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丫鬟?我称帝了》 第一章穿书 五皇子与将军府的嫡女大婚当日,前院,灯火通明,高朋满座,推杯换盏,仆役成群。 后院,月明星稀,影影绰绰,冷冷清清。 素缨好似喝醉了酒,踉踉跄跄的前行,宛如飞蛾扑火本能追逐着光芒,推开了一扇亮着烛火的房门。 屋内的摆设极尽奢华,到处张贴着大红喜字。 这是一间婚房,屋内却无人。 素缨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大红喜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裙摆汇聚着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裙摆下藏着一双赤足,尽量蜷缩着脚趾不想接触更多冰冷的地面,却依旧冷的她脸色发白,直打寒颤。 数九寒冬,寒风刺骨。 她刚从冰冷的池塘里爬出来,再不换衣服,没溺死也快冻死了。 门外的寒风一阵阵袭来,宛如钻进了骨髓,素缨不在迟疑,快步穿过珠帘,走进内室直奔衣柜。 柜门一开,香气扑鼻,衣物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素缨心中大喜,连忙低头解开衣带。 古代衣物繁琐,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脱下湿漉漉的衣物,打着喷嚏,快速的翻找出一件,赶紧往身上披,再研究怎么穿。 一盏茶之前,她还躺在自己舒适的狗窝内,愤怒的正在给一本虐文小说打差评。 小说男主花样百出的虐女主,罚跪、中毒、取心头血、流产、挑断手筋、试毒等等各种行为令人发指。 男主借着女主将军府的势力称帝,却灭了女主九族。 独留女主一人,扔进军营被欺凌而死。 男主这才发现一切全是恶毒女配搞的鬼,男主疯了,命人把女主的尸体运回京城后制成干尸,每天晚上抱着睡觉。杀了所有欺辱过女主的奴才,灭了恶毒女配九族,活埋了欺辱女主的整个军队。 男主再也没有封后,下半辈子一直活在对女主的愧疚、悔恨、思念中,全文完结。 素缨气得立马把好评删除,改成了差评,质问作者说好了会虐男主,结果呢?男主活在愧疚中就算虐了?男主称帝了!没有皇后,却有三宫六院!夜夜做新郎!这算什么狗屁虐男主?! 作者回复:不服气,自己穿进书里亲自虐男主。 结果,她就穿进来了……还穿成了虐文女主! 一个黑衣人消无声息的出现在素缨的背后,手中的匕首泛着渗人的寒光,高高举起,扎向她的后脖颈。 啪! 素缨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互拍双手恶狠狠的唾骂:“手咋这么贱呢?!咋就这么贱!”天天956累得像条狗,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打差评跟作者杠上,这下好了吧,穿书了! 黑衣人动作停滞,忽然往后一退隐匿黑暗中。 毫无察觉的素缨低着头系衣带,沉浸在大婚当夜的剧情中:男主突然瞧见恶毒女配腰间挂着的玉佩,立马回到婚房遣散了下人,询问女主可曾记得当年救下他时,自己赠与她的玉佩。 女主拿不出来,声称救他之时不小心弄丢了玉佩。 男主表面上安慰她,心里却认定女主冒充他的救命恩人,由爱生恨。为了报复女主,命令反派代替他入洞房,而男主却趁机出了府邸去找恶毒女配。 婚房内无人,岂不是表示反派马上就要来了?! 素缨抬头,目光穿过珠帘看向房门。 不对,她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 大婚当夜,女主应该在房内才对,可她穿来的时候却沉在水底。 “哈!”素缨嗅了一下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全是酒香。 难道有些情节作者没有写? 男主在交杯酒里下了药?药晕了女主之后扔进前院的池水里?冷水一激女主清醒后自己爬上岸回到了房间? 身后有人! 素缨顿感寒毛直竖,僵硬着身体缓缓转过身。 不知何时,床榻前坐着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美人,正默默的注视着她。 刚才进内室的时候,床榻上明明没人啊! 等等,对方怎么也穿着大红喜服? 长案桌上烛火摇曳,屋内所有的物品笼罩上了一层红纱。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素缨目光描绘着美人的眉眼,倏然一惊,对方才是真正的虐文女主,今日大婚的新娘!那自己是谁?五皇子府邸后院不允许外人踏足,只有一个女主子,那自己的身份岂不是……? “嗷主子……!”素缨扑过去倒在床踏板上抱住女主的双腿大哭起来,“我被人丢进水里差点就淹死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她穿成了丫鬟! 一个丫鬟穿什么喜服?不会是觊觎五皇子吧? 五皇子虽然是个人渣,可毕竟是男主,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文采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想要一朝变凤凰爬床的丫鬟数不胜数。 大婚之前的剧情,男主对女主都是一片深情,亲自处置了勾引他的丫鬟。 她一定是穿成了这个丫鬟! 元昊姝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素缨的下巴,捏住下颌,拿出帕子温柔的拭泪,“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何人胆敢害你性命?我必为你做主,严惩不贷。” 元昊姝身为将军府的女儿,从小跟着父兄早起练武,寒冬酷暑从未间断过。 边关告急,她多次女扮男装投奔军营,协助父兄上阵杀敌,令敌军闻风丧胆! 可一旦遇到五皇子,她就失去了自我。 拿命从战场上换来的战利品,如流水般送入五皇子府邸。 在他面前矫揉造作。 面对他人挑衅忍气吞声,只为讨他欢喜! 借着黯淡的烛光,素缨悄悄打量着婚房内一侧博古架上的珍奇异宝。 男主虽然是皇子,却并不受宠,甚至被皇帝厌恶。 生母遭后妃冤枉偷人,打入冷宫后上吊而亡,因此,男主刚成年就被皇帝赶出皇宫。平时生活拮据,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几个。被女主所救后情况才好转,府内但凡看得到的珍奇异宝全是女主所赠。 不提这些身外之物,还有救命之恩,暗地里谋划助他上位。 可男主是怎么对待女主的? 误以为女主假冒救命之恩,为了报复女主,竟然命令身形相似的反派代他入洞房! 第二章借尸还魂 素缨越想越生气。 穿都穿来了,她一定要虐死男主! 低头,假装抹泪,“我不小心多看了殿下一眼,殿下就要剜我双眼,还把我丢入水中,想要活活溺死我。” 幸亏她会游泳,否则穿来就成了淹死鬼! 她要在女主面前揭穿男主的真面目,让女主觉醒自我意识,从此摆脱剧情的控制,反虐男主! 元昊姝微微直起腰,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放入素缨的手中,“此事是殿下的不是,赏你了。” 女主的反应在素缨的意料之中,毕竟女主现在深爱着男主,她只能一点点揭穿男主的真面目,不能操之过急,免得适得其反。 素缨打量着手中的金丝菊花簪,通体足金,菊花也是金丝打造,栩栩如生,工匠的手艺巧夺天工,沉甸甸的压手,这要是穿回去的时候能一块带回去可就发财了! “谢主子赏赐,嘿嘿嘿阿嚏!” 素缨赶紧站起身,扭头对着无人处连打了几个喷嚏。 元昊姝打量着衣衫单薄的素缨小脸白无血色,没穿鞋的脚丫子冻的不停互搓着,“这里无需你伺候,回去歇着吧。” “多谢主子。”素缨笑弯了眉眼。 女主果然是最善良! 最美的! 她一定护住女主,狠狠的虐男主! “主子,你是在等殿下?宫中急召,殿下出门,你别等他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跑去丞相府见恶毒女配了!你只会等来反派! 素缨心里盘算着,一旦女主发现男主根本没有进宫,起疑后调查就会发现男主变了心,“我回去歇息,谁来伺候你?”有贴身丫鬟陪着,反派就不能近身了,她要誓死捍卫女主的清白! 元昊姝沉吟片刻,“承影身体不适,叫画戟前来。” 素缨连连点头,捡起地上湿哒哒的喜服准备离开,又被元昊姝叫住,“穿上绣花鞋再走。” 女主脱掉脚上的绣花鞋踢到素缨的脚边。 这么好的女主哪里去找?狗男主果真是瞎了眼!素缨感动的立即穿上。 元昊姝从小练武,身材高挑,手长脚大。 身材娇小的素缨穿着她的衣袍像是偷穿了大人,衣带系错,歪七扭八。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绣花鞋更是不合脚,偏大,一走路鞋子就往下掉,可总比光脚强多了。 女主带着大丫鬟偃月,二等丫鬟画戟、承影、铁锤、追星,一共五人嫁入五皇子府,除了偃月独居一间小院,其他几人分别住在左右两边的耳房内,一人一个房间。 素缨缩着脖子,双手环抱住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些,快速行走在走廊上,前往右侧的耳房。 推开耳房的门,屋内漆黑一片。 素缨刚跨进去,耳边乍响一声质问:“谁?!” 素缨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喊话的到底是哪个。 大丫鬟偃月因家中有事,在大婚之日女主的允许之下,带着追星连夜离去。 承影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卧床休息。 伺候的丫鬟只剩下画戟跟铁锤。 喊话的人中气十足,不是画戟就是铁锤。没有点灯屋内太黑,素缨无法通过相貌认出对方,于是用了万金油回答:“是我。” 烛火亮起,一名女子缓缓走近,瞳孔瑟缩了一下:“……素缨?” 原来我叫素缨? 素缨皱眉心中怒骂,原主是文中一笔带过,出场即死的炮灰! 因为是管家的女儿,后期还牵扯到管家为女儿报仇的剧情,她才记得原主的名字。 素缨打量着走近的女子,头发散乱,身上披着一件烟紫色的外袍,柳眉、杏眼,跟书中一位人物的描叙很相似,“画戟,主子还没就寝,你就先歇息了?” 画戟出言讥讽:“你眼瞎,没瞧见我刚刚沐浴完?”上下打量着素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穿着我家主子的衣裳,衣衫不整,到处乱窜!” 猜对了!素缨心中长舒一口气,故作嘚瑟的伸出一只脚,让画戟瞧见她脚上精美的绣花鞋,“我不小心落水,主子赏我的,羡慕吧!” 元昊姝华贵的锦服被素缨穿的皱巴巴的挂在身上,像个乞丐似的,画戟鄙视的讥讽:“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不伦不类,糟蹋了主子的好衣裳。”转身的瞬间,眼神慌乱,呼吸重了几分。 素缨不是死了吗?! 快步走上前打开自己的衣柜,画戟找出一套衣物砸向素缨,“你一个婢女也敢穿主子的衣裳,被殿下瞧见,仔细你的皮!” 衣服兜头罩下,眼前一片漆黑。素缨连忙扒下衣服,仔细瞧了几眼,明明很喜欢,嘴上却学原主嫌弃起来,“你的破衣烂衫哪里比得上主子的贵重?我也就勉为其难穿一穿,等洗干净了再还你。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去伺候主子。” 破衣烂衫?画戟本想夺回衣裳,瞧见素缨冷得直打哆嗦换上自己的衣裙,毫不避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快速的收拾自己。 等她穿戴整齐,素缨却还在穿,手法很是生疏。 耳房离正房很近,画戟习过武,脚步比素缨轻快,很快来到婚房内,进屋后又随手关上房门。 元昊姝已经脱下繁重的喜服,披散着头发,靠坐在床榻上,抬眼看向快步走近的丫鬟,“我让你杀了她,你是如何办事的?” 噗通一声,画戟脊背挺直的跪在床榻前,“……奴婢亲手溺毙,不知怎么又活了。”任由尸体沉入池水中,躲在假山中静候。直到听见他人靠近的脚步声,方才离去,回屋沐浴驱寒,毁灭杀人证据。 将军府全员皆兵,元昊姝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画戟不可能失手,她说亲手溺毙了素缨,必再三确认过,可素缨却奇迹般复活了。 联想到素缨刚才不同于往常的奇怪表现,很像怪异杂谈里的借尸还魂,元昊姝嘴角微微上扬,“你认为,这世上是否有鬼?” 画戟:“……” 她随着元昊姝上过战场,杀过人,要是有鬼,哪有战场上的怨魂多? 难道……画戟仔细回忆素缨种种奇怪的行为,“奴婢动手时不小心被她看到了脸,可刚才奴婢多番试探,她已然不记得奴婢。” 第三章尸体 元昊姝脸上的笑容略显诡异,“她若当真失去记忆,怎会污蔑殿下害她性命?”素缨可是五皇子的人,偏偏污蔑五皇子害她,着实令人费解。 “啊?”画戟愣住了,“她脑子进水了?”素缨怎敢污蔑五皇子?无论怎么想事情都透着古怪,“奴婢现在就去杀了她,以绝后患。” 元昊姝沉吟片刻才开口:“死而复生是她的造化,暂且留着还有些用处。”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她倒要看看附身在素缨身上的怨魂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似,跟五皇子还有仇。 画戟心中不安,总觉得后患无穷,可元昊姝是主子,她也只能听令。“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此事先记着,起来吧。”画戟她们跟着她出生入死,除非铸下大错,平日里,她很少责罚她们。 画戟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主子,殿下呢?”大婚之夜,五皇子却不在婚房内,这要是传出去,主子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明明她的主子在战场上所向霹雳,杀伐果断,可一遇到五皇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失去了自我。 大公子还因此强行绑过主子,命和尚、道士轮流做法驱鬼。 元昊姝垂下眼帘,看向床底。 画戟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看了过去,倏然一惊。 五皇子怎么可能在床底下? 难道,主子幡然醒悟,终于意识到五皇子不是良人,杀了他? 元昊姝为了救五皇子,以身涉险引开刺客,受过重伤。 画戟作为奴婢身兼护卫极其厌恶五皇子,在心底多次诅咒过五皇子,可绝不是在大婚之夜死于婚房内!若是明日传出去,整个蒋军府的人都不够皇帝杀头! 不对,主子对五皇子痴心一片,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杀了他?画戟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弯下腰看向床底,空空如也,顿时松了口气。 直起腰没好气的瞪了元昊姝一眼,“主子又戏耍奴婢。”就算哪一天主子厌恶了五皇子,也只会让他死在外面,洗清自身的嫌疑。 元昊姝微微勾唇,“尸体在屏风后面。” 画戟:“……” 扭头看向右侧床头不远处的山水屏风,半信半疑的绕到屏风后面,顿时屏住了呼吸。 地上果真趴着一具身穿大红喜服的尸体! 吓得她连忙跑出屏风站在元昊姝的面前,毅然决绝的握紧拳头:“主子,奴婢这就把尸体弄出府,毁尸灭迹。”当年,元昊姝宛如天神从天而降救了她,此刻,到了她该报恩的时候了。 恋恋不舍的看了元昊姝最后一眼,画戟快步走到屏风后面,一把抓起尸体准备抗走突然看到脸,顿时愣住,随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 主子又耍她。 死的根本不是五皇子,而是一个奴才。 不过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主子的婚房内?还穿着大红喜服? 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画戟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双眸迸射出仇恨的火焰,“畜生!” 压抑着想要去找元昊姝询问的冲动,画戟蹲下去检查了一下尸体,只在后脖颈发现了一处伤口,看形状,是被一根簪子杀死的。 出了人命事态紧急,处理尸体要紧。 画戟扛起尸体走到窗口跳了出去。 本该有士兵巡逻的后院空无一人,让画戟有了可乘之机溜进黑漆漆的翎翠苑,绕到后院的池塘,将肩膀上沉重的麻袋丢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黯淡的月光下,画戟双眸犀利的紧盯着水面,直到涟漪消失恢复平静,她才转身飞快逃离。 身上沾染了血迹,画戟回到自己的房间,摸黑脱下外衣意欲销毁,却陡然发现房间内多了他人的呼吸。仔细甄别,发现贼子藏身在她的床榻之上。 画戟目露寒光,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踮起脚尖走近。 床榻上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大叫一声:“画戟?不是叫你去伺候主子吗?你怎么回来了?!” 画戟下意识藏起匕首:“……素缨,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原主的记忆,素缨根本不知道原主住在哪个院子里,大晚上的总不能到处乱窜,干脆睡在了画戟的房间。 原本以为她去伺候女主,一夜不会回来,自己能美美的睡上一觉,天亮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谁知画戟竟然回来了! 素缨掀开被子,佯装怒气冲冲的下榻,岔开话题:“你不去伺候我去!” “嗯??”画戟下意识停在了原地,“你去伺候?”眼看着一道黑影从面前走过,伸手一把拽住,出言讥讽:“你不是伺候隗卿吗?什么时候对我家主子这么上心了?” 素缨因为倾慕五皇子,一直不喜元昊姝。 虽然是奴婢之身,却是管家唯一的女儿。在府中地位特殊,奴婢之身却享有半个主子的待遇,独住一个院子,身边还有小丫鬟伺候。 眼看着五皇子与元昊姝定下婚约,素缨急了,半夜爬床却被五皇子责罚。 若不是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早已发卖。 至此特殊待遇都没了,搬去耳房跟其他下人同住,还要干活。 管家心疼她,给她分派了最轻松的活计,却有很多下人抢着帮她干活。 可她却不知悔改,对五皇子死心后,又看上了隗卿。 隗卿,前任礼部尚书之子。 从小出入皇宫,成为五皇子身边的一名伴读。 长大后更是五皇子最信任的谋士,形影不离,经常留宿在翎翠苑。 素缨仗着管家的权力抢了丫鬟秋霜的活,跑去伺候隗卿,纠缠不休。 皇帝祭祀遭遇刺客,安排祭祀事宜的礼部尚书因此获罪,判抄家,全家变成奴隶。 隗卿因相貌出众卖入南风馆,又被五皇子花重金买回了府邸。 素缨甩开画戟的手臂,“隗卿已是奴隶之身,也配我去伺候?走开,别挡着我去伺候主子。” 画戟转身,默默注视着素缨离去的背影。 素缨根本不会水,被她亲手溺毙后,她才任由尸体沉入水底,造成喝醉酒后意外落水的假象。 对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难道在自己走后,有人立即跳下水救了她? 这个人会是谁? 第四章拖走 漆黑的走廊上,素缨正在快步行走。 刺骨的寒风阵阵袭来,她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自己,“真冷啊。”穿脱太麻烦了,刚才她是直接穿着衣服睡的,现在爬起来觉得格外的冷。 “阿嚏!阿嚏!” 脑袋昏昏沉沉,让素缨意识到她要生病了。 前方突然传来‘吱嘎’一声。 素缨立即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子从婚房走了出来,忽然看向素缨所站的方向。 黑漆漆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柱子后面,素缨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 该死的!她明明已经告知女主,五皇子离府进宫,还让画戟前去伺候,反派怎么还是进了婚房?!难道虐文剧情真的无法改变吗?! 素缨快速掐算了一下时间,从画戟离开后反派立即进入婚房,到她赶过来,大概一刻钟左右,跟原剧情对比时间大大缩短了! 蝴蝶效应,翅膀再小也能改变剧情!下次继续努力!! 万籁寂静,唯有脚步声清晰入耳。 素缨蹲下身子,急切的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她可以在反派进入婚房前百般阻扰,却绝对不能在反派出来后被发现。 即使反派不杀她,也会被五皇子灭口! 走廊下方种着几排花草,再往前是假山,池塘,小桥流水。 蹲在地上的素缨干脆双手着地,像只灵动的猫儿爬进了旁边的花丛中。 花草已种数年,半人多高,即便是冬季萧条也依旧茂盛,有了它们的遮挡,再加上月黑风高,她处的位置又有假山的阴影笼罩,即使有人从旁边经过也绝对看不到她。 藏好后,素缨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偷窥。 花草的枝条太多遮挡了视线,她又往前爬,扒开一点花草。 走廊上的隗卿行至第三根柱子的时候突然跨过了栏杆。 素缨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反派怎么下来了?! 不会是看见她了吧?! 咦?柱子后面怎么坐着一个人? 素缨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个人背靠着柱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此人难道是……丁卯? 前院人手不够,管家调走了所有的下人。 其他皇子前来祝贺,却发生了一些争执,五皇子趁机调走了后院巡逻的士兵前往镇守,又命贴身太监丁卯蹲守在婚房之外,防止他人靠近。 素缨心里咯噔一声。 天寒地冻,丁卯怎么会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难不成……死了?不对!丁卯一直是活到大结局才被五皇子杀死的!他不可能死的这么早! 虐文后期,作者为了洗白男主,把做过的一切坏事推到反派的头上,所以女主死后,疯魔的男主杀了反派,读者们拍手叫好。 但是太监丁卯从小跟男主一块长大,对男主言听计从,忠心耿耿,读者纷纷留言质问男主为什么要杀丁卯。 作者理直气壮的辩解,她早已在文中埋下了多处伏笔。大婚之后,每天晚上跟女主同床共枕的人根本不是男主,而是反派。 例如大婚当夜,五皇子出府去找恶毒女配,回府后直接去了书房,并未踏进婚房一步,翌日却传出五皇子跟女主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得知女主怀孕,男主大发雷霆杖责反派。 女主被害流产,男主安慰女主,却根本不心疼流掉的孩子,因为怀的根本不是他的种。 女主死后,疯魔的男主要替她报仇,夜夜守在门外放风的丁卯自然也得死。 在素缨的偷窥中,隗卿已经走到丁卯的面前,伸手推了推他,“喂,醒醒。” 丁卯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隗卿皱着眉低声质问:“你怎么睡着了?万一被人瞧见,你想害死我?” 丁卯扭头环顾四周,数九寒冬惊出一身冷汗。 他守在婚房外怎么睡着了?! 快速站起身,惶恐不安观察着隗卿的神色,“现在什么时辰?你完事了?” 隗卿:“寅时。” 丁卯见他神色正常,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已经这么晚了?”大事当前,再晚他也不应该睡过去才是,更别提外面还这么冷。他记得自己好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意识,不会是被人迷晕了? 隗卿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蹙眉看着他:“你喝酒了?不怕像二狗子一样冻死?” 二狗子是看大门的,平时没事就喜欢喝一口。前日值夜时又喝的酩酊大醉,席地而睡。早上被下人发现时衣衫单薄的睡在地上,活活冻死。 丁卯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酒香,倏然一惊,连忙讨好哀求:“主子大婚,我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你可千万别告诉主子。”立马低头在自己的身上搜索着值钱的物品,摘下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 隗卿没有接,冷冷的看着他,“幸好没坏事,否则你会害死我!” 丁卯连连致歉,后怕不已。 隗卿要是被人瞧见,他也会跟着陪葬。 主子大婚,他忙里忙外,几乎没怎么睡,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五皇子突然派人把他叫了过去,命令他监视隗卿替入洞房。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主子为何这么做! 明明大婚之前还对皇子妃痴心一片,心心念念要把人娶到手,如今心想事成,却这般折辱她!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太荒谬了! 隗卿叹了口气,“殿下大婚,这几日你辛苦了,难免有些疏漏。”转身跨过栏杆,行走在漆黑的走廊上。 丁卯握紧荷包,赶紧跟了上去。 草丛中,素缨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等着二人从她面前的走廊上经过。直至身影消失,她也没敢出来,而是继续又趴了一会,免得二人耍个回马枪,抓她个现行。 天寒地冻,花丛中更甚。 素缨头疼脑热发起了高烧,踉跄着爬起身,头重的好像要压断脖子。翻越栏杆时眼前一黑,砰地一声,一头栽倒在走廊上。 房梁上,忽然跳下一个黑衣人,亮出匕首,近身查看后发现素缨已经昏迷,一把抓住她的脚,拖走。 第五章断裂的麻绳 素缨昏昏沉沉,总感觉耳边有人说话,眼皮子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梦见自己看了一本虐文,气得打差评,结果穿进了书里,却沉在冰冷的水底,呛了好几口水。 好苦啊! 这水为什么这么苦?有人在水里放了黄连?她可是会游泳的!屏住呼吸往上游。 “管家,缨姑娘抗拒喝药。”小丫鬟春芽站在床榻前,手里端着药碗,眼神畏惧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 管家看了一眼药碗里的药所剩不多,伸出手背放在素缨的额头上试探了一番,露出一丝笑容,“从小她就不喜欢喝药,既然热已退,剩下的药不必再喂。其他活计你也不用做了,留下来悉心伺候。” 以前春芽一直伺候原主,直到原主被五皇子责罚,管家才把春芽调去干别的活计。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没有公主的命却得了公主的病,原主也是一个奴婢,却被管家娇养的刁蛮跋扈,经常虐待春芽。 县官不如现管,虽然府邸内五皇子最大,可真正管事的却是管家,除非闹出人命。 春芽宁愿去刷马桶,也不愿意回来伺候素缨,可在管家的威压之下,她根本不敢反抗,畏惧的低下头,“管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缨姑娘。” 管家一眼看穿了春芽的不情愿,从怀中掏出一对银镯子递过去,“赏你了。” 每次春芽遭到原主的打骂,管家就会送一些好处安抚她。 看到递到面前的银镯子,春芽并未感到意外,伸手接过戴在了手腕上,正好遮住了手腕上的几道伤疤。 管家满意的转身离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素缨醒了过来,望着陌生的屋顶发呆。 再三确认自己真的穿越了,想起昨夜她昏倒在婚房外的走廊上,现在却睡在床榻上,也不知是何人救了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退烧了,头还有些昏沉,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嘴里一股难闻的中药苦味。 扭头环顾四周,瞥见了趴在床边上睡着的女子。 “喂,你上床来睡。”素缨伸手轻拍了对方的肩膀两下。这么冷的天就这么趴着睡,会生病的。 春芽猛然惊醒,对上素缨的视线,瞳孔骤缩,吓得连忙跪在床榻板上慌张的解释:“姑娘昨夜病了,我守了一宿不小心睡着了,姑娘饶命。” 素缨:“……” 默默的打量着跪地的丫鬟,相貌普通,实在猜不出来她到底是谁。 虐文中除了描写过女主的五个婢女之外,就连原主也是一笔带过。 看到素缨不说话,春芽连忙褪下手腕上的7银手镯奉上,“姑娘病了,管家命我回来伺候姑娘,这是管家赏下的。” 素缨看向银手镯的时候,瞥见了春芽手腕上的伤疤。 她这么怕自己,身上还有伤,难道原主经常虐待她? 素缨故作厌恶,一脸的嫌弃,“破镯子拿走,少碍本姑娘的眼。”好精致的莲花银手镯,分量十足,比她工作后买的第一个银手镯漂亮多了~。 春芽愣了一下,立即收起银手镯,生怕素缨反悔抢夺。 以前她收了管家的东西,被素缨知晓后,不是被夺走就是当面毁掉。 今个怎么转了性? 可仔细一瞧对方眼中对她的厌恶鄙夷,跟以往没什么不同,或许是她想多了。 毕竟素缨深受管家宠爱,管家却深得五皇子的信任,素缨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看不上银手镯实属正常。 春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小声的询问:“姑娘,腹中可曾饥饿?我去拿些吃食?” 素缨点头,目送着春芽离去。 她没有询问是谁把她送回了房间。 若是传到多疑的五皇子耳朵里,得知她昨夜昏倒在婚房门外的走廊上,她怕是活不过今晚,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激救命恩人。 猜测有可能是女主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时救了她。 窗外一片银白,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环顾四周,整面靠墙的大衣柜,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配套的四张椅子,墙壁上挂着字画,十扇山水画屏风作为隔断,雅致,大气。 这是原主的闺房?素缨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春芽很快端来了一碗鸡丝粥,小心翼翼的递过去,生怕素缨嫌弃借机打骂她,赶紧解释:“姑娘醒来的有些晚,厨房只剩下这些。姑娘若是不喜,我重新去做。” 白粥里混合着鸡丝,即有粥的香气,也有肉的香味。 素缨眼前一亮,伸手接过碗尝了一口,入口温热并不烫口。 或许是她喝过中药的缘故,明明闻着很香的鸡丝粥,吃进嘴里却全是苦味,“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春芽见她没有如往常般嫌弃吃食,心生狐疑。平日里,素缨极难伺候,若是生了病,更甚。她已经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对方却没有刁难。 辰时也就是7~9点,素缨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时间,状若无意的询问:“殿下带着皇子妃已进宫谢恩?” 春芽点头,手中多了一根麻绳,“我收拾床榻的时候发现了这根绳子,不知如何处置?”哪怕是素缨的一根针,她也不敢动。 素缨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床榻。 丫鬟怎么会在床榻上发现了麻绳? 不动声色观察着春芽手中的麻绳,中间打了绳结,两头断裂齐整,明显被人用来捆绑过某物后解不开,又用利器割开。 这根奇怪的断裂麻绳,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榻之上? 难道,她穿过来之前,原主遭人用麻绳捆绑过? 素缨在心中推测,五皇子得知原主私穿新娘喜服,闯入房中命人绑了她。 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本不想要了她的性命。 谁知原主挣脱麻绳后,不甘心跑去婚房想要挑衅女主,触怒了五皇子,被其丢入水中溺亡? “扔了,或是火烧,随意处置。”一根断掉的麻绳没必要继续留着。 素缨忍着满嘴的苦味,硬着头皮吃完鸡丝粥,把空碗递了过去,想起一事,忽然开口问道:“可曾见过隗卿。” 第六章刺客的口供 春芽忽然跪在了地上,眼神充满了哀求,“姑娘,昨夜公子在书房待了半宿,今早却传出丢了东西,殿下责罚他跪在院外,如今天降大雪,他怕是熬不过去。”素缨心悦公子,她去找管家求情,管家再找殿下求情,或许能救下公子的性命,否则雪越下越大,哪怕冻不死公子也能把他活埋了。 素缨快速回忆了一下剧情。 女主跟五皇子进宫谢恩,回府后发现反派跪在雪地中,询问五皇子缘由,得知,仅仅因为书房丢了一本书,五皇子惩戒反派,于是为其求情。 五皇子还得借助女主娘家的势力称帝,避免女主生疑,加上反派还有些用处,于是放了反派。 可即便如此,书生体质的反派还是大病了一场。 所以反派根本用不着她去救,自有女主相救。素缨考虑的是她得想个法子挑拨反派跟男主的关系。 