子苏,笑道:“这就是我说要感谢你的地方!” “谢谢王厅长。姗姗本身也很聪明,也很能干,而且现在也是学校的重要骨干!”林子苏礼貌得体地回应。 王姗姗感激涕零,不仅对王师城娇嗔了一句:“小叔叔,您还没有林校长了解我。”惹得王师城又大笑,众人也都是一团和气,气氛好不和谐! 随同王师城来的重要领导嘉宾,还有常青市教育局的云明副局长、常青大学邱昌平副校长、常青大学大学生创业就业指导中心明新封主席,以及崬森集团执行总裁兼森源商学院校董事会主席周瑁远、森源商学院各校董事、股东等。 林子苏走到前排左侧方,开始引导和介绍,周瑁远在王师城右侧,他的右侧是蔡晋。王师城的左侧是云明以及常青大学的领导。 林子苏本应站在左前侧,但云明局长却将她让到了王师城和自己的中间,这是为了方便她和领导互动交流都能听到。 从进校门到换位置,周瑁远那双锋利冷峻的眼睛就一直紧紧地盯着她,林子苏感觉到他夹杂着愤怒和紧张的情绪,只是一如既往地克制有加。 不过,她可不敢在这时候看他,因为那双眼睛总是会毫无道理地让人分神,让人发抖,今天这么多领导在场,可不能掉链子,不然就白费这出“调虎离山”大戏了。 林子苏一边讲解学校景观、组织架构、功能板块以及学校课程大纲等,一边带引众人进到临时的贵宾室进行休息。 礼仪上了茶饮,王姗姗这才将领导们一一介绍给林子苏,林子苏也一一握手致意,到周瑁远时,就问了声“总裁好”,周瑁远只点头回应了一下。 随后,林子苏将典礼活动流程向领导嘉宾介绍了一下,对临阵换场一事,林子苏给了另一个更合理的诠释:“首先,我向各位领导道个歉!” 说着,就向众人微微欠身,道:“很抱歉,让各位领导,跑了大半个城市,才来到学校大本营参加开学典礼。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我是觉得,要理解‘森源’,还是要从它的源头-崬森集团开始,这一趟,相信王厅长、云局长、冯校长、封主席以及各位领导都参观了崬森, 也见识了崬森的实力,对崬森办学会增加更多信心。再次感谢各位领导,莅临森源的开学典礼活动,你们的支持,也是我们办学的最大动力!” “今天,林校长给我们上演了一出生动的调虎离山计啊!”王师城笑道,人很是和蔼,一点没有领导架子。 林子苏猜到王姗姗肯定没少跟她这个小叔叔讲学校的事,否则王厅长不会用“调虎离山”来形容! 不过,这还是让林子苏颇有些小尴尬,一时脸也红了。 “王厅长,这可能是你参加过的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活动。”周瑁远调侃了一句,王师城和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大笑。 林子苏偷偷看了一眼周瑁远,心中甚是感激,感激他不计前嫌为自己解围,周瑁远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闲聊的过程中,董强悄悄回到了贵宾室,林子苏这才看了看表,马上就到十点,便看了一眼董强,董强点点头。 “各位领导,典礼10点准时开始,还有两分钟就到时间,那现在请各位领导入场吧!”林子苏邀请道。 随即,就有礼仪引导众人进入典礼现场,典礼的活动场地放在了学校的军训场地,活动现场清一色的蓝、青两调,这是森源商学院的vi主色调。 林子苏今天的着装颜色很好地和vi主题色呼应,很是应景。 林子苏和领导们在贵宾室谈笑时,董强已和元廷胥、李泓娟做好了媒体的接待和引导工作。 一行人进入露天会场后,后面已经坐了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其中就包括学生家属,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已经架好,随时准备开拍。 嘉宾、媒体席旁边是学员席,学员们在几天前已住校,林子苏让驻校教官对他们进行了基本的军容军姿、内勤训练和指导,以保证开学典礼当天能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媒体面前。 林子苏入座前,特意望了一眼学员席,只见他们清一色的贝雷帽,蓝、青相间的校装,齐刷刷地坐在学员席,典礼还没开始,就引起了媒体对他们的拍照和好奇。 董强和林子苏遥遥相望,点头示意,表示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十点钟,森源商学院的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按照原来主席台的座次排序,王师城厅长为首,和邱昌平校长、云明局长应当坐在前排中位,明新封主席则挨着云明局长的座位。 但因为周瑁远是连续几届的省人大代表,还是省政府经济顾问委员会委员,于是就被众人礼让到了王师城的左手位,奉为尊位。 原来的座次排名就都错了一个位置,蔡晋和林子苏坐到了第一排中间靠右的位置。 主席台的第二排坐的则是学校的战略合作方代表,主席台入座就绪后,活动正式开始。 典礼活动由校长办公室主任董强主持,董强简短开场主持后,随即宣布升国旗唱国歌,要求全体起立。 此时,已有三名身姿挺拔的两男一女的国旗手在旗杆下待命,旗台下齐刷刷地站着云连城市公司的罗汉团队—— 被临时借调前来参加森源商学院的开学典礼仪式,作为商学院的首批学员接受检阅,活动结束还要返回云连。 这个环节在公开的活动方案里,是没有的,罗汉团队久经沙场考验,不论军容军姿,还是精神面貌,都是最出挑的,他们在哪里,哪里就会成为焦点。 因此,他们的到来,使得现场更是熠熠生辉,吸引了很多观礼者纷纷注目和拍照,那些新学员们也都投去了羡慕和渴望的目光,这些都是他们的师兄师姐啊。 当国歌响起,旗手英气地甩开国旗,所有人唱起国歌,全场庄严肃穆,又令人无比骄傲自豪。 所有人向国旗行注目礼,直至它到达旗杆的终点。国旗在蓝天下迎风招展,林子苏有一刹那的热泪盈眶。 周瑁远曾给她讲过“气场远比事场重要”的观点,当时还不甚理解,这一刻她似有所悟。 升国旗环节结束后,相继进入升校旗唱校歌、政府领导致辞,校领导致辞环节,原本安排了周瑁远,但过流程时,他让删了。 他说这是学校的主场,让校长去站台讲话,于是就增加了林子苏这个副校长的致辞演讲,而且还要让她主旨演讲建校宗旨。 虽然蔡晋也要致辞,但他主要着重对学校对外事务的建设和支持,为学校做大外宣。所以,内部的建设,尤其是学员的培养上面,还需要主抓内务的副校长林子苏宣讲。 坐在主席台的林子苏,除了要应对接下来的主题演讲,还在担心典礼的安全。 虽然通过调虎离山的办法,暂时避开了对手的破坏锋芒,但这也是兵行险招,学校本部这边几乎是没有安保措施的,万一发生意外,就功亏一篑了。 林子苏还不知道,周瑁远已经提前安排了李天霸做了安保措施,而此时没有周瑁远的命令,李天霸的人也不会进入学校内部,这是周瑁远的命令。 也因此,典礼全程她比谁都要紧张,再三指示董强压缩环节和时间。 在林子苏的紧张中,蔡晋业已结束了致辞,下一个环节就是她的主题演讲,此时活动已过去了半个小时。 在一众的掌声中,林子苏在礼仪的引领下,走上了讲台,开讲前,她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全场,并无异样,这才开题演讲: “尊敬的王厅长、云局长、冯校长、封主席,尊敬的周总,尊敬的各位媒体朋友、学员家长们,大家上午好!非常感谢大家莅临森源商学院的开学典礼活动,我是林子苏。” 台下一阵掌声,打断了林子苏,随即林子苏笑道:“我想,大家的掌声,一定不是送给林校长的,而是送给去年在房地产销售精英大赛上拿下冠军的13号选手。” 台下一阵笑声,“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乘坐公交或地铁时,就会有人来问我,‘哎,你是不是那个13号啊’?” 台下又是一阵爆笑,林子苏含蓄一笑,继续道:“然后,我当时就特别期待,有没有那样一天,有人跑来问我,‘哎,你是不是那个森源的林校长啊’。” 台下掌声响起,林子苏笑道:“想想,时间过去得真快。销售精英大赛是去年9月22号,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春节的时间,我读了一本书,叫《与机器赛跑》,对我触动很大——” 林子苏提到这本书时,就望向了主席位方向的周瑁远,她因为屁股受伤在家休养,闲来无事就泡在他的图书馆里看书,这本书就是最近才看完的。 当时读这本书时,两人还讨论了一番人工智能科技的话题,周瑁远对新兴科技的了解,再次刷新了林子苏对他的认知。 从前只以为他擅长的领域是商业管理、金融投资,但是他的博闻广识,一次次刷新林子苏对他的感观。 大概除了文学他需要听她讲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他不了解的。当时,林子苏还调侃,叫他“先生”,还真是叫对了。 周瑁远却说,更喜欢听她叫“二哥”,林子苏当然知道他的指向。 他就是这样,无论跟他聊多么高级的命题,科技、心理、哲学、文学、历史、天文、地理……他最后都能把话题巧妙地嫁接到两性关系上,这大概也是他的一种智慧。 关于性,自有他见不得人的暗黑一面,但不可否认,也给他带去很多人性的哲思,不乏创造和启发,对他的现实生活和工作都有着很大的指导意义。 