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伴风云》 第1章 风离月 无坑星球。 西大陆,从空中俯瞰,地形如一个大大的逗号镶嵌在大洋中,西大陆除东面与中东大陆相接外,其他西南北三面均被广袤的大西洋和北冰洋所环绕。在时光的匆匆流逝中,众多的民族在这里竞争,融合,人间的金戈铁马的同时,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这片大陆大唱主角的是华族。华族在西大陆的重心——中原地区生存繁衍,建立了大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朝——夏朝,因此华族也以华夏自居。伴随着王朝的更替,华族发展出绚烂的华夏文明。 历史上,华族早早地统一了度量衡,长度、重量等单位大体与地球公制无异;但时辰依然采用子丑寅卯等十二时辰制。在名字使用上,除小部分贵族、学者偶尔沿袭古制,为自己的名字添加“字”或“号”外,民间通行做法是直接使用姓名,即直呼其名不视为无礼。 当朝正是吴朝,文治武功的开国皇帝成武帝孙世民结束了魏末时期的战乱状态,消灭了各割据势力,重新统一了中原,华族的又一个盛世悄然来临。 盛世,是普通老百姓的感受,至少表面看上去的确是这样,而身居高位者却深刻感受到国家的各种隐忧如寒芒在背:前朝余孽不甘心失去往日地位,武力复国之心不死;而兵权未全解的开国元勋该如何安抚?同样让当政者感到头疼;其中最麻烦的是,部分归顺的前朝诸侯虽然表面臣服,但凭借自身强大的兵力及所处的地理优势割据、称霸一方,成为国中国,犹如帝国身上随时爆发的毒瘤。更可怕的是,这些诸侯封地往往都分布在华夷的分界、交融之处,华族在当地虽然仍占绝大部分,但民族向心力较中央薄弱。而诸如睦王等诸侯王,身上通常都有夷族血统,母亲往往是夷族贵族女子所生。在夷族人看来,这些诸侯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人。在利益及名望的驱动下,这些诸侯有可能随时改旗易帜,调转刀尖捅入帝国心脏,陷国家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以上这些,犹如风平浪静下的汹涌暗流,稍有不慎,庞大的帝国就象汪洋中遭遇飓风的大船那样被掀翻。 这是这个时代华族人的不幸;但此刻的华族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一个强有力的开国皇帝——成武帝,虽然这个皇帝有弑兄囚父,为封堵悠悠众口而杖杀上万读书人等不足,但依然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在无双国士袁乾罡的辅助下,成武帝采用了安抚加威慑的方式压服诸侯。无论旱涝,朝廷即使是勒紧裤腰带,每年赏赐给诸侯王的物质半点都不少,让诸侯王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消磨他们的意志,腐化他们的军队;同时,将数位在立国战中表现出色、能征善战的皇子进行分封,封地贴近诸侯,并赋予统兵权,震慑诸侯,形成拱卫中央的屏障。最后就是在经济上不断发展自我,内政上采取了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等措施,因此立国短短十年间,国家趋于稳定,部分较弱的诸侯主动要求入京削藩,而国家人口较立国前增长三倍,社会经济得到了发展。这段社会发展黄金史,被后世文人大书特书,史称启吴盛世。 但盛世的光芒不能确保照耀至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随着皇室接班人皇长子孙标前两年的突然病逝,意味着帝国又一个黑夜到来。 成武九年十一月十四日,深夜。 一处偏僻的山峰中座落着一个隐秘的山庄,山庄由一排排低矮的房子组成,凌冽的寒风在山谷里呼呼回响。天上弥漫着厚厚的云层,月亮只能在云层的稀薄处无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提示着世人:若无云,今夜本该皓月当空…… 山庄中,有一个面积最大的砖石结构的房子——聚义厅。深秋寒夜,正是人民熟睡之时。但此刻本该宁静的聚义厅却是喧闹非凡,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双眼通红,满脸怒容的年轻女子。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女子身材高挑,容颜绝美。无论男女,看到这个女子时,都会被女子的绝世容貌所震惊,同时也在抱怨造物主的不公。 但正是这个别人爱惜都来不及的女子,此刻正指着不远处的一对年轻男女对周围的人厉声哭泣道“在座各位都是我施霁月的亲人、师兄妹及朋友,我想让大家做个见证。今天是他,展光风攀龙附凤,为了郑端允这个妖女要解除和我的婚约,并非我施霁月背信弃义。我虽然并非像某些人那样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甚至是未来胭脂榜榜魁的不二人选。但我施霁月也懂得自爱。既然今天展光风主动提出和离。那么从今以后,我施霁月与展光风恩断义绝,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的生死与我再无瓜葛!”说完,女子转头朝向旁边的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相极为俊朗儒雅的中年男子,双膝跪下哭泣道“爹,请你给孩儿做主。解除我和展光风间的婚约,让他们双宿双飞吧。” 听到这句话,围观众人不由得一阵骚动,有叹息的,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幸灾乐祸的。 “不不,霁月姑娘你误会了,展光风是为了不想连累你,同时也是希望能保下我,所以才说出刚才那些浑话的;你想想,现在我都自身难保了,他说出这些话,如何能攀龙附凤,更不要说和我双宿双飞了,他说的那些混话只能是陪着我死而已?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天生一对,光风霁月本来就该在一起的。而他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下人,一个我父亲安排来保护我的死士而已”被施霁月手指的那个名为郑端允的年轻女孩着急地摆手解释道。 这个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左右,身上那普通的朴素灰色布衣无法遮掩她那绝世容颜,与施霁月两人站在一起,竟然也毫不逊色,瑜不掩瑕。 若说施霁月是英气勃勃,那么郑端允则是清纯秀气。两女交相辉映,瑜不掩亮,各具特色。 两大美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本该是值得在场人士好好欣赏的,但是现场的气氛却极不和谐,一副萧杀之意。在座的众人,此刻大部分都在怒目瞪着两女争吵的中心——展光风。 被称作展光风的年轻人,此刻正站在郑端允身边,两女在争吵时,他低着头,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展光风的年龄约十七八岁,与施霁月相仿,浓眉大眼,身材修长,皮肤黝黑,仔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其右眉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你一直说两人没有奸情,可谁信?两月前的那次行动,要不是展光风舍命护着你,你早死了;今天你的运气已经用尽,即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打救”一个坐在大厅前中央的男子冷嘲道,这个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相貌英俊,身穿锦衣,从落座的位置看,明显是这里众人的核心。他说完,周围的人纷纷大声附和。 郑端允冷冷地看着锦衣男子,不屑地道“魏福王,没想到你身份这么高贵,却行栽赃陷害的龌蹉事;你憎恨我父亲,那么有本事就去找他算账啊,只是懂得欺负弱女子,你算哪门子英雄?” 郑端允的话激起在场人的义愤填膺,纷纷出口辱骂。郑端允完全无视这些人,她转向展光风,眼中带着无限不舍的深情道“光风,谢谢你,魏福王说得对,要不是你的舍命相救,我两个月以前早已死了;你的责任已尽,没有必要陪着我送命。我希望你活下去……” 大约两月前。成武九年九月二十三,申时中。 一队千余人的队伍行走在通往青州州府济南府的路上,从护卫身穿的兵勇服饰不难猜出这是一支官家队伍。队伍中央有十几辆马车,其中一辆最大、装饰最豪华的马车车帘这时被一个身穿绿衣,容貌隽秀的丫鬟掀开了一角。从车帘望进去,里面端坐的除了那名为“绿萍”的丫鬟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少女肤色白皙如雪,如瀑的乌黑秀发用一枝精致的玉簪束起,细长而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充满灵气的凤眼,鼻梁纤巧、挺立,肉色的鼻翼长得非常雅致,如画师勾画过的唇形渲染上了自然的樱红色。看到这张绝色面孔的人,都难免哀叹造物者对该女子的眷顾,对他人的不公,名为郑端允。此刻的郑端允穿着一身绣着碎花的白色名贵御寒冬衣,外披一件做工精美的大氅,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从郑端允身穿的大氅质地已经可以判断,其出身绝非一般的贵族所媲美。的确,她是大吴皇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睦王郑三桂的女儿。而她的母亲,睦王侧妃林媛媛名头同样响亮:她是当今皇后义女,被皇帝亲赐“至宁公主”。至宁公主自十六岁后便雄霸胭脂榜首魁二十载,最后才因满三十五岁光荣卸榜。这是一个能让坐拥二十万东关铁骑的睦王在前朝大魏危难时拒不出兵,坐看皇城易主的祸水。 在郑端允上月刚满及笄之年时,虽然母亲并非睦王正妃,郑端允并非嫡女。但大吴皇帝却仍颁发圣旨,亲赐其为“静姝郡主”。“静姝”同样是皇帝亲自定名,取义“静女其姝”,可见皇室的对郡主的喜爱。 世人说起这个郑端允,除了联想到其显赫的出身外,最深的印象就是此女“有才”。在郑端允八岁时,已经展露出在文学中的绝顶天分,文渊阁大学士杜寅对其诗甚为推崇,称其诗风“清和绮丽有唐人风度”。 郑端允十二岁生日时,睦王想送一个礼物给郑端允。他知道女儿爱笔,因此特意相请名动天下的制笔大师毕专毫为自己的女儿打造一支笔。但是毕大师却拒绝了,因为久已成名的他,无数的文人雅士都以获得他亲手制作的笔为荣。但毕大师觉得他的笔不能成为文人们风花雪月、无病呻吟之用。因此他立下规定,他只向翰林学士制笔,申明他的笔只能为社稷、为万民而书。但因为郑端允只是一个女子,肯定无法参加科举成为翰林,因此毕大师拒绝了,只是让自己的弟子刘至臻代做了一支笔带给郑端允。这事让睦王非常生气,但郑端允与刘至臻接触后觉得此子才华内敛,判断其日后必然大放光彩,于是挥毫写了一首《赠制笔生》给刘至臻:“笔生来自吴兴郡,赠我霜毫秋兔款。我虽识字不善书,徒用珍藏心耿耿。请君持献白玉堂,翰林学士摛文章。更放巨管如长虹,写出天家日月光。” 诗中,在体谅毕大师笔的坚持外,同时也在叹息自己是女儿身,无法参加科举的遗憾。最后,郑端允对刘至臻进行勉励,将笔转赠,希望他有朝一日高中成为翰林。刘至臻当时只有十四岁,从小就跟着毕专毫学习制笔,虽然也读过四书五经,但是自己从没有考虑考取功名。因此获得郑端允诗词后,马上面红道“谢谢小姐鼓励,但我还年轻,才疏学浅,而且我生性淡薄,只是希望以后能象师傅一样做一名制笔大师,老了以后垂钓江湖即可” 哪知,郑端允听闻后并未多言,提笔再赠他一首《效古》,全诗为“人生天地内,翕歘如转蓬。有材不早如,老去悲途穷。甘罗豁达士,意气自豪雄。奉辞使列国,十二登上公。早达胜晚遇,应鄙垂钓翁。”据说,刘至臻看到诗词后,当时愣住了。失魂落魄地告辞回家后,没多久就拜别了师门,拜入当地一位大儒门下,学习科举之道,一时传为佳话。 睦王知道事情经过后,看着手中的两首诗词懊恼又无奈地叹气道“天妒我儿,纵有状元之资,却无状元之躯”。 无法参加科举的郑端允,另辟蹊径开始另外的文学尝试。十五岁生日当天,郑端允出版了一个作品,却不是什么诗集,而是令人大跌眼镜的通俗小说《白发仙女传》(致敬梁羽生先生)。这是世上首部的以女性为第一视角写的侠客类志异小说,题材新颖,里面既有婉约细腻的诗词歌赋,也有平白如话的通俗话文,更有凄美的爱情故事。本书尤其深受女性读者追捧,甚至成为宫中娘娘妃嫔日常闲谈的主要话题,书中女主那鹤立独行、随性、敢爱敢恨的形象成为众多女子心目中偶像;但男性读者,则为男主结局打抱不平,认为男主是一个从小遵从礼教、心地善良的侠士,在处事上兼顾多方态度,对女主也是一片真心,而且也为女主改变良多,只是不能完全按女主要求不顾一切抛弃习俗的所有而已,结局不应如此凄惨。但无论男女读者,都对女主那最后一夜白头,男女主天各一方的结局痛心不已。据说,皇后娘娘甚至传话给郑端允,希望其尽快出续集,要求男主最终取得优昙花,为女主重新换来那三千青丝…… 《白发仙女传》一经出版,便洛阳纸贵。被当代文豪易山居士亲自点评为“易安之后,鸾凤之作,雅俗共赏之集大成者”,其中鸾凤既指作者出自女子,更是引用“笔起鸾耸立,章罢凤骞腾”名句,将郑端允的才华人气提升至同龄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所有人都对这个据闻有望问鼎天下第一美人宝座,同时又雅能写诗词、俗能写凄美爱情白话文的深闺郑端允好奇不已。凭借这本书,郑端允与皇都的另一名年纪稍长有当今诗词第一才女之称的薛较姝并称为“东云西雪”。 虽然封号中的“静姝郡主”有一个静字,但这个郡主却不怎么爱安静。由于自小被爹娘宠爱有加,郑端允跟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大一样,她生性活泼,甚至有点顽皮;虽熟读诗文,但一点都不迂腐。天性淳朴,不大爱摆架子,与仆人、丫鬟都很亲近,深得府中上下的喜爱。 这是郑端允第一次离开父亲封地睦州,去往儒家圣人出生地——青州,参加十一月二十日举办的诗友会,会议由皇太孙孙允炆牵头举办,而据朝中权威消息称,因前太子孙标不幸夭折,皇室有意将皇太孙立为储君,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到这次诗友会又是一场政治联姻。 为了确保女儿的出行安全,这次睦州王可是下了血本,由王府武功排名前十、早已进境武道七级多年的猎鹰子王冀统率。另外,近年来,睦王大肆招徕各类江湖武功五级以上强者,组成上千人狼啸阁,本次便有近百狼啸阁成员随行。 在西大陆上,武功级别一共可分为十级,每个级别又分为初中高三阶,前四级是一个层次,名为“登堂级”,一个资质不是太差的人若得到名师指点,辅以后天努力,几年到几十年内基本能达到四级水平。五级至八级统称为“攀峰层”,这些层次的人已经是中强者,要求习武者除了后天的努力外还要有过人的天赋作为底子。在攀峰层中,每一阶提升都非常困难,而级别之间差距更如鸿沟,越级挑战成功率非常低。八级与九级间的差距则可以用天壤之别形容,达到九级的可以称为武功宗师,此级别者全天下寥寥可数,除天赋、勤奋外还需要有大机缘才可以。至于十级,那是传说中的级别,因为目前为止历史只有一人达到过。 除狼啸阁近百名高手外,王府还派遣久经沙场的500名士兵保护随行。加上过境各州在境内也会派出500州兵护送,这样的送行规模理应可以吓退所有不怀好意之徒。 秋天的白昼开始变短,此刻天色开始变暗,随行车队进入平陵湖区驿道。今年青州入秋早,驿道两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卸下厚实的叶装,地上铺满厚厚红黄相间的落叶。现在是枯水期,平陵湖水面较低,水中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悠闲游荡,时不时把脖子伸进水里抓食。捎带冷意的秋风从湖面吹来,舒缓人的神经,感觉醉醺醺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小姐,你想看的景物据说就在湖中央,今天可看不到喔”丫鬟绿萍笑嘻嘻地和郡主打趣道。 “嗯,没事,这次父王本意是为了让我好好游学一番,所以这次提前了两个月多出来,时间充裕得很,待今晚安顿下来后,我们明日让当地官府安排舟楫好好游玩几天”郑端允透过丫鬟绿萍掀开的窗帘角,轻闭双眼,她崇尚自由,这次出行大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轻松感觉。秋风温柔地挽起她两鬓的青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那醉人的秋意。 “绿萍,你看那边的几棵是不是梧桐树?”郑端允指着远处几棵树叶微红的树木惊喜地道。 “是唉,小姐,没想到在我们睦州那么珍贵的梧桐树,居然野生在这个驿道上”绿萍开心地道。 “凤凰非梧桐不栖,中原地带真的是物阜民丰啊”郑端允赞叹道。 此时,天空传来几声鸟鸣声,郑端允睁眼望去,发现晴空上有一只大鹤悠然翱翔,“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至碧霄”的诗意悠然而生。突然,脑海诗意灵光闪现,郑端允口中低声吟道“梧桐叶上秋先到,索索萧萧向树鸣。为报西风莫吹却,夜深留取听秋声。” “小姐,好诗,好诗!我们小姐最有才了”绿萍拍着手称赞道。 “好在哪里?”郑端允瞪了丫鬟一眼,她知道身边这个丫鬟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懂诗词,有时候就是为了取悦自己。 “嗯,就是词句很那个——”丫鬟脸露尴尬,挠挠头,但她反应很快,想起之前小姐朋友谈论诗词时的情景,急中生智道“就是很通俗易懂,但用最简单的词句,描写出最深奥的东西”说完,丫鬟如释重负地拍拍胸脯,也在为自己的机智而喝彩。 噗呲一声,郑端允被丫鬟逗乐了。队伍在主仆二人的嬉笑逗乐间缓慢地走进了驿道深处。 队伍领头的王冀中等身材,样子看上去并不起眼,但眼中精芒显露,内功修为已臻化境。看到车队进入的驿道两边是树林,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已经开始警惕。 突然,前方一只不知名的大鸟从树林飞掠而出,已经紧绷神经的王冀心里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缓缓地举起右手,副手见状,吆喝着传令队伍停下来。队伍逐渐停下来后,因行进产生的声音逐渐平息。王冀环顾四周,静静地倾听。他之所以江湖人称猎鹰子,除了轻功了得外,耳目灵敏如鹰凖。突然他隐约听到了驿道两旁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脸色大变,大声喊道“有刺客,防御……” 第2章 刺云 王冀的话音刚落,驿道两边的落叶里突然飞出近百蒙面人,这些人明显潜伏已久,且训练配合有素,一飞出地面,各刺客就将早准备好的弓矢对准驿道上的侍卫进行射击。 一霎那,空气中弥漫着弓矢的破空声及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送行队伍大乱,几轮箭雨过后,千名士兵已经有大半失去战斗力。然后就是双方短兵相接。 刺客分工明确,由两拨人组成,一拨人数约为六七十个的刺客冲上来不由分说就缠住王冀及过百名狼啸阁高手,剩下的二十多个刺客跟还能战斗的三百多士兵打成一团。 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王冀很愤怒,他对着一名身材修长身穿灰色麻衣,明显是刺客领头的男子怒斥道“哪里冒出的毛贼,好大的胆子啊,你是哪个道上的,居然敢行刺郡主车队。” 灰色麻衣带头刺客根本不搭理他,他使用的兵器是一把宽身长剑,一靠近王冀,手中长剑如匹练向王冀刺去。 王冀也不再废话,马上抽出佩剑,转瞬间已经和刺客首领过了七八招。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王冀交手后便肯定,面前这个刺客至少高自己一级,达到惊人的八级,他越打越心慌,脑海对世间用宽口剑强者一一分析,实在想不明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用如此宽口长剑的八级高手。 论个人实力,明显是这六七十个刺客更强,境界大约都在六七级左右,而王冀他们,除王冀及几个核心人员达到七级外,其他大部分是五、六级,武功阶级比对方低了一个等级;但王冀他们也不是毫无胜算,他们也有一个优势就是人多,基本能形成二打一的局面,因此双方暂时打成均势;除了五级以上的中高级高手外,刺客团还有一拨大约二三十人,武阶在三四级的年轻刺客,这些刺客的任务是解决那些州兵的。 行刺前,刺客头目做了精细的计算,由于五级以上的中高等阶高手难以被箭矢所伤,因此要消灭对方中高阶高手只能通过捉对厮杀。而由于王冀那边中高阶级别人数具有优势,因此刺客们初步判断在中高阶对仗中,打平的可能性较高。而成败的关键是要及早将剩余的州兵解决掉,正常情况下这些年轻刺客一个对付十来二十个州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把州兵尽快解决,待年轻的刺客加入中高阶级的战斗,弥补人数劣势,就可以稳操胜券。 当然这只是计算的结果,实际的情况是,王冀提前了半息发现了他们,并做了不算充足的准备;另外还有一点他们没有估算到的是,剩下的不到四百人的士兵中,居然隐藏了一支秘密力量,睦州蜂巢。组织人如其名,蜂巢的工蜂当蜂王受到攻击时,舍命护主,所以睦州蜂巢根本就是一个死士营。这些死士武功明显高于普通士兵,修为大约在二三级,最高不过四级,他们身穿普通士兵服装混在士兵队伍中,在士兵围捕刺客时进行突袭,极为难缠。除此外,这些死士有一个可怕的地方,就是不怕伤,不怕死,敢于跟刺客以伤换伤,甚至以死换伤、以死换死。 这些死士其实是睦王府近年来秘密从小培养的死士。要是说狼啸阁是雇佣军的话,那么这批死士则是睦王府近十年培养的秘密嫡系部队,因此双方陷入一场势均力敌的酣战中…… 双方激战半个时辰后,战况向刺客倾斜,最先冲近郡主马车的是两个年轻蒙面刺客,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身材修长;另一个全身灰黑色劲装,身材高大魁梧。 看到两个刺客冲进来,官兵这边立即分出两队人迎了上来。其中迎接蓝色长袍的官兵中就包括了两个死士,其中一个死士名叫杨元绍,他身材修长,大约十七八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样子可算俊朗,但仔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其右眉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而在杨元绍的身边是他的好兄弟“羊头”,羊头真的姓羊,但是名却不是“头”,而是“投”,因为谐音的缘故,大家都称他为“羊头”。羊头比杨元绍矮了两个头,肤色同样黝黑,相貌不扬。由于羊和杨同音,因此两人经常被同袍们唤作“双杨”。 羊头五短身材,用的是一把短刀,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身材矮小的优势,使的是地躺刀,通俗来说就是厮杀时经常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专砍人下半路。而杨元绍使用的是一柄长剑,与羊头配合时负责上三路。虽然杨元绍和羊头仅仅都是二级,但是战斗经验异常丰富,且双杨配合默契,因此往往能越级击杀对手。此前,‘杨’‘羊’组合就凭借完美配合挑落了两个刺客。 被双杨围攻的蓝衣刺客武功已经跨入四级中阶,战力远远超过杨元绍与羊头,但由于不适应杨元绍与羊头的打法,加上旁边六个官兵时不时砍个冷刀,显得惊险万分。 而另外一边,身材魁梧的黑衣刺客在周围的十余个官兵和一个死士的围攻下显得却是游刃有余。当他看到蓝衣刺客的狼狈样时,嘴角不觉轻微翘了起来,心道“真是是个大饭桶,最好他被这些官兵一刀给砍了,看以后还怎么跟我抢月儿。我这里稍微先跟官兵们玩一玩,拖一拖,不去帮他……”。心里这么想,但是嘴巴却大声嚷道“兄弟,你顶住啊,等为兄料理了这十来个人,再帮你干掉你那边的七八个人!”他在说到“十来个”和“七八个”时,特意用重音强调,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蓝衣刺客本来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一向跟黑衣刺客不对付,而且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因此当听到黑衣刺客这么冷嘲热讽,心里大急。骄傲的他趁着一个逼退官兵的机会,回怼了一句“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别让这些狗兵把你给宰了”。 这时,周围环境充满着各类打斗及惨叫声,空气中更加弥漫着血腥味,这些都激起蓝衣刺客的高傲心性。他一咬牙决定赌一把,他提气长啸一声,全力使出家传绝学中的一招“横削山川”,长剑凌厉地劈向杨元绍他们。这招是蓝衣刺客家族剑法的压箱剑法,使出时需要消耗大量内力,要是一击不中,很容易因为气力不继陷于被动。 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尖锐破空声,杨元绍大骇,马上向后急退。羊头非常机灵,马上身子一挫,倒地滚向蓝衣刺客,避开蓝衣刺客的这狂怒一击。羊头躲避的虽然狼狈,但心里其实已经准确判断出蓝衣刺客是在铤而走险,现在看到自己成功欺身到刺客身旁,心里一喜暗道:你这小子这一剑用尽全力,下半身留下这么大的防守空挡……。这时羊头耳朵已经响起其他六个官兵的惨叫声,原来蓝衣刺客所使用的剑是家传削铁如泥的宝剑,六个官兵用来挡格蓝衣刺客这一剑的长刀像豆腐一样被蓝衣刺客削断,官兵们佩刀被削断的那一刻,蓝衣刺客的长剑几乎同时在他们的脖子上一抹,血如泉涌…… 第3章 清风护云 作为死士的杨元绍早已看淡了生死,因此并不一定要马上冲上去拼命击杀蓝衣刺客,工蜂的存在就是用自己的死换来蜂王的平安。但刚才还活生生的亲密无间兄弟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杨元绍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抬头向前看去,发现那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此时正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自己,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似的。 黑衣刺客刚刚已经将围攻自己的十几个官兵给杀了,虽然自己也被一个死士踢中了肩膀,有一个官兵的长刀还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刀不算很深的刀痕,但是又有什么问题呢?这些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他的战斗力依然维持在九成以上,而围攻的官兵已经倒下了,最重要的是,他的竞争对手,蓝衣刺客此时已经是一个瘸子了…… 黑衣刺客手里用的是一把接近一米八的长剑,由玄铁锻造,比普通长剑更长更重,是一个力气见长的高手。 黑衣刺客眼光从杨元绍身上移开,扫过还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蓝衣刺客,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最后目光回到杨元绍身上,心道“小家伙,既然你帮我伤了我最讨厌的人,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佯作愤怒地喝道“伤我兄弟者,死” 黑衣刺客不再废话,全力向前冲,手上大剑已经举起,眼前这个年轻死士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怎么可能还能挡住他这全力一剑? “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发出,刺客的大剑跟杨元绍的断剑碰在一起,杨元绍的断剑被磕飞。虽然已经料到对方实力比自己差,但刺客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得手,喉咙里哼笑一声,未等招式用老,大剑顺势斜劈。杨元绍身子一挫,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大剑,显得非常狼狈,但此时杨元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另外一把短剑,这是杨元绍随身携带的近身搏杀武器。黑衣刺客的大剑余势不减直接砍在车轮上,这一砍劈势大力沉,将整个车轮都劈成两半。车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车厢也开始向刺客方倾倒。 刺客看到车厢向自己压来,本能地用左手一下子抓住车厢顶的棚顶杆。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锋利的短剑迅速出现在刺客的左后方,正是杨元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拼死全力刺出一剑,这一剑名为“灯蛾乘风”,据闻创立这一招的大能当晚看到那悍不畏死的飞蛾借着风势,毫无保留地全身扑进灯烛中有感而创。这一招不求自保,但求伤敌,乃是同归于尽的招式。由于招式讲求一往无前,所以正常情况下,杨元绍这一招使出,头胸等命门大开,很容易被对手攻击,但是这时刺客的注意力由于被突然倒塌的马车棚顶吸引,竟然无法兼顾伤敌。 黑衣刺客做梦都没想到已经快断气的杨元绍其实一直在麻痹自己,更想不到杨元绍居然留了如此强大的后招。他听到脑后风声不善,已经知道上当,马上侧身躲开,但依然晚了半刻,要命的后心部位虽然躲开了,但短剑仍如迅雷一般刺入刺客的左肩膀,同时,杨元绍一脚踢在刺客的左腰上。 经此变故,这名刺客疼得狂叫一声,右手大剑发狂撩向左方,杨元绍其实在刺出这致胜一剑时,已经算好刺客的反击路线,因此那一脚蹬在刺客左腰上,除了将刺客踢开,更是要借力弹开,以避开刺客这愤怒反击。但是,毕竟战斗了这么久,杨元绍的确已力不从心,那一脚的蹬踏之力少了些许。躲闪的速度慢上那么一会,刺客的大剑剑尖无情地在杨元绍右肩至左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刺客被蹬到三米开外,肩膀血如泉涌地喷出来,肩胛竟然被完全洞穿。刺客单膝跪地,锥心剑伤加上腰肾器官被钝击后的突然大出血导致眼神开始模糊,但他眼睛仍然凶狠警戒地盯着死士。但现在他除了那么丁点自保能力外,已经无力再扑上攻击了。 黑衣刺客被杨元绍踢飞那一刹,缺少支撑的车厢马上摔出穿着一白、一青衣服的两个少女。已经受了严重内外伤的杨元绍,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上前补剑击杀地上的两个刺客。对于他而言,郡主的生死才是他唯一在乎的。 杨元绍用力呼吸,平复了胸腔那激荡的气息,短剑回鞘,塞入怀里,他看到周围倒下的官兵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不利,马上下定决心冲上前扶起那个一身白衣的郑端允,急促地说道“郡主,情况紧急,得罪了,请跟我走”。然后杨元绍向着还趴在地上的婢女绿萍说道“你也快逃!” 还不等郑端允是否答应,杨元绍已经转过身把郑端允的手臂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背起郑端允就冲向身边一匹马,期间经过一个倒下的官兵手时,将其官刀抓起。当郑端允被背上的那一刻,她的鼻子里就闻到了杨元绍身上那股浓厚的血腥味。脸上开始粘上一股温暖的血液,那一刹那,郑端允的肠胃在翻滚,差点吐了。 杨元绍把郑端允抱到马背上后,自己也马上跳上了马,趁着双方在混战,打马前行。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时,突然一阵娇喝声传来,杨元绍反应很快,马上一个拧身,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向后斜劈,这同样是一记同归于尽的打法。 “哼”,一声娇叱从后面传来,杨元绍转身那一刹那,看到袭击的是一个蒙面女子,女子美丽的双目同样盯着杨元绍,好像要喷出怒火来。刀剑的碰撞声响起,长刀被震飞,蒙面女子借着刀剑相碰的力道,身体从空中一个优美的折叠、转身,女子那双大长腿踢出,一下子蹬踏在杨元绍的右肩膀上,杨元绍中击后,身子再撞击了在郑端允身上,郑端允哇的一下痛苦地趴伏在马背上。但幸运的是,杨元绍的这一记没有白挨,身下的马匹借着这一脚的推力,加快往前奔走。 袭击杨元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原来那一剑是想直接取马上二人的性命的,但是没有想到杨元绍会如此凶悍,居然以死换死地回劈自己。无奈之下,蒙面女子选择了用长剑嗑飞对方的长刀,并泄愤地踢了对方一脚。她双腿一落地,想再往前追时,两个死士又不要命地疯狂把她给围起来。 其余激战正酣的两方高手都注意到了郡主马车附近的变化。一时摆脱不了狼啸阁高手纠缠的刺客高手们心里在滴血。但刺客们心急也没用,在官兵们的纠缠下,只能干巴巴眼睁睁地看着郑端允和杨元绍的身影迅速地消失。 即使能把剩下的狼啸阁强者杀掉,又能如何呢?若不能俘虏或者杀死郡主,那么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还是没有达成。而本次行动的损失已经超过他们之前的意料,虽然对方损失更大,但睦王、朝廷家大业大,可以耗得起这种损失,而他们呢,这次行刺参与者几乎是他们能拿出手的全部家当了。 看到这个情况,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刺客首领明显开始着急,他一咬牙,全力挥出一剑磕开王冀后。然后长啸一声,长剑如化为一道匹练,凌厉地向王冀面门劈去。 王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蒙了,他拼尽全力一个铁板桥,堪堪避开这一剑,但是弄得非常狼狈,束发也被劈去了一小半,散发凌乱地随风飘荡。王冀厉声说道“这是火凤朝凰招式,是刀法,你是董重山,原来是你,你不要以为蒙着面,弃双刀用单剑,我就认不出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既然被你认出,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区区一个七级,不知道能在我这套火凤朝凰中能走几招?”那个被叫做董重山冷冷地道。 “我们睦王、燕王同殿为臣,你我也分别为两王家臣,可以说得上是同袍,而且我们前天还是由燕王州兵护送的。为何才出燕境,你就要追杀我们。”王冀喝斥道。 但是对面的董重山根本不再搭理他,虽然手上用的是剑,但是施展起刀法出来半点都不含糊。双方你来我往又激战起来。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娇叱,一个苗条的身影从远方极速掠来,还没进战场,手中长鞭已经向着王冀打来。 王冀心里喊糟,他清楚在董重山身边,用长鞭的只有董重山的老婆薛娇娇了,这也是一个以心狠手辣闻名的狠角,据说也已经到了七级了……,看来董重山知道败露身份后,不再需要遮掩。 王冀原就不是八级董重山的对手,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已落下风,现在加上一个薛娇娇,更加危险了。他越打越心慌,心里突然想明白了一个事情:看来民间传言燕王一直觊觎储君之位的说法是真的,我要是燕王的话,也绝对不会坐视王太孙迎娶睦王郡主,形成腹背受敌。而这里是燕、青两州交界,也只有燕王有动机,且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派出这百人高手潜伏此地。道理想明白后,王冀清楚董重山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杀人灭口的,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脱身。 此时,场上局势开始向刺客方倾斜,倒下的狼啸阁高手越来越多,王冀这里的人数优势开始丧失。看到这里,王冀狠下心,突然嘴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阴笑,心道“对不起,兄弟们,等我脱身后,告诉王爷,他会给你们报仇的了”。 很快王冀觅得一个契机,闪身退到几个同伴身后,他突然一脚踏在一个同伴背上,身子借势弹飞出去,两个跳跃就跑到二三十米开外。场上风云突变,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但是大家都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王冀的想法,睦王府上剩余的高手心里已经开始问候王冀祖宗千万遍了。 能力最强的带头人王冀突然离开,对于睦王府这边的打击是致命的,士气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有狼啸阁的高手开始作鸟兽散,疯狂想逃命。 看到己方已经稳操胜券,那个被称作董重山的刺客头目大声喊道:“娇娇,你带大家灭杀剩下的人,一个不能留;月儿你带人去追郡主;跑掉的王冀我来追……”。说罢,董重山提气追向王冀逃走的方向。 此时的王冀已经在两三百米之外了,他知道今天的事,董重山是绝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会杀人灭口,因此全力施展轻功,夺命狂奔。董重山在后面死死地追着。但对上以轻功见长的猎鹰子,高级的董重山并不占便宜,加上王冀逃走得了先手,所以最后还是成功逃离。 …… 第5章 杀鳄 看到猎物,鳄鱼开始加速奔跑过来。离郑端允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鳄鱼跳越过躺在地上的杨元绍飞扑向郑端允。郑端允已经完全吓呆了,她看了杨元绍一眼,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郑端允感觉自己已经闻到鳄鱼鼻孔喷出来的血腥味热气时,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当郑端允睁开眼睛时,便被当前的状况吓呆了,那条身体长度比自己还高的鳄鱼正痛苦地在她面前挣扎着,肠子流了满满的一地。是杨元绍,他在鳄鱼飞扑时,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抓起了地上的短剑,借着鳄鱼的飞扑之势,刺入了鳄鱼的柔软的肚皮,并用惯性将鳄鱼开膛破腹…… 受伤鳄鱼发狂地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什么都是徒劳的,没挣扎多久,最后倒在了不远处。 杨元绍此时脸上满布痛苦的表情,因为带动了后背的刀伤,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喷涌出鲜血。郑端允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哭着跑到他身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郡主,受,受惊了,现在——没事了”杨元绍有气无力地慢慢安慰道。说完,缓了一口气后,指着远处的树叶道“麻烦你把——那打火石拿——给我,干树叶也捧一些到我——身边”, 郑端允仰起头,此刻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她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把火石和树叶拿到杨元绍身边。 杨元绍紧咬着牙,接过打火石,颤抖地划动手中那两块打火石,尝试几次后,终于把树叶给点燃了。看到郑端允在那火光冒起的时候那惊喜又羞愧的样子,杨元绍心中一宽,勉强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艰难地说道“谢谢郡主没有放弃我,还把我带到这里来”,说完,上身不受控制开始摇晃,郑端允马上坐到杨元绍身边,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用手抓着杨元绍的肩膀,轻声说“你先睡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处理的,相信我”。 杨元绍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但是身体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这次郑端允学聪明了,她轻轻地让杨元绍躺下来,趴睡在地上,以免压着背上的伤口。 篝火火势稳定后,郑端允冻僵的身体开始有所恢复,她才觉得有点饿了。看到旁边那条鳄鱼,郑端允给自己鼓鼓劲,暗自下了决心,走近那条死去的鳄鱼,从肚子里拔出那把短剑……。 短剑非常锋利,郑端允很容易把一截鳄鱼腿切下来。但当看到鳄鱼那骨肉分离的情景,郑端允还是不由得一阵反胃,但是胃里除了黄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吐了。 郑端允找来一根树枝架在火上烤鳄鱼腿,接着用一些树叶折叠成三角容器状,到湖边取了点水给杨元绍喂上。 虽然火已经生起来,但是风吹过还是非常的冷,郑端允马上面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和杨元绍全身都湿透了,必须要换上干净的衣服,但是在这里去哪里找干净的衣服呢? 看着已经昏迷的杨元绍,郑端允咬咬牙,她走近杨元绍,小心地帮杨元绍脱去那湿漉漉的衣服。 看着赤条条的杨元绍,郑端允羞涩的满脸通红,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不过,很快震惊就代替了羞涩,因为杨元绍身上除了背后那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新疤痕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有一些是今天的新伤,更多的是旧患。 “他的年纪大不了我几岁,但是都经历什么啊,怎么受伤这么多?”郑端允皱皱眉。然后开始用水把杨元绍背上的伤口清洗起来。 确定杨元绍已经完全昏迷后,郑端允背对杨元绍,脱掉身上的湿衣,露出那白皙无暇的酮体……。 篝火里的火星不断地跳跃着,火的好处很多,可以取暖,可以驱赶动物,烘干衣服,当然还能烤鳄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惊魂了一天,郑端允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放松。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吃点东西了,也许是真的饿了,郑端允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郑端允一边吃着鳄鱼肉,一边低头看着那张今天以前还非常陌生的脸,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觉得这张脸开始熟悉起来,特别是眼角那条浅浅的疤痕,她敢肯定,之前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稍微闭目思考了一会儿后,潜藏在深处的记忆开始被唤醒。 那是大约七、八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一个不足八岁的小女孩因为顽皮,使了个小心眼将身边死心眼的丫鬟支开,独自跑到王府后山玩。这里虽然仍然在王府内,但是人迹稀少。正当郑端允欢快地奔跑着,感受着自由空气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脚下被一根树枝绊倒,狠狠摔在地上,不巧还把一颗门牙给摔断了。小女孩疼得嚎啕大哭,但是却喊不来人。这时,从一棵树后面走过来一个小男孩把她扶起来,安慰她不要哭,小女孩当时就很奇怪为何家里后山此时会出现一个小男孩,但当时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给她很安全的感觉。事后问父王原因时,父王也就胡乱搪塞了过去,自那以后,她也再没有见过这个男孩。 但小女孩清楚记得,那个小男孩那温暖的微笑,还有右眼眉上有一道不那么明显的伤疤……。从那天开始,郑端允常常和自己的闺蜜戴怜星道,她一直坚信身边有两个保护神,戴怜星是一个,但还有一个。只要自己遇到危险,这两个保护神就会出现。那时,闺蜜的神情变得很复杂、很古怪,也许觉得自己是在臆想吧…… 但,今天这个保护神再次出现了。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在我身边……”,想到这郑端允凄美地笑了。嫣红的嘴唇里,露出那一排整齐的皓齿,一笑倾城。 顽皮贪玩导致断牙这个事情对于郑端允而言,除了身边的丫鬟换了另外一个外,事情很快就结束了。但对于那个小男孩和身边的小丫鬟而言,那只是个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情,小女孩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丫鬟后来被管家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王妃向王爷求情,且小主子摔断的那颗门牙只是乳牙的话,那个丫鬟估计早被活活打死了。至那以后,郑端允再也没见到那个丫鬟,为此她也问起父王,父王只是说打发她回家了。 那个小男孩同样挨了一顿打,作为死士,他们主要需要负责主子的生死,摔断牙的事情明显不涉及生死,但是杨元绍这样走出来,很容易暴露死士的存在,而这种存在属于王府的机密,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后来这个小男孩被关在一个黑房子两天,没有吃喝。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女孩比男孩年纪相仿,他知道女孩当时的身份是郑端允的贴身丫鬟,叫红梅……。 杨元绍整晚都在发烧,神志迷糊,不断痛苦地呻吟,梦中他看到无数的刺客在追杀郑端允,他拼命杀敌,但是敌人越来越多,怎么也杀不完,郑端允那绝望的哭声在耳边环绕,他声嘶力竭地喊着“郡主,快跑,我挡住他们……” 听着杨元绍这些迷糊话,郑端允心里因看到少年身体的羞涩感慢慢被感动代替,她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握着杨元绍一直发颤的左手,柔声道“没事的,我们都安全了,你一定没事的。”不知道是否真的听到了郑端允的话语,杨元绍渐渐开始恢复平静。 “你快点醒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会舍命护着我?我感觉你是在用心来保护我,我真的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郑端允喃喃地道,双眼清澈,如一潭池水,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充满温柔。 这一夜,郑端允几乎没有合眼,她来回地照顾着杨元绍。衣服干了,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后,也小心地给杨元绍穿上。由于担心杨元绍着冷,郑端允把自己的大氅盖在他身上,而自己则冷的缩在一旁。失血过多的人,需要经常喝水,这一夜郑端允只要看到杨元绍嘴唇干裂、喉咙作响时,就去喂水。熟悉的人要是看到这一幕,根本难以想象这是她这个千金之躯的小郡主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郑端允做这些事情时,心里却觉得非常的安稳,心里只是想着要照顾好眼前这个人,让他尽快恢复起来,其余的基本没有别的想法。 天将亮时,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很多,天空下起鹅毛大雪,这是青州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意味着正式入冬了……气温的降低,对于杨元绍的伤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冷冻天气伤口不易发炎。而杨元绍从小就外伤不断,身体的愈合能力都已经被锻炼出来了,所以经过一晚的昏睡,杨元绍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没有那么吓人了,呻吟声降低很多,额头也没有那么火热了。 看到这,郑端允心下大定,一股强烈的睡意涌上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头一低,居然坐着打起瞌睡来。 第7章 夜谈 九月二十五日傍晚。雨雪终于停了,整个平陵湖区像覆盖了一件白色的被子。 在一个湖心岛上,一个白衣少女正在围着一堆篝火在烤鳄鱼肉。经过多次尝试,这次的肉烤的火候刚刚好,既不生,也不焦。郑端允开心地露出了微笑。 淡淡的肉香飘进一个在篝火旁昏睡的年轻男子鼻中,此时的男子脸色虽然依然苍白,但是隐约间已经有点红润,经常受伤的人伤口的确较一般人容易愈合。不知是否肉香的刺激,男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了“呃”的一声。 昏迷了两整天的杨元绍此时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因为是趴着的缘故,他用力地抬头,马上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女。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郑端允发现他醒来,忙走近杨元绍。她笑的很开心,樱红的桃唇露出那洁白的牙齿,篝火散发出的热量在她白皙的双颊上留下两个红晕,绝艳中透出可爱。 “嗯,谢郡主关心”杨元绍无力地点点头。 郑端允轻轻说道“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早被他们掳去或被杀了,甚至、甚至可能已经被鳄鱼吃了。”说到这,也许回想起杨元绍忍痛将鳄鱼杀死那一幕,郑端允脸带感激地看着杨元绍苍白的面孔,关切地继续说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流了很多血,一直昏迷不醒” “嗯,谢郡主关心”听出郑端允声音中的关怀之意,杨元绍内心涌起一股温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再一次跟她面对面说话。 “你难道就只会说‘谢郡主’?”郑端允被逗乐了,眨眨眼调皮问道,她本来就是一个天性活泼的女孩,虽然身陷险境,但是依然乐观。 “不,不是的,小人……”杨元绍有点窘迫,忙低下头,苍白的脸色开始羞红。 看着杨元绍的样子,郑端允莞尔一笑道“你很少跟女孩子说话?你的头再低,就快钻到地里去了。一点都不像前天敢跟刺客拼命,一剑破开鳄鱼肚子的大英雄啊” “我不是大英雄,只是您的下人而已,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杨元绍头终于抬起一点。马上就看到郑端允那精美无瑕的脸,杨元绍一时失神。 看到杨元绍如此在看自己,郑端允低下头,脸也开始红润。她容颜傲世,一直以来不知道多少风流名士、王孙将种看到她时,无不表现出失魂落魄的窘态,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是不知道怎的,看到杨元绍失神时,心里却有点甜丝丝的感觉。 “请问郡主,我昏迷多久了?”杨元绍很快发现自己的的失态,快速转移话题。 “整整两天了,你当时,当时流了很多血。我害怕你都醒不过来了”。出于这两天无时无刻对杨元绍醒转不过来的担心,郑端允依然心有余悸。 “嗯,害郡主您担心了,那我昏迷这段时间,有人出现在附近吗?”杨元绍歉意地道。 “这倒是没有,可能是这里湖区太大,小岛太多,加上雨雪的原因,刺客们还没能找来”想到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刺客,郑端允心里依然紧张。 “那就好,但是我们还没脱险,过几天我的身子应该就能带郡主离开”。感受到郑端允内心的不安,杨元绍安慰道。 “嗯,等你恢复好我们再走吧,不然走不快,若再遇上他们就麻烦了。”杨元绍的话让郑端允觉得安心,她觉得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好的,我会尽快恢复过来,一定可以安全护送您回府的”。杨元绍语气坚定地道。 “嗯,我相信你可以的”郑端允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杨元绍一眼,换个话题接着道“躺了两天,你肯定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要不先喝点水?” “嗯,好的”。杨元绍也不再客套。但当他用双手撑地想坐起来时,因为力气还没恢复,而且扯动到背上的伤,脸色马上变得痛苦,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看到这,郑端允马上去扶着杨元绍的肩膀,急切地道“你刚醒,受伤也挺严重的,我来扶你吧”。说完,郑端允突然觉得尴尬了。 虽然这两天天都是郑端允在照顾杨元绍,背着走、换衣服、洗伤口这些事情都做过了,但毕竟当时杨元绍是昏迷的状态。现在杨元绍是清醒的,情况又不一样了。毕竟是男女有别,这样扶着一个少年异性终究不好,但现在她已经搀扶着杨元绍头肩了,总不能又放下吧。 杨元绍迟疑了一下,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尽快进食,喝水,而若没有郑端允的帮助目前是没法坐起来的。因此两人不再说什么,在郑端允的搀扶下,杨元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了起来,伤势虽然还很重,刀口处非常疼,但他这次忍住不再呻吟。 坐起来后,杨元绍才敏锐地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肯定被换下来,烘干后又穿上过。想到这两天郑端允照顾自己肯定不容易,也挺让女孩子为难的,心里一阵感动。 郑端允也猜出杨元绍发现衣服被重新换上的事情了,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上。双方又是一阵沉默,但也清楚,这个环境之下也的确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于是两人很有默契不再提这事。 “郡主,天冷,这件外套您还是先穿上吧。”杨元绍已经发现郑端允那件大氅披在了身上,马上要解开还回郑端允。 “不用,你刚醒来,昨晚还在发烧,你披着吧。”郑端允坚决制止道。 看到杨元绍那为难的样子,郑端允继续道“坐在篝火旁边,我不冷,反倒是你一直在发烧,所以还是你披着吧。而且你要尽快恢复,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嗯,那好,谢谢郡主”杨元绍沉默了一会,不再坚持,说话间把一块鳄鱼肉放进嘴里,两天没进食,吃肉时肚子还很配合地咕咕响了一下。 “好吃吧?”郑端允突然问道。 “呃,……,咳咳”没想到郑端允突然这么问,正在咀嚼鳄鱼肉的杨元绍一下子被噎到了。 “啊,不好吃啊?这是我自认为烤的最好吃的一次了,前面几次不是烤不熟就烤焦了”郑端允脸色黯然地叹气道。 “不,郡主,真的,真的很好吃”杨元绍急忙解释道,居然有点口吃了。 看到杨元绍那个窘迫的样子,郑端允忍不住噗呲一笑,杨元绍才明白被捉弄了,尴尬地笑了笑。 “你跟其他女孩子说话也会这么害羞吗?甚至会口吃”。郑端允眨眨眼问道。 “不,不会的,跟其她人,人不害羞的;也不会口,口吃的”。杨元绍急忙解释。 郑端允心中不觉一动。她其实是一个极爱说话的女孩,但是王府内平常很少与同龄陌生男子说话,偶尔见到那些官家子弟,但那些人的眼光总是透露出一种占有欲望;像这样害羞,但是眼神异常清澈的男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人一时没有适应如何跟郡主说话而已”杨元绍继续解释道。 “你救了我的命,理应是我的恩人,所以你不要再以小人称呼自己了,当朋友谈话即可”郑端允说道。她平时除了看一些诸子百家的书外,私下里更喜欢一些志异、小说,说这句话时,郑端允觉得自己豪气极了。 “小人不敢”杨元绍马上低头回道。 “什么小人的,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是个死人了,要是你再说自己是小人,那么就是不当我朋友;还有要是你是小人的话,我就是老人了?我应该比你还小吧?”郑端允佯怒道。 “嗯,但是我做梦都不敢做郡主的朋友”杨元绍轻声说。 “为什么?”郑端允问道。 “因为你是郡主,而我只是一个……,总之我不够资格”杨元绍依然摇头道。 “郡主又怎么了?与你相比,我只是有个好爹娘而已”。郑端允自嘲道。 看到杨元绍还想解释的样子,郑端允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忙接着道“总之我说我们是朋友,那就是了,要是你再多说的话,那么就是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嗯。这折煞……好吧”。看到怒气又在郑端允脸上浮现,杨元绍马上把后半句咽回肚子,无奈附和道“好吧”。心里却想,等脱险后也许郑端允就不记得这回事了,所以现在要勉为应承下来吧。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那么就该坦诚相待。我有一些话要问你,你要据实回答;嗯,公平起见,或者你有没有什么问我的,让你先问”郑端允一本正经地问道,她想继续保持她的豪气。 “嗯,小人……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的”。杨元绍苦笑,其实他也是一个生性聪明、做事谨慎的人,只是突然跟自己日夜保护的女孩交谈时,一时不知如何适应。