从前的反派一直是个谦谦君子,灾荒之年,经常以五皇子的名义搭棚施粥救济百姓。因相貌、家世、文采各个方面都比较出众,人称京城第一公子。 直到全家被抄卖入南风馆,被五皇子买回府邸后性情大变。 反派性情大变的原因并不是在南风馆遭受了折辱,而是五皇子没有施以援手,还在背后落井下石,欺骗反派,只有助他登上皇位才会帮反派一家平反。 从此反派变得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变成了男主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文中,男主是以正面的形象登上皇位。 所有的恶事都是反派做的,所有阻碍男主的人都是被反派除掉的。 他为了男主,双手沾满了鲜血,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男主用刀杀人,事后却把刀丢弃。 男主的双手真的干净吗?! 见素缨久久没有回应,春芽心中充满了悲戚。 隗卿对她有恩,如今他命在旦夕,她却束手无策只能再次哀求眼前之人,“您救了公子,公子必铭记于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姑娘!” 素缨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你心悦隗卿?” 春芽吓得浑身一抖,“奴婢是地上的泥,公子跟姑娘都是天上的明月,只有姑娘这般天仙人物才能配得上公子。” 兴致勃勃的素缨突然沉下脸,春芽吓得眼泪流了出来,满脸苦涩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脸颊,“姑娘若是不信,奴婢自毁容貌。” 啪! 素缨掀开被子忽然下榻,一巴掌打掉了春芽手中的簪子,看着她一脸惊恐的模样,气的心口疼,“什么公子?他现在也是一个奴才!为了一个男人毁了你自个的脸,你脑子坏了?” 春芽呆若木鸡:“……”她是在做梦吗?明明以前她越贬低自己,受的伤越重,流的血越多,素缨才会大发慈悲放过她。 “别跪着了。”素缨冷得又缩回被子里,“不是要去救人?赶紧的,伺候我穿衣。”昏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衣服给脱了,让她自己穿,她哪里会。 “哎哎。”春芽喜出望外赶紧爬起身,生怕素缨反悔,连忙把空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衣柜找衣物。 素缨好奇的看着她在衣柜里挑衣服,连忙叮嘱了几句:“挑厚的,越厚越好。”她最不喜欢冬天,因为她怕冷,每到冬天穿的就跟着熊似的。 小姑娘爱俏,原主为了昭显自己的好身材,衣物都很薄,不愿意穿的太过臃肿,可是管家心疼她怕她冻坏了生病,每次都会吩咐成衣匠做几件厚实的。 春芽误以为素缨因为生病才被迫穿的厚实一些,于是给她挑了一件厚实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配盘金彩绣棉衣裙。 外面风雪大,又拿了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 原本身材娇小的素缨变成了一个胖团子,可她还是觉得有点冷。 临出门的时候春芽顺手从墙角摸出一把油纸伞,撑开后几乎全部遮挡在素缨的头顶上,任由自己身上落下雪花,渐渐融化。 好在只有穿过院子的时候才会淋到雪,大部分都是行走在九曲走廊上。 “殿下罚他跪在何处?”素缨不动声色的记下行走过的路线,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得事事小心谨慎。 春芽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撑伞,“书房院外。” 书房?素缨记得书房是重地,有护卫把守,除了隗卿跟管家之外,连女主都进不去。 到了书中期,除了五皇子本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皇帝祭祀遇刺,卧床不起,负责祭祀事宜的礼部尚书受到皇帝的迁怒,判抄家。 刺杀皇帝的刺客只抓住一个活口,交给五皇子审问。 各种酷刑之下,刺客交代他是三皇子的人,刺杀皇帝是为了嫁祸给太子。 五皇子立马杀了刺客,可他却没有呈上口供,反倒是欺骗皇帝,刺客无法承受酷刑,趁着衙役夜间歇息的时候咬舌自尽。 五皇子只要上交了刺客的口供,再求个情,礼部尚书就能因此赦免,甚至还有可能官复原职,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要利用这份口供威胁三皇子,拉太子下马,他好渔翁得利。 这份口供被五皇子藏在书房内的暗室中,作者着重描写过这段剧情!所以她记得非常清楚! 素缨看向前方,咬了咬牙。 她必须想法子进入书房找到刺客的口供,再趁机让反派瞧见。 一旦反派得知五皇子获得刺客的口供,却没有上交给皇帝为他家平反,以反派的聪明才智必能猜到五皇子的险恶用心。 五皇子想把反派培养成他的刀子,她就让这把刀在关键时刻捅进五皇子的心窝子,置他于死地! 油纸伞上鲜艳的花朵,仿佛就是五皇子的血晕染开。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下人。 她们见到素缨像是老鼠见到猫,不是主动避让,就是低头向她行礼,明明素缨也是个下人。 可见原主仗着管家的势力不止欺负了春芽一个,还欺负了很多其他人。 素缨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能先记住她们的长相。 行走在九曲走廊上,迎面撞见一个行色匆匆的婢女。 她看着素缨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故意无视,扭头看向素缨身边的丫鬟询问:“春芽,我今天做事的时候怎么没有瞧见你?” 第七章看门狗 素缨立马扭头看向身边的丫鬟,心中窃喜,终于知晓她的名字了,原来叫春芽! 春芽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素缨,见她并未动怒,这才看向对面的丫鬟,“秋霜姐姐,昨日缨姑娘病了,管家让我回来继续伺候。”她不敢跟秋霜多说话,赶紧扶着素缨继续往前走,怕二人又要吵起来。 素缨回头看向秋霜的背影,心中嘀咕着:秋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对方的敌意都快实质化了,明显跟原主有过节。 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九曲走廊的尽头,春芽小声的提醒:“姑娘,到了。” 素缨环顾四周,右侧的院门口站着两名守卫,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来不及融化又落下,全身上下覆盖了一层,宛如站立的雪人。 距离守卫十几步远的地上,跪在一个人,像是别人堆积的雪人。 仆人扫完雪没多久,地面上又积了一层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极了。 素缨从走廊上的台阶上走进雪中,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趣极了。 听到动静,两个守卫身形未动,唯有眼珠子转过来看了素缨一眼,见到是管家最宠爱的女儿,又连忙移开视线,生怕看多了惹到对方。 越走越近,素缨很是兴奋。 五皇子虽然是男主,可反派却是京城第一公子,书中相貌第一的美男子。 反派一直低着头,头发上、身上全是厚厚一层的雪花,直到素缨站在他的面前,他才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素缨在心中叫绝。 反派的相貌跟她最喜欢的焦恩俊酷似,太他妈的帅了! 但若是他不能为她所用插男主刀子,她就先一刀子捅死他! 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女主! 隗卿睫毛上满是雪花,看到女子满是惊艳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厌恶的蹙眉:“滚。” 素缨扭头看向春芽,“瞧见没?他叫我滚。” 春芽好不容易才把素缨请来,哪里这么容易放弃,赶紧把油纸伞塞进素缨的手中。 噗通一声跪在隗卿的面子,眼神哀求,“公子,求求您跟姑娘好好说话,她还病着就来看您,实属不易。”只要隗卿说句软话,素缨就一定会让管家向五皇子求情,他就不必跪在雪地中。 隗卿的脸色却如同冰雪一般,“病着就回房歇着。”眼神暗示春芽快把素缨带走,他一眼都不想看到对方。 春芽深知隗卿的脾气,见他死也不肯说句软话,无奈的只得站起身,就这么一会,她的裙摆就已经沾满了雪,打湿了一片。 她憋着眼泪,苦涩的看向素缨低头,“姑娘,您身子不好,我扶您回去。” 看着春芽伸过来的手,素缨微微侧身躲避,“你去前院瞧瞧,殿下跟皇子妃是否已从宫中回府。” 春芽疑惑的抬头看向素缨,“那姑娘您……?” 素缨:“我就在此处候着。” 春芽闻言一喜,素缨没有计较公子言语不敬,依旧打算救他,“奴婢去去就来。” 大病初愈,身体虚的很,就走了这么一段路,素缨感觉体力不支,缓慢的蹲下,手指在雪地上画着画。 此处根本不是回主院的必经之路,可偏偏五皇子却带着元昊姝从此处经过,明显,五皇子是故意引着元昊姝过来,想看看她对待隗卿的态度。 元昊姝作为女主,心善、大气,劝说五皇子谅解隗卿。 五皇子表面上看似放了隗卿一马,心底里却认定元昊姝水性杨花,二人之间暧昧不清,仇恨更深。 隗卿看着用手指做画的素缨,心中感到奇怪,却垂下眸子不在瞧她。雪花浸透了衣裳,寒冷、饥饿,体力渐渐耗尽,体温正在快速的流失,可他仍旧咬着牙坚挺着。 雪花太过冰冷,素缨玩了一会,收起冰凉的手指,轻掀眼皮看向隗卿,“前几日,爹爹给我讲了一个民间故事,一个大善人养了一条看门狗。” “有一天,狗咬死了人,他当众打死了狗,众人欢呼。” “大善人心善,继续养着狗崽子,狗崽子长大后又咬死了人,再次被他打死。” “大善人越来越富有,坐拥金山银山,他养的狗却全被他杀了。” 女主流产是反派亲手灌下的堕胎药,取女主心头血是反派的主意,让女主试毒后中毒毁容是反派的提议,大部分虐待女主的坏事都是反派执行的。 可作者为男主洗白的时候忘了最重要的一个逻辑! 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反派始终都只是男主身边的一个奴才! 他做的所有坏事都是听从男主的命令,没有男主的默许,反派根本无法伤害女主分毫。 反派对男主忠心耿耿,男主称帝后却诬蔑反派勾引女主,直接把他赐成了太监! 女主死后,男主又灭了他九族! 隗卿明显能感觉到,素缨讲的这个故事是给他听的,下意识抬头看向她。 素缨龇牙取笑,“我瞧你长的像条看门狗。” 反派是狗,她就让反派咬死男主! 反派是刀,她就让刀捅死男主! 刀如果不听话,她就丢进火炉中,熔了! “你!”隗卿怒目圆瞪,他乃京城第一公子!居然骂他像条看门狗! 素缨抓起一把雪,站起身砸了他一脸,大声取笑:“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公子?你现在就是一个卑贱的奴隶!” 隗卿气得怒发冲冠,脸上的温度升高,融化了落在他脸上的雪花,双手握成了拳头,却因五皇子的命令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不远处,两个守卫见此一幕,习以为常,充耳不闻。 素缨仗着是管家的女儿,在隗卿还是尚书公子的时候就敢对他百般纠缠。如今沦落到奴隶之身,对他更是巧取豪夺,百般欺辱。如今这情景,不过是小场面。 远处传来脚步声,素缨抬头看到春芽小跑着回来,担心的皱眉。跑的这么快,也不怕雪地湿滑摔跤。 “姑娘……。”春芽累得气喘吁吁,“殿下跟皇子妃刚下马车踏进府门,您要去见管家吗?”去找管家救公子! 第八章书房密室 “不去。”素缨一口拒绝,转身走回九曲走廊上找个隐蔽的位置站定看好戏。五皇子很快就会引着元昊姝走过来,救下隗卿。 春芽跟在她的身后,急的眼泪流了下来。 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能用什么方法让素缨去找管家求情,却见她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偏僻的角落里继续看向隗卿的方向,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宽慰了稍许,素缨还是放心不下公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素缨皱起了眉。 掐算着时间,五皇子早该带着元昊姝过来救下反派,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 扭头看向春芽,“殿下跟皇子妃真的回府了?” 见到春芽连连点头,素缨立即吩咐,“你去打听一下,殿下跟皇子妃此刻在做什么。” “啊??哦。”春芽一心指望素缨救下隗卿,不敢怠慢她的吩咐,匆匆离去。 很快,春芽带回了消息。 五皇子送元昊姝回了房间后,带着丁卯又出了府。 “……皇子妃正在用午膳,秋霜姐姐闯了进去,跪地求她救公子一命。”春芽小有心机的说完,诚惶诚恐的观察着素缨的脸色。 这剧情不对啊!!素缨蹙眉,本该是五皇子引着女主路过书房院外,女主救了反派,现在怎么变成了五皇子外出,一个叫秋霜的向女主求情?书中根本没有这段剧情。 秋霜? 秋霜! 素缨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有关秋霜的剧情。 书中有很多个出场即死的炮灰,其中有一个就是秋霜,她一直负责伺候反派,直到原主仗着管家的权势抢走了她的活! 文中期,丫鬟秋霜无故失踪。 快要大结局的时候,秋霜的尸体在翎翠苑的池塘内发现。 疯魔男主为了给死去的女主报仇,质问反派是不是杀了秋霜。 反派承认后就被男主千刀万剐了。 但从始至终,反派都没有交代过为什么会杀秋霜。 “既然秋霜已向皇子妃求情,也就用不着本姑娘了,走,回去歇着。”女主心善,得知反派被罚一定会出手救他。自己虽然退热了,身体却依旧虚的很,素缨只想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春芽急了,连忙阻止,“姑娘,皇子妃并未应下,还让身边的丫鬟把秋霜赶了出来。”现在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素缨的身上,若是她不相救,自己只能替公子收尸了,呜呜呜呜……。 看着春芽落泪,素缨略显诧异。 女主得知反派被罚,怎会坐视不理? 抬头看向不远处跪在雪地中的反派。 女主救下他,他都大病一场,卧床大半个月。 这要是没有女主相救,他岂不是死定了? 见到素缨又在看向隗卿,春芽感觉时机成熟立马抓住了机会,苦苦的哀求:“姑娘,再跪下去,公子的身体怕是要彻底垮了。” 素缨看了她一眼,吓得春芽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素缨没有管她,大步走出走廊,一边收起油纸伞,一边走到隗卿的面前,挥起油纸伞打在他的头上,大声喝骂:“一个卑贱的奴隶,也敢让本姑娘滚?我打死你!” 猝不及防的隗卿被打倒在雪地上。 素缨倏然转身,惊慌失措对着追过来的春芽大叫:“他不动了!不会被我打死了吧?!” 还睁着眼睛一脸痛苦的隗卿:“……” 素缨眼角余光瞥见反派还睁着大眼睛不知道配合,故意用脚尖踢雪,扬了他一脸,让他下意识紧闭双眼。 春芽跑过来见到倒在雪地上的隗卿果真闭着眼睛,吓得大哭起来,冲着不远处的两个守卫大喊大叫:“快来人啊!救命!!” 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犹豫。 素缨冲着二人颐指气使的大叫:“你们不救他,就是你俩害死的,与我无关!” 好家伙,当面嫁祸于人啊!他俩是头一回见!两个侍卫恨不得当场打死素缨。 “殿下只罚他跪在此处,没说要他的命。” “救?” 想想五皇子对隗卿一向宠信有加,这还是第一次惩罚他,左思右想,不能让隗卿死了,否则他们二人怕是也要跟着遭殃,于是快步走过来,合力架起隗卿快步离去。 春芽心中只有隗卿这个救命恩人,一时忘了素缨,追着一块离去。 徒留下素缨一个人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无人,暗道好机会! 快步跑进院中,沿着墙壁往里走,避免在雪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让人知晓她进入了书房。踏上走廊,推开书房的大门后立即关上。 仔细回忆了一下作者对书房内机关的描写,素缨快步走到书桌的后面,蹲下身子手在桌面下摸索,果然摸到一处凸起,用力按下。 伴随着吱嘎的声响,正面墙的书架缓慢翻转,露出半人高的暗门。 素缨小跑着过去,低下头赶紧钻了进去。 大概是白天的缘故,暗室内虽然有些黑,却勉强还能看清。 暗室有一间房那么大,里面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箱笼。 素缨走上前随便打开一个箱笼,金灿灿的金元宝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摆放在箱子内。 好多金子! 素缨激动的上手想要摸,突然左手打了右手一下,赶紧关上箱笼。 摸了就想拿,拿了就会被五皇子发现,发现了就是死。 她穿进来了目的就是虐死男主。 万一男主没死她先死了,她担心自己回不去,金子再好也没有回家重要。 抬眼看向其他箱笼,猜测里面摆放的不是金元宝、银元宝就是兵器。 将军府满门忠烈,元大将军夫妻二人皆战死沙场,膝下六子却只有一女。 女主排行老二,上面只有一个大哥,下面五个弟弟。 大哥元昊宥子承父业,常年镇守边关。 三弟元昊泽身为大哥的副将,智多近妖,出谋划策,以少胜多。 此二人常年镇守边关无法回京,女主每隔数月就会收到二人从边关运来价值连城的各种战利品,除了赠与五皇子,多的府中放不下,专门买了几处庄园存放。 五弟元昊安从商,富可敌国,对女主言听计从。 爱屋及乌,元昊安经常上门拜访五皇子,赠与数不清的金银,只求对方待女主一心一意。 元昊安就是五皇子的钱袋子,五皇子才能贿赂朝中大臣,暗中获取他们的支持。灾荒之年,命令反派搭棚施粥,提高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借着女主大哥的名义,屯兵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第九章亏你还是个女子 素缨没再打开任何箱笼,快速的环顾整个暗室,瞧见摆放在最北面角落里的博古架,眼前一亮连忙走过去,在一个古董花瓶内找到一张淡黄色的纸张。 展开之后,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左下方还有一个血手印。 素缨根本不认识几个繁体字,根据剧情描述,她确定手中拿着的正是刺客的口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在博古架上反复翻找了两遍,又找出一本账本,以及一些信件。 素缨随意翻了一下账本,大概认出上面依次记载着人名,日期,以及银两。五皇子每次贿赂他人时都是命令反派送去金银,暗地里,他则详细记下对方收下的银两以及日期。 至于信件,则是五皇子截获其他官员结党营私的证据。 仔细想了想,素缨把账本跟信件又放回原位,她现在不能拿走这些东西,否则就会打草惊蛇提前被五皇子发现。 只把刺客的口供揣进怀中,赶紧撤离。 飞速跑出暗室,再次按下机关。 伴随着吱嘎声,暗室消失书架回归原位。 素缨立即跑到房门口,透着门缝朝外偷窥。 院外下着鹅毛大雪,空无一人,这才赶紧闪身出去又关上房门,快速穿过走廊,再次靠着墙根往外走。 墙角种着花草树木不好走,却能掩盖她的脚印,否则从院中央穿过,雪地上就会留下明显的脚印,那才是自寻死路! 终于走出院子,门口附近的雪地上全是一片凌乱的脚印,大部分都是守卫留下的,白雪也变得脏乱泥泞。 素缨狂跳的心脏这才缓和了下来,察觉到背后汗湿了一大片,她得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 抖落身上的雪花,撑开油纸伞往回走。 刚踏上九曲走廊,迎面撞见春芽急切的朝她跑了过来。 雪花从两边飘落在走廊上,行人踩过,走廊变得湿滑无比,比在雪地上行走更加危险,春芽是真不怕摔成残废,故作不悦的呵斥:“你是怎么伺候我的?居然自己跑了!” 春芽吓得连忙停在了原地,等到素缨气势汹汹的走近,瑟瑟发抖等着挨罚:“我担忧公子的性命忘了姑娘。” 素缨恶声恶气的询问:“死了没?” 春芽:“王大夫看过了,公子已无性命之忧,寒气入体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等殿下回府得知此事,恐会责罚姑娘,您现在要去见管家吗?” “快扶着我,我有些头晕。”素缨朝着春芽伸出手。 春芽赶紧扶着她,吓得一行清泪滑过脸庞。 若是被管家知晓,在她的撺掇之下,素缨出了院子再次病倒,管家必会重重的惩戒她。 回去的路上,素缨就已想好了对策,回到房间她就装病倒,再加上管家求情,五皇子这个伪君子一定会大事化小,她就能逃过责罚,完美! 走到房门口,素缨听到屋内有动静,踏进房间,看到床榻边上站着一个丫鬟,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炮灰秋霜。 她在自己的房间做什么? 素缨心中感到奇怪,顺着秋霜掖被子的动作瞧见床榻上睡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赫然是反派! 他为什么睡在自己的床榻上?!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秋霜回头看着素缨,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你害的公子还不够?他现在要歇息,请你立刻出去!” “哈?”素缨气笑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带着他立马滚。” “秋霜姐姐,缨姑娘,别吵,别吵……。”春芽急的双手合十祈求二人,可谁也不搭理她。 秋霜对着素缨嗤笑一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里是翎翠苑,一直是公子居住的院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闺房?” “你一个伺候人的奴婢,仗着管家的势,昨夜强行绑了公子,无媒苟合,意图不轨,亏你还是个女子!我呸!” “现在还妄图霸占他的房间,我拉你去见皇子妃,让她做主!” 翎翠苑?!素缨的脑袋像是被人放进了炸药,嗡嗡作响。 环顾四周的家具摆设,她总感觉少了什么。 现在明白了,少了梳妆台! 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张床榻上,自以为是她的房间,原来是反派的! 秋霜冲向素缨,却被春芽拦下,“秋霜姐姐,这一次多亏缨姑娘救了公子……。” 素缨神色恍惚的看着二人拉拉扯扯。 春芽在床榻上发现的那根麻绳不是捆绑原主的,竟然是原主用来捆绑反派的! 再结合秋霜的话,素缨拼凑出一个真相。 男女主大婚刺激了原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原主绑了反派,穿上大红喜服强行与之成婚。反派不知是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所救,挣脱了麻绳,而原主却被人丢入主院的池塘中溺亡。 可书中,原主中期才会殒命,现在刚开文原主怎么就遭遇了不测? 凶手会是谁? 是反派吗? 还是眼前为反派打抱不平的秋霜? 或许都不是,很可能是五皇子。 五皇子命令反派替他入洞房,原主却抢了反派这个工具人,引起五皇子的不满,于是派人溺死了原主! 春芽眼神哀求的拽着秋霜,“……缨姑娘救下了公子,等殿下回府,不知如何严惩她,求你,别再跟她吵了,公子也要歇息。” 秋霜不服气的斥责,“春芽,你眼瞎心盲吗?她打晕了公子,哪是出手相助?分明是加害!” 春芽委屈的连连摇头,下意识看向素缨。 她本以为素缨真的出手重伤了公子,致他昏迷性命垂危。 可是王大夫已经看诊过,公子除了寒气入体之外并无大碍,所以她大胆的猜测素缨是故意打晕公子,目的是救下他。 素缨突然绕过春芽,一掌推的秋霜一个趔趄。 秋霜气得立马撸起袖子要推回去,吓得春芽连忙插到二人中间劝阻,“别打,别打……。” “秋霜!原来昨夜是你害我性命,推我下水!”素缨伸手越过春芽的肩膀,指着秋霜的鼻子,“不是要去见皇子妃吗?走!现在就去!我要让皇子妃为我做主!” 秋霜愣了一下,勃然大怒,“你自己失足落水与我何干?休要血口喷人!” 素缨紧盯着她的表情,瞬间判断出凶手不是秋霜。 第十章先策反管家 春芽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犹豫不决的看向素缨,“缨姑娘,你不是失足落水?那皇子妃派人送你回房时怎么说你是失足落水?” 素缨立马感动的眼泪汪汪,“原来我好不容易爬上岸,晕倒后是皇子妃派人送我回房的,皇子妃人可真好。” 秋霜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屑的嘀咕:真虚伪!素缨之前因为爱慕五皇子,最不喜元昊姝,现在这副模样装给谁看啊,“你自己喝多了酒,也不知怎么跑到皇子妃的院子里落了水,休想诬赖到我的头上!我一直跟春芽在前院忙得脚不沾地!其他下人也能为我作证!” 素缨下意识看向春芽,春芽连连点头。 素缨对着秋霜哼了一声:“春芽为你作证,我暂且信你,若是哪一天我想起来是你推我下水害我性命,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见到素缨眼中充满了戾气,春芽跟秋霜终于相信她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水的。 秋霜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素缨做了太多坏事才会遭此报应! 可恨,没淹死她! 她没想起来意味着她失去了落水的记忆,老天保佑,让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春芽看了来者一眼,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有人推你落水?”管家走到素缨的面前,眼神锐利的在春芽跟秋霜之间来回转悠。他以为女儿跑去向元昊姝讨喜,因为喝多了酒才会失足落水,不曾想竟然是被人所害! 之前还跟素缨硬刚的秋霜,看到管家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吭声。虽然她也有亲戚在府中管事,可论起权力自然不如管家。 平时五皇子不管事,整个府邸下人的性命都握在管家的手中,素缨担心管家产生误会,走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撒娇,“爹爹,我落水后喝多了水,脑子也进了水,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秋霜这贱丫头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害我,应是另有其人。” 秋霜敢怒不敢言。 春芽诚惶诚恐。 管家看了二人一眼。 他只要挨个去审问跟她俩共事的其他下人,就能得知凶手到底是不是秋霜,扭头心疼的看向素缨,“跟为父来。” 素缨跟着他往外走。 春芽因为伺候素缨的缘故下意识跟上,忐忑不安的落在最后面,拐弯进了隔壁的房间。 管家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眼神落在春芽的身上,吓得她噗通一声跪下,眼神狠厉的质问:“姑娘还病着,你怎敢带她出门?” 春芽面色发白,眼泪扑簌簌落下,磕头正准备认罚,素缨抢先开口:“是我要去救隗卿的,春芽不让我出院子,我恨不得打死她。” 春芽仰望着嚣张跋扈的素缨愣住了:“……”她为何撒谎护着自己? 管家无奈的看着素缨,恨铁不成钢,“殿下罚他,你怎敢私做主张救人?殿下归来,你怕是要受重罚!”本想让春芽背下黑锅,谁知蠢女儿不开窍,唉! 素缨低下头瞪了一眼春芽,“滚出去,守着门。” 春芽赶紧爬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素缨走到管家的面前,忽然落泪,“您老人家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 管家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素缨的手腕,压低嗓音,“你记得谁人害你落水?”话锋一转,透着杀气,“是不是隗卿?”定是女儿强娶他不成,怀恨在心杀人! “啊?”素缨连忙解释:“不是他,是殿下!”刚穿来的时候落水,她以为原主醉酒发生了意外,毕竟文中期,原主才会溺水而亡。 管家为了给她报仇,疯狂报复女主。 可实际上,真正害死原主的是男主!所以穿来的大婚之夜,她才会当着女主的面故意污蔑五皇子,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污蔑,而是事实!只是不知何故,事件提前了。 管家眼神严厉的紧盯着素缨的眉眼:“……此言当真?不可胡闹!” 素缨气的甩开他的手,“你信他,不信女儿?若不是皇子妃救我,你现在正在给我烧纸钱!”五皇子不受宠,出宫后自立门户,身边只有一个太监丁卯,所以府中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元昊姝买来的,其中也包括管家。 五皇子利用原主的死,挑拨管家背叛了元昊姝。 现在她穿成了原主,先策反管家! 管家深知女儿的脾性,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污蔑五皇子,于是他信了素缨所言,伸出手拽着她,按着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爹爹错了,爹爹信你,缨儿谨记,此事不可再提,就当你失忆了……。”毕竟他们父女俩的性命都握在五皇子的手中。 素缨察言观色,见他真的相信了她的话,故作不甘的抹泪,“他是皇子又如何?就能草菅人命吗?!” 管家心疼又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缨儿莫生气,他再不受宠也是皇子,你只当做了一场噩梦,忘了吧。” “你不是喜欢隗卿?昨夜强娶失败,今夜趁他昏迷未醒,爹爹亲自为你们操办婚事。” 昨日五皇子大婚,他忙的团团转,根本不知女儿强娶隗卿一事。 今日知晓她差点消香玉陨,父女阴阳相隔,说什么也要满足她的愿望! 素缨:“……” 有管家的纵容,原主死得不冤,“爹爹,先别管隗卿了,殿下随时会回府,女儿好怕。” 看着素缨一脸害怕的小模样,管家又气又想笑,“之前救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后果?” “我没救他!”素缨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去瞧瞧他是不是真的被殿下罚了,谁知道他竟然叫我滚。” “他竟敢叫你滚!”管家是个女儿奴,眸中翻滚着凶狠的杀意,“以前他是尚书公子,现在不过是个奴隶!”他女儿虽然是婢女,却是自由身!是隗卿配不上他的女儿! “我气不过就打了他,嘿嘿嘿,不小心下手重了一些,我还以为打死人了呢。”素缨话锋一转,满眼都是鄙夷:“谁知他这么不中用。” 管家仇恨隗卿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同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以为女儿终于想通不再爱慕五皇子,如今看来,她纠缠隗卿怕是故意气五皇子,若不然也不会特意选在五皇子大婚之日强娶隗卿。 第十一章偷窃 “爹爹,快想想办法。”素缨抓着管家的手臂摇晃撒娇,“殿下那个黑心肝的,一旦回府得知此事,必会罚我,您快救救女儿的小命,否则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管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祸出口出,谨言慎行!你赶紧回房躺着,殿下那里自有爹爹去应付。” “爹爹,您去应付,殿下会不会罚您?您不会有事吧?”素缨眼神担忧的瞅着管家,心中却在期待,五皇子惩罚管家,主仆离心离德,离她策反管家又近一步! 管家心酸的差点落泪,“你落水之后经历生死之劫,变得比之前懂事了,知晓关心老父亲的安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缨儿放心,府中还需为父打理,殿下不会重罚,你身子还未好,赶紧歇着。”落水后,女儿的性情变的有些不同了。 原本以为隔壁的房间是她的闺房,结果却是反派的。素缨眼珠子转了转,打量着四周的家具摆设,目光最终回到管家的身上,“爹爹,我就住在此处如何?” 管家想了想,纵容的点了点头。 不能委屈女儿继续与其他丫鬟挤在下人房里,虽然与隗卿同住一个院子不妥,可她干下强娶之事,名声已毁,也不必再搬去其他院子,还不如就住在此处。 管家离去后,春芽走到素缨的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缨姑娘……。” “叫我作甚?”素缨松懈下来感觉自己头昏脑涨,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催促:“赶紧去铺床,我身子不舒服要歇息。” 春芽见她精神萎靡,慌里慌张赶紧打开柜子,抱出新的被褥铺床。