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祸世》 1. 楔子 《青衣祸世》全本免费阅读 三千界中,漫天仙佛,有一位不被承认的鬼王,亦归其中。 相传,九万八千年前,天道陨落处,曾育华一片山泽——归墟界,其中生灵杂乱,满地白骨,残尸挂林,冷峻灰暗。 有一神灵入此地,受其迷惑,最后葬下神骨,从此销声匿迹,是真是假,尚未定论。 原因无他,只因上清境的神灵们,自三千界秩序建立以来再未现世,故而无从考证。 光阴流转,鲜少有人提起归墟界,直到后来,江阴踏碎结界,横空出世,连挑十殿阎罗,成为冥界新任鬼王。 此事,在三千界中,广为流传。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鬼王从未踏出冥界地段,遑论在外界展露实力,却因两件事为众人忌惮。 第一件事,发生在她成为鬼王的第八年。 那一年,上清境中破天荒的下来一位神,亲自到冥界为她庆贺生辰,自此,恶名变为美谈,人们浑然忘记先前的鄙夷。仙族仙主更是连递数帖,只为目睹神颜,皆被拒,最后还是借了妖族的人情舔着脸皮来。 虽然这是江阴成为鬼王的第八年,却是头一回办如此盛典,三千界中有脸面的各路,皆是应邀到场。 酆都城,大街两侧,鬼魂交缠。 十大阎罗在高墙之上谈笑,鬼使执器开道,莹莹鬼火似长明灯纷纷扬扬从地壁飞扬而上,碧落泉边彼岸洒下漫天红雨,煞是热闹。 少女身着红衣华服跻身在众鬼之间,神色恹恹得拿着手中刚从凡间带回的冰糖葫芦,低低叹了一口气,随后足尖一点借着漫天花雨,一步步飞向那城墙最高处,足上银铃微晃发出清音。 众鬼见状敛住桀桀笑音,众人的目光皆是聚集她一人身上,是他们的鬼王大人。 黄金面具遮住她的眉骨,眼尾缀着浅色梅花玉石,单留一双勾人含情的眼,珠帘堪堪遮住白皙的脖颈,泠着金光,珍珠环成一圈自鼻尖蜿蜒耳尖,举止投足间,皆是妩媚风情。 仙主暂管三千界万载,继任那日,也未曾有上清境的至神下界前来道贺,如今,不过鬼王一介生辰礼,却又如此殊荣。 众人心中暗忖,看来这位鬼王来头不小。 伴随着鬼姬婀娜身姿,少女堪堪落地,掀开珠帘咬了一口手中还拿着的糖葫芦。走了几步,坐在秦广王蒋子文身侧,支着下鄂,侧歪着头,百无聊连的盯着眼前的鬼姬,散漫的瞟了一眼高座的那位神。 “长的也不好看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来给我过……” 蒋子文压低声音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透着几分紧张,“大人。” 本以为会等到神罚,哪料神一笑了之,未作计较。 这时,四只青鬼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礼物”,走到正殿中央,放下身上担子,没由来的风掀起红绸一角,入眼可见几根木桩子。 在场众人,窃窃私语。 仙主挥手彻底揭开红绸,牢笼中蜷缩着一个血迹斑驳的瘦削少年,眼神惊惧望着眼前奇异的一切,而后埋下头,双手紧紧箍住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下一刻,议论声骤大。 “这少年莫非是什么器灵?”“不知道。”“他周身瞧不见灵力,好像是个凡人?”“哦,我想起来了,鬼王生辰是要活人祭礼的。”“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冥界已经许久未迎来鬼王了。” 鬼王勾唇道,“仙主这是何意?” 仙主答道,“凡命悼往,乐以送神。” 一道红衣身影逆空而上,寒影一闪,泛着寒光的剑间直指仙主喉间,“在冥界我的话便是规矩。” 仙主好歹统管三千界,如今被一小姑娘如此威胁,也拿出了威严,灵力一泄,殿中纱帘乱扬,不少仙家受不住此般威压,嘴角纷纷溢出鲜血,却只能压碎牙吞下去。 不就是一个祭礼吗?何必大动干戈。 他们中伤,很无辜的好嘛,上头的那位神怎么还不发话,他们快撑不住了,你别总看戏阿…… 与众人心中腹诽的不同,十殿阎罗各自生出一道结界免难,心中犯难。 自家小祖宗的生辰礼竟忘了凡人献祭这茬事,她本就讨厌三千界那些人的嘴脸,如今怕是不好收场了。 十个在冥界威风赫赫的阎罗,暗自思考着待会寻个什么由头避难,他们是不怕自家祖宗动身,她的本事他们都是领教过的。 两相对峙,鬼王还是执意要救下少年。 上神道,“因果轮回,吾只问一句,若将来这少年取你性命,你可后悔?” 鬼王笑道,“若是有那一日,他能胜我,我自是不悔。” 上神道,“好。” 下一刻,少女款步,用手中的剑斩开枷锁,掩面珠帘轻晃,微微仰首,将白皙的手伸向少年。 