七、八年的暗中保护,其实杨元绍非常了解郑端允,他已经想明白郑端允为了套他的话,正在给他下了套子,但这个套子他根本没办法不往里钻。 “嗯,你刚才称呼自己什么?”郑端允嘴角翘起。 “嗯,小人,不,我说错了,请见谅”杨元绍无可奈何。 “好,下不为例,再说错了,就要罚了。那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郑端允道。 “在府里他们都叫我七十七号”杨元绍回答道。 “嗯?我问你的名字,姓甚名谁,不是你的代号。你难道姓七?”郑端允恼道。 杨元绍陷入沉思,一时拿不定主意。 “名字需要这么神秘吗?”看到杨元绍的样子,郑端允觉得很迷惑。 “小人……” “嗯?”郑端允眉头一挑,制止杨元绍的话后,继续道“快说,不许说谎” “呃,我不想欺骗郡主,但希望郡主给我保密,府中现在其实无人知晓我的真名”杨元绍仿佛下了大决心。 郑端允有点奇怪,为何王府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好吧,我答应你,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而且,我的名字有一个允,我弟弟有一个诺字,就知道我们兄妹是最重承诺的”郑端允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着有点忧愁地道“其实,我们能否脱险还难说,要是真的走不出去,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最后在我身边而已。你难道希望我到死那一刻也只是记得一个冰冷的数字代号吗?” 最后一句话也许真的触动到杨元绍的内心,他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回郡主,我姓展名光风;但在王府登记的名字是杨元绍,其中杨是我母亲的姓,元是元气的元,绍是绍兴的绍,名字是后来取的。”说完,杨元绍神色有点黯然。他想起母亲死之前对他的叮嘱,因为展姓人很少,而且他父亲的名号太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真实名字,并让他取名为杨元绍。 “姓展的?这个姓氏的确不常见,但是总不可能听到你的名字就有人对你不利吧?”郑端允沉吟道,但当看到杨元绍那认真的样子,只好接着说“好吧,我不会对别人说就是,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依然叫你杨元绍吧;嗯,说起来,光风这个名字倒是别致,光风——霁月,你有姐妹吗?若有的话,是否叫展霁月?”郑端允好像发现了新奇的玩意。 “不,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展光风道,郑端允没有留意到她在说霁月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样。 “好吧,第二个问题:七年前在王府后山里跑出来,把我扶起来的小男孩就是你吧?”郑端允的语气中有点急促并充满期待。 展光风心里一沉,没想到郡主居然也想起这事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是的,那天是我的值日,看到你遇到麻烦了,所以就出来安慰你”。展光风就此打住,并没有告诉郑端允后来被责打的事情。 对于这个答案,郑端允早已知悉,现在确认了,心里却无来由地感到轻松。那双如含秋水一样的眼睛盯着展光风认真地问道“第三个问题: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愿意舍命来保护我?” 第9章 离岛 九月二十五日深夜。雨雪虽停,但寒风依然凛冽。 可能是看到展光风醒来后,紧绷神经得到放松的原因,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弱的郑端允终于撑不住倒下了。郑端允半夜就开始发高烧,期间不断呓语。迷糊间她感觉到展光风不断游走在她身边,探热、喂水、额头敷水、舔火等忙个不停。 二十六日凌晨,展光风烤了一截鳄鱼尾巴,香气飘进郑端允鼻子里,在肉香的吸引下,小郡主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看到展光风那红红的、关心热切的双眼一直在盯着自己。 郑端允内心一暖,感动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看到这个笑靥那一刹,展光风有点恍惚,但他很快就回过神,靠近郑端允温柔地说“郡主,你醒了,感觉如何?” “全身感觉没力,有点冷”郑端允虚弱地道。 “没事,发烧的缘故而已,应该是你最近太劳累了,而且天气也转冷,你要不坐起来吃点东西?”展光风关心地道。 “我没有胃口,我怕吃了以后会吐出来”郑端允摇头道。 “但是你不吃东西,就会没有体力,要不这样,你尽量吃,即使吃了吐出来也没关系,总有一点留在胃里的嘛”展光风轻声道。 看着展光风那热切的眼神,郑端允有点脸红,她也知道的确要补充点体力,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想挣扎着起来,展光风连忙靠过去,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郑端允脸害羞的更红了。但她也不是那么迂腐的女孩,否则也写不出那脍炙人口的《白发仙女传》了。她轻轻“嗯”了一下,也不再拒绝,借力坐了起来。 等郑端允坐好后,展光风首先递过一“杯”水,所谓的杯是展光风用好几片树叶折起来的杯子状,水入口有余温,原来是展光风把“水杯”放在篝火旁暖的,除了嘴巴喝的这一杯以外,还有好几个类似的盛满水的杯子搁在篝火旁。 见此,郑端允心里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呢?让展光风一直喝冷水,自己真的没什么用,想到这,她的眼圈有点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郑端允脸上这些变化没有逃过展光风的双眼,但他哪能猜出郑端允的心思,关切地问道。 “没事,谢谢你了”郑端允细声说道。 展光风等郑端允喝了水后,马上递给她一块鱼肉。 “好好吃啊,原来我前两天烤的肉都不熟啊”郑端允吃了一口鳄鱼肉后,突然赞叹道。 “看来郡主您真的是饿了,这里没有佐料,只是把肉给烤好而已,要是您喜欢就多吃点吧”展光风很开心地道。 “嗯”郑端允继续吃了几口,但是因为发烧过后的确胃口不好,怎么也吃不下了。 “还说昨晚让你好好睡一下,结果反而是我倒下了,我真的好没用啊”郑端允懊恼地说道。 “郡主不要妄自菲薄。一直在户外,靠篝火忍受雨雪,即使是练武之人都难以承受的,郡主已经做得很好了”展光风连忙安慰道。 “咦,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啊,这些话说的挺中听的”郑端允努力地展颜道。 展光风有点尴尬,脸上热热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郑端允避免他尴尬,继续问道。 “我们在这里,虽然刺客不好找到我们,但是也不能在这里长待,否则,我们根本撑不到援兵。我昨晚看了,湖面有一些地方都开始结冰了,水里很冷,人不可能走远;所以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找到一条船” “但是现在天气寒冷,渔家都没来捕鱼,如何能弄到船呢?”郑端允皱眉道。 “郡主请放心!过两天,等我体力恢复一点,伤口也愈合了,我可以潜水去找小船。”展光风语气坚定,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把郡主您带出这里的” “哎,下雪后,湖水变得这么冷,即使你痊愈了,也很危险。不要去了,我相信援兵很快就可以找到我们的了”郑端允说着用手拨了脸上被风吹散的青丝,再次强调道“真的不要冒险,你要是出意外,我也活不了……”也许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郑端允一阵耳热。 寒风吹拂,郑端允突然一阵反胃,脸色突变,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 展光风不明所以,看到郑端允色变,马上靠近郑端允。突然,“哇”的一声,郑端允一下子吐到展光风身上。 展光风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呕吐物,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用手轻拍郑端允的后背,只能待郑端允感觉好点了才温声说,“好了,吐了就舒服了”。 郑端允吐完,看到展光风全身都是肮脏的东西,抱歉地看了展光风一眼。 展光风一点都不嫌弃,露出一个微笑道“好了,现在好多了吧?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郑端允点点头轻轻地躺下来,但还是不放心道“你千万不要冒险啊” 展光风重重地点下头,郑端允轻轻地闭上眼昏昏睡去。 但是,一整个上午郑端允怎么也睡不安稳,因为前两天吃了不熟的东西,加上受寒,郑端允一上午都在上吐下泻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展光风不怕脏不怕累地在身边陪着照顾。辛苦展光风倒是不怕,比较麻烦的是郑端允还腹泻,展光风照顾起来的确非常不方便。协助郑端允方便完,两人内心都会有一阵说不出的尴尬。 郑端允看在眼里,虽然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渐渐地被感动占据了。 展光风看在眼里,心里却越来越着急,凭多年的求生经验,他知道郑端允得了发烧加痢疾,要是不尽快找一个可以躲避风寒的地方,郑端允这身板子没准怕真的躲不过去。 经过一个上午的折腾,郑端允终于累的沉沉睡去,看到郑端允那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孔,展光风内心挣扎了很久,最后暗自咬咬牙,起身往火堆里舔上一些耐烧的大根树干,走到湖边,决断地走进湖水。 湖水冰冷如刺刀,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了,好不容易有点愈合的伤口接触湖水后令人感觉锥心之疼。 …… 初冬的天黑的较早,傍晚时分天幕已经开始降临。郑端允嘴巴“嗯”的一声,想象中出现的声音没有响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郑端允马上惊醒。她四周张望没有发现这几天那张已经熟悉的脸孔,再轻声呼喊,但期待中的人还是没有回音。大惊,挣扎着爬起来。 她这时发现身上不仅披着自己的外套,还盖着男人的衣服,篝火的明火已经熄灭,残留一些火星和燃烧殆尽的植物灰烬。她发现面前的地上写着一行小字“郡主,我出去找小船,很快回来,醒来后注意添柴。火堆旁边的肉已经烤好,温热后可直接食用” 郑端允这时才发现火堆旁的树叶上放了好几块肉,也放着好几杯水。看到这,泪水一下子灌满了郑端允的双眼。 “傻瓜,这么冷的天气淌水过去找船,不是找死吗”心里嘟囔着,但心里暖暖的,很感动。她同时默默地祈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恳请您保佑他能安全回来”随即想到“你受伤我照顾你,我现在病了又轮到你照顾我了,一个成语跃在心头‘相濡以沫’”小郡主用力甩甩头,她不敢想下去,因为下一句就是“不如相忘于江湖……” 时间一点点地流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冷风呼啸,风中夹着凄厉的呼啸声,郑端允害怕极了,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火堆。最初登岛的两天晚上,虽然也是她自己一人在忙活,但是毕竟展光风躺在旁边,虽然昏迷,但是轻微的呼吸声也能给予心灵的安慰。现在真的是一个人时,郑端允才体会到什么是孤独的恐惧。 等待的过程非常难熬,特别是在恐惧中等待。期间她试过几次拿着火把到岸边观望,但是湖面已经与天色黑漆漆地融为一体,哪里有展光风的影子。郑端允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很容易会疯掉的,她现在最害怕的是展光风会冻死在湖里。想到可能再也看不到那个展光风时,郑端允心里像有一把刀在割着。 “我不要船,不要离开这里了,只要你快点回来我身边。”不知不觉,郑端允已经满脸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郑端允好像模糊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本来意识开始有点模糊的她立马清醒过来,下意识回道“嗯,我在这,是你吗”,她跑向湖边,发现了不远处有那令人激动的微弱灯光在闪烁。一艘小舟正在靠近,把映在水中的残月影子无情地捣碎。 “郡主,是我,我回来了”远处同样传来展光风那激动的声音。 仍在病中的郑端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飞快地朝着岸边那点火光跑去,前面的火光也在快速地向她这个方向靠拢。 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面前了,不是展光风又是谁。 船一靠岸,展光风马上跳上岸,快速地跑向郑端允。 “傻瓜”郑端允暗骂一声,竟然也忘我地跑向对方。 两个身影在靠近到一丈距离时,郑端允和展光风几乎同时灵台突然一阵清明,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郑端允看着满脸着急的展光风,压下了扑在对方怀里的冲动,想到他不听自己话时,嘴巴撅起,生气地道“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冒险去找船吗?你要是回不来的话,我怎么办?” 展光风看着郑端允,很心疼,惴惴不安地对郑端允说道“郡主,让您久等了,这里的湖区很大,找了很久终于被我找到有一户渔家安家的湖心岛。我购买了他们其中一条船和一些衣物后,就赶回来。”这时,郑端允才发现,展光风已经换上一套渔夫的衣服。 “但是这个湖区太大了,有很多类似我们这个湖中岛,我因为找船时游泳去的,没有记得很清楚这里的准确位置,所以回来的时间比较晚,阿嚏”展光风说着,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一天下来,展光风其实是几乎累虚脱了,毕竟是大病初愈,而且一直处于着急状态,下水后到现在半米未进,在这个寒冬下全靠一口气撑着。 “好了,你看你着急的,回来就好。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再也不能背着我去做其他事情了……”看着展光风那紧张的解释样子,郑端允有点好笑,哪里还能真的生气起来,破涕为笑道。 “是,是,以后全听郡主的”展光风唯唯诺诺道。 “我们先回篝火那里吃点东西吧,不要我发烧没好,又轮到你了”郑端允嫣然一笑道。 良久,篝火旁。 不断跳跃的火星把郑端允那完美无瑕的脸映照的通红,虽然郑端允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处处散发妩媚,展光风看的有点失神。 发现展光风有点呆呆的样子,郑端允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咬咬嘴唇,她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男人的这种目光其实早已见多,但展光风的目光让她并不觉得反感。 展光风发现自己的失态,也低下头。 沉默了一会儿,展光风轻声问道“郡主您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应该还是烧,没有力气”郑端允细声道。 “发烧没有那么快好的,这里没有挡风的地方,连烧个热水的器皿都没有。但若到了那户渔家后,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要不我们尽快离开?”展光风试探问道。 “嗯,那么我们是现在走还是明天一早走?”郑端允问道。 “晚上风太大,不利于养病,若郡主你可以的话,我建议现在就走”展光风回答道。 “嗯,那么等你吃点东西后,我们就走吧”郑端允顺从道。 展光风和郑端允稍微简单收拾,郑端允看着那正在被展光风填土熄灭的火堆,双手抱十默念“谢谢你给我们光明与温暖,让我们免受寒冷和猛兽侵袭”。 展光风默默陪在她身边,他一直在郑端允身边陪伴差不多八年,对于她的善良的心性非常清楚。 第11章 燕王 成武九年九月二十七晚,燕平城内燕王府议事厅。 燕王孙棣高坐在正中的亲王椅上,他穿着一身浅蓝色便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燕王双指夹着一张刚才已经给厅内与会者传阅过的孙允炆信函,面色平淡,古井无波。 左边入座的分别是世子高炽及次子高煦,孙高炽大约十七岁,自幼体弱多病,十岁那年,突然得了一种臃肿怪病,遍寻名医依然没有治好,现在身体肥胖,走路时甚至要丫鬟搀扶;而次子高煦则刚好年满十五,样子跟燕王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龙行虎步,气宇轩昂。 右边坐了三个人依次是谋士姚孝广、大将军张子玉及府内第一高手已达八级中阶的董重山,董重山目前被委任为卫指挥使。 燕王没有说话,这里的人都了解他的习惯与脾气,知道燕王这个表情代表他遇上了极难抉择的事情。在燕王没有想明白,咨询他们意见之前,贸然说话反而得不偿失。 信是孙允炆写的,应该说写的非常好。皇太孙表现出自己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亲切地以子侄的口吻写就此信。信中除了亲切的问候外,便是将王冀描述的事件经过记录了下来。可以看出,皇太孙在复述案件过程中,没有半点的添油添醋,也没有任何的藏着掖着,只是简单复述、陈述掌握到的信息。当然信件最后,皇太孙很大方地表达了自己跟官员们讨论后,自己对于案件的看法:这是一起志在栽赃王叔,离间他们叔侄关系,离间吴睦关系预谋良久的刺杀行动。皇太孙坚信燕王是忠于朝廷、忠于皇爷爷的,绝不会做出有损社稷的事情。为此 ,皇太孙决定上报皇爷爷,表明上述自己的立场,并全力缉凶,还燕王一个清白。 “无耻小儿,居心叵测啊,明明在怀疑我,但是却故作大方。”燕王看完信有点动气。 其实,对于吴睦的这次联姻,他内心是抗拒的,甚至做梦都想破坏掉。他常常感叹,为何自己不是皇长子?论战功,他是无可争议的立国第一功臣。在伐魏战争中,他攻陷的城池最多,杀的人最多,魏国将领闻燕色变;军功显赫的代价是在诸多皇子中,他身上的伤痕也是最多。睦王在整个伐魏战争中,一直保持中立、沉默的原因,的确有袁乾罡计策的功劳,但是归根到底,这个世界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睦王之所以不敢挥军西进,主要是忌惮一个人,就是他——大吴二皇子燕王。是他陈兵十万在燕州,死死堵住睦军西进的口子,警告睦王不要轻举妄动。但以上的这些根本换不来早出生两年的优势。皇长子孙标,那个只是知道仁政、仁政的窝囊废,就因为比自己早生两年,那么就注定可以鲸吞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为大吴立下的战功?好,你是大哥,的确比我大,我认栽了。现在好不容易把大哥熬死了,自己看到那么一丝取而代之的希望时,那些在朝中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们却脑残式的支持自己的大侄子。说什么立国后,在国泰民安的情况下,国家需要一位仁厚的君主,以安天下;不需要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战神来治理天下。这些人是不是瞎眼的?什么国泰民安?睦州屏藩依然在异姓王手中,这个异姓王甚至还有异族人的血统。随时可以跟东方蛮族联合起来,打开国门,让胡马啸中原。而且,自己真的是一个莽夫吗?自己治理下的燕州,人口恢复、土地复垦率是最高的,自己才是文治武功的那个。皇太孙有什么?天天满口之乎者也的,要不是老子在燕州镇着,他能睡个安稳觉吗?现在好了,翅膀硬了,居然来给自己这么一出。这封信,很明显,不是写给自己看的,是写给自己的父皇看的,让父皇觉得皇太孙是一个重亲情的人,更加放心地让他成为储君。 想占我便宜?没有那么容易!想明白了皇太孙的小心思后,燕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信,大家都看完了吧。重山,你什么时候和娇娇从我眼皮底下跑去劫郡主的车队了?”孙棣嘴巴轻轻翘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着董重山问道。 “呵呵,王爷,我也很郁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分身术。而且我那个婆娘前两天还带着人去找到我西城那个小府,把我花了大价钱才从“堪折楼”请来的“大小乔”衣服都给扒了,让她们跪了一夜。这婆娘原来不只是会吃醋,还会分身去帮我劫车队啊”。说这话时,身材跟施风雷一样修长的董重山脸一点都不红,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哈哈,重山艳福就是让人妒忌,本王在这里物业众多,但是就是不敢给你啊,要是给娇娇知道了,本王也为难呢”。燕王笑道。 “这事,你们怎么看?”燕王说笑完,转头问向两位王子。 “父王,此事明显是有人栽赃我们,既然孙允炆已经修书过来说明此事,证明那个孙允炆自己也不相信是父王您所为。我们就顺势派人协助搜索,尽快找出真凶”。次子孙高煦道。 “我倒是觉得孙允炆不是因为相信父王您,我估计是他知道皇上不喜欢皇族内争斗,然后以退为进,把裁决权推给了圣上,并且故作大方地修书给您知道此事,从而在圣上面前加分。”世子孙高炽沉吟道。 燕王瞳孔在收缩,目光凌厉,接着问道“高炽,那你觉得这次主意是谁给孙允炆出的”。 “这个好猜,他现在身边信得过的人就那么些人,现在青州的就有四五个,张孝孺说好听的是刚正不阿,其实就是一个书呆子,写几篇文章耍耍嘴皮可以;盛子庸行兵布阵是一个好手,但是纵横之术就连门都没摸到;那么只剩下厂工周岳和刺史铁子铉最有可能了”孙高炽继续道。 “高炽对孙允炆情况很熟悉,不错,知己知彼”燕王赞道,眼光闪过一丝欣慰;但是当看到世子那臃肿的身体,心里不禁一酸,“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身体……”。 听到燕王三番两次对孙高炽赞许,孙高煦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周岳长期在宫内,深谙宫廷纵横之术,虽认可太孙,但其真正效忠的仅仅是圣上;铁子铉这人满腹谋略,这信估计就是他来策划的,由其与盛子庸一起坐镇燕州东南方青州,对燕王掣肘很大啊。若此人不能改归燕王所用,必须除掉”谋士张广孝叹息道。 张广孝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和尚,个头跟燕王相仿,但眼睛很小,却炯炯有神,皮肤红白,穿着一身水蓝色道袍。 “广孝如何看这事”燕王对这个身边第一谋士张广孝非常信任,问道。 “这事发生在燕青两州交界,发生时间是燕王府500送行州兵刚与青州州兵刚交接不久,燕王要是在送接队伍其中隐藏后来行动的百名刺客,那真的是最简单不过了;而且世人皆议皇位继承者将在燕王您和皇长孙之间产生,因此燕王您是最有理由破坏这次联姻的人。加上王冀是唯一一个从重山伉俪虎口逃脱的人证,经过他的现场描述,几乎能给燕王您一个实锤了”张广孝淡淡地说道。 每个人都在倾听,没有打断他的话。 “张将军,你是大将军,肯定对各天下组织大势最为了解,麻烦你排一下最有动机开展本次行刺的组织!”。张广孝面向张子玉问道。 张子玉身材魁梧,虽然是将军,但是并非莽夫,在军中有智勇双全的美名,深得燕王信赖。他沉吟片刻道“外人看来燕王嫌疑最大,俑作者也希望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但其他亲王也同样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拥兵十万的宁王不必多说,就算一直只喜排胭脂榜、宗师榜的福王也不能排除,毕竟人心隔肚皮,在皇位面前谁能敢说没想法呢。” 张子玉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却认为东辽是最大的嫌疑。东辽一直希望能再次西进中原,其广袤疆土自北向南分别与我国宁州、睦州相接,但由于宁州与东辽交界为东加索山脉,而东加索山以东则是无尽荒芜冻土,因此取道宁州西进的风险极大,补给异常困难;而睦州中南部同样有连绵千里的喜马山脉作为屏障,睦州南部是高原地带且与地竺国接壤,因此除非东辽灭地竺国,否则地竺不可能让其借道,那么东辽唯一西进中原的突破口就在睦州北,因为睦州北部与东辽接壤处存在一个近百里的缺口:睦北平原及宁睦沙漠,最适合草原骑兵突进。前西辽灭宋就是首次游牧民族通过该缺口突入中原;后来前魏高祖恢复中原,魏成组铁骑也是通过该缺口七次扫东,将西辽打成现在的东辽,至今未恢复元气;而魏国近两百年国祚中,一直高强度建设睦州防线,睦州不仅无需向朝廷缴纳半子赋税,全州所得可以留为己用,甚至可以每年获得朝廷一成半全国总税赋收入。重金打造之下,睦州铁骑一直是唯一一支可与草原铁骑周旋的中原骑兵。而在我大吴灭魏过程中,东辽一直在等待睦王派兵勤王以图坐收渔利。怎料圣上高瞻远瞩,让王爷镇守燕州,同时对睦王恩威并施,最后成功让睦王保持观望,之后睦王更出兵截杀流亡的曹三太子,成就我大吴。不过,东辽西进之心未死,无时无刻不希望再次入主中原。而最大的拦路虎则是二十万睦州铁骑,因此从军事而言,东辽本次行刺的可能性非常高。 对于张子玉的分析,大家都点头称是。张广孝颔首微笑道“你们还算少了一个——前魏余孽” “前魏余孽?他们有能力发动这么大的行动?”孙高煦疑惑道。 “重山,有能力冒充你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人?特别是要使用你最熟悉的双刀骗过一个七级高手”张广孝问道。 “要是剑招上模仿大有人在,但是能用模仿剑招打败王冀的人却极少,即使那些凤毛麟角的九级宗师也难以做到,虚有其表的招式根本没有杀伤力”蕫重山沉吟一会,眼睛透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精芒,狠狠地道“难道是他……,他还没死?” “你确定你的师兄,前魏大都督施风雷一定死了吗?”张广孝道。 “他那天胸口中了我一记裂碑掌,怎么可能不死”蕫重山说到施风雷时,双手不自觉抓紧拳头。 “确定一个人是否死翘翘的方法也许只有一个,死要见尸。”张广孝淡淡道。 蕫重山想反驳,却一时不知如何说话。 “不过,此事纯属贫僧猜测而已,若那个刺客首领是施风雷的话,那么一切都容易解释了”张广孝慢慢地道。 “好,对于嫌疑方的讨论,我觉得基本上已经分析清楚了,虽然未必是东辽或前魏,但是任何嫌疑人我们都不放过。”燕王顿了一下继续道“只要父皇不怀疑我,本王有信心最终查个水落石出。但是这个事情,我倒是很佩服允炆侄儿的应对。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太孙这次高风亮节将情况告诉我们,那么我们也就投桃报李,不参铁子铉属地管辖不力之罪。从书信中可知,郡主被一死士救走,未必会落到刺客手上,从时间上推算,我估计青州那里的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行刺点,因此我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那么就该名正言顺地派人到现场查探,若能早一步营救出郡主,那么事情就占主动了;其次,毕竟我们现在嫌疑最大,我估计太孙肯定会分别向圣上及睦王通报此事,因此王爷也应尽快向圣上报告此事,虽然是发生在青州,但是毕竟距离我燕州不远,王爷应在奏章上揽过;而睦王那里也要尽快修书,表示会协助查清此事。睦王是多方争夺的焦点”张广孝眼中闪烁睿智的神采。 “好,那么我们就按先生说的那样办。”孙棣拍案而起 ,一锤定音。然后 看向董重山继续安排道“重山,你好好准备 一下,不日就赶去行刺点,听从朝廷安排”。 厅内所有人连忙躬身领命。 第12章 望夫石 “你看这一家渔夫过得虽然清贫,但是还是过得很自在,很宁静;一家人为了生活更好的目标,都各司其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有时候也挺令人羡慕的”。郑端允看着渔夫一家在饭后有条不紊地分工配合,想到王府中从不间断的尔虞我诈的生活,有感而发说道。 此时,展光风正在收拾饭桌,这几天以来,因为担心再受风寒,同时避见那个渔家儿子吴水,郑端允吃喝一切用度都是在房间里度过。饭菜都是展光风端进来,郑端允吃完,再由他拿出去。经过这几天的调养,郑端允身体慢慢痊愈,脸色也变得红润。 “你看着他们自由而已,其实他们生活挺苦的,他们是附近的渔民,因为吴大性格怪癖,不善与其他人交往,所以一家子躲到这里来了。要是渔获收成好,一家子温饱还行;要是收成不好的年份,就要挨饿了。除了吃外,盐油、炭火等生活一切用度都要到镇上去买,要是遇上风雪的日子,这个茅屋会四面漏风,生活真的很苦的。郡主,这几天应该也会有所体会吧。您以前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即使在梦里也想不到”。展光风微笑道。 “那么你是觉得我是不能熬这种苦日子的了?”郑端允有点不服气道。 “郡主乃千金之体,回到王府后肯定不用过这种日子的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些事情就当发了一场噩梦。所以不要想再去熬这样的日子了。”展光风有点诧异,郡主今天说话有点怪怪的。 听到展光风的回答,郑端允沉默不语。 展光风不好再打搅,把碗筷收拾了出去。郑端允从窗户里看到展光风在外面协助渔夫工作的情况,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展光风又端着一碗姜汤进来,这几天郑端允不知道喝了多少碗姜汤了,已经喝得有点反胃,现在看到展光风又端了进来,眉头微蹙,道“这个先搁在这里吧,你陪我出去走走,透透气。”心里却憧憬“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到那个景物呢……” 展光风迟疑了一下,但想到这几天郑端允肯定也已经憋坏了,就把之前已经洗晒干的衣服给郑端允穿上。 换上自己的衣服后,郑端允又恢复回那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静姝郡主。 现在是中午时分,初冬的太阳斜斜地照在湖边漫步的展光风郑端允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在房间憋了几天,现在能出来走走,郑端允一脸轻松,大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意境。 “展光风,你有喜欢的女子吗?”在湖边漫步的郑端允突然问道,眼睛顽皮地眨了一下,她本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气让她这段时间的不适一扫而空。此时,郑端允满脸堆满笑容,可让百花失色的笑容。 “嗯?”没想到郑端允会这么问,措手不及被突袭下,展光风脸色一下子红到脖子。 “你说说嘛,你一直在王府里生活,府里丫鬟也众多,其中不乏样貌出众之人,肯定有你心仪的对象。你告诉我,我帮你参详一下。”郑端允打趣道,不知为何,看到展光风那窘迫的样子,郑端允觉得很开心。 “我们这些人没准第二天就糊里糊涂会死掉,哪有资格喜欢别人?”展光风轻声自言自语道。 “真的?”郑端允脑袋凑近展光风,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想看他有没有说谎。 展光风被她看的很不自然,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脑袋垂的更低,脸也更红。 “那么,你怀里那个包得严实的小包裹装的究竟是什么?”郑端允眼珠滴溜地转动,不知道在动什么调皮的心思。 展光风一时无语,有点尴尬。 看着展光风的神情,郑端允嫣然一笑“好了,不强迫你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比如我也不对我母妃全说心里话一样。” 看到展光风那如释重负的样子,郑端允心里非常满足,但是对于那个包裹究竟是什么的好奇心却更重了。 郑端允今天心情很好,她在前面领着展光风一路沿着湖边漫步,时不时捉弄一下展光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捉弄他,很有满足感。 “啊!展光风,快看,前面,你看到那个山上的那块独立的石头吗?”郑端允突然指着远处一座高山兴奋地问道。 那是一块因地质作用而风化的石头,石头与旁边的山体已经分离,好像孤零零地直立在空中。 “嗯,看到了,这块石头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呢!”展光风仔细观察了一下,回答道。 “你知道这块是什么吗?”郑端允故作神秘地问道,两只眼睛充满灵气。 展光风仔细的观察那块石头起来,整块石头居然可以从上到下分三层,最顶层的石头很明显像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脑袋, 从小岛这里看过去,居然那个脑袋的正面孔也能区分出眼睛和鼻梁,就像是一个充满期待的妇女在眺望的脸孔;第二层比第一层稍微细了一圈,很容易想象出是脖子;第三层最宽、最长,与底部的山体连成一体,像是人的肩膀以下的躯干。 “这石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妇女在眺望远方!”惊诧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光风有点感慨道。 “这里真的能看到,这块石头应该就是平陵五大景之首的望夫石,但听说这个景点要在湖区中央才能看到,现在看到了,真的太好了!”郑端允兴奋地眨眨眼。 “望夫石是什么?”展光风有点疑惑。 “你刚才不是说了这块石头像是一个妇女在远眺吗?这里有一个很感人的传说。”郑端允眼睛充满光彩,看着望夫石有点痴痴地继续道:“相传很久以前,这片湖区有一个富家女子,她爱上了一个贫民,并不顾家人反对最终嫁给了这个贫民;婚后,没多久他的丈夫服徭役去了,说好三年徭役后就会回来。这三年来,那个女子每一天都登临到平陵山眺望,风雨无阻,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丈夫归来的身影。但是等了一年又一年,依然没有等到她丈夫。后来,有一个富人要纳这个女人为小妾,这个女人的娘家人也给她无穷的压力。但这个贞妇却不屈服,她躲避所有人的追踪,独自一人跑上平陵山山顶向着丈夫离开的方向哭诉。最终感动天地,一时电闪雷鸣,天地交融后,妇女身体幻化为这座屹立不倒、象征爱情不老的望夫石,无数文人墨客为此在这里留下墨宝。……” 听到这样的故事,饶是现实主义的展光风也听痴了。两人不禁都陷入了那凄美的爱情故事中,一时都没有说话。 “听到这个故事,你怎么看?”郑端允回过神,回眸看着展光风。 “故事挺凄美的。”展光风若有所思。 “要是你是那个妇女的丈夫会怎么做?”郑端允从凄美故事中走出来,饶有兴趣问道。 展光风低头沉思半刻,最后仰起头迎接郑端允的目光。“嗯,要是我是那妇女的丈夫,我会服完徭役再回来娶她。要是在服役期间,她遇上其他好归宿,也不怪她”展光风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服役之前,跟她的妻子说好,要是三年内回不来,希望她能改嫁他人” “啊,什么?”听完展光风的回答后,郑端允惊讶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我读书不多,但我听说这么一个说法,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觉得那个男人要是真的真心喜欢他的妻子的话,应该给她幸福,让她过上已经习惯的富足的生活,而不是要娶她,让她陪着自己过穷日子。在我看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就足够了。”展光风平静地说道。 听这些话的时候,郑端允眼睛一直盯着展光风,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两位小姐、少爷原来在这里观看望夫石啊!”说话的是迎面而来的渔妇,她的话打断了少年少女的讨论,而他的儿子吴水陪在她身后。 “吴大婶好!”展光风很有礼貌地回复。 “请问,前面这个就是望夫石,对吗?”郡主指了指前方,有礼貌地问道。 “是的,是的,我们这个望夫石非常出名,自古以来,很多文人墨客都写过诗歌,包括前唐李大诗仙,前宋王安石丞相等等,但是我们这里流行最广的是前唐刘禹锡写的那首诗,‘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我们平陵湖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背。”吴大婶语速很快地回答道,类似的话语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住的这个小岛很多时候有游客上岸玩,渔夫一家子就数她最能说会道,每次她都用同样的话语介绍望夫石,这时,游客们都会慷慨解囊买她家晒干的小鱼虾…… 小郡主认可地点点头。 “看小姐的情况应该痊愈得差不多了,恭喜小姐。”妇人满脸笑意。 “谢谢,这段时间很感谢你们一家对我们的照顾。”展光风诚心地道,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大婶,不知道你们大约什么时候会去镇上呢?可以的话,我们想跟你们一起走。” 听到这句话,郑端允神色不自然地一暗,心道:“要离开了吗?” “哦,真凑巧,我男人明天和三天后都会去镇里,我建议你们三天后再去,确保身体痊愈”妇女说这话时,眼睛偷偷看向郑端允。 “小姐,我觉得大婶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要不就三天后离开。”展光风转向郑端允,恭敬请示。这时,他发现郑端允的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 原来郑端允发现那个吴水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今天郑端允换回自己身上的华衣,加上不再是病怏怏的样子,肤色白里透红,比起第一天晚上见到的更加显得清丽脱俗,吴水哪里见过这样的国色天香,真的是看呆了。其实自从第一晚见到郑端允后,渔家儿子梦里都是这个郑端允的影子。但是,那个郑端允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门,而他的父母都在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因为女孩身边那个展光风看来是个练家子,也不是什么善类,不然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妇女也发现自己孩子的失礼之处,她用肘磕了一下那个已三魂不见六魄的不争气孩子。 “我们明天就走”看到那个男孩依然无礼地看着自己,郑端允很生气,跺跺脚,狠心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展光风苦笑,向吴大婶抱抱拳转身追上郑端允。 郑端允好像真的有点生气,路上也不理展光风,气嘟嘟地回到房间。 展光风不知道为何郑端允这次这么生气,按道理那个吴水的行为不会惹郡主发这么大脾气,垂首在一旁,但不时用眼角瞟向郑端允。 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你难道就不会先说话?”郑端允看着展光风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很生气。 “那个男孩只是一个村野之民,哪里有机会见过郡主这样的女孩。其实,即使是公侯子弟,第一次见到郡主您好像也经常会有失态的,只是这个渔人丝毫不会掩饰而已,请郡主不要跟他们计较。”展光风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渔人孩子的无礼只是一方面;另外,你这么急着问那个妇女什么时候有船离开,是不是希望尽快把我这个包袱卸掉?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明天就走。”郑端允生气得嘴角都有点翘起来了。 “我,郡主请听我解释”展光风一时急的说不出话。 “好,你解释,我听!”郑端允还没解气。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什么包袱,想尽快离开这里我是想让您尽快脱离危险,毕竟追兵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同时早点脱险,你也不再遭受这些贫民生活。”展光风正色道。 郑端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不该这么说展光风,这一路过来,她可以从心里体会到,这个展光风把自己的安危甚至于凌驾于自身安危之上。郑端允性格随和,对很多下人都以礼相待,从不盛气凌人,都很讲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何,对展光风却不怎么讲道理。 “还有就是——就是我不满意你刚才对望夫石故事的评价,一个美好的神话被你毁灭成啥样了,笨蛋!”郑端允终于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完了,嘴巴微翘,也被自己逗乐了。 “啊?那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会破坏郡主您的雅兴。”展光风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脑袋一时没转过来,有点结巴地说道。 看到展光风的委屈的样子,郑端允想到的确是自己无理取闹,噗呲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这个笨蛋的称呼倒是很适合你。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你笨蛋吧!”。 第13章 睦王府 宁锦城是睦州的州府所在。 若天下还有一座城的城墙比京都还厚,更加难以攻破的话,这座城池必定是宁锦城无疑。睦州地势南北高,中部低,北部乃东高加索余麓,与宁州相连;中北部是睦北平原及宁睦沙漠,南部通过喜马山脉与藏州相连。由于中部平坦,方便骑兵突进,因此历史上东辽等少数民族政权均取道睦州,剑指中原。自前秦以来,华族一直在加强睦州的防守与建设。经过历代历朝的不懈努力,一座南北宽,东西窄的雄城——宁锦城逐渐形成。 虽然在历史前进的车轮中,这座雄城无数次因改朝换代、华胡战争等原因被焚毁破坏,但只要中原新皇朝站稳脚跟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加强睦州的边防建设。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受益于睦王郑三桂明智地在吴睦战争中保持中立的政策,因此内战的战火并没有烧到睦州,各郡的城防没有遭到破坏之余,都得到发展。而来自中原逃难的人口更加让睦州人口增加了近三倍,人口的迁移,带来的工商行业的繁荣,州府宁锦城的人口及繁荣度一度甚至超过了都城长安。 为了嘉奖睦王的中立政策,吴国皇帝大笔一挥,将每年全国赋税中的两成收入平均近千万两均调拨给睦州,其中大部分用作加强宁锦城的防御。此刻的宁锦城宛如一道天堑,将东辽的铁骑洪流死死地挡在城外。 宏伟的睦王府就在宁锦城的正中央。府中的中心位置,正是睦王的书房。此刻,睦王郑三桂、六子郑端诺、首席谋士陆磊正在听王冀对发生在燕青两州交界处的行刺事件进行复述。 郑三桂今天并未穿官服,只是穿了一套大红色的长袍,身高约一米八,体格健硕,他的脸部较窄,鼻翼宽,高鼻梁,带有明显的胡人血统。郑三桂是朝中有名的美男子,因经常策马练兵的缘故,肤色已从原来的白皙变成现在的黝红,端坐在高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强大的气场。 郑端诺乃是郑端允的孪生弟弟,此刻他身穿一身水蓝色对襟锦服,环扣一个白玉腰带,脚穿一双黑色鹿皮靴,相貌俊俏如妖,与郑端允有八九分像,但是身材比姐姐高了半头。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白里透红的肤色搭配那一双会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无双的相貌加上那尊贵无比的身份,无论是哪个男子站在他身边都容易生出自卑的情绪。 据说郑端诺有一次受邀出席睦州军司马母亲的寿宴,提前获得他会出席的官家少女完全顾不上矜持,央求自己的父亲携同出席,那个寿宴原定的一百桌最终要加桌五十才能应付,幸亏军司马府足够大,否则主人就丢大脸了。自此,凡是睦州大小宴席,主办方都会提前暗中通知与会者:郑六公子是否会大驾光临。而郑六公子的艳名也远播到了宫里,据说好几个公主都央求皇帝,要求日后下嫁睦州。 陆磊,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矮小偏瘦,皮肤暗黑,下巴有一小撮山羊须,样貌非常不起眼,要是他混在一群庄稼汉中,绝对难以识别出来。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却是郑三桂的首席谋士,他虽然名字有一个磊字,但是行事一点都不磊落,相反是深谙阴阳之术,通俗而言就是一个妥妥的厚黑专家。 陆磊善谋,是指战略布局。十多年前正是其一手策划了睦州在魏吴相争时以防范东辽的由头采取冷眼旁观、相机称王、两边渔利的总体谋略。在魏太子战事不利投靠睦州时,陆磊又立即怂恿睦王撕掉伪装绞杀太子。待吴国立国后,陆磊又冷静分析天下形势,认为吴国与魏国一战中,虽然也损兵折将,但未伤及根本,相反在战火中洗礼的吴国兵将战力已不输睦州铁骑;特别是曹世民的次子孙棣,文韬武略,有他在,如睦吴烽烟一起,睦州并没有太多胜算。此外,当时天下人心思稳,民心已向大吴,相反,睦州此前坐视大魏亡国,现若反吴,会师出无名。人心向背之下,睦州的胜算也不高。此外,若睦州兴兵伐吴逐鹿中原,背后虎视眈眈的东辽肯定会借机挥兵西进,到时候睦州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而若与东辽联盟,那么会否引致以华族为主的士兵哗变?东辽的狼子野心最终目的会否也想一统中原?因此,各方权衡之下,陆磊的建议是继续做土皇帝,静待时机,这个政策从而确保了睦州的繁荣,睦王的富贵。 在民心、民望方面,陆磊向郑三桂提了两个建议:一是先争取民心,对天下说明吴睦战争中,不出兵勤王的原因:睦州是中原抵挡东辽的屏障,大魏灭国时不出兵目的是防止东辽趁中原内乱入主。因此睦王不出兵勤王虽然是失忠于国,但是无愧于民,经过这样宣传,睦王马上从一个大恶不忠的奸臣,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忠贞民族,不畏毁誉的民族大英雄。皇帝孙世民也投桃报李,正式将郑三桂由睦州节度使加封为睦州王,享亲王仪仗,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二是向皇帝争取最大权益,力争成为一个土皇帝。在陆磊的长袖善舞下,皇帝孙世民后来正式昭告天下:因睦州王精忠体国,睦州自征其税,自役其民;为提高抵御东辽的能力,睦州可以坐享全国两成税收,以御外侮。 依据这个诏书,睦州已经成为一个国中之国,无需缴纳赋税、还可无偿获得朝廷二成税收支持,这比大魏时期还要高半成。鉴于睦州天气较冷,和平时期睦州的人口会返流至中原的温暖地带,因此朝廷每年还组织数万兵源到睦州训练协防。在这种情况下,这位睦州王就是一个土皇帝,除了睡觉的地方离前线较近,容易被外族打秋风外,其他的享受其实都超过了皇上。至少全国其他州发生旱涝灾害时,是无需睦州王劳神的,全国两成赋税是旱涝保收。郑三桂对于拿到的待遇非常满意,据说睦王的财富已经远远超过国库,皇帝用得起的东西肯定少不了睦王,皇帝用不起的东西,睦王照样能享用。因此收获满满的睦王对策划这一切的陆磊更加是敬重,王府大小难决之事都会征求陆磊的意见。因此本次会议,除了因胞妹原因必须参加的郑端诺小公子外,郑三桂仅仅要求陆磊列席。 为了使得本次讲述毫无破绽,王冀趁着赶回睦州的这几天反复推敲自己的证词。因此虽然在陆大首席谋士的反复盘问下,王冀依然应对有余,让参会者根本无从知晓王冀在打斗中临阵脱逃的事实。 睦王善于将兵,城府非常深,从不会随便表态,发声则一锤定音。听取整个事情汇报过程中,睦王神色保持平静,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旁听者,被刺杀的也不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待王冀说完后,睦王的目光在王冀身上停留了很久才挪开,他平静地对郑端诺道“诺儿,你母亲在等着消息,你去跟她先说说。嗯,她身体不好,要尽量让她安心,就说那个死士已经救走了端允,脱险机会很大很大……” “父王放心,孩儿晓得。”郑端诺知道父亲有事要和陆磊他们沟通,因此很识趣地告退找他母妃去了。 “王先生,这次行动非常凶险,但是凭借你的机警,提前发现敌袭,给予刺客最大范围的杀伤;此外能从刺客高手团中突围而出,为我们带来如此珍贵的消息,本王非常赞赏。”郑三桂和蔼地说道。 “承蒙王爷体谅,王冀本次没有完成保护郡主的责任,实在罪该万死。王冀不才,愿再赴青州,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将郡主安全护送回来”王冀战战兢兢地道。 “如何救回端允,需要从长计议,王先生此行辛劳,可以先下去休息一下。近日,宁王送本王两胡女佳人,容貌、身段甚好,现本王转赠于王先生。待本王确定营救方案时,再劳驾王先生出马。”郑三桂面上依然保持微笑。 “谨遵令喻。”王冀闻言大喜,垂手恭立道,这几天心中不安大石骤然放下,眼睛闪过一丝得意神采。 “哈哈,来人啊,带王先生到乐坊处签领新来的胡女”郑三桂爽朗地笑道。郑三桂非常了解每一个手下的喜好,出手也阔绰,知道如何笼络人心,而王冀最大的特点就是好渔色,现在转赠胡女正是投其所好,不怕他以后不卖命。 郑三桂说完,很快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美婢引王冀下去。 “陆先生,对这事你如何看?”郑三桂待王冀退出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冷,向陆磊问道。 “从他刚才的描述来看,没有很大破绽,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人向来惜命,绝不会死战到最后,因同伴们都遇难后才逃脱。”陆磊很肯定地继续道“而且,刚才您说转赠两个佳人时,他一下子放松了警惕,眼神闪过得意神色,应该是很满意自己的说辞被我们接受。”陆磊平静地道。 “他的为人我何尝不知,他毕竟是个人才,尤其是轻功了得;惜命又如何,只要我了解他,就可以掌握他,哪怕他有缺点,但只要使用得法,就能人尽其用”。郑三桂冷笑道。 “王爷英明” “嗯,你觉得这事是孙老二做的吗?” “无论从王冀反馈的与敌交手情况还是从行刺动机而言,燕王行刺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而且事情发生在燕青两州交接,若燕王将刺客融入到送行的行伍中,是最方便的。其他势力要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刺杀的确很吃力。但……”陆磊沉吟了一会,继续道“但就是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燕王,在下反而觉得不正常。” “先生所想就是我所虑的。”郑三桂颔首同意,旋即沉吟道:“但是孙皇帝将自己的次子放在燕州,本来就是没安好心,目的就是为了提防我,所以这一次能否借这个事情孙棣扳倒呢?” “此事估计较难,因为孙皇帝知道这个儿子对帝国的重要性,不会那么容易被扳倒。”陆磊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语带兴奋地道“其实王爷不用着急,既然扳倒孙棣的事情很难办,那么干脆就让别人来办就是了,想扳倒孙棣的人,可不止我们。太孙,现在就在青州……” 郑三桂闻言大喜,笑道“先生真的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如果这样,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嗯,先生以为除了孙棣外,还有谁会行刺呢?” “其实除了燕王外,东辽的嫌疑也不小,他们一直在等重新入主中原的机会,但是被王爷您挡在国门之外了”。对于东辽的嫌疑,林磊早已分析出动机了。 “嗯,本王为了我族共同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忠誉,为民族守国门啊,难免遭外族记恨。”郑三桂狠狠地道,但眼中也难藏得意之色,妥妥以民族英雄自居。 “除燕王之外,其他有望登顶的皇子也有可能,毕竟面对万人之上的帝王宝座,谁能不动心?任何一位有机会问鼎太子宝座的,都不会乐见太孙和王爷您联姻”陆磊继续分析。 “的确如此!”郑三桂不自觉点头同意。 “最后,还有一个可能的,就是前朝余孽……”陆磊迟疑道。 听到这,郑三桂的眼睛闪过一丝凌厉的凶光,狠狠地道“要是真的是前朝余孽生出的事端的话,我会掘地三尺,把草根都给烧了,看还能春风吹又生不。” “王爷,刺客这次看来是计划周祥,要不是他们没有估算到我们有一支工蜂营藏匿在送行队伍中,后果真不堪设想。而我们的工蜂可以分为两类‘守护及刺探’,守护组本次已经体现出价值,是时候调动刺探组力量搜索了。” “嗯,先生此前组建蜂巢的建议的确有了大用;而且先生提出的要招纳有家室的少年组建死士也非常合理,有他们家人在手,不怕他们履行任务时,贪生怕死;再按以前只是训练孤儿的方法,效果没有现在好。本王赏罚分明,对于本次参加行动的死士,每户奖励500两白银,让其他死士成员知道王恩浩荡。另外就是如你所说,派出刺探组去把情况查明真相” “是” “另外,根据王冀所说,击伤其为8级高手董重山,我们暂且不管是否真的是董重山,但是对方的确是一个8级高手,因此这次敌人太强大,我有心去请戴侯带队出发。但又怕他不同意”郑三桂沉吟道。 “王爷英明,有戴侯带队,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至于王爷的思虑,其实无需担心”。陆磊轻捋胡须胸有成竹地道。 “哦?先生请说,愿闻其详。”睦王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王爷贵人事忙,董重山和前魏余孽的施风雷与戴侯爷乃师兄弟关系。只要涉及前魏余孽的,戴侯爷都特备上心……”陆磊道,内心却不屑,他知道睦王在装糊涂,侯爷的师兄弟关系,睦王早已调查清楚,并且烂熟于胸。 另一厢,睦王侧妃骗厅。 林媛媛听完儿子的情况说明后,马上哭成了泪人,不一会还双眼翻白,差点昏厥过去。在场的一个中年琴师见状马上弹奏了一首宁心奏,才协助王妃将情绪稳定下来。其实考虑到母亲的承受力,郑端诺已经是避重就轻了,但是无奈近年母亲的身子并不好。 林媛媛艳名在外,自16岁后便一直霸占胭脂榜榜首,近来仅因“超龄”的缘故才荣休,但是那绝世的容颜让人难以将其真实年龄挂钩,乍看之下以为其只有二十五六。 “母妃,端允吉人自有天相,刚才王冀也说了,看到一个死士将她救走了,相信她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而且太孙那里已经派人去搜索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另外,父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以他对姐姐的疼爱,肯定不会坐视,必能想到办法的。”郑端诺如是者宽慰了母亲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令母亲平静下来。 第14章 戴家父子 忠勇侯侯府是睦州城内除睦王府外最气派的建筑群。 此刻,忠勇侯戴一鸣刚从练功房出来。听闻王爷派人来传,马上穿戴整齐后出府。 戴一鸣五官立体,肤色黝黑,面如刀削,眉发漆黑发亮,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神芒内敛,眼炯炯有神。可以推测其年少时肯定是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虽然刚过不惑之年,但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左右。 在马车里的戴一鸣显得很烦躁,其实他并不喜欢乘马车,他喜欢自己策马扬鞭,自由自在的感觉。但是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了,贵为侯爷的他若还骑马出行,毕竟感觉有点掉价。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心神不宁,原因是前几天他收到了信息,就是最新发布了武林宗师榜、新秀榜和胭脂榜,对于这些两年发布一次的排行榜,很多时候他都是看完,然后轻轻微微一笑则算了的,但是里面的一个人的名字吸引了他的目光。想到那人,以他沉稳的性格,呼吸都开始有点变沉重了。“这么多年了,你是生是死总要揭盅了吧?” 戴一鸣到了睦王书房时,王冀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听了王冀的情况描述后,戴一鸣很仔细的询问了王冀和那个刺客首领的交手过程,全程眉头紧皱,眼睛不时闪出摄人的光芒。 “侯爷,你如何看待这次事件。”睦王颔首问道。 “此事疑点重重,燕王虽然有动机和能力做这事。但是董重山是我的师兄,他的修为我了解,他若全力施为,王冀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戴一鸣沉吟道,他内心抗拒承认是自己关系最好的同门师兄参与其中。他原来就是武者出身,说话难免直来直往,没有留意到身边的王冀神色变得很不自然。 睦王点点头,明显是同意了戴一鸣的分析。 看到这,王冀喉咙动了一下,他想解释当时是自己提前发现了刺杀的事情,但是他的目光与戴一鸣目光相碰时,不敢再说什么,这时恐惧是长期以来戴一鸣对他的威压形成的。 “睦王,臣愿意亲赴青州调查此事。”戴一鸣沉吟了片刻后,主动提议道。 “啊,侯爷你愿意亲自前往?”虽然睦王唤戴一鸣过来商讨,就是想让他带队去调查的,但对于戴一鸣主动提出来,睦王还是有点诧异。 “嗯,是的,此事涉及我师兄董重山,我也想了解真相。若有机会我会亲自问他,若真的是他所为,我绝不偏帮。”戴一鸣顿了一下接着道“但若不是董师兄,那么能模仿他的招式来应对王兄的人,这个人会非常棘手,我也很想知道真相”。 “那么麻烦侯爷了,之前和王冀沟通过,他也愿意再次前往青州;不知侯爷还要带谁出发呢?”睦王感激地道。 “我和王兄都离开了,周沐、齐石二人必须留在这里保护王爷;王府这次我就请侯氏三兄弟随行可以了,其他的就是希望王爷拨一些精于刺探的人员给我。”戴一鸣想了一下,很快就给出要求。 “好的,刚才和陆先生也谈及这个事情,这次会给你配100个精于刺探的死士。不知侯爷你需要何时出发呢?”睦王道。 “兵贵神速,臣回家稍作安排,一个时辰后可以马上出发。”戴一鸣拱手决然道。 “那太好了,有劳侯爷,若能让端允平安归来,本王必定重重酬谢侯爷。”睦王很感激,他转向王冀接着道“那么麻烦王先生也下去准备,其他随行人员本王会做好安排,一个时辰后立马出发。我这里还有一些家事要跟侯爷商量。” 王冀听到这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奶奶的,刚领了美女,现在没时间享用了”,但是依然表现的恭敬道“遵命”。 待王冀下去后,睦王压低声音向戴一鸣问道“一鸣,你觉得王冀描述是否可全信”。 戴一鸣微笑道“表姐夫能如此问,证明了您心里已心如明镜。王冀此人贪生怕死,贪财好色,绝不会死战到底,就看您是否觉得还值得继续用他了;若您心里实在有疙瘩,这次我找机会顺便了结他便是。”戴一鸣少年便认识了郑三桂正妃的妹妹齐雪梅,在睦王的撮合下,戴一鸣成功娶为正妻,郑戴两家关系极为密切。 ———— 宁锦诚外,一对二十岁左右的男女青年正在城外的一片林区游猎,男子一身黑色玄衣,骑着一匹高大黄马,长相英俊;女的身材也很高挑,身穿一身淡黄色的名贵冬衣,外披一件白狐做的围巾,她肤色不算很白,但是周正的五官中透着一股健康、青春的气息,身材玲珑浮凸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一个奴仆此时正从前方跑过来,手里拎着一只已被射中的小动物,边跑边献媚道“射中了,小姐你射中了,是一只袍子”。 看到正在跑来的奴仆,那个女青年,媚眼如丝地看着男青年,用手捂住嘴巴轻笑道“君铭,我的箭术如何?” 那个被称为君铭的男青年一本正经地正色道“不得了了,若兰再这么练下去,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女青年开心地道“就你会说话,谁不知道我们的戴君铭可是中原武林中公认的第一新秀,不满二十岁就已经突破六级了,奴家再怎么狂妄,也不会痴想武功一途能超过你啊” 戴君铭微微一笑道“第一新秀只是一些无聊的人随意奉承而已,做不了准;但谁不知道我的刘若兰大小姐可是宁锦城公认的第一美女啊” 那个被称为刘若兰的女子狠狠地瞪了戴君铭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少来,谁不知道我们宁锦城内有天下第一美人——林媛媛坐镇啊” 被人当场戳穿,戴君铭申辩道“冤枉啊,王妃都多大岁数了?岁月不饶人啊,现在该是我们刘小姐的天下了……” 刘若兰瞥了他一眼道“王妃即使年长了,但是依然风韵犹在,听说现在还有人第一次看到王妃时,会出现短暂的脑袋空白现象,做女人做到她这个程度也算没白活了;而且即使王妃年纪大了,但是她的女儿郑端允可是不输王妃呢,你父子作为睦王的上宾,不可能没有见过小郡主吧?” 戴君铭脸上一红,只能继续申辩“郡主还不到十六岁,刚刚成年,身段也还没长成,若论脸蛋可能不输我的若兰,但是加上身段因素,我们若兰可不是赢她一两个等级呢!” “即使不算那个没长开的小郡主,你们戴家双姝,也都是长得倾国倾城呢”刘若兰心里好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继续嚷道寻求支持。 “你是指婷儿和怜星吧,婷儿比小郡主年纪还小点,也是没长开,而且脾气刁蛮任性的,谁娶了她,还真的是倒血霉;至于怜星嘛”戴君铭提到这个名字时,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不屑地道“一个贱妾生的女儿,母女在家里都得不到重视;你看,我这一代都是君字辈,就她的名字叫怜星,是我父亲可怜她们母女随意起的名字。而且,我父亲的妻妾中,就她母亲没有生儿子,她们这一房都不受待见” “虽然你跟婷儿才是同父同母,但是这个怜星妹子也是你戴家人,但为何你一直对她的成见那么深?”刘若兰笑问道。 “这你有所不知,你说一个女孩子家的,平常学学女红多好啊,但她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给你一个天下无敌,你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嫁人,难道你受了委屈,还能对夫家人动武不行?听说,前段时间她还跟人公开比武来着,把我戴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戴君铭戏谑道。 “原来这样,女孩子的确还是应该做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刘若兰恍然大悟。 “所以啊,还是我的若兰最好” “就你会说话,嘴巴像是灌了蜜似的;但谁是你的若兰了?”刘若兰娇嗔道。虽然明知道情郎在恭维自己,但是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些话听起来还是很舒服的,所以女青年笑得很开心,甜蜜的空气此刻也充满了周围的环境。 突然,戴君铭举起右手,表情渐渐地变得严肃,双眼闪出骇人的寒芒。看到戴君铭这个样子,刘若兰心里开始不安,不由自主地靠近戴君铭。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聚。”戴君铭朗声道。 “不错,能在二十米外发现我的二十五岁以下同龄人,你是第一个”前方的灌木里闪出一个头戴蓝方巾,身穿一套灰色长袍、怀抱一把较一般剑要宽长的大剑的年轻人,来人身材魁梧,眼睛不大,眉毛浓密,年龄与戴一鸣相仿。这人说的是生硬的汉语,带着重重的塞外口音。 “阁下是谁,不知道有何贵干?”戴君铭沉声道,他已经感觉的对方难以掩盖的霸气。 “你是戴君铭?”对方没有回答,反而发问。 “是,我就是,你究竟是谁?”戴君铭厉声道 “我叫萧崇武,你知道我是谁了吧?”年轻人淡淡地道。 “原来是你!”戴君铭咬牙道。 第15章 国士无双 大吴皇帝孙世民此时正在御书房审阅皇太孙和燕王分别加急送达的两份奏章。由于已退朝,孙皇帝已经褪去全身的龙袍,他头戴一顶黑色熏貂帽,正面绣着“寿”字,身穿金黄色的便服,腰间系上一条白玉腰带,脚上穿的是黑白相间的七星云靴。他今年五十三岁,脸色红润,一双较深的眼窝子闪着着令人敬畏的王者神芒。 皇太孙的奏章比燕王先到一天,但其实即使是皇太孙奏章到达之前,平陵湖行刺事件已经通过朝廷在当地安插的锦衣卫以密报呈报。虽然密报内容没有皇太孙的那么详细,但是郡主遇刺失踪这些核心内容还是在密报中反映。 作为一个宏图大略的开国之君,在燕青边境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恰逢皇太孙出行至青州与睦王之女郑端允相见的敏感时机,岂会洞悉不出这个事情可能会牵扯到的储君之争、破坏吴睦联姻的阴谋意味呢?因此他早已秘密派锦衣卫的干吏到行刺现场调查真相了。 由于涉及到储君的争夺,因此皇帝并没有让太多的人参与进来,除了身边的这个人:无双国士——袁乾罡,这真的是一个可令乾坤倒置的厉害人物。 袁乾罡,比孙世民仅晚生一天,同样与自杀死去的前魏国君思宗曹由检同岁。 袁乾罡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度甚于一般女子,相貌俊朗,双眼有神,年轻时就是一个万人迷。 袁乾罡第一次与孙世民相识时,孙世民仅仅是大魏一个小属国——吴国的次子,要是按照一般的历史发展规律,孙世民会在其兄孙建成继承吴王后,会被下派到某一个小辖地做那无所事事的小公爷。第一次相见,孙世民给袁乾罡非常好的印象,认为孙世民可成大器。 但是袁乾罡在下决心投效孙世民前,还准备对其做一个考验——美人关,英雄必须过的美人关。 在孙世民三十五岁生日那一天,在袁乾罡的精心安排下,孙世民遇见了当时刚满十六岁就问鼎胭脂榜榜首林媛媛,事情发展也如才子佳人的普通故事一样,两人迅速建立感情。按照一般的感情发展规律,林媛媛会成为孙世民的女人。凭借着林媛媛那赫赫艳名,他们的爱情故事会成为曲目家心仪的题材,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袁乾罡的角色只不过是那烂大街剧情中的一个为了自身富贵,送出美女的那种攀权附贵之徒而已。 但袁乾罡若是那种以美女换富贵之人的话,为何将一个胭脂榜花魁送给一个注定没落的王室次子,而不是直接送给长公子孙建成?甚至当时的大魏太子呢? 上面说的只是按一般的历史规律,但是历史往往不是按人的意愿书写的。历史的画风开始转变,转变的标志性事件开始发生。 孙世民与林媛媛二人认识三个月后,准备进入谈婚论嫁阶段。这一年的冬天不一般,不一般的冷,比孙世民早出生一天的魏太子曹由检到属国吴国进行国是访问,很凑巧太子殿下有缘见到了那个可改变国家历史的祸水——林媛媛。 第17章 追捕 福王所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伊人此刻正在平陵湖中。 深秋傍晚,平陵湖寒风猎冽,此刻湖上的舟楫按道理应该基本绝迹。但是偏偏此刻却出现了一小舟,舟上有两个身穿蓑衣的少年,一个在船头张望,一个在船尾划桨。站在船头的少年,年约十七、八岁,此刻正心有不甘地搜索着湖的周围。细看之下,这个少年肤白如雪,弯弯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如棱角分明的唇线,嫣红的薄嘴唇,乌黑的秀发压在斗笠下,容颜英俊得让人窒息,有江湖经验的人很容易一下子看出来这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少女。若展光风此刻也在现场的话,他会认出来这双美丽的眼睛,那双前几天镶嵌在蒙面纱上的锐利的双眼。 坐在船尾划船的是一个长相憨厚的小伙子,身材显得微胖,中等身材,眼睛很小,师兄弟们亲切叫他“刘小胖”,甚至已经忘记他原来的名字了。此时的刘小胖正眯着眼睛在看着前面这个女孩的背影。今天的天气有点怪,上午还晴空万里,这时却下起了毛雨。雨水打入眼帘,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 船头那个女孩,他一看就是看了十几年。以前小的时候就喜欢逗弄这个女孩,希望引起她的注意;后来,两家都遭逢了巨变,他们却成了同门。他后来发现不仅是自己,好几个师兄弟都喜欢这个女孩,但是这个女孩跟他们除了正常的师兄妹交流外,对于感情是一个拒人千里的感觉。但是这并不妨碍刘小胖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她。 “月儿师妹,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这些天以来,你已经搜索了上百座小岛了”,刘小胖看着少女现在很着急的样子,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嗯,我知道了。”被称为月儿的少女自言自语接着道“小胖,你说,他们能去哪里?我们两组人员已经搜索了这么多天了,差不多合计搜索了两百座岛屿。按道理,那个该死的扈从先和王宁师兄对了一掌;后又挨了龙师兄一剑,内外伤都有了;还背着一个不懂武功的郡主,怎么可能走远?但就是这个扈从,武功虽然不到三级,连能伤我们两个人;还把我们戏得团团转,让我抓住他的话,肯定不轻饶他”少女说话时,眼睛布满杀气。她的确有生气的理由,就是她口中的这个武功不到三级的扈从,前几天跟她硬拼一剑,并在她眼皮底下把目标救走。不仅如此,逃走的时候,还弃马入湖,让她跟着瞎转了半天,着实让涉世未深的她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 自尊心极强的她,把丢失目标的主要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她这几天不眠不夜地追捕目标的原因,希望能将功补过。 第18章 离岛惊魂 月儿姑娘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兵分两路找展光风第二个留宿小岛的当天,展光风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 昨天晚上,展光风已经向渔夫一家请辞,并一次给了他们五两银子,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料。 一大早,展光风就开始忙活起来,郑端允也在旁边协助收拾好行李。 这时,渔妇敲门进来了,看到二人忙碌的样子,问道“两位少爷小姐,真的不在这里多待几天吗?你们的身体看上去还没完全痊愈”。 “不了,我们今天就走,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展光风感激道。 “既然这样,那么你们收拾好行李后,就可以到岸边去,我男人已经在船上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带你们去绿水县。”渔妇轻声说道。 “好的,那么有劳你们了。”展光风抱拳道。 郑端允虽然不喜渔夫的儿子,但是想到这段时间的确受了别人的恩惠,因此也向渔妇颔首施了一个万福,道“这几天谢谢您的照顾。我们脱险后,必有厚报。” 渔妇不知是否很少跟这些贵族女孩说话的缘故,马上扭头避开郑端允的目光,胡乱道了一句“小姐客气了”,就急忙走出房间。 “郡主,那么我们出发吧。”展光风不知为何有种不安的感觉,心里生起一种想尽快离开的迫切感。 “嗯,……那么我们走吧”郑端允迟疑道,其实她想告诉展光风,刚才跟渔妇的目光交流中,她发现对方流露出慌乱。但是怕自己多疑,使得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渔夫已经在船上等候他们,他把船上的渔网搭成一个大大的人字,他搭网的手法很特别,搭出的形状跟其他渔民有很大的不同。此时,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展光风和郑端允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他的儿子站在小舟旁,看到了那朝思梦想的女子,不觉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渔妇看到展光风他们过来后,马上迎上来说道“公子,我来帮提行李” “不用了,行李很少,不重,我可以的。”展光风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说完,展光风率先跳上了船,把行李放到船头后,转身想拉郑端允上船。 突然,耳边传来郑端允的呼喊声“啊,小心”,脑后同时传来急速破空声。 展光风来不及细想,他马上本能向旁边跃开。饶是这样,渔夫那对着展光风脑袋拍下的船桨依然狠狠地剁在了展光风的背上。 原来知道郑端允展光风今天要离开后,渔夫的儿子对着父母哭诉了一晚,说自己的魂已经被郑端允勾走了,希望父母能帮助自己留下郑端允。 渔夫一家非常穷,他们一直担心儿子没法讨老婆,最后在对儿子的愧疚感之下,夫妇二人实在熬不住儿子的哀求,决定铤而走险希望一举杀掉展光风,因此渔夫这一船桨打下来是用了全身的力量。 展光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击中本来伤口还未愈合后背,胸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被一下子打下了水。 郑端允惊叫着想冲过去,但是手腕一紧,发现惊恐万分的渔夫儿子正死拽着郑端允的手,两者拉扯之下,郑端允被扑倒在岸边…… 渔夫一击得手后,马上抡起船桨再朝展光风的脑袋打去。展光风被打下水后,本能地马上闭气,让自己尽快面向渔夫。他模糊地看到那打来的船桨,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左手一隔,硬吃这一桨,啪的一声,他觉得左手好像要被直接砍断似的,心里愤怒到极点,右手马上抡起,一下子抓住了船桨。 渔妇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害怕了,她马上冲进水里,双手一下子钳住杨元绍的脖子,用尽全力想勒死杨元绍。 杨元绍毕竟是王府多年培养的死士,虽然目前只是2级高阶,但即使是在被突袭受伤的情况下,武力依然远胜远胜渔夫一家,他右手用力一推,一下子把船桨那头的渔夫推进水里;紧接着一拳着实打在渔妇的胸口,渔妇嘴巴闷吭一下,肋骨断裂声音也同时响起,钳住光风脖子的手不由自主松开,身子直接被打飞,马上咽气了。渔夫这时从水里爬起来,正想扑过来,突然咽喉一凉,一把短剑已经把他的喉咙割破,眼前出现的是暴怒的展光风,这时渔夫那惊恐的眼神中露出深深的后悔。 渔夫的儿子正在与郑端允扭打在一起,他的身子已经完全压在郑端允上,感受到郑端允那已经有点发育的身体,耳边传来是郑端允惊恐的尖叫,原始的欲望让他完全没听到父母那边传来的声音。他双手死死将郑端允的双手钳摁在地上。 郑端允已经闻到渔夫儿子呼出的急速而沉重呼吸了……她此刻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耳朵听到的是展光风那愤怒的嘶吼声,那像一只被激怒的复仇野兽。很快,接着传过来的就是那恐怖的骨裂声及压在自己身上的渔夫儿子的惨叫声,钳按住自己双手的力度慢慢消失,模糊地看到渔夫的儿子头颅已经被展光风拧到后背了。展光风将渔夫儿子的身体整个提起甩向一边,跪倒在郑端允面前。 劫后余生的郑端允看到近在咫尺那个熟悉的脸孔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哭着用双手抱紧了眼前的展光风,展光风也用力环抱着郑端允,此时他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狂暴慢慢转为无限温柔,同时也隐含着丝丝的痛苦。 在岛上,郑端允首先感受到展光风慢慢松开环抱着自己的双手,她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脸上一红,慢慢地松开自己的双手,低下了头,沉默,良久…… 两人都不说话,但是都很默契知道要做什么。他们都不想在小岛多停留。展光风把渔夫一家的尸体搬到岛中的一片空地,挖地埋葬了。 料理这些后事,郑端允不愿意插手,自己留在岸边。但当展光风处理完毕回到郑端允身边时,他惊讶地发现,郑端允身边叠了两套已经洗好的衣服,就是他们刚刚换下来的衣服。 “郡主,你是千金之体,怎么不等我过来再洗呢?而且天气冷,湖水也……”展光风看着郑端允那冻的通红的双手,言语中透露出心疼。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只是一个累赘,只能被照顾?连这种事情都做不了吗?”郑端允语气透露出不满,说话时眼睛盯着展光风。 “不不,我只是觉得……”触碰到郑端允的眼神后,展光风忙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神色慌乱。 郑端允眼神变得复杂难明,她转过头,看着远方不再说话。 两人都不再说话,良久,还是郑端允打破了沉默,她轻声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去绿水县” 第19章 罗敷曲 初冬平陵湖,二人一舟。 初冬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微风轻拂,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很好。 郑端允安静地坐在船尾,眼睛迷离地望着远方的望夫石。虽然换上了一套渔人的青色粗麻衣,但是依然丝毫不减损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长长的秀发如瀑布盖住双肩,如远山的眉黛下是那双会勾魂窃魄的眸子,坚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双唇,白皙的肤色…… “你心里有事?”看到展光风那微皱的眉头,居然是郑端允率先打破了闷局。 “嗯,我在想,渔夫一家要是没有从岸边救起我,他们应该可以安度余生的;但是现在却死于我的剑下,我感觉有点恩将仇报似的”展光风若有所思道。 “他们想谋我,谋财害命,心术不正,我们差点就落在他们手里了,你怎么倒可怜起他们了?”郑端允原想说“谋色”,但是觉得不妥,马上换一个说法,但是她可爱的嘴巴已经嘟起,明显有点生气。 “是这么个道理,他们的确要为自己的贪欲负责,只是我想作为我们是否就可以单方面确定他们的生死呢?”展光风声音越说越小。 “单方面?哈哈”郑端允嘴角上翘,好像发现一个很新奇的事物似的打量起展光风,笑道“笑死我了,你们江湖人不都是追求快意恩仇的吗?难道还应该把他们捆起来送官?” 展光风抵挡不住郑端允那目光,脸红耳赤地低下头,轻声道“我也不是什么江湖人……”。 “你真的好奇怪,你说说你的道理吧,我们辩一下”郑端允忍住笑,假装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展光风迟疑,她偷看了郑端允一眼,发现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父亲其实是一个江湖人,本来应该走你说的那种快意恩仇的路子,但是他后来遇上了一个清官,受那个清官的影响,他觉得即使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蚁民,也应该有被公平对待的权利,坏人犯法了,应该让他们在官府判罪;当受到不公对待时,也应该有控诉的权利。”想起父亲,展光风的语气开始变得坚定,眼神中露出无限的怀念,他接着道“所以我父亲后来全力辅助那个清官,成为一个捕头,为百姓伸张正义,希望让人间变得更公平。我父亲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对我的影响很大……” 听到这些话,郑端允不知不觉已经收敛起笑容,望着展光风道“嗯,我明白了,对不起,不该取笑你的,你的父亲很了不起。” 展光风点点头。 “那么你父母现在哪?”郑端允说话就后悔了,因为她已经猜到展光风的父母很有可能不在了,否则怎么还会让孩子成为死士呢。 果然,展光风轻声回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但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你父亲那么正义,他积累的福气最终会福报到你的身上的。”郑端允轻声道。 “我母亲临死前说她和父亲即使不在我身边了,但是他们会成为天上的星星,无时无刻看着我,我就不会觉得孤独了;在我迷失方向时,他们也会给我指引方向。”展光风感慨道。 “嗯,所以你在晚上时,经常望向天空,原来在找你的父母啊”郑端允恍然大悟道。 展光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停,停,就停在这里,在这看望夫石最清晰”郑端允突然兴奋地道,慢慢地她已经从刚才的惊魂中恢复了过来。 “好的”展光风马上停止划船。 第20章 田园 平陵湖占地面积极大,周边分布有十来个县,大大小小的渔村更是星罗棋布。 展光风和郑端允的小舟朝着西北方向行驶大半天后,在傍晚时分,一排低矮的房屋逐渐映入眼帘,部分民房透出点点暖暖灯火。 “前方看上去是一大片陆地,我们应该脱离湖区了吧?”看着前方出现的房舍,郑端允若有所思地道。重回陆地时的激动感觉并未如期在她心底生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离愁。 其实这一路走来,郑端允和展光风很多时候保持沉默,两人的距离好像随着舟辑不断向陆地靠近而逐渐拉远。这种感觉郑端允之前有过一次,就是登陆到吴姓渔家的那个小岛的晚上。也许离陆地越近,离他的距离就越远了。 “是的,这里的水岸线看不到边际,应该不是小岛,前面就是大陆了。”展光风语气同样没有兴奋,还是一贯的平和。 郑端允看着船头依然有节奏地划桨的展光风,问道“你既然一直在我身边,那么肯定知道我最向往哪个诗人的生活吧?” “记得郡主您曾经写过一首《习隐》,里面是这么写的:‘少无适俗韵,尘事厌相关。头随尘家老,归卧鹿门山’,由此可见,郡主您最向往的是陶潜的隔世生活” “看来我写的诗词,你真的都背下来。”郑端允很快忘记了烦恼,微笑道,有忠实粉丝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因为,因为我觉得对郡主的喜好了解多一点,保护郡主会更加方便。”展光风解释道。 郑端允静静地看着展光风,看样子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展光风只能继续解释道“除此之外,我觉得郡主的诗写的很好,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以后要是郡主想出诗集又没有记下来的话,可以派上用场。” 郑端允心里一热,着书立作是她的一个志向,而展光风只是想做协助她实现愿望的伴读童而已。她眼圈有点热,马上转身岔开话题,指着那一排茅房道“这里很像我梦想中才出现的世外桃源,我想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我很想体验这些田园生活。”说完,转头看向,看出展光风脸上已经露出拒绝的表情,马上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若回府后,父王和母妃肯定不会让我再出门了,也许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了;你放心,我会注意不会让人知道我的身份的。” 展光风乍听郑端允要在这里住几天时,第一反应其实是反对的,毕竟离开了平陵湖后,可能随时会碰上刺客。但听到郑端允那哀怨的话语,展光风再铁石心肠也成绕指柔了。前方就是大陆,身边这位郑端允很快就恢复郡主身份了,那么他们之间又会出现那条巨大的阶级鸿沟。展光风甚至有一个预感,回到王府后,他们不要说朋友,甚至做回她身边的死士都不行。 “她若能安全做回郡主,那么她的安全就得到保障了,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既然如此,为何我现在会觉得苦恼。”展光风黯然,看着郑端允那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一咬牙,下定决心道“既然郡主想在这里住几天,那么我会全力保护您的周全。” “你答应了?”郑端允不敢置信。她看到展光风坚定的点头后,像个孩子拍手开心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太好了”。 “但是我希望郡主能答应我两件事情。”展光风正色道。 “好的,你说。”郑端允想都不想马上答应。 “郡主天生丽质,为了避免今天早上的事情再发生,我希望郡主能带上这个斗笠,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摘下来;住下来后,还稍微做点易容”。展光风一边说,一边指着那顶从岛上渔夫家里拿来的斗笠,这个斗笠周边还有一圈黑色的纱布,可以隐去郑端允的容颜。 “好的,我答应你。”郑端允欢快地道,这个要求很合理。 “第二个问题有点难办。”展光风支吾道。 “你说,我都答应就是”郑端允很急切。 “就是我们之间的身份问题,我斗胆想暂时以兄妹相称,不知可否?”展光风迟疑道。 “这又是什么问题呢?兄妹是目前最好的身份了,本该如此!”郑端允同样爽快地答应了,接着饶有兴趣地问:“那么我们叫什么名字呢?” “我在王府的名字是杨元绍,我们在避祸,这个名字不能用;而原来的名字展光风也不妥……”展光风迟疑道。 “那么不简单,你就叫杨光风,我就叫杨霁月”郑端允快乐地说道。 “这?”听到郡主要叫杨霁月时,展光风眼色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异样,他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让郡主改变主意。 “你不是说没有姐妹吗?我既然扮你的妹妹,就叫杨霁月了,不是很正常吗?这事就这么定了。”郑端允很开心地说道。 展光风苦笑摇摇头,不再反对。 接下来,展光风找了一个有空位的小码头把船系好,然后搀扶郑端允上了岸。当脚踏上松软的泥土时,两人都有隔世为人的感觉。 展光风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渔家,交了一点碎银,当晚住了下来。 经打听,这条村叫绿湖村,的确属于绿水县,是县郊渔民的一处聚居地。 出租房间的渔夫姓张,虽然觉得这对男女举止不像他们说的兄妹关系,但是有钱到手他也懒得啰嗦。房间因为是张渔夫盖好给他的儿子日后娶妻用的,因此设施还算凑合,比岛上的那个小房子好多了。茅房除了一个小厅外,还有两个小隔间,放着两张床。虽然知道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但展光风不敢让郑端允独自一个住;郑端允也不愿意展光风守候在外面,遭受寒冷。因此两人都很有默契不提及这个敏感的话题,心里都在安慰自己“不让别人发现他们住过这里就是了” 到了渔村住下来后,在展光风的要求下,郑端允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脸上涂抹了一层锅灰,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白皙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黑漆漆,郑端允嘴巴嘟得长长的。 另一厢,在展光风和施霁月登陆的同时,一艘载有两个年轻人的小舟登上了吴大一家居住的小岛。船头上白衣飘飘,一个容貌绝美俊公子俏立在船头。正是那位女扮男装的月儿姑娘,经过一天的搜索,他们终于找到了吴大一家居住的小岛。 其实,湖中有人的小岛还是有好几个的,少女和她的朋友都逐一上岛打听。小岛上的居民还是很了解附近哪些岛是有人居住的,因此在他们的指引下,少女和小胖只用了一天就排查到了这个岛上。 小岛有一个简易的码头,码头上还停靠着一艘小船,上面的渔网被扎成大字状,岸边同样晾晒着衣服和渔网,明显是有人居住的。但是两人搜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人,相反却找到了三座简易的新坟,明显是今天才立起来的。 “月儿,你说是这几座坟是怎么回事?是那个死士干的吗?”刘小胖指着三座新坟,向他的月儿师妹问道。 “肯定是他们,不然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好狠啊。别人好心收留他们,他们为了隐藏行踪居然把这一家子都灭口了。”月儿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两天她其实虽然做梦都想捉住郑端允主仆他们,但是内心还是很佩服那个死士的。现在看到吴大一家的惨状,之前那半点的佩服之情,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心道“不要给我抓住了,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那月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追呢?师傅说,若找不到小郡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本次行刺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撤退”小胖问道。 “怎么可能放过这对丧心病狂的狗男女呢?而且,这个可恶的扈从还三番四次糊弄我,一定要把他们给揪出来。”说到这,少女顿了顿,很有信心地继续道“而且他们刚走没多久,肯定往岸上逃了,我们能追的上”。 “但是我们这几天搜索也发现了,这个湖区占地太大,周围的县镇乡村非常多,我们该从哪里搜索起?” 少女沉吟了半刻,分析道“正常而言,那个扈从若往北逃,可以与朝廷的鹰犬汇合,无疑是最快捷脱险的;但是这个扈从肯定也想到我们同样会在那里。一旦碰上了,肯定逃不了。所以,最安全的方向是远离之前的伏击地点,往东南逃跑。虽然会远离朝廷的接应,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跑到某个州府,亮出身份后,有州兵的保护,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们了。所以,我们就往东南去。岸边的村庄多,只要他们靠岸,我们肯定能问出点行踪的”。 少女越说越有信心…… 第21章 静好岁月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很好。 由于这里濒临湖边,县里很多家境不错的人都喜欢在这里住上几天,好享受静好的岁月。因此村里的人对于展光风和郑端允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并不觉得奇怪。 村里大部分人都以捕鱼为生,现在这个渔获较少的季节,有一些勤快的人也做起一些辅助的营生,比如代人到县里集中采办物资,赚取点手续费贴补家用。展光风的房东就是这么一个人,由于不敢离开郑端允,因此展光风的诸如猪牛羊肉等物资采购都是通过他来进行的。 这让吃了半个月鱼虾的郑端允非常高兴,加上展光风的烹饪手艺的确不错,几天下来,郑端允觉得自己长胖了好几斤。 早上渔村非常寒冷,出于担心郑端允的身体承受力,展光风是不会允许郑端允出门的。 而到了中午,展光风郑端允都喜欢并肩在岸边漫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阳光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郑端允一直向往这种世外桃源的自由田园生活,以前在她的白话小说里表现的最为显着,偏偏王府的氛围就是她非常不喜欢的充满规则及压抑。郑端允在这样的静好岁月中,才思特别敏捷,一连创作了好几首田园诗词。其中较满意的一首是《桃源》“秦季干戈起,中原几变迁。谁知避世者,自有一山川。” 今天中午,郑端允和展光风又无拘无束地漫步在岸边,郑端允依旧不时指着湖边各类新鲜的事物问展光风,展光风虽然也只能认识一些常见橘树、柚树之类,但是已经满足郑大诗人、郑大小说家的创作需求了。 “满林霜落平陵西,橘柚青黄照眼齐”。郑端允有感而发。 “郡主这句诗词是您刚刚想到的?” “是啊,怎么了?” “以前我小的时候,母亲想让我读书,但是我怎么 也不上道。通过你刚才那句,我就知道了对于一个心中没有诗意的人,是怎么也作不出好诗来的。你看,我们看到的景物都是一样的,但是我是一辈子都想不出如此通俗易懂,但是又描绘得栩栩如生的词句来。”展光风有感而发。 郑端允抿嘴一笑,很受用,但后面的那些说法不就是绿萍之前的套路吗? 今天中午的太阳非常明媚,渔村非常忙碌,大人们都想借着这么好的天气晒网、补网、修船。虽然是秋冬季节,但有的渔船还是驶到湖区,尝试捕捉一些鱼获,因此码头也不断地有船进出。 岸边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子正在放风筝,不断传来儿童欢乐的笑声。 郑端允非常喜欢放风筝,她喜欢看到风筝高高在天空翱翔。她放风筝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到了最后她会把线给剪断,睦州常年天高气清,脱离控制的风筝最后会飞得很高很远,那是郑端允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在那群放风筝的小孩子里,有一个梳着总角,脸圆圆的小女孩,年龄大约八九岁,也许是风筝有问题,无论她怎么卖力地跑,她的风筝在空中总是摇头晃尾地,很快就掉在地上。看到其他小孩子的风筝都能飞,就自己的不行,小女孩委屈地坐在地上大哭。她不哭不要紧,一哭马上有几个小屁孩拍手起哄,其中有个长的虎头虎脑、皮肤黝黑、年纪跟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大声笑话道“小园园,放纸鸢,飞不高,飘不远,满眼泪,心里冤……” 因为说的押韵,其他小孩子都开始起哄,那个小女孩哭的更伤心了。 郑端允看到这,疾行几步来到小姑娘面前扶她起来,温柔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不要哭,哥哥姐姐帮你看看,看看是怎么回事,好不?” 小姑娘闻言马上破涕为笑,期待地道“好啊,谢谢姐姐;我叫张小园”。 这时,展光风已经把掉在地上的风筝捡起来,拿到郑端允跟前。这是一个平常农家自制的风筝,用纸和竹木扎成,郑端允和展光风马上就分析出原因了。 “头重了!” “尾轻了!” 郑端允和展光风几乎同时分析出来,看着小女孩迷惑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几乎同时补充道: “尾轻了” “头重了” 张小园还是困惑地看着郑端允和展光风,心道“究竟是头重了?还是尾巴轻了呀?” “说头重也行,尾轻了也可以,哥哥姐姐帮您调整一下吧,你有浆糊和纸吗”郑端允温柔地说。 “有啊,你等我一下”小女孩飞快地转身跑回家。 这时,那些小孩子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他们的风筝都是家里的大人给他们扎的,只有这个小女孩因为没有父兄,所以是自己扎的,因此小孩子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趁着小女孩回家拿东西的空闲,郑端允摸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头顶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刘二虎,老虎的虎”小男孩骄傲地道。 “哦,小虎,你是园园的朋友吗?”郑端允温柔地问道。 “是的,虽然她很笨,但她也算是我的朋友吧”刘一虎开心地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 “哦,那么小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助吗?但我为什么刚才听到你在取笑她呢?”郑端允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哭起来很可爱,而且哭起来感觉没有那么笨了”说完这句话,张二虎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郑端允一时为之气结,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嗯,难道你不觉得小园园笑起来更可爱吗?笑起来肯定也不笨” “但是,但是”张二虎脸红红地继续道“她笑的时候,很骄傲,不搭理我……”听到这里,其他小孩子也哄堂大笑。 “原来你就是想她搭理你啊?”郑端允噗嗤一笑,为之莞尔。 很快小女孩把纸、剪刀和浆糊拿了过来,她看到张二虎围在郑端允身边,嘴巴一翘,不再看张二虎,看来生气了。 展光风和郑端允相视一笑,两人互相配合,动作飞快地给风筝加长了尾巴。 “好,你平拿着,我和风哥哥拽着线轴在前面跑,线一紧,你马上放手,这样很快就可以放飞的了,明白了吗?郑端允兴奋地指挥道,展光风听到“风哥哥”的称谓,心灵被触动,暖暖的。 “园园明白了。”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风筝果然顺利起飞,看到那越飞越高的风筝,小女孩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张二虎也傻傻憨厚地笑着。郑端允脸上同样挂着幸福的笑容,真的是岁月静好。 第23章 投湖少女 郑端允和展光风所处的地方,晚上人迹罕至,四周空旷,一片宁静。 一阵湖风刮来,郑端允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展光风关切地道“郡主,这里风大,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郑端允虽然也觉得冷,但仍在闹小别扭,倔强地道“我不冷”。话刚说完,当她看到展光风那紧张的神色时,就开始后悔了,扭头开始往回走。 展光风无奈地耸耸肩,在后面紧跟着。 突然,她好像发现湖中有些异样,马上指着前面道“光风,你看湖中那个黑色物体是什么?”。 展光风极目望去,发现的确有个黑色物体在向前移动。 “是个人,他在跳湖”光风已经分辨出来了,一边说一边冲了下水。 随着展光风快速靠近,他已经基本看清情况。此刻的湖水已经浸没到那人的耳朵,一头长发铺在水面上,明显是个女人。那个女人明显一心求死,正在不断往前走。 展光风的水性特别好,他迅速靠近那个人,左手向那个女子肩膀抓去,由于担心求死女人的反抗,光风用上擒拿招式,一下子扣住女人的肩膀。那个女人口鼻此刻已经进了不少水,其实已经有点精神恍惚,模糊中好像被人扣住了肩井穴,心道“我这次真的死了吗?” 展光风用力一拽,把女子拉到身边,怕她一心求死,乱挣扎,因此马上点了女子的穴道。然后右手揽住女人的腰,左手托着她的下巴,艰难地把女人拖回岸边,马上解开对方的穴道。 郑端允急忙迎上来,帮光风抢救。 抢救方面,光风还是有点经验的,他顾不得男女有别,解开女人衣领的口子,挤压胸腔,让女人吐水,并通过推拿等方式协助女人恢复呼吸。 一顿忙活下,那个女子哇的一下,把吸进去的水吐了出来,呼吸恢复,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 光风他们这才长吁一口气。 这时他们才有空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落水者,她的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很朴素的衣着,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眼睫毛很细长,精致的鼻子、樱桃的嘴巴、尖细的下巴无一不是一个大美女的标配。但不足之处是,这个女孩非常瘦小,虽然有一米六的个子,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若称重估计不到八十斤。虽然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是脸色不至于如此苍白,很容易猜想这个女孩是否患了什么疾病,没准这次轻生也跟疾病相关。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好像是本书。”光风眼尖,将身边的书本拾起来,这个女孩跳湖都带着这本书,明显对她很重要。 展光风两个凑着微弱的星月光瞥了一眼那本书,书已经湿透了,但是书本的封面上的书名依然看的清楚,居然是本《白发仙女传》,光风和端允对视了一眼,眼中出现古怪的神色。 “你们是……”女孩微弱的声音响起。其实女孩在被抢救到一半时,意识已经恢复,知道有两个年轻人在尽力抢救自己,心里苦笑“难道真的死都这么难吗?”因为光风刚才还在抢救自己,身体难免接触,在那种情况下,女孩不好睁开眼睛。现在等光风他们去捡书时,才说话。 看到女孩醒了,光风他们马上围过来,因为这个女孩很有可能是自尽,光风并不想刺激到她,因此装糊涂地说道“这位姑娘,刚才你落水了,我们恰好经过把你拉上岸” 聪明的郑端允马上领会展光风的意思,马上接着说“是的,我们把你拉上来的,现在没事了,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们住在附近,要不先去我们那里换衣服好吗?” 女孩子低头,咬着牙不说话,她真的不想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杨霁月,他是我哥哥叫杨光风”看到小女孩的表现,郑端允决定先岔开话题,她在问别人名字时, 先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降低小女孩的防备心理。 郑端允说话时没有发现的是,那个女子在听到他们名字时,内心一颤,本来空洞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杨霁月、杨光风,怎么这么巧,居然是这两个名字”女子内心苦笑,这时肩井穴传来的酥麻让她回想起刚才展光风制服自己时用的招式,那时虽然自己已经喝了不少水,但还没完全丧失意识,还隐约记得那男子扣住自己穴位以及随后固定自己的手法。那不是一般的擒拿手,是“灵猫擒拿手!这个男子怎么会灵猫擒拿手?姓杨?他母亲姓杨!” 上面这些想法都是一闪而过的事情,女子想到这里,头猛地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光风。女子的视力很好,虽然月色很暗,但是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少年右眉毛上那条不明显的疤痕。“是他,真的是他……;他何时有个妹妹了,而且为何要叫霁月?” 第26章 玄孝洞 青山县县衙。 太孙孙允炆跟往常一样听取当天所有的线索后,按属地归口管理派发给燕王、睦王、锦衣卫等负责人。搜索工作已经开展了十来天了,依然如泥牛入海,毫无进展。但是作为搜索工作的全权负责人太孙不能首先泄气,他依然对各团队的工作给予充分肯定,提振信心。打满鸡血后,才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分头落实。 燕王派来的人非常配合,尤其是最大嫌疑犯董重山,兢兢业业,而且从不擅做主张,非常尊重太孙,凡事都会向太孙汇报。太孙自己派出的密探已反馈暗访的消息:董重山那天有不在场证明,毕竟董夫人捉奸那晚在燕平城内还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当然不能排除是燕王为了配合这次刺杀布设的疑阵,但燕王主导此事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通过利用这事扳倒燕王的可能性极低。 为此,太孙已经和心腹张孝儒等商量过,行刺此事只要皇上没有叫停就应该继续查下去,但是不应该花太多精力在这事上,毕竟诗友会马上就要举办了。在给皇帝的汇报中,太孙表现出对于燕王的充分信任及其下属工作的肯定,让皇帝倍感老怀安慰。 虽然说郡主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但是对于太孙而言,自己的身份早已确保身边不会缺少美人,他身边就有那么一个文采姿色均不输于郑端允的女人,甚至他的儿子现在都不止一个了。所以郡主对于太孙而言,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现在摆在太孙面前的是政绩,毕竟几个手执重兵的叔叔已经成年,对自己获取帝国继承人的资格并不那么服气,而皇爷爷这几年身体并不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既然是太孙辅国,那么很多奏章都会抄送一份给他,这时他被其中一份给吸引住了。这份奏章是云州的锦衣卫呈报的当地动态。为了掌握全国各州的民生、民意,锦衣卫在全国各州都设立了分部,对于百人以上的群体事件,会立即呈报。事情的原委其实并不复杂,藤河是云州境内的一条河流,上江村的一名叫李大的村民近期按照习俗将自己的母亲带到河流上游的某山洞安置,这是当地的一个陋习,因为历来当地土地贫瘠,因此当地人会将年满七十岁的双亲带到山上找一个洞安置;其后,年轻人每天在带一顿饭上山的同时带一块砖头,走的时候会把这块砖头堵在洞口。当洞口完全密闭后,老人家将会在里面饿死。这种洞居然还有一种美称“玄孝洞” 这段时间,云州反常多雨引发泥石流。李大母亲被冲到了藤河中,并随河水冲到了下江村黄姓祠堂里。这事本来就是一个天灾,但是下江村村民觉得这事非常不吉利,要求李大赔偿。将父母送进玄孝洞的人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哪里有钱赔啊,李大只能求助于村里。上江村和下江村历来因河水的使用权问题一直矛盾很深,这次事件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引发两村械斗,双方各几百人血拼。州府应该说反应非常迅速,马上会同驻当地的卫所联合进行了镇压,但是也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因为锦衣卫具有特殊的呈报通道,因此在州府还未行文的情况下,已经先一步呈报至皇帝和太孙这里了。 孙允炆看完这个密奏后,嘴巴上翘,他微笑地把奏章递给张孝儒道“先生,你看看这个奏章。” 张孝儒恭敬接过后,迅速地浏览了一遍,虽然气愤村民的愚昧,但很快就恢复参政者的从容,就事论事道“殿下,云州州府行事果敢,乃朝廷之幸”。 张孝儒说完,看到太孙依然笑而不语,仔细一想,马上醒悟其中的奥妙。 这里要从太孙崛起的理由说起,作为帝国的接班人,孙允炆之父前皇太子孙标身上长了个大疖子,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孙允炆心里非常难受,日夜不停为父亲按摩。传言孙皇帝看到这一幕,曾有感而发“有子孙如此,朕复何忧。” 孙标去世后,孙允炆服丧期间,不吃荤腥,不近女色,消瘦不少。孙皇帝后来也劝道“毁不失性,礼也。尔诚纯孝,独不念朕乎?”。孙世民自身得位不正,是通过弑兄囚父得到的继承权,因此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孙们能忠孝,相互间也能相亲相爱,不要再重演兄弟夺嫡仇杀的历史,因此孙允炆的孝打到了他内心中最柔软处。最后孙世民否决部分武将要求立其他王子为接班人的提议,以嫡长制挑选孙允炆为帝国接班人。 张孝儒虽然是一个大儒,但并非是那些榆木脑袋,马上明白孙允炆为何让他看这个奏章了,回道“但是这毕竟是云州的长期陋习,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云州此等不孝陋习可休,应加强教化,以彰显天恩” 孙允炆不置可否,微笑道“先生可知,这次诗友会出席的最老长者是谁?” 张孝儒不明为何太孙为何如此一问,只能试探地回答道“莫不是朔州蔡鹤?” 孙允炆微笑点点头。 张孝儒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听说他已至古稀之年,是易山居士前一代的文坛领袖,前朝曾把《论语》《孝经》《孟子》《尔雅》各置博士,他是《孝经》传记博士,在儒林的影响甚大。因为他是前朝博士,凭自己的文名风骨向来不受我朝调遣,圣上敬佩其风骨,一直宽容。我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答应参加” 孙允炆自信地道“其实,我在邀请他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肯定会参加的”看到张孝儒不解的神情,孙允炆微微一笑,继续道“老先生是一个执着的人,有一些事情还放不下,他这次愿意来曲阜是为了见一个人” 张孝儒忍不住问道“谁?”他实在没想到这个隐世高人这次过来要见谁,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孙允炆嘴巴微微上扬道“本王,他要见本王,想完成他的一个夙愿” 张孝儒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想到作为前朝传记博士这次来曲阜就是为了见太孙。 孙允炆语气平稳地道“本王去年无意翻阅前朝遗留卷宗时,无意发现……” 二人彻夜讨论后,第二天有一封密信快马送给朝中右佥都御史薛子郧;。 而作为今年的文坛盛事,月底的诗友会依然会如期举办,但地点由青州州府济城改到青州的曲阜。 …… 侯龙、侯虎、候豹是三兄弟,是睦王的得力助手,掌管蜂巢死士营,其中侯龙擅谋,死士营的大总管,年龄四十五,死士们都称其为老爹;侯虎武功最高,分管死士营中的守护部分,年龄四十三,人称二爷;侯豹心思最缜密,分管死士营的刺探部分,年龄四十,人称三爷。这次是侯龙和候豹先带着100名的刺探死士过来寻找郡主的下落。侯虎因为旧伤复发,晚了几天才过来。 他们过来后,主要是负责以青山县为中心,搜索五十里以外的县镇,今天太孙又循例给了侯龙和侯虎一些线索,在这些线索里有那么一条不是特别引人瞩目的,就是绿水县前天有一个男子凌晨到县里最大的药房抓了点退烧药。同样的线索每天都很多,侯龙本来觉得这个线索无关重要的,但是侯豹却觉得绿水县靠近平陵湖,郡主身体不好,有受风寒也有可能。 对于自己弟弟有时候如神助的猜想,侯龙也挺佩服的,因此将这个线索的优先级提高,挤出人力去查看。 ………… 大吴皇帝孙世民正在御书房里,脸上阴晴不定,锦衣卫都指挥副使焦默垂手恭立默默站在一旁;面前的密报,袁乾罡已经读完,此刻正在盘算着。 “先生,如何看待这事”孙世民问道。 “若情报无误的话,这次对于我朝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袁乾罡沉吟道。 “哦?此话怎讲”孙世民客气求教道。 “前魏余孽这次冒这么大的风险发动行刺,无非想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栽赃燕王,离间皇上的骨肉感情”袁乾罡语气平和地道,孙世民虽然依然保持镇定,但是眼睛的杀气一闪而过,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离间他儿孙感情之事。 “二来嘛,就是要离间睦王和燕王的关系”袁乾罡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若这次行刺若能成功,并且相关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的话,的确是一箭双雕。但是,一下子出动这么多人,完全做到保密就非常困难,因此这事的成功率非常低,我猜测是前魏内部在争权,有人想立威,甚至想借刀杀人,从而铤而走险。” “嗯,先生猜测的有道理”孙世民点头同意道。 “陛下多年的布局,这次效果明显,让我们知道了前魏的主要首脑的情况。虽然这事有点棘手,但要是运作得当,我们可藉此契机,一次性将前魏余孽连根拔除。” “先生,请快讲”孙世民眼里闪着光芒,兴奋地问道。 袁乾罡若有深意地看看焦默,孙世民立即明白,把包括焦默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屏退。 待所有人退出后,袁乾罡才低声道:“从这几天陆续返回的情报来看,这次行刺发生后也引来东辽等势力加入,想浑水摸鱼,他们的目的其实跟前魏是一样的。而从目前各方的情况来判断,郡主应该还在匿逃,因此若从搭救郡主的目的出发,应该公布前魏的卑鄙行径,这样前魏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不会再搜索郡主,东辽自然就不会再淌这趟浑水了,郡主的风险大大降低;但是这样做会让前魏有所警觉,毕竟他们会怀疑自己那里的人是否出了问题,导致消息泄露。”袁乾罡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但若我们装作不清楚的样子,继续调查的话,那么前魏会继续搜捕郡主,妄想将脏水泼向燕王。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暗中准备,对其一网打尽;但这样的做法,最大的不足就是会让郡主处于危险之中” “嗯,先生分析的非常在理”孙世民颔首同意,继续问道“那么以先生之见,该当如何取舍呢?” 袁乾罡心里在冷笑,他其实已经知道孙世民的做出选择了,但是依然让自己说出来,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躬身道“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臣建议应以国事为重;但因为如此操作会让未来太孙妃处于危险境地,还是要以陛下决策为准” 孙世民静静地看着袁乾罡,自言自语地叹息道“唉,那可是媛媛的亲女儿呢。朕负她甚多,于心何忍啊” 袁乾罡在孙世民的注视下,仅仅淡然一笑,波平无纹…… 第29章 净月神功 正当展光风三人沿着湖岸线走了百来米后,”展光风慢慢地缓过气了,对搀扶自己的徐萍感激地道“徐小姐,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若被村里的人看到我这样被搀扶着走回去,会节外生枝的。” 徐萍脸唰的一下红了,原来刚才情急之下,她让展光风的手绕着自己的脖子,搭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右手则一直揽住展光风的熊腰。 这时,远处传来孩童的声音打破了徐萍的尴尬。 “萍姐姐!” “萍姐姐!” 小园和小虎等几个小孩子马上跑了过来。原来他们看到徐萍他们在打斗时,一时害怕,远远地躲着看热闹。 徐萍倒是很有耐心,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小园和二虎他们道“小园,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们看到你不见了,就跟着跑过来了”一个小男孩抢先回答道。 “我们看到你把两个瘦小的人扔了出去”。小园眼睛瞪得圆圆,好像发现了一个大宝贝。 “我也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其余几个小孩子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萍姐姐,力气很大很大啊”小园眼中露出敬佩。 “还有呢?”郑端允满脸尴尬地笑着问。 “后来萍姐姐和那个高大的男子‘呜呜呜’地缠在一起了,没看清。再后来就是那个高大男子飞出来了,坐在地上,好像在骂人……”其中一个孩子补充道。 展光风三人面面相觑。 “嗯,刚才那些是坏蛋,想闹事,现在被我们教训了一顿,都听话了。”徐萍说完,继续哄骗道“但是因为今天是小婷姐姐出嫁的日子,现在既然没事了,我们就不要给大人们添乱了,免得触碰不好的兆头。大家说好不好?” 这个时代,生辰嫁娶等喜庆事情人们都喜欢取个好兆头,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懂,因此都深以为然地点头答应了。 “好了,应该快到中午饭了,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好不?”