扶着素缨坐在床榻上,伺候她换下湿透的里衣。 素缨趁她不备,快速的把刺客的口供塞进枕头下。 春芽等素缨躺下后,掖好被子,瞅着她脸色难看,心中忐忑不安的提议:“缨姑娘,我去叫王大夫再来给您瞧瞧?” “嗯。”素缨随意应了一声,听到春芽远去的脚步声,忽然睁开眼睛叫住了她,“等等。” 春芽转身看着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素缨:“昨夜我落水,皇子妃心善,借了我衣裳还有鞋子,你去隔壁帮我拿过来,最最重要的是皇子妃赏了我一根金簪,藏在床尾的被褥下,可千万记得拿。” 春芽点头,想到了什么问道:“姑娘的衣物要一同拿过来吗?” 素缨:“都拿过来。”原主连自己的衣物也全部收入反派的房间,不但要霸占房间,还要霸占反派的人,怪不得反派一见面就厌恶的叫她滚。 目送着春芽离去,素缨闭上眼睛,小声嘀咕着:“原主可真是牛逼。”作为古代未婚女子,胆敢绑架强娶男子,可真够惊世骇俗的。 春芽拐个弯迈进了隔壁的房间,与坐在床踏板上的秋霜对视了一眼。 秋霜站起身,眼神警惕的看着春芽,压低声音怕吵醒隗卿询问:“素缨又吩咐你过来作甚?” 春芽走近后才小声回应:“缨姑娘已在隔壁就寝,吩咐我特来取她的衣物。” “她怎么能住在隔壁的房间?”秋霜气恼的声音微微拔高,义愤填膺的斥责:“亏她还是个女子,恬不知耻,与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该回下人房与我们同住才是!” 春芽胆怯的连忙阻止,“你别再说了,莫要把她招来。” 秋霜想到素缨连强娶隗卿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憋屈的只能哼一声,不再敢多言。她怕素缨真的不顾廉耻跑过来与隗卿同塌而眠,那就真的害了他。 “我帮你一会收拾。”秋霜率先走到衣柜前打开门,熏香扑鼻而来。 整个衣柜分为上下两层,中间用一块木板隔开。 上面一层摆满了女子的衣物,下面一层有一半也摆满了女子的衣物,另外一半是男子的衣物。 秋霜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起女子的衣物就往外扔,“恬不知耻!恬不知耻!!” “别扔!别扔!”春芽叫嚷着想要阻止,可是秋霜依旧扔个不停,春芽委屈的抱着捡起来的衣物哭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洗衣服会冻死我的,呜呜呜呜……。” 秋霜这才想起素缨虽然身为丫鬟却从来不干活,连她自己的衣物都是春芽帮忙洗的,尴尬的连忙捡起地上的衣物,胡乱抖动着,拍打着,“不脏不脏,不用洗,你不说我不说,素缨她发现不了。” 她虽然厌恶素缨,却很同情春芽,转身从衣柜中找出一个包袱皮摊在旁边的桌子上,把衣服折叠好放进去。 春芽见她真心帮忙,擦掉眼泪一起干活。 二人始终没有注意到,躺在床榻上的隗卿半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俩的一举一动。 有了秋霜的帮忙,春芽很快整理出两个大包袱。 素缨的衣物拿走后,整个衣柜变得空空荡荡。 秋霜蹲下身子把隗卿的衣物移到上层,关上柜门看向正在打包的春芽,“衣柜空了,都整理完了。” 春芽环顾四周,看向床尾还堆放着几件女子衣物,立马走上前拿起来折叠。 秋霜下意识跟上去瞅了几眼,皱起眉,“这不是素缨的。” 春芽头也不抬的回答:“是画戟的,她昨日落水后画戟借她穿的。” 秋霜也上手帮忙,突然拎起其中一件衣物低叫:“这好像是皇子妃的衣物,她竟敢偷窃!” 春芽看了一眼她手中明显不同于其他的衣物,连忙解释:“不是她偷的,她落水后皇子妃借她穿的,还赏了她一根金簪。” 记起素缨的叮嘱,伸手探向被褥下摸索,眼前一亮,拿出一根金簪,还没等她看清是什么样式就被秋霜一把夺走。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秋霜把金簪连同衣物放在一起,伸出手指戳着春芽的额头,“你用脑子仔细想想,她只落了一回水,怎会画戟借她衣物,皇子妃也借她衣物?!她分明是在撒谎,行盗窃之事!我现在就去找皇子妃,重重罚她!” 春芽傻了眼。 想起刚才素缨并未把她撺掇救隗卿的事情告知管家,下意识为她辩解了两句:“缨姑娘虽然性情不大好,却从未偷窃过。定是皇子妃赏她的,你一定是误会了。” 她伸手想要拿回来,却被秋霜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这事你别管了!” 第十二章陪嫁丫鬟 秋霜紧紧抱着衣物跟簪子,一副打死不会归还的模样。 扭头四下寻找,又在床下发现了两双精致的绣花鞋,“这两双绣花鞋我也不曾见素缨穿过,定也不是她的!” 一旦确认下人偷盗主子财物,轻则发卖,重则杖毙。 一想到素缨会因此丧命,春芽立即上前阻拦,低声哀求:“秋霜姐姐,我知晓缨姑娘性情不好,恃强凌弱,可她再怎么不好也不该因此丧命。趁着主子还未发现,咱们还回去吧,求你别去告发,留她一命。”明明素缨告知她是皇子妃赏的,可是联想到素缨以前斑斑劣迹,她的内心动摇,相信了秋霜所言。 最终,秋霜连画戟的衣物也一同拿走。 春芽提着两个大包袱,忐忑不安的返回隔壁的房间。瞧见素缨紧闭双眼睡的正香,壮着胆子伸手推她,“缨姑娘,醒醒,醒醒。” 素缨睡得正香,睁开眼睛没好气的瞪着春芽,“有什么事非得叫醒我?” 春芽吓得缩着脖子,立马跪了下去,“秋霜瞧见皇子妃的衣物跟金簪,怀疑是你偷盗,她已去蘅芜苑告发,你快些去找管家救命!” “啊?”素缨懵了一瞬才理清春芽说的话,没好气的吐槽:“秋霜吃饱了撑的,就让她去告好了,没她的好果子吃。”等秋霜偷鸡不成蚀把米回来后,她再找对方算账,现在,睡觉要紧,困死了。 素缨翻个身沉沉的睡去。 春芽惴惴不安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心这么大,看来金簪真的是皇子妃赏下的。 盯着素缨的背影,春芽的眼神复杂极了。 以往做事再认真也会被素缨挑刺惩戒,这一次,她把事情办砸了,对方却没有罚她。 落水后,素缨真的变了。 站起身看向门外,春芽的心又悬了起来。 秋霜污蔑素缨,会不会惹怒皇子妃?不行,她得去瞧瞧。 离开后的秋霜率先去耳房找画戟,房内无人,猜到此时她应该正在伺候元昊姝,于是直奔蘅芜苑。 雪越下越大,就连走廊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走廊两边的花丛也彻底的被白雪掩盖,看不出原貌。 秋霜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不敢走得太快,脚步平稳一路穿过走廊,走进了蘅芜苑的院中,听见了练武的声响。 元昊姝身着一袭红衣劲装,正在雪中练剑,时不时的飞身上树,剑走游蛇,杀气冲天,扬起漫天雪花,招招致命。 秋霜放缓了脚步,走到站在门口的丫鬟身旁。 看着元昊姝练剑的肃杀模样,幻想着元昊姝对阵杀敌的样子,敬若神明。 她总觉得元昊姝这等人物不该喜欢上五皇子这样的人。 每次看到元昊姝讨好五皇子的模样,总让她心中的英雄幻灭,觉得元昊姝杀敌太多,被战场上的鬼魂附了身。 扭头看向身旁的丫鬟承影,“这般大的雪,皇子妃怎还在练剑?” 秋霜站的太近,承影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声音清冷的回应:“下雪而已,算不的什么。” 无论严寒酷暑,元昊姝从未停止过练剑,即便身上有伤也始终坚持不懈,除非卧床不起。否则,如何上阵杀敌?令敌军闻风丧胆。 秋霜注意到承影远离的动作,心中有些不悦却不敢质问。 承影脸上有道X形状的疤痕贯穿整张脸,让人不敢直视,心底发憷。 原本怕吓到旁人,她一直戴着面巾遮挡。 直到一次上街采买遭遇侯府公子的调戏,扯掉她的面巾吓得面容失色,当众辱骂她是个丑八怪,被她一剑斩掉了头颅,她也因此下了大狱。 侯爷痛失爱子,迁怒将军府,故意克扣军饷粮草,欲置镇守边疆的元昊宥兄弟于死地。 朝堂之上,吏部尚书府元昊文状告侯爷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皇帝勃然大怒,夺了侯爷的封号贬为庶民。 承影也因此释放,再也没有戴过面巾。 别说秋霜不敢对着承影大声说话,就连整个京城的王公贵族也不敢轻贱承影,就怕被她一剑肖掉了脑袋。 正在练武的元昊姝注意到了秋霜也没有停下,直到练够了时辰,衣物从里到外湿透这才停了下来。 秋霜刚要走上前,一道身影刮过她的身边带起一阵风跑到元昊姝的面前,“主子,热水已备好,快些沐浴更衣。” 秋霜的眼神下意识落到站在元昊姝对面的丫鬟身上,梳着双丫髻,长得娇小玲珑,大雪的天却穿着一身夏季的薄款衣裙,看上去就觉得的冷,可她的小脸却红扑扑的好似感受不到冬季的寒冷。 她名叫铁锤,是元昊姝的陪嫁丫鬟之一。 元昊姝看着铁锤:“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从秋霜的面前经过,踏上台阶进入隔间沐浴。 秋霜不敢打扰,只得继续守在门外等候。 元昊姝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伺候,承影就站在门的另一边守着。 “让让!让让!”铁锤的大嗓门震耳欲聋。 秋霜吃惊的看着她拎着两大桶热水健步如飞的飞奔而来,吓得连忙往后退紧靠着墙壁,生怕与她相撞。 以前她伺候隗卿沐浴的时候打水,双手拎一桶水都很吃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几步就要歇一下。 可铁锤这丫头个子没有她高,力气却比她大多了,拎着两桶水竟然能飞奔!水还没有洒出来,这也太厉害了!! 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哪怕一个丫鬟的力气都比成年男子大的多。 等到铁锤进屋,承影立即关上房门。 秋霜一脸好奇的忍不住询问:“承影姐姐,铁锤的力气好大啊!你的力气也这么大吗?” 承影对人很是冷淡,瞥了一眼秋霜并未回答。 过了一会,房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 “让让!让让!!” 铁锤的大嗓门响彻耳边,秋霜下意识又贴墙。 只见平时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抬出来的大木桶,铁锤竟然一个人就把它抱了出来!哪怕已经见识到铁锤的力气很大,秋霜还是再一次震撼当场。 承影忽然开口:“主子叫你进去。” 第十三章见者有份 秋霜赶紧走进屋内。 元昊姝正坐在梳妆台前,画戟站在她的背后正用干布绞干她的头发。 秋霜走近后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直抱在怀中的衣物,放在最上面最显眼的是一根金丝菊花簪,“回禀皇子妃,奴婢帮素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您的衣物,特来送回。” 能在皇子府内当差都是聪明人,秋霜没敢直接说是素缨偷的。 元昊姝的眼神落在金丝菊花簪上,仿佛嗅到了上面残留的血腥味,那是她用来杀人的凶器。 见到元昊姝没有说话,承影忽然走上前,一脚踹倒了秋霜。 “啊!”秋霜疼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画戟厉眼俯视着秋霜呵斥,“在主子面前胆敢撒谎,还不如实招来!” 秋霜吓得赶紧爬起身,不敢在有任何隐瞒,把自己跟素缨起了争执后,怀疑她偷 盗之事说了出来。 “呵。” 元昊姝轻笑一声,仿佛如铁锤重击在秋霜的心头,吓得她连忙磕头请罪,“是奴婢妄加揣测,奴婢该死,求皇子妃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画戟看了元昊姝一眼后,这才走上前,扶起哆哆嗦嗦的秋霜,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去找大夫瞧瞧,下去吧。” 秋霜有些懵,下意识抬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元昊姝,对视上的瞬间吓得连忙又低下头,躬身退下。 站在走廊上,冷风吹拂着脸庞,秋霜这才缓过劲。 刚才她吓坏了,皇子妃身边的婢女一个比一个可怕,皇子妃本人更加深不可测。 低头看向手里的银锭子,不明白自己挨了一脚后怎么又会收到赏银。 秋霜揉着被踹的地方已经不怎么疼了,再看手里的银锭子越看越开心,赶紧收进荷包里。 “秋霜姐姐。”春芽小跑到秋霜的面前,一脸关心的询问:“你没事吧?” 秋霜下意识又揉了几下被踹过的地方,笑了起来,“没事,就是被人踹了一脚。” ???被人踹怎么还呲个大牙笑?难道踹坏脑子了?春芽眼神奇怪的看着秋霜,“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此处还在蘅芜苑的范围,秋霜生怕她俩说话被皇子妃的婢女听见,连忙拽着春芽就走。 春芽忍不住询问事情的经过。 秋霜没有瞒她,一五一十全说了。 春芽看着她展示的银锭子,这才明白她为何被踹了一脚还笑得这么开心,羡慕的小声嘀咕;“我也想被踹一脚。” 秋霜朝她翻了个白眼,赶紧收起银锭子生怕被其他人瞧见。 春芽突然朝她伸手,“秋霜姐姐,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你赶紧把金簪子给我,我好还给缨姑娘。” 秋霜:“……簪子,没了。” 春芽:“……” 雪越下越大,树枝都被压弯了腰垂向地面,有些树枝无法承受此重,纷纷断裂。 不知道睡了多久,素缨被春芽叫醒,睁开眼睛迷茫的看清她的模样,整个人陡然清醒,“是不是殿下回府得知隗卿之事传唤我?” 春芽见她神情紧张,连忙解释:“缨姑娘,你放心吧,殿下回府后管家如实回禀,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殿下并未责罚于你。” “哦?”素缨狐疑的看着春芽,“那你叫醒我作甚?” 春芽:“该用晚膳了。” 素缨下意识看向窗外依旧下着鹅毛大雪,完全看不出该到用晚膳的时辰,可她的肚子却饿的咕咕直叫,想起一整天也就吃了一碗鸡丝粥。 等素缨坐起身,春芽连忙上前伺候她穿衣。 穿戴整齐后素缨坐在桌前,看着春芽从食盒中端出两菜一汤。 素缨刚端起饭碗,突然大叫一声:“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春芽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眼神不敢去看素缨,她终于想起来问金簪子! 素缨:“我早上起来好像没有刷牙就用了早膳!” 春芽:“???” 素缨瞪了春芽一眼,“你怎么不提醒我?就拿鸡丝粥给我吃!” 春芽:“……我现在去打水伺候您洗漱?” 素缨端起饭碗,“吃完再洗漱。”不然洗漱完饭菜都冷了。猛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突然瞧见桌子上多了一锭银子,连忙放下碗筷,惊喜的一把抓起来对着春芽大叫,“你看见没?我捡到银元宝了!” 刚掏出银锭子的春芽:“……” “见者有份,我分你一半。”素缨喜滋滋的掂量着银锭子的分量,沉甸甸的压手。 春芽:“……缨姑娘,这银锭子是秋霜姐姐的。” 对视上素缨疑惑的眼神,春芽低下了头,“皇子妃赏你的金簪子秋霜姐姐拿不回来,她就用这锭银子赔你。” 素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锭子,顿时觉得不香了,气急败坏的把银锭子砸在桌子上大叫,“这银锭子如何抵得了我的金簪子!”立马撸起袖子,“秋霜在哪?你带路,我要打死她!” 春芽吓得连忙褪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又解下荷包放在一起,“缨姑娘,这些都给你,息事宁人。” “我不要你的东西!”素缨一口拒绝,“她污蔑我偷盗,又弄丢了我的金簪子,想用一个银锭子打发我,没那么容易!” 春芽见她往外冲,急的连忙伸手抓住她,“缨姑娘,别去了。秋霜已向管家告假,回家去了。” 素缨直勾勾的盯着春芽的眼睛,确定她没有撒谎,气不顺的坐下,“算她跑得快!等她回府我再找她算账!”拿起银锭子揣进腰间的荷包中,把春芽的东西推给她,“收起来。” 春芽不敢惹怒她,赶紧收起自己的银镯子跟荷包,见到素缨像个没事人一样端起饭碗吃了起来,不似从前又掀桌子又打人,眼神复杂的瞅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吃着,我去伺候公子,他还饿着。” 原本应该是秋霜伺候隗卿,可秋霜怕素缨醒来后向管家告状,吓得连忙找借口告假,冒着风雪跑回了家。 素缨抬头看着她一副小可怜的卑微模样,皱了皱眉,“你吃过没就要去伺候他?一顿不吃饿不死人,你先坐下吃完饭再说。”男人颜色再好也绝对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 春芽忽然落泪,小声的啜泣。 第十四章帮我杀了她 素缨:“……你哭什么?让你吃饭又不是逼你吃屎。” 春芽:“……”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真正的素缨在落水后就死了。 眼前的人是被恶鬼附了身,不,是善鬼!绝不能让管家发现!赶紧小声提醒,“缨姑娘,我是贱婢,不能与你同桌而食,你忘了吗?” 素缨:“……我落水后脑子进了很多水,忘记了一些事。既然你不能坐着吃,那就罚你站着吃。” 春芽忍着唇边的笑意,“你未醒来之前,我已用过,你慢慢用,我去隔壁伺候公子。” “去吧,去吧。”素缨赶春芽走,等吃完饭她也要去隔壁找反派,趁机把口供塞给他挑拨离间,让他跟男主自相残杀! 大概是真的饿了,两菜一汤被素缨吃得干干净净,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拿出手帕擦着嘴角。 站起身走回床榻,从枕头里面掏出刺客的口供塞进腰带中,迈着潇洒的步伐拐弯进了隔壁的房间。 隗卿睡的是主卧,用屏风隔开,有内外室之分,不像素缨的房间没有隔断。 素缨进去后朝里张望看到了几扇山水屏风,继续往里走绕过屏风才看见春芽站在床榻边上,正在喂隗卿喝药。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味道,素缨嗅了嗅,味道很熟悉,跟她梦里喝的中药一个味道。 听见脚步声,隗卿跟春芽同时看向来人。 “呦,看门狗没死喝药呢。”素缨张口嘲讽拉满。 隗卿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把春芽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在春芽的搀扶下重新躺下。 春芽拿着空药碗赶紧走到素缨的身边,“缨姑娘,我已伺候完公子,我们回房吧,我伺候你洗漱。” “你先去准备热水。” 素缨以为支走春芽会费一番功夫,谁知春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乖乖离去。 素缨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摸向隗卿的脸,“瞧瞧这张脸,生病了反倒更加惹人怜惜。” 隗卿偏头躲过。 “春芽她们叫你一声公子,你当真以为你还是公子?”素缨一巴掌打在隗卿的脸上,趁着他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趁机把刺客的口供塞进他的枕头下面。 “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隗卿一把掐住素缨的胳膊,用力一推,整个人又跌回床榻上。 “啊,嘶~。”素缨踉跄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掀开袖子看着手臂上居然被他掐青了一块,气得冲上去想干一架。 少年的眼角滑落泪水,令人心碎。 素缨诧异的看着他的眼泪,心中怒火全消,心虚的退后两步,“你你别哭啊!” 隗卿背过身,闭上眼睛不愿再多看素缨一眼。 素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她一个女孩子的力量能有多大?怎么就把杀人如麻的反派给打哭了呢? 反派最后被男主千刀万剐也没流一滴泪,怎么可能被她一巴掌就打哭了? 一定是装的! 素缨走上前想要揭穿,眼神却落在他后脖颈露处的伤口,下意识问道:“你脖子后面怎么有道伤?”结了一块血痂,很显眼。 隗卿下意识伸手捂住,扭头瞪向素缨,“滚。”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春芽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公子,您没事吧?!” 素缨看了一眼春芽,目光一转落在隗卿的脸上,“不用你赶我滚,我自己会走,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缠着你的原主已经死了。 隗卿根本不相信素缨的鬼话,厌恶的闭上眼睛。 春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隗卿并无大碍,看向素缨,“缨姑娘,热水已备好,再不用就凉了。” “走走走。”素缨率先离去。 春芽犹豫了一下,走到床榻前小声的询问:“公子,刚才缨姑娘对你做了什么?” 隗卿紧闭双眼装死,听着脚步声离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断回忆着素缨不但调戏他还打了他,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春芽去而复返,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刚才你都看见了?帮我杀了她!” 黑衣人没有说话,伸手探向隗卿。 隗卿:!!! 黑衣人的手径直伸进枕头下面一阵摸索,抽出一张淡黄色的纸张。 隗卿诧异的看了看自己枕头下面,又看向黑衣人手中的纸张,脑中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她想害我?!” 黑衣人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低头瞥向隗卿,随手丢在他的身上。 隗卿伸手捡起纸张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震慑。 手心一空,刺客口供被人抽走,隗卿抬头看向黑衣人,却见对方折叠好纸张放入袖口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目送着黑衣人消失,隗卿忽然之间明白了素缨讲的那个故事。 若不是看到刺客口供,他必成为五皇子的看门狗,为他杀人扫平一切障碍,助他登上皇位,自己却会不得好死! “看门狗?哈哈哈,她骂的没错,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房间,春芽正在伺候素缨洗漱,听见隗卿的笑声,忍不住小声询问:“缨姑娘,你刚才做了什么?公子一会惨叫,一会大笑不会是疯了吧?”她就打个热水的功夫,素缨怎么就把人逼疯了? 古代人饭后用茶水、盐水漱口,一些贵族还会用牙粉清洁牙齿。 平时春芽她们只能用盐水漱口。 素缨沾管家的光,正在用牙粉清洁牙齿,用布沾一点牙粉摩擦牙齿。 淡黄色的牙粉又咸又涩还有点发苦,这一刻,素缨格外的想念牙刷、牙膏。敷衍的清洁了一遍牙齿,赶紧漱口吐掉,“我刚才不是说以后不再纠缠他?他高兴疯了自然要笑几声。”估摸着反派已经看到了刺客口供,痛恨五皇子的诓骗才会怒极反笑。 春芽愁容不展,支支吾吾,“……缨姑娘,府里的人都知晓你强娶公子,功败垂成。你若放弃不跟他成婚,以后、以后怕是无人敢娶你。” 古代女子成婚后就开始生孩子,生到死,简直比穿进恐怖片还可怕。素缨低头用棉布洗脸,拧干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展开后搭在木架子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二人同时看过去。 见到是太监丁卯,春芽下意识靠近素缨,小声嘀咕:“管家不是说殿下不会责罚于你?怎会派他过来?” 第十五章一定要先剁了他的手 丁卯走到素缨的面前,面带微笑的开口:“主子要见你。” 素缨:“我换件衣服就来,你在门外等候。” “你快些。”丁卯叮嘱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春芽赶紧拿起一旁的斗篷,手脚麻利的往素缨的身上披,小声提醒:“他叫丁卯是个太监,从小跟着殿下一块长大,最得殿下信任。” 素缨:“……”春芽这是在提点她? 她什么时候暴露的?! 仔细想想,春芽一直贴身伺候原主,没有人比春芽更了解原主,哪怕是管家这个爹都没有她了解。 毕竟管家是个男子,平时忙于管理府邸难免忽视了原主。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凭借书中对原主三言两语的描写模仿她的性情,暴露了也不稀奇。 春芽见她沉默,小声的继续提醒:“你别看他对谁都笑眯眯的,可谁要是得罪了他,不出半个月就会因为做错事,不是被发卖就是被杖毙。”以前的素缨虽然打骂她们,却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素缨看着春芽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春芽凑到素缨的耳边,更加压低嗓音,“你多次辱骂他是个没根的太监,殿下一直很宠你,他才没有报复你。一旦失去了殿下的庇护,哪怕是管家也保不住你。” 素缨:“……”想起原主溺水而亡死在女主前院的荷花池中,男主故意嫁祸给了女主,动手之人必是丁卯!原本她想策反丁卯背叛男主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春芽见到素缨还是不吭声,以为她吓着了,小声的安慰:“殿下如今还是很宠你的,不必过于忧心。”毕竟在她看来,素缨再得宠也不如丁卯。丁卯是陪着殿下从宫里熬出来的,主仆之前的情谊非常人可比。 穿好斗篷,戴好兜帽,把一切风雪隔绝在外,素缨跟在丁卯的身后行走在走廊上。 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哪怕走廊上有下人来来回回踩踏过,可积雪还是越来越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走着走着,丁卯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静如鸡的素缨。 平日里嚣张跋扈,嘴上没个把门,府中的下人都被她得罪了个遍。 今日怎会如此乖巧? 怕是知晓犯了大错才会如此安静。 收回目光直视前方,丁卯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毒。 作为太监,最忌讳别人骂他没根。 若不是主子说养着她有些用处,死丫头的坟头草长的都比人还要高了! 素缨察觉到丁卯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丁卯这是在想什么法子弄死她? 观察路线,竟然是前往书房的路。 心中咯噔一声,五皇子不会是发现刺客口供不见了,怀疑到她的头上? 意识到这是场鸿门宴,凶多吉少,素缨往头上摸了摸,拔下一根白玉簪藏于袖口中。 行至走廊的尽头,书房也就到了。 素缨下意识看向守在院门外的两名守卫,心中一沉。 守卫换了,不是之前那两个! 缩在衣袖中的手更加握紧了白玉簪。 五皇子若是想弄死她,她死也要拉他陪葬! 弄不死他,也要弄残他,毁他容!戳瞎他的眼睛!看他还拿什么迷惑女主! 打定了主意,素缨心安了不少。 院中的积雪没有及时清扫,踩下去有些深不好行走。为了不弄湿鞋袜,她下意识选择踩在丁卯留下的雪脚印,一步步的往前。 丁卯率先到达书房门口,立马转身看向身后的素缨,瞥见她踩在自己的脚印上行走,顿时愣了一下,眼神晦暗。 记得有一次他不小心碰到了素缨房内的花瓶,就被她嫌弃的当场砸碎,如今怎会踩着他的脚印前行? 不等他多想,素缨已经踏上台阶站在了他的身旁,不停抖落身上的积雪。 “你等着。”丁卯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穿来至今还没见过人渣男主,素缨透过敞开的大门,伸长脖子朝里瞧。 一袭暗金纹蟒袍的男子坐在书桌后面,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桌案上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丁卯走了进去,习以为常的蹲下去收拾。 听到动静,五皇子轻掀眼皮瞥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丁卯这才小声开口:“主子,素缨已候在门外。” 五皇子仍旧没说话。 丁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朝着门外叫了一声:“素缨,主子召见。” 素缨握紧了藏在手心里的白玉簪,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五皇子看着走近的素缨,微笑着询问:“听管家提起,你病了,现在可好一些了?” 素缨低下了头,恶狠狠的瞪着地面,声音柔弱娇媚,“多谢殿下关心,身子不大好,还有些许不适。”知道她病了还不让她休息,大冬天的把她叫过来!啊呸! 五皇子脸上的微笑加深,瞅了一眼丁卯。 丁卯心领神会,快步走出去带上了房门。守在了走廊上,防止他人靠近。 素缨下意识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屋内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不少,耳边传来五皇子温柔的嗓音。 “还病着不能久站,坐下吧。” 素缨眼珠子转动了一圈,明白自己暂时没有危险。抬头看了五皇子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慌忙摇头,“奴婢身份卑微,殿下有事尽管吩咐。”瞧瞧男主的手段,明明厌恶原主恨不得弄死她,却在她面前温柔小意。 五皇子露出无奈的表情,“上次罚你,心中不悦?” 素缨声音透着委屈,“奴婢不敢。”早晚弄死你个装作做样的王八蛋! 五皇子绕过桌子走到素缨的面前,叹息一声,“你从小在府中长大,跟我一样没了娘亲,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并不知你对我如此深情意重。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今后总归是要嫁人的。” 素缨瞪着地板一脸恶心想吐。 人人都说原主勾引五皇子,就凭他现在这般对待原主的态度,难怪原主会痴心妄想飞上枝头! 五皇子见素缨始终低着头,不像以往一样撒娇,认定她还在生他的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像从前一般安抚她。 素缨:“……”啊啊啊啊!她脏了!!弄死他之前,一定要先剁了他的手! 素缨退后一步,远离脏手。 五皇子见她退后的动作,眼神晦暗隐现杀意。 第十六章监视 气氛压抑令人窒息,素缨察觉到不妙,偷偷掐着自己的大腿,谁知下身又是裤子又是裙子的,穿得太多根本掐不动,只得回忆文中女主被人强按在地上,男主搂着恶毒女配,强迫她亲眼看着九族一个又一个死在她的面前。 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打湿了地面。 五皇子眸色微敛,杀意顿消,深深的叹了口气,“缨儿,隗卿已是奴隶之身,配不上你。你是本皇子的妹妹,今后我亲自为你择一位上好的夫婿。大婚那夜发生之事,没人敢传出府去,你且放心,不可再胡闹。” 狗男主到底想干什么?素缨低着头琢磨着。 五皇子:“阿姝是你的嫂嫂,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刚嫁进来对府里不熟悉,我每日上朝公务繁忙,以后就拜托缨儿多加照顾。” 男主装作做样说这么多,目的就是让她去监视女主!素缨终于明白文中原主惨死的真正原因。 原主误以为男主对她有情,尽心尽力的监视女主,时日一久,必定发现反派替身的真相,惨遭男主灭口。 “嗯。”素缨小声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拿着刀子疯狂的刺向眼前的男人,恨不得把他戳成马蜂窝。 瞧着在他人面前乖戾的女子,只在自己面前乖巧听话,五皇子露出满意的温柔微笑,“回去歇着吧,雪天路滑小心一些,让小丁子送你。” 素缨转身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打开门,门却从外边被人推开。 丁卯朝房内看了一眼,接收到男主的眼神,这才看向素缨,做出请的手势。 原主厌恶丁卯,必不会让他相送,素缨一口拒绝:“我自己回去。”抬脚继续往外走。 丁卯心中恼怒,面上不显的看向五皇子请示。 见五皇子没有发话,重新关上了书房的门。 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一脚踩下去鞋子完全陷了进去,内里浸湿,双脚冰凉。 素缨戴上斗篷上的帽子遮挡风雪,踏出院子,正好撞见守卫换岗,这才明白过来因为天气恶劣,守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波,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事情暴露,五皇子处置了守卫。 春芽焦急的走来走去。 她没有打伞,也没有穿斗篷,头发上、衣服上皆被一层白雪覆盖,睫毛上也凝结了一层雪花,很显然,她站在风雪中好一会儿了。 