少年抬眸,只见她背光而立,美好得不像话。 鬼王手中的剑化烟而散,摘下脸上的半遮面具,露出生辰宴上第一抹笑。 “大人,这少年不可留。” “当初,我在归墟界时,也曾有人说过我不可留。” “可……若是因此您……” “那就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怨的。” 十殿阎罗无言以对。 他们的鬼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畏神,不惧因果,做事凭心而动。 * 第二件事,也发生在同一年。 传说,冥界,碧落黄泉,有一孤舟丧魂,因痴缠凡间七情,徘徊多年,只为等到爱人转世。 这缕鬼魂法力不甚高深,唯一值得为冥界众鬼谈论的,是那一片痴情,每每魂魄渡河,它都要上前问一问,“夫君,是你吗?”。 如果那魂魄说,“不是。” 她的脸便会骤然生出些腐肉,发出类似灼烧血肉的“滋滋”声,打翻渡舟,使得魂魄掉入黄泉,引泉中“九苦鬼”争相撕咬。 久而久之,冥界的怨鬼越发多,日日守在碧落黄泉彼边哭诉不肯入轮回,纵使阴司黑白无常也不能驱策。 彼时,秦广王蒋子文掌冥界繁多事务,各殿阎罗自是各有事做,实在抽不出身。 鬼王听闻此事,甚是好奇,心叹,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容颜,竟叫一姑娘痴等他这般多年。 那日,鬼王乔装上了丧魂舟。 鬼魂堪堪化形,只见姑娘面容姣好,似往常般开口问了来者身份。 鬼王笑着回答,“不是。” 转眼之间,那姑娘如传闻中一般,脸生腐肉,脚踩野火,一些烧焦的血肉黏在白骨上,颤颤巍巍地朝鬼王走去,笑似哭音。 鬼王立于舟头,神色不改,亮出走马灯,昏黄的光华打在那鬼可怖的脸,顷刻间恢复姑娘生前最美的模样,她向上一跃,打翻了小舟,凌虚半空。 “早些上路吧。” 姑娘消失在碧落黄泉之后,鬼王落在岸边,随手捏了一朵彼岸丢入黄泉中,廖作葬礼,送她入了凡间。 这时,秦广王靠近,恰好瞧见鬼王为姑娘送行,问,“生苦、死苦,阴苦,贪苦,大人不该帮她。 2. 槐鬼篇 《青衣祸世》全本免费阅读 凡间,苗疆。 临近傍晚,天幕渐渐被晚霞染红,锦缎般的云彩镀上金色光晕。 大长老递给姜至一只卷轴,道:“近来,潼关瘟疫肆虐,殿下要左使带着灵均去一躺。” 闻言,姜至接下卷轴,“我即日出发。” 姜至两次入归墟界,灵力只余三成,如今藏在这个名叫苗疆的地方将养神元。 传说,此地是上清境某一位上神飞升之地,那人神力无边,一念定生死。苗疆的每一位圣子都承其的信仰,是那位上神的转世。 但她来到苗疆已然多日,却始终未见那位新生圣子。此番正好借此由头接近那位巫医灵均,说不定能套出些许有用的信息,再探一探那位圣子的底细。 红衣女子站在在菩提神树下,周身繁絮的白花纷扬似漫天飘雪,如流水一般的乌发被朱红发带高高束起。 带着独特清香的菩提花花瓣落在少女乌发上,触及瞬间,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午后。 “左使,有事?” 灵均推下药台的一处暗格,熟悉的取出屉中的一株只有两瓣叶子的植物,动作熟稔地碾压根茎。 灵均是苗疆的巫医,不仅医术高明,用蛊也是一绝。 姜至取出卷轴,啪的一声放在药案,道:“殿下命我们前往潼关。” 听闻,“殿下”二字时,灵均碾药的动作明显一顿。 “殿下倒是许多未传信回来了。” 成为苗疆圣子,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便是转世礼。所谓转世礼,需得圣子离开苗疆历劫。 历劫不定,或是一人,或是一事,连身怀预言能力的圣子也无法得知。 灵均往白药布子上洒了些冷水,掀开瓦罐一角,水蒸气冒出,他用手中的蒲扇轻扇着。 “倒是未曾恭喜你。”姜至捡了一株草药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很淡,还挺好闻。 “恭喜我什么?”灵均继续向炉火中添柴。 “你可是苗疆头一位外族巫医,还是殿下亲自引荐的。” 灵均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后续。 姜至不喜浓烈的药味,寻了一处临水的窗子,问出心中早已考量好的问题,“你好像和殿下很熟。”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逆光而立,小池的波澜泛着细碎的银光,他就这么弯着腰,上腾的水汽遮住他的面庞,有些朦胧。 灵均声音不辨喜怒,“算是吧。” 姜至说起来是苗疆的左使,圣子近卫,却也没见过他,只是随着大长老处理一些族内事务,大多时候,都是在五藏山上看风景躲懒,倒是将冥界未曾享过的清闲,都一道受了。 