徐萍了解小孩子们的心态,怂恿道。 “好啊,好啊”小孩子在远处看,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徐萍这么说,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开心地跑去吃大餐了。 等小孩子们走远,展光风暗自下决心要尽快离开这里,毕竟小孩子究竟能守多久秘密真的是个问题。 “咳”徐萍突然一个踉跄,嘴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刚才被徐萍扶着走的展光风,其实已经发现了徐萍的气息有点混乱,已经暗自留了个心眼,现在看到这样,马上冲上前,右手搂着她的腰,怕她摔倒。 “你也受伤了?”展光风关心地问道。 “嗯,他的掌风很强,我的内息受到一定的牵引影响,但不碍事”听到展光风在关心自己,徐萍心里一甜。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给展光风点点头,示意自己没大碍。 展光风小心翼翼地放开搀扶她的双手,确认没事后歉意地道“很抱歉,把你给牵扯进来了”。 “你们也救过我,这下算是扯平了;你现在虽然缓过气了,但是明显伤及了内腑,你也暂时不要多说话”徐萍叮嘱道。 展光风感激地看了徐萍一眼。三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回到住处。 踏进房门后,展光风精神一松,又吐出一口热血。 徐萍马上伸手搭在展光风的脉搏上,输入一丝真气进行探测发现展光风的体内居然有萧崇武的内力残留,眉头不禁微皱起来。郑端允像一只热锅的蚂蚁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怕影响徐萍的判断,看向徐萍的目光充满乞求。 过了一会,徐萍咬咬牙,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她扶展光风坐在床边,对一旁正在着急地等待结果的郑端允道“霁月妹子,我要给光风疗伤,疗伤期间你快点收拾一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你们要尽快离开!没事的,小内伤而已,相信我可以处理” “嗯”郑端允乖巧地答应了,焦虑地看了展光风一眼就离开光风的房间去收拾行装了。 “谢谢你……”展光风道。 看到展光风脸色惨白的样子,徐萍很心疼,温柔地道“不用客气,我有一门功法,叫净月神功,比较特别,运功时除了会修复你的经脉外,协助者还会将你体内残留的对方罡气抽出来,所以一会儿你不要运功抵御” “啊,明白了”展光风道,心里却是嘀咕“世上还有如此奇异功法” 接着徐萍对展光风说了运功时的要义后,两人不再说话,面对面坐着,四掌互相抵在一起。不久,展光风就感到一股暖流从徐萍手掌传来,沿着自己的经脉流转,体内的气息开始平复,那是净月神功独有的疗伤内力。 展光风知道这是疗伤的好机会,连忙闭眼运功按照徐萍的方法对暖流进行导引。随着疗伤的进行,展光风内心大骇,他父亲就是一个武学大师,虽然在成长过程中并没有机会教导自己,但是对于功法的优劣还是有判断能力的。这门功法对于气息的导引非常奇妙,真气在这种方法的导引下,散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慢慢地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看到展光风已经进入入定状态,徐萍眼睛不自主停留在展光风右眉那道疤痕上,往事历历在目: 十几年前,在当时还是大魏国都的一条胡同里,邻居经常看到一个小男孩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女孩散步。小男孩很会照顾这个小女孩,一直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带着她。一天,男孩的几个玩伴过来邀请男孩玩蹴鞠,但男孩不想丢下女孩自己一个人去玩,更不想让女孩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因此拒绝了。 那几个玩伴中有个很胖的小男孩,很皮,就开始耻笑男孩和女孩,后来演变成小孩子之间的群殴。小女孩被人从轮椅上推了下来,小男孩很生气,奋力把小胖子为首的几个小屁孩打跑了,但是自己也挨了一板砖,恰好打在右眼眉上,差点就成单眼娃了,后来脸伤是好了,但那个伤疤永远都留下来了。 轮椅坏了,小男孩没有哭,很勇敢地就背起小女孩往家里走,夕阳的余光在他们身前留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小女孩趴在小男孩背上哭了,泪水湿透了小男孩的后背衣服,但当小女孩用嘴舔了舔脸上的眼泪时,却发现泪水居然是甜的。那一刻,她觉得无比幸福,她发誓不能做只会趴在男孩背后的累赘;她一定要站起来。那一年男孩七岁,而女孩比男孩小半岁。 后来,因为都城被吴国攻陷,男孩和女孩两人走散了。男孩不知所踪,女孩开始每天都很玩命练功,恰好她的外公那时针对她的病情想出了一门全新的内功心法——静月神功。在站起来找回他的执念下,小女孩的武功几乎以一年一级的速度在猛进。有一天她终于能站起来了,她心里依然记得那天趴在男孩背上许下的承诺,夜阑人静时也经常想“风哥哥,我已经站起来了,甚至可以保护你,你在哪?” 这个坚强的女孩命运多舛,虽然她的武功得到很大的提升,已经能站起来,但是天生就伴随的寒毒依然每月都在伤害着她,侵蚀着她的意志。这个坚强的女子最终还是抵不过病魔的侵扰,最后决心选择那个风景如画的平陵湖作为葬身之地。天见可怜,在最后时刻,这个女孩又和那个男孩重遇了,可惜的是这个男孩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容颜无双、共历患难的静姝郡主…… 徐萍的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泪水灌满眼眶,内心在呐喊“风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终于找到你了” 半个小时后,从徐萍手里传来的气功在展光风体内运行一周天,经脉得到了修复;这时,身体内涌动的气息开始回流徐萍的体内,同时一并带走展光风体内残留的萧崇武罡气。 展光风大惊,这不是把罡气都疏导到徐萍体内了吗?他睁开双眼,发现徐萍也在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 “不用担心,那些罡气回流我这里后,我有办法排出;而且我的功力比那个小宠物要强,那些气息我能压制”看到展光风眼里表现关切的神情,徐萍平复了心情淡淡地微笑道。细看之下,徐萍头顶的确露出一丝淡淡的白气,看来就是徐萍在吸收排解回传过来的罡气了。展光风感激地点点头,心想“这种疗伤功法真厉害”,随后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半个时辰,徐萍突然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眉头微蹙,不再遐想,她惊讶的发现,回传的气流中居然内含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玄阴寒气”。徐萍马上再探测寒气的来源,发现这股寒气积于展光风的腹腔中,应该是中了毒,而并非是萧崇武的罡气,而且那种寒气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他怎么中了这个毒了?这毒是谁下的?”带着诸多疑问,徐萍先停止了疗伤,运功将体内被牵引而有汹涌迹象的寒气勉强压制住。 “我体内的罡气已经被清除完了;同时谢谢你教给我的绝顶功法。你放心,这门功法我以后不会再练,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展光风并不知道徐萍体内的寒毒即将发作,正色道。 “这门功法你一定要练习的”知道展光风体内有余毒后,徐萍急忙道。发现展光风疑惑的眼神,她马上道“没事的,类似的功法我很多。练习这个功法对于你祛除体内的那个小宠物的余毒是有好处的。其实我做的这些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而且你们不也救过我吗?”徐萍故作淡然道。 展光风大惊,这样一门决定功法,怎么在徐萍眼里是那么不值钱的,但是展光风以为只是徐萍面皮薄,不好意思真的让自己不练而已,于是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要忘记了这门功法。因此也不在这个事情上客气了,转而拱手向徐萍语中带着歉意道:“徐姑娘,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对不起我们的身份之前有所隐瞒,呃,这不是信不过你,相反我内心一直觉得你是不会伤害我们的,原因是……”展光风知道徐萍已经听到那三个胡人与自己的对话,知道这事情也瞒不住了,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若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徐萍道已经猜到他想要向自己坦白,但处身设地想想的确不好说明白,于是继续温柔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不方便,不用说的;我也是有些秘密没有告诉你们”。 听到这,展光风感激地向徐萍抱拳致歉,道“谢谢你的理解,若只是涉及到我,就没什么所谓的” “因为还涉及到门外的她对吧?”徐萍很体贴地接话道。 “……”对于徐萍的大度,而自己却不能对对方坦白,展光风心里有愧,只能坐在床上深深一揖。 “你的伤刚刚好,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要离开这里”徐萍轻声说完,下了床,挽起门帘走了出去。 第30章 分别 郑端允此时正在厅里着急地坐着,要带走的衣物已经打好包。毕竟是写过武侠小说的人,她知道徐萍正在给展光风疗伤,因此虽然很担心展光风的伤势,依然选择在外面守候着不进去干扰疗伤。她看到徐萍走出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徐萍微笑地向她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疗伤过程一切顺利,郑端允才开心地走到展光风的房门,捋起门帘,看到展光风面上已经有了血色,不再那么苍白,此时正在安静地打坐,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郑端允轻轻走到徐萍面前,盈盈一拜,感激地道“萍儿姐姐,谢谢您这次救了我们,不然我们肯定要受辱而死了。” “霁月妹子不要多礼,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而且你们不是也救过我吗?”徐萍连忙扶起她,安慰道。 郑端允脸上一热,低下头,神情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在做思想斗争,最后她一咬牙,抬起头拉着徐萍坐下,轻声道“萍儿姐,你救了我们,有些事情不该瞒着你。” “是关于你们的身份吗?刚才光风也想对我说,但又来觉得涉及到你,所以最后才没有说;我不怪你们,毕竟我们认识不久,有些秘密想保留其实是可以的”徐萍温柔地道。 “嗯,光风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看出来他内心是很相信你的,不说清楚只是因为牵扯到我而已。其实我和他并非是兄妹。他其实不姓杨,姓展名光风,是我的一名家臣” 虽然早知道答案,但是此时猜测被证明时,徐萍眼里还是流露出一丝激动的神情。但郑端允没有发现这个变化,继续说道“我也不姓杨,我其实姓郑,名字叫端允……” 因为知道郑端允现在正在被各方势力搜索中,因此当面前这个小女孩很坦然地告知自己姓名时,徐萍还是不由惊讶地发出“啊”的一声。但这在郑端允看来以为对方只是初知道自己真实身份表现出来的惊讶而已。郑端允嫣然一笑,继续道“嗯,是我,那本《白发仙女传》是我写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这个热心读者。” “是的,我也没想到能遇上你”虽然早已经知道,但是徐萍脸上的激动之色不减。 “嗯,是我。大约二十天前,我从睦州出发参加这月底在青州举办的诗友会,但是途中遇到行刺,是光风舍命救了我,这段时间来,我们一直在为躲避追捕,而躲到这里来”郑端允简要地说了情况。 “这些信息涉及到你的安危,郡主你千金之体选择对我坦白,谢谢你相信我”徐萍轻轻握着郑端允的手,有点激动地道。 “嗯,其实第一次看到萍儿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非常亲切,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而且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萍儿姐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对小朋友们特别好。所以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们”郑端允很肯定地道。 徐萍心里一动,她想起第一次看到郑端允的感觉,激动地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感觉……” 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茅房的隔音并不好,展光风其实已经听到了,他内心叹息一下,并不阻拦她们的交谈,默默地下了床,收拾行装。 “要是你跟光风只是主仆关系,那么这个仆人真的很忠心啊,我看到他刚才连命都不要来保护你”徐萍顺杆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虽然光风哥一直以下属自居,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下属”郑端允说这句话时,语调不知不觉提高一点,好像不怕展光风听到。展光风当然听到了,但也只是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 “你们认识很久了?”徐萍好奇地问道。 郑端允不知不觉低下头,用几乎不可听到的声音楠楠道“其实我从行刺那天才算是正式认识他的” “啊?”徐萍听到这句话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道“我是没想到你们相识这么短时间,但你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刻骨,这么深厚……”徐萍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接着道。“好羡慕你啊,有一个人这么奋不顾身地保护你;好像卓子航一般” 徐萍和郑端允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徐姑娘,您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这里官府的力量较弱,我们要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虽然您的武功很高,但是想伤害郡主的人也很强大。你能帮我们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我们也害怕连累你,您的援手之恩,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相报。”展光风这时从房间卷帘出来,对着徐萍深深一鞠躬,诚恳地道。 “是的,萍儿姐,要杀我的人很厉害,你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受连累,您的恩情,只能日后来报了”郑端允拉着徐萍的手,轻声道。 “我……”徐萍站起来,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丹田涌起,她暗道不妙,她运功暗自抵御着,用缓慢的语气道“那好,我恰好有些事情要单独处理,你们一路小心” “嗯,萍儿姐,虽然跟你相处时间不长,但是相逢恨晚;这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郑端允说着眼睛已经红了。 徐萍这几天跟郑端允接触下来,觉得这个郡主平易近人,除了小说,其他方面也有很多共同话题,此刻也很不舍得分离,她本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不然就不会一直纠结书中人物的命运了,此时心里一酸,眼睛不禁有泪水在打转,安慰道“相信你肯定能安全度过这次的厄难的,脱险后,只要有机会我到睦州来看望你” “你说真的,你是高手,可不能骗我这个低手喔。”郑端允兴奋地道。 “真的,我们江湖中人最讲信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徐萍被逗笑了,故作很豪气道。 “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击掌为誓”郑端允开心地道。 “好”两人很“江湖”地互对击了手掌。 “萍儿姐,我这人难得能交上一个真心朋友,我真的很珍惜,这是我戴了多年的玉佛,希望你能收下”说话间,郑端允已经从脖子上把佩戴的玉佛取下来了塞到徐萍手里。 展光风认出这是郑端允自小就戴着的挂饰。 “这么珍贵,我不能收……”徐萍马上推辞。 “在我的心里其实当你姐姐看待,我希望你日后看到这个玉佛,就能想起还有我这个妹妹;若你不要,就是不想再看到我了。”郑端允语气里充满诚恳。 徐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再推脱了,想了想咬咬牙道“好的,我收下了;这个玉佩是我外公给我的平安玉,我回赠给你” 说着,徐萍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如意吊坠,挂在郑端允脖子上。 郑端允很开心地抓起吊坠查看,道“好漂亮、通透的吊坠啊,里面还有一个‘安’字呢” “呃,是的,平安玉里面很多时候会雕刻一个‘安’字,寓意健康”徐萍有点窘迫解释道。 “嗯,萍儿姐的萍通‘平’,玉器上有‘安’,就是平安的意思呢,你舍得送我了?”郑端允眨眨眼调皮地问道。 “不碍事,你送我的礼物好像更贵重吧?”徐萍微笑道。 “那就好,其实你要是后悔,我也不舍得还你了”郑端允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把吊坠塞进衣领里。 郑展二人离开时是正午时分,忙碌了一天的渔民都呆在家里歇息,所以没有人留意到他们。 展光风他们发现了萧崇武三人绑在树桩的马匹,郑展要了一匹,留了一匹给徐萍,最后一匹展光风却放跑了,想到自己父亲他们之前就是被这招愚弄了,徐萍心里有点发笑。 “萍儿姐,你有机会一定要来睦州找我啊,不要忘了”此时,一身男渔民打扮的郑端允依依不舍地道。 “放心好了,忘不了”徐萍微笑道,但是嘴巴这么说,眼睛也有红。 “嗯,那么我在睦州等你”郑端允乖巧地道。 展光风走近徐萍,抱拳道“徐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徐萍微笑地向展光风拱手还礼,顿了顿接着道“好好照顾她” “晓得的,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将郡主送到安全地地方”展光风迎着徐萍目光,肯定地道。 “那,再见?”徐萍避让着展光风目光。 “你的气息……好像不大好,是刚才比武的问题吗?”展光风用极低的声音关切地道。 “哦,可能一时没缓过气来而已,放心,没事的”徐萍有点感激道。 “那好,你多保重,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展光风深深地看了徐萍最后一眼,协助郑端允坐上了马,自己牵着缰绳往前走。 “再见了,萍儿姐……”郑端允依依不舍地坐在马上,回头向徐萍招手,梨花带雨的。 徐萍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怅然若失,心里也是非常不舍得。 第31章 祛寒 送走了展郑二人后,徐萍心中大石放下。精神松懈导致体内那被压制的寒毒在体内流窜,徐萍紧咬牙关坚持着走回茅房,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徐萍进了房间后,刚把房门拴好,再也控制不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她勉力坐起来,慢慢地褪去全身衣服,苍白的胴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左手手臂,那里横七竖八划了很多疤痕。不一会儿,徐萍全身渐渐地弥漫出阴冷的寒气。 “呃……!”徐萍痛苦地呻吟着。 从小到大,每月十五,寒气都会爆发,今天虽然还没到十五。但这次却因徐萍吸收了展光风体内的寒气而提前了一天发作。发作时,徐萍全身血液都会像是要凝结似的,好像每一寸肌肤都要冻成冰块,最后会皲裂成一块块剥离自己的骨架,真的生不如死。 以前每次发作时,她的母亲会与她一道运用净月神功驱寒,方式同样是将徐萍体内的部分寒气吸收到母亲体内,然后运功排出。因为寒气实在太强烈,因此即使是二人一起排寒,运功的两人自身仍然会受到寒气侵害,运功过程同样痛不欲生。此外,由于发作时体内寒气太过汹涌,为了及时将体内寒气排出体内,因此净月神功运作时,需要褪去全身衣服。 而现在,因为没有母亲在旁,因此所有的寒气只能依靠徐萍自己排除。徐萍盘膝而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保持着灵台的一丝清醒,调动体内净月神功,虽然徐萍的净月神功已经小臻化境,但是静月神功只是通过毛孔作为泄寒口。相比之下,寒气犹如奔腾的洪水需要找到缺口宣泄,徐萍身体的每个细胞此时都在受着寒气的攻击。此时的徐萍已经无法保持盘膝状态,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牙齿快要被咬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冷冻的呼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右手开始抓左手手臂,不一会儿手臂已经满是血,疼痛时,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疼痛的感觉真的,很好! 在徐萍独自抵抗寒毒之际,光风他们正在赶往绿水县的路上。以光风一个人的脚程,去绿水县大约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但是展光风和郑端允走的很慢,一路上展光风都竖着耳朵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警戒着。不过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多,遇上的都是一些刚忙完农活的村民。这样一个多时辰后,绿水县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前面了。 “你说我们和萍儿姐还能见面吗?”骑在马上的郑端允心事重重地道“我觉得刚才她的气息很差,会否遇上问题呢?” “刚才我也发现了,暗地里问过她,她让我们放心。”展光风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我不放心她,要不我们回去吧”郑端允咬牙着急地道。 “她的武功这么高,若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回去也没用”展光风安慰道。 “萍儿姐人真的很好,你看她对小园、二虎他们多好啊”郑端允自言自语接着道“你说萍儿姐为何要寻短见?” “不知道,她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想不开”此时展光风脑海里满满都是徐萍离别时那晦涩难明的神色。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怀心事。最终还是郑端允打破沉默“光风哥,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我上回到绿水县时,了解到离绿水县五六十里的青山县聚集了很多朝廷的士兵,挨家挨户地查访。我猜是他们在搜救郡主您的消息;我们今晚先在绿水县住一晚,然后去青山县,只要进入青山县,您就安全了”展光风道。后半句,展光风没有说“把郑端允安顿下来后,他马上返回去找徐萍,直觉告诉他,徐萍遇上了麻烦。” “这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对吧”郑端允突然想到什么,黯然道。 “……”展光风想到任务达成后的情况,一时无语。 看着前方已经隐约出现城市的轮廓,展光风对郑端允道“郡主,你在这里下马吧,这马毕竟是那些胡人的,我觉得是个心腹大患。刚才为了赶路没办法,现在已经到这里了,要不在这里把它放了吧。入城后我们再买一匹。” 郑端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乖巧地在光风的搀扶下下了马。 马匹消失了没多久,前方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展光风心中一动很快就做出决定,连忙将郑端允拉到身后,静静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第32章 军山定 现在距离徐萍寒气发作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徐萍体内寒气几乎不受控制地从身体各个毛孔奔涌而出,徐萍的全身所有细胞都像是被冻结连成一块。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徐萍的眼里只剩下灶台上那把菜刀,要不是当时她无法动弹的话,她早已用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她知觉稍微那么有一点恢复、手脚也开始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她一步步地走向灶台,这是她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刚从地狱回来的她,心里面想到的仅仅是死而已。但此刻,展光风那温暖的笑容又浮现出来,暖流开始从心底产生,求生意志开始复苏。 许久,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萍儿姐,月儿姐,风哥哥,你们在里面吗?我娘请你们晚上来吃饭”小姑娘大声地喊道。 ……,小孩子看到没有人开门,再用力地拍打木门。 “我们今晚有点事,就不过来了”徐萍在房间里应答道。过了好一会儿,徐萍咬着牙,她还没完全恢复。 “那么,萍儿姐你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吧,我们来捉迷藏”二虎期待地说道。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你们自己去——玩吧”徐萍忍痛坚持说完。 “嗯……,好吧,萍儿姐,你好好休息吧;二虎你这人怎么这样,萍儿姐是个女孩,你要玩找其他人玩去,不要吵着萍儿姐,她只会跟我们女孩玩。”两个孩子在吵架中离开了。 和两个小孩子说这段对话,让徐萍稍微冷静了下来,心里默默为自己鼓劲“光风哥哥还没有脱险,若被那个人找到的话,很可能因为相互间不认识,很容易就酿成大祸了。自己必须要尽快恢复,阻止悲剧的发生”。有念及此,徐萍咬咬牙,盘膝坐下,继续运起净月神功,将体内本次还没完全排出的寒气进行疏导。虽然比起刚才寒气已经散发不少,痛苦依然非普通人能忍受。但徐萍不是普通人,她曾经多次经历这种痛苦,可以说已经习惯了。 不知多久,徐萍耳朵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与展光风中途遇上的那批二三十个青年男子已经到了绿湖村村口。 “军公子,我们的兄弟今早看到包括萧崇武在内的三个胡人来了绿湖村这个方向,我的兄弟之前在万秀山庄见过此人踢馆,他拍胸脯说不会认错。而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只能来这个村子,因此这次我们肯定能逮住萧崇武这厮。”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向队伍中间的那个二十岁左右,长相英气勃勃的褐色衣服青年人献媚道。 第33章 神秘女高手 正当军山定思索之际,随行的人已经去找渔民打听胡人的下落去了。村里的主道上有一些零落的鞭炮纸,村子不大,今天有一户人家在办婚礼,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聚在那里忙活,是为了晚宴做准备。所以,随行人向着张小园的家方向走去。 张小园和二虎等几个小孩正在开心的玩耍,看到有几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陌生人向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人离远就开口问道:“小孩,今天有三个胡人打扮的人来过你这里吗?” “三个胡人?是三个男人吗?”张小园马上想到上午被徐萍打趴的那三个奇装异服的人。 几个年轻人闻言大喜,忙点头道:“是的,你见过?” 张小园点点头。 “那么他们现在走了没有?”其中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年轻人问道。 “他们上午就在那边,现在估计还在”一个小孩子用手指着发现箫崇武的方向。 “你们知道他们,太好了,能不能带我们过去?”那个黑衣服的年轻人道。 “不,萍姐姐说他们是坏人,我们不过去了。”张小园警惕地摇摇头。 黑衣年轻人想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道,你们谁愿意带我去,那么这锭银子就给他。 孩子们都沉默了,看着那锭银子眼里在冒光,他们都是穷家孩子,都知道钱的重要性。 “我带你去吧”。最终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壮着胆子说道。 “我也带你去” “我也去” 一个孩子答应后,其他小孩争先恐后地嚷着,也包括了小园。 黑衣年轻人非常满意,他玩味地看着张小园,笑道“很可惜,我们只需要一个带路的就可以了。” 于是,最先答应的小男孩领了银两后,跟着黑衣年轻人回到了队伍中,黑衣人向萧崇武说明了情况。 “萧崇武他们是上午来的,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军山定快速吩咐道。 萧崇武三人此时都在湖边打坐疗伤,他倒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只是呆两天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带了一些干粮,有时候还有一些渔民经过,可以问他们买点鱼。身体的创伤,没几天就会痊愈,但是心里的创伤却是巨大,特别是那个女人最后都没将真名告之,这在武林中是赤裸裸地侮辱啊,好像在笑话他“你还不够资格问我的名字”。 想到这,萧崇武内心在抓狂,骄傲如他栽了,栽在一个不知名,看上去病怏怏、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村姑手里。真的是屈辱啊。凌乱而急速的脚步声暂时让萧崇武从怨恨中拉回现实,没多久,一群二三十人的青年男子围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男子,身材比其他人要高,正是军山定。 军山定此时眉头微蹙,因为他发现了现场有经过了打斗的痕迹,而坐在地上的三人明显是受了伤,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明显是三人的核心,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两人四目对视,让旁边所有人都感受到周围一片肃杀之意。大家都自觉散开几十米,把他们围在中间。人群中包括了几个小孩,正是张小园他们。原来小园他们刚才没有分到银子,肠子都悔青了,渔村无大事,爱看热闹的他们最终也跟着队伍的后面来了,就是想看看这些出手阔绰的年轻人还会不会继续赏银子。 “你就是萧崇武?”军山定冷冷地问道。 “我就是!你又是谁,你找我?”萧崇武语气同样冷冰冰的。 “我叫军山定,军武山庄的”军山定冷冷地道。 “嗯,你的名字我听过。上次我去军武山庄本来想挑战你的,但是那天据说你受伤了。嗯,你不错,的确比军山移要强那么点,应该跟戴君铭差不多吧。”萧崇武已经猜到对方的来意,戏谑地道。 军山定如何能听不出对方的语气讥讽,但他脸上依然保持平静地问道“你……受伤了?” “是”萧崇武倒是干脆直接。 “谁打伤你?” “你不配知道。”萧崇武斜眼看着军山定。 “狂妄!” “无知!” 人群中的人不由得怒骂。 “我知道是谁打伤他的”这时,张小园的声音响起。 萧崇武闻言心里暴怒,但是实在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拉下脸来为难一个小孩子。 “你知道是谁打伤他的?”刚才给钱的那个黑衣年轻人非常开心,说话间,不忘记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这块银子比刚才的那锭更大。 “我也知道是谁” “我也知道” “是萍姐姐打败他们的” 看到银子,小孩们彻底疯狂了。 黑衣人笑嘻嘻地把小园拉到身边笑道“我这个人从来就是喜欢奖励第一个说实话的孩子,你说说看是谁打伤他们的,说对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包括萧崇武三人。 “是萍姐姐把他给打伤的”张小园开心地接过银两后,马上道。 “萍姐姐?”军山定眉头微蹙。 “是的呀,是萍姐姐”张小园认真地道。 “全名叫什么?”军山定继续问。 “叫徐萍”一个小女孩马上接话道,但是令她沮丧的是,那个散财童子黑衣青年这次好像没有要奖励的意思。 “嗯,是徐萍姐姐”张小园跟着点头道。 “她大约几岁?”军山定沉声问道。 “我娘曾经问过她,萍姐姐说她十八了”张小园想了一会儿道。 听到这话,军山定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立志要争夺武林第一新秀,可不想自己面前的障碍越来越强。形成对比的是,特意来看热闹的纨绔们。他们心里乐开了花,对于他们而言,真的太解气了,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女子打败了萧崇武,这个瓜可比由早已出名的军山定打败萧崇武更大。 他们中已经有人在挖苦萧崇武了“萧崇武是吧?好好回去找娘去喝奶吧?多学几年再来哈……”。很多人都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34章 施霁月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酉时,冬天的太阳下的很快,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 村里不可能有客栈安置这二十多个世家纨绔,因此当纨绔们发现徐萍找不到时,半个时辰前已经陆陆续续回县里了,毕竟晚上城里是要关城门的。 在湖边的箫崇武三人已经生起了火,两个随从正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看样子准备遵守与徐萍达成的协议。徐萍点点头,偷偷地放心离开了。 因为今天有人嫁娶,因此村里今晚很热闹,从张小园的家里不时传出劝酒声音。虽然只是在这里呆了几天,但是徐萍是孩子心性,还是交了小园等朋友,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在手中的玉佛上发出晶莹的绿光,的确是一个很贵重的饰物。看着手中的玉佛,想起可爱的郡主临走前对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徐萍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内心感到一阵温暖。这时,她想起她的父母、她的外公、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师兄妹,当然还有那个为了她被人拍了一板砖的孩提玩伴。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温暖。 “离下次发作还有一个月,现在死最不值当了,至少再活一个月吧”徐萍自我安慰道。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个湖区,湖面一片安静宁静……活着真的挺好的。这时,湖中有一艘船在靠近,不断前行的船头捣碎了倒映的明月,也打破了周遭的宁静。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登岸?徐萍心中有点好奇,未等船只靠岸,便隐身在湖边的一块大石里。 徐萍目力很好,借着渐行渐近的船上灯火,她离远就已经看到船头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公子,后面还有一个划桨的小胖子,徐萍马上就认出了过来的二人。她同样也很清楚这两人是为何而来。徐萍稍微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不再等小船靠岸,悄悄地离开湖岸。 徐萍迅速地蹑手蹑脚走到村头,骑上萧崇武留下的最后一匹马,向绿水县的方向飞奔而去,她要尽快通知展光风他们快点撤离。 “小师妹,我们已经从平陵湖的东南角一路搜索到这里,已经环绕了半个湖岸了,郑端允两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吧?。”坐在船尾的正是刘小胖,而站在船头的当然就是那个容颜绝世的月儿姑娘了。 “我们可能中计了,好个扈从,真的好心计,连续耍了我施霁月两次。”这个自称施霁月的姑娘此刻很生气,这一路搜索,她已经猜到自己很可能又上了那个扈从的当了。否则,那个扈从带着郑端允这个大累赘,是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扈从当时是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直接驾船往北走了。 “月师妹不要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前面的这个村庄我们可以找到线索”。看到心中的女神生气,小胖连忙出言安慰道。 施霁月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勾人的双唇稍微露出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我做起神棍来了?我好像记得你自从搜索第一个村子就这么说了,这次希望是真的。” 船终于靠岸,少女很快就被岸边的一艘小舟吸引住了目光,那艘小舟侧面挂着一挂渔网,渔网扎得很特别,像一个大大的人字,这种结网的方式,她在那座孤岛上看过。看到这里,她的呼吸开始加重,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长剑上…… 村里的人都集中在刘婷的家里,施霁月因此打听起来非常方便。 “嗯,前几天的确有一对男女来我们村里,名字叫什么风,什么月来着,还租了我一个房子。”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渔夫醉醺醺地道。 “叫杨光风和杨霁月,张叔老记不住”。旁边的张小园提醒道。 刚听到那两人的名字时,女扮男装的少女眉头一蹙,心道“光风霁月什么时候变成烂大街的名字了?岂有此理,那个郡主居然敢起我一样的名字”。 “对对,叫杨光风和杨霁月。你说名字不就是为了让人容易称呼的吗?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多难记啊。”张姓渔夫自我解嘲继续道“不过后来又来了另外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名字倒是好,叫徐平,应是平安的平” 第35章 乱局 去往绿水县的小道上,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女正在骑着一匹马急着赶路,没多久,身后的村寨上空燃起一朵紫色的烟花,马上的少女认出那不是普通的烟花,而是信号,集结同伴的信号。徐萍看到后,心中大急,更加快马加鞭。 徐萍到绿水县时,天色已经暗淡了,这时她已经渐渐恢复了七八成功力,她也知道身下的这匹马不能再骑了,于是在入城时也把马匹放了。 徐萍并不知道展光风住的是哪家客栈,于是每进入一家客栈时,都借口要实地看看房间,而当她在走过客房过道时,会凝神听一下有没有郑端允或展光风的说话声。这种办法很笨但很有效,绿水县只有四家客栈,徐萍在第二间客栈就找到了两人。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记下展光风的房间号,便下了楼,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要了展光风他们旁边的房子。在掌柜开心地登记入住信息时,徐萍装作不经意地套话道“咦,原来我旁边的房子已经有客人入住了?我这人喜欢安静……” 掌柜一听,马上误以为这个村妇打扮的女子想反悔,又不想住了。马上满脸堆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旁边住的这对客人,是一对母女。看上去很安静的人家,不会吵着你的。” “两母女?”徐萍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心里发笑“他们还是很聪明的嘛,谁能想到他们会化妆成两母女” “是的,我敢保证,她们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掌柜拍着胸脯肯定地道。 “好吧,就这么安排吧”达到目的,徐萍微微一笑。 绿湖村上空的烟花盛开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七人队伍迅速靠近绿湖村,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袭淡灰色书生袍,头戴方帽,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的二十来岁年轻英俊男子。这七个伙伴过来时,除了每人骑着一匹马外,还多牵了两匹马,其中一匹非常高大神俊,这匹马除了鬃毛是淡红色外,其余全身毛色都是黑色的,毛色非常有光泽,显得非常健康。 黑马在村头外见到施霁月时,马上低鸣着走近主人,低着头不断往主人怀里蹭,显得非常亲昵。 施霁月温柔地抚抚心爱坐骑的后背,细声道“小黑想我了,对吧?我也很想你”。 “月师妹好,很久不见你了。看到你的发出的信号后,我们就赶来了;但师父师娘恰好走开,没能赶过来”那个年轻男子笑着对少女道,眼中充满思念与爱慕。 虽然对于男子那经常流露出来的热切的眼神并不陌生,但施霁月面上依然一红,避开男子那热切的眼神,道“谢谢傅玉师兄关心,我找到小郡主线索了” 接下来,施霁月和小胖简单将发现郑端允他们的过程详细对傅玉七人说了一遍,众人合计了一下计划,最终确定是九人分成三拨,每组三人,分别去附近三个县城寻找,其中少女、刘小胖和傅玉一组,往绿水县方向。对于郡主,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不行杀掉也没问题;至于郡主身边那个死士,众人虽然都恨得牙痒痒的,但也佩服其忠心及反应能力,给一个痛快可以了。 第36章 隔墙有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当施霁月遇袭的时候,徐萍已经在靠着展光风他们的房间住下了,经过展光风他们房间时,她想敲门进去,但是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展光风是和郑端允住在同一个房间的,虽然她也明白展郑二人是无奈之举,但是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因此她忍住了,而且她还有个小心思,就是想听一下对方的悄悄话。她从小父母就让她随性生活,对礼教不怎么上心,因此也不觉得偷听其他人说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间房都属于人字房档次,隔音效果并不特别好,徐萍听力又非常好,因此展郑二人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地收在徐萍耳里。 “郡主,您今天也累了,早点歇息吧。”光风的声音出来。 “嗯,光风,我真的想徐萍姐了,不知怎的,我觉得她好像遇上了大麻烦,很担心她,你呢?”郑端允的这句话,让徐萍眼睛一下子充满温暖的泪水。 “嗯,我也很担心她,但她人这么好,武功也这么高应该没事的。”在过来这一路上,展光风很多时候都会涌现出徐萍的样子,他心里已经暗自下了决定,等明天到了青山县,把郡主的安全托付完毕。就去找徐萍,他觉得徐萍需要他的帮忙。 看着展光风忙碌的后背,郑端允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明天要是到了青山县后,我应该不能再叫你光风了,对吧?是不是要唤你七十七还是八十七号?你现在已经提前进了角色,对我的称呼已经从‘你’改成‘您’了” “……,是的,明天后您会重新成为郡主,不可能是杨霁月,只能是郑端允;而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死士而已”展光风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回答道,说完心里怅然。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听到两人的对话,徐萍不由得同情两人起来。她早已看出两人并非单纯的主仆关系那么简单,他们都把对方看的很重,情愫已生,现在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巨大的身份鸿沟。想到这,徐萍心里也在叹气。 “其实在你心目中,保护我只是你的责任?”郑端允打破沉默问道。 “是的,保护郡主您是我的责任”展光风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郑端允在展光风回答时,眼睛一直盯着展光风的眼睛,展光风本来还很努力地对视的,但是后来心虚低下头来。 在这一刹那,郑端允已经真切地感受到展光风内心的痛苦,她咬咬牙,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一股力量,没等展光风回答,一字一句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徐萍这时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 可能已经猜测郑端允接下来想问什么,有些东西不说穿可能更好,展光风喉咙低吟,想说些什么,但是郑端允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睛坚定地盯着展光风双眼问道“你喜欢我吗?” 虽然内心已经提前预判到,但是当勇敢的郑端允直接将问题挑明时,徐萍感觉到一丝无力感从心底生成;同时她非常佩服郑端允的勇气,终于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房间的灯光摇曳欲灭,洁白的月光从窗台照在郑端允的脸上,就像是度了一层银色的粉末,粉末下是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此时的郑端允就像是下凡尘的仙女那样的圣洁。而这个仙子此刻却非常勇敢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想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 展光风这次却居然没有回避郑端允的眼神。既然把话挑明了,那么就不再逃避。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吧,明天过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展光风下定决心后,没有急于说话,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一个包裹得很好的小盒子,就是他受伤时被郑端允发现的那个小盒子。 郑端允鼓起勇气问出那个问题后,对于展光风没有马上直接回答,本来是有点生气的——我一个女的都直接说了,你怎么还这么扭捏?但是看清楚是那个包裹后,她的心突然也砰砰地跳动,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目光停留在那个包裹上。 “郡主,你曾经问过这个包裹里面是不是女孩子送给我的?嗯,里面的东西的确是一个女孩子送我的。”展光风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裹。 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包裹有两层,外面一层是一块粗布,里面还有一层防水的牛皮纸,可见展光风对里面东西的重视。盒子打开后,郑端允禁不住“啊”的一声。 第37章 郎心如痕 农历十月十四,万里无云,晚上的月亮很亮很圆,明天肯定是一个团聚的好日子。 晚上看到城门关闭后,徐萍便回到了客栈,隔壁的两个不是情侣的情侣后来都没怎么再说话。经过一天的折腾,特别是受到寒毒的侵袭后,徐萍身子很累;另外,她已经了解展光风和郑端允的关系了,藏在心里的疑惑解开后也有助于睡眠,因此三人中她睡得最好。 次天,徐萍是三人中第一个离开客栈的,她不想让展光风他们发现自己,因此一大早就起床,再次化妆成一个普通渔妇的模样,退了房后在客栈门口隐匿,想等展光风他们出来后暗中保护。 展光风其实很早就醒了,但是没有起来,安静地躺在地上,有点失神地看着床上那最在乎人的后背。昨晚两人都把话给挑明了,但关系是亲密了还是疏远了?他也不知道。 郑端允昨天谈话后,很多谜底都揭开了,整晚思想都乱糟糟的,根本没睡。虽然也知道展光风是迫于现实情况并没答应与自己一走了之,出发点也是为她好。但是她依旧还是很生气,因此整晚都赌气背对着展光风,也不跟他说话,感受到背后那时不时注视的目光,这种感觉也挺温馨的。 生气归生气,但郑端允心里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回王府后,无论遇到多大的阻碍,都要父母答应让他们在一起,这是目前唯一能行的通的方案了。 窗外面渐渐热闹了起来,按展光风的习惯肯定已经醒了,现在他不起来,要么是想让自己再休息一会;要么是不舍得结束与自己独处的时光。现在两人这个状态,好像一对赌气的年轻恋人,男的正在求女方原谅那样,而女的此时正占尽上风……。想到这里,心里一甜,毕竟还是小女孩,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听到郑端允的笑声,展光风也不禁莞尔,但很快就看到郑端允后背在动,好像准备要转过身来。于是展光风马上也翻身,不要让郑端允发现自己在看她。 “我不转身,你就不转身,是不?”郑端允语气冷冰冰地道。 展光风无奈之下,只能转回来,面对着郑端允。 “你不是一直希望把我安全的送回家吗?怎么还不起来”郑端允一边坐起来,一边拉长语调道,很生气的样子。 “是,是”展光风马上站起来,他们两个昨晚都是和衣睡的,倒不会太尴尬。 “想到今天就可以放下我这个包袱了,所以这么开心?”看到展光风眉梢间有一种如获大赦的喜悦,郑端允恨恨地抱怨道。 “不,不是的?”展光风连忙解释道。 “不想让我安全回家?还是不舍得放下我这个包袱”郑端允打趣道。不知不觉间,刚才好不容易装出来生气样子瞬间被欢乐模样替代。 “……”展光风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经过昨晚的坦白交流,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从主仆、兄妹变成那么有点情侣的感觉了。 今天恰好是小县城的圩日,这一天是商家和顾客相约聚在一起的日子。因此当展郑二人从客栈出来时,街上已经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 小县有一个马市,展光风挑了一匹体格较好的马匹,谈价格时,当然又是小郡主出马了,也许是迷惑于小郡主甜甜的声音,最后居然以展光风都侧目的价格成交了。从展光风眼神确认这次自己讲价非常棒时,小郡主开心地蹦跶了起来,昨晚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郑端允本就是一个性情豁达之人,现在已经确定展光风的心意,也明确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所以静姝郡主倒是完全放下了,她依然保持昨天戏弄展光风的兴趣,没多久脸上已经被郑端允抹了两三样粉,买了一大堆没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最惊险的是,郑端允曾看上一对耳环,自己试了觉得不好看后,开始坏坏地打量身边的“母亲”,吓得展光风马上离她远远的。不过,郑端允他们这样闹着,倒是非常像一对出城赶圩的农家母女。除了跟在后面的徐萍外,其他人也不会将这年轻女子与郡主联系起来。 “两位客官,走累了吧?看你们的样子,一定买了不少心怡物品吧,要不来我们这里歇歇?偷偷跟你们说,我们茶楼今天新来了一个说书先生,今天会给大家讲讲最新的武林宗师榜、胭脂榜和武林新秀榜呢!”展郑二人在经过一座茶馆时,一位青衣小童满脸堆笑地拦住他们。 “武林宗师榜……”善于写小说的郑端允嘴里情不自禁地复述这,眼睛开始发光。 “咳、咳,江湖之事与我们这些小百姓何干啊?”展光风连忙出声制止。展光风的训练课程里包括模仿异性、鸟雀、动物的声音,因此听者若不是认真分辨时,还是能应付过去的。 “虽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跟这些江湖事无关,但是听一下这些趣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错的嘛。而且作为女人难道你不想听一下世上都有哪些美人吗?”负责揽客的青衣小童看出郑端允有兴趣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 “好,我们就进去看看”用现在的话来讲,郑端允是一个非常八卦的人,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榜单里都有哪些人。她怕光风还不同意,说完马上扭头向她的母亲撒娇道“娘,我们就去听听嘛,好不。逛了半天,我也累了,娘……” 她平常在王府里撒娇技术天下无双,睦王及王妃都抵挡不住,何况是展光风呢,无奈之下,展光风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进了茶馆门后,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里面除了有栓马的地方外,还有几个大簸箕,里面装满了晒干的茶叶及中药等。 茶楼有两层,中间有一个小舞台,一个肤色通红、蓄有一小撮羊须的中年说书人正在舞台中央,说书人前面还有一张桌子,上面一块说书人常用的醒木。此时,说书人正很有范儿地捧着一杯茶在喝。 茶楼的一层和二层的客座都围绕舞台而搭建,展光风他们要了二楼的一个靠窗的桌子,刚才那个青衣小童伺候他们坐下来后,开始推介:“客官,我们这个茶楼什么茶都有,你们想喝点什么?” “什么都有吗?那给我来点……”郑端允本来想说出个名贵的茶叶名字来打趣一下这个小儿的,但是看到展光风那制止的眼神,只能马上转向道“我们对茶不熟悉,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好嘞,客官您就问对人了,我们这里临近平陵湖,平陵湖是个什么地方啊?山清水秀不说,主要是有仙气啊,不然怎么会孕育出望夫石这忠贞景物?我们平陵湖除了湖就是山,山上主要的作物就是茶,其中有一种叫‘郎心如痕’的黑茶,是最有名的。”说道这里,店小二故作神秘地道“你们知道这个茶为何叫‘郎心如痕’吗?” “为何叫郎心如痕?”郑端允节奏已经完全被带上了,展光风心里在苦笑,他几乎已经肯定郑端允会要这种可能不是最贵,但是利润绝对最厚的茶了。 郑端允虽然化了妆,但是长长的眼睫毛下的凤眼泛着灵光,店小儿跟她眼神一接触后,就有点砰然心动的感觉,心里赞道“好漂亮的眼睛啊,可惜就是皮肤太黑了点,年纪太小身段还没长成”心里这么想,嘴巴却没停“那是因为这个茶啊,说来奇怪,只生在在一个名为郎归山的山顶上,这个郎归山啊,它正对着望夫石,望夫石的仙女就是一直盯着这个山顶看,所以郎归山就是这么得名而来的,盼郎归嘛。曾有一任知府测量过,这个山的山顶恰好跟望夫石的下巴等高,你可以想象的出,仙女就是天天看着这个山顶。这个‘郎心如痕’茶树非常怪,只有生长在郎归山顶的茶叶会有一条白色的带痕。传说是仙女的丈夫有一天终于回来了,两夫妻在对望,丈夫留下的眼泪洒落到郎归山山顶,因此这一片的茶林结出来的茶叶都有那么一道白色的泪痕。这还不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山腰的茶叶就结不出来这道泪痕,你说神奇不?同时这个茶叶很特别,成熟后会卷起来,好像一个心形状,因此我们的王建大诗人就给这个茶叶起了名字叫‘郎心如痕’,王建大诗人,你知……” “诗人王建也来过这里?这个茶叶名字是他起的?”郑端允眼睛泛着激动的光泽。 “咳”一个渔家女儿怎么可能知道王建,展光风连忙干咳提醒。郑端允也察觉出不妥,脸上一红,但是因为脸上涂了一层黄黑色的底粉,所以看不出来。 