素缨快步走过去,即心疼又生气,大声斥责:“我爹怎么派了你这么一个蠢丫头伺候我?风雪这么大,不知站在走廊上等候,我看你存心是想故意病倒后不用伺候我!” 走上前,抬头就打春芽。 拍掉她头上、衣物上的雪花。 可在俩个守卫的眼中,素缨背对着他们,如往常一般暴打、虐待春芽。 春芽瞧见素缨抬手,吓得条件反射般低下头,宛如鹌鹑似的浑身战栗不止。可打在身上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一点也不重,雪花却扑簌簌的往下掉,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从前的素缨。 “还站在这里作甚?” 素缨怒斥一声,春芽赶紧扶着她走向台阶。 踏上了九曲走廊,素缨瞧见拐弯处立着一道身影,不知站了有多久。 “爹爹?”素缨甩开春芽的手,快步走到管家的面前。 “慢些,小心路滑。”管家赶紧走上前,伸出双手虚护着,直到近身之后见她并未摔跤,这才收回手。 父女俩并排往前走,春芽远远的跟在身后不敢靠近。 四下无人时,管家方才开口询问:“殿下召你何事?” 素缨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爹爹,殿下让我去伺候皇子妃。” 管家闻言皱起眉头,嘴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这个府邸以前没有女主人才需要爹爹管家。现在皇子妃嫁了进来,自然要掌家,你跟在她的身边好好学学。你已过及笄之年,莫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素缨噘着小嘴一脸的不服气,“殿下当我是妹妹,凭什么让我像个下人似的去伺候她?我不要去!”太好了!能天天见到女主了! 伸手抓住管家的胳膊撒娇,“爹爹,掌家这种事我可以跟你学,你去向殿下求个情好不好?” 管家瞬间明白了五皇子的险恶用心。看着眼前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训斥:“殿下是皇子,你不过是一介下人,莫要把他的话当真!断了你那妄想!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害你差点溺水而亡?” 之前还满心仇恨五皇子,见了一面就忘了! “你喜欢隗卿,爹可以把他绑来,今夜就成婚!” “明日起,你好生跟在皇子妃的身边伺候,切不可生事,否则爹拼了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你。” 素缨一脸清澈愚蠢的望着管家,不满的反驳:“爹,之前是我误会殿下了,分明是元昊姝害我落水的!” 管家:“……” 是他把女儿宠的蠢笨如猪,悔之晚矣! 之前他还怀疑女儿落水后不像从前,疑似换了人。 刚才见她胆敢在书房院外打骂春芽,与以往并无不同,是他多疑了。 想他聪明一世,却生了这么一个闺女! 打不得,骂不得,只得耐着性子明明白白的警告:“你糊涂!” “真是皇子妃动的手,岂会在自己院中?” “你可知皇子妃身边那几个丫鬟,各个都是高手!真要对你下手,你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殿下哪里是让你去伺候皇子妃?他是让你去监视她!” 看到素缨瞪大眼睛张嘴就要说话,吓得管家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吼的人尽皆知,“你别说话!听爹说!” “你去到皇子妃身边,多做事,少说话,哪怕偷懒也行!” “看到不该看的,只当自己瞎了!” “听到不该听的,只当自己聋了!万不得已就来找爹爹,千万不要私下去找殿下,你想活命,一定要记住爹爹的话!”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点头!” 素缨点了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管家为了给原主报仇,也像反派他们一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第十七章鬼压床 管家神色疲惫不堪,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爹陪你一起回房,为你主持婚事。” 素缨:“……隗卿现在就是个奴才,还被卖进了南风馆,他哪里还配得上我?殿下说了,以后会为我寻一门好亲事,你就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安安分分的,不给您惹事。” 管家眼神怀疑的看着她,满脸写着:我信你,你就是我爹。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素缨带着管家回房,吩咐春芽打包行礼,扭头又对着管家撒娇:“爹,我可不愿跟丫鬟同住,我要回原先的院子。” 管家犹豫了一下,答应了。现在殿下要她监视皇子妃,住回原先的院子,殿下也不会计较。 春芽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出两个大包袱,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抱着一个。 管家亲自为素缨撑起油纸伞,一起步入冰天雪地中。 隔壁房间,听到动静的隗卿艰难的爬起身,依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目送着素缨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外。 素缨并不知原主的院子在何处,她以为会很远,谁知,拐个弯就到了。 原主的院子竟然就在反派的隔壁!!素缨在心里疯狂吐槽,反派怎么说也是个外男,却被安排住在原主隔壁的院子里,用脚指头想,绝对不可能是管家这个女儿奴的主意,必定是五皇子安排的! 院中种着几棵梅花树,开着红艳艳的红梅,好看极了。 素缨欣赏着雪中红梅的景色,心中猜测着五皇子的险恶用心。 原主身份低贱,他心里厌恶原主的倾慕,于是故意安排隗卿住在原主的隔壁,利用反派摆脱原主。 房间许久不住人了,素缨原以为会落一层灰,谁知屋内干干净净。 春芽每日都会打扫一番,直接铺床即可歇息。 管家又叮嘱了素缨几句,方才离去。 素缨浑身无力,等春芽铺好被子赶紧脱衣躺下,舒坦的伸展脚丫子,却冷得猛地缩回脚。 环顾四周打量整个房间,用珠帘隔断为内室跟外室。 靠墙的大衣柜,精致的梳妆台,精美的秀墩子,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处处昭显着女儿家的闺房。 春芽还在忙着把包袱里的衣物放入衣柜中,首饰放入梳妆台里的抽屉。 素缨一直看着春芽忙碌,原以为她忙完了会回下人房歇息,谁知她竟然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躺在了靠墙的一侧小榻上。 小榻弯曲狭窄,睡在上面一看就不舒服,脊椎变形、落枕随时都会发生,更别提春芽躺在上面,小腿都在地上。 素缨皱了皱眉,“你不回房去睡?” 春芽贴心的解释:“您夜间有何吩咐随时叫醒奴婢。” 素缨:“我不起夜,你回去歇着。”看着春芽睡在小榻上,简直就是在虐待人。 春芽冲着素缨露出微笑,“您身边只有我一个丫鬟伺候,没人守夜,我不能回下人房。”以前伺候素缨的日日夜夜,她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直到素缨被罚不需要她伺候,她才如愿回到下人房与秋霜同住。 素缨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沉默了一会,忽然恶声恶气的命令道:“这床榻也太冷了,你立刻上来暖床!” 春芽愣了一下,掀开被子,笑着从小榻上起身,走到床榻边上脱掉外衣。 素缨立马让出位置,往里面睡,冰冷的床单凉得她哆嗦了一下。 这里的冬天也太冷了,她好想念家里的空调、电热毯……。 瞧着春芽躺下后钻进被窝里还在笑,素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笑,拔了你的牙。” 春芽捂住嘴,偷偷的笑。 眼前眼前的少女果然不是以前恶毒的素缨。 素缨身体虚的很,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往外挪了挪,紧紧贴着春芽温热的身体,心里想着两个人睡果然比一个人睡暖和多了。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睡着睡着,素缨耳边响起了哭声吓得她寒毛直竖。 房间里不会死过人有鬼吧?! 哭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耳边。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好! 鬼压床! 一道黑影坐在床边,“呜呜呜……”哭个不停,时不时的伸手探一下素缨滚烫的额头。 望向窗外一片漆黑,摸索着下床后来到梳妆台前,熟练的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烛台点燃,照亮了春芽的脸,只见她已经哭红了双眼,飞快的穿好衣物就跑了出去。 “啊!” 雪下的太大,越积越厚,春芽跑进院子里直接掉进了雪地里。 雪太深了,淹没了半条腿。 哭哭啼啼的春芽又跑回屋子里赶紧换了一身外衣,打消了去找王大夫的念头。从木架子上拿了一个盆,跑到门外装了一盆雪又回到房间,用雪水浸湿棉布后敷在素缨滚烫的额头上。 春芽瞧着素缨双眼紧闭,烧的小脸通红,止不住的哽咽,“你可千万别出事,呜呜呜……。”素缨落水后就病了,王大夫交代不能再受凉,自己却在她面前提起公子,害她出门一趟又受了寒。 衣不解带伺候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春芽摸着素缨的耳后终于退烧了,不放心的把手伸进被窝里又摸了摸她的脚底板,也没之前那么烫了,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春芽不敢再爬回床上睡,怕白日里管家造访瞧见惩罚她。合衣躺回小榻上盖着被子,沉沉的睡去。 其他院子里的下人纷纷起床,忙着铲雪打扫九曲走廊。 雪仍旧再下,不过比昨日小了一些。 几个下人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议论着,“昨个还是大婚第一夜,殿下竟然歇在了书房,单独召见了缨姑娘。成婚后,殿下似乎没那么喜欢皇子妃了。” “嘘,小声一些,让人听见,你我都得受罚。” 蘅芜苑的院中。 承影拿着一把铁锹站在院中正在铲雪,安静如鸡的干着活。 “呦吼。”铁锤兴奋的推着一个大雪球到处转,开心的朝着正在练剑的元昊姝大叫,“主子,主子,你快瞧,我这雪球大不大?大不大?” 元昊姝瞥了一眼还像小孩子似的铁锤,默默无语,继续练剑。 第十八章神医王大夫 没得到回应的铁锤习以为常,推动着大雪球放到了靠墙的角落里,旁边还有好几个雪球,有大有小。 她又赶紧跑回院子里中央,捏了个小雪球又开始滚动。 元昊姝不理她一心练剑,她就去骚扰承影,“影姐姐,你学我一样推雪球,比你铲雪轻松还好玩。” 承影看了她一眼,握紧铁锹动作不停的铲着雪堆积在附近的大树下。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画戟远远地走近,站在了房门口,静静的等候着元昊姝练完剑,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 铁锤立马放弃了继续推雪球,对着承影大声说话:“影姐姐,我去打水给主子沐浴,铲雪的活交给你了喽。” 看到承影点头,铁锤兴冲冲的跑去厨房打热水。 元昊姝坐在桌前喝着热茶。 画戟站在她的面前,小声的回禀:“……殿下单独召见了素缨后,她就搬回了落梅院,邀春芽同塌而眠,半夜发起了高热,春芽去找大夫陷入了雪地里,返回屋内后用雪水帮她降温,现已歇下。”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茶杯,“去找王大夫再给她瞧瞧,你且去歇息。” 画戟皱了皱眉,又劝了一回:“主子,她来历不明,留着恐有后患。”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画戟立即低下头臣服,“奴婢知晓了,回头去找王大夫。”抬头看向元昊姝,想起一事担忧的问道:“偃月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她在大婚之夜不顾您离去?这都两日了还未归来。”还让追星陪同,可见非同小可。 元昊姝微微勾唇,“不必担忧,该回,自然也就回来了。” “主子!该沐浴了!”铁锤站在房门口也不进来,扯着大嗓门叫喊。 元昊姝站起身往外走。 画戟立即跟上。 元昊姝出了房门,拐弯进了隔壁的沐浴间。 画戟却停在了铁锤的面前,耳提面命:“这里不是将军府,你天天大呼小叫的让其他下人瞧见,还以为咱们主子没有教你规矩。” 铁锤笑嘻嘻的没当回事,“殿下那么喜欢我们家主子,皇子府跟将军府没什么两样,你想多了。” 画戟一言难尽的瞅着她的嬉皮笑脸。 饭桶光长力气不长脑子,怪不得主子什么任务也不交代给她,转身去找王大夫。 屋内,元昊姝全身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中。 屏风外站在一个黑衣人,“殿下昨日去了三皇子府。府内守卫森严,奴婢离得太近会被发现,所以并未听见二人谈话的内容,但是屋内却传来类似花瓶碎裂的声响,二人起了争执。殿下出来时春风满面,应是他占据了上风。离开三皇子府后他又去了丞相府,待了很久才归来。” 离开后的画戟带着王大夫前往落梅院。 九曲走廊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打扫干净,走廊两边的积雪却越堆越高。 很多护卫也加入了铲雪的队伍,清理出其他道路上的积雪,方便五皇子上早朝。 以往,五皇子的身后总是跟着形影不离的丁卯,可是今个却只有五皇子一人匆匆离府。 等他走过之后,护卫们小声议论着。 “大婚可休憩三日,今个才第二日,殿下却去上朝,如此冷落皇子妃,她怕是要伤心了。” “皇子妃是什么人物?怎会与寻常女子似的柔弱?你这个新来的,莫要胡言乱语,休怪我拳脚无眼!” 护卫们口中讨论的丁卯站在翎翠苑的房门口,抬脚跨了进去,穿过珠帘,径直走到床榻前。瞧见隗卿依旧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 “隗公子?” 叫了一声,隗卿没有睁眼,丁卯眸色深了几分,拔高音调,“隗公子!” 躺在床榻上不动的隗卿缓缓睁开双眼,病弱的目光看着来人,“何事。”声音有气无力,好似随时会断气。 丁卯:“殿下吩咐我来瞧瞧你。”环顾四周,皱着眉眼神落回隗卿的脸上,“伺候你的丫鬟呢?”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秋霜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躬身先向丁卯行礼,“见过公公。”眼神一转落在隗卿的身上,“见过公子。”这才转身走到木架子上,把木盆放上去,拿起棉布浸入热水中。 昨日,她生怕素缨向管家告状,拜托春芽帮忙照顾一下隗卿,又拿出银锭子塞给春芽代为赔给素缨后回了家。 算计着素缨打晕隗卿犯了错,殿下归府后必定惩戒她,管家忙于救人无暇顾及他人,今日就能安全返回府中,所以一大早冒着风雪赶了回来。 丁卯静静地观察着隗卿的面色,想起王大夫的话,确认隗卿病的不轻,“殿下吩咐,让你好生休养。” 隗卿咳嗽了一声,“多谢殿下体恤。” 丁卯并未看到隗卿因为惩戒之事记恨五皇子,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隗卿的眼神瞬间阴沉,眼角余光瞥见秋霜走近,神色恢复如初。 秋霜伺候隗卿洗漱后,又伺候他用完早膳,等他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方才离去。 落梅院。 画戟把王大夫送进了门,自个却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进了屋,王大夫瞧见躺在小榻上打鼾的春芽,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近,打量着春芽的脸色。 判断出她劳累至极,于心不忍就没叫醒她。 绕过她踏进了内室,走近梳妆台,把身上沉重的药箱放在上面,转身走到床榻前。 瞧见素缨也在熟睡,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不发热。 想给她把个脉,伸手掀开被子把她的手腕拿出来。 冰的一个激灵,素缨猛的抽回手,睁眼看着站在床榻前的白胡子老头,“……鬼?” 王大夫:“……你昨夜又发起了高热,我来为你诊脉。”示意素缨自己把手腕递过来。 素缨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本该睡在外侧的春芽不见了,躺在小榻上,再看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 青天白日,不可能见鬼,这才把手腕递过去,打量着眼前的大夫。 王大夫,府内唯一的府医。 五皇子榜上将军府这棵大树后,在朝堂之上逐渐崭露头角,第一次得到皇帝的称赞,引起其他皇子的妒忌,买通下人在他的吃食中下毒。 五皇子中毒后昏迷不醒。 丁卯冒死进宫觐见皇帝求御医,却连宫门都没能进,就被买通的守卫打了个半死,差点丢了命。 隗卿得知此事,立刻请了大夫入府医治五皇子,寻常大夫却根本解不了五皇子的毒。 隗卿只得请遍京城所有大夫,依旧无用。 眼看要为五皇子收尸,闻讯赶来的元昊姝带着神医前来,救下五皇子。 而这个神医正是王大夫。 五皇子醒来后却误以为神医是隗卿找来的,挽留王大夫常住府中成为一名府医。 第十九章教狗都不收她 素缨盯着王大夫,双眼炯炯有神。 这可是江湖上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却不知他毒术更胜一筹! 眼见着王大夫把完脉就要抽手,素缨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王大夫:???? 素缨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师傅,我要跟你学医术!”万一反派弄不死男主,她就毒死他! 王大夫:“……” 用力想要抽回手却没能抽出,“没发烧,怎么就说胡话?” 素缨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师傅,我是认真的。您没儿没女又没徒弟,死了无人继承您的医术多可惜?就让我继承您的衣钵发扬光大,让你的名声再创辉煌!” 王大夫:“……松手。”咒他死,教狗都不收她! 素缨眨了眨眼卖萌,“您考虑考虑。” 王大夫沉下脸:“不考虑,你没有天分,不能让你砸了老夫的招牌。” 素缨顿时收起笑脸,一脸的严肃,“既然您老不愿意我砸了您的招牌,那我只能毁了您老的清誉。我数三声,您不答应,我就喊非礼了。” 王大夫震惊的瞪大双眼,“……你疯了?” 素缨嘿嘿一笑,“我连强娶男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您要是不答应收我当徒弟,我就发疯。” 王大夫:“……”强忍着想毒死她的念头,深呼吸一口平息杀意,柔声的询问:“何故要学医术?”他入住府邸好几年了,也没见这丫头要学医术。 王管家特意找过他,询问落水之人何故性情与之前有所不同。 他耐着性子跟王管家解释过,生死之劫,大彻大悟之人不在少数,不足为奇。 素缨笑容诡异的说了句实话,“为了杀人。”等男主生病需要医治的时候,随便动点手脚就能让男主归西。 王大夫深深的看了一眼素缨,半响,露出一丝笑容,“这得看天分,老夫丑话说在前面,万一你跟着老夫学了一段时日,蠢笨如猪,老夫可不承认教过你。”虽然府中下人常说素缨恶毒,可在他瞧来不过是小打小闹,连只鸡都不敢杀的纸老虎,可眼前这位眼里透着杀气,她是真的敢杀人。 “嗯嗯!”素缨用力点头。学不会也没关系,暗地里王大夫研究了很多毒药,到时她随便偷一点就能毒死男主。 王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乖徒儿,现在能松手了吗?” “嘿嘿嘿。”素缨傻笑着松开手,“师傅,谁请您老人家来给我诊脉的?是不是我爹爹?” 王大夫摇头,“是画戟那丫头。” “原来是皇子妃找您来的,皇子妃对我可真好。” 素缨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惹得王大夫看了她好几眼,“药方之前已开,照方抓药,让春芽去熬。切记,不可再受凉,否则神仙难救。” 瞧着王大夫转身背起药箱要走,素缨连忙探头提醒:“师傅,那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去找你,您老人家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徒儿。” 王大夫气笑了,“老夫一言九鼎,不与你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病好之后随时来找老夫。” 素缨嬉皮笑脸:“师傅,慢走不送。” 小榻上的春芽猛地惊醒,一下子站起身正好瞧见王大夫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王大夫回了一下头,“春芽,不必相送,回去。” 春芽脑袋昏昏沉沉,根本没听清王大夫说了什么。 当了多年的奴婢,让她下意识点头。 一阵寒风袭来,浑身一个激灵,她才彻底清醒,连忙跑到床边询问:“缨姑娘,刚才是王大夫?他什么时候来的?您怎么没有叫醒我?” “他来了有一会了,我懒得叫你。”素缨早已缩回温暖的被子里,身子虚的厉害,哪怕睡了一宿依旧浑身无力,“既然你醒了去弄些吃得来,吃完咱俩继续睡。” “啊?哦。”春芽连连应声就要外出。 “你穿的太少,在我的衣柜中挑一件斗篷穿上再去。”素缨见她扭扭捏捏不肯穿,立即沉下脸凶狠的质问:“你不穿,病了谁来伺候我?快穿!” 春芽赶紧挑选了一件素缨以前不要的旧斗篷穿上,戴上兜帽出了门。 落梅院的积雪无人清理,一脚踩下去小半个人没了,可雪花还在飘,没有停止的迹象。 春芽艰难的踩在王大夫留下的深洞往前走,即便如此,依旧是寸步难行,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不好的记忆。 那一年也是天降大雪,房屋倒塌,全家被活埋。 唯有父亲在镇上赌了一宿幸免于难,回来后拼命挖雪,最终却只救活了她一人,母亲、三姐、小弟都死了。 父亲悔恨的对她拳打脚踢,咒骂她:‘为什么第一个人挖出来的是她,不是小弟,死的应该是她。’ 她被活埋了一夜,又被父亲拳打脚踢,奄奄一息。 家中无粮的时候,父亲卖了大姐。 债主找上门逼父亲还赌债,父亲卖了二姐。 这一次,终于轮到她了。 家人还未下葬,父亲趁着她还吊着一口气,迫不及待把她带到镇子上卖了。 卖进青楼价钱高,大姐、二姐都被卖进了青楼,没几年都死了。 父亲也想把她卖进青楼,可她平时缺吃少穿,长得瘦弱,相貌平庸,再加上病恹恹的快要死了,所以青楼的老鸨不愿意做赔本买卖,怎么也不肯收。 父亲见她快要死了,就想随手抛弃,却被正好外出买奴婢的王管家撞见买回府中,王大夫治好了她,从此贴身伺候素缨。 所以哪怕从前的素缨一直打骂她,但她一直谨记着管家的救命之恩,默默忍受着。 叹息一声,春芽伸手接了一朵雪花。 如今她在府内吃穿不愁,但府外那些穷苦的老百姓,怕是熬不过去又要死很多人,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别再下了。” “春芽?”站在院门外的秋霜看到春芽立马喊了一声。 “秋霜姐姐。”春芽艰难的挪动腿脚向她靠近。 秋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眼神怪异,“我刚才还以为是素缨。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偷穿她的衣物。”原来,春芽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老实。 第二十章以后我做你的好姐妹 春芽尴尬的红了脸,小声的解释:“是缨姑娘让我穿的,不是我偷穿的。” “啧。”秋霜满眼写着:‘你撒谎。’ “素缨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她平日里磋磨你,恨不得扒下你一层皮,借你衣服穿?你骗谁呢。”说着说着,秋霜的眼睛里浮现一层愠怒跟伤心,“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你却不老实。” 见到春芽张嘴想要说话,秋霜立即抬手打断,“我提醒你,在她发现之前赶紧把衣物还回去。” 春芽:“……嗯。” 秋霜见她不再狡辩,神色缓和了许多,左右看了几眼,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询问:“昨个殿下归府后可曾罚她?” 春芽摇头。 “殿下也太偏袒她了!”秋霜恼怒又嫉妒,同样都是丫鬟,殿下却对素缨另眼相待,“是不是管家求的情?” 春芽老实的点了点头。 秋霜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父亲,但凡进府的丫鬟,十个有九个都是被父母卖进来的,从此失去了自由身,在府中当牛做马。 父母却仍旧不肯放过她,经常找来打秋风,拿走她为数不多的月俸。 从未享受过父爱的她,每次看到管家对素缨宠溺的样子,心里都恨得牙痒痒。 “秋霜姐姐,缨姑娘还等着我去拿朝食。” 春芽作势要走,却被秋霜伸手拽住。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秋霜支支吾吾的询问,“她有没有向管家告状?有没有说会怎么报复我?” “她没有向管家告状,说是亲自找你算账。”春芽把秋霜当亲姐妹,好言相劝,“随意污蔑缨姑娘是你的不是,你赶紧进去给她赔礼道歉,她会原谅你的。” 秋霜恼怒的瞪着春芽,“你在痴人说梦话?素缨那种卑劣之人会原谅我?我已经赔了她一个银锭子!她却还不满足!等我一出现,她一定会报复我!你到底是谁的好姐妹?我才请假一日,你就跟素缨好上了是不是?!” 春芽胆怯的缩着脖子,委屈的红了眼眶,“我是想让你俩化干戈为玉帛,我真的……” “别说了!”秋霜恶狠狠的打断,严厉警告,“不许告诉她我回府了。她若问起,就说大雪阻路,我被耽搁了。” 春芽嘴唇抖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目送着秋霜转身回了隔壁的翎翠苑,这才继续前往厨房拿吃食。 站在房门口,秋霜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走了进去,快步来到隗卿的床前,“公子,我问过马夫了,昨个殿下去了三皇子府上拜访,后又去了丞相府,傍晚才归府。” 以前隗卿跟五皇子形影不离,一人不知去向,另一人必打听对方的去处。所以隗卿让秋霜去打听一下五皇子昨日的行踪,秋霜并未有任何疑心便去了。 隗卿立即闭上双眼,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全家为了助五皇子上位,忠心耿耿。 一朝落难,就成了弃子,让他岂能不恨! “公子?您没事吧?”秋霜见他突然紧闭双眼,担忧的询问。 隗卿:“我困乏了,你下去吧。” 秋霜:“那公子好生歇息,有时唤奴婢。” 听到秋霜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隗卿这才睁开双眼,伸手摸向脖颈后结疤的伤口。 比起元昊姝的遭遇,他又算得了什么? 抬眼看向屋顶的房梁,“告诉你家主子,我应了。” 落梅院。 春芽不允许素缨下榻,直接把热水放在靠床的凳子上伺候她洗漱完,又拎来食盒。拿出两碟快要冷掉的包子,一汤盆冒着热气的鱼粥,两碟小菜放在凳子上,让素缨躺在床上就能享用。 包子皮薄馅大,鱼粥犀利丝滑,两碟小菜有点咸却很下饭,吃了还想吃,素缨心里称赞着府中厨子的手艺,瞥见春芽跟个木头似的杵在旁边,“你吃过了?” 见到春芽摇头,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她的手里,“吃。” 两个人胃口都很好,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素缨心满意足的用帕子擦着嘴角,瞅着收拾碗筷放入食盒中的春芽,突然开口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吃个饭的功夫,偷瞄了她几百眼,当她瞎啊? 春芽停下手里的活计,犹犹豫豫还是说了:“我刚才外出时遇见了秋霜姐姐,她很害怕你找她报仇,让我骗你,她被大雪耽搁在了半道上还未归府,你……会找她报仇吗?” 素缨迎上春芽的眼神,冷笑一声,“她污蔑我偷盗,万一污蔑成功,我会受到严惩。一锭银子根本无法抵消皇子妃赏我的金簪,不道歉还跑了,我若不找她算账,下一次,还不知会被她如何坑害!” 春芽怯懦的追问:“……那您打算如何找她算账?告知管家还是向殿下告状?”无论找谁告状,秋霜不死也会脱成皮,性命危矣。 素缨双手互捏着指头啪嗒作响,“等我身子好一些亲自去找她清算。”不然以现在这副病弱的身躯去找对方,干不过啊! 春芽误以为她口硬心软,随即附和:“到时我为你守着门,保管她跑不了。” 素缨诧异的瞅着她,“你跟秋霜不是好姐妹?” 春芽垂下眼皮掩盖失落,“她不顾劝阻非要去向皇子妃告密,我很失望。” 素缨笑得很开心,她魅力真大,一穿来就抢了秋霜的好姐妹,伸手拉起春芽的手,“以后我做你的好姐妹,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春芽:“……” 素缨想起昨夜的噩梦,确定在她耳边一直哭的女鬼是春芽,再看她眼下一片青黑,心疼的拉她上榻一起休息。 春芽吓得连连摇头,“我还是在小榻上睡,万一被人瞧见了不大好。” “你去把房门插好不就行了?”素缨脑子灵活的分析着:“大雪的天,谁没事到处乱窜?” 春芽无法拒绝她的热情邀请,只得点头同意,“小厨房熬了药,等服侍您喝下,我再上榻休息。” 素缨瞬间回忆起梦中的苦味,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能不能不喝?” “不可以。”春芽转身拎着食盒离开,等她回来时食盒里装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素缨怕苦,捏着鼻子一口闷。 春芽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饴糖,甜滋滋的祛除了不少苦味。 按照素缨的吩咐,春芽插上房门,关上了窗户,屋内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下来,她这才放心的脱掉外衣爬上了床榻,躺在了外侧。 翻了个身,看着素缨脸颊鼓鼓的吃着饴糖,心里暖暖的,突然开口:“府内来了几个新人……。” 第二十一章被男鬼附身 素缨静静的听着春芽讲完府内的新人后又开始说起其他人,看似在跟她聊天,实则是帮她认识府内的每一个人,避免她暴露身份。 素缨感动的抱住她的胳膊,拿脸蹭了蹭,“脑子进水后我忘记了很多事,再跟我说说有哪些人跟我结了仇。” 春芽沉默了一瞬才开口:“你之前性情不大好,皇子妃没有嫁进来之前,除了管家跟殿下,府内的下人都被你打骂过。” 素缨:“……”原主这是留了个天坑给她! 春芽见她沉默不语连忙安慰:“你别担心,有殿下跟管家护着你,他们不敢找你报仇。” “呵呵。”素缨尴尬的冷笑两声。 哪天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全府都是仇人! 原主实在牛逼的很,她哪是炮灰?分明是个反派。 等等,哪里不太对,“王大夫呢?也被我打骂过?” 看到春芽点头,素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春芽:“你每回生病,管家逼你喝药,你都会大骂王大夫,骂他是个废物,不会配制不苦的药方。” 素缨:“……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疼,王大夫一定在汤药里下毒了!你快去找管家来救我!”怪不得刚才她发疯王大夫轻易就答应了。 春芽忍住笑意,“缨姑娘,别装了。王大夫大善,想在汤药里下毒,你根本活不到今日。” 素缨撇撇嘴,“秋霜为什么那么恨我?我对她又做过什么?” 春芽:“秋霜姐姐性子傲,不愿意对你伏低做小,你仗着管家的权势给她分配最脏最累的活,她病倒了好几次。直到有一次你打骂她的时候被公子撞见,公子救了她,问管家要去伺候他。” 素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有了反派的庇护,秋霜才敢跟原主对着干,所以反派一出事,她立马去求女主救命。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去。 素缨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个噩梦,梦里一片冰天雪地,她遭人围攻、追杀,最后死在了乱剑之下。 “醒醒!醒醒!” 春芽推醒了拳打脚踢的素缨,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模样,关心的询问:“你梦魇了?” “嗯。”素缨仔细回忆梦中的内容,倏然瞪大了眼睛。 这几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连忙坐起身,“我要去见皇子妃!” 