而他也在用性,给她打开一扇通往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绚丽多彩,永无边界,让她对他的那个世界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只是,现在的他,眼中含着复杂的情绪,虽然温柔和欣赏,但林子苏还是读到了他的焦虑,不安,紧张…… 因为他时不时地会看一下手机,周瑁远听到她提及该书,也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万人迷微笑,以示对她的回应。 林子苏却没笑,而是很严峻,她继续道:“我们的思维呢,常常处在一个微观认知的信息茧房里,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社会的动荡和危机。 我给大家说几组数据,也许会让大家有所触动:2013年美国的总失业人数1040万,长期失业总数390万,占总失业人数的37.7%, 但新增就业人口只有13.5万,当月平均新增都赶不上失业数量。欧洲是什么情况呢?欧洲的长期失业率达到47.4%。 西班牙最惨,年轻人口25岁以下,50%以上没工作,其中200万家庭没工作,完全没有经济收入来源。那么,中国的情况呢? 2013年,中国大学毕业生是699万,是历年最高,但就业签约率不足30%,也就是说有将近490万大学生是没工作的。 不知道大家听到这些数据,是什么感受,反正我的触动非常大。失业,正在成为全球化的现象,这不只是新兴技术对经济的冲击, 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对自己的思考和定位,那就是我们的职场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我有什么是别人不可替代的? 我们有没有保持‘活到老学到老’的心态?有没有随时清空存量、从头再来的勇气?我举两个例子。 我们森源商学院校董事会主席周瑁远先生,他每天的行程安排几乎是精确到分、秒,但他每天都还是会坚持读书学习至少两个小时, 就这样还不行,他还参加了各种的学习进修课,所有的碎片时间都是他提升认知的机会,在他看来,浪费时间是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还有咱们森源商学院校长蔡晋先生,他被称为地产行业的营销教父,每天不是在去见客户的飞机上,就是在公司的项目研讨会议上, 但即便是这样忙成狗,他的公务包里随时都带着一本书,利用各种碎片时间,比如坐飞机、乘高铁、候车等碎片时间看书学习。 第120章 常大遇袭 “很意外,”林子苏站在演讲台上,微笑着环视一周,调侃道:“我想问一下,今天常青大学的同学是不是都来了?” 会场一阵大笑,甚至有个声音起哄“还有外校的,也来了”,又惹得学生们爆笑。 也是这个间歇,林子苏发现了这是现场直播,刚才光顾着和老师握手致礼,且台下光线晦暗并没留意道夹到上的直播摄像机。 这是林子苏始料未及了,心头不免有些忐忑,事先委员会也没有说明,林子苏只道是校园内部宣传的需要。 “外校的吗?哪个学校的?”林子苏也被逗笑了。 “隔壁理工的,我们宿舍的全来了。”回答的是一个男生,声音洪亮,这大概是个逗逼,还不忘自报身份:“林主席,我叫葛大亮。”众人都被逗得大笑。 他口中的理工,正是屏源省理工大学,和常青大学一墙之隔,屏源省十大名校可排前三的学校。 “葛大亮,我记住你了,”林子苏也调侃道,学生们又是大笑,纷纷探头看向那个逗逼葛大亮。 “秘书长跟我说,让我来做一个就业主题的演讲,我以为只是一个百十来号的小座谈会,可是,今天来到这里,看到现场的阵仗,老实说,我很紧张,” 台下先是笑,然后是鼓励的掌声,“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们还请来了文学院的领导和老师,我是在想,今天我要是讲砸了呢,是给我的老师们丢脸。讲好了呢,是砸老师的饭碗,所以啊,我紧张啊。” 观众们爆笑,主席台的领导、嘉宾和老师们也纷纷被逗笑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我还是要感谢,感谢委员会的用心,也感谢我人生的第二父母——我的老师们! 没有你们,我今天站不到这个讲台,今天呢,我也借花献佛,请先允许我,向我的老师们致以最崇敬的感谢和敬意,谢谢你们来为晚辈捧场!” 说着,林子苏就走出演讲台,向着老师座席的方向大大方方深鞠一躬,掌声再次响起。 “那既来之则安之,我呢,原来准备的稿子呢,也不打算念了,”林子苏说着就跟工作人员要了无线话筒,然后走到舞台中央,这是打算脱稿即兴演讲,这让大家更充满了期待,于是台下掌声如雷。 “我今天,也不做什么宏大命题的演讲,只和大家分享一下我这几年工作的心历路程吧,不敢说指导,如果能给同学们带来一点启发,那我这一趟就没有白跑。很抱歉,亲爱的老师们,得罪了,今天我就,鸠占鹊巢,鲁班门前耍一回大刀!” 林子苏笑着看向主席台和老师的座席,惹的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这个大礼堂,我再熟悉不过,大学时,我曾在这里参加过两次常青大学的大学生辩论赛,还有一次校园歌手大赛,那也是我最美好的时光,至今让我怀念。 刚进入大学那天,好像就在昨天,我们异常兴奋,规划着怎么度过这四年,我们有很多美好的计划,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毕业的时间。 毕业那天,我们很高兴,同时也很迷茫,看到一些热门专业的同学顺利签到了offer,很是羡慕。当他们在签offer时,我和赵恬妞,还在像是经历过一场抢劫的宿舍里,忙得四脚朝天。 兵荒马乱的,打包行李,找搬家公司,到处跑腿办理离校手续,和同学们吃告别宴,我们拖到了最后一天,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学校。 就这样,从象牙塔走进社会,从宿舍搬进学姐的公寓。离开学校那一天,我和赵恬妞都哭了,那一刻起,我们不再是学生,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社会人了,” 林子苏嘴角含笑,眼中却含着泪光,台下的学生却被“社会人”逗笑了,但不少学生也含笑噙泪,因为他们也即将离校,对学校的不舍感同身受。 林子苏继续道:“但是快乐不过三天,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我们不得不开始马不停蹄地找工作,到处看招聘会,疯狂地投简历,疯狂地面试。 但是呢,我和我的那些同学们一样,都放不下名牌大学生的清高,我们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们。看上我们的,我们又看不上。 总觉得我们是常青大学毕业的,至少不得拿个大企业的offer?!也正是我们的这个‘高标准’,让找工作的压力和挫败感扑面而来。 我们屡战屡败,处处碰壁,渐渐的,那些眼高手低的心气儿,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磨平了,我们不得不下调找工作的预期。 然后,有的同学转行去做了销售,有的去做了行政,有的去做了电商客服,有的去了广告公司打杂,有的去了电台实习,有的选择去考研,有的进了杂志社做实习编辑,有的上大街去发传单拉客户…… 我和赵恬妞呢,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但为了生存吃饭交房租,我们就干脆干起了老本行,去兼职做起了家教——,”台下顿时爆笑。 “之所以去做家教,不是我们找不到工作,恰恰相反的是,已经有公司给我们抛了橄榄枝,但是我不想去,我不去,赵恬妞也不去。我不去,是因为一直有一个梦想。 那年刚进到常大,我有机会进入到学生会,成为宣传部的一名干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从此就和策划结下了不解之缘,从一无所知到热爱,从干事做到了宣传部部长。 毕业后,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干策划的工作,而且要去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企业——崬森。现在去想这件事,多少觉得自己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台下又是爆笑,林子苏也笑道:“大家笑,肯定也都知道,崬森这样的大企业从来不招应届毕业生,赵恬妞也觉得这是白日做梦,可她还是陪着我一起做白日梦,” 台下笑声一片,“然后,我们在一场高端人才招聘会上,和崬森的招聘人员狭路相逢,我们高兴坏了,兴致勃勃地就把简历投了上去, 结果,我们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因为我们的简历直接被当场‘报废’,人力经理连看都不稀得看一眼,直接把我们的简历扔在了一边,” 台下再次大笑。 “赵恬妞当时就怕了,赶紧拉着我就要走,因为我们不是从正门进的会场,那样的高端人才招聘会根本不让菜鸟进去。 但为了见识所谓的高端局,我们就偷溜了进去,所以赵恬妞一直担心被发现。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不服气啊,我非常地不服气! 就觉得凭什么呀,于是我就当场和人力经理理论了起来,可是就算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还是被当场拒绝,还被保安轰出了会场。” 台下大笑。 “可是,我就是不服气,逢人便说,不是崬森看不上我,是我炒了崬森的鱿鱼,”学生们笑仰了,“出了这口恶气,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就像喝了花露水一样,走路都带风,” 现场爆笑如雷,掌声噼里啪啦就默契地响了一阵,“但是,我很快就又被狠狠地打脸,因为几天后,崬森人力资源部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去参加面试。 而给我打电话的人呢,正是被我理论的那个人力经理。而且那会我们都还在睡梦中,当时迷迷糊糊地接到这个电话,还以为是做梦,竟然还把电话挂了,继续睡大觉,” 现场直接笑翻了。 “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重新看手机,一看,竟然真的有个座机电话来过电,我还傻啦吧唧地回拨过去确认,结果接电话的正是那个被我‘教训’过的人力经理,” 观众们捧腹大笑。“是的,然后,我就听到了他肯定以及确定的回答,很魔幻。就这样,我们去面试了,其实我当时觉得,崬森可能只是想快一点打我的脸。 因为在招聘会现场理论时,我曾大言不惭地说下大话,说不敢用新人的企业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企业,不去也罢!” 底下又笑倒一片,“所以,我们对这个面试,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机会来了,我们这两只菜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包括对他们企业的调查了解,甚至个人介绍、面试技巧、着装礼仪等等,都临阵磨枪,模拟彩排了好多遍。 但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两个最后竟然都被录取了,这可能是我被打脸,打得最快的一次!”台下爆笑。 “其实,之所以给大家讲这段经历,不是为了讲故事,因为这个经历很魔幻,也不具有复制或模仿的可行性。 当然,我也不是为了博大家一笑,我想表达的,是这件事给了我的一个教育和启发。那就是我们一定要有梦想,这个梦想就是我们前行的方向,这是结果,是目标。 有了方向,就是找方法,一个实现梦想的方法。当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作为职场新人,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去匹敌残酷的竞争, 但是我们有两样东西是最珍贵的,也是在职场初期最能帮助我们成功的东西,那就是勇气和坚持。我也是得益于此,获得了崬森的offer。 虽然现在回头去看当初那个傻得冒泡儿的自己,会有一万个想掐死自己的念头,”底下又是笑倒成片。 “但是,我仍然感激自己最初的傻气、勇气和坚持,后来在崬森的职场生活,也是它们指导伴随着我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 那么,有了一份工作,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呢?不是的。职场,和校园还是不一样的,校园是一个纯粹的学术环境,但职场是一个江湖, 这里不止需要知识、专业和技能,还有很多很多需要我们学习和掌握的。人们常说,社会大学,社会大学,既然是大学,就意味着学习,其实道理就在这里。 作为一个职场新人,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不断学习,学无止境。任何的工作,都不是铁饭碗。 2008年,国有企业改革,数以百万计的工人下岗,在那之前,他们都认为自己有一个铁饭碗,可以干到退休,但是改革一来,他们就下岗了。 下岗后,有一些人很快就有了新工作和新出路,但是很多人都陷入了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他们中一定有人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把握学习的机会。 同学们,这就是最残酷的现实,也许你会因为某些关系,或某个机缘巧合——比如我和恬妞误打误撞进的东森,而比别人更早得到或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 但是,我深知,这不是我们的竞争力,我们的竞争力来自学习,这是每一个进入职场的人,都应该有的意识。江湖再世故再人情,最后拼的还是实力,拼的还是能力。 所以,走出校门,不等于毕业,因为人生真正的考题才刚刚开始,不学习的人,就算今天你是学霸,也一样迟早会被淘汰。 我到现在仍然坚信:天道酬勤,我也希望同学们能相信,相信天道酬勤,你只管走路,星光自会为你点亮前路。 《活法》这本书里,稻盛和夫说过这样一句话:工作现场有神灵。为什么要提稻盛和夫的这句话,因为这是解决问题和困难的方法。 工作以后,我们一定会遇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这是最艰难最难熬的阶段,那么怎么解决?找领导找同事?一次两次可以,你能每次都找吗? 而且出于竞争的关系,并不是所有的同事都会热心帮你。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不在现场,他们的意见也不一定有落地的可行性,你该怎么办? 稻盛和夫给了一个方法,也是我一直在用的,而且百试不爽,那就是:当你绝望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请回到工作的现场,再努力,再亲眼看几遍,再多观察几遍, 在现场尝试各种办法,当你努力到极致的时候,你就会感动神灵,出手帮你。从努力到绝望,从绝望再到努力,再到绝望,再从绝望到再努力…… 很多人都倒在了第一次绝望里,没能走出来。我很庆幸,身边有好朋友、好领导,有好老板,他们就是我的神灵,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中,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他们给予了我启发和帮助,我走了前面99步,最后一步,他们点化了我,是他们成就了今天的我。 但是,你不努力,这些神灵,这些星光,也看不到你,也遇不见你。如果你在埋怨没有伯乐时,那你就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付出了百分之百的,百分之二百的,百分之一千的努力? 所以,在收到常青大学大学生就业创业指导委员会的聘任通知时,我其实是非常惶恐的,我林子苏何德何能,能为常青大学的广大学子做就业指导? 尊敬的师长在上,优秀的学弟学妹在下,我任何可以为之喜悦的成绩,都不是我自己的一人之力,而是因为我们生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是这个时代给了我们稳定就业的和平环境; 是因为有无数企业为我们搭建生存的友好平台,供养我们走出学校之后,还有再学习再成长的机会; 是因为有从小学到大学,无数师长默默给予我们的教育和滋养,给予了我们善良、认真、努力、积极和勤奋的美好品质与灵魂,和可以让我们富有四海不惧艰险的知识; 是因为还有不以回报为目的,辛勤养育我们的爸爸妈妈,他们给了我们唯一最珍贵的这一次生命,给了我们安定美好的物质生活。因为他们,才成就了我。 如果我能有什么成就,那也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我的师长,我的爸爸妈妈,我的职场前辈和同事,我的老板,还有那些默默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的人,他们就是巨人,也是启示我的神灵。 我是站在了他们这些巨人的肩膀上,才有了今天的我。所以,我觉得工作只是术,懂得珍惜、感恩和勤奋才是道,道是初心,只有术,而无道,我们就走不远。 所以,无论谋什么职业,找什么工作,我们都要坚持初心,懂得珍惜、感恩,勤奋精进,坚持自己的热爱,坚持自己的理想,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发光发热的人,照亮自己,然后照亮别人,指引别人。 第122章 妖精出道 当晚用过晚餐,周瑁远的私人医生赵医生如约而至。