他们之间算是头次打交道。 “你准备准备,今日我们便出发。” 庭院之外,流云缓动,春花烂漫。 姜至骑在马上,手中随意攥着疆绳,神色平静无波澜,面对大长老的话语,她似乎不太在意,只是偶尔应声几句。 反观大长老,眉宇间尽是关忧与担怯。 灵均只当没见到,兀自将包袱挂在鞍上,踩上马镫足尖一点,动作干净利落的勒住缰绳,稳了稳身子。 他曾也是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 说起灵均,他是三月前入的苗疆,那是圣子还在转世礼期间,常理说,他那时不该出现在长老阁,遑论带着一个外族人。 彼时,圣子不知与大长老说了些什么,让这位苗疆中最古坂的人同意将灵均留下,还让他做了苗疆的巫医。 姜至撩起眼皮,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少女今日着一身暗红劲装,布料里掺着些银丝,领口是菩提花的样式,革带将腰身勾勒格外出挑,乌黑似流水一般的发被发带高高挽起,裙面如菖蒲花肆意散开,裙摆随风掀动,若隐若现地显出些古拙样式,映出流雪般的明几颜色。 大长老将掌心贴在心口,另一只手覆在指尖的银戒,一拱手,道:“祝左使此去顺颂时祺,不日归疆。” 驾—— 四周阒静,不远处五藏山佛音袅袅,钟声悠扬。 三日后,潼关。 江水茫茫,烟波之上,红灯笼随着船身摇曳着,穿过一片寂静的林间,很快,行至码头。 码头上戒备森严,没了往日繁华的模样,有大量官兵把守,仔细地检查行客的文牒。 木制的小船碰了岸,发出哗啦一声响,随即荡起几缕波澜,船身上下随着水波上下浮动起来,船夫用竹篙稳住船身。 姜至原本软趴趴的双腿登时有了依靠,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城内。 一群人戴着掩面的粗布,围在告示栏处,叽叽喳喳的讨论。 “你说,我们潼关哪还有什么神医啊。” 另一位大哥附和,“可不就是吗,天天打仗,有点钱的富商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逃走。” 一人道,“你看看我们家,唯一一个孩子都没了,只留下我和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哎——”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至的脚步缓了下来,站在人群后面,将百姓说的话尽数听了去。 街边有一件茶水小铺,铺面不大,只三两摆放几张矮凳,铺主趴在一桌悠闲地小憩。 灵均取下扶了扶斗笠,寻了一处坐下,敲了敲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铺主一骨碌地惊醒,眼神呆滞,好一会儿后,晃了晃头,起身揭下肩处的棉布,笑道,“客官,要点什么?” 这人脸色蜡黄,眉下发青,满脸皆是倦色之意,眼神却是笑眯眯的,倒叫来客不好意思只是歇脚。 姜至道,“请问,驻边军营在何处?” 铺主道,“关外三里处。”再次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灵均接话道,“清茶即可。” 姜至掏出碎银几两,放在桌角,铺主提着一木案,取下茶壶和一碗瓜子,收下碎银,笑道,“客官慢用。” 她朝街边望去,一片红色的花落在茶盏中心,漾起淡淡涟漪。 潼关人口复杂,镇关军在此地威望最高,是最适合发言推广药方之人。 姜至目送着讨论的人融入街景,行客来来往往,没由头的问道,“灵均,你原先是哪里人?” “潼关。” 姜至一口热茶猛的含了下去,急促的吸着冷风,“你既是潼关人,不知道守关驻军在何处?” “时间有些久了,万一驻地变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姜至噎了一下,你说的好有道理。 他们一行并没有急于寻找客栈落脚,而是径直去了军营。 两根粗壮的木桩打在土中,七八条细长的木条围成篱笆,蜿蜒至尽头。军营从外面瞧着很大,光是储存军粮的帐篷都大大小小的罗了满目。 营内士卒规整有序的巡逻,为首的士兵举着火把,约莫十五人组成一对队伍,穿行在帐篷之间。 几个守门的士卒将矛头对准两人,“哪来的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 姜至抬手靠近长矛,矛的尖端趁着暮色泛起猎猎寒光,道,“在下不才,略懂岐黄之术,瞧见告示,或可一试。” 