春芽拿被子裹着她,不让她去,“王大夫交代过你不可再受凉,你才刚好一点不能到处乱跑。皇子妃那里多的是下人伺候,你没事还是别去招惹。” 素缨:“殿下命我伺候皇子妃,我这还未病愈,得前去向她告个假。” 春芽一听是五皇子的命令,只得起身伺候她穿衣。 “你先穿。”素缨见她自己还没穿立刻拒绝。 春芽深知她的性情说一不二,只得摸索着披上外衣先去开窗,屋内太黑做什么都不方便,可窗外竟然一片漆黑。 素缨好奇的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她跟春芽竟然一觉睡到了天黑! 外面风大雪大,春芽赶紧关窗点燃蜡烛。 有了烛火的光芒,素缨穿好了里面的衣裤。 春芽穿戴整齐后立刻过来帮她。 素缨戴上兜帽就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春芽,“我自个前去,你不必跟着,没事回去继续睡。”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侍卫清理过,一脚踩下去只有薄薄的一层,粘在了鞋底。 素缨伸出一只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融化后手心变得冰冰凉凉,她又赶紧把手缩回温暖的斗篷内。 出了院子,踏上九曲走廊。 咕噜噜的怪叫声响起,素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脑海中想着各种吃食,等见完女主就让春芽带她去厨房大吃一顿,顺便认个路,以后饿了好去偷嘴。 走着走着,天越来越亮。 素缨呆愣的看着天空。 不该是越走天越黑吗?天怎么亮了? 惊疑不定继续往前走,她终于确定,她跟春芽两个人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怪不得肚子饿的震天响! 不知不觉走进了蘅芜苑,瞧见一位红衣女子在雪中练剑。 素缨激动的小跑着来到屋檐下,选了个最佳的位置。双手捂着小脸,一脸崇拜的看着元昊姝练武,剑在她手中犹如玩具似的,随意挥洒,却剑剑致命。 承影从屋内走了出来,瞧见素缨的身影,本想挑一个最远的地方站立,却听见她嘴里小声的低喃,下意识凑近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啊,我的女主棒棒哒!” “舞剑舞的真漂亮,一剑一个人头落地。” “真好看。” “真美。” “嘿嘿嘿……。” 承影:“……”素缨一脸痴迷的望着自家主子,极其的猥琐。若换成一个男子,她必一剑斩下素缨的脑袋。 大概是站累了,素缨蹲了下去,望着练武的元昊姝痴痴傻笑着。 承影越瞧越不对劲。 画戟说死而复生的素缨被恶鬼附了身。 如今看来,这哪是什么恶鬼?分明是个色鬼。 这素缨定是被男鬼附身了。 承影撇开眼,不再看她。 左手按在持剑的右手上,强行按下心中的杀意。 画戟想永绝后患,可是主子发话要留下对方的性命,她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 蹲在一旁的素缨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斗篷。蹲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于是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猛然瞧见身后的人,吓得她脸色瞬间煞白。 鬼啊! 不对,女主就跟钟馗似的,有她在的地方百鬼退散,哪有恶鬼敢出没。 定睛一瞧,女子一袭白衣,脸上巨大的X形疤痕几乎霸占了整张脸,乍看像恶鬼,仔细瞧更像恶鬼。 “承影,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吓了我一跳。”素缨向对方走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止步。 承影有洁癖,不喜别人靠她太近,忌讳与任何人有肢体接触,女主除外。 她想起有个纨绔子弟调戏承影,被她一剑斩掉了脑袋。 没弄死男主之前,她不敢靠承影太近,怕自己美丽的头颅不保。 第二十二章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承影见她止步,还以为是被自己丑陋的面容吓到了,习以为常,面沉如水。 看着承影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个活阎王,素缨吞咽着口水,想起对方的悲惨经历,想说点什么却不敢上前,气氛紧张,令人窒息。 “让让!让让!” 震耳欲聋的女声刺穿耳膜,素缨猛地转身看过去。 一个小丫头左右手分别拎着一桶热水,从走廊的另一头狂奔而来。 沉重的木桶,满满的热水,奔跑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滴水洒出来。 素缨赶紧退到走廊下面的台阶上,两眼放光的盯着越跑越近的铁锤,大冬天竟然穿着一身夏季的襦裙,袖子也挽上去一节,露出结实的肌肉。 等铁锤拎着两大桶热水跑进主卧的隔间,素缨立即跟了上去,热情的询问:“铁锤妹子,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女主身边的几个丫鬟中,铁锤年龄最小也最单纯。 铁锤忙着把两桶热水倒进浴桶中,素缨不等她回话,立即上前帮忙托举了一下。 虽然铁锤根本不需要素缨的帮忙,可放下木桶时还是很感激的看着素缨,“主子沐浴一向习惯了我伺候,多谢姐姐了。不知姐姐姓名,来找我家主子有何事?” “我叫素缨,你叫我……” 铁锤大吼出声:“你叫素缨?!” 震耳发聩的声音令素缨耳朵里嗡嗡作响。 铁锤眼神质疑的上下打量着素缨,“府里的下人都说你是个恶毒的女子,动辄打骂他们。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他们怎会任由你打骂?” 素缨:“……呵呵。” “来,我俩比划一下。”铁锤一步上前,一把揪起素缨身上的衣服把人提到了半空中。 两脚悬空的素缨:“……我认输!” 铁锤皱了皱眉,“你还没出手,认什么输?” 悬在半空的素缨:“……” 门口传来脚步声,二人同时扭头看过去。 元昊姝抬脚踏了进来,吓得铁锤连忙放下素缨,对着素缨的身上拍了一下,“主子,她身上落了很多雪,我给她拍拍,不是要打她。” 砰! 铁锤僵硬的回过头,瞧见素缨被她一掌拍倒在地,她抖动着嘴唇不敢置信的瞪着倒在地上的素缨,“你作甚?你想讹人?我没银子!”她的月俸到手没几日就被她买吃的花光了,穷的身上连个铜板也没有。 素缨捂着被拍过的地方,疼得厉害。这铁锤名不虚传,力大如牛。 铁锤赶紧跑上前,一把拽起了素缨。 “嘶。”素缨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铁锤这力气也太大了,她的胳膊都快被拽断了。但她很清楚,铁锤不是故意的,对方天生神力,一着急就会忘了收力道。 “哇啊!”铁锤张嘴哭着跑到元昊姝的面前,“主子,我真的没有打人,求求你不要扣我的银钱,呜呜呜……。” 素缨一边揉着被拽疼的胳膊,一边走了过去,对着元昊姝露出笑容,“主子,她没有打我,我们闹着玩呢。”目光一转落在铁锤的身上,一脸严肃,“你力气太大了,以后我可不敢再跟你闹着玩,太费人了。” 铁锤破涕为笑,“好姐妹,我以后一定对你轻一些。”府中那些下人为什么欺骗她?明明素缨是个很好的姐妹!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出去。” 大雪天不快些沐浴,热水很快就会冷掉。一听不会被扣银钱,铁锤笑嘻嘻的赶紧往外走。 素缨却上前一步,“主子,我伺候你沐浴。”说着就开始解开身上的斗篷。 已经走到门外的铁锤对着素缨喊了一声:“主子沐浴不要人伺候,你赶紧出来。” 元昊姝却看了一眼铁锤:“关上房门。” 铁锤懵了,想追问,站在旁边的承影伸出手关上了门。 解下斗篷,素缨环顾四周,随手把斗篷搭在屏风上面,旁边还有一套女主换洗的干净衣物。 古代衣物的袖口都很大,素缨哪怕穿得多也能折叠后不停的往上翻,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 听到水声,抬头一瞧,元昊姝已经坐进了浴桶内,头靠在上面闭目养神。一头乌黑的青丝,有的散落在浴桶之外,有的散落在水中,升腾的雾气让她美如仙子。 女主怎么这么快就脱好了?! 素缨赶紧走上前,从浴桶里捞起一块棉布擦洗元昊姝的一条胳膊。 偷瞄着元昊姝始终闭着眼睛享受,素缨偷偷摸摸的揩油,心中不停的称赞,女主不愧是练武之人,哪怕是胳膊上面的肉都紧实有弹性,线条流畅,好看的迷死人。 察觉到素缨的目光跟动作,元昊姝依旧没有睁眼,却轻声开口询问:“来要金簪的?” 素缨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元昊姝轻掀眼皮,瞥了一眼她财迷的模样,又闭上双眼。 瞧见女主闭着眼睛没有下文,素缨心里有点着急,转念一想,即便金簪没了,以女主的大方,今后她贴身伺候,多的是机会得到更好的赏赐,正事要紧,“殿下命我来伺候。落水后我就病了,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大好,等身子好全了就来伺候您。” 元昊姝:“嗯。” 女主就是好!不像男主歹毒的很,她还病着就让她来监视女主,想要她的小命。素缨越瞅女主越美,“主子,听闻大婚当日偃月姐姐家中有急事离府,这都好几日了,怎么不见她归来?” 元昊姝眼皮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睁眼。 素缨一边卖力擦拭着女主的胳膊,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这大雪下了好几日,也不知何时才会停。大多数百姓家中清贫,雪大屋毁人亡,流离失所,落草为寇,烧杀抢掠。” “偃月迟迟未归,怕是路上遭了匪患。” “铁锤力大无穷,承影心细如发,二人前去接应偃月,必能平安归来。” 男主何其歹毒,当他看见恶毒女配腰间的玉佩后,立马认定女主冒充他的救命恩人,欺骗了他的感情,恨不得立刻杀了女主向恶毒女配证明他的真心。 可男主势单力薄,羽翼未丰满,还得靠女主的大哥、弟弟们助他上位,所以他只能隐忍心中的仇恨暂时不杀女主,却要除掉女主身边的人,以泄心头之恨。 偃月首当其冲,是男主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第二十三章我这手艺怎么样 收买同乡之人报信,谎称偃月家中母亲病重,命不久矣,骗偃月离府归家。 偃月带着追星到家后发现父母完好,意识到上当,二人立即折返,却在途中遭受男主派去的刺客。 偃月擅长用刀,追星百步穿杨,二人配合之下斩杀了不少刺客,逼退了第一波刺客。 男主得知二人未死,又派去第二波、第三波刺客。 偃月为了掩护追星逃走而丧命。 素缨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情,男女主大婚不足月,有人送来重伤昏迷不醒的追星,女主立即派承影、铁锤去寻找偃月,最后却只带回偃月的尸体。 男主担心追星醒来后说出事情的真相,当夜命人在汤药里下毒。 追星被毒死,女主却以为她是重伤不治而亡。 如今是男女主大婚第三日,铁锤她们现在就出府,必能救下偃月跟追星! 元昊姝睁开美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素缨,“不用你伺候,你出去告知二人接应偃月、追星归府。” 素缨原本以为还要游说一番才能得偿所愿,不曾想女主这般好说话,高兴的立马道:“我这就出去告诉她们!”转身快步走向房门,瞧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从门缝里偷窥。 素缨故意从视线盲区快速拐过去后猛地拉开门,俯视着弯着腰正在偷窥的铁锤。 “啊哈哈哈哈。”铁锤直起腰,尴尬的笑了起来,“我刚想进去询问主子是否要填热水,你就开门了。” 寒风直往屋里灌,素缨冷得打了个哆嗦,生怕沐浴的女主受凉,赶紧关上房门,看着铁锤跟承影,“主子命你二人即刻离府迎接偃月、追星归来。” 铁锤虽然力大无穷,听力却不如常人,皆因儿时受创所致,狐疑的看着素缨,“主子有事直接吩咐,怎会让你代传?我要进去问问主子。” 素缨让开路,让她推门走了进去。 承影却站在原地未动,她的耳力惊人,早已听见素缨跟主子交谈的内容。 素缨瞅着承影,冲着她眨了眨眼,“大雪纷飞,一些老百姓缺衣少穿,落草为寇,我听说他们最喜欢藏在雪下面偷袭路人,你们去接应偃月跟追星的时候可别着了道。” 府内的积雪已被侍卫清理,可是城外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半个人不见了,深度直达大腿。五皇子派去的刺客藏在雪下,等在偃月跟追星归府的必经之路上偷袭,致二人一死一伤。 承影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素缨不放心,等到铁锤出来的时候,她又说了一遍。 铁锤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哪个胆敢藏在雪里偷袭我,我必请他尝尝我的拳头!” 目送着承影带着铁锤离去,素缨又赶紧蹿进屋内。 外面寒风凛冽实在是太冷了,她本想继续伺候元昊姝,谁知她已经沐浴完毕,穿好了衣裳往外走。 素缨赶紧跑到屏风面前拿起自己的斗篷随意披在身上,跟着元昊姝的身后拐弯进了隔壁的主卧。 元昊姝坐在梳妆台前,用干棉布绞干头发。 素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要伺候人,赶紧上前帮忙。 元昊姝看了她一眼,把干棉布交给了她。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从未伺候过人的素缨笨手笨脚的,扯得她头皮疼,还偷偷摸摸的往地上扔头发,不知扯断了她多少根青丝。 偏偏本人脸皮还厚,与她对视的时候嬉皮笑脸的,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 素缨满脑子都是女主的头发好长,好黑,好滑,好多,真的是令她羡慕!不像现代的她,留着披肩发,洗一次头,头发却能掉一大把,明明不缺营养,却泛着黄还分叉。 素缨从未伺候过人,哪怕弄疼了元昊姝,她的表情也始终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素缨还以为自己力道刚刚好,笑咪咪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询问:“主子,我第一次帮人绞头发,我这手艺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一看就会,她可真聪明! 元昊姝:“……尚可。” 素缨闻言眼前一亮,“那以后我天天伺候您。” 元昊姝:“……等你身子好些,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让她伺候,怕是不足月,自己就成了秃子。 咕噜噜,一阵怪叫声凭空响起。 素缨捂着肚子咧嘴笑,“铁锤她们都走了,我伺候你用完早膳再回去歇着。”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默许了。 绞干头发后,素缨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瞅着元昊姝自己梳头。 这玩意她实在不会,她的发髻还是春芽给她梳的。 主子自己梳头,丫鬟站在旁边干看着着实不对劲,素缨热情的打开抽屉挑选首饰帮元昊姝佩戴。 平日里,元昊姝不喜佩戴首饰,可今日需回门,也就默许了素缨往她的头上插发簪,往她的脖子上戴项链。 原本以为不会梳头的素缨,也不怎么会挑选首饰,不曾想整套穿戴起来再搭配上衣裳,竟比以往格外的好看。 素缨望着美丽大方的元昊姝,笑得合不拢嘴,“主子,你可真美,这也太好看了。” 她的嘴像抹了蜜似的不停的夸赞,元昊姝压抑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脸颊也红了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画戟双手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打开食盒的一瞬间,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屋子。 素缨下意识跑了过去,跑了没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扶着元昊姝的胳膊,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桌子上摆出来的早膳,有包子、馒头、蒸饺、茶叶蛋、奶子糖粳米粥、奶油松瓤卷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很多美食素缨根本没见过,各种香味惨杂在一起直冲天灵盖,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不差钱的女主,早膳吃得就是丰盛! 元昊姝坐下后,站在一旁的画戟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摆放到她的面前。 元昊姝眼神落在哪里,画戟就拿筷子夹哪种美食放入碗中。 元昊姝拿起筷子细细的品尝。 “咕噜噜,咕噜噜……。”只能看不能吃,站在一旁的素缨肚子叫的更加响亮,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眼睛却死死的黏在食物上,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一大桌子,以女主的饭量肯定吃不完,她会把剩下的食物赏赐给身边的婢女。饭桶铁锤不在,等会她就能大快朵颐。 画戟微蹙着眉,眼神落在素缨的身上。 第二十四章人心隔肚皮 “坐下。”元昊姝淡淡的瞥了一眼素缨,忽然开口。 等得就是这句话!素缨根本不知道啥叫客气,啥叫尊卑有别,女主一发话,她就迫不及待的坐下,拿起一双干净的碗筷,夹起一个她早就看中的水晶饺放入口中,享受般的半眯起眼睛品尝着食物的美味。 画戟不悦的皱眉,张嘴刚要呵斥。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画戟瞬间低下了头。 素缨眼里只有食物,根本没注意到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 夹起一个包子放入碗中,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不知是什么肉,皮薄,馅香,一口咬下去满嘴爆汁。 虽然满嘴肉香,却有些油腻,她只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于是专挑其他没吃过的食物,每一个都尝一口,好吃的多吃两个,不好吃的坚持吃完再转战其他食物,杜绝浪费。 元昊姝看似在用膳,眼角余光却一直暗中观察着素缨的一举一动。瞧见她碰见好吃的食物,眼里盛满了星光连吃好几个,遇见不好吃的,皱着眉也会坚持吃完再挑选其他食物。 凭借相处的种种细节,大致推测出素缨的家世、性格……。 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画戟看着毫无所觉依旧埋头大吃的素缨,对着元昊姝微微屈膝行礼,“殿下已至,奴婢前去迎接。” 元昊姝并未停下筷子,依旧优雅的进食,仿若未闻。 男主来了?!素缨连忙站起身,赶紧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放入食盒中,装模作样的跑到女主的旁边站着,假装伺候她。 元昊姝坐着未动,眼角余光却瞥向低着头的素缨,拿帕子反复擦拭着嘴唇,妄图毁灭证据。 “阿姝。”五皇子春风满面走了进来,冬日的暖阳都没有他的笑容温暖。 素缨撇撇嘴,瞪着地面露出作呕的表情。 地板被下人擦拭的反光,元昊姝看了一眼地板上照应出素缨搞怪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完全无视了走近的五皇子,继续用着早膳。 五皇子坐在元昊姝的对面,见她自顾自的用膳不搭理他,站起身又换到她的旁边,叹了口气,轻声哄着:“昨夜我歇在了书房,冷落了你,是我的不是。天降大雪,多处受灾,百姓伤亡惨重,我彻夜难眠,怕回房打扰了你休息。” 站在一旁的画戟,从食盒中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摆放在五皇子的面前。他立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元昊姝最爱吃的奶油松瓤卷酥放入她的碗中。 啊呸!素缨对着能照出人影的地面翻白眼。 男主把自己说的忧国忧民,实则躲在书房内谋划着如何借着这场雪灾收拢民心,弄死女主的大哥跟三弟。 元昊姝抬头看着五皇子,拿起筷子夹起奶油松瓤卷酥放回他面前的碗中,“你公务繁忙,我可自行回门。” 五皇子见她没吃还夹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早已命管家准备好了礼品,即使再忙也不会忘了此等大事。”随即站起了身,“时候不早,早去早回。” 元昊姝吃的也差不多了,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扔到桌面上,站起身跟着五皇子一同离去。 画戟慢一步,正准备跟上去,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素缨笑眯眯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包子,不等画戟说些什么,连忙走到桌前坐下,从食盒中重新拿出自己刚才用过的碗筷,美滋滋的继续享用着美食。 画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包子揣进衣袖中,加快脚步去追主子。 “哇喔!全是我一个人得了!”屋内没人,素缨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房梁上,倒挂着一名黑衣人,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凡她有任何异常之举,先斩后奏,杀之! 满满一桌子的早膳本该是四五个人的食量,即便元昊姝用了一些,剩下的素缨也吃不完,她打着饱嗝站起身,伸手把包子倒入馒头的盘中,诸如此类收拾出一些空盘子,嘴里喃喃自语:“有些好东西春芽肯定没吃过,带回去给她尝尝,就是有些冷了,让她自己热热。” 空碗碟放入同一个食盒中,食物放入另一个食盒中。 素缨整理好自己的斗篷,戴上兜帽,左右手各拎一个食盒往外走,“嘶~,好重!”明明食物已经吃掉了许多,两个食盒却还是沉甸甸的压手。 食盒一共有五层,实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稻田丰收的景色,有些地方为了点缀还镶嵌了很多宝石,再加上食物跟碗碟的重量,估摸着有二三十斤。 刚走到门口,素缨立即弯腰放下两个食盒,不停的甩手缓解疼痛。 瞧着画戟一手拎着一个很轻松,轮到自己根本拎不动两个食盒,果然女主身边不养废物。 以元昊姝皇子妃的身份,平时贴身伺候她的都是大丫鬟。 画戟她们就是大丫鬟,除此之外还有二等丫鬟、嬷嬷,小丫鬟以及各类杂役、护卫,但小丫鬟、杂役、护卫没有主子召唤,不得踏入房内。 素缨关上房门,遇到其他丫鬟时把装碗碟的食盒递给对方,吩咐送去厨房清洗,自己拎着装有食物的食盒继续往回走。 下人们在走廊上扫雪,看到素缨迎面走来吓得纷纷避让,有人甚至因此摔倒,可见原主的威力有多大。 素缨见此一幕欲言又止,最终假装无事发生走过。 人心隔肚皮,万一她好心上前搀扶,让人察觉到她不是原主,等待她的必是无间地狱。 食盒太重,走着走着拎不动了,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左手。走走停停,干脆挎在胳膊上,又不停的左右胳膊轮着换。 人心不足蛇吞象,早知如此,剩下的食物她不该全部打包带走。 原主这身体素质也太差劲了,完全比不上她年少时。 回到落梅院,刚走到房门口,听到动静的春芽立即从屋内走了出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素缨,见她无碍,立即上前接过食盒。 “你还没吃吧?”素缨并没有进屋,站在走廊上解开身上的斗篷,抖落上面的积雪,“食盒里有我带回来的食物,不过有些冷了,你自己去厨房热热再吃,我已经吃过了。” 第二十五章落井下石 每个院子里都有单独的小厨房,落梅院自然也有,还是管家帮原主配备的。 原主身体娇弱,管家的初衷是让春芽私开小灶,给原主补补身体。可原主却利用春芽做好的食物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五皇子,讨好他。 春芽一听,喜上眉梢,立即揭开食盒看向里面的食物,“哇,好多好吃的!我这就去小厨房!” 外面风大雪大,素缨赶紧进屋关上房门,学着春芽平日里做事的样子,把斗篷挂在角落里的一个木架子上。 打着哈欠,走到床边脱下外衣上榻钻进被子里。 温暖的被窝早已冰冷,素缨蜷缩着双脚不敢伸直。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春芽进了屋,“缨姑娘,食物我已热好,您吃些再喝药。” 素缨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见她把食盒放在空无一物的梳妆台上,“我已经用过,你自己吃吧,我很困,别再叫我。”背过身继续酝酿睡意。 耳边传来靠近的脚步声,鼻尖嗅到了刺鼻的中药味,“那就喝完药再睡。” 原本以为会逃过一劫的素缨:“……” 防止病情反复,只得坐起身接过药碗。 药太烫,无法一口闷,只能慢慢的喝。苦味在嘴里蔓延,让人反胃想吐。素缨只得暂时搁置在一旁,见到春芽就要走过来亲自喂她喝药,连忙解释:“太烫了凉一些再喝。” 春芽这才回到梳妆台前站定,一脸开心的吃东西,“这些食物都是皇子妃赏你的?” “嗯嗯。”提起女主,素缨满脸笑意,“皇子妃真的好好,听见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还让我坐下来陪她一块用膳。” 春芽看着手里的食物满脸崇拜,“皇子妃可是我朝最勇猛的女将军哦!”曾今她在以前的素缨面前夸赞了一句元昊姝,就被以前的素缨毒打了一顿,至此再也不敢提半句。 “她是女中豪杰,我们女人的骄傲。”素缨仰着脖子,有荣与焉。 春芽伸手指了指素缨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汤药,“差不多凉了,你该喝药了。” 素缨:“……”默默的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刚放下空碗大喘息,嘴里就被春芽塞了一块饴糖,空碗也被她拿走。 喝完药像是完成了任务,素缨再次躺下,特意空出外面的位置,“我先睡,等你吃完了上来陪我一起睡。” 春芽支支吾吾,“晚上我陪您睡,白日就算了,我还得干活。” 素缨睁开眼睛瞅着她,“你是怕被管家瞧见受罚?瞧见了也不用怕,我会告诉他,是我强迫你给我暖床的。”这里的冬天实在寒冷,没有空调,没有电热毯,有个人形暖炉也是不错的。 春芽顿时羞红了小脸,小声提醒:“暖床有汤婆子,是不需要我的……。” 素缨没见过汤婆子,但也能猜到跟现代的水捂子差不多,朝她瞪了一眼,“用水捂子万一烫坏了本姑娘娇嫩的肌肤,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春芽连连摇头。 等她吃饱喝足,再回头时素缨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 她走到床榻前,掖掖被子,用手背探了探素缨的额头,体温正常,这才提着食盒出了门,烧热水洗刷碗筷,清洗换下来的衣物。 门外突然传来踩在积雪上的吱嘎声,春芽抬头看过去,却见到一道身影跳了进来,不停抖落着身上的积雪。 秋霜看着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的春芽不搭理她,尴尬的互搓双手,“春芽,昨日是我不对,说话重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 春芽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秋霜走上前,蹲到大木盆前看了几眼,几乎全是素缨的衣物,不满的皱眉:“这么冷的天,素缨又在折腾你,太可恨了。” 提起现在的素缨,春芽的心中已无恐惧,忍不住辩解几句:“她这几日病了,总是汗湿衣物,不是故意折腾我。” 秋霜见她一如既往为素缨说好话,气的站起身,“她什么人,全府上下谁人不知?你得改改总为她说话的毛病!你瞧瞧现在,府中还有谁愿意搭理你?皆因素缨怨恨上了你!你别再犯傻了!” 有五皇子庇护,管家宠着,被欺辱的下人无法报复素缨,时不时的就会欺负春芽,发泄心中的怨恨。 春芽停下洗衣服的动作,抬头看着秋霜。心知对方也是为了她好,可如今的素缨已不是从前的素缨,她无法解释让秋霜对其改观,只得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有何事?”她根本不相信秋霜单纯只是来致歉的。 秋霜瞬间暴怒,骂骂咧咧,“管事的那帮人都不是东西!” “王大夫给公子开了药方,我去库房取药,他们竟然声称没有药!让我自己花银钱外出采买。可转头我就看见你去取药的时候,他们给了你许多!” “公子以前还是尚书府的公子时他们哪个没有受过恩惠?争相巴结。” “现在公子成了奴隶之身,他们就落井下石!真不是东西!” 春芽顿时明白了秋霜的来意。 想到隗卿对她也有过救命之恩,立即站起身走到木柜前,打开后扭头看向秋霜,“你看需要何种药材,自取。”随即走回原位坐下,继续洗衣服。 秋霜走到木柜前,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种药材,伸手正准备拿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中药味,转身冲着春芽笑,“春芽,听王大夫提起,他给素缨开的是同样的药方。”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很快瞄准了火炉上正在煎煮的中药,“素缨每次病时都不愿意喝药,不是骂王大夫就是打骂你,砸掉药碗。你给她煎药也是浪费,不如我端走喂给公子,你看如何?” 料定春芽不会拒绝,见她点头后,秋霜立马转身从橱柜中找出一碗盅装药,随手就把砂锅放回炉子上,不熄火,也不倒掉药渣。 春芽站起身走近,习以为常的拿起砂锅倒掉药渣,按照药方加入新的药材跟水后重新煎煮。 秋霜看到她的行为,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动辄打骂你,你何必尽心尽力的伺候她?要我说,她不愿意喝药就别喂,让她病死,你也好另寻主子,早日脱离苦海。” 第二十六章做废物真好 春芽已经坐回小矮凳上继续洗衣服,根本不搭理她。 秋霜有些生气,“你就是认死理,罢了,是我多嘴。”肚子突然发出一阵怪叫,引起春芽的注目。 秋霜气恼的又骂了起来,“厨房那帮子人也不是东西,我伺候公子有些劳累,不过去晚了一些,他们竟然说吃食都没了!我饿一顿倒没有关系,可是公子身体虚弱,若再没有吃食进补,怕是、怕是……”说着说着,忽然落泪。 春芽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秋霜满眼仇恨的突然质问:“你整日伺候素缨,是不是她的主意?” “不是!”春芽急的连连摇头。 秋霜却根本听不进去,反倒越发的愤恨,“你别在替她遮掩了,她做的那些腌臜事,府中谁人不知?自知无法成为皇子妃,故意纠缠公子气殿下。公子高洁不肯就范,她却百般逼迫,如今公子病重,无药无食,分明是想害死他,呜呜呜呜……。” 看着秋霜哭泣的模样,春芽同情又气急,“缨姑娘之前品性确实不佳,可自从落水后已痛改前非。你之前污蔑她偷盗告到皇子妃那里,她既没有向管家告状,也没去找殿下做主。依她之前的品性,你早已发卖或被杖责躺在床榻上等死!公子无药无食,绝不是她的授意!” 从未见过春芽据理力争的模样,秋霜忘了哭泣,回过神,咬着嘴唇小声低喃:“她没去告状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就算不是她授意的,也绝对是管家授意的,与她脱不了关系。” 隗卿不识好歹一再二再而三的拒绝素缨,管家为她出头倒是有可能这么做。春芽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替管家说话,伸手指向灶台上的精美食盒,“那里还有很多吃食,你拿去吧。”素缨带回来的食物太多,她一人根本吃不完,还剩下许多。 剩下的食物热了再热,美味变成了泔水,不能再给素缨食用。 她打算做些新鲜吃食,素缨身子还未痊愈,该吃些好的补补。 镶嵌着宝石的贵重食盒早就引起了秋霜的注意,如今见春芽主动提及,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打开了食盒,一一揭开盒层。 食物种类繁多,分量不一,有的杂乱放在同一个青花瓷盘中,有的单独盛放在青花瓷盆中,一看就是别人吃剩下的。 秋霜心中不满的看向春芽,“我竟然不知,素缨吃的这般丰盛!管家如此这般乱用职权,就不怕被殿下知晓?”她跟公子都快饿死了,素缨这边的食物却多的吃不完。 春芽见她又产生了误解,皱着眉解释:“她平日里的吃食也只比我们好上一些,并未有这般丰盛,这是皇子妃赏她的。” 