两人在图书馆的隔壁房间——那是他专属的诊疗室,赵医生结合他的情况和家庭需要,定制配备了需要的仪器及药品。

两人在诊疗室密谈甚久——这样的私人问诊,周瑁远从来都不让林子苏进去,林子苏也习惯了。

这些年,为了重振男人雄风,他接受的治疗不计其数,痛苦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当然这些都是在这座宫殿的诊疗室进行的,不让第三者参与和知会,也是他作为男人的最后尊严。

所以但凡赵医生来,她就会自觉地离开,绝不打扰他。

这不,这会就坐到古筝前,弹起她心爱的古筝了。

不知不觉就弹起了那首《梁祝》,这个曲子,大概是因为搬进他家的那天晚上弹奏过,仿佛被赋予了非同一般的意义。

每次弹起都会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温存与狂野,他的温柔与疯狂,让她沉醉,沦陷,那是她再也离不开的世界,就算是毁灭,她也不舍离开。

她弹得正投入时,周瑁远走过来,优雅倚在钢琴上,嘴角挂着迷人而愉悦的笑容看着她。

林子苏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继续专注地弹奏古筝。

一曲结束,林子苏按住还在颤动的筝弦,望向他,他是那样性感迷人,温柔欢乐,对,难得一见的表情,难道……像极了搬家那夜的他。

“看二哥的表情,便知有好事发生!”林子苏也被他感染,掩抑不住的欢乐。

“宝贝,跳一支舞吧,我给你伴奏。”周瑁远那愉悦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跳什么?”林子苏开心不已,也来了兴致。

“你刚刚弹的《梁祝》,就很好。”周瑁远笑吟吟地看着她。

“啊哈,这可是我学的第一支舞,二哥会弹吗?”林子苏挑起眉毛,看向他,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娇俏笑意。

要知道,那天晚上谈这首曲子,他还一脸的问号,这才多久啊,而且他每天忙成狗,也不可能有时间学。

周瑁远耸了耸肩,没有应答也是最好的应答,只见他优雅转身,坐到了钢琴前,先用右手五指弹奏了一串音符。

林子苏再熟悉不过,这是《梁祝》开头的调子,颇有些惊讶,他竟然会弹?!

难道那夜之后,他就偷偷学艺了?他怎么会想起来学这个曲子呢?

当然是为你啊,傻瓜!

哇哦,这个男人,在对你用心哦!心里的那个声音,难得一见的不对抗不冷静了,竟比林子苏还要欢快雀跃。

哼,当然!当初是谁,让我远离他来着!?林子苏白了一眼心里的那个声音。

呃,别高兴太早,他用心,是因为他对你还有兴趣。等没兴趣了,你就是第二个俞琳徽了!心里的声音,又恢复了对抗。

滚!

呃……,心里的声音又蹲墙角去了。

林子苏战胜了心里的反对声音,看向周瑁远时,只见他微微一笑,也学了她刚才的样子——挑起眉心,歪了歪头,狡黠道:“宝贝,不要质疑,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二哥!”