店小二听到郑端允知道王建,开始显摆:“原来您也知道王建啊,历代很多大诗人都给我们这个望夫石作过诗,刘禹锡、李太白等都做过,相比而言,王建就没有那么出名,但是他写的诗词‘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很多文人墨客都推崇这首诗”其实店小二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长期在这里接待文人骚客,渐渐地也能背出跟望夫石相关的诗词,也是营销的需要嘛。 “您看,这就是‘郎心如痕’的茶叶,若您一会儿尝的可口,可以买一包回去的。”店小二从店服里摸出几颗茶叶出来。店小二摸出来的这几颗茶叶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在店小二的引导之下,果然长得像一颗心形状。郑端允充满好奇地看着那几颗茶叶,顺着店小二的话不断地点头同意,展光风看的后脑勺一阵麻痹。 第38章 宗师榜 隔壁老王清了清嗓子后,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各位听友,所谓武无第二,文武第二,但是对于哪位武林人士的武功天下第一,哪个武林新秀光芒万丈,哪个美女独占魁首都是历朝历代永不疲倦的话题。以前,这些评比都是由各大势力所垄断的,各自利益不同所以排名也有所不同,以前世上公认较权威的是排名榜是由江湖百事通这个组织评定的。但很快就是我朝立国十周年,所谓国泰则轶事多,主管锦衣卫的福王近年将江湖百事通纳入麾下管理,并且于上月首次正式发布武林宗师榜、武林新秀榜及胭脂榜三榜,第一次实现皇家与万民同乐啊”说到这,说书人顿了一下,吸了一口茶。 百姓的基因都是八卦的,听到是有皇家认证的榜单时,大家的兴趣都被勾引起来了。看到说书人慢条斯理地在喝茶,有一个地痞催促道“快点喝,喝完先给俺们直接说那个胭脂榜,老子只对这个有兴趣!” “对对,快说胭脂榜。”有人已经开始附和。 “小六子,你又跑来我这里白蹭了,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老娘就喜欢先听那个什么宗师榜的,你没事躲一边去。”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穿得花枝招展的,正是这里的老板娘,她早已跟说书的对好台词,将最引百姓注意的胭脂榜放在最后说,这样客人会待的时间更久点。 因此,说书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道“所谓众口难调,大家都有自己喜欢听的,既然老板娘发话了,我们先从宗师榜说起” 听书的众人很多提出异议,但是毕竟不是原则问题,大家笑闹后就等说书人介绍了。小二们趁机会跑上跑下的推销各类茶点,郑端允其实最想听的就是这个榜单,心里一阵激动,跟展光风对笑一下,凝神听讲。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们小老百姓也一样,知江湖事,听老王言,让你永葆潮流”听到说书人又想胡扯,有的人正想骂娘,但是老王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马上步入了正题。 “我们虽然不是武林高手,或者暂时还不是武林高手,但是总也听过天下武功高低可分十级,每级又分初中高三阶,其中一至四级为登堂级,一般人苦练若干寒暑总能达到四级,区别只是在于根基稳固程度而已,在四级内,跨级挑战并战胜高级对手的例子比比皆是。五级到八级属于攀峰级,能冲破四级进入五级的,除后天努力外,天赋也是非常重要。只有成功跨入五级的人才能真正称为高手,这些级别内,每一级、每一阶差距都非常大,跨阶挑战并取胜的几率非常非常低。至于九级嘛,就是所谓的宗师了,要求武者不仅有过人的天赋,同时也需要极大的机缘。而我们的宗师榜就是指天下成功突破八级,进入九级的顶级高手了”说书人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不是还有十级吗?十级是什么?”有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袍的贵公子忍不住问,这个贵公子是当地富豪李员外的嫡子,叫李孟涛,此次出来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过来,两个都是当地有名的青楼女子,由于贵公子准备过几天就给她们赎身,因此这时正笑意盈盈地陪着李孟涛听书。 老王就是等这么一句话,马上接道“这位公子问得好,十级是传说级,传说这两百年来只有烈阳剑吴顶峰达到过,但是究竟是否达到过,达到十级情况是怎么样的,有文字记载的却非常少,所以十级不在我们讨论之列,没准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看到郑端允很认真听讲的样子,展光风内心不由得觉得好笑;也许感受到光风的眼光,郑端允微笑地别了他一眼,巧笑盼兮,看的展光风有点心猿意马的,马上收拾心神。 “刚才已经说了要进入宗师榜,必定是进入九级的强者。因为这次是皇家主持的榜单,因此比以前年份那些榜单多了很多文化色彩。不愧是皇家出品,果然不凡,居然可以把九级的强者用两句诗词概括了。这两句诗就是‘千军齐进战西伐;万马归槽待东征’。大家看,两句话十四字,概括了近一甲子来共十二位晋升九阶的宗师,榜单后附有一句说明‘盖武无第一,榜单仅归纳九级强者,并不排位’。”说到这,老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为什么听轶事,要听老王的?因为要是其他说书者,就会照本宣科地跟大家说千就是指千秋帮的帮主游龙剑圣千无缺,万是指万秀山庄三长老无敌狂刀万人敌……老王不是这种风格,我们按图索骥最大范围找出他们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最近我们的三代分别是宋、辽、魏,宋代后期因民不聊生,导致内乱不止,最终被东部草原契丹跨过宁睦防线,宋朝天子兵败于粤州,跳崖而亡国,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全部国土沦陷于马背民族。后来魏高祖曹元璋驱逐辽狗,重新建立汉人政权,在驱逐辽狗时,魏国开国柱石是徐国公徐遇春大将军,其在宁睦平原一战中,怒斩辽国北院大王萧凛挞,成为中原的定鼎之战。但是徐国公后来在草原追击辽狗的过程中,却被萧凛挞之子萧休哥设伏所伤,最后含恨而终,我汉人一代战神就此陨落。此后,徐萧两家世代结怨,徐国公之嫡孙两百年前在睦州被萧家死士所杀;次年,徐国公次孙在睦州设计引出埋伏在睦州的萧家长子,活捉后五马分尸,尸体抛于城外喂狐狼;后又有萧家后人越境破坏徐家家主婚礼,毒杀300余口……这只是徐萧两家恩怨的缩影。直至六十年多年前,萧家传到萧佑这一代,萧佑晚年得子,并希望其子可继承祖业,再次入住中原,因此将其子命名为萧西伐,意图明显,就是想有朝一日他家子孙可西伐中原。这个事情被当时徐国公家主徐天威知道了,恰好当天徐夫人为徐家诞下一男婴,徐国公便将其子针锋相对地起名为徐东征,同样寓意为东征草原。可惜的是,两个老人家想象中的战场上东征西伐,金戈铁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两个少年成年后不约而同走向了武学之道,都是在三十五岁左右跃身九级,分别成为两地武林的执牛耳者,二十五年前,他们在宁州的一场大战被视为百年武林的巅峰之战。” 第39章 新秀榜 接下来就是小二拿着盘子穿插于各桌讨奖励,郑端允虽然对于说书人讲到自己母亲时有点不开心,但是还是觉得这个老王说的不错。虽然她足不出户,但是对于其他人如何评论自己的母亲还是有点了解的,既然改变不了,就不想那么多了,因此也问光风要了二十文钱打赏。 郑端允学其他人拍拍小手答谢老王,兴致勃勃地想和展光风讨论,特别想八卦展绍和展光风是否有关系时,她发现展光风眼睛一直看向楼梯口。郑端允顺着展光风的目光看过去时,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年侠士。 一直以来,郑端允都觉得,自己的弟弟是天下最帅的男子,要是男子也有胭脂榜的话,他的弟弟肯定无可争议地成为榜首。但是这个自信,现在有点动摇了,因为这个刚刚走上楼便向他们走过来的男子,真的长得太帅了。 施霁月上楼后,马上找到了展光风旁边的郑端允,对于展郑二人的身份确认又多了几分把握,因为那个逃脱郡主的身形她是记得的,而且认真细看之下,也能发现郑端允乔装过的端倪。虽然展光风已经乔装成妇女,但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妇女就是非常的碍眼。 施霁月也发现展光风正紧张地看着她,而同时郑端允也好奇地看着她,心里不禁有点得意,她想好好迷惑一下这两个人,猫捉老鼠的感觉还是很爽的。于是不管店小二的引导,微笑地径直走到展郑二人的桌子旁,抱拳道“两位好,在下想喝个茶,奈何所有好位置都坐满了,可否允许我搭个台呢? 一个男子主动向两个女人搭讪,而且要求拼座,这个很不正常。店小二怕展光风他们发怒,连忙靠近过来向那个俊美少年道“这位公子,我在楼下就告诉你每个桌子都有人了,若您不介意搭台的话,左手尽头那桌更好,而且你们都是男士……”。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店小二在说这句话时,左手尽头的那个独酌男子,肩膀微微有点颤动,这个独酌男子正是乔装后的徐萍,她没能提前截住骑黑马的少女,以防万一只能乔装后暗中保护展郑二人。展郑二人上楼听书后,她也上了茶楼,并且在展光风他们不注意时,躲在一个角落独自喝茶。 “唉,你们这个桌子正对着舞台,后面也靠窗,空气好,我就想搭这桌,不知道你们两位是否同意呢?”俊美少年不客气地打断店小二的话。 “呃,这……”店小二为难起来了。 “既然这位兄台想坐到这里,那么就请坐下吧,小二给我们加一套茶杯”展光风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少年,很客气地道。 “好嘞”店小二有点郁闷,说好的搭台,现在可好,变成加套茶杯了,那么只能多收一个茶位费,白丢了一台客户。 展光风这么客气,原因是他对这个俊美少年的目的心里真的没有底,但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了,他也只能故作大方地接下来,希望只是自己敏感,对方并无恶意。因此他才招呼对方坐下,这样盯着他也方便点。 但展光风的态度却让郑端允很不爽,她看到展光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少年身上,而且还那么热情招待对方坐下,这下两人想说点贴心话都不行了。她再重新仔细打量这个俊美少年,毕竟她是写小说的,一个念头马上出现“她不是女扮男装的吧?光风难道已经发现他是女扮男装,所以……” 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判断这个是不是女孩的办法很多,女孩子嘛,总有她自己的特点,于是她向着那个俊美公子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细声说道“公子你请坐,萍水相逢总是缘,我们叫的茶叶是这里独有的,叫‘郎心如痕’,名字来源是……”。接着郑端允把刚才从小二听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郑端允的突然热情,让俊美少年有点手足无措。另外,女孩子都有一个通病,听到这个郎心如痕的故事后,俊美少年原来那尖锐的目光居然也开始变得柔和,还跟郑端允八卦地讨论了两句。可怜的施霁月从小机智过人,在她眼里郑端允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女,跟自己搭讪,没准真的被自己的容貌吸引。哪知道郑端允人小鬼大,正在套话验证她是不是女儿身呢。 两人没说几句,郑端允已经基本判断出这个俊美少年是女扮男装了,“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心里恨恨地白了展光风一眼。 一旁的展光风挠破脑袋都不能解释现在这种场景,特别是他发现郑端允刚才看他的眼神,眼里有点挑衅的意味。这又是哪出? 这时候,老王又开始说话了:“各位乡亲,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是,武林新秀榜,顾名思义就是针对武林新冒出的青年才俊排的榜,入榜者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跟宗师榜没有明确排出名次不同,这个新秀榜是要排座次的,而且新秀榜只列前三名……” “嘿,宗师榜也就算了,为什么不直接说颜值榜而说那个啥子新秀榜的,只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而已”老王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一个性子急的地痞打断了。他说完,很多人也开始附和起哄。 “这位公子莫急,其实新秀榜前三名都是出自武林名家,跟之前说的宗师榜关联很大。所以接着宗师榜来讲更加顺。而且这一届的新秀榜同样很精彩,若我老王说的不对,你大可砸我场子。”老王成竹在胸地道。 看到老王如此自信,那个地痞也不好再唠叨,只是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好,要是不精彩的话,就不要怪我砸场子了”。 老王微微颔首,继续道“首先介绍的是第三名,这人便是军武山的军山定,是军武山前庄主军直前的孙子,成名之作是以六级初阶斩杀六级中介黑虎帮帮主刘刻苦,为江东人民除了一大害,新秀榜对其评价是‘越阶杀敌,军武之冀’。接下来的第二名是有中原第一新秀之称的戴君铭,这个戴君铭是戴一鸣的嫡长子,深得戴侯爷真传,年纪约二十岁,便已进阶六级中阶,特别是其家传绝学玄阴掌,堪称同阶无敌。新秀榜对其评价是‘秀绝中原,争秀崇武’,意思则是认可戴君铭是中原第一新秀,但是需要与一个名为‘崇武’的人争夺中外第一新秀的称号。”老王滔滔不绝地说道。 施霁月也被老王的话吸引住了,她向展郑二人微微一抱拳告罪后,转身面向舞台很专心地听,表情轻松。她坐在靠外面的长凳,因此是背对着展郑二人。她知道展光风的武功水平,有信心即使展光风背后偷袭,也可轻易制服展郑二人。当老王说到戴一鸣、戴君铭及玄阴掌时,施霁月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 而郑端允听到戴君铭时,则倒吸了一口气,但心里依然是厌恶“原来他这么厉害,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登徒子而已”。 “好了,现在第一新秀已经呼之欲出了,没错就是上面介绍戴君铭时说到的那个名为‘崇武’的人,他的原名叫‘萧崇武’,没错又姓萧”老王很会调起现场的情绪,现场听到姓名后,有的不禁跟着老王的节奏,问道“难道是萧西伐的后代?” “这位公子,果然聪明,的确,这个萧崇武就是西辽武林泰斗萧西伐的最幼子,年纪轻轻据闻至少达到六级中阶,近期不断下战书挑战中原各类新秀,已经先后击败万秀山庄少庄主万剑游、军武山庄少庄主军山移等为代表的中原新秀,因此新秀榜对其评语为“中原新秀,孰能赐败”。在新秀榜发榜前,还没挑战戴君铭……” “孰能赐败?好夸张的评语啊,既然还没挑战戴君铭,为何要把一个鞑子排在第一?”茶馆的人都对鞑子深恶痛绝,因此有人马上提出质疑。 “对对,既然是皇家出的榜,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很多人都附和道。 “各位稍微勿躁,听我一一道来,既然是皇家制定,当然是追求可信了,福王家里据说网罗了大量评判专家,他们是从过往战绩判断的”老王云淡风轻地道,心里在发笑,他已经挖了一个坑等着听众往里面钻了。 “那些专家都是瞎眼的,我就支持戴君铭,萧崇武来我们中原踢馆,只要戴公子出手,必定可以打死这鞑狗” “对对,我们也支持戴君铭,就像你说的那样,戴一鸣是历史上第一个三十岁不到就晋升九级的,他的儿子能差到哪里?那些专家胡扯”有人不服嚷道,很快就有很多人附和,在他们心中,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鞑子到自己地盘,把中原武林打个稀巴烂现实。 “呵呵,各位拳拳爱国之心,真的值得老王我敬佩啊。若各位刚才仔细听我的话时,我说了发榜前戴萧之战还没开始,现在离发榜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十多天里戴萧之战的确已经打响。我们先休息一会,待鄙人歇息一下,尝尝鄙人从宁州带来的另外一样……”老王云淡风轻地道。 他还没说完,听众们就开始鼓噪起来了,有的脾气暴躁的已经开骂了。 李孟涛那一桌,两个年轻女子也掩嘴轻笑,那个李孟涛有美在旁就开始显摆起来了,指着老王笑骂道“奶奶滴,把老子说的心痒痒的,来人,赏五十两银子,不许再卖那些什么东西了,快点说” 老王心花怒放,拱手答谢,现场旁听的人群爆出一阵欢呼喝彩“李公子威武……” 李孟涛洋洋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同桌的两位女子媚眼如丝,说不出的崇拜。有钱,真好! 郑端允也发笑,有人抬轿的感觉也挺好的。 老王收了钱后,不敢迟疑,马上道“谢李公子,我们接着说。在新秀榜发出没几天,萧崇武果然到了睦州挑战戴君铭,结果是……”老王职业病犯了,他习惯性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内心都提起来,呼吸开始加重。以为老王又想使坏,李孟涛那凌厉的眼神飘向老王。老王马上摇头叹息道“虽然据说戴君铭已经使出玄冰掌,但是依然没能在萧崇武身上熬过百招……” “啊”茶客们不约而同一阵叹息,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心里接受不了,有人嚷道“奶奶滴,来我们中原踢馆,为何不关门打狗,找个七八级的中原高手,虐死这厮;或者新秀们一起上,剁碎了他喂狗”他的话语,引来很多人的赞同。 但也有人反对“你傻啊,武林切磋很正常,你没听到鞑子是下战书光明正大地挑战吗?你可以找超龄的高手以大欺小吗?还说要群殴别人,我们中原武林的脸往哪里搁去?” “找高手暗算他,就说这厮得了疾病死了,谁查的到?”另外有些人出谋划策,一下子乱哄哄地。 郑端允和展光风是知道结果的,不由得相视一笑。但是那个俊美少年此时却是眉头紧蹙,她毕竟是中原武林中人,心还是向着中原武林的。 “萧崇武有后人,那么徐东征的后人在哪躲着?”有思想灵光者马上问道。 老王对现场气氛非常满意,他轻轻地怕了一下醒木,赞许地道“这位小哥提的非常好,但据说徐东征只生有一女,而且她的女儿据说也是生了女孩,所以……” 听到这,大家都摇头叹息,总不能要求中原武林由一个女子来挑头吧,这点认知大家还是有的。 看到气氛差不多了,老王微笑着继续道“就当中原武林促手无策之时,福王亲自出面,传话要求中原新秀第二人军山定去挑战萧崇武,而军山定临行前承诺,即使拼死也会扞卫中原武林荣誉。各方经大力搜寻,军山定终于于昨天在我们县郊的绿湖村找到了萧崇武。” “结果如何?”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问道,本来幻灭的希望此时又开始燃起来了。 老王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今早,一个随行观战的武林人士告诉我,军山定和萧崇武没有动手,但是……”听到两人没有动手时,众人有点诧异,更多的是失望,但听到老王说出“但是”时,众人心都跳到嗓子眼那里了。 老王知道差不多了,一字一句地慢慢道“但是,萧崇武亲自承认,就在昨天他输给了一个年轻女子手里……” 整个大堂一下子鸦雀无声,这个情节转的太突然了,幸福来的太快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听错了。好久一会,才有人试探地问道“这个女子是谁?难道是你刚才说的徐东征的外孙女吗?”大堂的人们又开始讨论起来了。 展郑二人相视一笑,他们是亲历者,当然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俊美少年眉头一蹙,也许想到什么,泯然一笑,她已经知道老王口中说的女子是谁了,但是也担心,“你从不与人动武,这次动手希望无大碍” 老王这时很老实地摇摇头,叹息道“关于这个神秘女子,大家知道的都不多,因为”老王语气一转,神秘地道“因为据说那个女子打败萧崇武后,也没留下姓名。……” 大家又一下懵了,但很快,哄堂大笑,有的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们虽然并非武林中人,但是经常听书时,常常听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的名字你好好听着,免得到了地狱做糊涂鬼……”这样的段子还是经常听的,因此也知道出于礼仪,一般都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失败者,方便失败者日后再挑战。而打败别人后又不告诉名字的,只有一种情况“内心根本看不起这个对手,觉得对手不配获知自己的名字”。 “做的好,做的好,我们中原只需要出一个女子就可以痛打鞑狗了,而且你这鞑子不是很威风吗?我就连名字也不告诉你”大家兴高采烈地欢呼着。茶馆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趁着这个故事的结束,店小二又开始忙碌着推销各类的物品及茶水。 听到这,那个俊美少年才转过身来,看到大家对打败萧崇武的女子这么推崇,施霁月心情大好。拱手对着展郑二人道“刚才被说书人吸引,背对两位,失礼了。” 郑端允连忙回礼道“没有的事,这个说书者很有趣,我也听到入迷了。”然后很快又接着道“嗯,不知道你怎么看待那个打败萧崇武的无名女子的呢?”她是知道其中详情的人,很想知道听众是怎么看待徐萍这事的。 “此女乃是真正的以武行侠者,鞑子欺我中原无人,现有中原女子主动挺身而出,甚至事后不留名折辱鞑子,真的是大块人心啊”施霁月故作豪放状。 郑端允想起徐萍当时的情况,摇头道“我却不这么看,那个无名女子应该不是故意折辱萧崇武,若她真有此意,为何不在多数人见证下击败萧崇武呢?所以那女子击败萧崇武应该是偶然行为” 听到这句话,展光风心里着急,一个渔家女子怎么可能有如此见识呢,这不是暴露身份吗?他想打眼色提醒郑端允,无奈这个俊美少年就在他们中间坐着,他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这些话在俊美少年耳里却是震惊的,她很清楚徐萍的脾性,她知道徐萍不可能主动挑战萧崇武的,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但是她没想到郑端允能猜出来。“她居然能有此见识,一会儿杀掉,真的有点可惜了” 就在这时,老王那带磁性的声音又响起“好了,各位朋友,接下来就该到说最引人注目胭脂榜了” 第40章 胭脂榜 宗师榜、新秀榜这些故事虽然听起来很过瘾,但是离老百姓而言还是太远了,毕竟不是什么专家,难以说出个其所以然来。但是美女评比就不一样了,那是谁都有审美能力的嘛。于是,很多人都开始安静下来,即使有一些爱说话分子最后也被别人制止了。 李孟涛那桌的两个女子居然有点紧张,毕竟她们也自认为样貌绝美,很想知道胭脂榜都有什么人。 老王轻轻捋了捋胡须,微笑地道,“每个榜单都对入选者设定一些门槛,比如宗师榜必须是晋升九级之人,而新秀榜则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那么胭脂榜的入榜门槛是什么呢?” “应该是年轻女子就可以了吧?”有人打趣道。说完,一些人也起哄附和。 “这位公子真的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老王赞许道。 “啊,就这么简单?”那个猜对的人惊讶的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的,胭脂榜必须是女子才能入榜,那些兔相公肯定是没机会的。”老王说完,很多人都会心笑了起来。 郑端允虽然久在深闺,但是好男风者,通常都是身份尊贵或家财万贯之人,所以兔相公是什么意思也是知道的。她脸红红地别了展光风一眼,没想到展光风这时也望向她,两人对视后,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施霁月心思却还在奇怪为何徐萍会出现在绿湖村的事,她知道展郑二人是从那里出来的,很想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一些当时比武的情况。 “除了需要必须是年轻女子的要求外,入榜条件还有其他一些其他要求,这里恕我先卖个关子。一会儿再细细跟各位介绍。由于符合的候选者非常多,胭脂榜挑选对人数有严格的限制,仅仅挑选四人,一至四名分别对应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榜仅限四人这个规矩是自胭脂榜创立时就规定的,从不例外。但是,今年的榜单里,却出现了五个人的名字,这又是和解呢?”老王顿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 “就是今年例外咯,第四第五名并列”有人急中生智道,说完,很多人也恍然大悟地附和这个说法。 郑端允和施霁月这时也被吸引到这个话题了,毕竟他们都是自认为绝世美女,对于这个话题具有天然的无抵抗力。 “非也、非也,在胭脂榜中无并列一说,必须要评判者判出一个高低,否则宁缺毋滥,这才能彰显榜评的权威,再猜”老王 摇头道。 接下来有好几个好事者都天马行空地给出其他不搭界的答案,老王只是摇头不语。 李孟涛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他这时已经心痒难耐,不耐烦地道,“你快继续讲,不要消遣你李大爷了,若讲的好,我再赏你,但不允许再卖特产了……” 老王马上笑逐颜开地躬身答谢,继续道“究竟为什么,很快大家就知晓了,我们先来看看这一届的‘沉鱼’花魁是谁获得。”说到这里,老王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的是这个女子并非汉人,是个胡人,名叫徒单柔,据说她是去年随西辽使团出使我朝,福王曾参与接待。福王当时就惊为天人,对于徒单柔的容貌是推崇备至,因此今年的榜魁就落在此胡女头上。” “这个福王,咋搞的,新秀榜榜首先给了萧崇武,现在又把花魁给了一个胡女。从萧崇武输给我们的无名女子可以看出,评榜之人并不咋地!”有胆大之人唠叨道。 老王微笑继续道“兄台此言差矣,福王及其团队的评判能力还是非常强、非常专业的,他们在未知有无名女之前,错判萧崇武为新秀榜首也是情有可原。但他们在判断萧崇武和戴君铭孰高孰低的问题上,还是准确无误,非常准确。所以福王及评判团队能力及专业度无需怀疑。而对于徒单柔获得本届魁首,在评判团中却是无人有异议,因此徒单柔获得魁首应是实至名归的。” 此言一出,大家开始在下面低声讨论,但他们对胡人当花魁的抵触心理倒是没有新秀榜那么大,因此讨论的只是在臆想着这个徒单柔究竟美到咋样而已。 “大家稍安勿躁,虽然徒单柔获得花魁殊荣,但是……”老王语气特意顿了一下。 大家马上被吸引住了,新秀榜刚才就是这个但是引出一个难以想象的结果,所以大家都屏气等待转折点的到来。连郑端允和施霁月都不禁呼吸加重,在急切地等待结果。 老王这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一字一句地道“但是,徒单柔的评语上,却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就是‘欧阳不出,谁与争魁’” 听到这句话,茶楼开始变得乱哄哄,有嗓门大的嚷道,“欧阳是谁?不出是什么意思?” 老王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看到大家气氛热烈差不多了,才接着道“欧阳是谁?欧阳其实不代表一个人,是代表一个姓,更代表一个传承与奇迹。” 老王用怀念的语调继续道,好像在叙述着一个世间传奇:“故事要从六十年说起,当时一个绝色美人凭空出现。据记载,当时无人可以形容其绝色美貌,连大画家唐寅看到此女后,都承认无法画出此女神采;更有传闻是,据传当年精通巫蛊厌胜之术的周如生,从不近女色,偶遇此女后都不能自拔,最终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巫蛊厌胜之术一道的天才,因单相思在刚踏入而立之年便郁郁而终。六十年前毫无争议地摘得胭脂榜魁首的女子名为欧阳晴晴。欧阳晴晴之后,其女、外孙女一直都霸占颜值榜的榜魁位置,甚至出现欧阳晴晴的女儿、外孙女共占胭脂榜一二名的盛况,由于胭脂榜在过去的整整一甲子都被欧阳晴晴的血脉所霸占,因此胭脂榜这六十年来又被称为‘欧阳榜’……”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良久,有人反驳道“花魁生下的女儿就该夺花魁?要是欧阳有四个外孙女,是不是其他人都不用评比了?这是什么道理?”这句话说完,引来很多人的赞同,其中包括李孟涛身边的两位少女,她们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虽然也不敢妄想自己也能进入什么胭脂榜四人组,但出于天然的嫉妒心理,对于欧阳血脉一直霸占花魁的说法很不舒服,现在听到有人质疑这个事情时,也开心地附和起来。 等到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老王才轻轻拍了一下醒木让大家安静下来继续道“呵呵,这六十年来,也有很多人不服欧阳血脉一直霸占胭脂榜榜魁的位置,因此也有民间组织试过另起炉灶评出其他的美人榜,如花魁榜、红颜榜等等,但是因为民间有一股强大的欧阳血脉情怀的人,对于不出现欧阳血系的美人榜绝不认同,因此这些杂牌榜很难获得民间的一致认可,权威性自然受到了冲击” 说到这,大家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小的心态议论纷纷。李孟涛心里暗自立下宏愿:以后一定要收个胭脂榜的美人。 “欧阳晴晴是首个入选胭脂榜的欧阳系美女,并非靠传承,我们不能质疑她的颜值,我们挑个近年出现的欧阳系女子来看看,看看欧阳系能否有资格连庄花魁”老王不受现场的气氛影响,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淡淡地道。 听到这,众人不自觉地闭上嘴巴,屏住呼吸地听着。 老王那磁性的声音继续响起:“最近上榜的欧阳系美女,可谓世人皆知,传说前魏末帝为了她烽火戏诸侯;前魏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等视她为祸水,在马嵬坡上逼宫,要求魏末帝将该女子处死;睦王在马嵬坡为这个女子上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带着十二骑,冲进皇帐,怒斩阻挠的陈玄礼,最后退守睦州,决心不再协助魏末帝倒行逆施,只为我汉族守国门……” 听到这里,所有的听众已经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很多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家现在应该都知道我要讲的这个人是谁了,没错,她姓林,复名媛媛。是睦王侧妃,她就是欧阳晴晴的外孙女,十六岁登上胭脂榜的榜首。而林媛媛的母亲薛如霜那一年三十三岁,被女儿赶下榜首后,只能占据榜眼的位置,所以有云,‘能压欧阳者,必为欧阳人’” 说道这,老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说到这,不知道诸位对欧阳系霸占魁首的事情还有质疑的吗?” “奶奶滴,绕的我都晕了,但算你狠。你早说睦王妃是欧阳系的不就没人质疑了吗?”有人长吁一口气狠狠地道。 “是啊,你早把那个祸国殃民的祸水名字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据说,他和圣……”有一个富家子弟笑骂道。 “啪”的声音响起来,富家子弟还没说完,旁边的富家翁听到这里马上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怒喝道“整天游手好闲的,胡言乱语,还不快滚回家去” 大堂的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意。对于林媛媛的事情,流传很广,除了老王说的她和睦王、前魏末帝的风流往事外,同样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与当今圣上的情缘。毕竟在当时看来,林媛媛与孙世民的结合是才子佳人的标准版本。但是明显孙世民更爱江山不爱美人罢了。只不过因为涉及当今圣上,人们一般不会公开讨论。就因为林媛媛与魏末帝、当今圣上、睦王的关系太复杂,所以虽然民间私下都认可林媛媛的“祸水”说法,但是很少人会在公开场所把这话说出来,因此富家翁听到自己儿子口不择言时,立即喝止。 那个富家子弟也知道自己一时得意说错话,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让大家快点忘了这事,因此心有不甘地被他父亲拉走了。当然,很快他的位置就被其他人占了。 这个小插曲,在听众心里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但是郑端允却很生气,谁也不想自己的母亲被世人认为是祸国殃民的祸水。“你们男人自己沉溺于女色,最后丢了社稷,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一个弱女子身上……而且,母亲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对下人从来不摆架子;遇上饥荒时, 赠衣施药的,为民众祈福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她做错了什么了?”想到这,郑端允不禁攥紧了拳头,不经意看向展光风,这时展光风也正看着她。看到展光风眼中充满安慰与温柔,感到一丝温暖,眼圈不禁红了。 旁边施霁月这时也忍不住偷撇了郑端允一眼,美目闪过一丝杀气。施霁月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展光风的双眼。“他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已经知道郡主的身份”展光风暗暗地提高警惕,脑袋思考着如何脱险,眼睛一瞬不动地看着俊美少年的双手。 一旁的徐萍是旁观者清,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扣着一枚小石子,若俊美少年发难时,可以第一时间干预,因为她了解这个俊美女子的身手,绝非说展光风那二级高阶能抵御的。但那个俊美少年看上去还想听,还不想立即发难。 “既然睦王妃还在,为何这次花魁被那个什么徒单柔夺走了,不是说‘能压欧阳者,必为欧阳人’吗?这次不怕权威受挑战?”有精明者马上提问。 “这位公子的问题问的好,王妃没有被别人打败,让她退出胭脂榜,是年龄。这就涉及到我刚才说的胭脂榜的入选条件问题了,胭脂榜对于入榜年龄是有要求的,就是必须三十五岁以下,而王妃在胭脂榜发布前一个月刚满三十五岁。所以欧阳系垄断胭脂榜一甲子的情况成为了历史” 听到这里,有些人不甘地鼓噪道“哎,胭脂榜要是早发布两个月不就是好了吗?今年榜魁就不会让胡女占了” “是啊,是啊,为何不早一个月发榜?”有人也赞同道。 “其实,现在有江湖传言,这一期的胭脂榜其实是两个月前早已可以公布,但据说是福王觉得欧阳系霸占魁首的时间太久,不利于评比的公正性。福王希望能打破传统,特意压后了榜单发布时间,让王妃超龄无法参评。”老王笑着继续道。 听众们又一阵鼓噪,虽然普通百姓内心都对世袭这事有点反感,但是当一个传承一甲子的传统被打破时,人民内心莫名其妙总有一些可惜。 第41章 一年花期 情况已经很明确了,福王的确是铁了心要打破这个传统,但是为了尽量少的引起争议,专门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 “若王妃已经超龄了。那么欧阳不出,是否是指她的女儿?听说王妃好像的确有一女”有人好像悟到了什么,试探着问。 “这位公子果然聪慧,没错,睦王妃的确膝下有一女,叫郑端允,据说容貌毫不输王妃,绝对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那种,被皇帝赐封为‘静姝郡主’。而且此女更是文坛的一位新秀,百姓熟知她,除了她是王妃之女外,还有就是她出版的《白发仙女传》了。而所谓的‘不出’,是指年龄。静姝郡主今年刚及笄,而胭脂榜要求入榜的年龄最小是破瓜之年,因此王妃母女一个超龄、一个未满年龄,最终导致徒单柔占得魁首,自此欧阳血脉霸占胭脂榜榜首的历史被打破。” “其实,据江湖传言,虽然福王主持修榜,但是旗下的评比团有相当大一部分人有浓厚欧阳情结的,他们其实一开始是希望赶在王妃生日前发榜,然后第二年让郑端允无缝接位的,但是最终拗不过福王;但这批人毕竟也代表着一种传统,他们退而求其次,在徒单柔的评语中增加了欧阳系的内容,因此欧阳血脉的影响依然存在。”老王缓缓地继续道。 所有听众都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的。 郑端允听到这段话时,心里不自然地很紧张,无论如何这段话也是在赞美自己的容貌,特别是展光风在旁边,郑端允迅速地瞥了展光风一眼,无意中发现展光风也在看她,双方交换了一个有点暧昧的眼神后,都把目光移走。“难道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郑端允羞涩地想到这个词语,脸更红了,幸亏她已经易容,不然就无地自容了。 两人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施霁月的双眼,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很诧异,这两人地位按道理天渊之别,难道有什么奸情?若是这样,就容易解释为何这个死士拼命都要护着她了。想到这里,她微笑看向展光风道“阿姨,我看令爱对于胭脂榜很上心啊,好像有点紧张呢!” 展光风心念一动,淡淡地道“这位公子,女孩子好奇罢了,其实对于我们这些老百姓而言,什么宗师榜、胭脂榜的终究隔了太远了,我们老百姓最关心的是安定,希望和平,不要再遭遇战火,自身安全能得到保障。还有就是能吃饱肚子,不要再挨饿,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念想了。看公子这个打扮应该也是侠士,希望少侠能多行侠义之事,千万不要打着行侠仗义之名,行随意杀戮之事” “哦?”施霁月有点惊讶地看着展光风,她没想到这个死士居然跟她说起这个事情,好奇地问道“那何为侠义之事呢?” 展光风和俊美少年对望着,道“老妇我知道你们行走江湖都说快意恩仇,但何为快意呢?看到不喜欢的人就打,就杀吗?其实每个生命的后面都是一个关系,包括父子、母子、夫妻及朋友等,很多时候的快意恩仇没准却是行凶之人快意了,结果让对方的父母、妻子、孩子陷入绝境中,所以我希望少侠行事前多点考虑一下事情的因果。而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罪不应累及妻儿。这些都是老妇给少侠的忠告。” “嗯?”施霁月此刻心里很快明白,展光风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知道自己要对他们不利,正在用言语做最后挣扎,想到这,她眼中闪过一丝强者所有的得意神色。 “其实现在很多的侠客更多的是行武,而非行侠,说句不好听的,看到别人武功比不上自己,就去打杀别人,无非就是欺负别人没有反抗能力罢了。”展光风继续不动声色地道。他内心其实越来越感受到身边这个人危险,但他寄望这个俊美少年不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内心也抱着一丝希望能劝阻对方。 “哦,若你是刚才你口中说的那些无反抗能力的人,你会怎么样?”俊美少年想起两个因为展光风所赐而还躺在病床上的朋友,还有渔夫一家的新坟,语气有点冷冷地嘲笑道。 展光风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坚定地道“其实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内心想守护的人,若别人真的要伤害我在乎的人,即使明知道不能力敌,我也会毫不退缩。” 郑端允已经闻出双方对话火药味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光风靠了靠,心里开始很紧张的,她忍不住仔细端详眼前这个俊美少年,手掌不知不觉都是汗。但是最后听到展光风后面的的那句话,她突然不害怕了,觉得很温暖,跟他在一起,再危险的事也不怕。 施霁月右手举着杯子停在半空,眼睛看着展光风,发现那是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同样毫不畏惧地回望着自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展光风他们剑拔弩张的同时,老王继续往下介绍了“胭脂榜中排名第二的是一名叫‘薛较姝’的女子,她是右佥都御史薛子郧之女,榜评为‘肌白胜雪,才色较姝’,第一句话说出这个女子的美貌,尤其是其肤色白皙可以与白雪媲美。有意思的是第二句,此女才华惊人,尤其诗词上的造诣,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女才子。薛较姝与郑端允并称为当今两大才女,合称为“东云西雪”。更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为“较姝”,而郑端允恰好是“静姝郡主”,冥冥中,仿佛自有天意。老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明年郑端允破瓜之年时,这两位绝代双姝角逐中原第一花魁的盛景了。”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已经完全被老王带着节奏走了。 老王非常满意听众的反应,他轻咳一声,继续道“接下来的的第三位入榜的女子,乃是是名动京城的花魁泉儿姑娘,大家不要看其人年纪较大,今年已经满二十伍,但其出道十年以来,就牢牢霸占京城花魁头位。因此,其评语为“百年教坊,光聚一人”,是无数名流雅士追逐的目标。据说京城的公子哥儿为一睹其芳容大打出手的情况并不罕见。” “嗯嗯,这个泉儿姑娘看来还是我们老百姓能接触的到的,刚才说的那几个的确离我们太远了。下次到京城必须要会会她。”李孟涛大笑道,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笑容。他身边的两女闻言不依,撒娇似的表示不满。 很多听众都听得心里恨恨的,没法啊,别人就是有钱,有钱就可以任性。只能嚷道“那么最后一位呢?羞花是谁?” 老王很有范儿地喝了一口茶,不徐不疾地继续道“最后一位入选胭脂榜的美女非常有意思,也是争议最大的入选者,据说当时此女入选时,形成了福王对抗整个评判团的局面……”说到这里,老王有意地又停顿了下来。 老王的这番话真的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果然,施霁月此刻也不由得不再与展光风争辩,和所有听众一样耳朵都开始竖起来,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倾听。 这次老王没有等大家的催促,很快把谜底揭开“胭脂榜被称为‘欧阳榜’仅仅是近六十年的事情,但是胭脂榜自创榜以来一直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厌武榜’,传闻是两百年前,创榜榜主一览居士是一位处处留情的风流才子,无数美女为之倾倒,他更自诩自己为最懂女人的男人。但偏偏这样,他最喜欢、却又求之不得的一位红颜知己却被一个侠士盗取了芳心。听说在那个侠士的带领下,那位美人后来还成为一代侠女。据闻,一览居士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在死前也不得释怀。最终弥留之际,留下遗言“女子无武为德,习武者无入胭脂榜之格’。这样的规定,考虑到习武的女子风吹日晒的,皮肤不会很好,而天天舞刀弄剑的,手脚难免都是茧,同时世间男子都不喜欢身边有一个随时可以撂倒自己的女子。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侠女入胭脂榜。即使前朝徐东征之女、前魏都督施风雷之妻徐芳芳,当时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女,甚至传言说其样貌、身段相比林王妃也不遑多让,但即使这样,也不能进入胭脂榜。”这段话娓娓道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仿佛被带进两百年那段精彩的恩怨情仇中。 老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这次入选胭脂榜的女子却是一个地道的侠女,据说这女子跟福王的手下交过手。喜欢标新立异、不走常规路的福王形容此女为九天仙女下凡尘,甚至要把此女列入胭脂榜榜魁,就是要排在徒单柔之上。福王这个提议,遭到评判团所有人的反对,有的甚至威胁若评此女做花魁,立马离开评判团,以免自己的评判能力被大众质疑。而福王则倡导各行业一律平等,不应因为习武而歧视,而应该将评判放在相貌及其身段上。双方争论不下,最后各退一步,评判团同意此女作为第四的‘羞花’勉强入榜……” 说到这里,老王刻意停顿了下来,手捧茶杯,轻轻的吹散着杯中的热气。但是经过老王前面的铺设,听众们的情绪都被调动得激动万分,看到老王那老神在在的样子,很多人都在下面鼓噪催促老王尽快说下去。 听到这里,俊美少年很满意,心里居然也有一丝激动,特别在郑端允身边时,有种吐气扬眉的感觉。 一旁的展光风其实一直很紧张的看着施霁月,看到她肩膀有点颤动,手心也不由得紧张的满是汗。 施霁月看到展光风的样子,向展光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心道“天下美女不仅仅是你旁边的这个”。 虽然光风不好男风,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笑容真的很妖艳。 “先说说最后一个入选胭脂榜的榜评,也是很有趣,居然是‘不习武,可争魁’,暗示若非此女子习武,违背胭脂榜的传统,这女子是可以跟徒单柔争花魁的位置的,现在屈居第四并非容貌不及,仅仅是因为习武而已。”老王停了一下,目光扫了台下的听众,一字一句地道“好了,大家都很想知道这女子是谁了,我来告诉大家吧。此女姓施,名霁月,是为羞花施霁月”老王的声音徐徐传来,如平地惊雷般响在郑端允与展光风的耳边。 “施霁月、嗯?这个名字跟展光风好般配啊,施对展,光风对霁月,连平仄音都对的上。他们难道有什么关系?”郑端允震惊又疑惑地看向展光风,若非旁边有人,她直接就问了。 展光风并非那种喜形于色的人,但是听到这句话,震惊的表情依然不可控制表现在脸上。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失态,努力平静下来。 郑展二人的表现完全出乎一旁的施霁月的意料,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有一种吐气扬眉的感觉。 “施霁月,不习武,可争魁……”很多听众都在默念着这些词语,有的脑海中出现一个风华绝代的年轻侠女,飞向胭脂榜最高峰。 “施霁月虽然入榜,但是要想在下一期再次出现困难非常大,一来评判团的厌武是传统,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不然怎么可以把一个有实力争魁的女子放在榜尾?其次,评判团其实是打了一个埋伏。毕竟明年郑端允就满十六岁了,凭借着她那惊世容貌、才华横溢再加上根正苗红的欧阳血脉---我们千万不要低估评判团的欧阳情节,这次胭脂榜四女子上榜,但出现五个名字的情况就是明证。因此明年郑端允正式入榜且立马占据榜首的可能性可谓板上钉钉,届时,排在榜尾的侠女施霁月只能退出了,这样评判团可以继续固守‘厌武’的传统。考虑到施霁月在胭脂榜的代号是‘羞花’,因此有人给施霁月取了个外号,叫做‘一年花期’,一年以后就要残败的羞花”老王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第42章 一戏霁月 “一年花期?你娘的,这些人也太损了,是不是老王你自己想出来的”有人笑骂道。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像是老王你干的事情” “不是还有一年吗?一年里发生什么情况都可能。我要是施霁月,想办法除掉郑端允,看你还怎么让我退榜?”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小,阴恻恻地道,同样引来一堆痞子附和。 这些话传到施霁月的耳朵里,身子因生气而颤抖,“郑端允,你肯定入榜对吧,死人难道还能入榜?有的人一年都活不了,还怎么让别人一年花期” 展光风看着俊美少年那阴晴不定的样子,感受到对方散发的阵阵杀意,心里在极速地盘算脱身的方法。 “唉,一年内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郑端允能否顺利入榜其实现在是充满变数,因为据说上个月就在我们邻县发生了针对郡主的行刺,幸亏被一个王府的一个忠卫拼死救出,现在郡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王叹气道。 对于上月邻县发生的郡主行刺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开,因此大家不由得又开始讨论起来了。 “阿姨,你怎么看刚才老王说的那个王府忠卫的行径,他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做别人的走狗,罔顾自己家人的担心。甚至我猜测啊,他很有可能垂涎郡主的美貌才这么做的。”施霁月用鄙视的眼神斜斜地看着展光风道。 “不是的,我觉得不是这样的。”郑端允不自觉地辩解道,但是没能提出任何理据,感觉很苍白。 “老身猜测,也许在那个忠卫看来,郡主是他心中值得守护的人呢;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值得守护的人,很可能是父母、子女或者朋友,公子你并非当事人,难以明白其中的情况,所以无需妄下定论;此外,老身听说那些刺客为了杀一个郡主,把送行的人员都杀光了,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后面是一千多个家庭,妻子没有了丈夫、父母没有了儿女、孩子没有了父亲,这些刺客也不是什么好人。”展光风平淡地道,这时他眼角已经看到二小向他们这桌走来。 火药味如此浓烈的对话,郑端允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一时紧张的心脏都要快跳出嘴巴。 施霁月已经打算不再掩饰,她右手轻搭剑柄,盯着展光风杀气满脸地道“哦,一个大男子化妆成一个老娘们,你的尊严去哪里了?还有,恩将仇报,杀死渔民一家三口,难道就是好人了……” 郑端允听到对方说自己杀死渔民一家时,愣住了,想开口解释,但是光风已经接话了“你只是看到渔民一家死了,但是在不知道他们见色起意,谋财害命的嘴脸。你这是在不分青红皂白,乱扣帽子;另外,生命是最宝贵的,没有生命说什么都没用,能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手段并不重要。”展光风毫不退缩地反击道。 “很好,你伤了我两个师兄,现在我要你命不算是无故发难吧?”施霁月紧咬银牙狠狠地道。一旁郑端允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而徐萍紧紧地扣住石子,随时准备干预。 “我为何要伤你的师兄?原因你不知道吗?是你们先刺杀我们的,你的师兄只是受伤了,而我最好的朋友却死了。况且……”展光风突然右手一挥,杯子朝俊美少年的脸门打去。 施霁月没想到展光风会突然抢先出手,稍微一愣,但是她的武功远超展光风,头一侧,低喝一声“找死”,右手想拔出长剑时,突然后面传来“啊”的一声,原来展光风打出的那个杯子砸中了后面小二的肩膀,小二惨叫一声,手中的热水壶朝俊美少年后背甩出,俊美少年听到小二呼喊后,马上左手一撑桌子,身子往侧跃开,避开那滚烫的开水。她正想喝骂展光风卑鄙时,展光风的身体已经如影随形地迫近她,她内心暗叫不妙,但发现已经晚了,左脚的承筋穴接着一麻,但她反应很快,右手长剑马上出鞘向地上的人影反撩出去。原来她躲避的路线已经被展光风算出,她在避开的同时,展光风同时一个前滚,追近俊美少年,电光火石之际,点中俊美少年的穴位。但俊美少年的武功比展光风高出太多,因此那一剑反撩,虽然展光风已经有所防备,一招得手后,不敢做任何停留,马上跳跃开,但饶是如此,发髻依然被剑扫中,被割去了一半,头发散乱地盖住头脸。 突如其来的打斗,让附近的茶客惊叫着躲开,场面一时显得非常慌乱。 施霁月杏眼圆瞪,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的,狠狠盯着展光风。左腿承筋穴被制,但是由于两人功力相差太远,因此目前只是左腿暂时无法动弹而已,并不影响施霁月的上半身活动。展光风知道对方武功超出自己甚多,不敢逼近,他尽量保持镇定,拉着郑端允的衣角,面对着施霁月,警惕着一步步走向楼梯。在众人的惊讶的眼神注视下,走出茶楼,到了院子来,那里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马正在吃草,展光风知道那是楼上俊美少年的坐骑。 展光风快速地靠近马匹,右手摸着胸口那柄短剑,他知道必须要杀掉这批黑马,否则,楼上那个少年解开穴道后凭借这马的速度还是会追上他们。这是一匹大漠黑骓,从毛色没有一根杂毛可以看出是这是一匹血统非常纯正的马匹。是少女生日时,外公送的礼物。黑马很有灵性,此刻它也感受到了危险气息,打着响鼻,不安地往后退,眼睛盯着展光风。看着这匹黑马居然如此有灵气,展光风心里一软,不舍得斩杀。这时,他无意看到院子的走廊上晒着一些黑色的豆子,想起店小二刚才说的,他们这里泡茶会加点巴豆的说法,马上计上心来。 展光风拿起一大簸箕的巴豆,全部倾倒进黑马的食槽里。看到展光风最终没有伤害那黑马,徐萍的心稍安,她手里扣着的石子本来是准备打掉展光风的短剑,但看到展光风把巴豆倒入马槽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想这个梁子可结下了。 院子很乱,茶客有的逃离出茶馆的,还有极少数人涌进来看热闹的,其中包括那个包子摊主林洪。 林洪大约三十二三岁左右,是睦州死士的一个小头目,一身横练的外家武艺,武级已经达到五级中阶,是侯虎的亲传弟子,身材精瘦。前两天,他们接到一个消息,就是绿水县那里有一年轻男子半夜到药房取药,这样的线索其实每天都有不少,因此侯虎他们仅仅将他派了过来排查。他来这里两三天了,除了发现近几天因军山定挑战萧崇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外,其他可疑线索倒是没有。他正在考虑第二天是否离开这里时,听到茶馆逃离出来的人说发生打斗事件,就跑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洪哥,是我,元绍”展光风看到林洪过来,马上急步走近林洪低声道。 “啊,是你。”听到展光风的声音,林洪很激动,他看向展光风身后的渔家少女,虽然郑端允已经易容,但是林洪他们出来寻找时,已经将郡主的身材轮廓记下来,因此哪里还认不出郡主来呢,于是马上低头,微微躬身道“郡主!您没事真的太好了!”郑端允微微低头算是回复。 “洪哥,情况紧急,上面有一个刺客,刚才被我偷袭点中了承筋穴,但是我的武级比不上他,因此他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你帮我挡住她吧。”展光风迅速地把情况描述了一遍。 “啊”林洪听完双眼精光爆射,他低声道“郡主放心,老奴即使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您的安全。” 展光风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寒意逼近,他回头一看,面如寒霜的俊美少年已经出现在茶楼门口。 林洪看到那个俊美少年后,倒吸一口气,看出对方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他马上低声道“元绍,你马上带郡主离开,我挡住他,记得往西走,进入青山县范围就安全了” “嗯”展光风也不再客气拉着郑端允的衣角,走向马匹。 “还走得了吗?”俊美少女冷哼道。她非常生气,被一个二级武者偷袭成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跑了,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仇人,她已经知道对方狡诈多端,但还是三番四次着了对方的道,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说完长身飞扑向展光风,林洪不敢大意,他马上上前一步迎上来,五指成勾抓向俊美少年的面门。双方不再废话,厮杀在一起,他们武级差不多,一时打成个平手。 展光风趁着这个机会,扶郑端允上了早上买的马匹,自己也迅速跳上马背,在众人的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往西跑去。 第43章 二戏霁月 现在展光风已经顾不上会引起众人的注意了,他策马朝西狂奔。经过城门时,也不下马,直接就打马从守城卒身边掠过,招来守城卒一片谩骂声,但是县里的城卒不多,也没有配备马匹,因此城卒除了谩骂,迅速将情况上报县府外,一时不能追出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当进城的民众还在讨论刚才的冲城门事件时,有三男两女正装着不经意地打听着事件的来由。突然,一个俊美的少年骑着一匹神俊非凡的黑马以同样的方式冲过来,城卒傻眼了,今天怎么了?冲城门上瘾了? 但没来得及多想,那匹黑马已经冲到面前,城卒和排队进出城的民众纷纷躲开,看着绝尘而去黑马,狼狈不堪的城卒和民众们破口大骂。 看到这个情况,那三男两女中有一个身材修长,带着一顶尖顶草帽的男子,给身边的四人打了一个眼色后,压下帽沿,趁着民众漫骂之际,默默地退出排队进城的队列,聚在一个不注意的地方。 “月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张狂地冲关吗?太引人注意了”农民打扮的高大男子,正是施风雷,他皱眉道。 “刚才我看到月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不是一个冲动之人,肯定遇上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同样农妇打扮的徐芳芳分析道。 “师傅,根据民众刚才所说,小半个时辰前有一男一女共乘一骑冲关而出;然后月儿师妹就追出来了,结合昨晚我们打探到郡主两个出现在绿湖村的信息,我大胆判断,半时辰前冲城的很有可能就是郡主和那个死士,而月儿师妹就是在追他们。”旁边的傅玉分析道。 听到这个分析,施风雷眼睛闪过寒芒,这次为了刺杀郑端允,损失巨大,现在目标就在前面了,他淡淡地说道“阿玉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这时,远处的人群又一阵喧闹,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在城卒的吆喝声中,一闪而过,飞快地追向黑马。 “追上去,看怎么回事,怎么连从不理事的安安都淌这浑水了?”看着前面疾驰而过的身影,施风雷内心很愕然,他这段时间由于担心安安寒毒发作,一直在寻找,现在没想到是在这种情景上遇上。他用力跺了跺脚,在旁边的众人不注意下,带领身边的四人向前追去。 骑在黑马上的施霁月此刻很生气,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数次想到遇上那个伤害她师兄、让他们行刺功亏一篑并且残忍杀害渔民一家三口的睦府死士的情景,那时,她想到最多的报仇二字。没想到今天真的给自己遇上后,自己却吃了大亏,一个即将踏入六级的武学天才,居然被一个二级的人偷袭,而且还成功了。因此她在茶楼院子里,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林洪身上,凭借着灵活的拳法压制着林洪。但林洪的武阶仅仅比她低一阶,本相差不大,而且一身横练功夫着实了得,双方你来我往拆了两百招,最后林洪才被俊美少年一拳打在肚子上,横飞了出去。施霁月顾不上追杀林洪,骑上黑马就追了出来。 因为心急,施霁月没有发现此刻的爱骑跑的速度明显不如往日,而且一边往前跑,一边在拉稀。如是者,又追了一刻钟,突然黑马前腿一软,往前扑倒,正在咬牙切齿想着报仇的施霁月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爱骑会突然失蹄,但她反应算快,坐骑悲鸣往前扑倒时,她用手一按,身子和马匹分离,腾空跃起,好不容易落在黑马身后站稳。她右脚着地时,觉得地面是松软的,仔细瞧时,气的嘴都歪了,因为她脚下踩到的是黑马刚刚拉出来的稀粪…… 听得扑倒在地的黑马悲鸣连连,施霁月来不及生气了,赶紧跑上去。在她的安慰下,黑马终于挣扎地爬了起来,但眼睛里灌满了眼泪,不断地打着响鼻。 看到爱骑被折磨成这样,施霁月想起牵马时,马槽中好像有些黑色豆子的残末,哪里还不知道是展光风动了手脚呢。“死侍卫,我跟你不共戴天。”她摸摸爱骑的脑袋,轻声说道“小黑,你在这附近溜达一下,我把那个坏蛋杀死给你报仇后,再回来找你” 那匹黑马非常通人性,居然像是听懂主人的话似的,轻轻地打着响鼻离开了。 看着爱骑走远后,施霁月坚定地看着前方,内心狠狠地道“坏蛋,即使你跑到天边,我也会追上来手刃了你。”心里默念完,身形如苍鹰一样,向前扑去…… 跟在后面的徐萍,看到施霁月气急败坏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声无息地跟上去。 此刻,展光风正带着郑端允策马狂奔,但是即使早上买的马还算是健马,驮着两个人奔跑了这么久,也开始吐着白气,估计也坚持不多久了。马背上的郑端允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得不断打冷颤,也在勉力支撑。 展光风知道再继续下去,人马都受不了,这时他们来到一片树林旁边,展光风咬咬牙,勒停了马匹,走进林子里,把郑端允扶下马,然后走到一块小空地仔细观察周围的态势。武功既然比不上,那么所有环境条件都要用好,希望获取那一丝生机。 郑端允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展光风不断地在布置接下来的战场,她本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展光风的任何动作,她看在眼里很快就会理解,不由内心赞叹展光风的心思周密。 现在已临近中午,初冬的太阳照在人体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但是一股迫人的寒气正在朝光风后面压来,郑端允感觉胸口好像被一股强大的能量压抑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施霁月正在一步步地靠近展光风,初冬的太阳升的并不高,阳光照在她身后留下一道影子,此刻的施霁月面如寒冰、杀气满脸。 “怎么不跑了”施霁月冷笑道,看展光风的眼神好像一只母豹看着一只已经跑不动的绵羊。 “不跑了,一匹马驼不了两个人”展光风有点认命似的道。 “这次,你估计能再次跑掉的机会有多少?”施霁月一边走近,一边戏谑道。 “应该不再有机会了”展光风叹气道。 “哦?”施霁月选择在离展光风还有二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下身子,这么远的距离无论如何也不能马上攻击到光风的,对于施霁月这么早停下来,展光风明显有点愕然。 施霁月非常满意自己的判断,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死士武功并不高,而且有郑端允这么一个负累在,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但是这个死士诡计多端,善于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刺伤了比他武功高的两位师兄、点中了自己的承筋穴、甚至连小黑都被他算计上。因此虽然她恨不得生咬面前这个人,但是她依然不敢轻视,尤其战场是这个人选择的情况下。 施霁月刚才一路走来,其实没有停下收集周围环境信息,判断哪些地方可能会被做手脚。她敏锐的发现,若自己正面走近这个死士时,死士那已经握在手的短剑,可以轻易将反射身后的阳光到自己的眼睛里……想到这,她嘴巴不由得上翘,她再次移动身体,但不是直走,而是慢慢地横移身体到展光风无法再可以用短剑反射阳光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得意得发现自己横移身体后,展光风眼里不经意透出一股绝望的神色。 “你不错,连反射阳光都算计上了”施霁月轻蔑地道。 “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了”展光风叹气道。 “你我武级相差太多,即使你的小阴谋得逞了,作用也不会很大”施霁月嘲笑道。 “如你所说,你的武功高我太多,所以我要锱铢必较,能利用的优势当然是希望能获得了”展光风很认真地道。 “带着她走不了,打又肯定打不过我,但你还是选择了要留下来跟我决斗?”施霁月挑衅地道。 “既然躲不开,只能打了,而且为女孩子干架,这事我干过。”在死神面前,展光风已经完全放下,豪气干云地回击对方。 这句话在三个女孩子心里激起一阵涟漪,施霁月看着面前这个武功不值一提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不想杀这死士的感觉;躲在暗处的徐萍眼睛已经通红,她想起一个当时还七八岁的小男孩,护着一个坐轮椅的小女孩,面对着一群嘲笑小女孩的屁孩们,毫不退缩,勇敢地冲了过去,最终这个男孩虽然挨了一板砖,眼角永远留下那一道疤痕,但是那些小屁孩挨打后再也不敢嘲笑小女孩了。想到这,徐萍捏紧了手中的小石子。“那时的他,同样为我打架……” 郑端允感激而勇敢地看向展光风,暗自下定决心,若能安全回家,无论如何要父母同意她和展光风在一起。 施霁月沉默了,不知道想起什么,她收起那轻蔑地心,语气开始透露出有点尊重地道“你的勇气我很倾佩,但男人何愁无妻?为一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再漂亮,生命没了,值得吗?” 第44章 三戏霁月 “好,少侠,我们就开始吧,看你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所以我要提醒你,如你所想,我虽然技不如人,但我不会坐以待毙,这里是我选择的决斗之地,我肯定有所布置,你小心了。”展光风道。 施霁月嘴边上翘道“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她右手摸着剑柄,聚精会神地盯着展光风的动作。 展光风身形开始动起来,长身飞起的时候,短剑已经抽出直指少年的面门。俊美少年微微一笑,身体一扭,避开展光风急刺的一剑。展光风当然不可能奢望这一剑就成功,因此在招式未老之际,改刺为削,短剑划向少年头颅。少年柔韧的身体竟然呈直角弯曲,避开这一剑。 展光风在发动时,已经想好了后招,为防止对方在自己身体未着地时发起攻击,他右腿在剑削的同时蹬向少年的小腹。少年暗叫一声“好”,右手臂一格,借势跳开。 展光风惊讶地看着对方,他知道对面这个少年武功非常高,但是没想到高到如此地步,他那三招连削带打的,一气呵成,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展光风盯着面前这个少年,瞳孔在收缩,暗暗地调整呼吸。 “以你的修为来说,应该说那三招还是不错的,可惜跟我真的差太远了。我敬重你的为人,所以让了你三招。”施霁月微笑道,少年的衣衫及发丝在微风轻拂下,随风起舞,说不出的俊逸。郑端允和展光风都不由被施霁月的风采折服。 “谢了”展光风话音刚落,马上提剑冲向少年。 “噌”的一声,俊美少年终于抽出佩剑,寒芒毕露。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击在展光风的短剑上,咔的一声,短剑居然一下子就被折断。 展光风的对敌经验尚算丰富,短剑折断的那一刹,左手五指成拳打向少年面门。少年嘴角轻微上翘,左掌迎向展光风的手掌,啪的一声,拳掌相交,展光风的身子已经倒飞出去了。伴随着的是郑端允那绝望的惊叫声。 展光风用手慢慢拭去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五级是判断武者是否能踏入中级高手的分水岭,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突进五级,五级高手对战四级以下的对手,是碾压式的。更何况,光风现在仅仅是一个二级水平,而对方是已经达到五级高阶的天才。 “噌”长剑归鞘,少年长身跃起,右脚凌厉踢向展光风。展光风知道内力跟对方差太远,不敢硬接,身形向后疾退,避开少年这一脚。施霁月双脚触地后,马上沉肘打向展光风胸口,展光风双手一格,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却的方向是有两棵已经完全落叶的树木。 看到对方后退的方向,施霁月不屑地冷哼一声,面带自信的微笑继续攻击,之前她已经发现这两棵树中间的落叶跟其他地方存在细微的差别,别的落叶朝上一面都是干枯的,颜色较淡;而那片地区,有一些树叶颜色较深,这些细微的不同,其他人很难发现,但是施霁月心思缜密,因此已经推断出,那一块地方应该被动过手脚,估计是光风在那里挖了一个陷阱,挖好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干叶。她也不由佩服展光风的心思了。但是心里也开始得意“要是其他人,就很难发现这个陷阱了,很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由于想明白展光风的打算,施霁月艺高人胆大,居然也配合着光风,打斗时,让光风带着自己接近那个陷阱,她已经看出,展光风虽然在勉力抵挡自己的进攻,但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神采。 已经接近陷阱了,只要俊美少年踏上去,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展光风眼里开始有所期待,很像一只捕蝉的螳螂。俊美少年也不自觉露出一个迷人笑容,开心得就像一只盯着一只螳螂的黄雀。她早就可以轻松击败展光风了,只是那样一来,展光风肯定会因为陷阱还没发挥作用而心有不甘,既然挖这个陷阱这么辛苦,那么用不上真的是浪费了。 “自己挖的坑,自己去填才是最合适的”俊美少年得意的笑声突然响起,展光风大骇,但是还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已经晚了。施霁月身影已经在光风面前消失,俊美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光风身后,右手五指成爪,一下子抓住展光风后背。一抓得手后,施霁月左手快速抵住展光风腰间,顺势将展光风整个提起,双脚在地上完美地划出一个太极圆,借力将展光风高大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圆,然后双手一甩。展光风身体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飞向陷阱所在。果然展光风身体一接触地上后,地面马上陷进去,而且是整个上半身陷了进去。伴随的同样是郑端允那绝望的哭叫。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布置这个陷阱,你的确很了不起,可惜了。”施霁月叹气地走向展光风。 五步、四步、三步,施霁月已经接近展光风了,她心里有点叹息,右手已经按住长剑。徐萍紧紧地捏住石子,只要少年抽出长剑,她手中的石子就会打出。 突然,展光风身子从陷阱倒飞起来,这是展光风在做最后的挣扎,施霁月叹息,“这有何用?只是挨刀子的地方不一样罢了”,长剑发出龙吟,已经抽出一半。 突然,施霁月敏锐地看到展光风居然手里抱着一包东西,紧接着展光风手已经扬起,满天的粉末袭向俊美少年,那是展光风昨天陪郑端允在县里买的女子化妆用的傅粉。展光风提前把傅粉放在陷阱,一开始,展光风就已经在布局,在这个局里,需要掉进陷阱的人不是俊美少年,而是他自己,掉进陷阱后,目的就是拿这一包傅粉,然后在敌人的意志麻痹后,最终发起拼死一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旁观的施风雷、徐萍他们根本已经来不及干预,这种情况下只能交由场上双方自己解决了。 施霁月马上意识到上当,她反应很快,右手长剑已经拔出并刺向前方,左手五指成爪抓向前方。 满天的粉末后出现的是展光风的脸,这么近距离,俊美少年这一刹那看清眼前的这个死士,特别是那右眼角那道没有因易容而覆盖的疤痕…… 这是展光风的最后一击,他左手如灵猫利爪,一下子缠上少年的右手腕。猝不及防之下,俊美少年本能地丢掉长剑,几乎用同样的招式反扣展光风的手腕,最终双方的手腕缠绕在一起。 第46章 施伴安 郑端允被施伴安背着奔跑了一段路,具体方向她也不清楚,但是知道肯定不可能是青山县方向。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她们来到了一个小庄子,虽然施伴安已经非常贴心,背着她奔跑时,尽量放慢步伐,也不让她吃风,但是郑端允依然被晃得晕头转向。 到了庄子后,郑端允再也受不了,蹲在地上吐了起来。突然她潜意识里感觉背后有异样,扭头就看到光风在后面投以安慰鼓励的目光,那一刹那,郑端允很想冲过去抱着他痛哭一场,好不容易忍住了。 没多久,一个女子出现了,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穿女装的施霁月,但郑端允看到第一眼就知道是她了。那一身白衣在微风中飘逸,衬托那无双的容颜,显得如仙女下凡一般。想到自己现在的落魄的狼狈相,郑端允突然感觉有点自卑。施霁月真的很美,容貌并不亚于自己,是郑端允除母亲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了,怪不得这一届的胭脂榜会因她改变规则……。 施霁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主动要拿午饭来给郑端允吃,而且过来之前还不经意地稍加打扮了一下。展光风其实想自己送过来的,但是当施霁月说要拿给施伴安她们食物时,展光风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肠胃翻滚的原因,郑端允一点都吃不下,她一直在留意展光风,但是不知是否避嫌,以免激怒施风雷的缘故。展光风没有再跟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让郑端允觉得倍感孤独。 此刻的郑端允正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世界。她发现展光风真的很受施风雷他们重视。看着展光风,施风雷夫妇眼里经常流露出欣喜及安慰的表情;施风雷的妻子、施霁月的母亲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郑端允记性很好,她清楚记得茶馆老王早上就曾经说过“即使徐东征之女、前魏都督施风雷之妻徐芳芳,当时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女,甚至传言说相比林王妃也不遑多让……”的话,那么这个美丽的中年女子就应该是徐芳芳了,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生下施霁月这样的绝色美女吧。 展光风和施霁月的关系感觉很微妙,两人虽然也有一定交流,但明显是浅尝辄止的那种,客客气气的,但给人的感觉是很陌生,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他们应该有十年未见了。第一天相见,两人还为自己打了一架。 相比施霁月,展光风与施伴安的相处明显要和睦的多,两人经常会低声说上几句,施伴安脸上偶尔会出现羞涩和欢乐的微笑,比起施霁月,施伴安更像是展光风的未婚妻。 展光风和这家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展光风应该最后一次见施霁月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光风应该才八岁左右,施霁月更小,两人应该当时只是玩伴,正常而言不会产生什么男女情义,但是他们的名字真的很般配,没准是娃娃亲…… 正在郑端允胡思乱想的时候,施风雷又带着展光风他们先走了,施伴安留了下来,但已经换成一身男装。 没多久,门口居然来了一辆马车,郑端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施伴安很体贴地扶郑端允上了车,对她温柔地道“郡主,你安心地座在车里吧。对了,光风哥哥跟我说‘不用点你穴,你不会惹事的’。我觉得这话他是想让你听的。” 郑端允听到这句话后,眼圈不禁一红,用力地点点头。施伴安心里微微一酸,转身走出车厢。 一路无话,在马车里颠簸了接近两个时辰后,马车越走越偏僻,最后到了一个山沟,这里再也走不了马车了。一个年轻男子早在这里等候了,他略跟施伴安打了招呼后,便把马车驾走。 然后,施伴安又过来背郑端允,郑端允感激地向施伴安道“谢谢你的马车” 施伴安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谢我,这样的安排你应该知道是他争取得到的。”听的郑端允心中一暖。 说完,施伴安不再说什么,背着郑端允向山上飞掠,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目的地。 第49章 玄阴毒丸 “哦,那的确该如此” 听到展光风那斩钉截铁的回答后,郑端允自言自语地低声道。 郑端允没有留意到,此刻的展光风脸上已经笼罩着一层寒气,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展光风突然感到一股股寒气如决堤之水从丹田涌出,冲向全身经络……。 首先反应过来的自出娘胎就与这股寒毒斗争的施伴安,房间里透出的那一丝寒气,好像与身体深处的寒气相呼应,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马上想起那天给展光风疗伤时,对方体内潜藏着的那股奇怪寒气。 施伴安心道不好,房间里便传来“啪”的一声,是身体坠地的声音,然后就听到郑端允惊恐地哭喊道“光风,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令郑端允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喊出来,门口就冲进来四个女人,正是施家母女三人和梁婉儿。郑端允来不及猜测这三人是不是在偷听了,因为此刻光风正扑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嘴角渗出白沫,全身都在抽搐,散发着阴森的寒气,头发也已经挂着一些冰珠。 “月儿、安安,这是玄阴寒毒,你们不要太靠近,月儿去找你爹爹过来;安安你去准备驱寒房。”徐芳芳大声地安排着,然后扶着光风坐起来,接着在光风背后运指如飞,熟练快速地点了几个穴道,护住光风的心脉。然后给光风推宫过穴。 过了还不到一盏茶时间,施风雷就冲了进来,看到展光风的样子,心里大惊,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他也不再说什么,马上把展光风拦腰抱起就冲了出去,郑端允也想跟着。但当她看到了门口站着那面如寒冰的施霁月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后退。 施霁月横了她一眼后,冷冷地道“拿来!” “啊,拿什么?”郑端允望着施霁月的俏脸,不解地问道。 “你还装?他这个状况明显是吃了你们用来控制人心的‘玄阴毒丸’” 施霁月冷冰冰地道。 “玄阴毒丸?”郑端允惊慌失措地喃喃道,马上大声道:“我发誓,真的不知道什么玄阴毒丸,我也不会害他,若有解药,我绝对不会不拿出来。” 通过刚才的偷听,其实施霁月已经知道郑展之间真的是有感情的,所以也不怀疑郑端允话的真实性,她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理她。两人在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快告诉我你的出生八字!”施霁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生辰八字?”郑端允满脸疑惑地看着施霁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快告诉我。”施霁月恶狠狠地道。 虽然不知道施霁月为何这时要自己的生辰八字,但形势比人强,郑端允还是乖巧地告诉了对方。 施霁月默念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确认无误后,瞪了郑端允一眼,语带威胁道“现在你的靠山病倒了,所以你乖乖地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地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哼哼” 说完没有再搭理脸上满是惊愕的郑端允,转身向梁婉儿道“师妹,看着她”。 展光风现在全身经脉如冰封一样,呼吸很困难,这个情景他其实很熟悉,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见到,没想到现在发作的是自己。他的意识还保持清醒,他看到施风雷把他抱到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的布局他认识,以前在施伯伯的府里就有这么一个房子。房子周边有很多火炉,里面的火正在熊熊燃烧,房间温度很热,但是展光风一进来后,身上散发的寒气马上让房间温度降下来了。房间中间有一个可容纳两人对坐的池子,池子里面已经被施伴安灌了半池子热水。 施风雷给施伴安一个眼神,施伴安马上会意走了出去,把门掩上。这个池子有两条输水管,地势高的一条,连着外面的进水管,外面的人可以把热水倒入进水管,最终热水顺着进水管输入房间的水池里;出水管埋在池子底下,拔开塞子后,池子下面的冷水可以排出外面。这就是施风雷夫妇协助施伴安驱寒的房间。 施风雷帮展光风脱去衣服,整个泡在热水里,展光风的进入,令原来滚烫的热水温度一下子猛降,甚至有结冰的迹象,但不待水结冰,施风雷马上熟练地拔开出水管的塞子,让冷水输出房间。然后施风雷也将衣服褪去,跳入池内,双手抵住展光风的双肩沉声道:“保持清醒,千万不要睡,照我的方法将丹田的寒气输出:‘气封阳道,导之气海,贯通神道,散之百穴……’” 展光风保持灵台的一丝清明,将寒气一点点压缩至气海,然后按照施风雷的指引,通过引导百穴散发。体内的寒气依然如汹涌的海水,不断地寻找宣泄口,根本难以控制,幸好施风雷的双手不断地吸收他体内的寒气,协助他寒气宣泄。两人排寒的过程中,每个细胞都在承受着汹涌的寒毒冲击,纵是像施风雷这样的武林高手及心性坚强如铁的展光风,都痛苦地呻吟起来。 进水口不断地输入热水,出水管不断地排出冰冷的冷水,如是过了接近一个时辰,展光风才慢慢地有了知觉,他看到对面施风雷也是满脸的疲惫,那俊朗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也许感受到光风醒过来了,施风雷微微睁开双眼,关心地问道“风儿,感觉好点了吗?” 看到施风雷那几乎虚脱的倦容,展光风知道是施风雷刚才救了自己,这么多年了,这个一直视自己为亲儿的亲人重逢的第一天,就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心里面一阵难过,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风儿,怎么了?还疼吗?”施风雷关切地问道。 “不,风儿不孝,不能按伯伯要求做;刚才还给伯伯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展光风有点哽咽道。 “傻孩子,你和郡主的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这个事情严格来说,也怪不了你,只能是造化弄人。能重新遇上你,也是天见可怜了,其他的问题总有解决方法的。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的,男人要重信守诺,顶天立地。无论如何,霁月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那是我和你父亲在你们未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施风雷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非常坚定,不容商量。 展光风有点羞愧地点点头。 “嗯,你这次的寒毒因何而来?”看到展光风这个样子,施风雷也不忍心相逼太甚,岔开话题问道。 展光风于是把出行时,死士营首领对他们的讲话复述了一遍。 施风雷听完后点点头道“前段时间,我们也收到密报说戴一鸣炼制出一种毒丸,叫‘玄阴毒丸’,吃了这个药丸就会跟你的安安妹妹一样,月圆之夜就会寒毒发作,这次从你身上发生的情况来看,这个毒丸的确已经被成功炼制。不过你放心,你未醒之时,我已经用真气探测过,你的体内现在虽然还有那么一点寒毒残留,只要你坚持练习净月功,很快就可以根除。毕竟你体内的寒毒无法跟安安相比” “嗯,安安妹子昨天也曾经用这个功法给我疗伤过”展光风点头道。 “净月功乃是你的师公近年新创的一种功法,目的就是要根治安安体内的寒毒,安安研习多年,帮她摆脱了轮椅,行动自如。但是每月的寒毒发作依然无法治愈,甚至随着年纪的增长,每月的发作有愈演愈烈之势。”说到这,施风雷神色黯然“你的师公估计,这是因为安安是在娘胎那里中的毒,寒毒已经在她的体内形成病灶,是身体的先天出了问题,净月功的修炼方法其实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听到童年挚友依然受到病毒的伤害,光风很难受,突然他想起安安自杀的事情,低声道“施伯伯,我跟安安重逢那天,她好像有点自寻短见,可能是不堪寒毒的侵扰” “嗯,这事安安也跟我们坦白了,也怪不得她,刚才你也是寒毒发作,你感觉得如何?” “生不如死” “安安发作时,是你承受痛苦的十倍。每次发作,都需要你伯母从旁协助排寒,排寒后,还要看着她,不然容易发生自残行为,你没看到她的手臂,都是趁你伯母不注意时,用刀子割自己的;那天安安一时想不开也是可以理解的”。施风雷痛苦地道。 “风儿会协助开解她的”展光风斩钉截铁地道。 “嗯,安安从小就和你亲近,小时候你的话比我们老两还更有用,相信她会听你的”施风雷微笑道。 “难道真的连师公那么厉害的人都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展光风试探地问道。 “你师公曾想到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一定的前提条件……”施风雷不知道想到什么,迟疑道。 “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安安身上的寒毒,风儿万死不辞”展光风语气坚定地道。 施风雷看着展光风,明显在犹豫,但是神色明显意动。 “施伯伯,究竟是什么办法?”展光风着急地问道。 “嗯,现在说这个时机还未成熟,以后再说。”施风雷岔开话题道“现在我先传你整套净月神功,你把体内寒毒祛除,熟练净月功也是帮助安安的前提。这套净月功法乃是本门的最高功法,是在之前的内功心法的升级,是你师公的毕生心血,非核心弟子不外传。目前仅限我、你伯母、安安和月儿研习” 展光风想想也是,能帮助安安的肯定是以净月功为基础的,因此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施风雷将净月功的完整口诀及修炼要点详细的给展光风讲解。这套净月功乃徐东征近十年所创,倾注了这位武学大师毕生的武学心得,修炼者不仅可以提升内力,更重要的是可以疗伤,特别是内伤,可以将伤者残留在体内的内力、毒气等排出体内。施伴安本来已经被当世最强的医师——“阎王敌”判断无法站立、无法如常人般生活。但是施伴安练习净月功十年后,不仅可以站立,还一举成为当今武林第一新秀,可知该套功法的强横之处。 展光风小时候曾跟父亲学习过练气,练气方式与净月功同出一脉,因此了解起来非常容易。很快,光风已基本将口诀和修炼方式掌握了。了解练习方法后,展光风无比叹服这套功法的宏大磅礴,习武之人都懂这套功法的珍贵之处,因此趁热打铁,开始盘膝练习。 第50章 施霁月的占卜术 在展光风在练功驱寒的同时,内心仍然乱糟糟的徐芳芳看到小女儿房间房间还亮着灯,于是便踱步走了过去。 施霁月此刻正神情严肃地盯着桌面上三张纸条,不时掐动手指计算着,还在一张较大的宣纸上记录着推算的结果。相比枯燥、容易令皮肤变黑的习武,施霁月从小就喜欢玩这种卜算类游戏。 由于太专注,施霁月并未发现从后面靠近的母亲。 徐芳芳看清楚三张纸片的内容后,知道女儿正在算姻缘,不禁哑然一笑。每张纸片上都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其中有一个八字在三张纸片上都出现了,徐芳芳已经知道那是展光风的八字;而霁月、安安的生辰八字各出现在一张。虽然霁月和安安是双胞胎,但两人出生一个是当天的亥时末,另一个出生在次天的子时初,因此她们的八字差异很大。还有一个生辰八字看上去比施霁月要小两、三岁,这个八字同样和展光风的放在一起,徐芳芳已经猜到了那是郑端允的。 “我的女天师,算出什么来了吗?”徐芳芳轻声笑问道。 “啊”声音的突然出现,让施霁月大吃一惊,当看清楚是母亲时,施霁月心有余悸地拍拍高耸的胸脯道“娘,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谁说我走路没声音的,是你自己太专注了;幸亏进来的不是你爹,不然又要说你了。”徐芳芳白了女儿一眼。 施风雷不是很喜欢施霁月小小年纪像个神婆一样沉迷占卜,觉得是在玩物丧志。他希望女儿能武功练好点,以后保护好自己,自己没有儿子,家仇国恨没有报之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了。 双胞胎两姐妹,霁月的身体素质比姐姐要好很多,但施霁月的修为比姐姐相差太远。施风雷很可惜小女儿在浪费自己一身的天赋。所以,虽然施风雷很疼爱小女儿,但是每次看到女儿在占卜的时候,忍不住会说上几句。 但施霁月真的很喜欢这种测算的游戏,因此经常偷偷摸摸地玩。她本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她认为女孩子就该舒舒服服地生活着,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跟闺蜜唠嗑半天,算算八卦,吃吃东西……这才是她追求的生活。而不是每天顶着太阳在练功场里挥汗如雨,或者在冰天雪地中锻炼自己的筋骨,那多伤皮肤啊。要不是家庭遇上了国难,她绝不会走上练武这条路。施霁月虽然内心非常抵触练武,但是她的天赋真的很好,即使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依然进展比龙图等弟子要好,这更让施风雷为之扼腕。但即使武学取得如此成就,施霁月依然坚持认为练武去跟别人拼命,是男人做的事情。自己一个这么俊俏的女孩,难道不该躲在男人背后吗? “怎么样?测出来的结果如何?”徐芳芳指着写着霁月和光风八字的那张纸片问道。对于女儿的行为,徐芳芳比丈夫看得开。女孩子嘛,快乐地生活就可以,难道你还指望她拿起武器去复国? “跟之前的结果一样。”施霁月脸红红地道。 “嗯,你们年纪小的时候,童国师也测过你和光风的姻缘,说那真的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的那种。你很小的时候,也不止一次自己测过你和光风的八字,有一次居然还跑过来跟我们说你和光风很合。真是个没脸没臊的姑娘。”徐芳芳笑骂道。 “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女儿,那时我还小不懂事嘛,而且我也就是依书直说而已。你再提那事,我就不理你了。”施霁月不满撒娇道。 “好好,娘不说就是了。”徐芳芳爱怜地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脑袋道。施霁月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在母亲面前依然保留着孩子的作态。 “嗯,但是有时候占算也会因为有其他东西没考虑到不准了。”施霁月神色转暗,咬咬牙道。 “哦?对于你和光风的姻缘,你都测了无数遍了,还有东西你没考虑到的?”徐芳芳有点奇怪。 施霁月红着脸道“事情发展哪能都如人料,比如郑端允这种因素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郑端允她和展光风姻缘如何?”徐安安指着那张写有展光风八字和那个比施霁月小两三岁的八字的纸片问道。 “娘,你怎么知道这个是郑端允的八字?”施霁月的嘴巴惊讶的变成o型。 “知女莫若母,你翘起屁股老娘就知道你拉屎还是拉尿”徐芳芳没好气地道。 “咦,娘你贵为天下第一美女侠,怎么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施霁月夸张的嫌弃表情。 “美女侠就不用吃喝拉撒?”徐芳芳没有好脸色。 “你再这么有辱斯文,我就不理你了”施霁月假装生气道。 “好好,那么我问一下我的斯文女儿,郑端允和展光风的测算结果是咋样?”徐芳芳有时候也很佩服霁月的测算,还真的挺准的。在八卦心理作用下,好奇问道。 “哎,他们也算凑合,简单来说就是光风是甲木,甲为阳,是参天大树;而郑端允是乙木,乙为阴,为诸如藤蔓的小植物,乙木可以攀附于甲木而生。从郑端允一直依靠展光风来看,也算是应了这个命数。而他们两人的其他五行嘛,要是没有我这个对比,还真的算搭配,也算是有缘人吧。”说起占易来,施霁月说的头头是道,那一刻正像是一个神婆。但没等徐芳芳发问,施霁月皱眉道“但是郑端允的八字有点奇怪,哪里有问题,我说不出来……” “那么就是你更配展光风了?”徐芳芳打趣道,对于施霁月说的八字怪不怪的,她没什么概念。 “那当然是我了!”施霁月得意地道,但她说完看到母亲那暧昧的样子就后悔了,马上解释道“娘,你不要误会,我真的并非因跟光风八字更合而开心。只是这个郑端允着实有点跟我不对付。你看,我们两个还没见面,我就被她送了一个‘一年花期’的绰号;今天女儿跟光风过招时,内力反噬受了点伤,归根到底也是拜她所为。还有她的名字中的‘允’跟‘云’谐音,而俗话不是说‘乌云遮月’吗,明显跟我又是相冲的?因此只要能压过她的,女儿都觉得吐气扬眉,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徐萍萍给女儿逗乐了,附和道“好好,我女儿开心就好。”说完,话音一转,指着写有展光风和安安的纸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跟安安和风儿的八字写在一起了?” 施霁月脸上一红,喃喃地道“姐姐从小就依恋光风,我只是无聊的给他们测测而已。其实要是她能和光风在一起的话,我也觉得挺好的。” “那么,那么结果如何?”徐芳芳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其实,她和丈夫不止一次谈过安安的事情,他们 一直觉得亏欠安安的,总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可怜的女孩。小的时候,他们发现安安很依恋展光风,安安闹腾时,展光风在身边就会立马乖很多。但是安安这个身体,神医的建议是以后即使有奇迹出现,能站起来了,也不要生育,否则寒毒再传给下一代的几率很大。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曾经有打算待安安长大后,可以与霁月一并嫁给光风。本来好好的计划,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郑端允给打乱了。 “他们两个——两个还是有缘的”施霁月眉头微蹙,神色有点异样,但施霁月很快岔开话题道“安安从小就很听光风的话,光风有时候也能给她带来好运,比如这次落水救援。” “嗯,希望她以后要多爱惜自己,不要再干傻事了;这次幸亏遇上了光风他们。”想起安安自尽的事,徐芳芳心有余悸地道。 “其实,光风劝导安安的效果最好的。她从小就听他的,有时候话比你们还管用”施霁月安慰母亲道。 “我怎么闻到有那么点酸酸的感觉呢?”徐芳芳打趣道。 “没有,没有,光风跟安安自小就亲近,我没有什么想法的。”施霁月连忙红着脸,解释道,此时她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俊朗男子的身影。 “你有想法其实也正常,毕竟你跟光风才是有婚约的那一对。”徐芳芳试探地问道。 “娘亲,其实,光风对女儿而言只是众多幼年玩伴的一个而已。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而且虽然光风没有承认,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和郑端允两人明显是情投意合,也可以说得上患难恋人。”施霁月表现的很大方。 “嗯,他们这段孽缘处理起来有点棘手;但是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可能的”徐芳芳摇头肯定道。 “撇开婚约而言,我其实也希望他们两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施霁月嘀咕道。 “这句话,千万不要给你父亲听到。我和你爹无男嗣,从小我和你爹就把光风当成亲儿来看待;而且风儿的爹又舍命救过你父亲,在他看来,你和他之间的婚姻是决不能有异议的。”徐芳芳严肃地道。 “但即使我们还想守约,但也要光风愿意才可以啊,爹他想让我做小还是让郑端允做小?”而且娘亲你不要忘记了,郑端允自出娘胎就带着‘问鼎胭脂榜魁首’的光环的。光风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个,这个所为‘一年花期’的女子放弃未来的魁首呢?而且,天下就展光风一个男子?没了他,我施霁月就没人要了?”施霁月语气中略带怒气。 “谁说我霁月没人要了,不要以为娘不知道,包括傅玉、龙图、王宁,甚至还有小胖,都对我们月儿很有想法”徐芳芳马上陪笑,继续道“虽然郑端允真的是一个美人胚,但是也不见得能压过我们霁月;而且,郑端允年纪还小,身段比起我们霁月来说差远了。我们霁月若非习武,而胭脂榜那些老古董评委又歧视武者,这个魁首位置那是铁定是我们霁月的了” 施霁月从小对自己容貌非常有自信,脸色稍霁,但想了一下不安心叹道“哎,即使我不习武也不行,谁让别人是欧阳晴晴的后人呢,不是说了吗?胭脂榜又名‘欧阳榜’” “看来我们月儿对胭脂榜还是很上心的。什么欧阳榜,不是说这届胭脂榜的魁首不再是欧阳血脉了吗?而且”徐芳芳说到这稍微一顿,嘴巴上翘道“而且,谁说我们月儿不沾欧阳血脉的” 施霁月睁大眼睛,迷惑地看着母亲。 “其实,说起来,你和郑端允还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徐芳芳看着女儿,轻叹一声继续道“世人一直在盯着欧阳的女性后人,其实欧阳晴晴的母亲当时生下的是一对龙凤双胞胎,女的就是林媛媛那一脉的先祖了;而男的则是我和你的先祖。” 施霁月惊讶的张开小嘴,合拢不过来。 徐萍峰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轻轻拉起女儿的小手道“我们欧阳系的女人除了美貌外,还有一个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施霁月困惑地摇摇头。 “就是容易生双胞胎啊,你看欧阳晴晴有一个龙凤胎哥哥;我有你和安安;而郑端允也有一个同胞弟弟”许萍萍提醒完,捧起女儿那无双的俏脸,轻声道“所以啊,由于我们月儿在,其实这次的胭脂榜的欧阳一脉并未缺席”她用手抚摸着自己女儿那如瀑的乌黑秀发温柔地道。 “没想到我和郑端允还有这点渊源。所以母亲您放心啦,即使光风不要我,你还怕一个有欧阳血脉的女儿找不到男人?”施霁月顽皮地向母亲挤挤眼睛道。 第51章 施风雷的计划 看着展光风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施风雷轻轻地站起来,整理衣着后安静地退了出去。此刻已是四更天了。房间外,月凉如水,整个山谷除了听到因秋风刮起的落叶发出的声响外,显得格外的宁静。 施风雷走在小石铺就的道上,看着天空明亮的圆月,脑海里不禁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衫,满脸正气英伟的年轻人形象。施风雷自言自语地道“展师弟,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到你,还好吗?今天是团圆之夜,风儿找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不会再让其他人伤害他”。 旋即,施风雷想到展光风虽然天资聪慧,但是毕竟在睦州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现在十八岁了,才二级高阶,日后成就难免有限,想到这,心里也不禁无限唏嘘。 施风雷的房间在山谷中是最大的那个,中间是厅堂,东面的一间大房是他们两夫妇的,西面的两间是安安两姐妹的。 东面的房子隐隐透出一丝温暖的灯光,施风雷走进厅堂后,房间里传来穿鞋的声音,施风雷听出是妻子起床的声音,虽然很晚了,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他也猜到妻子会睡不着。他拉了凳子在厅堂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茶水还热,应该是妻子了解自己习惯,不时地换上热水的缘故,施风雷内心不禁一阵温暖。 房门帘子掀开,已为人妇,但容颜仍如少女般的徐芳芳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袍。徐芳芳温柔地把衣服给丈夫披上,安静坐在旁边。 施风雷右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温柔地道“怎么还没睡?”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一时睡不着。霁月刚才还拉着我聊天,现在应该和安安一样都睡着了”徐芳芳语气很温柔,顿了顿,继续道“对了,风儿没什么大碍吧?”。 施风雷点点头,有点疲惫地说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确定是戴一鸣的玄阴毒丸引起的;我传给他净月功法了,残留的寒气应该很快自行清理干净。” 徐芳芳听到戴一鸣三个字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个细微变化,却没有瞒过施风雷的眼睛,他暗叹一声,口中却岔开话题道“老天好不容易让我们重遇了风儿,要是没有郑端允这档事,该多好啊” “其实凡事都有命数,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想想,若非郑端允发现安安投湖,我们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安安了”徐芳芳神色很快恢复正常,体贴地安慰丈夫。 “嗯,说的也是,都是天意。从这点而言,郑端允还是安安贵人了。”施风雷想起郑端允救下安安,有点释怀。 “嗯,你怎么看郑端允这人?”徐芳芳低声问道。 “老实说,虽然她数次顶撞我,但是人品还是不赖,也算是有胆有色的。郑三贵生了个好女儿啊。现在最大的麻烦是风儿,如何让他们两个断了联系是个烦心事。其实她说的对,我们不该找一个弱女子出气,真英雄的话,就该直接找郑三桂。”施风雷长叹道。 “嗯,说起风儿,今天傍晚,两个丫头在偷听风儿和郑端允的谈话,我也恰好路过听了……”徐芳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一个长辈,怎么去偷听小辈的话呢?”施风雷有点气结,笑道。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看到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想看看她们在干什么,然后无意听到而已。”徐芳芳感受到丈夫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有点不好意思道“好好,你是大英雄,我们母女三人都是小女子,可以了吧?小女子都喜欢八卦的嘛,特别是安安那个丫头片子,从来不把规矩当回事的,这还不是你宠的。” “好好!不然怎么会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呢?”施风雷戏谑道。 “什么有其女必有其母?”徐芳芳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很快她眼珠一转道“但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你想知道吗?” 施风雷笑而不语。 “好好,谁让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不会做一些偷听的下三滥事情,现在是我主动把所知道的告诉你,不算是偷听来的”看到丈夫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徐芳芳心有不甘地嘟囔道“明明自己也想听……” 于是,徐芳芳把听到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施风雷静静地听完,沉默良久,感叹道“”弟妹其实心地非常善良,要求变更婚约的事情其实也不怪她,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偏心对安安就知道她内心一直在自责,只是风儿是她唯一的儿子,所以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完全可以理解。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对于师弟是如此怨恨,连光风的名字也改为‘元绍’”。顿了一下,忧心地问道“娘子,现在这个情况,你看该如何处理光风的事情?” 徐芳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来,在风儿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无论是福王、还是其他勋戚向你提亲,你均以霁月早有婚配为由来推托,可见你对风儿是如何的重视,其实我何尝不是把他视为己出。展师弟失散后,今天本来是我们和风儿一家重逢的大喜日子,现在这个情况,哎”徐芳芳显出沮丧的神色。 “我感觉得到光风其实并非不明白她和小郡主身份之间的鸿沟,也没忘记婚约的事,只是因为小郡主有恩于她,所以才死命护着她而已。而且,我相信要是我们遇上危险,他真的同样会舍命来救的。这脾性倒是跟展师弟一模一样。”施风雷安慰道。 “嗯,风儿我们从小看大,他的秉性我们如何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难能可贵的是,风儿从小就很懂事。特别在照顾安安的这个事情上,比只会自己玩的霁月还要上心、尽职”。回忆起以前的生活,徐芳芳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笑意。 “嗯,说起安安,按照你的提示,我今天也仔细观察。即使分别这么多年,安安看风儿的眼神还是那样的不一般。”施风雷沉吟道。 “安安跟月儿不一样,月儿从小就很多朋友,特别是小胖那些小男孩喜欢围着她转,她没准只是把风儿作为其中一个较亲密的朋友罢了。但安安不一样,她从小就对风儿特别特别依恋,小时候她说过,学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站起来嫁给光风。光风失踪后,我希望这个只是小孩的感情,安安很快就可以忘怀,毕竟他们有十年没有见面了。但是现在看来安安的心态还是一样,作为母亲,我感受到安安重遇后风儿后连心境都变化了。”徐芳芳若有所思地道。 “哦,此话怎讲?”施风雷问道。 “看得出来,安安重遇光风,除了发自内心的欢喜外,还有就是她比前段时间要开朗了。前段时间,父亲告诉我们那个根治寒毒法子后,霁月那天说的话可能让安安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所以才想到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作为母亲没有提前觉察她的异常,是失职的。”徐芳芳脸色黯然,继续道“天见可怜,让风儿救了她,从这点来看,他们很有缘分”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指腹为婚的那一对,当然是有缘了。因为安安身体从娘胎就带着寒毒的原因,怕影响下一代,不能怀孕,但偏偏有可能让她痊愈的只能是她的丈夫。两人每天合练净月功,每天都把新增的寒毒祛除体外,把每月的洪流分散到每天去疏通,就不会有大碍了。安安这次投湖,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霁月说过以后娶她的人,必须同时娶安安,并协助安安祛除寒毒。安安听到后,因为不想连累霁月,所以想寻短见。现在风儿回来了,她既是月儿的未婚夫,也是安安从小喜欢的人,最合适不过了。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安排的。”施风雷道。 第52章 抉择 青山县县府里,孙允炆正在闭目养神,今天的消息既令人振奋也令人担心。睦州营救团林洪的汇报,让部分担心郡主已香消玉殒的人再次兴奋起来;但根据戴怜星的现场分析,那个俊美公子明显最后追上了郡主二人,且在小树林中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以那个俊美公子能击败五级中阶林洪的实力来看,那名修为仅仅二级高阶名为‘杨元绍’的死士能否再次创造奇迹,带着郡主逃出生天就存在非常大的不确定性。 郡主是否已经落入敌手?那个俊美公子究竟是谁?种种疑问困扰着孙允炆。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调派人员追踪。睦王营救团表现的最积极,领队的武林大宗师戴一鸣认真分析了自己女儿对于招式的推演后,脸色阴沉地率先带留守青山县的高手出发追踪;燕王方面则兴奋异常,但因为依然未洗脱嫌疑,所以什么都不自行表态,继续表示会听从太孙的安排。 接下来就是搜索营救的重新布置,因为很多人都把营救郡主看成是营救未来皇太孙正妃来看待,当事人太孙孙允炆却知道这事不仅仅是皇帝在看,睦王和燕王都在盯着,弄不好就会一身骚。所以他事事亲力亲为,一天下来,已经累趴了。身体的劳累,加上青州天气实在寒冷,让太孙患了感冒,咳嗽不断。 好不容易所有工作都安排了,众人也领命各忙各的。孙允炆正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但是这个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下人通报,太监小圆子求见。 小圆子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人长得非常机灵,陪伴太孙接近十年,非常受太孙信任。太孙这次出行前,由于小圆子突感染痢疾,因此留在都城,并未与太孙同行。这一次,小圆子是被皇帝亲点由其带密函给太孙,同行者还有增派的十几个锦衣卫高手。其实太孙身边的高手已经非常多,皇帝还继续加派人手,理由肯定只有一个:收网。 密函是孙世民亲笔所书,只有短短两行,第一行写有:前魏余孽曹由校、施风雷劫杀静姝。第二行更简单:阅后即焚。 密函内容不多,孙允炆已经反复看了多次,依然把握不准皇爷爷的目的。他脸色严肃地问小圆子道“小圆子,你把皇上给你密函时发生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不允许有任何遗漏”。 听到太孙问话,小圆子恭敬地道“启禀殿下,当时皇上是在‘抉择阁’将密函交给奴才的,当时皇帝穿了一身素白衣服,心情感觉不错,他将密函交予我后,说让殿下相机抉择行事即可” “好吧,你先退下吧”孙允炆挥手屏退小园子后,马上传唤张孝儒进来。 张孝儒听完孙允炆的介绍后,沉吟许久,躬身问道“请问殿下,陛下一般在什么情形会在‘抉择阁’处理?” “嗯,皇爷爷一般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时,喜欢自己一人独自在抉择阁中静思。”孙允炆想了一下,回答道。 “请问那个阁楼有何特别之处?”张孝儒问道。 “那个阁楼很小,我去过的次数不多。印象中,那里无论装饰还是家具等都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案,一张椅子,因为阁楼很小,所以,皇爷爷也不会在那里宣召大臣议事。要说特别的话……”孙允炆一边沉思一边自言自语地道“那就是,正对书案有一副字,对,上面写着‘舍得’二字”。只有太孙等直系至亲知道,孙世民在江南的府邸中,也同样有一个抉择阁,他与林媛媛大吵的前一天,也是在抉择阁里度过的。 张孝儒听完,思考良久,最后嘴角上翘,微笑地道“皇上通过密函的方式,告诉殿下行刺的真相,寓意很深啊” “哦,先生请讲”听到张孝儒如此说,孙允炆眼睛一亮。 “愚认为,这是皇上给你的一次考验。殿下,若已能明确行刺的幕后,那么圣上为何不将情况公之于众呢?这样一来可以还燕王一个清白;二来给睦王一个交代;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立即减轻郡主被继续追杀的风险。毕竟当真相明了时,诸如东辽等可能隐藏敌对势力就不会再有兴趣趟这次浑水,而前魏知道自己阴谋败露后,也会偃旗息鼓,放弃对郡主的追杀。” 第53章 回归 张昕打开门后,一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外,这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一对总角,脸圆圆,眼睛又圆又大,双颊红红的,就像是一个熟透的大苹果,非常可爱。 小女孩看到开门的是张昕后,探头往里看了众人,没有发现要找的人,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昕姐,你有见到安安姐姐吗?” 张昕故意逗她道,“啊,原来小小啊,安安姐姐不在这里呢?你想找她玩吗?什么事嘛?找我也可以的。我们一起玩吧。”说完,做势去拉小小的手。 “不,我有些话想跟安安姐姐说,她不在这里的话,我去其他地方找她……”说完,由于害怕张昕纠缠自己,飞一般地逃跑了。 张昕笑意盈盈地掩上门,回头对展光风道“这个小女孩叫龙小小,就是那个被你刺伤,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龙图的妹妹。”顿了一下,叹气继续道“在这里,要数对你敌意最大的人肯定就是龙图了,先是被你刺伤,而且还是越级打败,让他丢尽了面子,这对于一向高傲的他而言,是非常痛苦的事;而且,而且他对霁月的心思可谓是众人皆知了” 若轮光风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肯定是非龙图莫属了,想到那天看着自己那双怨毒的眼睛就头皮发麻,现在可好了,龙图也喜欢上了施霁月,这人真的没法见了。 “嗯,我倒是不这么认为,龙图这人从小心高气傲,跟其他师兄弟都处不到一起去。但是他这人行事还算是磊落,不会暗地使坏。反而我觉得王宁比较麻烦,他也是爱慕霁月良久了,这人的心思很重。最麻烦的是他父亲前段时间还向师傅提过亲……”王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展光风道。 这下好了,一个郑端允自带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还加一个会主动拉仇恨的施霁月,真的没法活了。 但是多想无益,展光风开始问起刘小胖五人分别至今的情况。 原来十年前,展绍他们行刺吴王失败后,此天,吴兵就大举围城,他们的父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作为捕快,被征调守城,后来北城守将凌忠率先打开城门,魏国国都失守。 当时吴兵入城后,国都瞬间成为炼狱,到处都是烧杀抢掠,这四个小孩子和其他一些官吏子弟恰好聚在一起。情况非常紧急的时候,赵大江遇上了他们。