春芽向来实诚,秋霜信她所言,疑惑的追问:“她不是不喜皇子妃?怎会这般受到器重?”又是赏赐金簪,又是赏赐吃食。 春芽:“殿下有令,让她伺候皇子妃。” 秋霜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扭头又看向食盒,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这些吃食我只取走一部分,免得她醒来后又要打骂你。” 春芽本想辩解说素缨不会再打骂她,转念一想,素缨的性情不可变化太大,免得被人当成妖怪烧死,于是点头同意。 秋霜借用灶火,热过之后才提着食盒离去。 春芽连忙追出门提醒:“食盒记得还回来。”那可是素缨从皇子妃那里拿过来的,若是不小心丢失,素缨怕是会受到责罚。 秋霜回头朝她摆摆手,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外面大雪纷飞,洗好衣物后春芽拿到沐浴间晾晒,等忙完已到午时。 她自己做了一些新鲜吃食,又去大厨房那边领了一些,再把秋霜挑剩下的食物热过一遍,一起装入普通的食盒中,提入房内,叫醒了素缨。 等素缨坐起身,春芽立即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腰后,让她舒适的靠在床头。 素缨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皇子妃跟殿下归府了?” 春芽摇头,拿起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还未归府,您该用午膳了。”转身搬来几张椅子拼在床榻边上,从食盒中拿出饭菜摆放在上面,又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塞入素缨的手中。 素缨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碗筷,抬头对着春芽龇牙笑。 有人伺候的感觉好棒啊,做废物真好。 拿起筷子夹菜,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她喜菜不喜饭,每次吃饭的时候能吃很多菜,却只能吃小半碗米饭。 这里的大米没有改良过,哪怕是精米也不如现代最劣质的大米,粗糙的很,下咽的时候嗓子疼,素缨更加不喜。 春芽见她光吃菜不吃饭,这个挑食的习惯倒是跟以前的素缨一模一样,“刚刚秋霜来找过我。” “哦?”素缨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俩昨日不是吵架了,她来向你求和?” 春芽神色有些哀伤,“她说王大夫虽然给公子开了药方,可是管事的那边不给她抓药,厨房那边也不给吃食,公子无药无食。我不忍心,给了她汤药,也把你带回来的食物分了一些出去。” 素缨微蹙眉头思索。 怪不得书中写反派病了月余丢了大半条命差点死了,这没药没食物,壮汉也得丢了性命。 回过神,瞧见春芽竟然已经跪在了地上。 春芽低着头:“不该擅自把吃食跟汤药分出去,请姑娘责罚。” “汤药苦的要人命,让隗卿多尝尝。至于饭菜,嘿嘿嘿……”素缨嚣张得意,“就让他们吃我们剩下的,哈哈哈哈!”再美味的食物也是剩菜,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剩菜,不是喂狗就是喂垃圾桶。 春芽:“……” 用完午膳,春芽监督素缨喝药。 素缨端着药碗,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现代吞药丸她都嫌苦,穿进书里天天喝中药,要死人了,“我感觉自己已痊愈不需要再喝药,隗卿那里不是缺药?你送过去给他喝。” 递过去给春芽,见她接了心中大喜。 春芽却凑近要喂她。 素缨无奈只得又把药碗拿了回来,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 春芽照例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小块饴糖。 甜味也无法掩盖嘴里的苦涩,素缨神色很是痛苦,“今夜我要是没有发热,明日你不许再为我煎药,不然你自己喝了。” 春芽忍住笑意,连连点头,拎着食盒离去。 素缨扭头看向窗外,鹅毛大雪还在下个不停,不知铁锤她们是否已经救下偃月跟追星。 第二十七章梦里啥都有 等春芽归来后,素缨让她上榻歇息。 忙了一上午,春芽确实有些困倦不再拒绝,爬上床榻睡在了外侧。打着哈欠,聊着府里的事情,“之前我去取午膳时,听闻府中一处柴房坍塌了。” 柴房是单独盖的,不如砖瓦房牢固,承受不住连日来的积雪,“府中都遭了难,城外的那些老百姓日子怕是更加难熬,今年,又要死很多人。” 素缨侧身看着春芽忧伤的模样,往她的身上靠了靠,直到二人紧紧挨在一起,“渺小的人类无法抗衡天灾,你若担心家人,等大雪过后我陪你回家一趟。” 春芽红了眼眶,却摇了摇头,“我家中只剩父亲一人,无需回去。”随即讲述了母亲她们葬送在同样的大雪中,父亲卖了她,却被管家买入府中。 素缨静静的听完,递过去帕子,“等大雪停歇,你我尽绵薄之力,搭棚施粥。”每次天灾过后,五皇子利用女主的财力,命令反派以他的名义搭棚施粥,壮大自己的名声,收买民心。 有她在,五皇子休想再占尽便宜! 她要告知世人,以往每次救济灾民的是女主! 春芽愣了一下,紧皱起眉头,“以往每次天灾,殿下都会命公子搭棚施粥,府中下人皆会轮流去帮忙,可……你我从未去过,管家会怀疑的。”以前的素缨看不起灾民,街上遇见总是骂他们是乞丐,怕他们身上有瘟疫,远远的绕开。 素缨伸手轻拍了一下春芽的肩膀,“搭棚施粥以皇子妃的名义,她命我前去,管家无法过问。” 春芽还是面露迟疑,“……搭棚施粥要很多银子,我这些年倒是赞了一点也就只有一两,杯水车薪,至于姑娘你……” 素缨兴奋的抢先道:“管家爹爹这般宠我,我一定很有钱吧?银子都放在何处?这几日我怎没有瞧见?”除了从秋霜那里得来的银锭子,并未瞧见原主攒下的银两。 春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身无分文。” “咱俩这么穷?”原主有很多衣物、首饰,定是个月光族,全花光了!素缨了然的点点头,“姑娘爱美我理解,都买衣物首饰了。” 春芽轻咬着嘴唇:“府内每年春秋两季都会给所有下人做两身衣物,因为管家的缘故,您可以做四身,所以你的衣物没花过银子,至于首饰都是管家送的……” 衣物首饰都没花银子?那原主的月俸都花哪里去了?素缨满心疑惑,耐性等着春芽解惑。 春芽:“……你每个月都会去百宝阁,挑选礼物送给殿下,有时银两不够,不是问管家拿,就是……抢夺我的,所以这些年我偷偷摸摸也只藏下一两。” 素缨心中恼怒,斟酌一番询问:“殿下那么富有,必不在乎那些小玩意,你说我去问他要回来如何?”钱都花在人渣五皇子身上了!当什么男主?干脆改行当软饭男算了! 春芽诧异的看着她。 以前的素缨痴迷殿下。 现在的素缨对殿下一点情意也没有,还妄图想要索回礼物,“既已送出,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他可是殿下,我们身为奴婢可得罪不起。” 素缨想了想,一脸可惜的唉声叹声。 以五皇子的多疑,她要回原主送出去的东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东西不要也罢,就拿他密室里的东西抵债。 她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迟早有一天,五皇子会发现密室里丢失了一张刺客的口供。 春芽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却不知,素缨正谋划着更大的计划。 你挤我,我挤你,被窝里很快暖和了起来,两个人沉沉的睡去。 一个时辰后,素缨突然被一声训斥惊醒,她睁开眼睛瞧见春芽衣衫单薄的跪在地上,对面站着管家:“好大的胆子,胆敢爬上姑娘的床榻!” 春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辩驳半句。 素缨坐起身冲着管家撒娇:“爹爹!我就喜欢春芽给我暖床,香香的,这可是贵族待遇,其他人有的,本姑娘也必须有。” 管家瞳孔震慑:“……不是有汤婆子?”这又是跟谁学来的坏毛病?!都把他的宝贝女儿教坏了! “汤婆子不好用,稍不留意就会烫坏我的肌肤,哪有婢女实用。”素缨满眼期待的瞅着管家眨眨眼:“可惜只有春芽一人伺候我,若是再来一人,一人给我暖左脚,一人暖右脚,那就更好了。” 管家:“……我瞧你头脑发昏还未睡醒,爹爹不打扰你,你继续睡,梦里啥都有。”殿下都没这待遇!她可真敢想! 素缨气咻咻的冷哼一声,脚伸出被子踢在春芽的身上,恶狠狠的怒斥:“还跪在地上作甚?衣衫不整想勾引我爹做我娘?就你一个贱婢也配!”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春芽赶紧爬起身,一把抱起放在床尾的衣物躲到屏风后面去穿衣。 管家看着骂骂咧咧的女儿,哭笑不得,“爹都跟你说过很多回了,这辈子不会再娶妻,你用不着担心后娘会虐待你。” 素缨‘哼’了一声。 管家见她如此中气十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殿下陪同皇子妃回门,府中只剩下他一人主事,忙碌了大半日才从下人口中得知女儿昨日又发了高热,这才赶紧过来瞧瞧,幸好他的宝贝疙瘩无碍。 瞧见春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立即询问:“姑娘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喝药?” 春芽低着头回禀:“奴婢按时服侍姑娘服药,不曾落下。” “爹爹,我病已大好,无需再喝药了。”素缨连忙提出要求。 管家沉下脸,“不许!按照王大夫的叮嘱,每日必须服药,直到病愈方可,你若不听话,以后休想出府。” 反正反派那边没有药,就给他喝得了。素缨假装被逼无奈妥协,“爹爹,秋霜那丫头跪着来求我,说是管事的那边不给她抓药医治隗卿,还克扣她俩的吃食,莫不是您的主意?爹爹可真好,为女儿出气。” 管家沉默了一瞬,瞥了一眼春芽。 春芽立刻躬身退下。 管家眸色深沉的看着素缨叮嘱:“是殿下的意思,他已成弃子。比他优秀的男儿比比皆是,你切不可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第二十八章别打了 素缨早有此意,“您就放心吧,我本就不喜他。”男主哪里是放弃反派?分明是嫌刀子不够快,故意磨刀子折磨反派,好让反派更好的为他所用。 管家恨铁不成钢,抬手想打她。 素缨梗起脖子扬起脸。 管家心里舍不得,根本下不去手,恼怒的咬着牙:“为父就知你对殿下不死心!”故意纠缠隗卿就是为了引起殿下的妒忌!可事与愿违,殿下厌恶她,她却一点也不自知。 素缨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没有争辩。 她已经解释过一次了,可由于原主之前的所作所为,管家根本不信她所言,她也懒得在白费口舌,免得暴露身份被当成妖孽烧死。 见女儿哑口无言,管家终于记起了正事,一脸心疼的询问:“殿下跟皇子妃已归府,皇子妃院中缺人伺候,你身子好些了能否前去?”五皇子已吩咐下来,若是女儿不去监视皇子妃,怪罪下来,他担心女儿小命不保。 铁锤她们已出府营救偃月跟追星,女主身边只剩下一个画戟,素缨故作不知的诧异:“皇子妃身边怎会缺人?女儿身子不大好,女儿不想去。”男主不会已经得知铁锤跟承影离府去救人了吧?! 管家耐着性子哄着,“大雪压顶,将军府内有几处房屋年久失修塌了,皇子妃忧心家人,派身边之人回了将军府,如今只剩画戟一人伺候,你若再不去,被殿下知晓危矣。” 素缨装作不耐烦的应声,“知晓了,知晓了,我收拾妥当了就去。”看来管家并不知晓铁锤她们出府救人,还以为她们回了将军府,这样的话,或许五皇子也被瞒住了。 等他发现真相时已经迟了。 偃月她们早已平安归府,说出路上遭遇的一切,女主必会追查到底,一旦发现男主的嫌疑最大,呵呵,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来日必能长成参天大树! 管家对她根本不放心,叮嘱春芽亲自送素缨前往蘅芜苑,方才离去。 素缨掀开被子穿衣服。 春芽立即上前伺候,小声的叮嘱:“你没干过伺候人的事,去了皇子妃那里,不会做的多看多问,莫要惹怒了皇子妃。” “嗯嗯。”素缨连连点头,安慰她,“放心吧,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即便我犯了错,皇子妃心善也不会跟我计较的。” 春芽想起皇子妃又是赏赐她金簪,又是赏赐她吃食,应是很喜欢她,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 素缨穿戴整齐,戴上兜帽,跟春芽挤在同一个油纸伞下出了门。 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素缨特别喜欢听,她生活的城市很少下雪,一年到头下一次雪都小的可怜,太阳一晒就化了。 出了院子,素缨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春芽,“我差点忘了,得把食盒还回去。” 春芽:“食盒被秋霜拎走了,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春芽想把油纸伞塞进素缨的手里,却被她拒绝。 素缨:“咱两一块去,我正好要找秋霜算算账。”昨日她还浑身无力,今天感觉力气都回来了。按照她上学时的赫赫战绩,秋霜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春芽心知肚明素缨是要算‘金簪污蔑之罪’,“那我们一起去,秋霜这会应该正在伺候公子。” 二人拐弯迈进了隔壁的翎翠苑。 穿过院子,踏上台阶,站在了走廊下,春芽立即收伞放在一旁,伸手拍打素缨斗篷上的积雪,随即走进了屋内。 听到动静,秋霜立马走了出去,看见素缨时眼神有些心虚躲闪,“你又来作甚?又想纠缠公子?” 素缨大步流星加速,飞奔,一脚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 猝不及防的秋霜直接被踹飞,从外室穿过珠帘摔进了内室。 素缨立即追了进去。 春芽进屋后,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秋霜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大声的叫骂:“素缨!你疯了!你竟敢打人!我要去找殿下为我做主!” 瞧见素缨气势汹汹追了进来,吓得声音微颤,“你你还想动手不成?”手脚并用刚想要爬起来,为时已晚。 素缨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上,利用体重把她压回了地面,双手交换着猛扇秋霜的脸,“找殿下为你做主?等我打完一起去!皇子妃赏我金簪,你却跑到她的面前污蔑我偷盗,我要让全府上下都知晓!” 卧床不起的隗卿见到素缨当着他的面暴打秋霜,强撑着身子想要起身阻止,听见素缨的话一时愣住,失去力气又跌回榻上。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呜……。”秋霜拼命挣扎却根本起不来,本能的用双手护住脸。 素缨的巴掌扇不到她的脸,全落在她的胳膊上。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犯口舌之嘴,割了你的舌头!让你随意污蔑人!” 秋霜吓得厉声尖叫:“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银锭子我都赔给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一个银锭子如何能抵得上皇子妃赏我的金簪?!”素缨累得气喘吁吁,打人的双手疼得不行,红彤彤一片,只得停下来,双手掐住秋霜的脖子,“把你的银钱都拿出来赔我!” “别掐!别掐!我给你,都给你!!”素缨这个疯子!比以前更加狠毒了,呜呜呜呜……。 一盏茶后,素缨拨弄着手心里的几个铜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鼻青脸肿的秋霜,“你敢耍我?啪!” 秋霜捂着被打肿的脸,泪水涟涟,“我只有这些,真的只有这些,别再打我了,呜呜呜……。” “她没有骗你。”隗卿突然开口。 素缨猛地回头瞪向隗卿,凶神恶煞的举着拳头对他挥舞了两下,“少插嘴,否则连你一块揍!”弱鸡加病鬼,两个人加起来也别想是她的对手。 隗卿:“……” 秋霜生怕隗卿也挨打,哀求的看向躲在珠帘子外偷窥的身影,“春芽,求求你为我说句话,求你了,呜呜呜……。” 春芽不但没有进去,反倒害怕的倒退两步。 素缨打人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曾今挨打的日子,她根本不敢进去,怕自己也挨揍。 第二十九章欠条 “叫你娘都没用!”素缨气势汹汹的瞪着秋霜,“再不拿银子出来,我叠银元宝每年烧给你!” 秋霜吓得浑身直哆嗦,哭嚎着大叫:“我真的只有这些,你打死我也没银子!” “那我就打死你!”素缨手里的铜板砸向秋霜的脸。 伴随着一声惨叫,素缨冲了过去。 “缨姑娘!”眼看着真要闹出人命,春芽只得冲进来阻止,“她真的没银子了,月俸刚到手就会被她的父母拿走,常常问我跟其他丫鬟借纹银买东西,她真的没有骗你,实在是拿不出来。” 素缨高举起的胳膊放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秋霜的脸上。 秋霜哭嚎着咆哮:“春芽的话你都不信吗?” “我信。”素缨揉着自己打疼的手心,缓解疼痛, 秋霜懵了一瞬:“……那你还动手?” 素缨冷笑一声,“没银子赔罪也敢招惹我,打的就是你!” 秋霜:“……” 素缨上下打量着秋霜一身破旧的丫鬟服饰。 其他丫鬟身上的衣物都是九层新,她却还穿着往年不合身的旧衣裳,头上连根银簪子也没有,还是木头的,可见春芽所言属实,那也不能放过秋霜,“写一张欠条,赔我一百两,发月俸的时候还我,直到还清为止。” 秋霜:!!!! 她的月俸是一两,一年十二两,一百两至少要八年!八年啊!!别说给她八年时间,就是给她一百年,她也还不清一百两。 父亲为了纳妾生儿子,把她卖进王府当丫鬟,她从此失去自由身却仍旧没有解脱,每到发月俸的时候就跑来问她索要银两。 她若不给,连母亲都会跟着一起打骂她,说白养了她一场,早知就把她卖进青楼。 父亲不把她卖进青楼并不是念着父女之情。 卖进青楼就是彻底了断,可若把她卖进王府当丫鬟,却还能每个月都能问她拿银子,这就是父亲的算计,好狠的心! 这一刻,秋霜忽然产生了想死的念头,绝望的冲着素缨咆哮,“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那就赔命!”素缨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往外拖拽,“去见殿下!让他为我做主!我倒要看看你这条小命值不值一百两!让他剁了你的手脚,放干你的血,挖了你心肝!” 躺在床榻之上的隗卿,深深的看了一眼素缨。 世人都以为五皇子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殊不知,他是一条躲在阴暗草丛里的毒蛇。 从前的素缨一直被五皇子的外表所欺骗,可如今的素缨……。 秋霜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写!我写!!” 隗卿以前可是五皇子身边最得宠的谋士,他的房内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 秋霜很快写好了欠条,却不舍的给出去,被素缨一把夺走,哪怕现在她成了个文盲,却还是假装认真查阅欠条,毕竟原主识文断字。 大概是写下欠条感觉已经抵罪的秋霜胆子又大了起来,忍不住讥讽:“看那么仔细作甚?我哪敢再欺你?” 素缨收起欠条,眸色凌厉的警告秋霜:“这次饶了你,下次再敢惹我,弄死你。” 秋霜:“……” 生怕二人再起冲突,春芽拎着找到的食盒,催促着素缨:“该走了。” 隗卿躺在床榻上,看着素缨头也不回的离开,眸色深了几分。果真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的素缨是他人易容假扮的?还是……被恶鬼附了身? “呜呜呜……呜呜呜呜……。”秋霜委屈的哭声回荡在房间内。 隗卿愧疚的看着她安慰:“抱歉,刚才没能帮到你,让你受了伤。” 秋霜赶紧擦掉眼泪,故作坚强,“不怪公子,您还病着,是奴婢的不是,连累您也险些挨打。” 行走在九曲走廊上,春芽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谨小慎微的态度,拎着食盒跟在素缨的身后,一言不发。素缨回头看她一眼,她都能吓得停在原地哆嗦一下。 素缨:“……”抬脚继续前行。 察觉到素缨眼中的失望,春芽咬了咬牙连忙追平,小声的开口:“大婚可休憩三日,殿下却放弃休憩连日上朝。夜里也是歇在了书房,不曾回房。众多下人传言殿下没那么欢喜皇子妃,你前去伺候,小心一些。”主子心情不好,下人就会遭受打骂。 素缨眼神回暖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多了笑容,“皇子妃可不是那种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下人的小人,她是上阵杀敌的大英雄,我会小心做事的。” 行至蘅芜苑附近,素缨接过食盒,把手里的油纸伞塞给了春芽,“伞给你,我有斗篷,你回去吧,不必等我。”她没有回头,所以未曾看见春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并未离去。 屋内,元昊姝端坐在桌前正在喝茶。 画戟站在一旁正在回禀:“主子,嫁妆已清点入库,但少了一样。”等元昊姝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继续开口:“少了皇后赏赐的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 元昊姝更喜欢神兵利器,不喜珠宝首饰。 若丢失寻常首饰也就罢了,偏偏丢的却是皇后赏赐之物。 若是皇后召她进宫,她必佩戴皇后赏赐之物,以示敬重,可现在,赏赐之物却丢了。传出去被人拿来做文章,对她很不利。 画戟压低声音猜测:“清点嫁妆经过管家之手,奴婢怀疑管家监守自盗,送给了素缨。奴婢会暗中查清,抓住贼子。”随即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素缨进屋的时候,正好瞧见元昊姝端坐在桌前看信。 “主子。”素缨面带笑容走近,眼神落在元昊姝手中的信纸上,猜测是远在边关的元昊宥两兄弟寄来的信。 元昊姝随手把看完的信纸递给画戟。 画戟立即折叠好,放入信封中,随即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把信笺放了进去。 素缨的目光透过珠帘瞧了几眼,收回目光,向元昊姝展示手中的食盒,“您走后,我瞧着剩下的食物可惜,就拿食盒装走了。” 见元昊姝仍旧平静的喝着茶并未动怒,素缨面上带笑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画戟走近,“主子,该用晚膳了,奴婢这就去请殿下。” 目送着画戟的背影走出了门,元昊姝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素缨,“金簪已坏,你重新挑选一物,当我赏你的。” 第三十章紫色玉佩 “谢谢主子。”素缨开心的走向内室的梳妆台。 女主从小就喜欢各种兵器,不喜女儿家的首饰,哪怕是陪嫁,箱笼装的一大半都是各种武器、修炼秘籍等物,所以素缨打开抽屉后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 发簪容易弄丢。 手镯太显眼。 她不喜欢戴耳坠,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块圆形玉佩,质地细腻,通体淡紫色,不显眼的地方还刻着一个很小的字,可惜素缨不认识。 出去后放在手心展示给元昊姝瞧,“主子,我能选这块玉佩吗?”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一眼,微微点头。 素缨再三确认:“真的送给我吗?看上去很贵重。” 元昊姝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拥有的这块玉佩,除了进宫和必须参加的宴会,平日里她从不佩戴任何首饰,像是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她更不喜欢,动武时很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勒死。 见女主满不在乎,素缨立马凑近,笑嘻嘻的把玉佩塞进她的手中。 元昊姝:???? “主子,您帮我戴在脖子上。”素缨拨开后颈的头发拢在手中,方便女主帮她佩戴玉佩。 元昊姝看着近在咫尺雪白脆弱的后脖颈,微微眯了眯眼。 “主子?”素缨见她迟迟未动,出声提醒。 绳子是编织的小红绳,元昊姝手指灵活的打了个死结。 玉佩紧贴在皮肤上,刚开始很冰冷,渐渐的竟然变得温热起来。素缨喜爱的伸手来回抚摸着,想起画戟随时都会把男主请来用膳,赶紧整理好衣领,对着元昊姝笑得像朵花,“主子,我感觉身子大好,明日一早就来伺候您。” 元昊姝早已闻到素缨身上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却仍旧面不改色,“落水伤寒,多休憩几日,散散身上的药味再来伺候。” 药味?素缨下意识低头猛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 大概这几日天天喝中药的缘故,身上真的携带着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 反正反派还病着,无法近女主的身,她晚几日再来女主这边也没事,不着急。 抬头冲着元昊姝笑,“多谢主子关心,那我就再歇息几日,身子痊愈了再来伺候您。只是我从未伺候过人,笨手笨脚的,伺候人的活我干不好,我能选择白日休憩,只在晚上给您守夜吗?” 元昊姝眸色微敛,微微颔首,“到时你与画戟她们协商即可。” “主子你真好!”素缨笑得眉眼弯弯。 元昊姝眸色淡淡,“下去,歇着吧。” 还以为又能蹭一顿晚膳的素缨,带着失落的心情离去。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外,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站在元昊姝的面前,“主子,她没动信笺。” 元昊姝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小口,“跟上去,瞧她如何交差。” 黑衣人却站着没动,“主子,画戟言之有理,无论素缨是个什么东西,不值得您以身涉险。”主子从不让奴婢守夜,有守卫镇守在院门外即可,可现在却放任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恶鬼近身守夜,实在是太危险了。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立即消失。 出了门,望着天上飘下的雪花,素缨伸手戴上兜帽。想起之前走到附近时,突然被冒出来的丁卯拦住,让她伺候元昊姝时想法子偷出元昊姝刚收到的书信,万一无法下手也要看清上面写的内容。 女主太善良了,没了金簪就要补偿她其他的首饰,让她随意翻动梳妆台,完全有机会偷走信笺。 她没偷也没看。 她倒是想看来着,可古代的繁体字她实在不认识几个,没必要冒着被女主发现的风险偷看,让女主误以为她是男主的细作。 她得想个法子应付五皇子,就说自己目不识丁不知里面写的内容?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素缨摇头否决。 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根本不知原主到底识不识字。 她倒是可以回去问春芽,但时间上不允许。丁卯随时会从半路上冒出来拦截她,询问她是否完成了任务,所以她只能自救。 以原主在府中半个主子的地位加上管家的宠溺,原主不可能目不识丁,很大几率是识几个大字的。 她要是对男主撒谎说自己不识字,等于自揭老底,八成会被男主抹了脖子。 那就说她偷看了信笺的内容,但时间紧急只看到一部分? 素缨一边行走在九曲走廊上,一边仔细回忆书中情节,作者每次写到男女主收到信笺并不会描写里面的内容,但是根据对话和剧情大致能推断出信中写了什么。 到底写了什么? 素缨用力回想剧情。 看文有时囫囵吞枣,她根本记不起来关于信笺的任何剧情。 走到拐弯处,一道身影忽然冒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素缨。”丁卯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不伺候皇子妃竟敢躲懒,主子交代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完成?莫不是要辜负主子对你的期望?” “咳咳。”素缨故意对着他咳嗽两声,看着他脸上虚伪的笑容顿时消失还往后退了一步,一副病弱西施的虚弱模样,“我现在还病着,她不让我伺候。就算允我近身伺候,初始岂会不防备?殿下的吩咐,我自会放在心中,来日方长,让殿下静候佳音。” “来日方长?”丁卯笑里藏刀的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子,微微侧身让开道。 素缨从他面前走过,后背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他定是要跟男主告状,背后说她坏话了! 目送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丁卯脸上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满眸阴霾,杀机涌现,低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转身,大踏步的前往蘅芜苑。走到房门口,却并未踏入,而是静候在门外,竖起耳朵聆听屋内的动静。 “灾祸横行,朝中事务繁忙,为了替父皇分忧,不是上朝就是歇在书房忙碌,委屈你了,等忙完这一阵,我必日夜在家中陪着你。” 五皇子眼神愧疚的看着坐在对面不施粉黛的女子,因为常年练武,手脚粗壮,皮肤粗糙,打扮的也很素雅,完全比不上倾城国色,金尊玉贵的魏曦。 第三十一章觉醒意识 元昊姝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可惜我身为女儿身无法替父皇分忧,辛苦你了。”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不在交谈,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五皇子心不在焉,满腹心事。 哪怕进了丞相府,也未能如愿见到魏曦,她定是在生他的气,不肯原谅他,谁让他这些年错认恩人,负了她。 心情抑郁,食欲不佳,五皇子用了一碗饭便吃不下了,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一如既往的能吃,吃了一碗又一碗,比寻常男子的饭量还要大,心里越发的嫌弃。 元昊姝舞枪弄棒,全身上下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见到元昊姝用了三碗饭便不再动筷子,五皇子面带笑容的询问:“阿姝今日怎食欲不佳?可是入府后厨子的手艺不合口味?不如换了他可好?” 元昊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用膳之前,我用了些点心。” 五皇子了然的点了点头。用了点心还能吃三大碗,真是饭桶。 站在一旁伺候的画戟迅速上前,收拾碗筷放入食盒中,清理桌子,奉茶。 五皇子品了一会香茗,这才放下茶盏,状若无意的开口询问:“听管家提及,将军府出了事,你派人回去,可有消息了?” 元昊姝:“将军府年久失修,塌了几间柴房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五皇子轻叹一声:“你一如儿时良善,体恤下人,身边无人伺候,我命素缨前来伺候,她人怎不在此?”话锋一转,透着几分严厉:“莫不是不把你这个女主子放在眼里?” 元昊姝眸色平静看着他,“她病了你不知?我们大婚那日她落了水,连着几日高热,我刚入府,若让她带病伺候我传出去,说我苛责下人,以后如何服众?” 五皇子:“病了?原来如此,以后就劳烦阿姝帮我打理后宅。”元昊姝厌文喜武,最不愿被困后宅打理琐事,她必不会应下。 “好。”元昊姝一口应下。 五皇子神色微愣,“阿姝,你不是最不喜打理后宅?” 元昊姝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可是皇子妃,为了你,我也会学着打理后宅,让你安心为父皇分忧。” 原来是为了他,五皇子疑心顿消。认识至今,除了冒充救命恩人这件事,其他事情上元昊姝从未欺骗过他,或许是他多虑了,“那辛苦阿姝了。” 两个人继续喝茶,五皇子突然又叹息一声,“将军府的柴房都被大雪压塌,可想而知城外的那些老百姓将会遭受何种大难。边关苦寒,将士们的日子更是难熬。你我大婚,大哥也未曾回京,不知你可曾收到他们的来信?”