林子苏耸了耸肩,看他看得出神,这样的他简直迷死人,禁不住露出傻笑。

“准备好了吗,宝贝?”他又按出了那个标志着开始的“dao”的音,声音性感又诱惑。

林子苏这才回过神,从古筝前款款走出来,她穿着那件白色法式浪漫睡衣,穿睡衣跳舞,这对林子苏来说,还是第一次,很新鲜。

不过,这件睡衣倒是挺合适这支曲子的忧郁浪漫韵调。

当曼妙优雅的钢琴声响起时,只见她拈花起式,嘴角盈盈,四肢袅娜,好似藤蔓绕树,点点碎步,衣带当风,步步生花……

时而双臂作翼,或旁点拢翅,或并翅回眸,眉目含情,白衣飘飘,裙裾翩翩,如画如诗;

时而娇俏嫣然,秋水楚楚,仿佛一抹轻云玲珑月,挽臂当花,忽亏忽盈,弦月弯弯,旭日遥遥;

时而瑶台醉步殷殷寻望,时而弹袖摆袂幻化成凤,忽而长虹贯日,忽而仙姿横空,宛似九天揽清辉;

时而佛手禅心,明媚淡泊,三千繁华,她净手一掬,拈花而笑,云淡风轻,自是一段风流,潇洒快意。

那明艳动人的笑靥,那顾盼传情的深眸,那嫣然如花的朱唇,那翻云覆雨的柔腕,那婀娜妖俏的身段,都是人世间最撩人心魄的万种风情,掩藏在她倔强的傲骨中,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柔情似水,清纯绽放……

明明是一曲生离死别的爱情悲歌,却被她演绎得明艳而欢快,不明曲意的,还以为是恋曲欢歌。

弹琴之人也被她的欢快感染,含着欢乐的笑意,十指翩飞,在黑白琴键上尽情风流写意,而此心此魂却早已飞出,与她共舞这一曲千古恋歌。

一曲结束,林子苏一个翻身,就俏皮地躺到地上,一边喘着气大笑……

周瑁远缓缓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边道:“宝贝,你真美!”

林子苏趁他底盘虚浮,用力拽了他一把,周瑁远大呼一声“哇噢”,应声倒在了她身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张扬恣意的声音。

“难道我以前不美吗?”

“不是的,你第一次在年会上跳舞,就被你美到了。”

“二哥这话好听,”说着就俏皮地亲了一下他的脸,禁不住又咯咯地笑了。

“宝贝,我该拿你怎么办?”周瑁远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嘴角的宠爱也藏不住了。

“今晚,没人束缚二哥!”林子苏趴到了他的身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宝贝,越是重要时刻,越要谨慎。”周瑁远头枕手臂,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唉,一秒变脸,又成了那个冷静刻板的男人。

林子苏抬起下巴,望着他,不悦不言而喻,道:“我喜欢你的自律,但有时候也讨厌。”

“宝贝,自由都是有代价的,我更不能任性。有些事,不变,就是最好的!”周瑁远终于看向她,拥她入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自由都是有代价的!好吧,这件事,还是听从他吧,毕竟tony是他的。林子苏伏在他的肩头,搂着他,在他的脸颊深深一吻。

“宝贝,今晚留下来,好吗?”周瑁远握住她的手。

“可是,茜茜、小帅还在学校……”林子苏其实心里也不舍得他。

“不要担心,我会安排好,你妹妹他们不会有事。”周瑁远安抚道。

林子苏当然放心,她也确实很想留下来,一时就没说话。

林子苏还想躺在地上赖在他身上,周瑁远却坐了起来,趁势拉了她坐了起来,“宝贝,我们该去睡觉了!”

说着就抱起她,她又咯咯大笑,欢乐的笑声又回到了这座宫殿,他也欢乐了!

翌日清晨,林子苏还睡得迷糊,一晚上都被他抱着,像火炉一样,又重又热,这会儿却感觉身体突然轻了,热感也消失了。

林子苏转身,摸了一下身边,果然他不在了,林子苏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表,才五点半。

这是他铁打不动的规矩,早上五点起床健身看书。唉,这个男人的自律,有时候真可怕!

林子苏也没了睡意,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冬天的黎明总是如此。

林子苏一时好奇心起,很想去看看他看书的样子,于是便起来,光着脚去寻他,先去了图书馆却没看到他,于是跑去健身房,他果然在!

林子苏悄悄站在门边偷看他,他穿了黑色的紧身运动装,身材简直性感爆棚,哇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运动服,难得一见的休闲和活力,林子苏不免看得痴了。

此时,他的上身微微前倾,在一台巨型的健身器械下,正抓着绳索在做下拉运动。

林子苏正好可以看到他汗透的后背,衣衫紧贴着他的肌肉,随着下拉的展开,他背部的肌肉群就清晰地展现出来,若不是长期的健身锻炼,不可能有那样的健美肌肉。

随着动作有规律地开展,他的呼吸声也在有规律地同频进行,听到这呼吸,林子苏不免有些浮想联翩。

她想起了在一起狂野时,他也是如此粗重且充满诱惑的喘息,莫名的又是一阵子宫燥热。

大约做了五组后,他才放下绳索,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见他要转身,林子苏赶忙闪到了门外,很快就传来他喝水的声音,林子苏松了一口气,可是心跳却在加速。

过了很久,再次传来他均匀有规律的呼吸声,林子苏才敢重新探了脑袋偷看。

这次他坐在了那个巨型健身器械下面的长板座椅上,双手抓了两个把手,有规律地进行水平提拉运动,从后面看去,很像在划船。

他的上身坐得十分挺直,完美的翘臀简直太有人,林子苏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然后轻轻坐到了他身后,周瑁远感受到是她来了,并没有停止运动,因为她正乖乖地靠在自己身后,将脸靠在他的肩背上。

只听她媚声媚语地说了声“二哥早安”,周瑁远没有回应她,而是随着一伸一拉的运动继续有规律的呼气吐气。

林子苏靠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运动带来的在松弛与收紧的荷尔蒙释放,尽管他身上汗津津的,她仍甘之如饴。

她情不自禁,小心从身后环住他,感受着腹肌的拉扯感和紧致感,一边娇媚地喊了声“二哥”。

周瑁远终于练完五组训练任务,甫一松开抓手,突然拽了一把她不安分的手臂,她猝不及防,啊的一声,身子一斜,被他直接打横一抱——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人就这样被摁倒在器械上,只听他故作愠怒道:“你这个小东西,不好好睡觉,来捣乱,嗯……”

一边说,一边就去挠她的胳肢窝,林子苏被挠得咯咯咯乱笑,花枝乱颤,连连求饶“二哥,饶命,二哥,我错了,饶命……”

周瑁远这才停止逗弄,不料林子苏又调皮,趁其不备,一个起身,就将他反身推倒在器械的另一头。

由于器械承载面太窄,周瑁远担心她掉下去,只能将她抱紧,顺着那道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林子苏诡计得逞,媚眼如丝,摩挲着他健硕的肌肉,呼吸紧促道,“二哥,你好性感”。

周瑁远嘴角轻扬,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性感魅力,否则哪里来的健身动力!

不过,这小丫头今天的举动,终于有点女人觉醒的意味了,她开始懂得欣赏男人的身体,开始懂得什么是男人的性感了,这让周瑁远十分欣喜和愉悦。

周瑁远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以后二哥就是你的了!”

“不要以后,我要现在……”林子苏说着就要吻他,周瑁远却把脸一撇,笑道:“宝贝,你知道我的规矩。”

“只是亲吻——”林子苏撒娇道。

“也不行。”周瑁远笑着抱她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宝贝,你该去睡觉,一会儿我结束了去喊你,好吗?”

“不要,”林子苏不开心了,看了看头顶的巨型健身器械,开始没话找话:“这是什么?”