灵均不急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为首的校尉上下打量了几分姜至,她一身红衣,眉宇间略带一丝英爽之气,眼波盈盈,看着不像是个术精岐黄的神医,倒像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将军。 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怀疑来,一双瞪圆的怒目转了几圈,挥 3. 槐鬼篇(2) 《青衣祸世》全本免费阅读 姜至款步而入,一个烟雾滚滚的炭盆立在堂前,呛人的味道直抵喉间,惹得几人眼角沁出几滴泪珠。 随后,待细细品了草药的散出来的味道后,她道,“你们将军,病了多久了?” 姜至虽不善医理,但艾草是驱蛊化疾最常用的一味药材,这个味道,苗疆几乎是到处都弥漫着,只不过极淡,闻多了也就适应了。 傅琰想了想,“约莫小半个月。” 姜至小声地唤了一声灵均,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位置,见没人,想要转身寻他的身影。 不料被身后之人不知何时早已步入帐内,将褚卫的手放在软布上搭起脉。 姜至轻咳一声,咬了咬唇,心道:我才是瞧病的那个阿!怎么不按剧本走。而后走进营帐内,将里面的窗子打开。 新鲜的空气顷刻间灌了满屋,吹散浓烈呛人的艾草味。 呼——终于舒服了。 姜至这才开始打量起榻上安睡之人,褚卫眉宇间团着暗沉的黑气,若放在冥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放在凡人身上便是“回光返照”,将死之状。 灵均道,“将军,近来可是去了十里村?” 虽是疑问句,语气很是肯定,不像是医者看病时的望闻问切,倒像是陈说在说一件事实。 傅琰道,“前阵子,褚卫他确实去了趟十里村。”他也没生疑,只觉得姜姑娘的兄长也该是精通医理的。 “劳烦傅公子,去这附近最近的一处水源,打一壶水回来。” 水源是一定灵脉所在,若是真的如她心中猜想的那般,该是缠绕死气的。 傅琰心底露出一丝疑惑,莫不是水源有问题,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若真是水源有问题,全军将士此刻怕都染了疫。 若是敌国细作,做了什么手脚,现下褚卫染疾的消息怕是传遍潼关,哪还有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模样。 姜至见傅琰愣神,出声提醒。 傅琰笼回思绪,向前一步,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方才我走神了。我这就去。” 自他迈出营帐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陡然消散,朝帐外校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紧两人。 校尉见状俏然匿身,没有继续跟着四皇子。 傅琰暗忖:玉牌这物什,若是有心,捏造一个想来不难,但眼下也没法子了,只要他们在军中想来出不了什么大乱。 帐内。 灵均道,“将军染的不是普通的疫症。” 姜至抱胸答道,“我的医术是个半吊子,不懂这些。”顿了顿,面上浮起一个明艳的笑,“我记得,殿下有一味蛊,能对此症。” 灵均意味不明的哂笑了声,悠悠地吐了两个字,别想。 犹记每年一次的祭神仪式。 这天,她必然是要陪在圣子身边的。当长老阁众人忙着祭神时,圣子会因不喜人多而躲到偏殿。 那时,她便安静地侍奉在圣子身侧,他制蛊也从不避着她。 其中不乏禁蛊,有一种蛊很奇怪,入体后会有发热之症,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接上。 一日后,陷入昏迷,气息如龟息般微弱,与死人无二。 然而,不会危及性命,相反此蛊能活络全身精血,说是“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姜至如此笃定,是因为圣子那时无人试蛊。 也不知肉体凡胎的她,哪来可笑的勇气,竟然面色无波地替他试了蛊。 未曾想,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圣子,经年过去,那时年岁并不小,只是圣子的模样竟在她试蛊后一点点模糊。 以至于现在,就算圣子此刻站在它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就制蛊这件事,圣子是最拿手的,甚至不必花什么心思。 