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茶盏,面露忧虑,“今日刚收到大哥来信,你也知他们向来宠我,报喜不报忧。” 五皇子见她面目愁容,柔声安慰:“你且放宽心,明日我上朝面禀父皇,让吏部早日拿出银子,购买粮草冬衣运往边关。” 元昊姝低头摩挲着茶盏不语。 战事频发,天灾不断,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银子。 可没银子就没有粮草,战士无法御敌保卫江山。 老百姓受灾不救济就会造反。 近几年,民间怨声载道,皇权不稳,皇帝接连斩杀朝中大臣,连杀两任户部尚书。 可偏偏,她的‘好’夫君却举荐她的四弟元昊文新任户部尚书。 为了保住四弟的性命,五弟元昊安拼命的经商赚银子,收获一堆户部欠条,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被一些刁民骂成奸商,她的好夫君却受到皇帝的嘉奖,夸他举荐有功,越来越宠信他,导致其他皇子对将军府恨之入骨。 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安慰她,实则又在变相逼迫五弟出银子。 抬头,元昊姝眸光冷然的看着眼前笑容温暖的五皇子。 以前见到他,或者是遇到与他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头脑发昏眼里只有他一人。 自从觉醒意识后,回忆过往就像中了邪,失了智。 她试图反抗,意图悔婚却突然昏厥,清醒之时已然坐在了花轿中。 “阿姝……你怎这般看我?”五皇子明显察觉到元昊姝看他的眼光透着明显的冷意,心中猜测,难道是清点嫁妆的时候发现缺少了凤尾簪,疑心被他取走? 凤尾簪是皇后赏赐给皇子妃的,元昊姝抢了原本属于魏曦的皇子妃之位,凤尾簪本该就是魏曦之物。 元昊姝看他的目光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阴冷,“你我大婚,父皇都不愿下旨让大哥三弟回京,是不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回京?” 原来是记恨上父皇了!五皇子心中莫名松了口气,“父皇老了一时糊涂,辛苦大哥、三弟镇守边关,等边关战事停歇,我会上书父皇,让他们早日回京。”不枉他故意上奏声称边关战事频繁,以元昊姝的名义不让元昊宥兄弟俩回京,保卫边关,为国为民。 父皇因此奖赏了他,将军府却因此恨上了父皇,今后会更加用心助他登上皇位。 看到元昊姝沉默不语的样子,五皇子不打算继续安慰,缓缓站起身,“我去书房,你早些歇息。” 元昊姝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眸色倏然变冷。 意识清醒后,她察觉到天气骤然降温,立即派人送了一批粮草、冬衣送往边关。大哥、三弟、将士们早已穿上了冬衣。 这个冬季不会再有人冻死、饿死,他们将会平安度过。 想到以往那些年,户部空虚根本拿不出银子,一拖再拖,不知多少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反倒冻死、饿死在边关,可身处京城的皇帝、后宫嫔妃、大臣们却依旧奢侈享乐。 整个朝廷从根部腐烂散发着腐朽的臭味。 她的好夫君何其恶毒,故意想要害死远在边关的大哥跟三弟,却还想嫁祸到户部尚书四弟的头上! 赶尽杀绝,还想将军府助他上位。 她就是助条狗登上皇位,他也休想坐上去! 门外。 守在一旁多时的丁卯立即走上前,为五皇子的头顶撑起一把油纸伞。 行至无人处,丁卯才开口:“主子,素缨那丫头没把您的吩咐放在心上,声称身子不适,皇子妃不让她伺候,还说皇子妃防备着她,她不好下手。这种无用之人不适合安排在皇子妃身边,不如换一个。” 最好按照主子之前的想法,把素缨当做物品送给最残暴的康王,以做拉拢。 落入康王之手,素缨活不过半载! 第三十二章书房失火 回到落梅院,素缨逼着打喷嚏的春芽喝药,不停数落着:“让你回,不必等,你非得在寒风中等。万一发起高热,我可不会伺候你!快点喝!”手中端着的药碗硬往春芽的手中塞。 春芽龇牙咧嘴,“姑娘,这是奴婢给您熬的药,您不想喝也不能逼我喝呀。” “你不喝,我也不喝。”素缨感觉自己已经痊愈,根本不需要再喝药。 两个人讨价还价,商量了许久。眼见着汤药都快凉了,春芽被逼无奈喝了几口,剩下的让素缨服下。 春芽接过空碗拿去小厨房清洗,素缨闲着无事跟了过去,看着春芽用白雪洗干净碗碟后放入橱柜中又忙着烧水。 春芽拿起葫芦瓢,往大锅里舀水,“姑娘,您要沐浴吗?”素缨要是沐浴,她就得多烧些水。 素缨摇头拒绝,“我刚好一些,可不能沐浴时再受了凉,烧点水够咱俩洗漱即可。”疫情肆意时,很多人就是在沐浴、泡脚后病情加重丧生的,泡脚会加重心脏负担。 烧完水,二人洗漱完,素缨率先上了榻,拍拍身边的位置,朝着春芽抛媚眼:“快点上来给本姑娘暖床。” 春芽羞红了脸,躲到屏风后边正准备宽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赶紧从屏风后边跑了出来去开门。 “谁啊?”素缨躺在被窝里,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瞧,“是我爹吗?”以原主的人缘,也就管家才会来找她。 看到一身蟒袍的五皇子,素缨瞳孔一缩,连忙用被子裹住全身,手下意识伸进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攥在手心藏在被中。面露惊喜,羞答答的询问:“殿下,您怎么来了?奴婢已经就寝了。”古代不是男女大防?男主竟然随便踏进她的闺房! 五皇子并未走得太近,离床榻还有三、四步远时停下,温柔的关心:“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殿下关心,再歇息个几日就该痊愈了。”素缨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自责的低下头,“奴婢的身子不争气,辜负了殿下的期望。等时机成熟,奴婢一定会拿到信笺不负所托。”坐起来才能应付突发事变,更好的反击。 五皇子微笑着,“是我的不是,原以为你已病愈。不曾想你如此心急,身子未痊愈就跑去。阿姝心善,怎会允许你带病伺候?养好了身子再去便是。”让她偷拿信笺只是试探而已,他早已看过信笺内写的内容。 素缨深受感动,立即表忠心,“奴婢必不负殿下所望。” 五皇子心中满意,脸上的笑容加深,“歇着吧。” 目送着男主的背影消失,素缨如释重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藏在手里的匕首又放回枕头下面。等春芽躺下后,立马挪过去紧紧挨着她。 春芽看着素缨的侧脸,犹犹豫豫中下定决心提醒:“姑娘,以您的身份,给殿下做妾都没有资格,他是不会娶你的。” 素缨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素缨?殿下这种人渣,送给我舔鞋底我都嫌他脏。” 春芽吓得花容失色:“……姑娘,慎言!!!” 隔墙有耳,素缨不再说男主的坏话,闭眼假寐。 刺客口供已经被她拿走,早晚会被五皇子发现。以他多疑的性情,宁可错杀三千,绝不会放过一个,一旦怀疑到她的头上必死无疑,必须想个法子,提前解决这个忧患。 想什么法子好? 花银子买通贼子入府偷盗假装刺客口供被盗走? 人生地不熟,有银子也办不到,这法子行不通。 左思右想,素缨突然有了主意! 夜深人静,寒风刺骨。 “姑娘!醒醒!醒醒!快醒醒!!” 素缨被春芽强行推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春芽一脸的惊慌失措。 “失火了!您快起来!!”春芽见她终于被自己叫醒,赶紧爬下床,摸索着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也不管齐不齐整整,又拿起素缨的衣物快速的往她身上套。 素缨被强行开机,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听见‘失火’二字,坐起身下意识看向窗外,火光冲天,天都红了! “着火了?!!” 素缨赶紧下地,鞋也不穿,一把抓住春芽就往外跑。 “姑娘!您的外衣还未穿!!”春芽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件烟粉色的外衣,跑的过程中还试图往素缨的身上批,若是衣衫不整被外男瞧见,名声尽毁。 “都快被烧死了!还穿什么穿!”素缨一口气拽着春芽跑到外面的走廊上,这才发现着火的根本不是她们的院子。 “救火啊!” “救火!!” 耳边不断充斥着众人拼命大喊‘救火’的各种嘈杂声。 素缨仰望着天空,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烟味,“哪里着火了?这天都被烧红了!”可见火势非常的大。 春芽发现根本不是她们的院子着火,回过神,赶紧把手中的衣服往素缨的身上披,这才发现素缨连鞋也没穿,又跑回屋内去找鞋。 素缨观察了一阵,确认火势暂时烧不到她的院子。 刺骨的寒风阵阵袭来,冻得她撒丫子又跑回屋内,差点跟春芽撞个正着。 “姑娘,鞋!” 春芽赶紧把一双精美的绣花棉靴放到地上,伺候素缨穿鞋。 “你自己都没穿!”素缨这才发现春芽也没穿鞋,赶紧打发她去穿鞋,自己弯下腰穿好棉靴。 主仆二人穿戴整齐后这才小跑着出了院子,去查看到底哪里着了火,顺着火势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天啊!竟然是殿下的书房!” 春芽捂住嘴,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书房陷入一片火海中。 无数的侍卫、下人拎着一桶桶水灭火。 可火势太大,水却要从水井里一桶桶打上来,一时半会根本灭不了,火势还在朝着四周蔓延,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好似随时能点燃身上的衣物。 春芽吓得拉着素缨不断的往后退,“姑娘,小心烧到我们。” 二人躲到安全的角落里这才停了下来,看着其他人拼命的救火,春芽吓得六神无主,絮絮叨叨:“殿下总是歇在书房,也不知着火时他在不在里面。” 第三十三章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最好在,烧死他!素缨望着冲天大火,笑容邪恶阴森诡谲。 她还没动手呢,结果书房就着火了。 书中可从未发生过书房大火,现在却被烧了,男主很可能就在里面。 一定是老天有眼,帮她弄死男主,她就能回家了!哈哈哈哈!! 雪花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融化成了水滴,拉回了素缨的神智,她迅速冷静下来觉察到哪里不太对劲。 天上还在飘雪,怎会如此容易起火? 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脑海中迅速浮现三个最大的嫌疑人,管家、反派、三皇子。 管家得知男主试图溺死她这个女儿,所以管家隐忍后找到机会纵火报仇? 反派看到刺客口供后,发现无法为家人平反,得知父亲因此丧命,妹妹被卖入青楼后不堪受辱自缢,一怒之下火烧书房试图烧死男主? 男主利用刺客口供上门威胁三皇子,三皇子奋力反击派人火烧书房?毁灭证据顺便弄死男主? 会是谁呢?素缨想来想去觉得三皇子跟反派的嫌疑最大。 “咳咳……。”耳边传来几声男人的咳嗽声。 素缨顺着声音瞧见了被秋霜搀扶着的反派,怀疑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病恹恹的男人,他还在病中,到底是使得什么计谋纵火报仇的? 注意到素缨肆无忌惮的眼神,秋霜心中畏惧却还是挡住了素缨的视线,“公子,您还病着,府中着火您也帮不上忙,我还是扶您回房歇着。” 隗卿的眼神却越过秋霜的头顶看向素缨。 并没有四目相对,素缨已经快速收回目光,再此看向前方汹汹大火,眼神快速的搜寻着,不禁皱起眉头。 书房着火这么大的事必会惊动女主,怎么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或许是离得太远了一些所以才没看到,素缨下意识想要走近却被一只手拽住。 春芽:“姑娘,不可走近,太危险了!救火之事交予他人即可。” 春芽在这里有些碍事,必须把她支走。素缨扭头看着她,“我瞧着火势还在向四周蔓延,万一烧到落梅院,我那些金银首饰可就没了,你赶紧回房把我那些好东西全拿出来。” 春芽连连点头,下意识询问:“姑娘,那您呢?” “我担心殿下的安危,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救火。”素缨见她犹犹豫豫还不肯走,伸手轻推了她一下,“快去!不然烧没了,我就让你赔。” 春芽下意识摇头,她可赔不起。一边走,一边不放心的回头再三叮嘱,“姑娘,你别乱走,万一大火烧过来,您可千万要跑得快一些。” 素缨:“废话,难道我还会站在这里让大火烧死我不成?我又不是傻子,赶紧回去!少了一样首饰,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素缨恶毒的言语引起秋霜的厌恶,她压低声音看着隗卿,“公子,素缨越发的恶毒,我扶你回房,万一被她缠上就遭了。” 隗卿微微皱眉,轻轻的拂开秋霜的手,“我还没病到要你搀扶。你要想回房自便,我要在这里等到殿下平安。” 他已知晓,这几日喝的药本是素缨的,吃的食物也是素缨授意春芽送来的,现在的素缨已不是从前的素缨。 秋霜一叶障目,被过去素缨的所作所为蒙蔽了心智,以至于识人不清。 提及五皇子,秋霜哪里敢擅自离开?更何况她一颗心全系在隗卿的身上,他不走,她自然也不会离去,“奴婢陪您一块静候。” 支走了春芽,素缨迫切想知道男主到底烧死了没有,立即走向着火的书房,一边帮忙救火,一边借机打听套话。 秋霜见到素缨没有远离危险的火源反倒凑上去救火,诧异的自言自语:“她这是在做甚?捣乱吗?” 隗卿没有言语,静静的看着。 下人们手里拎着木桶或者拿着木盆泼水救火。 实木制作的东西本就沉,再加上装满了水,更加沉甸甸的压手。 素缨拿着木盆来回奔波装水,才泼了三次就熄了火,太沉太重了,把木盆随手扔在一旁的地上。没有找到女主,随手拽住一个下人,厉声质问:“殿下呢?殿下是不是还在里面?!” 下人瞧见是素缨,吓得连忙回话:“殿下早已被救出,送去救治了。” 男主没死还被人救了?!素缨气得咬紧了牙关,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救了他?!到底是谁救了他!为什么不放任他烧死在里面!! 下人见到素缨面目狰狞,误以为她是痛恨大火伤到了五皇子,吓得赶紧跑开生怕被迁怒。 素缨看着跑来跑去灭火的众人,越想越生气。 怪不得没见到女主,也没见到管家,此刻,定是一个个都围在男主的身边嘘寒问暖呢! 不气,不气,虽然没烧死男主,说不定毁容了呢?或是烧成重伤?古代这么落后,若是没有消炎药,她再动点手脚送男主归西也是一样的。 素缨逮到机会又询问了几个下人,得知五皇子被救出火海后已送至蘅芜苑,立刻决定前往。 她走着走着,突然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回头一看,赫然是秋霜跟反派。 秋霜看到突然回头的素缨,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梗着脖子解释:“公子担心殿下安危,同路而已。” 素缨瞥了隗卿一眼,加快脚步赶到蘅芜苑。 还未进门就瞧见很多下人守在门外,进了屋却反倒放慢了脚步。 走到内室入口处停下,朝里张望。 内室站着很多人,女主、管家、丁卯都在,几人围着床边站立,静静地看着王大夫看诊。 素缨离得远,看不清躺在床榻之上的人,猜也猜到必定是男主。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悄咪咪的站在管家的身旁,伸长脖子看向床榻之上的男主。 自以为动作很轻,却引来所有人的注视。 管家一看是素缨,赶紧把她拽了出去。 进了院子,管家这才松手,压低声音质问:“你来作甚?” “我来瞧殿下死了……唔。” 素缨刚张口就被管家伸手捂住嘴,眼神狠厉的警告她,“为父知你忧心殿下安危,可你说话要注意分寸!殿下无碍,只是昏迷而已。” 昏迷?只是昏迷!!没死也没烧毁容?!素缨听到这个消息气坏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管家眼神奇怪的看着她,“你饿了?” 素缨:“……书房大火可吓人了,殿下当真无碍,一点也没受伤?” 看着管家点头,素缨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第三十四章救火 管家凑近窃窃私语:“殿下是被人袭击打晕的,也不知何人如此大胆,意欲纵火烧死他,幸亏丁卯冒死冲进去救出殿下。” 该死的!竟然是丁卯碍事!早知先弄死他了!素缨心里恨得又牙痒痒。 管家:“等殿下醒来,必严查此事。府内很可能出了细作,你安份一些,勿要惹怒殿下,爹爹保不住你!” “嗯嗯。”素缨故作乖巧的点头。 “回去歇着,这里没你的事。”管家目光慈爱的看着素缨离去,这才转身进屋。 往返的路上,素缨一边走,一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男主的命就是硬! 一场大火分毫未伤,可恶! 她没打算回院而是又前往火烧书房的方向。 等男主清醒后,必定会想起密室前去查看,万一大火没有烧毁密室内的东西,她必须在男主醒来之前再添把火! 素缨越走越快,很快再次回到书房附近。 在众人合力救火之下,火势渐渐得到了控制,越烧越小。 素缨躲在一旁暗中观察,随着时间的推移,书房的火彻底熄灭,但是附近的房屋受到波及仍然在燃烧,其他人继续救火。 素缨却没有离去,而是留了下来,趁机踏入了烧毁的书房。 即便大火已经熄灭,可有些烧焦的木头上还燃烧着小火,地上遗留了很多火炭,灼烧的热气也很烫人,都需要一一避开免得被烫伤,所有素缨每走一步都很小心,谨慎。 火势太大,烧的只剩下残垣断壁,就连密室也被烧的干干净净。 “不对!这也太干净了!”素缨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四处拨弄着。 密室里的箱笼里装着大量的金银,真金不怕火炼,绝不可能烧成灰,可现在灰烬里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啥也没有! 翻找了好久,连快银疙瘩也没找到,素缨扔掉了手里的木棍。 临睡之前,她打算等大雪停了之后,找人传出风声,刺客临死前已经招供,口供却落在男主的手中。 三皇子忧心刺杀皇帝却嫁祸给太子的事情败露,一定会派人潜入男主的书房盗取口供。等对方行动之前,她会找个机会先取走密室内的账本跟信笺。事后,即便男主发现密室内的东西不见了,也只会认为是三皇子派人盗走,跟三皇子自相残杀。 可她还没有行动,密室里的东西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对方看似纵火,实则是毁灭证据。 早知密室会被烧毁,当初她就该把男主贿赂朝中大臣记下的账本跟信笺全部拿走,再拿点金条。现在好了,全部落入幕后人之手。 也不知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是怎么发现密室存在的。 “哈。”素缨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无论幕后主使者是何人,一看就跟男主不对付。 账本跟信笺落入对方的手中,比落在她一个丫鬟的手里可有用多了。 希望对方好好利用,置男主于死地。 等男主得知密室丢失之事,怕是刚醒来又会气得晕死过去。 “姑娘!” “姑娘!!” 春芽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找了过来,瞧见素缨竟然站在烧毁的书房内,吓得面色大变,大喊大叫。 素缨赶紧走过去制止,“鬼叫什么?” 春芽也向她跑了过去,近身后瞧着素缨满脸黑灰,额前几缕刘海烧焦,吓得不轻,“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伸手扒拉着素缨,上下其手的检查,恨不得扒掉她的衣物检查她的全身有没有烧伤。 “我没事,别扒我衣服。” 春芽查看一番后确认她并未受伤,顿时松了口气,指着素缨额前烧焦的刘海,“我离开前不是让你离大火远一些,你瞧你的头发都被烧毁了。” 素缨顺着春芽手指的位置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额间的刘海烧焦了几缕,应该是她踏入书房翻找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 她得赶紧回去用剪刀修理一下,万一被男主看见一定会产生怀疑,毕竟大火并未烧到落梅院。以原主的性情只会逃离大火,根本不会被烧到头发。 万一对她严刑拷打,她可受不住。 “大火灭了,我们回院。”素缨拽着春芽往回走。 半路上,春芽好奇的询问:“姑娘,殿下可平安?” “他好得很呢,一点事也没有。” 春芽瞅了一眼素缨的侧脸,总觉得素缨的语气怪怪的,好似不希望殿下平安似的。姑娘那么善良,一定是她多虑了。 回房后,春芽赶紧把身上的小包袱递给素缨,“姑娘,这里面都是您的贵重之物,您自个收拾,我去给你烧水洗漱。” 又累又困,素缨接过包袱放在梳妆台上,“少烧一些,我不沐浴,擦洗一番即可。” 春芽想了想,点了点头。 明明天降大雪却突然起火,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 殿下必定过问此事,随时审问府内所有下人,此时可不适合沐浴。 春芽去小厨房烧水,素缨打开包袱后把属于原主的金银首饰放入梳妆台内的抽屉里。 翻箱倒柜,在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找出剪刀,对着铜镜修剪掉烧焦的刘海,好在只是被火撩了一下,稍微修剪几下即可。 素缨对着铜镜照了照。 原主留的刘海比较厚重,修剪后根本看不出来,这才把剪刀放回抽屉。 等春芽打来热水,脱衣擦洗。 蘅芜苑。 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床榻之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主子!”丁卯激动的第一个叫出声,眼眶瞬间红了。 五皇子三岁时母妃被其他妃嫔冤枉偷人打入冷宫后自缢,从此,五皇子就成了后宫无人问津的野草,过的比奴才还不如。从 他就跟五皇子相依为命,饿到极致,吃过老鼠、蟑螂。 天冷没有冬衣,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若是五皇子不幸去了,他也不想活了。 五皇子看了一眼丁卯,移开视线扫向他人。 见到元昊姝也在,再看房间的布置,意识到自己身处蘅芜苑。 低头看向身下的床榻,想到元昊姝跟隗卿在上面睡过,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愤怒的闭上眼睛以免情绪外漏。 王大夫突然开口:“殿下,身子可有不适?” 看着王大夫,五皇子察觉到后脑勺有些疼痛,这才想起来他竟然遭人偷袭,被人打晕! 第三十五章杖责 五皇子并未回答,但是王大夫通过他痛苦皱起的眉眼得到了答案,“可是头还有些痛?殿下能醒来,便已渡过危险,休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五皇子睁开眼睛坐起身,靠坐在床头,朝着王大夫微微颔首,“下去吧。” 王大夫转身离去。 五皇子的眼神落在管家的身上瞬间变得凌厉,“把万石给本皇子叫来!”万石身为府中的侍卫统领,竟然让刺客潜入书房打晕了他,罪不可恕! 管家还未回应,元昊姝突然抢先开口:“阿宴,刺客之事与万石统领没有干系。” 五皇子阴冷无比的看着元昊姝,“万石负责护卫府中安危,却让歹人潜入府中偷袭本皇子。他身为统领责无旁贷,不能因为他曾今是你将军府的人,你就为他开脱!”他遇袭差点被活活烧死,身为五皇子妃不关心他的安危却为了别的男人开脱!传言她跟万石有染怕是真有其事! 万石曾今是将军府的侍卫统领。 五皇子重获皇帝宠信后接二连三遭到刺杀。元昊姝担心他的安危,就把万石给了他,从此,万石成为五皇子府内的侍卫统领。 元昊姝微蹙眉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五皇子眸色一沉:“杖责一百。” 元昊姝看着他的眼神倏然变冷。 杖责一百,不死也残。 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也只会像瘫烂泥躺在床榻上等死。 万石是父亲挑选出来的护卫,跟她一起长大,她派万石来护五皇子安危,五皇子却这般对他! 脸色倏然一沉:“那就依你所言,杖责一百。” 丁卯忽然上前一步就要开口,突然被站在旁边的画戟撞了一下,等他稳住身形抬头之时却对视上元昊姝阴冷肃杀的美眸,吓得猛地低下了头,心跳如擂鼓。 皇子妃的眼神好可怕! 以前听闻元昊姝如何如何的可怕,眼神都能杀人,可他跟在五皇子身边,见到的永远都是温柔似水的元昊姝,今日得见,与传闻中一般无二! 站在一旁的管家,瞅了瞅元昊姝,又看了看五皇子,犹豫不决中遭到五皇子的呵斥:“还不快去执行皇子妃的命令!” “是是。”管家吓得点头哈腰,连忙退下。 很快,院中传来杖责的声响。 丁卯内心焦急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在元昊姝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不敢造次。 “歹人能顺利潜入府中,本皇子疑心府内还有细作接应。”五皇子突然看向丁卯,“立即召集府内下人严加拷问,必要查出府中细作!” “喏!” 落梅院。 素缨擦洗完换好衣物,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春芽帮她梳头,猜测五皇子醒来必大动干戈,惩治府中下人,于是叮嘱春芽:“随便梳一个发髻。” 春芽于是给素缨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素缨二人同时扭头看了过去,却见到秋霜气喘吁吁闯了进来,一脸急色大叫:“不好了!殿下疑心府内有细作,命府中下人自行前往蘅芜苑,公子还病着都被护卫带走了!你们也快去,耽搁了时辰,以细作论处!” 春芽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秋霜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就要走,忽然回头看向仍旧坐在秀墩子上的素缨,“你还坐着作甚?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不要以为你是管家的女儿就不会被处置,殿下遇袭险些被活活烧死,盛怒之下谁也保不住你!” 素缨诧异的看着秋霜。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跟秋霜之间有仇,她没想到关键时刻秋霜竟然会提点她。 “看什么看?!”秋霜怒瞪着素缨,“上次污蔑你偷盗是我的过错,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在殿下面前失去宠信,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纠缠公子!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春芽,我们走!”她心里还记恨着素缨打了她一顿,讹了她一百两的欠条。 春芽伸手就去拽素缨。 “别拽我,我自己会走啊。”素缨大叫却无人理睬。 秋霜拽着春芽跑,春芽却拽着素缨跑,三个人跑的像是串在竹签上的烤肉。 三人气喘吁吁往蘅芜苑去,半路上撞见其他下人皆行色匆匆,有几个奴才甚至还被护卫捆住了双手押着前行。 素缨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春芽也吓坏了。 秋霜小声的安慰春芽,“他们趁乱逃跑被护卫发现抓了回来,八成就是细作,我们老实本分不会有事的。” 三人很快来到了蘅芜苑,本来宽敞的院内却站满了人,走廊上,假山下,就连池塘边上都是人。 其他下人见到素缨到来,吓得连忙让位不敢挨她太近。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 院中央,一个男子趴在凳子上正在被杖责,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袍滴落在雪地上,像是雪地上开了朵朵红梅。 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可除了男子的哀嚎声,砰砰作响的杖责声,竟然无一人敢窃窃私语。 素缨不明所以,环顾四周看见站在屋檐下的管家,下意识走过去,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丁卯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素缨的去路,笑眯眯的看向春芽跟秋霜,吓得秋霜连忙拽着春芽走到院子里,站在其他下人的中间。 素缨看着丁卯,心里却在琢磨着。以他对原主的恨意,突然拦住她,难道是想把细作的名头栽赃在她的头上,陷害她? 丁卯笑里藏刀的伸手指向院中,压低嗓音:“素缨,你救下此人,必能在殿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他本想让隗卿出手相救,可刚走向隗卿,却见他晕倒在地! 素缨顺着丁卯手指的方向看向院中被杖责的男子,天已微微亮,可男子却趴在长椅上脸朝下,根本看不清样貌,仅凭衣着判断出是府中护卫。 丁卯为何要让她出手救人?其中必有阴谋想害她! 素缨怒目而视,“丁卯!他是细作对不对?你让我救他?休想!想害殿下的人都该死!” 她这一嗓子引来众人的关注,看丁卯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丁卯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故意高声大喝想让屋内的五皇子听见:“素缨,你休要胡言!夏国安对殿下忠心耿耿,皆因府中潜入刺客伤了殿下才会受罚!” 第三十六章绝不是细作 夏国安?副统领?素缨下意识扭头看向杖责的男子。 见到丁卯竟然欺负自己的女儿,管家急匆匆走了过来,护着素缨看着丁卯询问:“丁公公,发生了何事?” 丁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父女俩,“管家,殿下误以为罚的是万石。夏国安可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若他因此杖责丢了性命,你我都担待不起。” 管家阴阳怪气的反击:“殿下误会,你怎么不当面禀明?指使我女儿作甚?她还小!你莫要牵扯到她的头上!” 旁观的素缨看着管家跟丁卯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总算明白了事情大概的起因。 男主醒来后迁怒府内护卫保护不周,严惩侍卫统领万石。 女主为其求情,男主重罚杖责万石。不曾想,万石根本不在府中,负责府内安危的却是副统领夏国安。 管家跟丁卯都不敢禀明。 丁卯却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想让她进屋为夏国安向男主求情,一旦男主得知杖责的是夏国安,必会重拿轻放饶了夏国安。 争吵声果然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五皇子走了出来看向院中央被杖责的男子,瞧见竟然不是万石,赫然是夏国安,眸色陡然一沉,扫过管家跟丁卯。 管家吓得立马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丁卯小跑着上前,想要辩解一番。 元昊姝走了出来站在五皇子的身侧,瞥了一眼丁卯,突然开口:“昨日万石家中来信遭了难,我允他归家,他并不在府中。” 丁卯近身后站在五皇子的身后,小声回禀:“万石统领已在昨日午膳前离府,负责府中护卫的是副统领夏国安。” 五皇子回头看了丁卯一眼。 丁卯嘴里发苦:主子,我暗示您了! 五皇子:“……”他以为丁卯暗示府中有他人安插的细作,不曾想竟然是暗示失责的是夏国安,而不是万石。 扭头看向元昊姝,眼神略带歉意,“阿姝,刚才我话重了,你莫要生气。依你所言,刺客之事与夏国安没有干系,打也打了,就此作罢。” 元昊姝根本不接受,眼神冷淡,“殿下,万石不在,府中安危全由夏国安负责,你遇刺险些丧命,他身为副统领责无旁贷,不能因为他是府中的老人,你就为他开脱。” 五皇子被自己刚刚说过话怼的心口憋闷,以前他有错,元昊姝总会温柔的安慰他,如今这般牙尖嘴利! 夏国安曾经是宫中守卫,受五皇子母妃之托一直护着,后来跟随五皇子出宫成为府中的侍卫统领,但他年龄比万石大,武艺也不如万石。 两者交手,多次败于万石之手,只得让出侍卫统领的位置,屈居副统领之位。 不同于外来者万石,夏国安一直是五皇子的心腹。 在五皇子的心中,夏国安等同他的叔叔。 五皇子不再顾及元昊姝的感受,当即大手一挥:“给本皇子停下!送夏国安去找王大夫医治!” 杖责的侍卫立即丢弃木棍架起夏国安,带着他去找大夫。 可怜王大夫也被侍卫当做细作盘查抓来了院子,他赶紧举起手大喊:“殿下!殿下!老夫在此,老夫冤枉,老夫可不是细作啊!” 一呼百应,其他下人也纷纷跪地哀嚎,异口同声喊冤。 就连管家跟画戟也跪了下去,但是二人并未高呼。 站着的素缨鹤立鸡群,立即引来男女主的注意。 素缨拿出帕子假装擦拭眼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绝不是细作,殿下可要明查。” 管家吓得连忙伸手去拽素缨的裙摆。