周瑁远不知她意欲何为,回道:“嗯,你可以叫它‘龙门架’。”

林子苏灵机一动,便道:“我要跟二哥一起健身。”

林子苏已经站起来了,对这个健身房的器械巡视了一圈,跑步机,动感单车,还有一些完全没见过的健身器械。

尤其这个龙门架最招眼,占地也最庞大,上面还有很多辅助的健身器材,看起来应该不是只用于一项健身运动,应该是多功能的综合的。

林子苏看了一圈,感觉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健身俱乐部,应有尽有,更加佩服面前这个男人了,为了身体健康,即使忙成狗,也不忘抽时间健身运动。

难怪他总是给人以力量感和安全感,这让林子苏对这个健身房也有了几分觊觎之心。

周瑁远被她的话逗笑了,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她还穿着那件法式睡裙,摇摇头,笑道:“你穿这个肯定不行,你得去换一身可以运动的衣服来,好吧?”

“好勒——”林子苏高兴坏了,临走还给了他一个“突袭”——在他脸颊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儿就窜没影儿了。

周瑁远捂着被她吻过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也是一阵甜蜜。

不过一会儿,她就换了利索的瑜伽服——此前她想着周瑁远健身,自己怎么着也得有样学样。

本来打算练瑜伽的,结果衣服买来却一天也没穿过,更别说去健身房报名学习了,不想这身露肚脐腰身的瑜伽服今天还派上用场了。

看到她一身性感瑜伽服出现在面前,跳舞让她拥有了一个姣好的身材,周瑁远不由地也是眼前一亮,放下刚刚练完的器械,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笑道:“宝贝会用什么健身器械?”

林子苏看了一圈,摇摇头,表示都不会。周瑁远问她去过健身房吗?她也说没有。

周瑁远就笑了,刚才她说一起健身,看那架势还以为是个练家子,不想是个菜鸟。

周瑁远便嗯哼了一声,戏谑道:“这就麻烦了,你会跟不上我的节奏的。”

林子苏不服,问为什么。

周瑁远笑道:“你的二哥可是健身俱乐部私教的常年会员,只是后来接手总裁工作后,太忙了,没时间去,就改在家里练了,只让健身私教定期上门指导。”

林子苏灵机一动,狡黠道:“那正好啊,二哥给我当健身私教,学以致用,嗯哼,我可以给二哥付课时费。”

周瑁远来了兴致,不无挑衅道:“二哥的课时费很贵的,就怕宝贝付不起!”

“那可不一定,二哥要多少钱?”林子苏不服气道。

“宝贝,这不是钱的问题,嗯哼…”周瑁远过来勾住她的下巴,性感的唇凑了过来。

林子苏内心一阵窃喜,以为他要吻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踮起脚尖闭上眼睛,等待他的破戒之吻……

可是他却松开了下巴,林子苏不甘心,在他松手的同时,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便要“强吻”他。

不料他还是巧妙地躲了过去,还分开了缠他的手臂,坏笑道:“宝贝,你要学,就得守规矩!”

哼!明明是你先勾引,先破坏规矩,却说我不守规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子苏很是生气,兴致顿时没了,便要撒气离开。

周瑁远却把她拉了回来,将她带到了龙门架的一侧,正是他此前练习运动的位置。

周瑁远站在她身后,有模有样的教练做派,握住她的肩头,魅惑道:“课时费以后慢慢付我,今天难得宝贝有兴致,二哥就给你当一回健身私教。”

这还差不多!

林子苏刚松一口气,不料那两只大手就从肩头顺着手臂滑了下来,暧昧地握住了手腕,引诱之嫌不言而喻。

然后,他的声音还游荡在耳边“宝贝,你提东西总是没力,是因为你手臂没有肌肉,今天二哥教你一个动作,可以同时锻炼到你的肩背胸……”

他每提及一个地方,就撩拨一下,林子苏感受着身体内奔腾的困兽之斗。

这个男人真是有毒,不愧是魔鬼撒旦,没有他攻克不了城池,也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照这个速度,要不了一个回合,自己就得缴械投降,可他的规矩又牢不可破……

真恼人!

不!不恼人!不如将计就计,他能让你欲罢不能,你就不会反制吗?呵呵,二哥,不要怪我哟!

林子苏还在遐想,他的双手突然过来纠扶她的小蛮腰,林子苏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声音太妖娆让他险些失控,瞬间也是被气笑了,这丫头又菜又爱玩!

“宝贝,你专心点!”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子苏又娇媚地嗯了一声,周瑁远不自禁地打在了她的腰臀,她又是一声茶里茶气的发嗲声。

他的手劲是真大,就像老爸的棍棒,痛并酥麻,反而更令人欲罢不能。

这个男人有毒,太坏了,随便一个撩人动作都能让女人缴械投降!该死,明明是挨打,还不知羞地享受!

不行,不能落入他的陷阱,求而不得——是这个男人对付女人的杀手锏啊!

林子苏,你是要反制他的,可不能就这样被他拿下,你应该诱惑他,但自己得先有定力,否则今天有你受的!

林子苏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周瑁远却是全程紧紧盯着她,带着狡黠的坏笑,先是给她换了力量挡位,然后换了一个长柄把手。

随后,周瑁远抓住她的手,教她握住两端把柄,等她握好后,又回到她的身后,开始手把手教她动作要领。

先是指导她上身略作前倾,挺胸挺背,双腿微弯,然后双手拉动长柄把手,和倾斜的上身进行平行拉伸运动,将长柄把手拉至腹部,停留一秒后,回送长柄把手,循环重复。

因为她是新手,周瑁远就只让她完成八个一组的最低标准量,让她练五组。

林子苏拉了第一下,就顿时感觉拉了千斤重,原来看着他做是轻如鸿毛,到了自己却是重如泰山,这大概就是健身和不健身的区别吧?

可是她不肯服输,还是坚持做了,周瑁远也看出了她的吃力,便在她身后做引导和分担。

但是,周瑁远可没安什么好心,每教一个动作,就会故作不经意的撩拨,上演一番撒旦的诱惑。

林子苏也不藏着掖着,他每一个撩拨动作下来,她都会“配合”着上演一番茶里茶气的魅惑回音。

有时是情难自禁,有时是故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两人都按兵不动,都想让对方落败求饶。

但是,猎人就是猎人,真是那只三脚猫功夫的猎物所能拿捏的呢——

譬如,他教她握把柄要领时,手指会故意划弄一下掌心,让她的心漏跳好几拍,脸颊绯红;

教她身体前倾动作时,会趁机摩挲一把那不规范的腰臀,她则款扭一下,嗲里嗲气地哎呀一声;

教她挺肩挺背纠正胸背时,上演耳红心跳的指尖诱惑,她故意妖媚蛊惑地轻吟一声,欲拒还迎;

教她双腿微弯动作时,他脚尖外翻,拐着她的一只脚,猛准狠地一勾,让她的跨步位一步到位,她也以牙还牙,故意回以几声茶里茶气轻呢浅喃;

