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广播站[娱乐圈]》 1. 第 1 章 《橘色广播站[娱乐圈]》全本免费阅读 2015年秋后的冬天格外寒冷,许传套着陈旧的羽绒服坐在四处漏风的老剧院里。 她把衣服往身上用力扯了扯,想让羽绒服两侧的衣角缠绵在一起,给她带来一丝温暖,但效果甚微。 挂在墙上年纪比她大的挂钟,秒针已经走一步颤一下,活像个下一步就要停摆的老太太。 “到点了。” 她收回视线,从第一排的座椅上站起来,闭着眼转身,再次睁眼时还是空荡荡的桌椅。 今天的演出,又是一张票都没卖出去。 她挺拔的身子瞬间颓下去。 这是她从母亲手里继承下来的剧院,曾经岭城人们在热闹的北部片区里唯一的消遣去处。 人们没事的时候,就跑到这来,听一阵子二人转,便宜又亲民的艺术。 后来,剧院就像母亲的身体一样,情况急转直下。母亲去世,剧院无人问津,连岭城的建设重心都整体南下,曾经热闹的北部片区已经成了被遗弃的老城区。 而剧院成了老城区里的冷窖,许传成了冷窖里腌制的小白菜,腌了几年看别人赚钱,她就酸酸的。 白菜腌成了酸菜。 剧院买一赠十三,她咬牙继承剧院的那天,同时也成为了传承剧团的小团长,带着十三个二人转演员一起守着这冷窖。 十四颗大酸菜。 “今儿又没人呐。”一颗男酸菜说话了。 许传摸摸鼻子点头,这男酸菜是她搭档,叫陈南。今年是他对许传展开追求的第四个年头,也是许传连续拒绝他的第四年。 他兴致缺缺地蹲在台上说:“你打算怎么办?” 许传把自己裹起来说:“不知道,可能南部片区的生意好点吧,但我现在没钱去那边租剧院。” 陈南点了根烟说:“我不是说生意。” 许传皱着眉,不是很明显地往远挪几步,最后找到一个烟不会吹到她的地方站住。 这么一会儿功夫,许传已经知道陈南说的是什么了。 不是说生意,说的是工资。 传承剧团从不拖欠工资,之前是仰仗生意好,后面全靠许传用母亲留给她的积蓄支撑。 而这笔钱,已经见底了。 陈南见许传的五官快拧在一起了,他见缝插针:“要不你嫁给我呗,这样我工资你就不用发了,到时候咱俩出去打工养剧团。” 许传白他一眼说:“我跟你说过吧,我十年前就封心锁爱了。” “那你倒和我说说为啥,因为谁啊?”陈南不死心地追问。 他觉得这就是许传搪塞他的借口。 实际上不全是,许传确实早在十年前,还在上初中时就遇到过感情的滑铁卢。 她幻想中美好的初恋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而故事的男主角,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星,和守在破旧剧院里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她的情书以优美的姿势飞回到她手里,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后,是易凯晨有些跳脚的声音:“我不和唱二人转的谈恋爱。” 不得不说,初中时的易凯晨是有远见的,不能和唱二人转的谈恋爱,因为以唱二人转为职业的许传,现在快吃不起饭了。 “所以谁啊?你是不是蒙我的?就这么看不上我?”陈南的声音插进她的回忆。 许传懒得理他,收拾起东西说:“下班。” 陈南追着她死缠烂打地跟出来剧院大门,穷追不舍:“肯定是蒙我的,我哪不好?你嫁给我,我家还能出彩礼,这工资又有了。所以十年前是谁啊?你不说就是没有。” 许传停住脚步,两人停在了一家发廊前。发廊透明门透出电视屏幕,里面正上演着大热的爱情剧《寒风吹过》,许传转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随后指着说:“他。” 说完拔腿就跑。 陈南站在门外,寒风刮得他脸上刺痛。这么冷的天,发廊里根本没有顾客,只有一个发廊小妹坐在椅子上看剧。 剧里上演着俗套的爱情故事,而故事的男主扮演者正是易凯晨。 陈南推门而入,发廊小妹站起身问:“帅哥剪头吗?” 他环视一圈后,目光停在发廊小妹身上,他上下扫视一下后说:“走错了。” 发廊小妹被他的目光冒犯,有些生气的声音透过老旧的玻璃门:“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出来后,陈南在心中艹了一句,许传他妈的居然喜欢女人? 甩开陈南,许传心情明亮许多,阴沉的天空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带给她的寒冷,在走进老楼房那一刻消失。 她重新被温暖笼住,像毛毛虫一样脱下一层层茧,不一样的是毛毛虫会变成蝴蝶,她脱完还是一个没钱发工资的团长。 