这个赵大江是赵虎的儿子,当时已经是十五岁了,从小就聪明伶俐,素有‘智多星’之称。当时他表现出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冷静,他带其他孩子躲开了各种危险,除了马娟过程中额头被流矢所伤,留下了疤痕外,其他小朋友在赵大江的带领下,居然成功逃出了国都。 离开国都后,众小孩又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已经重伤昏迷的施风雷,最后成为了施风雷的弟子…… 当这些童年伙伴们对各自的经历无限唏嘘时,门外传来了施伴安的声音“光风哥哥,你们在里面吗?” 门打开后,牵着龙小小小手的施伴安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外,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让人觉得亲切“果然你们都在这,我爹让大家都过去,他有话跟大家说。” 当展光风他们到达大堂时,大堂已经站了接近百人,除了王宁是因伤借住这里外,其他都是施风雷的弟子,看到他们进来了,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在展光风身上。这些弟子绝大部分是前魏的将门子弟,进门后根据年龄进行排序。他们年龄在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其中女弟子三十八人,站在东厢,为首的正是施霁月,此刻她那毫无瑕疵的的俏脸上泛着复杂的神情,跟展光风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很有默契地转头看向别处。男弟子五十一人站在西厢,其中有六人带伤,是由他人搀扶着的。龙图和王宁就在其中,龙图此刻左肩膀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看向展光风的时候,眼中虽然难掩怒意,但是却同时带着一股复杂的神色。王宁是右脚跟被挑断,下半辈子难免会瘸,此刻他由一名弟子搀扶着,冷笑着看着展光风。 展光风头都大了,除了王宁和龙图外,他感受到至少有十几道不友善的目光盯着自己。相比男弟子,女弟子大部分人的眼中透露出来的更多是佩服,毕竟都是在怀春年龄,都在憧憬自己能遇上好的姻缘。昨天在梁婉儿“不经意”的渲染下,她们都了解展光风和郑端允之间的事情,中间很多甚至还是郑端允的书迷,因此对展光风更多的是理解。 看到展光风他们进来后,施风雷向展光风招手道“风儿,你上来。” 这么多年死士生活,展光风已经习惯于隐匿的生活方式,现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觉得非常不习惯。但得到施风雷的使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施风雷的身边。 “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了,没错,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你们五师叔的儿子、我失散多年的侄儿展光风。”施风雷话音难掩兴奋,下面的弟子昨晚其实已经听小胖和梁婉儿说过,但现在听施风雷亲口说出来,相互交换着眼色,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施风雷此时脸色略显忧伤地道“光风也是在座很多人的儿时玩伴,那是你们最幸福的时光。但不幸的是,十年前都城城破,我们和风儿失散。后来,风儿颠沛流离到了睦州。为了生存,风儿只能委身于叛逆郑三桂旗下,做了一名死士。毋庸讳言,我们上月对郑三桂逆贼女儿的行刺,当时误伤宁儿和图儿、救走郑端允小郡主的年轻人就是风儿……”施风雷说到这里,下面的弟子忍不住开始低声讨论,王宁和龙图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展光风,神色复杂。 施风雷用手势让大家安静,叹了一口气道“但是这些都不能过多责怪风儿,因为风儿当时并不知道是我们在行动,而郑端允以前的确对光风有恩;更何况郑三桂逆贼为了加强对风儿的控制,强制他服下‘玄阴毒丸’,发作起来与安安的情况类似。昨晚恰好是毒发之日。为了帮助风儿祛毒,昨晚帮忙烧水驱寒的弟子也是辛苦了。” 为了替展光风开脱,施风雷夫妇昨晚是商量了很久,最终将展光风的行为推到“玄阴毒丸”那里,因为昨晚很多弟子参与祛寒其中,而且安安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容易赢得大家的认可及共情。 果然,这些话说完,一些弟子们脸上表现出释怀的样子。施伴安从小与人无争,跟这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这里的人基本都或多或少见过施伴安寒毒发作时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因此都很怜惜这个可怜的同龄人。现在听到展光风也是这个寒毒的受害者时,对于展光风的敌意不知不觉少了许多,内心慢慢开始接受他是这里的一员了。 张昕很乖巧不失时机带头嚷道“恭喜师傅,与展师弟重逢,郑三桂这逆贼不仅谋逆君王,还用卑鄙的手段控制师弟,必不得好死。” “杀郑三桂,为大魏复仇,为国锄奸,为民除害”有些弟子鼓噪道。这些弟子中,很多都是前魏臣工后代,是魏国覆灭最大的受害群体,对于谋逆郑三桂可谓恨之入骨,因此对张昕的话产生共鸣,内心再次对于出身相似的展光风的身份及遭遇产生同情和认可。 施风雷对于弟子的表现很满意,之前因为担心光风不被接纳而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他用手示意弟子们安静后,对着光风道“风儿,虽说不知者不罪,但是你两位师兄毕竟为你所伤,你去给他们两个道歉吧;” 展光风点点头,又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到王宁和龙图面前,深深一揖,诚恳地道“王师兄、龙师兄,很抱歉,之前不知道是你们,让你们受伤了,多有得罪,请见谅。” “宁儿、图儿,我们行走江湖的,就该快意恩仇,风儿伤你们也算情有可原。你们的武功本来就比光风高,但是当时被击败的确是你们,这怨不得他人。而且那天我们在马嵬坡中伏,若非展师叔独自留下阻敌,你们父辈早就陨落了,这也算是对你们父辈有恩。因此这事你们就此揭过,以后好好相处。”发现王宁脸上流露不甘的样子,施风雷沉声道。 王宁内心恨得牙痒痒的,但他城府较深,也知道展绍有恩于他父亲,知道现在的确不好当面追究,他马上露出微笑搀扶起展光风道“风师弟客气了,我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倒是风师弟智勇双全,以弱胜强的临阵对敌本事真的值得我们学习,以后我们多亲近亲近”他说到值得我们学习时,特意瞥了龙图一眼。 龙图今天却表现的很奇怪,没有预想中的反唇相讥,而是沉声道“展师弟不必多礼,看你也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被你所伤,我怨不得别人,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但你要小心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看到两人,展光风头皮一阵发麻,只能诚恳地道“两位师兄武功的确比我高,若非当时我取巧,实在难是师兄一招之敌”。 接下来,除了小胖、张昕等早上已与展光风见面过的童年小伙伴外,其他展光风童年的相熟朋友也亲热地过来跟展光风打招呼。施伴安全程笑意盈盈地在旁边看着,风哥哥今天终于回归并被接纳了,一切都会变回小时候那样。 施霁月却很神色古怪地在旁边旁观,虽然期间曾与展光风有过几次无意的眼神接触,但是双方还是很有默契地尽快避开。 第54章 破浪斩 施风雷待大家都互相打了招呼后,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天机门立派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近三代均有九级宗师出现,虽然你们之间同样不乏天赋极高之人,但离成为宗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本次行动同时也暴露了很多问题,你们在临阵对敌方面经验依然非常欠缺,因此下一步我们会强化这一块。” 众弟子连忙点头称是,王宁和龙图脸上更是觉得火辣辣的。 “一会除了风儿留下外,你们都先下去练习吧”施风雷看情况差不多了,安排道。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施风雷招手让展光风走到自己面前。温声道“风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回家了。” 展光风知道施风雷今天的安排着实花了很大心思,也感激地躬身道“谢谢伯伯”。 施风雷点点头,拍拍光风的肩膀继续道“光风,你平常用什么武器?我看你和月儿比武时用的是短剑?” 提到昨天的比试,展光风不由想到那天,自己无意触碰了霁月的敏感部位,心里有点忐忑,他脸有点红红地道“伯伯,短剑只是为了方便携带而已,在睦州训练过剑,但耍得不算好;反而小时候跟父亲练过一些刀法基础,用刀感觉还可以。” 施风雷微微点头道“嗯,你既然还没决定用何种兵刃,那么你现在可以先从这个目录里挑选自己想学的一门功技进行修炼,里面有剑法、刀法、棍法等” 施风雷说完,递给展光风一本薄薄的书册,展光风恭敬地接过来。这是天机门的武学典籍目录,天机门几百年来一直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所收录的武学典籍当然也是令所有学武之人垂涎万分的,目录所载主要是四项:武技名、作者、作者武级及成书日。 “我派武功是大部分是由历代先贤所着,每一门武技均需研习多年,你只需从中挑选一门进行深刻研习,切记贪多必失。”在展光风浏览目录时,施风雷在一旁指点道。 光风点头称是,继续浏览目录。 天机门用剑高手众多,因此关于剑的功法也是最多的,突然,光风看到目录里有一行记录被毛笔用重墨划去,刚抬头想问,发现施风雷也注意到他目光所视,脸上居然显出厌恶的神色,就没再多问,继续翻阅后面的刀谱。刀谱的数量仅次于剑谱,其中有一功法引起光风注意,因为这是唯一一套双刀刀谱,名为火凤朝凰。 “这套刀法乃我派百年前一位天才大能所着,但因这套功法对练习者双臂力量要求很高,而且双刀挥舞时,较难控制,是典型的难学难精功法。因此一直较少人选习。风儿,你想练习这套功法吗?”一旁的施风雷及时解释道。 “风儿只是觉得这套功法特别而已,想再看看后面还有没有更适合自己的功法。另外,施伯伯,这套功法目前有弟子选学吗?”展光风道。 “你们这一辈没有人学,但是我和你父亲那一辈倒是有人学。这个人叫董重山,以前是我的二师弟;后来此獠和戴一鸣欺师灭祖,狼狈为奸,提前将我们刺杀吴王的消息透露给戴一鸣。并且在刺杀当晚突然反水,用拳招偷袭于我,将我重伤。要不是你父亲拼死相救,我就断送在这厮手里了”施风雷咬牙切齿地道。 展光风怕再次勾起施风雷的不快回忆,慢慢地把目录翻到下一页。突然,展光风被其中一门武技吸引住了,眼角因激动而不由自主地抽搐。 施风雷顺着展光风的目光看去,低叹道“没错,这个就是你父亲所创的‘破浪斩’。你父亲武功天赋极高,与戴一鸣、欧阳春并称当世三大天才妖孽。不满20岁,已经跻身七级,这套刀法就是当时他所创。我们师门前辈一般都会在跻身八级后远离尘俗,并开始着书立作,但你父亲却在未满二十岁就可以自创武功,虽然当时他还未达八级,但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但正因这套‘破浪斩’是你父亲早期所创,并未像其他武技那样由创造者退隐后经过反复锤炼后创立,所以武技本身存在一定的优化完善空间。你父亲后来也曾对我提及过,这套刀法的确存在提升空间,当时还笑说年老后有时间了好好打磨打磨。但现在可惜了……” 想到了功法创造者仍人生死未卜时,施风雷神情黯然,但还是接着道“师门中学刀者与学剑者相比毕竟小众,加上弟子们选择武技时,都会选择那些已经跻身八、九级以上作者所写的成熟功法,所以目前暂无其他人选学这套刀法”。 “施伯伯,既然这一套刀法是我父亲所创,作为他的儿子,即使不完善,我也想学习。何况,我现在只是区区的二级,刀法的些许不足并不碍事”展光风眼中露出肯定的神色,坚定地道。 “好!不愧是展师弟的好儿子。希望这套刀法在你身上发扬光大”施风雷兴奋地道。 展光风肯定地点点头,施风雷突然感到惋惜,他此刻想到展光风作为宗师级展绍后人,其实本来具有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但他偏偏在习武最重要的阶段失去系统性培养机会,反而被培养成一个死士。由于错过了习武的黄金期,所以光风日后的成就必定有限,这才是施风雷惋惜的原因。 展光风感受到施风雷惋惜的情绪,聪明的他也猜测到具体原因。他反而安慰施风雷道“施伯伯,我现在已经是十八岁了,对于成为绝顶高手并不抱太大希望,我更希望亲友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施风雷点点头,道“难得你如此豁达,不强求,很好。我昨天传授于你的净月功,乃是你师公沥血之作,非本门核心成员不得传授。目前只有我夫妇及安安霁月两姐妹及你掌握,你要勤加练习;外功方面,辅以破浪斩,他日有所大成也可期待。” 待光风领取刀谱离开后,徐芳芳从后堂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道“还真被你猜对了。风儿明知道刀法有缺陷,但依然选择了‘破浪斩’这套武技” “嗯,其他弟子在挑选武技时,往往只是关注作者当时的武级;但光风明显是觉得既然这套功法是他父亲所创,其中的不足就该由他完善。从这点看来,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施风雷赞许道。 “唉,可惜他的担当有时用错了对象,他和郑端允的关系着实让人头疼”徐芳芳有点幽怨地道。 “夫人你放心,从安安给我们说的话来看,我看光风不是真的奢想和那个小郡主在一起,只是因为小的时候受了那个女子的恩惠,想着报答而已。”施风雷安慰道。 “你确定?不要忘记了,那个郡主可是未来的花魁不二人选啊,‘欧阳不出,谁与争魁’”徐芳芳笑道。 “我们霁月难道就比那个小郡主差了?容貌上她们两个可能平分秋色,不要忘记了她的评语可是‘不习武,可争魁呢’。而且小郡主的身段与我们霁月相比,差的远呢,要是我来选,肯定选我们女儿”施风雷拍胸脯道。 “你就是会护短”徐芳芳白了丈夫一眼,继续道“少年人的心思岂是这么容易猜测的;不过要是光风是心有所属。我们也没必要勉强,现在喜欢我们霁月的人多了去呢” “你说什么呢?他们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们和展师弟当年早就定下的,这点谁也改变不了”施风雷语气略带不快。 徐芳芳心里暗叹一下,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欣赏展绍,当年对于展绍舍命单独拒敌,让他们从鬼门关撤离的事情依然心怀感激;又因为丈夫没有子嗣,施风雷就将从小看到大的展光风看成自己的儿子一样,一直希望能一家团圆。在情况未定时,也不要让丈夫不快。 第55章 团练 展光风在房间里专注地看着‘破浪斩’的秘笈,他认得是他父亲的字迹,看完前面一章后,他抽出了刀。 安安在旁安静地看着他,刀都是她送来的,刀名为‘饮雪’,精钢炼制,非常锋利,是施风雷斩杀一高手后留下的,虽然算不得世间罕有,但是也绝非凡品。 展光风抽出刀后,单手提刀,刀尖斜指向地面,摆了一个起手式,他脑海里闪电般地回忆起幼时父亲练刀时的情景,静如岳临渊,动若疾风闪电。 起手式名为“树静”,虽然只是起手式,旁边的安安却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刀意从光风身体涌出,武阶极高的她也隐约感到一丝威压。 次天,展光风起的很早,他来到了练功房,是安安将父亲的话通传给他的,想到自己的武功在众弟子中是最低的,在郑端允未完全脱险的情况下,武级能提升一点总归是好的。令他惊讶的是,龙图居然好像早知道他会早过来,专门在候着他似的。 看到他,展光风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是也不好避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道“龙师兄,早” 出乎展光风意料之外的是,龙图居然难得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找你麻烦。那天换做是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击倒对方。论临敌对阵应变,我确不如你” 对方如此坦然,倒是让光风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对龙图的印象大有改观。 “相反,这几天我也听说了你和郡主的事情。你做的很好,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有危险,该拔刀就拔刀,该流血就流血。你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男儿当如是。”龙图继续道。 展光风只能一脸尴尬的赔笑。 说到这里,龙图突然话锋一转,然后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也不怕直说,月儿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她开心,我就开心。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小郡主,那么跟霁月的婚事就给别人一个说法……” 龙图突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了施风雷正从门口走进来,展光风心里叫苦不迭。 “咦,龙图你怎么也来了?”施风雷已经猜到了展光风会早来,但是没有想到龙图也在,有点诧异。 “师傅,从今天起,我也要恢复训练了,不然被风师弟甩的越来越远了。”龙图回答道。 第56章 单练 不知不觉间,光风在山寨度过了接近一个月,由于不习惯被人指指点点,他向施风雷申请了自己要单练,施风雷那天当众授课后,也知道展光风的处境比较尴尬,无法静下心来练习,这是练武的大忌,也同意了。 所以展光风现在每天练功都是离众弟子很远,跑到后山去练刀,那地方是安安给他找到的。寨子与后山间有一道大约二十多米远的山路,这段山路两边是巨石,非常狭窄,仅能容一匹马过去,也叫天门。但是过了这段山路后,却是一大片平地,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顶湖。 施风雷现在这个驻地其实是在一个名为对峰山脉的西峰主峰上,西峰与东峰相对面都是悬崖,两峰好像被一把巨斧劈开,东西两峰中间隔着一条河面宽阔、河水湍急的仓江,而在后山则可以看到数百米远的东峰主峰。东西峰间居然有一条用手腕粗缆绳连接、底部用木板铺就的窄桥。施伴安告诉展光风,这是施风雷花了很大心血造的避难桥,目的是若被朝廷发现、围山时,那么所有人可以通过这条通往东峰山脉,因为东峰山脉到处是原始森林,可以为他们提供避难地。 在练刀过程中,因为施风雷是用剑高手,当时仅仅为了冒充董重山而练习过双刀,所以施风雷更多的是鼓励展光风自己去领悟这套破浪斩。 刀法如记忆的父亲性格一样,大开大阖,每一刀劈砍出去都是那么的一往无前。展光风每次挥刀,脑海里都会与儿时父亲的挥刀相印证,那一刻,展光风感到父亲好像就在旁边看着他一样。 光风练武的地方是后山的湖旁,湖水是山上泉水汇集成一条大瀑布注入后而成,因为空旷而凉风嗖嗖的,所以很少人会来,但常客也是有的,就是施伴安,与脸皮薄的施霁月不一样,施伴安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施伴安每天中午都会准点带饭过来。因为她知道展光风说过,想多点时间练刀,把失去的时间给弥补回来。但施伴安却知道这个是托词,因为施伴安敏感地感受到光风和师兄弟们在一起时的不自在。有一次光风无意遇到了龙图和王宁,在王宁的煽动下,龙图希望和光风再比一次。但光风怎么也不肯,龙图最后给出的选择是:要么再比一次,他会尽量不伤着光风;要么让光风当着所有旁观者承认不如自己。没想到光风居然选择了很多人看来屈辱地第二项。自此,光风就更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施伴安每天中午都会把饭带过来,然后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儿时对自己最好的男孩挥汗如雨地练刀,感觉眼前这个人每一刀挥出都是那么潇洒、飘逸。 练武讲究的是心无旁骛,但是展光风今天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是出现郑端允、母亲、父亲等人的画面,他努力地排空思绪,手里的长刀不自觉越舞越急…… 突然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磅礴大雨中,周围没有任何的遮蔽处,身上也没有穿蓑衣,能凭靠的只有手中这把刀,他全力地挥舞这唯一的凭靠,希望能挡住那无孔不入的雨水,但是徒劳无功。他身上不断地被雨点击中,每个雨点击中他身体后马上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小刀,身体感觉要被戳碎一般。 一旁的施伴安很快发现了光风的异样…… 思想仍在暴雨中的展光风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加快长刀的劈砍,突然身后一股强大的罡风吹来,把雨幕一下子撕开,然后自己全身被这股罡风笼罩,罡风慢慢地变成了暖风,把身上的雨水烘干,原被雨滴刺伤的伤口在愈合,没有雨点的压迫,展光风的动作终于可以慢慢地停下来。 罡风渐渐地聚拢在一起,化成了一个人形,一个少女的形态,是安安。当展光风醒过来时,首先看到的是满脸着急的施伴安。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施伴安梨花带雨地哭道。 “发生什么事了?”展光风迷惑地问道。 “你刚才应该是差点走火入魔了,整个人都疯狂地挥舞着长刀;我看着不对劲,幸亏外公之前跟我说过一些处理的方法,我就依次点击你四肢穴道,让你把气力散尽,避免因突然制止你导致气力倒灌心脉;最后才把你制止了”施伴安心有余悸地回忆道。 “啊,幸亏你在,不然我就交代这里了”展光风开始有点后怕,突然他发现自己竟然是依偎在施伴安的怀里,不由脸上一红。 施伴安也发现两人的暧昧姿势,同样脸上一红,她手臂稍稍用力把展光风托离自己的身体。 展光风自己坐直身体后,暗自催动净月功,他突然惊喜地道“安安,我突破到三级了……” 施伴安马上用手指按在展光风的左手上,发现脉搏强劲有力,内力在全身穴道畅通运行,明显是武级进阶的现象,也开心地道“光风哥哥,真的突破了,恭喜你啊” 光风武功停在二级高阶上已经有五年之久,一直没有遇到突破的契机,这次走火入魔在施伴安的全力协助下得以突破,可谓是因祸得福。但光风和安安不知道的是,导致这次的走火入魔原因除了因为光风近日心理负担重,练武不能排除杂念,并且恰好遇上武级突破窗口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展绍在创立这套刀法时,是根据自己对刀法的理解撰写的。而一门成熟的功法,在创立后,要全程跟踪学员的练习过程,对于超出学员理解能力或容易引起误解之处要重新完善。举个相似的例子就是一个大学生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了一本小学生教材,但是小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会否出现理解不了甚至误解的地方,需要作者根据学生的学习过程进行完善。但是展绍创立该套刀法时依然俗务缠身,也并未像本门派以前其他大能那样追踪学员的学习情况予以修正,从而差点导致悲剧。 幸运的是这次危机算是有惊无险地趟过去了。 第57章 珠联璧合 今天不适宜再继续练刀了. 儿时的一对好伙伴并排坐在一起,这一刻,施伴安、展光风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风哥哥,你记得我们以前小时候一起玩的日子吗?”施伴安热切地看着展光风问道。 “当然记得了,以前我、你和霁月经常都在一起玩,无忧无虑的,真的很开心。”光风怀念道。 “是啊,当时你娘很想把你培养成一个读书人,想你考状元,天天让你读书。我就和霁月就像是两个野丫头似的,老想着法子让你有时间玩,比如帮你抄书……”说到这里,施伴安抿嘴一笑。 “是啊,你抄的还好,一板一眼的;霁月是个没耐心的家伙,抄的可马虎了,而且往往抄没几下就跑去找其他人玩了。所以她的那些稿子,先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其他人帮我写的,害我挨了好几顿板子。”展光风装作无辜地表情。 “嗯,由于我们是女子,父母也只是请了一个先生给我们上了点礼仪的内容,真正学到点知识的,还真的是给你抄书那里学到的。” 想到童年往事,两人相视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其实,霁月妹妹从小就很受其他小伙伴欢迎,她经常受不了其他诱惑,跑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倒是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可能真的闷着你了”施伴安止住笑,略带歉意地道。 “我不觉得闷啊,和你说说话,我觉得一天都过得很充实的;而且我母亲也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你”展光风温柔地道。 “恩……要是,要是阿姨没有让你照顾我,你会不会就不理我了?”施伴安犹豫地问道。 “不会的,我会陪着你的。”展光风毫不犹豫,语气坚决地道。 施伴安很感激地看着展光风,不知想到什么,眼里一热,流下了泪水。 “傻丫头,怎么了?”展光风忙安慰道。 “风哥哥,你还记得那次我对你发脾气吗?我说‘我不想你陪着我,我站不起来不能陪你玩。’其实,我是怕你厌烦我才这么说的,但是说那句话时,我心里很害怕,害怕真的把你赶走了”施伴安呜咽道。 看到大线条的施伴安突然哭泣起来,展光风手忙脚乱地递给施伴安自己的外衣,那是光风练武时脱下的。当施伴安发现是展光风的外衣时,衣服已经沾了自己的涕泪,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弄脏了” “没事,小事而已”展光风连忙道,稍顿了一下,展光风用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施伴安,一字一句地道“安安,我不会说话,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答应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边;但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施安安感动地道。 “现在还有两天就到月圆之夜了,我想你答应我一个事情,无论怎么样,都不许再轻生了,好好活着。任何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展光风温柔地看着安安,严肃地道。 施伴安幸福地点点头,肯定地道“好,我答应你,不会再做傻事”。 安安开怀的笑了,她和施霁月是双胞胎,本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只不过是因为从小被寒毒折磨,伤了根基,导致肤色、神采及身段比施霁月、郑端允她们稍逊一筹而已。现在发自内心充满希望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无邪。 自从生下来,这个可怜的女孩就要忍受那钻心寒毒。为了不让亲人担心,她表现得坚强而又无忧无虑的样子。所以亲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何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自从和光风相认以来,施伴安又感到生活充满了希望,她多么希望能每天都这样,为光风送午餐,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练武…… 第59章 光风的交待 “霁月妹妹,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展光风咬咬嘴唇,好像下定决心似的,低声歉意地道。 “啊”施霁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受到很大的困扰”展光风继续道。 “哦,没事”施霁月淡然道,在没搞清楚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前,暂时无棱两可。 “我两人的婚事来自父辈们指腹为婚,你我虽然从小青梅竹马的,但是毕竟人生中有大半时间是分开的,相处的时间是在八岁以前,所以其实你我之间只是朋友之情、兄妹之情,但是不能算是情爱”展光风眼神清澈地看着有点愕然的施霁月,继续缓缓地道“至于我,我知道施伯伯视我为己出,我母亲死后,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但毕竟我伤过龙师兄、王师兄他们,甚至那天我杀过你们的人,虽然我尽量不去想,但是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别人放不下,我何尝能放的下呢?至于小郡主,她对我有恩,我发誓要保护她周全,这个也是让施伯伯很为难。基于这两点,我其实很难完全融入到这里,师兄弟们也不会从内心接纳我。因此,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只会对你造成伤害及困扰。” “他原来也有为我着想……”施霁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睛不禁红了,耳朵只听到身边这个男子继续道“我母亲不在,父亲失踪,因此我可以自己做主。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施伯伯说说我们婚约的事。” 展光风稍顿了一下,最后歉意地凝视着施霁月道“我不想连累你,我想我们的婚约也可以终止。你看看如何处理对你的损害最小,我按着你的意思办,可否?”说完,长揖到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施霁月眼睛已经红了,人啊,就是这样的心态。退婚这个想法其实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也知道光风说退婚其实也是为自己好,但是听到这句话时,一向高傲的她却很难接受,这么多年来,无数年轻男子为了自己的一颦一笑而神魂颠倒的,而面前这个男子却主动提出与自己解除婚约…… 她一时怒极反笑,道“好,好!我也并不是非你展光风不嫁不可,比你优秀的想要娶我的人多的是呢” 展光风抬起头,歉意地抱拳,低声道“霁月妹妹兰心蕙质,的确是很多人理想伴侣;光风这些年来,身份是低微的死士,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很抱歉,所有后果我都会承担的”说完,低头往前走。 施霁月突然感到无比的屈辱,她攥紧拳头在展光风厉声问道“你为了一个郑端允与所有亲人为敌,值得吗?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你这坏蛋……” 听到这句话,展光风脚步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往前走。 “我这么做是觉得这样子对你是最好的解脱,跟小郡主无关;而且我想你误会了,对于她,我只想她平平安安的,并非想拥有她……”语音随风飘来,施霁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傍晚,听到展光风差点走火入魔的事情后,施风雷夫妇唤了光风过去。 施风雷用内力很仔细地探测了光风的全身经络,在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施风雷沉吟道“风儿,今天你的突破固然值得称道,但过程我听安安说了,着实惊险。我刚才又重新看了这套‘破浪斩’,也没发现有任何异样的地方,估计还是你练习时心神不集中,恰好又碰上修为突破机遇导致,但为了保险起见,日后你在遇到突破瓶颈时,不要同时修习‘净月功’与‘破浪斩’” “风儿知晓了”展光风心里一阵感动,这是久违的父爱。 施风雷点点头,放开搭在光风手腕的手,温声道“福王明天就会到来了,你对他有了解吗?” 展光风想了一下,摇摇头。 施风雷正式道“你是自家人,为了让你更好地融入这里,这里的情况我要跟你说明。先帝驾崩时,留有三个孩子,太子慈烺出逃睦州求救,但岂知郑三桂老贼早已与东吴暗通款曲,最终郑贼不仅不出兵勤王,还绞杀了太子;二太子永王慈炯死于东吴叛逆之手;三太子定王慈焕流落民间,最终被我们寻到并拥立为我大魏当今之国君。但圣上自小龙体一直不好,流落民间时又落下病根,难以担任复国职责,因此就由王叔福王监国,总揽复国事宜。” 说到这里,施风雷看了展光风一眼。一旁的徐芳芳忧心忡忡地补充道“这次刺杀小郡主就是福王来主导的。他平生最恨郑三桂,所以,他有可能不会放过郑端允。你要做好应对之道,你现在最大的凭靠就是你父亲曾经救下很多同僚,这份恩情他们都会惦记着的”。 看着展光风平静离开的身影,施风雷夫妇相望一眼,苦涩地摇摇头,只能怨造物弄人了。 展光风的确很平静,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听,没有说什么。最后道谢了施风雷夫妇后,平静地离开了。在门外,他抬头望向那片熟悉的星空,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躲不开,只能勇敢面对了”。 “光风,是你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光风的思绪。 展光风顺着声音看过去,借着周围的灯光,光风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英俊青年正微笑地站在他房间的门口。 “你是?”展光风迟疑问道。 “真不认识我了?也难怪,十年了,毕竟我们有十年未见了”青年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是——大江哥?”光风试探地道,声音有点颤抖。 青年微笑地点点头道“是我,很开心光风没有忘记我” 光风眼睛不禁红了,因为赵大江以前非常照顾他们这群弟弟妹妹,因此来到这里后,光风就不止一次打听赵大江的下落。光风从王泉他们口里已经得知,国都城坡后,是赵大江带着众人脱离危险来到这里。但估计是因为家中遭逢剧变(父亲赵虎在卫国战中牺牲)的原因,有一段时间赵大江变得很沉默寡言,是他们中间练武最勤奋的一个。而大江从小开始习武,未拜入施风雷门下前已经得到自己的父亲、展绍等人指导,武学根底较好,因此前两年武功已经突破六级,现在应该已经接近七级的水平。由于赵大江从小性格沉稳,素有智多星的美誉,因此从前年开始就作为施风雷与福王的联系人一直跟随福王办事。 “这次我是特意为你提前赶回来的”在光风房间坐下后,赵大江微笑道。 “特意为我?”展光风有点愕然。 “是的,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福王,而我有一个本事就是会跟鸟类很亲近,甚至可以听得懂鸟语,因此福王和师傅这里保持着的信鸽是由我来负责管理的。我也大致知道你的事情,特别是你和那个小郡主的事情。”赵大江淡淡地道。 “我……”展光风脸上一红。 “我不是怪你”,赵大江拍拍光风的肩膀,语气坚定地接着道“相反你这事做得很对我胃口,男人大丈夫若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大江的话让展光风一怔,他从赵大江的眼里看出了痛苦,随即他明白了。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依然没有忘记那个那个人,心里不禁一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阮姐姐还是没消息吗?” 赵大江痛苦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道“虽然还没找到她,但是我不会放弃的”顿了一下,岔开话道“对了,福王这人你了解吗?” 展光风点点头,道“我听说福王是这次行动的策划人,想着他很难放过小郡主。我想看他明天是否能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放过她。” “绝无可能,其实这次行动,包括师傅在内的很多幸存老臣都反对;但福王偏偏一意孤行,现在从结果看来,皇太孙、燕王及郑三桂至少表面上并未互相猜疑,所以说行刺基本上是失败的。现在福王想再次铤而走险……”说到这里,赵大江有深意地看了展光风一眼,用极低的声音继续道“他们想毁掉郑端允的清白,然后嫁祸给燕王……” 展光风听到这里,全身一颤,拳头不由攥紧,悲切地道“行刺都没有用,难道毁掉小郡主清白就能让燕王背锅了?” “要是他们一定要这么做,你怎么办?”赵大江看着光风的双眼,轻声问。 “他们要是不顾旧情,一定要这么做,我也拦不住。但是我不会让她在我前面受辱,我会陪她一起死”展光风目光坚定地道。 “好,光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赵大江表情严肃地露出赞许,他一字一句地道“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话就很重要了,也许能为你们博得一线生机” …… 赵大江从展光风房间出来时,已经接近子时,寒风呼啸,他向双手哈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冷啊,但更冷的却是人心” 突然,他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材非常高的女子身影,暗自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第63章 逼离 施风雷的坚持让全场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的确,展光风的父亲对这里大部分人的父辈都有恩,而展光风跟施霁月的亲事那是双方父母确认过的,除了双方当事人,其他人还真的不能说什么。 曹由校没想到施风雷居然这个时候还不肯解除婚约,心中已经骂这个老糊涂无数遍了,但偏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什么。特别是若现在强施风雷所难,以后自己又娶了施霁月的话,那么肯定会招致别人的非议。万般无奈之下,曹由校只能向蒋集谋丢了一个眼色。 蒋集谋马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都督对兄弟的仁义,天地动容啊”。说完,蒋集谋转身向展光风厉声喝道“展光风,能得到都督大人如此厚爱,是你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霁月姑娘无论才貌出身均配的上你有余。若你心里还存半点感恩之心,那么拿起你的刀,去杀了这个妖女,这样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可以一笔勾销!我们依然是好同袍。” 很多人听到这句话,都不自觉点头称是。 “光风,谢谢你,我希望你活下去”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的郑端允,突然勇敢地拉起展光风的手,温柔地道,“他们要杀的是我,你没有必要搭上一条性命。这里有爱你、疼你的亲人,你今天能站出来护着我,对我已经足够了。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说完,郑端允很勇敢地盯着曹由校道“说起来,魏福王,我真的很感谢你策划了这次刺杀,不然我永远不知道除了我母亲外,身边有这么一个可以如此护我的人”说完,郑端允不再看曹由校,而是满怀温柔地看着展光风。 能言善辩的曹由校,居然被呛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胸脯的剧烈起伏表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现在最恨就是别人说自己发动的本次刺杀不合时宜,现在看来不仅自己人在议论自己的决定,连敌人都在嘲弄自己。 “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想你处于这样的危险境地”此刻的展光风万分痛苦地道。 “不,要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的话,那么对于我而言是一种遗憾”郑端允凄笑道。 在场的很多人包括施家四人也被两人的真情感动了。曹由校的脸色变得绛紫色,越来越难看,真的有点成人之美,给光风做英雄嫁衣的感觉。 “是啊,光风,她今天是必死之局,你杀了她,还可以让她少受点罪。之后,依然是我们的好兄弟”一旁的王泉劝慰道,他实在不想自己的童年好伙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说完后,一些心肠较软的伙伴也附和道。大意都是劝慰光风不要执迷不悟下去,要迷途知返云云。 看到众人开始同情展光风,蒋集谋心中大急,他反应很快,心生一计,连忙道“光风,你看你的小伙伴们都希望你能浪子回头。但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选择挡在这个妖女的前面,虽然施都督不忍心弃你而去,但作为男人你是否主动给你的施伯伯一家一个交代呢?” 第64章 逆鳞 蒋集谋这句话已经不是在侮辱展光风了,连带侮辱出身平民的光风母亲了。这引起对展光风抱以同情的人不满,施风雷和徐芳芳一直将展光风之母视作亲人,此刻心生气愤,不禁都攥紧了双拳。 但现场所不知道的是,母亲是展光风的逆鳞,谁都侮辱不了。所以,当展光风听了这句话后,眼神突然精芒暴露,他盯着蒋集谋狠声道“今天之事千不该万不是,都是我展光风一人的错,一人的选择,与我母亲无干。而且她尸骨已寒,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哼,我说她又如何?想当年你父母成亲时,我是极力劝阻展绍兄弟,一个字都认识不了几个的女子,何德何能成为官妇?若展绍兄弟不娶她,何来你这逆子。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母亲没教好的原因。现在看来我当时真的有先见之明啊!”看到展光风暴怒,蒋集谋心中大喜,他继续阴恻恻地刺激对方。 说到这里,围观的有部分人开始向展绍投以鄙夷的目光,并低声议论道“原来展光风的母亲是布衣妇之子,怪不得儿子如此粗鄙。” 展光风看着众人轻蔑的目光,心中大怒,牙关紧咬,决定豁出去了。他怒极反笑,道“好,是你们逼我说的。在你们看来,我爹是个大英雄。但是在我眼里,我母亲才是我的大英雄。没错,她没有我父亲那般单刀拒敌的英勇。她做的只是在逃难的日子里遇到危险时,以一个弱女子的坚强挡在她孩子的身前;她能做到的是食物无论怎么短缺,都是首先考虑的是她的孩子。同样,她没有我父亲那样大忠大义,因为她只是布衣出身,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你们知道她临走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让我以后长大了,不需要做什么大英雄,也不要做什么大官。我只需要做到的是,若你在乎的人需要你守护的时候,千万不要丢下他一人。” “你看果然粗鄙不堪,即使是一介布衣,也该教导孩子认真读书,考取功名,怎么可以教孩子甘于平凡的?而且义有大小,应舍生取义。”蒋集谋冷笑道。 “你错了,小的时候,我母亲自知出身贫寒,因此她一直希望我能多读书,明事理,甚至考取功名,因此自小就不让我把时间浪费在习武上”展光风叹气道。 “那么为何后来改变主意了?”蒋集谋不禁追问道。 “那还不是福王和蒋大人你们的功劳?”展光风戏谑道。 “乱说,你母亲忘记初心,关本官何事?”曹由校拂袖怒斥道。 “这里很多都是我的童年伙伴,但不是所有同伴都有幸在这里;有很多伙伴死于战乱敌国之手,这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但是有一些亲友的离开却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展光风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赵大江拳头开始攥紧,呼吸加重,眼中闪过复杂的神采。 展光风迎着曹蒋二人的目光,继续道“我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小伙伴,他比我小三四岁,住在我隔壁,姓阮。因为是邻居,阮夫人和我母亲情同姐妹”说到这里,施风雷夫妇惊讶得合不上嘴巴,在厅里也有很多人已经知道展光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曹由校和蒋集谋脸部开始扭曲…… 展光风伤感的语调继续传来“一天,大约是发生在国都破时一、两年前吧,这个孩子突然爬过我和他家之间的围墙,哭着找到我,说家里来了很多人,很凶恶,说要什么抄家。家里的管家把他的身子托过围墙,让他快逃。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带他跑到后门,协助他逃跑了。蒋大人,你不要这么看着我,的确是我协助他跑的,但这个决定我现在都不曾后悔过” 展光风抢白了一顿蒋集谋后,不再看对方吃瘪的样子,继续道“送走他后,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一队凶恶的士兵到处搜寻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叫阮承志,父亲是西军都督阮崇焕。……”展光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盯着曹蒋二人,缓缓地沉声道“来我家搜寻阮承志的为首是两个大官,他们就在这里。就是因为阮家的案子给我母亲震动太大,母亲终于理解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后来加上逃难的影响,她希望我日后做个普通人。” 所有人都明白展光风是说谁了,这是大魏王朝末年的一件轰动朝野的冤案,阮崇焕通敌卖国,满门抄家。 在座的弟子当时年纪虽然还小,但是由于案件牵连甚广,因此依然知道一个大概。案件发生半年后,魏思宗一封罪己诏揭开了整个事情真相。原来为了拔除东吴前进道路上的最大拦路虎——阮崇焕,东吴孙世民采用袁乾罡的计谋,实施反间,向魏福王和蒋集谋提供西军都督阮崇焕通吴的伪证,魏思宗最终听信了福王和蒋集谋的谗言,诛杀阮崇焕并进行抄家。 最终,魏国自毁长城,吴国伐魏再没有任何障碍,最后取而代之。虽然魏思宗后来将责任揽上,但是,当时死命弹劾阮崇焕的福王和蒋集谋成为当时各官员要求问责的对象。 但由于一直以来,言官具有风闻奏对的职责,即说错了什么,也不会因此掉脑袋,因此虽然魏思宗都承认阮崇焕属于冤杀,但是曹由校和蒋集谋并没有受到彻底的清算。前者被罚俸三年,后者连降三级。 阮崇焕这个事情可以说的上是曹由校和蒋集谋一大污点,绝不希望别人再提起,现在没想到居然被展光风这个愣头青当众将伤疤揭开,曹由校和蒋集谋交换一个眼色,眼中均闪现凌厉的杀气。曹由校甚至心里在盘算这些话是施风雷指使的可能性,目的是为了打压自己的威信,想到这种可能,福王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意。 由于展光风、曹由校及蒋集谋三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没有人发现一旁赵大江此刻已经泪流满脸。 曹由校毕竟心机深沉,他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脸上出现悲切的神情,悲伤地道“没错,阮都督的死,我难辞其咎,当时要不是国势危殆,考虑到要留下这个身子杀敌报国,我早已自刎以谢天下了”。说完身子不断颤抖,好像要马上摔倒的样子。 此时,站在曹由校身后的一名青衣白面中年男子上前扶着曹由校道“王爷要保重身体,当年的冤案不能完全怪殿下,要怪只能怪吴贼太阴毒”。很多曹由校带来的人都开始劝慰曹由校,施风雷也上前规劝,一时间现场乱糟糟。 “大胆展光风,所谓臣不论主非,你刚才那段话句句诛心,当众损害福王威严,破坏我大魏团结,我怀疑你乃是睦州派来的细作,目的就是分化我们”搀扶曹由校的青衣白面中年男子用尖细的声音厉声喝斥道,他叫孙之獬,是大魏的礼部尚书,同样是曹由校的支持者之一。 “你们知道复国意味着什么吗?”展光风突然叹气道“十年前,我父亲去刺杀吴王那晚,我和母亲逃出了京城,之后我们一路上随着流民逃难。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饿是那么的可怕,为了活下去人们可以互相残杀,目的就是可以啃一口带血的肉。为了活下去,人们可以吃自己的孩子,若不忍心,大家可以换着孩子吃。老百姓们追求的其实是一个平安安定的环境,皇帝姓什么他们真的不在乎,现在的和平环境才是最珍贵的;你们若复国成功,最终可以重新成为王爷、将相,但是老百姓呢?他们为了你们的复国又要付出多少血泪?” 这段话在场的人以前根本没想过,他们大多被仇恨所蒙蔽,心里只是想着复仇和复国,因此完全接受不了展光风刚才那段话,很多人开始喝骂起来。“展光风你疯了,连皇帝姓什么都不在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我们不复国难道敌人就放过我们吗?我们的血仇难道就不报了?”“福王,请诛杀此獠”……一时间,群情汹涌。 刚才因阮家冤案一事有所消停的蒋集谋,这时偷偷向站在大厅一侧的一名身材高大、年约四十的灰衣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个灰衣人,名为林艾,是福王身边最强的侍卫,前段时间已经突破八级初阶。林艾看到蒋集谋的眼色后立马会意,马上暴喝一声“福王不敬者,杀无赦”。说话的同时,身体暴长,气势汹汹地向展光风扑去。 “不要”施风雷和施安安同时惊叫扑出,但是他们两人根本事前没有想到一直默默无言的林艾会突然发难;二来,林艾的武功达八级,他们两个根本来不及救援。展光风看到向自己迅速扑来的身影,一瞬间有点解脱的感觉,“终于结束了……” 八级高阶的施风雷救不了,不代表现场没有人能救得了,一道比林艾更快的紫色身形如闪电一样提前出现在展光风身前,单手一扬,砰的一声,生生地硬接了林艾这志在必得的一掌。林艾的这一掌乃挟飞扑之势,即使是施风雷硬接这么一掌,也至少倒退三步,但是这道紫色身影,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就站稳;而那边的林艾则感到自己的手掌像是打到一座山上,他借着对方的掌力,往后一个筋斗跃开,双脚落地后,依然站不稳,连续倒退两步。 展风雷和展安安已经扑到,但他们认出这个紫衣人后,垂手站在林艾两旁,展风雷神情恭敬。 万马归槽,九级宗师曹由栩。 林艾这时已经看出对方是谁,马上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湘王王兄,展光风此人大逆不道,乱我军心,臣恳请立即诛杀。” 曹由栩没有说什么,他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展光风后,转头对曹由校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王弟,我这人素来快意恩仇,这辈子从不曾欠过谁。但展绍是我的好兄弟,十年前也曾救我一命,我欠了展绍,因此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儿子这么死在我面前。” 福王曹由校心里已经把自己这个武痴哥哥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要不是自己跟这个哥哥同父同母,早就问候他的先人了,“你这糊涂蛋,就你看不出我想让展光风死”。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里说的却是另外的话:“王兄,你说的非常在理,若刚才林艾击杀光风的话,在这里的各位忠良之后难免会寒心。”说完,板起脸对林艾喝斥道“林艾,你好大胆,居然敢擅自出手伤害忠良之后” 林艾马上诚惶诚恐地道歉道“小的刚才因听到展光风侮辱我大魏、侮辱福王您,一时冲动之下忍不住出手。幸亏湘王及时阻止,否则若铸成大错,微臣真的万死不赎了” 曹由校鼻子冷哼了一下,不悦地道“看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这次暂且饶你,你站一边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出手。” 林艾躬身答应后,退了出去。 曹由校又转头对曹由栩道“那么王兄,您对今日之局有何高见呢?” 曹由栩表情严肃地想了一下,然后道“我们学武之人,靠的是手里的真本领,以武论道,不是靠嘴皮子的。既然双方讲不通,我建议我们这里挑一个跟展光风实力差不多的人比试一下,若展光风赢了,我们就把他和妖女给软禁起来,算是还了展绍兄弟一个人情;若展光风输了,那么”说这话时,曹由栩转头对展光风道“那么,你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以后与睦州的关系一刀两断,安心地回来我们这边,如何?” 曹由校心里已经再痛骂了“这个武呆,你以为什么事情都能用比武解决?孙世民抢了我们曹氏江山,你让他来跟你比试一下,输了就把江山还你啊?”但是,一时也想不到如何驳斥自己兄长的建议。 施风雷知道展光风脱险的曙光已现,因此马上附和道“湘王此议甚可” 展光风看了郑端允一眼,郑端允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马上肯定地点点头,展光风在二级停留的时间超过五年,基础非常稳固,因此对于战胜同级的对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现在得到郑端允的认可后,恭敬地道“谢谢,那就按湘王的意思办” 湘王看到大家没有意义,开心地道“好的,我看你的级别是三级初阶,那么就让……”他正想找一个三级的手下与展光风放对时,曹由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就由本王与展光风比试比试吧,只要光风能在我手上撑过百招,那么就算是他赢了,放你们一条生路;但要是风输了,那么小妖女就要交给我来处理” “啊?你亲自出手。但你可是五级初阶,是否有失公平?”曹由栩面露为难的脸色道。 “王兄此言差矣”曹由校连忙解释道“我听说光风前段时间曾打败过四级高阶的龙图及四级中阶的王宁两位兄弟;近期光风又取得突破,因此仅比龙图高一阶的我要在百招内取胜,输掉的几率也非常大。”龙图和王宁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通红,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曹由栩是个老实的习武人,他的喉咙动了一下想说“四级高阶与五级初阶是一个巨大的跨越,是武者晋身中级高手的标志” 曹由校哪里会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刚才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计划,马上沉声继续道“由此看来,本王与光风这一战乃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而且,刚才和光风对话时,我发现光风对我们的做法有点异议,以后难免会在我们之间的心病。因此,这次比试算是我们误会的了结,无论胜负,我和光风都忘记都把今天的不愉快统统忘掉,岂不美哉?” 正当曹由栩还在不知如何是好时,施风雷的声音传过来“微臣也同意福王的建议,今日风波今日平,待今日事了,来日依然是兄弟。” 施风雷说出这种明显不公平的话,大家都愕然了,但是随后一想马上明白了“施风雷知道展光风对敌经验丰富,同级选手战胜他非常困难。因此施风雷是想让福王赢,这样郑端允死后,展光风还有可能回归自己这边”想明白这一点,众人不由得从内心生出敬佩和悲凉的念头,“虽然遭遇了展光风的当众退婚,但是都督的内心依然希望挽救光风;对于这个以前的女婿,这个老丈人甚至愿意暂时把仁义放一边,甘愿冒日后被人诘问的风险。” 郑端允虽然也知道这个比武非常不公,但是想明白施风雷的心态后,也暗暗敬佩施风雷对展光风的深厚的“父子”之情。展光风当然想到这点了,他的眼圈再次红了,向施风雷行礼道“既然这样,风儿同意。” 看到双方都没有异议了,曹由栩非常开心,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这次就由福王与展光风比试,但双方都是兄弟、战友,应只分胜负,点到即止。虽然之前有所误会,但此战战罢,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不得再提。”他一向爱武,想到比试输了就要愿赌服输,所以全场最乐观是他了。 第65章 让三招 手底见真章,这是武者都接受的模式。因此听到二人要比武,众人马上给两人空出一块空地,曹由校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他本来就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现在换成一身武士服,更显得英气勃勃,引来很多女弟子的尖叫。 展光风却沉默地站在场上,闭上眼,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听场上一些弟子的风言风语,努力地思索取胜之道。 “光风,为让你迷途知返,一会儿我不会手下留情;你既然也有心中所坚持的东西,自然你也不必有所顾虑,全力施为即可。胜负,各凭本事;生死,各安天命”曹由校风度翩翩,落落大方地道。 