为了让她的膝盖窝弯曲标准,那只撒旦魔掌顺带狠狠地给了一记铁砂掌,算是惩罚了她的不安分,险些让她投诚献媚。

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甘心的她很快就做出反击——借着伏身击球的需要,故意提腰后撤半步,以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唯一一次最有成效的反击,让他笑骂了一声“小东西”,很快就以纠正错位之名再次惩罚回敬了她,她这才不得不乖乖服帖,回归标准规范的动作。

教她进行拉伸动作时,他会和她一起拉伸,将她包裹在怀里。教她下拉时呼气,伸开时吸气,一呼一吸之间,不动声色,暧昧就这样萦绕在周遭。

她也化身小妖精,声息来回妖娆茶气,以回敬他的诱惑,也想在不动声色间收复些许失地。

但无论怎样,二人都各自稳坐泰山不动如松,谁也不肯先缴械投降。这让他当教练的兴致更浓厚,征服心使然,开始花样百出,“调教”身前的小妖精。

当她只顾手臂拉伸,后背不够挺直时,魔掌就会兵分两路,一路在后背按压脊梁骨,一路从前峰摩挲而上,假借纠正肩位,行调戏之实。

她的魂魄已经升仙,手中的把柄也松弛了,呼吸也凌乱了,她试图努力控制,可依然挽不回升仙放浪的灵魂……

直至她练完五组拉伸,才算结束这“难熬”的折磨。当看到林子苏满脸娇羞薄怒厚嗔,他终于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林子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随手就是几拳抡了上去,一边娇嗔着“二哥很坏”。

周瑁远却很是愉悦,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戏谑道:“小妖精,还要练吗?”

“为什么不练?当然要练!”林子苏不服气,倔强道。

随即看到那个他刚刚坐过的凳子,便指着那个凳子,噘嘴道:“就练刚才二哥练的那个动作!”说着,就一脚跨上去,坐到了凳子上。

周瑁远眉心一挑,嗯哼了一声,于是坐在她身后,顺势将她暧昧地环进怀里,再次当起了模范健身教练。

他一边煞有其事地开始讲解和指导,一边魅惑道:“宝贝,这个动作叫宽距划船运动。这次可要专心点,做错了,是要被惩罚的哦。”

林子苏不无挑衅地嗯哼了一声,仿佛在说“试试看喽”,林子苏知道他会捣乱,可是心里还是充满期待和小确幸,只是心却在狂乱地忐忑砰砰。

于是,周瑁远在背后带着她一起做了几个样板动作后,就放开了,让她自己做,嗯哼,这个丫头还挺聪明,学得很快!

但毕竟林子苏力量小,刚才又练过五组拉伸,体力早不如最开始,这个划船健身运动虽然是坐着的,可也相当考验臂力。

林子苏在做了一组后,就大汗淋漓,体力明显跟不上了,可她还要坚持——这个坚持,明显不是为了练好,而是要“惩罚”背后的男人。

因为她的呼吸不再是呼吸,而是带着不言而喻的引诱目的,尤其是每次用力拉出时,她都会故意发出深深浅浅的魅惑声息。

身后的男人终于还是主动靠了上来,从身后环过来,暧昧地握住她正在划船的双手,带引着放缓了速度,一边在耳边吹风:

“宝贝,别这样呼吸和发声,你会累坏的。正确的呼吸,它是要配合运动的轨迹,对,动作放出去时,就配合吐气,要均匀地吐气,

不要发出急促的呼吸,不然动作还没放出去,气就用完了,憋气做难受,不憋气立即吸气,又会扰乱回来的动作。

一来一去,动作虽然做了,但却都只做了三成,动作不到位,健身就不会有效果。对,就是这样,慢慢吐气,回来,慢慢吸气。动作停,呼吸停,宝贝明白了吗!”

说话间,那双假装正经的手已经款到了肩头,可那耳边风却是充满了蛊惑,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还在假作正经荡漾着他的谆谆教诲:“对,就是这样,让呼吸配合动作,节奏均匀,慢一点,对,就这样,宝贝,做得很好,非常棒,嗯,……”

那荡漾的磁性声音,把她的心都要荡散了,她本就不是真心健身,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话忘在了脑后,不知不觉便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一边继续煞有其事地划船拉伸,却还是故意破绽百出,以施展呼吸魅惑大法,时不时地还发出点嗲音娇声……

她知道一定会成功,因为身后的呼吸正在紊乱,失去秩序……

“你这个小妖精——”他突然一把将她放倒在凳子上,彼时她刚完成一组任务,林子苏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呼,应声就被摁在了器械的长凳上。

林子苏终于发出了诡计得逞的放荡笑声,以为大功告成了,他却突然失笑一声,抚摸了一下她绯红的脸蛋,故作镇定道:“小妖精,没用的,二哥不会破戒的!”

林子苏顿时泄气了,周瑁远站了起来,顺带将她拉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快去冲凉,再睡会儿觉。二哥该去看书了,嗯哼——”

唉,这个男人有毒,他太有定力了!所以,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女人可以勾引到他!连我这个女朋友也不例外!

林子苏既失落又欣慰,这一身的燥热难耐,也只有去洗澡才能浇灭了!林子苏虽然满心不服气,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林子苏洗漱收拾后,刘太太已经将二人上班的服装熨烫准备好,放在了床尾凳上。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半多了,回笼觉是睡不了,该收拾了去吃饭准备上班了。

她坐到梳妆镜前准备化妆,看见镜中的人儿,睡衣半扣,香肩半露,酥醉春光若隐若现。

噢,镜中的人儿这般勾魂摄魄性感诱人,为什么那个男人却能坐怀不乱?

镜前的人儿不甘心,禁不住见色起意,意欲完成健身房的未竟之事,不自禁闭了眼,轻咬红唇,抬手自在抚慰,就像曾经他指尖的温存,身体的那股激流又骚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抵不过羞耻的警示,不得不收敛了清晨这不合时宜的欲求,便要将半露的香肩盖上时,却听到那个熟悉的性感声音:“别动,宝贝——”

林子苏惊得一回头,他竟不知何时倚在卧室的书墙处,或在自己想入非非时,或在自我安慰时……

该死!羞死人了,这下好了,自己的放荡和欲求不满,都被他尽收眼底!

该死,如果被他调戏或惩罚,就又是一番求而不得,今天一天都得难受了!不要,千万不要……

林子苏的脸顿时火烧一片,转过身,一把盖上香肩,不理他,故作镇定,继续化妆。

他却像一头闻见鲜腥的豹子,徐徐向她走来……

虽然没看他,她却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魔力,召唤着困兽的不安分因子。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该死,透不过气了,噢,不——他的双手猝不及防就抚了上来,目光灼灼,盯着镜子里娇羞不知所措的人儿,缓缓俯身,魅惑道:“刚才,在健身房,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想要二哥’,我就会满足你,宝贝……”

噢,不,明明知道我想要,你也想要,可你偏偏就是要捉弄、玩游戏,不,不能让他得逞,不信你不难受!