她靠在沙发上,翻开电脑继续翻求职信息。筛选一下高薪一点的工作,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电工、焊工。 她揉揉脑袋,又开始看一些网络上的综艺信息。 最近《极限挑战》大火,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出现,如果她能带着剧团参加综艺就好了。 不求什么大火,能稍微在本地小城有一点小水花,就足够了。 她开始在网上搜一些综艺报名信息,然后海投。 一些名头很大的综艺她不抱希望,但投投又不花钱,她把搜索到的、能在网上报名的都投了一遍。 这一晚许传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轮番上演,一会儿是陈南塞给她一张卡说收了就要做他媳妇,一会儿是一大片情书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最后她梦到自己收到了综艺邀请,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喘着粗气惊醒。 冬天的太阳出得晚,外面一片漆黑,许传抓起手机点开,四点二十,没有任何消息。 梦里带给她的激动和欢喜变成巨大的失望,想睡觉也睡不成,她索性裹着被子发呆。 这房子也是母亲留下来的,三室一厅的老房子,瓷砖地,外挂楼梯。 她一个人住,有些空,在母亲刚刚离世那段时间她还不敢一个人睡,就像现在这样一睁眼就睁到天亮。 她抓着手机刷起微博,熟练地点开常看的第一名,易凯晨cc。 微博里充斥着熟悉的营销文案:冬天#《寒风吹过》#,陈尔也在北风中颤抖ing。 下面是一条花絮,易凯晨穿着黑色风衣,在片场踱步。 初中的记忆对于许传而言并不算美好,不止是因为被易凯晨拒绝,还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谣言围绕着她。 转学之后,她和易凯晨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大学,她的室友们都在追一部网剧,她跟着看了几眼,男主角越看越眼熟。 她发问:“这男主谁演的?” 室友骄傲回答:“帅吧,我偶像。” “你偶像平均三个月换一个。”许传回道。 “这次不一样!这个是真帅,之前的都是喜欢这个的眼睛,那个的身材,这个是完美的结合。” 许传承认挺好看的,她 2. 第 2 章 《橘色广播站[娱乐圈]》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一早,许传拖着行李箱踉跄下楼。在外挂楼梯的阳台上,许传看到了楼下一身黑色的陈南。 陈南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许传说:“其实不用送,我打个车就到了。” 陈南没说话,自己在前面和行李箱较劲,然后示意许传坐在后座上。 狭小的电动车载着两个成年人和一个行李箱,压得轮胎喘不过气。 就像剧团的重负压在许传身上。 距离发车时间还早,陈南开得也不快,顺势说:“我说句实话,我昨天想一晚上,我觉得参加节目不现实。先不说能不能选上,就算选上,你就能火吗?你火了,剧院就能有人来吗?” 许传把自己捂得严实,靠在后椅背上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电动车停在半路,陈南留给许传一个后脑勺,后脑勺传来一道声音:“许传,这五年生意怎么样没人比你我更清楚。” 许传没说话,她知道陈南要说的是什么,不止陈南,很多人都和她说过这句话。 解散是最好的办法。 陈南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在和什么较劲,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许传阴沉着脸,下了车走到前面伸手去拉自己的行李。 “你如果是来劝我解散剧团的,你可以回去了。你要是想找另一棵树去吊着你就去,这么多年我没有强留过任何人。”许传机关枪一样说了一串。 陈南任她拉走自己的行李,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许传的背影很快淹没在寒风之中,陈南朝着她的方向喊了一句:“你他妈就倔吧!他妈驴一样。” 许传死死拽着自己缺了一个轱辘的行李箱,真的像头小驴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高铁站方向走。 