展光风静静地站在场中央,眼睛已经捕捉到郑端允投来的关心的眼神,他朝郑端允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想明白。之前他挑战的级别最高的是五级高阶施霁月,那次是充分利用了赛场上所有的优势,加上施霁月最后时刻认出自己从而留手,否则那一场比武自己是输了。对上四级高阶龙图那次也是自己百般计算,最后以伤换伤取得胜利。所以,战斗经验及不畏一切是自己能否取胜的必要法宝,自己和郑端允这次能否过得这关,还是要发挥这些优势,现场已经没有时间布置了,唯一还能计算的便是——心态了。 想到这里,展光风对曹由校抱拳道“福王,谢谢你的好意。如你所说,我心中也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为此我会努力争胜。如你所说,我之前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死士,所以之前所学的都是如何在困境中以命换命,以杀伤对方的打法,所以一会儿若有得罪之处,请海量。”昨天通过与赵大江的对话,已然知道对方今天是冲着自己来的,已经知道曹由校详细了解过自己这几次比试的取胜之道。此刻展光风特意提醒对方,目的就是让对方在战斗时,会因为担心自己的算计而不敢全力施为。 “哈哈,谢谢你的提醒,你我虽然身份有别,但光风你全力施为即可,不用有所顾忌。毕竟刀剑无眼,若一会儿对你有所伤害,也希望你能理解。”曹由校显然对自己的手段非常自信,他微笑着道,但眼中闪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杀意,他心里已经暗下决定:在比武过程中,找几会重伤展光风,最好让展光风这辈子都不能练武,这样即使展光风以后对自己心存怨恨,一个废人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曹由校噌的一声抽出佩剑,长剑出鞘,龙吟不断,剑身如白虹,散发着寒芒,在场不乏用剑高手,用剑高手当然识剑,知道这绝对是一把罕件宝剑。 果然,曹由校长剑出鞘后爽朗地笑着提醒道“光风兄弟,小心了,我的剑乃是世出名剑”。 展光风收摄心神,不受对方宝剑影响,缓缓地抽出饮雪后,单手提刀在胸前,此乃破浪流的起手式“树静”,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长剑,严肃地低声道“谢福王提醒,请赐教” 看到展光风如临大敌的样子,曹由校觉得对方是害怕了,很得意,他更有把握五十招内必定击败展光风。突然一个可以给自己加分的念头闪过,他想到的是先要摧毁对方的信心。“念你乃我大魏忠良之后,我先让你三招,你出招吧”曹由校胸有成足地笑道,他平常对敌的机会有限,现在有这样倚强凌弱、在大家面前展示能力的机会自然故作大方。 这样的胸襟又引来众人的纷纷叫好“福王,真的已是情至意尽。” 曹由校很享受这样的恭维,微笑向众人示意。 “你真的要让我三招?”展光风听完却不为所动,他定睛看着对方,微笑道。 “哈哈,那当然,本王一诺千金。三招内你不用防守,全力进攻即可,本王绝不反攻”曹由校得意地笑道,他已经认定对方是未战先怯。 “刚才你说我只要撑过百招就当我赢了?”展光风语气平淡地继续问道。 “当然!”曹由校给予肯定,心花怒放。 “好的,既然福王愿意让我三招,我会好好珍惜的。那么既然如此,就当我已经施展了三招把,就是我再撑过九十七招即可”展光风微笑地道。 “这……”曹由校这次真的被噎住了。 众人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真的愤怒了,见过无耻的,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有的脾气暴躁的已经开骂“南侠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孩子,太丢人了” 曹由校真的是被对方激怒了,眼中露出凌厉的凶光,大声喝道“好,那么现在是第一招” “现在是第四招才对”展光风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大厅里的笑骂声,语气很平淡地纠正道。曹由校微微一愕然,本来已经拉满的劲道为之一凝,杀气顿时散去。 听到展光风说只需要撑过九十七招时,曹由栩、林艾及施风雷夫妇等高手开始也是惊愕的,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展光风为什么要占这样的便宜,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吗。但是随着曹展二人对话的进行,施风雷夫妇他们已经顿时明白了展光风这么做的目的,曹由栩更是连连点头“级别间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内力及身法上,因此在规则范围内节约三招体力,比强攻三招浪费体力显然更合算;而最可怕的是,展光风居然在如此境地下,这么快就找到了激怒曹由校的方法,让后者未战就失去平和心态,显然未战心态已落下风。” 果然,曹由校怒极反笑,也不再争辩,他高喝一声“好,那就第四招”人随剑走,一招白虹贯日直取光风面门。展光风不敢大意,全力横刀一封,一招“封浪”迎向曹由校,封浪者,如周身生成屏障,即使对上那漫天浪花,也水泼不进。当一声,刀剑相交,展光风从声音马上判断出不妙,他借势跳开两步。 曹由校却非常大方,并不追袭,微笑看着展光风,展光风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饮血与对方长剑相碰处,已经出现一个缺口。若非饮血也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刀,这次刀剑相碰,饮雪已经被折断了。 看着对方吃惊的样子,曹由校继续微笑道“光风,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我这把剑名为“夏雷”,与另外三把春雨、秋露、冬雪均为天下第一铸剑师勾离的封炉之作,普通刀剑都无法争锋”。 听到“夏雷”二字后,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艳羡的神色,夏雷他们都听说过,乃是存世四大名剑之一,曾有传言落于武痴湘王曹由栩之手,看来是曹由栩传给他弟弟曹由校了。 看到大家眼里露出的羡慕神色,曹由校得意洋洋地道“不知光风你要不要去换另外一把兵刃?不过换什么兵器最后都一样”。曹由校这些话,也同样在给展光风施加心理压力,让对方不敢再用刀来硬挡自己的剑术。 展光风却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既然换什么都一样,那么我继续用这把刀即可” “好,既然如此,你全力施为吧,让大家看看大魏前第一高手、御猫后人有什么能耐”曹由校轻蔑地道,他故意将后人二字重读强调,就是要继续侮辱展光风。 展光风却不再搭理他,喝道“好”。说完,他不再客气,马上挥刀进击。他已经没有退路,对方武功级别比自己高、兵刃也占优,更不像之前对阵霁月那样提前做了机关准备,光风唯一想到自己占优势的就是:希望曹由校身份尊贵,养尊处优,实战经验不如自己,战斗中若能逼出对方的破绽,那么就是生机了。因此,展光风舞动饮雪,凭借近段时间苦练的破浪流招式与曹由校周旋。 第69章 安安的承担 施伴安从展光风房间出来,径直来到霁月平常饮马的湖边,赵大江此刻正在那里等着她。 “听说光风醒了,咋样?”赵大江急切地问道。 “是醒了,全身都是伤,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安安道。 “你考虑的如何?”赵大江问道。 “不用考虑了,按你的法子办”安安很淡然。 “后果想好了?”赵大江提醒道。 “福王很快就会苏醒,时间不等人。而且我不相信我爹会打死我;福王也不会想在霁月面前处死我吧?”安安很乐观地道。 “你想好了,事情最后是要你一个人承担的;因为即使我出面,对你的帮助也不大”赵大江再次提醒。 “没事,你当不知道这事就可以了”安安没有任何犹豫。 “好的,其他事情我来安排”赵大江点头道。 夜已至凌晨两点,这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刻。夜里,施风雷加强了对郑端允的监控,马娟独自一人守在郑端允的房门外仰望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道黑影飘到马娟身后,意料之中的袭击发生了,马娟后背一麻,身体软软地倒下。背后的身影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着靠门坐下。 光风迷糊间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睁眼后发现是赵大江已经微笑地站在自己的床边。为防止光风因惊吓而发声,赵大江已经先一步堵住了光风的嘴巴。“不要发声,马上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前山的入寨小路,施伴安和郑端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会儿,光风哥哥来到这里后,你们两个马上下山”施伴安严肃地对郑端允道。 “你这么放走我,福王怎么会轻饶你?”郑端允忧心地问。 “这个你不要管,我自有计划,你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下山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就当是昨日的小郡主已经死了”施伴安平静地道。 “安安姐,谢谢你。前天你为我挡下傅玉那一击,最后还吐血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在我危险时站在我面前了。”郑端允感激地道。 “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记得刚才答应我的话,以后好好对他,若负他,我不会放过你的”施伴安冷冰冰地道。 “你的心事,他知道吗?”郑端允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什么我的心事?”施伴安故意板着脸问道。 “相比霁月,我看出来,你才是真心喜欢光风的那个。我的直觉不会错的”郑端允温声道。 安安迟疑了一会,最后很大方地道:“是,我是喜欢他,给你发现了,也没什么,又不丢人。但他喜欢的是你,舍命护着的也是你。这点我很羡慕你。但是,我不是不如你,只是恰好过去的这些年,他都在你身边而已。” 施伴安的直接坦白,倒是大出郑端允的意料。她看着面前这个勇敢而纯洁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左手拉起施伴安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块包裹好的物件塞到施伴安的手里。 “是什么东西?”安安疑惑地道。 “是你还给我的玉佛”郑端允微笑道。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它和那个玉镯都是同样一块玉石雕刻出来的,他们才是一对的,就像,就像你和他一样。”施伴安有点急躁地道。 “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就像你送我的玉坠一样,我可不还你”郑端允打趣道。 “我没想要你还”安安低下头。 “其实,同样的这个玉石做的玉器一共有三件:最外围的挖了一个玉镯;玉镯中间的玉石纂刻了一个玉佛;石头其他的料最后做成了几十颗珠子,最后串成了一条玉手链,就是一石三饰。所以,若我们这次能逃脱,半年后,我会把我们的行踪想办法通知你。到时候你来找我们。”郑端允继续温柔地解释道 “你愿意和别人分享你的丈夫?”施伴安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除我母亲外,我父王还有很多个妃子、妾婢;再如我父母给我安排的当今皇太孙吧,孩子都好几个了,只是还没娶正妃而已;其他公侯将相,哪个家里不是妻妾成群的。所以我只要光风真心对我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况且……”郑端允说到这里,有深意地看着施伴安,脸红红地道“况且,安安姐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感觉我们认识很久似的;你做事光明磊落的,我相信你以后不会欺负我的” 施伴安木然地接过那个玉佛,一时想不到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两个身影。 “大江哥、安安你们这是……”展光风看到郑端允和施伴安在一起的时候,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想到施伴安他们即将面对的后果,展光风呼吸急促地问道。 “相信我,我分析过了。你们离开后,就马上隐居,不要破坏福王这次的栽赃计划;相信福王现在也是骑虎难下,那你们的离开未必他不能接受”赵大江拍拍展光风安慰道。 “风哥哥,你放心,以前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我爹都不会真的责罚我;这次我让你们走,虽然他肯定短时间很生气,但是他以后也会认可我的做法的,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福王伤害的,所以父亲后来肯定还是要感谢我解决了你这个大麻烦”施伴安胸有成竹地笑道。 第70章 脱险 密道乃天然而成,很多地方非常陡,由于很少人走,路上的碎石很多,比山路难走多了,特别对于背上带着一个郑端允的展光风而言更是如此。 昨天经过一场激烈的生死战,展光风元气还没完全恢复,部分伤口因活动而再次撕裂,血迹隐约渗出来,但展光风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跟上月平陵湖中的逃亡不一样,趴在展光风后背的郑端允脸红红地用右手勾着展光风的脖子,左手拿着一个火把,俏脸贴着展光风的耳边,展光风不由得心跳加速。郑端允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胸口贴着对方的后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太多的话。 密道很黑,黑暗中有一点灯光在缓缓地往下移动,若有人从远处看到这个情景,真的觉得挺吓人的。其实光亮并不总代表让人觉得安心,有时候有光亮的地方比黑暗更恐怖。至少,展光风和郑端允此刻会这么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当展光风在密道中转了一个弯,发现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亮点在等着他们的时候,一股透心凉的恐惧感就从脚底升起来的原因。 光点是一个火把发出的,火把被一个魁梧的身体举着,这个身体的主人是:龙图。 “你们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龙图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平淡,好像早已算到展光风和郑端允会从经过这里逃脱似的。 “龙师兄,我……”展光风看到龙图时,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跟对方说话,而心里盘算着脱身之计。虽然两个月前侥幸胜过一次龙图,还重伤了对方。但是展光风肯定,若现在动手,自己没有一丝胜算,特别是不能在确保背后人安全的情况下,能再次击败对手。而且这次又和上次的对决不一样,上次是互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以全力拼杀。现在大家都是师兄弟,肯定不能这样做了。而且,展光风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内心还是很认可龙图的,比起傅玉、王宁等人,龙图这个人还是很光明磊落。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能提前判断你们的到来?”龙图微笑道,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全身也没有半点的杀气。 展光风点点头,他记得施伴安说过,这条密道应该是他们一家知道,其他弟子都不知道的。那么龙图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小是我的妹妹,这你应该知道的吧?”龙图道。 展光风点点头。 “而安安很善良,从小就很喜欢孩子,所以小小很黏安安”龙图继续耐心说道。 展光风又点点头,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小小这两天跟我说:安安有点奇怪,好像在收集东西,有吃的,有喝的,最奇怪的是还收集了几把火把。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但后来我结合这段时间安安对你的亲昵劲,我当时就大胆猜想她会不会在安排你逃跑”龙图顿了一下,怔怔地看了密道上方的各类形状奇特的石头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脑海蹦出这个想法时,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旋即想,这个事情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是不可能的,但发生在安安身上并不奇怪,因为她的想法很单纯,从来不会太理会别人的想法。” 展光风点点头,心里暗叹“安安还真的是这样。她不会为了别人是否满意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这两天暗中尾随安安,最终看到安安打开了这里的入口,我待她走远后,也进来了这里。”说到这,龙图又叹气道“实在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条鬼斧神工的密道” “那么龙师兄,你这次来的目的是?”展光风警惕小心地问道,对方既然早已洞悉了这次的行动,却没有提前告诉施风雷进行阻止,那么他的目的就要先问清楚。 “我这次来的目的是:祝福你们”说到这,龙图最后的音调拉得很长。 "祝福我们?”展光风和郑端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真的是祝福你们”龙图认真地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毋庸讳言,我真心喜欢霁月,其实不止我,傅玉他们也是,我愿意为她付出所有。但我同时也知道福王喜欢霁月,虽然我也不喜欢福王,因为他经常为难师父,师父在我心目就是神,不允许亵渎。但毕竟他是王,而我只是臣,所以我一直都在懊恼,不知道怎么做。直到看到了你的表现,让我知道真爱应有的样子。” 听到龙图的话,展光风和郑端允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上,趴在展光风背后的郑端允感受到展光风加速的心跳,虽然也羞得不行,但感觉的心头甜丝丝的,很幸福。哪个女孩不想让自己的情郎在别人面前表现为自己的疯狂? “现在师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置你,对于小郡主是杀不得,放不了,所以你这么走了,可能真的是解决了他们的难题,所以我没有告诉师傅。而前天你做的事情真的很爷们,不仅那些师姐妹很赞许,我也很认同,很对我胃口。虽然你当时当面落了霁月的面子,但是长远也是为了她好,起码也让她从你们的婚约中释放出来了,这对于我们这些爱慕霁月的人是好事”龙图很大方直率地说出了想法。 听到龙图的坦诚,展光风和郑端允心中一宽,那么看来龙图这次来等候他们真的是没有恶意。果然,龙图接下来的话验证了这个想法“虽然我们上次行动就是想刺杀小郡主,但是我个人与小郡主没有什么仇恨,我讨厌她父亲,但像她说的那样,要是有本事,就该去找他父亲,不该找她。我这个人恩怨分明的,谁欠我的我自己清楚。所以,你把小郡主带走,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展光风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你嘛,你刺伤了我,我本来是想以后有机会的话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的,虽然不是要想伤你,但是打一顿是免不了的。但我知道,你这次走后,我们可能永不相见了,所以这场子我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龙图说到这里,脸上露微微的落寞道“但是看到你为了心中所爱,毫不畏惧的站在她面前,并且不惜得罪福王,甚至敢于跟他同归于尽,这些的确很对我胃口,于是,我答应你,我们之间的过节就此揭过,一笔勾销。如刚才所说,我这次来是的确是祝福你们的” 听龙图这么说,展光风和郑端允心中大石才完全放下。心中都对这个魁梧的汉子生出好感之意。 "嘿,小郡主"龙图突然对着郑端允道。 郑端允疑惑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找上自己。 “我要跟你说两句话:第一句,就是不要辜负我的展兄弟,虽然他的身份不如你,但他是真心对你的。”龙图笑道。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他的”郑端允很勇敢地看着对方,落落大方地回答。说完,郑端允又感受到展光风的心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好,不愧是能写出《白发仙女传》的侠女,豪气,不扭捏,你们两口子都对我胃口”龙图笑道。 虽然龙图已经说了很多祝福两人的话,但是当听到两口子这个词语时,展光风和郑端允的脸又开始热热的。 “第二句就是:在我心目中,我们的霁月比你要好,若有机会为她而死,我会毫不犹豫。不会做的比你的展光风差……”龙图斩钉截铁地道。 “嘿,龙图是吧。你既然这么大方说跟展光风的梁子就此揭过。那么我也跟你说,我也投桃报李,你上次来行刺我的事情,我也不打算找你麻烦了,我们恩怨两清。”郑端允突然大声地道,顿了一下,接着道”此刻,我也祝福你和霁月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比那个阴险的福王,我觉得你才是施霁月的良配。你要努力啊,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有男人为她疯狂。你要表现出来的话,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的”郑端允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对方指点迷津。 “哈哈谢谢你的提醒,我也会努力的”龙图很爽朗地回答道。 “一路平安,祝福你们”这是龙图最后的话,说完,龙图与展光风他们分道扬镳,自己往上山上的出口走去。而展光风背着郑端允继续沿着密道往山下走。 路虽然不好走,但终究是一条可行的路子。可以看出,安安为了这次的逃亡,安排得非常周到。道路的一些分叉点,安安担心展光风不知道怎么选择,都直接在明显的位置上刻了下山的方向。不仅如此,还沿途安排了一些休息点,每个休息点有食水、干粮还有一把新的火把,以便光风他们更换。 如施伴安估算的那样,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大约在地球时间制凌晨三点半才走到山底。出口很快就找到,的确是一个河流的出口,现在是枯水期,河道已经没有水,所以两人身体在没湿的情况下就走出去了。出口处有密林及枯藤覆盖,所以从外面很难看出有密道出口在那里。 第71章 交心 走出密道后,展光风和郑端允找了一个小平台,稍作休息。今天是十六,十五月亮,十六圆。但月亮被乌云遮蔽,月光很淡,两人由于坐的很近,因此还是能看清对方的面部表情。由于周围的地方很空旷,山风呼啸如万马在嘶鸣。现在离他们上次上山已经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月,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光风,你是不是后悔了?”郑端允打破沉默,试探地问道。 “啊,后悔什么?”展光风有点迷惑。 “我看你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为昨天的事情后悔了呢,我心里很不安;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以后我也只有你了”郑端允忐忑地问道,身体不由得往光风那里靠了靠。 “你原来是担心这个啊,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担心安安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而已”展光风温柔地看着郑端允安慰道,手指轻轻挽起那被山风吹乱的发丝。 “嗯,我也在担心她。”安安怔怔地看着展光风,点点头轻声说道,顿了一下接着道“光风,你知道吗,其实安安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展光风有点愕然,其实安安对他的感觉他大约隐隐约约感受得到,叹了一口气道“她从小跟我亲近,对我的感情我大约猜测得到;但毕竟分离了这么长时间,是否她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大肯定。” 郑端允展颜一笑道“哟,没想到你这个大木头至少能察觉出少女的心思来,不是说男人都对这个问题很迟钝的吗?” 展光风苦笑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郑端允抿嘴一笑道“好事,我不想你是块大木头。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怀疑的事情是真的” “啊?你怎么知道?”展光风很惊讶。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的话,那么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郑端允神秘的道。 “我不是一直在回答你的问题吗?” 展光风迷惑道。 “那不一样,这个问题你要很老实地回答” “好的,你问吧” 郑端允低下头,脸已经红了,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就是我在清水县绿景客栈问过的问题” “啊” “不许‘啊’,不能打马虎眼,要老实、正面地回答。”郑端允盯着展光风一字一句地道“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保护我是喜欢还是——责任?那天我看到你为了我战成了一个血人,我很害怕,但我内心却有那么一丝欢喜。但是,你从来没有亲口说出来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 “你快说”郑端允急促嚷道。 两人凝视,最后展光风勇敢地点了点头,道“喜欢,我喜欢你”。 “啊”郑端允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捂脸哭泣起来,身体也在因激动而发抖。 展光风慢慢地握住郑端允的手掌,一字一句道“我展光风喜欢郑端允,之前我不敢承认,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一直希望你能好好地过日子。” 听到这句话,郑端允再也忍不住,扑在展光风的怀里,哭泣道“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我终于等到了” 展光风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忘情地用力抱紧郑端允,最终四片热唇紧紧贴在了一起。展光风手轻轻抚摸着郑端允那如瀑布的长发,慢慢揽上了那柔软的双肩…… 良久,“嗯”郑端允脸红红地轻轻把头埋在展光风的怀里,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跳。这样两人静静地抱着,耳边响着是呼啸的寒风,但是都觉得很温暖。 “光风,你说我们这是私定终身吗?”过了良久,郑端允悠悠地问道。 “嗯,应该是吧”展光风点头同意道。 “嗯,不管怎么样。今天过后,我心里认定你为夫婿了”声音很小,但是无比的坚定。说完,郑端允用手轻轻拉起展光风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胸前。展光风脸一下子红了,马上清醒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掌抽出来,但郑端允用力地握住,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羞涩地问道“光风,你后悔用我换了霁月吗?” “这个时候为什么你要问这个呢?而且为什么要用换字?”展光风奇怪地问道。 “因为,因为霁月长得真的很好看,除了我娘,我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比我,比我好看多了”郑端允叹了一口气。 “我认识的小郡主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不要忘了,你可是胭脂榜上的候选魁首呢,欧阳不出,谁与争魁”展光风轻轻搂住郑端允的肩膀,轻轻用脸颊贴着对方的额头温柔地道。 “这时候你还笑我……还有以后不许叫我郡主什么的;还有以后你叫我允儿,不要叫我郡主了。”郑端允白了他一眼。 “嗯……好的,……允儿,那我认真回答你刚才问题,你在我心中是无价的,谁也换不走……”展光风肯定地道。 “真的?”郑端允幸福的表情洋溢脸上,娇艳无比。“光风,我真的好看吗?” “好看,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 “比霁月还好看?” “怎么又扯上她了?” “也许我容貌不比她差,但是身段比她差多了”郑端允说完,脸红红地看看自己那并不突出的胸脯。看到展光风也顺着她的眼睛往下看时,脸突然一下子红了,娇嗔道。“不许看” “好好,不看”展光风脸上表情马上严肃起来。 “不过,我娘亲说,我还小,以后会长起来的”郑端允用极低的声音说完,脖子都红了,羞得连忙把头又埋在光风的怀里。 “允儿,不要想那么多,无论如何,在我心目中你是最重要的”展光风语气很温柔,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嗯”郑端允沉浸在幸福中,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知道安安真的喜欢你的事情吗?” “嗯,你怎么就知道了?”展光风还真的想知道答案。 “很简单啊,我直接问她了,她也直接回答了”郑端允很平淡地道,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啊,就这样?”展光风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是啊,我和她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直接问不就得了吗?”郑端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就这样?”展光风还是有点诧异。 “就这样”郑端允很干脆。 “但我只是一直当她是亲妹妹而已”展光风连忙澄清。 “你不用那么急着表明立场,她真的对你很好,对于她,我并不介意”郑端允微笑道。 “不介意?”展光风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明白这个曾经日夜相伴的女孩。 第72章 戴怜星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戴怜星感受不到任何关注,其实在戴怜星看来,母亲对自己的关注相比其他母亲而言,也不多。而跟戴怜星同一命运的是她的母亲,除了自己没有人关注自己的母亲。 作为大吴朝廷武功第一,官拜忠勇侯的戴一鸣女人很多。为了不滥娶,戴一鸣给各个通房丫头、侍婢立下这么一个规矩:只有生出儿子的才可以立为妾,但即使在这个条件下,戴一鸣依然娶足三妻四妾。可见戴侯爷超强的繁殖能力。 但凡事总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戴怜星的母亲郭红袖,郭红袖只是生了女儿戴怜星,但令人惊讶的是,郭红袖的地位居然是戴一鸣两位平妻之一,地位上仅次于戴一鸣的正妻——睦王妻妹齐雪梅。 没生儿子又能高居侯爷平妻,那么这个郭红袖应该就是很会讨人喜欢了。但令人惊奇的时,这个郭红袖性格孤僻,从不跟侯府的其他妻妾有任何交流,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出来见人,甚至有下人看到郭红袖好几次跟侯爷错面而过都不搭理 令人奇怪的是,若其他妻妾敢如此对待侯爷,肯定会被赶出家门。但偏偏侯爷和夫人对郭红袖极度容忍,给予郭红袖极大的自由度。 但母亲的洒脱,无法福荫后人,戴怜星从小无法获得戴一鸣重视,戴侯爷看来连名字都懒得给戴怜星取。据说,戴怜星出生那天,星烁月暗,母亲郭红袖感怀孤寂的星星无法相聚,因此要求将女儿的名字改为戴怜星,戴一鸣再次发扬对郭红袖高度容忍精神,居然同意了女儿的名字。而戴怜星的同一代兄弟姊妹都统一用“君”字辈,因此戴怜星的名字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人善被人欺,弱势群体很容被人欺负,戴怜星小的时候,因为得不到重视,所以经常被家里其他妻妾所生的子女欺负。之所以要加怜星小的时候这个限定词,是因为怜星姑娘实在生猛,不是一般的猛,而是很猛。 怜星是天生的一块习武料子,戴一鸣子女中除了戴君铭凭借习武时间较长还能赢个一招半式外,其他兄弟姐妹直接被打趴。有一次戴怜星姑娘打疯的时候,甚至把戴君铭打伤了,最后戴君铭躺了十天,而戴怜星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床。 自此一役,戴家连戴一鸣都不敢挑战这只母老虎。其实,对于怜星而言,习武除了可以让母亲和自己不受欺负外,还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就是希望得到戴一鸣的认可。 戴一鸣眼里很少有戴怜星,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只有她武功晋级的时候,戴一鸣才会若无其事地指点及赞美几句。但这种赞美却让戴君铭很不舒服,因为侯爷的赞美话中有一句话会让戴君铭那曾经天下第一新秀的招牌蒙尘。 从小到大,戴怜星除了郑端允没有别的朋友,她很喜欢跟天真随性的郑端允在一起,那个美丽的女孩集天下最美好的事物在一身,但是从来不给她压迫感。 郑端允心地纯洁,对她无话不说,两人好得经常睡一张床,只有在郑端允面前,戴怜星才会觉得自己是被公平对待的,是有思想和快乐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戴怜星就觉得保护郑端允是她天生的责任,好像上辈子欠了这个女孩一样。因此她发誓要保护好身边这个女孩,就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在她心里郑端允这样的女孩谁会忍心伤害呢?伤害郑端允的人都该死…… 戴怜星是十四日晚上亥时初左右被召集起来的,其实这几天她已经预感到有事情发生,因为身边不知不觉间已经聚集了几十个新面孔,而且明显都是五六级以上的高手,甚至还有三个八级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召集这么多高手只有朝廷了。 戴怜星私下曾向这些高手打听过,但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出来,那些高手都只是说朝廷要他们来这待命,具体任务还没说。除了武林人士外,很多锦衣卫高手也暗地里地聚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戴怜星到达场中央后,皇太孙终于揭盅了: 消息一:上月行刺的主谋是前魏余孽!由曹由校决策,施风雷组织实施。该消息公布后,燕王下属群情汹涌,都摩拳擦掌要复仇。戴一鸣和董重山两人对视一眼,便别过眼神,各自满怀心事。 消息二:叛贼的巢穴就在一百多里外的对峰山脉的西峰上! 消息三:对方强者:宗师曹由栩、八级高阶施风雷。 本次目标:绞杀或生擒前魏摄政王——曹由校。 …… 然后就是已经公布提前做好的剿灭规划:计划分五路围剿,其中强攻三路:分别由九级宗师戴一鸣、八级中阶董重山、八级中阶锦衣卫指挥使张之亮带领,这三路除带各自本部人马外,还有被打散分配的武林人士,这样一来,每组都有接近150人,都有两个八级以上高手。第四路是后军,由皇太孙为帅,统领5000精兵居中策应;而第五路则比较特殊,由七级初阶董重山妻子薛娇娇带领,成员包括戴怜星及其余四名六级武林人士,这个小组的成员特别之处是全部都由女子组成,目的只有一个:营救郡主。 由于人数较少,所以营救队反而最早按规定到达指定地点,属于西峰后山,旁边就是宽阔的仓江,虽然是冬季,但是江水依然湍急,营救队达到现场后,就分散开来,摸索上山的道路。在出发前,因为要暗中营救郡主,为了让大家了解前魏的高手情况,薛娇娇手里有太孙派发的对方高手详细名录。戴怜星对其中两个女孩名字重点记下来: 施伴安:约十八岁,施风雷之长女,预计武功七级初级左右。战绩:击败萧崇武,就是那个神秘的天下武功第一新秀。 施霁月:约十八岁,施风雷之次女,施伴安之胞妹,武功五级高阶,新一代胭脂榜中“羞花”。战绩:击败林洪,掳走郡主。 “施伴安:十八岁七级?萧崇武击败戴君铭,你却能击败萧崇武?不错,不错,现在可能还不能胜你,但以后一定能击败你!”戴怜星琢磨着施伴安的名字,暗自下定决心。 但很快,戴怜星的脸上隐隐约约罩上一层寒气“施霁月,原来是你把她掳走了,若非是你,端允早已回到我身边,所以你该死……” 戴怜星这组人走的道路人迹罕至,脚下都是枯藤败叶,非常难走。 到达后山后,薛娇娇便安排众人分头去找上山的路子。戴怜星摸索着前进,突然隐约中,她仿佛听到了一对男女在窃窃私语,而那个女的声音,竟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而男的正是那个该死的死士杨元绍! 知道两人都安全,戴怜星很兴奋,她提气向着声源掠去。随着不断接近,对方的对话的声音开始清晰,第一句完整的句子就是那熟悉的声音发出的“比霁月还好看?”戴怜星不知怎地,突然如坠冰窖。 戴怜星耐着性子听完了两人的情意绵绵的对话,待听到施霁月居然鼓励那个死士一起娶逆贼施伴安时,她出离愤怒愤怒了。心里暗骂道:“登徒子,居然敢骗端允,还敢占她便宜”;“傻丫头,真的是糊涂虫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还要主动提出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这个,这个身份低微的死士?”;“还有你,杨元绍,亏我那么信任你,觉得你对端允一片真心,所以教你剑法,现在你居然骗端允和另外一个逆贼共事一夫?更可恶的是,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你的真名居然是展光风!” 拳头紧握、银牙紧咬、美丽的凤眼射出骇人的杀气,戴怜星内心盘算着“我这个位置一剑刺出,这登徒子绝对死翘翘,但这样一来,对端允就无法交代了……”但是想到要杀死这个死士时,心里莫名有一种痛。 “允儿,我们已经休息了好一会了,还是很危险的,我们马上离开吧”这句话让处于暴怒状态的怜星平静下来,她最终决定不能让郑端允为难,同时要听一下这个死士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于是,故意轻轻踩断了脚下的枯枝。 当戴怜星满脸寒霜慢慢地出现在展郑二人面前,待看清是久违朋友时,郑端允“哇”地一声痛哭出来飞跑过去,一下子紧紧搂住戴怜星的脖子,呜咽着道“怜星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已经哭成泪人的郑端允抱着,戴怜星原来那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温柔,她用手轻轻抚着郑端允的后背,安慰道“端允,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待怀中人平静下来后,戴怜星看向前方表情复杂的展光风,眼中又重新恢复那种冰冷及愤怒。她在等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杨元绍见过戴小姐”展光风硬着头皮恭敬地抱拳行礼道。 “哼”戴怜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怜星姐,他叫杨元绍,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没有他我就见不着你了”郑端允感觉出戴怜星对展光风的敌意,马上解释道。 戴怜星瞥了展光风一眼,语气依然冷冰冰地道“杨元绍么?我早就认识了。” “啊,你们早就认识了?”郑端允无比惊讶。 “是的,我好多次暗中保护您时被戴小姐发现了,她知道我的身份后都让我离远你们,不要我打扰你们谈话;就连我怀中那把短剑也是戴小姐给我的,甚至那天我伤魏福王的那一招,也是戴小姐传我的‘灯蛾乘风’”展光风低头道,他被戴怜星看着全身不自在,不知道戴怜星对于他们刚才的谈话听了多少呢?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面对父母的感觉。 作为郑端允的闺蜜,特别是武功高强的闺蜜,戴怜星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死士展光风的存在,当戴怜星发现展光风离郑端允太靠近,怕闺蜜间的话被展光风听去,就偷偷地把展光风撵走。 但是令她自己懊恼的是,长时间的接触,让她对身边的这个死士产生了感情,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这个死士眼里根本没有自己,只有郑端允。有一天,她生气之下,偷偷传了展光风几招拼命的招式,其中一式叫‘灯蛾乘风’。 戴怜星和展光风各怀心事,心情复杂。但天真的郑端允却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情绪,她惊讶地道“哦,原来你们是早就认识得呀。怜星姐姐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存在呢” 戴怜星苦涩一笑,尴尬地道“他是你王府的死士,我暗中观察过他,发现他对你的安危还是很上心的,所以就不揭破了” “哦,原来这样啊”郑端允恍然大悟,接着问道“怜星姐,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围剿逆贼的命令,但皇太孙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上月刺杀行动的幕后黑手了”戴怜星淡然道,这时,戴怜星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问道“对了,你们知道是谁指使上月的行动吗?” “嗯,我们还不知道呢”郑端允迟疑地回答道。 戴怜星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心道“刚才你们说话中,不是提到过施霁月和施伴安吗?怎么现在就不知道了呢,端允现在都学会开始欺骗我了,肯定这个杨元绍,不是展光风!脱离不了干系。慢着,刚才好像听说这小子和施伴安还是施霁月有婚约?以后找机会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个人。”想到这里,她望向展光风的目光更加的锐利及怨恨,展光风不明所以,被她看的脊背寒飕飕的,只能低下头。 第75章 先遣队 神行帮的武功特点快:行进快,出招快、闪避更快,尤其是已是八级初阶的帮主鬼脚陈七,轻功可在天下排前五,甚至很多九级宗师的高手都没法追及他,相传若世间有厉鬼的话,依然没法留下陈七。神行帮近年依附朝廷从事走镖生意,垄断了全国近三成的押运生意。当然朝廷给予的照顾是需要有回报的,比如这次围剿前魏余孽,鬼脚陈七就自告奋勇打头阵了。 现在大约是凌晨卯时中,初冬的这个时间点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也是最好的偷袭时刻。陈七带着两个儿子及门下五十人已经趁着夜色接近了前魏国逆贼的寨子,为了进一步隐藏行踪,所有人都穿上了厚棉靴。寨子看上去毫无防备,哨岗那个年轻弟子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就被制服活捉了。现在到了寨门,居然好像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陈军是陈七的大儿子,武功继承了其父衣钵,三十多岁晋身七级高阶,他低声地对陈七说“父亲,天助我也,寨子毫无防备,我们冲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并且占据那个所谓的天门,待大部队一到,前后夹击,瓮中捉鳖,全歼前魏余孽,这样这次的天大功劳就是我们的了” “是的,父亲,哥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开干吧”陈勇是陈七的二子,虽然修为不够其兄,但也是七级中阶高手,此时他眼中闪出兴奋的神采,乐滋滋地道“胭脂榜的霁月据说就在这里,冲进去先把她给绑了;另外据说霁月的母亲也是国色天香的,就——孝敬父亲大人吧。至于霁月嘛,呵呵”说着说着,眼中充满贪婪。 但陈七毕竟比两个孩子要老辣,在天大的功劳面前此时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问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也许是太安静了吧,他犹豫是否现在就发起攻击,并占领原计划的天门。思索中,他的两个儿子不断地催促,说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许真的是自己老了,熬不过两个儿子怂恿。“拼了,富贵险中求,为打开寨门的首功,杀!” 这样五十名弟子在陈军、陈勇的带领下,在活捉施霁月、徐芳芳的激励下,浩浩荡荡冲向山寨,他们都背着桐油及箭矢飞石,任务是煽风点火,趁乱占领天门,砍断东西两峰的桥梁。这个任务看上去很容易完成,首功眼看到手了。 五十步、四十步,随着不断接近寨门,陈七的不安感越来越浓了。轻功强的人,往往视力都好,他突然发现了黑暗处有一双闪光的眼睛,好像是猎人盯着猎物时露出的兴奋光彩。他马上知道不妙大叫“有埋伏,撤退……” 晚了,一切都晚了,破风声响起,无数箭矢、飞镖、石头如狂风暴雨般打来,同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五十名弟子已经倒下一大片,儿子陈勇也被飞镖打中脚踝,摔倒在地。 这次带来的都是帮里的精锐啊,陈七来不及心疼,这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陈七号称鬼脚,进攻时当然是动如脱兔,逃跑起来也同样毫不逊色,他双脚一着地后,马上借力身子往后飞,即使世间有厉鬼,图奈我何? 世上无厉鬼,但却有九级宗师曹由栩,一个早就算好他的逃跑路线的高瘦身影出现在他的背后,陈七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背后已经受到重击,身子像是脱线的风筝飞出去,鲜血已经从眼睛、口鼻处流出来。接下来,他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事情,自己的大儿子在两个武功至少有八级的身材高大男子合击下,三招内被拍中“天灵盖”,立马毙命。 陈七虽然不认识偷袭自己及儿子之人,但内心已经明白,寨子里有一个九级宗师曹由栩、一个八级高阶施风雷、一个八级初阶侍卫林艾。杀子灭门这个仇很深,但自己没机会报了。曹由栩那一掌是全力施为,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此刻陈七全身经脉尽断,已与废人无疑。这时,背后不知是谁向他捅了一剑,他临死都不知道杀他的是谁,可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八级以上高手在江湖上绝对称得上一等一高手,最不甘的恐怕就是这种死法,窝囊啊。 第77章 搅局 正当皇太孙心有不甘地看着火光冲天的西峰时,西峰山脚下,同样有很多双眼睛瞪着太孙兵勇的驻扎点及被火光染红的西峰。 由于本次参与围剿的兵勇及武林人士众多,因此一直监视皇太孙行踪的耶律破睦凌晨也收到了朝廷方面异动的情报,他立即召集所有人尾随而至。 作为大魏的几百年对手,大辽同样在大魏灭亡前已经大量安插密谍。这些密谍中的极少部分后来也成为了大魏余孽。根据情报,耶律破睦已经知道上月的刺杀是前魏所为,而朝廷本次围剿的对象就是前魏都督施风雷的驻地。 “哈勒台,你认为,对于这次围剿,吴国会成功吗?”耶律破睦神情严肃地看着远方的火龙,向旁边的一个近侍问道。 “禀少主,双方实力悬殊,前魏肯定守不住”哈勒台躬身答道。 “那太可惜了。那大吴的接班人就在前面,现在他已经开始分兵去抓捕前魏余孽了,我们有机会干掉他吗?”耶律破睦沉吟道。 “少主,依我目测,太孙此次分兵后,人数依然远超我方,朝廷这次兵锋太盛,我们机会不大,还是坐山观虎斗就好了。”哈勒台建议道。 “嗯,实在令我不甘啊!”耶律破睦为不能趁火打劫懊恼不已,这时候,一个容貌极美,但又冷若寒霜的少女提剑向自己刺来的画面不知不觉又浮现在脑海里。近段时间,他已经确认那天与自己交手的女子乃是施霁月,突然一个想法蹦到脑海,他摇头道“不,我们不能坐视前魏的败亡,至少我们可以做也一个搅局者”。 哈勒台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少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给吴国留下一个祸根,把水搞混,方便我们日后西伐中原”耶律破睦一字一句道。 “少主所言极是;但是少主,我们的人虽然武功都不错,但不足百人,如何能救得了前魏?”哈勒台问道。 “如你所说 ,我们人少,要直接救前魏肯定不行,但若我们攻其必救呢?”耶律破睦手指着正在山腰驻军的曹允炆,脸上出现一个古怪的笑容。 根据原计划,皇太孙带领的五千人在抵达山腰哨所后,会分兵两路,其中皇太孙将会留驻二千兵在山腰,其余三千人会继续上山围剿。只要这三千生力军加入,前魏方面的防线肯定立马会土崩瓦解,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现在由于有二千兵去护送郑端允,因此剩下的三千人就不能全部投入进去了,只能用五百留驻,其余二千五继续参与围剿。即使少了五百人围剿,但是结果也是一样的,不可能出什么变数,关于这点,曹允炆是这么想的。 第78章 安安受伤 父母都处于危险中,施伴安和施霁月都心急想去救援,很可惜的是,同样有人在关照她们。 找上安安的正是王冀。 这段时间以来,王冀承受了巨大的质疑,侯龙三兄弟已在怀疑自己临阵脱逃了。而造成自己这么被动的根源就是这次的刺杀,现在罪魁祸首就是这些人,因此他冲进来后,下手非常狠,已经有施风雷一名弟子和一名侍卫死在他的手里。 他天生好色,在打斗中发现了施伴安,施伴安虽然因寒毒损了根基,面色没有那么霁月那么健康白皙,身段也略显单薄,但是与霁月同胞出生的她又能差到哪里,实在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因此,这老色鬼就偷偷地缠了上去。 “你就是施霁月?”王冀皮笑肉不笑地拦住了施伴安。 看到对方那双贼眼睛不断往自己身上瞟,施伴安内心非常生气,但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很强,而且她也的确认识这个人。对于这个护送小郡主的主将猎鹰子,施风雷他们早已把他的画像及武功详细信息分到各个弟子手里。施伴安虽然没有参与刺杀行动,但是这个画像她也看过,也听众人议论过这人的能力,七级高阶、轻功极强。这个人,自己在气力充足的时候也难以匹敌,更何况是现在刚刚和两个八级强者交手后接近力竭的自己。 看到是王冀,施伴安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向王冀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极甜美的笑容,道“是啊,我们以前见过?” 施伴安本来就属于无心无肺的那种人,笑容间显露的天真灿烂是那么的自然。王冀早从林洪知道这个施霁月并非庸手,应该是五级高阶左右。但一个五级高阶王冀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因此也将计就计调侃道“霁月姑娘跻身胭脂榜,天下不认识你的人真的很少呢,你放心吧,一会儿动手时,我会怜香惜玉的。” “那是你说的呀,可不能把我给伤着了”施伴安开心地道。 “好好,你放心,我会悠着点的”王冀大方的笑道,嘴巴虽然在调侃,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施伴安道“既然是胭脂榜美女,那么爷就等你先出手,给足你面子;到时你伺候你大爷的时候还回来就是了” “好啊”施伴安很自然地拨了下头发,很开心地靠近王冀。在这个距离里,没有一个七级以下的人能伤到以轻功扬名的王冀,但施伴安不是六级,更加不是五级高阶的施霁月,她已经是七级。 施伴安动了,王冀看到对方动时,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马上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双脚蹬地,本能右掌拍出,身子往后飘,试图躲开施伴安那如疾风般刺向胸口的一剑。 施伴安与王冀一样,走的是轻灵路线。这一剑是拼尽全力的一击,轻功强如王冀使尽浑身解数从旁边闪躲,闪避的同时王冀右手扬起,奋力捣向施伴安,希望逼退对方。但施伴安出手前已经抱了以伤换死的心态,希望在己方整体弱势的情况下,重伤王冀。闪避下的王冀终于堪堪避开胸口那致命一击,也仅仅是胸口避开而已,王冀耳朵已经听到长剑贯穿自己右肩的声音,那是世上最恐怖的声音,因为其中还带着自己的骨骼被破开,韧带被挑断的声音。 就在施伴安刺中王冀的同时,啪的一声响起,正是王冀的右拳无情地打在施伴安的肩膀上发出的声音,安安长剑脱手,直接倒飞出去。 眼看着安安就要撞在身后的房间里,刚刚赶到的霁月想出手已经晚了,她忍不住大声哭喊道“姐!” 就在危急关头,黑暗中,飞出一个身影,空中一抄,搂住了安安。施霁月已经看清楚了,这道黑影正是展光风。因为武功级别不高,展光风一直隐在暗处,他临敌经验丰富,看到王冀的拳势,已经准确判断安安被击飞的路径,提前进行救援。 展光风是从旁边扑出营救安安的,空中动作已经卸了大部分的冲力,搂住安安后,马上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地面的冲击。 啪的一声,两人重重落地,伴安的右肩已经被打脱臼,她昨天才遭遇了寒毒,元气还没完全恢复,现在久战后已然力竭,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出后,她人清醒了很多,看到是光风后,眼睛通红,心中喜道“是他,风哥哥来救我了,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你受伤了,我带你马上撤离”展光风这一下摔倒也受了伤,此时他满嘴鲜血细声道。说完,不管对方是否答应,把安安横抱起来,与施霁月交换一个令对方放心的眼神后,急速脱离现场。施霁月悬着的心才放下,看到有人向展光风追去,马上飞身跃上前,将追击的二人拦下。 展光风极速地飞奔,很快接近了天门,敌人暂时还没攻进来这里,展光风放慢脚步,低头向怀中的安安温柔地问道“还疼吗?一会儿赶上大部队,再找人帮你把臼给接上” “不疼,光风哥哥,反倒是你为了保护我,你的身体先着地,疼吗?”安安感动地道。 “没事,风哥的武功虽然不咋样,但是胜在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展光风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风哥哥,刚才我被打伤的那一刹,不知咋地我想起了你小时候站在我面前打架的场面;没想到,你果然又出现了,要是以后只要我受伤,我马上能见到你,那该多好啊……”施伴安看着展光风,痴痴地道。 “乱说话,以后你想见我我就出现,不许你再受伤了”展光风打断她的话。 “嗯,好的,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不会受伤的”施伴安心里很甜。 “说好了,以后不要让自己受伤了,更加不允许再伤害自己”展光风温柔地道。 “嗯,那我们说好了。我以后尽量不要受伤,但是你不要离开我”施伴安突然有点脸红红地道,想起刚才自己在众人面前表示喜欢展光风的豪言壮语,脸上不由得一热。 “好”展光风却没多想,马上答应道。 后山的天门,这时一片忙碌的景象,很多人依然在沿着天门往索桥方向撤离。在福王的带领下,寨子有一部分人已经通过了天门狭道,福王甚至已经过了索桥,安全地抵达了东峰。 展光风来到天门的时候,负责在天门布防断后的梁婉儿和张昕已经认出了他们,看到脸色苍白的施伴安,众人大惊。张昕从展光风怀里接过施伴安。 展光风将安安受伤的经过简单交待后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温声对安安道“安安,我现在过去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和大家先过桥” “你一定要小心”施伴安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你放心,我会珍惜这条性命的”展光风肯定地点点头,安慰道。 施伴安两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慢慢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