姜至实在想不出圣子拒绝的理由,硬着头皮问了句,“为何?” 灵均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只信步走出营帐,道,“他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姜至回头望了望榻上之人,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匿在暗处之人。 翌日。 灵均苦命的架着马车,回头望了望身后躺着假寐的人。 “我说,明明是你要寻姬药草,怎么受这劳苦命的是我?” 随着马车渐行,惊鸟扑腾飞离树枝,阳光投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昨日,你不是说了潼关的瘟疫不是寻常之症,所以我传信青鸟,大长老今日回信,或许姬瑶草可解。”姜至懒洋洋的躺在草垫子上,阖眼假寐,双腿交叠。 灵均向上翻了个白眼,故作神秘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上哪淘来这辆马车的?” 姜至用手掂着后脑,很是平静地回答,“乱葬岗,死人堆。” 随后,又补了一句道,“哦,还挺舒服的。” 他们一行两人在古林中悠悠地走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还没到?”灵均只跟着圣子来过这片古林一回,也记不太清路了,心道:不会走岔了路。 他再次转身,冷风一吹,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全都起来,打了一个激灵,待眼神聚焦在马车后面的大木板上时,却是一怔。 哪还有那位祖宗的影子。 心中惊骇,强装镇定的喊了两声,“姜至?” 一个断了头的野鬼不知从哪蹦跶出来,直直贴在灵均的脸上,他一惊,几步并作一步,堪堪跌坐在地上,双手猛地捂住眼,不住地念叨。 “这位鬼兄啊,明年我给你烧些纸钱,烦请您老人家行行好,放过我吧。” 灵均素日严肃说到底也还是凡人。 姜至不知从哪颗树上跳下,“你胆子是真的小。” 方才,她察觉异样,遂匿了身影。 一串小儿尖锐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在耳畔漾开。 桀桀嘿嘿,嘻嘻哈哈。 状似银铃,声音绵长,清脆,在空荡的古林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灵均双手捂住眼,打开一道细缝,寻到一角红衣时,连滚带爬地追去,随后,撤开手,紧闭双眼,毫不犹豫地抱住那人的双腿。 “姜至,你可不能抛下我。” 他不善武艺,又是一个外族人,要是这片林子的老祖宗不认识他了,他可就真的……完犊子 灵均心道:就姜至这个能打的救命稻草,可不得抱好大腿。 姜至被灵均陡然一抱,上身不由得晃了晃,语气微冷,“放手。” 灵均答道,“不放。” 姜至挑挑眉,没什么情绪,“鬼喜阴气,你抱着我与抱着那只鬼没什么两样。” 未等灵均反应过来,只听一声狼嚎,接着数道狼嚎想起,一匹又一匹恶狼穿过草丛走出来,不时滴落唾液,逐渐包围他们。 那些声似婴孩般的笑声,竟是从这些不通人语的恶狼口中发出的。 姜至揪住灵均的衣领拖到自己身后,拔开手中的剑。 剑的寒芒刺激到了恶狼,为首的那匹,前爪开始撕磨地面,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姜至眸光一紧,道,“去吧。” 她掌心的剑如同有生命一般,晃着剑身,自手心抽地飞了出去。 半刹剑平日伪作木簪佩戴发间,如今似流云般飞梭在恶狼间,只听剑刺破长空,数十只野狼被穿喉。 最内围着他们的几只狼倒在地上,积聚一滩死气,继而再次化形成狼。后头的狼在等他们消耗体力,跃跃欲试。 姜至迅速回神,道:“你先走。” 旁人不知,姜至心里清楚,自己身上的气息对这些秽物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灵均独自一人想来是最安全的。她不走,这些东西只会源源不断的冒出,与他们纠缠。 灵均看到长剑自飞,死水化形,已是目瞪口呆,脚下僵住,一动不能动。 姜至眼见他一副苍白面容,“你……还好吧?” 灵均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太好。” 姜至道,“得罪了。”她在灵均后背一点,拖着灵均的一只手臂,轻轻接住他,将他放在地上,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