他见她还是故作矜持,不愿主动走出那一步,便在耳畔留下诱人一吻,该死啊……,她还想极力控制,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经诱惑——这是她一贯的小女人心思。

周瑁远怎会不知她的小女人心思,只是她化妆的动作在放缓,瞳孔弥散,娇唇轻咬,一切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她却还在假装正经,为了逼迫她就范,于是诱惑开始加码——指尖的温存如逆风解意的春风照拂,魅惑的唇息却是无处不在的咒语魔法,撩拨着每一根神经的背叛……

她哪里还忍得住,火烧眉毛先顾眼下,一把扔掉粉饼,猛地一转身,便将热唇送了上去……

周瑁远虽然一把搂住她,却还是躲开了她急切的热吻,指尖的诱惑还在加温蓄码,他嘴角含着性感而诱惑的笑意,“宝贝,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嗯——”

刚刚在健身房,已经被折磨得差点让她点火自焚,现在新火旧火交叠,完全吞噬了自尊和矜持,低低地嗯了一声作回应,这一声却是那样销魂蚀骨。

她内心焦渴如火,娇唇欲语还休,希望得到有如甘霖般的雷霆回应,但他没有,还在追捕他想要的答案:“说出来,告诉我,嗯——”

林子苏望着他,眼神里都是魔鬼的召唤,娇唇几次张张合合,偏偏就是说不出口——可身体却比嘴唇更诚实,它正迎合着魔鬼的咒语,只要他一个吻,便能呼之欲出……

“告诉我,想要什么?”周瑁远耐心地看着,等着,性感的唇几乎要贴上去,只顾暧昧,不求满足,她心潮难抑,却仍是口难开。

“宝贝,时间来不及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嗯?”他的声音更加低沉魅惑,带着点霸道和逼迫,冰凉的嘴唇适时地碰触了一下那焦渴发颤的娇唇。

这一吻,好似掠过心尖,只听到一声破碎的回音,意志终于软弱臣服,乞求道:“想,要哥哥——”

“哥”字刚出口,那冰凉的魔鬼之唇就覆了上去,得偿所愿,她终于发出了快意的欢乐回应。

满足不止于此,所有她渴望的,这个清晨,他将百无禁忌赠予她,让她第一次在清晨享受了一回不一样的欢爱,竟是那样风流畅快……

…………

再别云雨巫山,林子苏终于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他的身边,他的衣服仍整齐地穿着,只是为了这一个“想要哥哥”,他破了戒。

林子苏扑哧一笑,道:“我赢了,”随即做了一个胜利的表情。

周瑁远抚了一下她的脑袋,露出迷人的笑容,道:“你这只小妖精,会带坏二哥的。但不可否认,‘物超所值’!”

哇哦,又一个很不赖的成语!

“明明是二哥带坏了我!”林子苏娇嗔道,又忍不住勾住他的下巴,道:“下一个‘物超所值’,二哥准备什么时候?”

周瑁远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竟不再严肃,挑了下眉,戏谑道:“我要好好计划一下!”神秘,不可言。

林子苏笑了笑,不置可否。知道他只说“计划”,就是把这件事当做极重要的事情,便道:“好吧,小妖精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周瑁远失笑一声,便起了身,也拉起了她,道:“快穿上衣服,刘太太会以为我们睡过了!”

林子苏这才起身收拾穿着——这个清晨,前所未有的愉悦,是的,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

早餐后,二人在车库,上演着日复一日的分别一幕——这是二人的约定,同居后二人都是各自乘车上下班,这也是周瑁远保密协议里的条款要求。

每天八点半,郭晓钊都会准时在小区车库接林子苏。送走林子苏后,周瑁远才会上王琪的车去公司。

今天,二人和好,林子苏才决定先回总部处理秘书部积压的工作,还要陪主任参加几个会。

临行临别,林子苏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真希望能公开我们的关系!”

周瑁远拥了她,柔声道:“宝贝,给我点时间,好吗!?”

“要到什么时候?”林子苏幽怨地看着他,患得患失感再次浮现。

他迟疑了一下,抚摸了她的脑袋,拥入怀,有些紧张,喃喃道:“宝贝,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你看,刚刚还为你破了例,我在你这里,没有不能破的例,顺其自然,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会给你,不要着急,乖,听话啊…”

林子苏很是不解,也不开心,自己需要他,他也需要自己,为什么他就是要紧守那个挨千刀的保密协议,不肯公开两人关系?

是不是在他眼里,规矩大于一切,没有人可以凌驾他的规矩之上?

林子苏委屈地嗯了一声,周瑁远可不想她这样不开心地分开,于是勾起她的下巴,霸道命令她:“好好跟二哥吻别一下。”

他的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一股熟悉的激流涌向子宫,林子苏当即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又忘情地吻上了他,他似乎也被感染了,也搂住她,缠绵回应。

就在他全情投入时,林子苏却突然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只一下,就给他整见了血,他顿时怒了,一把推开她,低吼一声:“叫你吻,没让你咬——”

“小妖精不听话,二哥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林子苏报复得逞,刚才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

“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干了你,我可不介意让他们看到——”周瑁远被勾起天雷地火,不由分说将她抵到墙上。

林子苏却丝毫不惧,将衣领的扣子一解一撩,便是春光乍泄,娇媚地贴他身上上,狡黠一笑,纤纤玉指已经不安分起来……

很快,她就轻松拿下其裤拉链,狡黠又挑衅道:“要干,也是我干二哥,我也不介意让他们看看小妖精怎么干‘二哥’——”

林子苏的一语双关,让周瑁远顿时就气笑了,立即就松开了她,算是缴械投降,他已经被这个小妖精拿捏得死死的,又爱宠到了心坎儿上。

他宠溺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拉上拉链,手指点了她几次,都说不出指摘或气恼的话,只能转而去抹了一下嘴唇上的血。

他可不想让手下看到自己堂堂总裁会是女人的手下败将,不料林子苏却一把抓住了他那只带血之指,大胆将血渍吮了干净,一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周瑁远直接瞪大了眼睛,身体的魔鬼欲火又被熊熊勾起,再也欲求不满了,可又拿眼前的这个小妖精毫无办法。

这可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个保镖,两人本来也是惊愕万分,看到老板警告的眼神飞过来,两人不约而同都低下了头。

周瑁远真是哭笑不得,折磨死人了,这个小妖精,真要命!

周瑁远再也不敢挑衅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妖精,真不知道还有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鬼灵精怪!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撂下一句狠话:“小妖精,晚上再收拾你!”

说完就一秒变脸,强行压制下了体内的欲望,拥着她去上车。

知道真的要离开了,林子苏才露出了小女儿的依恋情态。

一坐上车,看他手要撤走了,便一把牵住他的手指,然后又变成了和他勾手指,也不说话,就是不舍得放开他,委屈巴巴儿地看着他。

那个清纯的眼神,不管何时看到,都总能搅得他内心一片凌乱,最终还是忍不住抱着她又亲吻了一下她的唇。

“晚上见,宝贝!”给她系上安全带,不忍再留恋,转头就关上车门,再三嘱咐郭晓钊小心开车。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