距离不远,打车已经不划算,走过去也来得及。 “你就倔得很。” 寒风中浮现出母亲的声音。 许传加快了步伐,仿佛当时听到母亲病危时赶去医院一样。 东北的冬天,心脑血管疾病的高发时段。 自从许传上大学,许红每个冬天似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 她早就不能上台,只是继续做着她的团长。 她其实对自己的身体有很好的评估,去一线的大医院和在小县城里的小医院治疗效果差不了多少。 唯独许传不肯,她倔强地说:“攒够钱,咱们可以换心脏,而且无论如何大城市都比县城医疗条件好。” 那段日子里她看着许传在剧团、学校、医院、兼职的地方忙得团团转。 最终她向许传下了最后通牒:“我是不会去北京的,我死也要死在岭城。” 许红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劝许传不要接手剧团。 “我已经因为剧团失去太多东西,你爸、还有你本来快快乐乐的初中,我喜欢这个东西,所以我不后悔,我除了觉得对不起你之外,我一点也不后悔。”许红因为激动,说话喘着粗气。 许传绕到她身后,为她顺气。 “但你不一样,你根本就不喜欢,为什么要接手?” 许传没说话,许红甩开她的手说:“我明天就解散他们,这么拖着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许传站在原地说:“我就是想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我想证明给一些人看,二人转没有那么不堪。” 这下换成许红沉默,她知道许传说的一些人是谁,沉默许久后,许红说了一句:“你就倔得很。” 转月,医院窗外的枯树无声地见证了许红的死亡,她真的如愿至死留在了岭城。 独留许传一个人捏着前往北京的两张车票,站在走廊中发呆。 除了骨灰和剧院,许红还给她留了一笔钱。 不够换心脏,但足够许传在十八线小岭城无忧地生活。 许传顶着寒风摸了一把眼泪,瘸腿的行李箱也按时到达火车站。 手中前往北京的车票目的地变成津城,两张车票变成一张,许传抬眼小声对自己说:“我不信我什么都留不住。” 高铁飞驰,抵达津城时已经是中午。 许传找了一家便宜的青旅,放好行李后,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吃了些东西。 吃完结账时,许传与老板搭话:“老板,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烟酒的吗?” 老板思考一番说:“对面商场你看看去。” 许传道谢,朝着商场走去。 津城的商场对许传来说有点错综复杂,她绕了快十分钟,总算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一家卖烟酒的小店。 她其实不太懂这些东西,但贵的肯定不会出错。她咬咬牙,买了她认知里最负盛名的中华烟。 赶去面试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津城虽说比岭城暖和些,但十二月底的冬日,也感受不出什么差别。 许传带着材料和包裹好的烟,走到节目组给的面试地址——南阳古镇。 不算太近,她走得又快,厚重的衣服之下出现一丝薄汗,她迟钝地领略到几度温度的差别。 来古镇旅游的人不少,在门口排队的人长长一排,像排着队的鲤鱼要越过南阳古镇的龙门。 她将手机里的电子邮件给工作人员看,随后工作人员领着她走进偏僻的小门。 “您从哪里过来的?”工作人员和她搭话。 许传恭敬地回答:“我是岭城过来的。”说完觉得岭城地方太小,人家可能没听过,所以补充一句:“就在东北那边。” 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你也是岭城的呀,我们老板老家也是岭城的。” 许传笑笑:“好巧呀。” 一点也不巧,她本来就知道易凯晨老家就是岭城的。 “到啦。” 许传拎着她准备的烟愣在原地,这里的队伍比大门排队进古镇的人还长。 原来,她这条鲤鱼才是真的需要跃进龙门的人。昨天那点入选的兴奋荡然无存,从队伍看来,她是海投,这个节目也是海选。 拥挤望不到头的队伍在等待的时间里变成压在许传心头的山,焦虑和紧张在这座山上肆意生长。 她观察着周围的人,大多是些青春活力的女学生,只有她是拎着烟、准备靠贿赂过面试的市侩的大人。 手里的袋子变得烫手,她把口袋往身后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