都什么时候了,这死丫头还把自己当作主子不下跪! 素缨跪天跪地跪死人,躲开管家的手,凑到五皇子的身边哭哭啼啼。 五皇子被她哭得心烦,恨不得一脚踹死她,面上却不得不假装安慰:“缨儿是不是吓着了?”眼角余光却观察着元昊姝的反应。 素缨揉红了眼睛,“书房大火,我吓坏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怎么就没把你烧成灰呢?! “书房着火?!”五皇子瞪大双眼猛地转身看向丁卯求证。 丁卯下意识看了一眼元昊姝。 他没想到皇子妃竟然没告诉五皇子这件事,想来是因为万石之事起了争执,于是赶紧回禀:“奴才如厕回院,发现院外护卫被杀,书房失火。冒死冲了进去,发现您昏倒在地赶紧把您背了出来。” 书房内藏有朝中大臣诸多罪证,这要是一把火烧没了,以后他还怎么掌控那些朝中大臣为他卖命?!五皇子再也顾不得抓府内细作,立即赶往书房。 看到的却是残垣断壁,连四周的房屋都被烧毁。 五皇子不死心,在灰烬中翻找,却一无所获。 “啊啊啊!!!”五皇子气得发疯,面目狰狞不停咆哮。 记录贿赂朝中大臣的账本,结党营私的信笺,威胁三皇子的刺客口供都没了! 就连他从元昊姝姐弟俩身上弄来的大量金银也都烧没了。 不对! 金银怎么可能烧没了?! 五皇子脑中电光一闪,抓住了破绽,立即又在灰烬中翻找。 此时天已大亮,灰烬中只有一些烧毁的瓶瓶罐罐,连块铁疙瘩也没有。 不但金银财宝被人盗走,就连藏在密室内用来造反的兵器也不见了踪影! 五皇子冷静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得知三皇兄派刺客刺杀父皇却嫁祸给太子后,他就琢磨着是把刺客口供呈给太子,让太子除掉三皇子,还是用刺客口供威胁三皇子除掉太子。 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威胁三皇子除掉太子。因为太子若是活着势大,对他更加不利。 他完全可以在利用三皇子杀掉太子之后,再让人揭穿三皇子这个凶手的真面目,借皇帝的手送三皇子归西,一石二鸟! 可他万万想不到,他前脚刚去拜访三皇子威胁,后脚他就遭人偷袭,书房失火,密室内的东西都没了! 一定的三皇子不愿受制于他,派人潜入书房寻找刺客口供,结果却发现了密室的存在,干脆打晕他,运走金银,销毁口供,拿走了账本跟信笺。 因为账本跟信笺完全可以用来威胁朝中大臣,比起毁掉更有利用价值! 第三十七章造反 “周昱宗!!”五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威胁三皇子周昱宗,反倒为他送去大量的助力!府中必有他的细作! 元昊姝站在院中,看着站在书房灰烬中大喊大叫发疯的五皇子,“殿下何故直呼三皇子名讳?刺客纵火之事与他有关?” 五皇子恨得双眼充血,“不是与他有关,就是他所为!”他精心谋划许久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他积攒的金银、兵器、收集掌控的罪证,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落入三皇子之手! 元昊姝皱眉:“殿下,没有证据,慎言。” 证据?五皇子勃然大怒对着管家厉喝:“立即严刑拷打府中下人,若是找不出接应刺客的细作,提头来见!”府中没有地道,想要运走大量的金银跟兵器,没有府中细作接应根本不可能做到! 管家连忙行礼:“奴才这就去严查!” 目送着管家急匆匆离去,五皇子扭头对着元昊姝发飙:“若细作出自你身边之人,本皇子绝不留情面,必千刀万剐!” 刺客口供在元昊姝嫁入府中之前,就已藏于书房之中,一直安然无恙。 偏偏她嫁进来几日,书房失火。 若不是丁卯拼死相救,他也因此葬身火海!元昊姝的嫌疑最大! “来人啊!拿下!”五皇子一挥手,侍卫立即上前,团团围住了元昊姝跟画戟,拿刀剑对准了主仆二人。 但也有侍卫没有上前,反倒跪在地上磕头,“殿下,皇子妃不可能勾结刺客,请您明察。” 五皇子厉眼一扫,大手一挥,“全部拿下!严刑拷打!” 跪地的侍卫们瞬间起身,抽出了刀剑。 丁卯吓得立即护在五皇子身前,厉声高喝:“你们想造反不成?!” 侍卫们口中高呼:“保护姝将军!” 将近一半的侍卫不听五皇子的命令,把刀剑对准了团团围住元昊姝的侍卫们,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躲在柱子后面的素缨见到这一幕即兴奋又懊恼,握紧了拳头,心中不断腹诽着:刀剑对着兄弟做什么?对准男主砍死他啊! 五皇子见此一幕,脸色异常的难看。 府中大部分侍卫都曾经是元家军,对将军府的人忠心耿耿。 他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他想过会有三五个侍卫跳出来为元昊姝打抱不平,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将近一半的人! 这些年也不知夏国安干什么吃的,竟然都没能收买他们,为他所用! 眼神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落在元昊姝的身上,“阿姝,你我夫妻一体,我知你绝不会勾结刺客,可是你无法确认你身边的人不会勾结刺客,你当真要护着他们?” 造反的侍卫们下意识看向元昊姝,就连画戟也紧张的看向元昊姝。 元昊姝淡淡的看着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他们。” 漂亮!素缨在心里大喝一声,疯狂为女主鼓掌。 这就是她的女主,瞧瞧,瞧瞧!这心胸!这格局!哪像男主,别人为他卖了命,他还怀疑对方死的不纯粹!啊呸! 造反的侍卫士气高涨,反观围着元昊姝的侍卫们信仰动摇,震慑元昊姝身上的气势,已然握不紧手中的刀剑。比起上阵杀敌气势强大的元昊姝,被太监护在身后的五皇子实在太弱了! 如此明显的对比,气得五皇子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那些皇子,各个都说他是靠着元昊姝一个女人才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靠着她才能获得皇帝的宠信,现在连府中的侍卫也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深呼吸一口,迅速冷静下来。 拳头松开,大步走了过去。 侍卫们下意识让开道,让他顺利走到元昊姝的面前。 “阿姝。”五皇子柔声劝诫:“我刚才说拿下,是拿下府中所有的下人,包括丁卯都得接受管家的盘问,若画戟清白,何惧?” 丁卯愣了一下,迅速走到侍卫的面前,主动让人抓住他。 若刺客之事传入皇帝的耳朵里,元昊姝维护疑似细作,整个将军府都得遭殃。画戟立即向前一步,“主子,奴婢问心无愧,我相信管家会还我清白。”主动走向侍卫,让他们带走了她。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侍卫们本想散去,大事化小,谁知五皇子眼神阴郁看了造反的侍卫们一眼,“所有侍卫也要接受盘问!”扭头看向元昊姝,神色瞬间变得温柔小意,“阿姝,就交给你审问,辛苦你了。” 元昊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眨眼间,原地只剩下五皇子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久违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四周充斥着烧焦的糊味,五皇子疯癫的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用力到整张脸扭曲。 男主果然是个变态!躲在柱子后面的素缨果断撤退。 一宿没睡,她又累又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可她并没有回房歇息,春芽她们因为细作之事还在被审问,她得赶紧过去。 很快返回蘅芜苑。 管家正在院中审问下人,先让他们互相指认,有嫌疑者,他再单独审讯。 素缨环顾四周,却没有瞧见元昊姝,也没瞧见侍卫们,不知元昊姝在何处审问他们。 “姑娘。”春芽快步走到素缨的面前。 素缨上下打量着春芽,“你没事吧?” 春芽凑近素缨窃窃私语:“管家并未为难我,随意问了两句,他让我送你回房。”她心里很清楚,管家之所以这般轻易放过她是看在素缨的面子上,怕她说错话连累了素缨。 素缨下意识看向管家,被管家瞪了一眼,警告她赶紧走。全府上下包括丁卯跟画戟都要被审问,唯独素缨是个例外,她此时出现就是添麻烦。 春芽吓得赶紧拽着素缨离去。 可走到拐角处,素缨挣脱春芽的手,躲在一旁偷窥不肯回房,春芽无奈只能陪着。 下人们互相作证,很快,大部分下人洗脱嫌疑,放她们离去。但是也有几个下人神色异常,被管家抓了起来,待会单独审问。 轮到丁卯时,管家自然不敢审问他,毕竟他刚冒死救了五皇子,让侍卫放了他。 可丁卯却没走,站在一旁,监督管家继续审问画戟。 第三十八章倒夜香的细作 画戟淡定自若的站立着:“主子不需要奴婢守夜,晚膳后我便回房歇息,直到有人喊救火。” 画戟虽然单独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却跟铁锤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还能相互作证,可现在府中只剩下她一人,无人替她作证。 管家一时有些为难,毕竟有嫌疑的都得抓起来单独审问。按照他的意思,他是不会抓画戟的,可偏偏丁卯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丁卯见管家不再询问,心中不满,看向画戟质问:“回房后可曾出过房门?” 画戟:“不曾。” 丁卯:“何人替你作证?” 画戟:“无人。” 丁卯立即看向管家,“她有嫌疑,还不抓起来仔细盘问?” 管家心里厌恶丁卯,明显把他当枪使,想让他得罪皇子妃。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反倒挂起笑容,“殿下还等着回复,可嫌疑者有数人,我一人忙不过来,不如辛苦公公帮忙代劳,我去审问其他人,你审问画戟。” 丁卯:“……” 管家不等丁卯推脱,立马转身走入其中一个房间,严刑拷打审讯被抓起来的几个嫌疑人,房间内很快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丁卯扭头看着画戟威胁,“你说你未曾出过房门,却有下人半夜如厕时瞧见你的身影,你如何解释?你老实招供少吃些苦头,莫要逼我用刑。” 偷窥的素缨心中一惊。 有人瞧见了? 不会真是画戟纵火烧的书房? 人不可貌相,干得漂亮! 可现在画戟却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要不要站出来为她做伪证? 素缨左思右想,伪证不好做,因为她居住的落梅院距离画戟住的下人房中间隔了好几个院子,再说画戟也没理由跑去火烧书房,毕竟女主现在还爱着男主,画戟作为奴婢就算对男主不满,也不可能对他下手,凶手必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素缨仔细琢磨,之前她怀疑反派跟三皇子,相较而言,三皇子的嫌疑更大一些。 男主前两日外出去了三皇子府上,八成是用刺客口供威胁三皇子弄死太子。 三皇子岂会坐以待毙? 夜深人静派刺客潜入书房,打晕五皇子寻找口供想要毁灭证据,结果却发现密室的存在,于是干脆劫走了里面所有的东西,再放一把火! 画戟对着丁卯冷哼一声:“伺候主子歇下我便回房歇下,休想用刑吓唬我!” 丁卯皮笑肉不笑,“看在皇子妃的面子上,我本不想用刑,你却冥顽不灵!”他不敢动手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元昊姝身边的奴婢,各个都会武功,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跟画戟动手,吃亏的怕是他! “何人指认,你让他站出来,本姑娘与他对质!”画戟理直气壮,气势凶悍,“我倒要瞧瞧,他半夜看见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画戟气焰嚣张高涨,丁卯却蔫了。 兵不厌诈,他是随口胡诌的,根本没有下人指认画戟,可直觉告诉他,最近元昊姝对待五皇子的态度变了。 画戟这些奴婢也有些怪异,他怀疑纵火险些烧死五皇子跟元昊姝有关。 偷窥的素缨也瞧见丁卯心虚的模样。既然有人证,他为什么不让对方站出来跟画戟对质?立马猜到丁卯在撒谎,看来画戟根本不需要她站出来作伪证。 素缨都能看出来丁卯撒了谎,画戟自然也瞧出来丁卯的心虚,朝他逼近一步,厉声质问:“我是皇子妃的贴身婢女,我明明在房中歇息根本没有外出,你却故意污蔑我外出,你的目的是想冤枉我家主子?我瞧真正勾结刺客的是你!” “放肆!”丁卯大怒,“我冒死冲进书房救出殿下,我怎么可能勾结刺客?!” 画戟冷笑一声,“你自己亲口所言,曾擅离职守去如厕,谁知你有没有真的去如厕?或许就是你趁机放刺客进府火烧书房,你再冲进去救下殿下,洗清嫌疑!” “你你你休要胡言!”丁卯气得脸红脖子粗,指天发誓,“我对主子忠心可鉴!” “发誓谁不会?”画戟也指天发誓,“若是我勾结刺客,遭雷劈!”她怎么可能勾结刺客?因为她就是刺客。 丁卯见她也发誓,脸色阴晴不定,半信半疑。 二人对峙之时,管家已经审讯完所有的嫌疑者,命下人拖拽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丁卯的面前,“我已找出细作,现在去向殿下回禀。” 丁卯下意识看向细作低垂着脑袋,被两名下人拖拽着已然昏迷,头顶上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血,糊住了大半张脸,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凑近仔细端详了几眼,皱眉看向管家,“他是府中下人?平日里负责什么活计?看着有些面生。”他怀疑管家急功近利,屈打成招。 管家一个眼神,下人一把抓住细作的头发扬起他的脸对准丁卯。 管家这才看着丁卯,“公公看着面生不奇怪,此人只在夜间干活,你几乎不会见到此人,即便是见到,也会远远的避开。” 只在夜间做事?自己见到此人还会避开?丁卯耐着性子静等下文。 管家:“他叫二狗子,平日里负责往府外倒夜香,活计晦气,只在夜深人静做事。”他也不管丁卯信不信,命下人带上细作去见五皇子。 丁卯自然也要去贴身伺候,他抬脚刚走一步,就被一条胳膊拦住了去路。 画戟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看着他,“公公,你信口雌黄污蔑我勾结刺客还未了结,这就想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丁卯立马笑眯眯的道歉,“是我的不是,误会画戟姑娘了,杂家在此向画戟姑娘赔礼。” 画戟这才让开身形,目送着丁卯离去,眸色阴沉。能屈能伸,城府,深不可测。 早在管家带着细作往外走时,怕被发现的素缨早一步离去,回到落梅院。一夜没睡,又累又困,肚子也饿的震天响。 书房失火,又排查了刺客,大厨房无人准备吃食。 春芽立即表示去小厨房做些吃食,让素缨吃完再就寝。 第三十九章咬舌自尽 心事重重的素缨哪里睡得着?她冲着春芽交代:“你多做一些,我送一些让皇子妃品尝,再请管家共享。” “啊?”春芽闻言要送给元昊姝,顿时有些手抖,“皇子妃那边有专门的厨娘,我厨艺浅薄,做出来的膳食怕是不合她的心意。” 素缨:“莫要妄自菲薄,就做你最拿手的点心。”原主以前经常命令春芽做吃食,却以她自己的名义送去讨好五皇子,所以春芽的厨艺不比府中的厨娘差。 有了素缨的肯定跟称赞,春芽顿时又有了信心,在小厨房大展拳脚,素缨从旁协助,顺便偷嘴,提前享用美味。 管家找到五皇子时,他依旧站在一片废墟中,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致命的气息,下人们根本不敢靠近。 管家只好亲自上阵,拖拽着昏迷的细作走上前,扔在了地上,“殿下,细作已抓住,他名叫二狗子,三年前入府,负责倒夜香,是三皇子的人……。” 五皇子平静的听着管家讲述,细作平日里是如何利用半夜往府外运送粪桶的机会向外传递消息的。 管家:“……刺客躲入粪桶中避开侍卫,潜入府中……。” 五皇子越听,眼神越发的阴鹜。 他总算明白密室内消失的金银、兵器是如何消失的。 平日里,侍卫嫌脏嫌晦气,根本不会仔细盘查。 细作深夜利用粪桶运送出府,神不知鬼不觉。 三年前?五皇子半眯起眸子,三年前他获得父皇宠信,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也就是在那时起,遭受层出不穷的各种刺杀! 三年前,三皇子就派细作潜入府中,藏得可真够深! 他本想利用刺客口供威胁三皇子除掉太子,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密室内的一切都成为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他只会越发的势大,甚至超过太子。 而自己,危矣! 砰! 两名被捆住手脚的侍卫扔到了五皇子的面前,他抬起眼皮看向走近的女子。 元昊姝气势迫人的站在五皇子面前,“二人皆是细作。” 五皇子看了一眼两名细作,抬头看向元昊姝走近一步,语气温柔:“辛苦阿姝了,不知二人是受何人指使?” 元昊姝冷着脸,“你自己盘问。”转身就走。 五皇子:“……阿姝?” 元昊姝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五皇子眸中愠怒,收回视线,吩咐管家把三名细作带去私牢。 他坐在一旁,亲自看着丁卯审讯。 两名侍卫早已遭受过元昊姝的刑罚,丁卯不费吹灰之力就令二人再次招供。 二人分别是太子跟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等丁卯审问完两名侍卫细作,准备审问倒马桶的二狗子时,才发现他伤势过重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 管家负责往府内买下人,可府内招侍卫却归统领万石管辖。 五皇子眸色一暗,心里算计着正好以此为借口除掉万石,换他的心腹夏国安上位,从此以后,五皇子府才是他真正的府邸,而不是像外界的传言,是她元昊姝的府邸! 站在一旁的丁卯是五皇子肚子里的蛔虫,只看了他一眼立马明白了他心中的算计,立即凑近小声的提醒:“主子,他们并非是万石招进来的。” 万石自从入了五皇子府邸,处处受到夏国安的针对,五皇子却默许了,他就放权给了夏国安。 五皇子垂眸,掩饰对夏国安的失望。 他竟然把细作招进府邸,简直是个废物! “继续审问,这些年,他们到底送了多少消息出去!” “唔!”耳边突然传来两声闷哼。 两名细作找准机会立即咬舌自尽,他们心里很清楚,暴露身份出卖主子不会有好下场,为了不连累家人,自尽是最好的出路。 丁卯立即上前抢救,却为时已晚,脸色惨白跪在尸体旁,“主子,奴才有罪。” 两名细作被元昊姝卸掉了下巴,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审讯之前,他让人把细作的下巴复原,逼迫他们招供后忘了再卸掉下巴,给了他们自尽的机会!是他的疏忽! 五皇子忽然站起身,看着三名细作的尸体,心中翻滚着强烈的杀意。 费时费力抓到了三名细作,收获甚微,五皇子猛地抽出随身侍卫的利剑,一剑砍向丁卯。 丁卯绝望的闭上眼睛等死。 砰! 丁卯旁边的行刑架轰然倒塌。 五皇子心中怒气熄灭了几分,扔掉利剑,拂袖而去。 丁卯目送着五皇子的身影消失,瘫在了地上,半响才爬起身,吩咐侍卫处理掉细作的尸体。 私牢门口,管家靠着墙壁而站,听到脚步声立马低下头,果然见到走出来的人是五皇子,却没瞧见形影不离的丁卯。 等五皇子走过,管家下意识看向私牢深处,心中产生了各种猜测,脚步却立马跟了上去,随时等候吩咐。 来到落梅院附近,管家紧张的心险些跳出嗓子眼。 殿下刚从私牢出来,不会是冲着女儿来的吧?! 紧张万分的窥伺着五皇子目不斜视的路过落梅院,管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粗重的呼吸也在瞬间平稳,猜测殿下是冲着隗卿去的。 果然,五皇子拐弯踏进了翎翠苑,管家赶紧跟上。 咦?!站在院子里的素缨手里拎着食盒正往外走,突然瞧见门外有道身影走过,看身形很像是管家。 她加快脚步走出去,追逐着身影进了隔壁的翎翠苑。 瞧见五皇子踏进了屋子,管家却守在了门外。 四目相对,管家赶紧冲着素缨挥手,眼神瞪她,叫她赶紧滚,别凑上来找死。 素缨眼珠子转了转,选择暂避锋芒,拎着食盒离去。 屋内,五皇子站在床榻前,一脸关心的看着躺在床榻之上消瘦的男子,“隗卿,身子可好些了?” 隗卿病弱的咳嗽着,“多谢殿下关心,这次病的有些重,不知何时才会痊愈,还请殿下远离,莫要过了病气。” 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秋霜突然跪下,抬头刚想张嘴,却突然遭到隗卿的低声呵斥:“秋霜,还不恭送殿下。” 五皇子看了一眼隗卿,“你还病着,不可动怒再伤身。”视线一转落在秋霜的身上,露出温柔和煦的笑脸。 秋霜仿佛被蛊惑一般,豁出命磕头告状,“殿下,求您为公子做主。公子病重,奴婢去抓药,管事的不允。公子的病越发的重,刚才又晕过去许久。” 第四十章深信不疑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眸中写满了愧疚,“隗卿跟本皇子亲如兄弟,下人如此不懂规矩,你出去告知管家,严惩不贷,让他们长长记性。” “谢殿下。”秋霜立即磕头谢恩,站起身往外走。 隗卿看着她离去的雀跃背影,敛眸不语。 没有主子的命令,管事的怎敢苛责他?秋霜一个丫鬟,见识浅薄,愚昧蠢笨。 五皇子俯视着隗卿病弱的模样,叹了口气:“丁卯代我探望,你受了委屈,为何不让他告知于我?罢了,我知你心善,不愿责罚他们……。” 说了这般多的废话,也没等到隗卿主动提及细作之事,为他出谋划策,五皇子不再嘘寒问暖,主动提及:“府中抓了三名细作,两名侍卫,一名倒粪桶的下人,其中两位是三皇子的人,一位是太子的人。” “昨夜,刺客就是藏于粪桶中潜入府中,偷袭本皇子,纵火烧书房,他们一个个都想置本皇子于死地!” “贤弟,你说本皇子该如何反击?” “咳咳。”隗卿垂眸故作沉思,光说抓到了刺客,却不言明他们做了什么,招供了什么。轻掀眼皮看向五皇子,“纵火行凶,如此肆无忌惮,莫不是账本的事情传了出去?” 五皇子神色凝重,“贤弟料事如神,账本之事不知因何泄露,如今随着一场大火,也不知是烧毁了,亦或落入何人之手。” 隗卿小声低喃:“果然是冲着账本而来。” 五皇子敛眸看向地面。 原本他还怀疑隗卿得知刺客口供之事勾结细作。 如今看来是他多疑的,隗卿对刺客口供一事一无所知,否则见到他,不会如此平和。 抬头看向隗卿,静等他的计谋。 隗卿:“咳咳,既然抓住了刺客,殿下不妨现在就带着他们进宫,向皇帝哭诉。” 活的刺客自然可以这么做,可是他们死了!死无对证,五皇子张嘴刚要告知隗卿,却见他突然头一歪,昏迷。 秋霜走了进来,下意识站在床榻边上随时等着伺候,无意间望向床榻之上的男人,“……公子?” “公子!” “殿下!公子又晕过去了!” 五皇子低声呵斥:“叫什么?去请王大夫。” 看着秋霜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五皇子看向床榻之上昏迷的隗卿,眸色阴狠。 他就不信,离了隗卿会一事无成! 他的身边还有其他谋士! 拂袖走出大门,吩咐管家召见其他几位谋士共商大计,无视站在了一旁的丁卯。 静候多时的丁卯低下头,心里充满了愧疚,自责。 是他太没用了,才让主子对他这般失望。 书房烧了,五皇子不愿踏足蘅芜苑,“让他们来上林苑见我。” 管家低头行礼:“诺。” 主仆二人出了院子,分道扬镳。 丁卯跟随着五皇子去了上林苑,伺候他沐浴更衣,焕然一新接见几位谋士。 管家立即分派人手去往各处府邸,传达五皇子的命令。 蘅芜苑,门外的走廊上,画戟像个木头人一样镇守着。 屋内,元昊姝正坐在桌前翻看手里的账本,桌面上还扔了许多信笺。 旁边站着一名黑衣人:“二狗子已灭口,两名侍卫细作咬舌自尽,五皇子深信不疑纵火行凶的幕后主使者是三皇子,一切尽在您的算计中。” 细作的确是三皇子跟太子的人,即便是五皇子跟三皇两方对峙,三皇子也是跳进了黄河洗不清,因为他的确派细作潜入书房寻找刺客口供,却功败垂成,而元昊姝却利用这次机会栽赃到三皇子的头上。 元昊姝:“嗯。” 黑衣人忽然凑上前,“主子,奴婢有疑问。” 元昊姝忙里抽空,抬头瞥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翻看着账本。 黑衣人:“主子,您见多识广,博览全书,可知人渣是何意?”凑近后,窃窃私语:“恶鬼辱骂五皇子是人渣,还嫌他脏,说给她舔鞋底都不配。” “哦?”元昊姝并未意外,嘴角微微上扬。 她早就察觉到,死而复生的素缨对五皇子有着强烈的恨意,“我也不知人渣是何意,揣测,大概是指火祭烧毁后剩下的残渣?” 黑衣人若有所思,“恶鬼口气不小,藐视皇权,目无尊卑,来历必定不凡,生前或许也是一位王者?”对五皇子仇恨颇深,还垂涎主子美色,难道是前朝余孽? 元昊姝神色淡淡,不置可否,翻看完账本放在一侧,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张书信查阅,越看,神色越发的冰冷。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密谋造反,勾结外敌,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五皇子掌握了这些人的罪证,不但没有公之于众,反倒是藏匿用来威胁他们,为他卖命!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东西! 黑衣人见元昊姝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都快把她冻成了冰坨,赶紧上前收拾信笺放入匣子中,“书房内的密室除了五皇子,即便是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太监丁卯都不知晓,也不知素缨那只恶鬼是如何知晓的,面对金山银山却只偷拿了刺客的口供。原以为她是其他皇子安插的细作,她却把刺客口供给了隗卿。” 死而复生后的素缨,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金银兵器皆已运出,安放在别院内。” 那些金银兵器本来就是主子的,她们现在只是拿回来而已,竟然还要偷偷摸摸的! 黑衣人突然跪地,“请恕奴婢直言,五皇子不是良人,更不是明君,请主子三思,尽早与之和离。” 元昊姝沉默不语。 她想悔婚却失去了意识。 问过画戟她们,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沉睡,像个正常人一般饮食起居,无一人发现不妥之处,何其可怕! 若是执意和离,再次失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画戟姐姐……”门外忽然传来素缨的声音。 黑衣人立即起身,纵身一跃飞上了房梁。 门外,素缨站在画戟的面前,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举高手中的食盒,“你跟主子可曾用过早膳?春芽做了一些吃食,我送来一些。”又累又困,好想现在就躺平。 画戟转身敲响了几下紧闭的房门,“主子,素缨送来了一些吃食。” 第四十一章被人下了蛊 素缨伸长脖子从门缝里往里偷窥,大白天的关着房门,画戟不在里面伺候却守在外面,女主不会是被男主伤了心,正躲在里面偷偷哭泣? 素缨越想越心疼。 女主好可怜,被剧情强行绑定降智,明明是个上阵杀敌运筹帷幄的大英雄,偏偏被剧情弄成了脑残恋爱脑。 还没等来元昊姝的回应,画戟眸色凌厉的瞪向偷窥的素缨,“窥伺主子,挖了你的双眼!” 素缨缩回脖子朝着画戟讪笑,小声的解释:“别这么凶,我就是担心主子在里面偷偷的哭。” 画戟愣了一下,眼神不屑:“……你在胡咧咧什么玩意?主子上阵杀敌,尸山遍野色不变,她怎么可能会流泪?再敢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又是挖眼又是割舌头的,你是活阎王啊?”素缨没好气的冲着她翻白眼,“主子对殿下一往情深,殿下却疑心主子身边的人勾结细作,换成你被心上人质疑,你不伤心难过?” 画戟:“……”敛眸思索,主子不会真的在里面伤心落泪吧?不对!主子说过她根本不喜欢五皇子,以前种种是被人下了蛊! 素缨走上前敲门,“主子,我送了吃食。” “进。” 得到元昊姝的允许,素缨这才推门而入,眼神直勾勾的扫过元昊姝美丽的脸庞,未见双眼红肿,不见眼泪,难道是伤心到了极致才哭不出来?狗日的男主,真想立刻弄死他! 走上前,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食盒把食物一一摆在桌面上,“主子,你莫要伤心,有些人不值得。你尝尝春芽做得小菜,化悲愤为食欲,用完膳好好歇息。” 元昊姝:“……”她哪有半分伤心的模样?素缨是瞧不见? 视线落在桌面上,一小盆冒着热气的白粥,腌制的两碟小菜,食物很简单,看上去清爽很有食欲。 素缨舀了一碗白粥放到元昊姝的面前:“殿下疑心病重的很,容不下心存异心之人。”但凡维护女主的侍卫,皆被男主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惨死,最终,整个王府成为囚禁女主的牢笼。 她必须提醒女主,提前把造反的侍卫送走,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递过去,“书房烧毁,殿下正忙着抓幕后凶手,等他静下心来,必会处置造反的那些侍卫。” 元昊姝神色平静的接过筷子。 侍卫没有造反,只是维护她,替她说句公道话而已。 他们都是从前退役下来的元家军,原本都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才来保护五皇子。 画戟走到元昊姝的身旁,看着对面的素缨,“你可是殿下的人,却帮助那些侍卫,不怕殿下怪罪于你?” 素缨眨眨眼,“我何时帮助那些侍卫?不是主子要送走那些仗义执言的侍卫?你不说,谁人知晓?难不成你要向殿下告密?背叛主子?”元昊姝送走那些造反的侍卫,五皇子一定会跟她吵架,再深厚的感情,吵着吵着也就散了。 画戟:“……伶牙俐齿。” 素缨拎起空的食盒,哈欠连天的看向元昊姝,“主子,你慢慢用,我回去歇息了。” 元昊姝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低下头继续用早膳。 画戟看她吃得香,顿感腹中饥饿,但她更加担忧造反的那些侍卫,“虽然恶鬼来历不明,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以殿下的心性,那些侍卫定会被重罚。” 元昊姝面条斯里的喝完了一碗白粥,拿着帕子轻试着嘴角,“哪来的回哪去。”一视同仁审讯完所有的侍卫,确认维护她的侍卫中并未有任何细作,她就下令让他们收拾包袱回将军府。原本,他们就是将军府的侍卫,是元家军退役下的士兵。 “他们回将军府了?”画戟露出开心的笑容,下一秒,又蔫了,她也想回将军府。 大雪停歇,久违的阳光落在,渐渐融化积雪。 下人们每日都会打扫庭院,九曲走廊上并没有积雪,素缨行走在上面轻快了许多,迎面撞见一位身着侍卫服侍的男子,腰间挎着佩剑。 四目相对,男子脸色凝重,脚步却未停,二人擦肩而过。 素缨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男子头也不回的踏入了主卧。 侍卫统领万石,他怎么回来了? 素缨收回目光继续前行,猜测有人告知府中出事,他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回到落梅院,春芽已请来管家。 “爹爹。”素缨欢快的把食盒递给春芽,走到管家的旁边坐下。 管家看了一眼食盒,头疼的瞅着没心没肺似的女儿,担忧的询问:“一宿没睡,你不休息,到处乱跑。” 素缨掀开盆盖,拿起勺子往碗里舀粥,放到管家的面前:“殿下跟皇子妃起了争执,我借着送粥的机会去瞧瞧皇子妃。” 管家眉头紧锁,瞥了一眼春芽。 春芽心领神会,立即走了出去,守在门外。 管家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素缨压低声音,“爹怎么教你的?你又忘了?让你少看少听,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口口声声说对殿下死了心,却拿他的吩咐当成圣旨跑去监视皇子妃动向! 素缨看着管家憔悴的模样,拿起一双赶紧筷子塞进他的手中,“爹,我没忘,皇子妃对我可好了,赏了我一块玉佩呢。”稍稍拉低衣领,露出脖子上戴着的紫玉。 管家立即提醒:“行了,别让他人瞧见,也别到处乱说。”皇子妃对他有恩,如今对女儿也这般好,可这几年他做了什么?把皇子妃当成旧主,以五皇子为尊。 可五皇子是怎么做的? 之前想把女儿送给康王做妾,现在又让她去监视皇子妃。 有他卖命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搭上他唯一的女儿?! 素缨见管家神色动容,心中暗喜,她策反管家的任务好像成功了! 拿起勺子给自己舀一碗粥,一边吃,一边小声的询问:“爹,细作抓住了吗?”看到管家点头,立即追问:“是谁啊?” 以前他护着女儿,把她养的蠢笨如猪,如今殿下要她卖命,为了保住她的小命,有些事不能再瞒着她。管家一五一十全说了,唯独瞒下他动用酷刑逼迫细作开口这件事。 第四十二章禁足 “哇,竟然抓住了三名细作!”素缨故作惊讶,心中却起了疑,她记得书中可不止三名细作,难道是府中每隔一段时间招下人,后来又混进来的? 管家:“殿下正在召见幕僚商量对策,为父随时都得候着聆听吩咐,至于你,没事就在房中待着。” 忙里抽空过来的管家,连小菜都没吃,匆匆喝完一碗白粥,匆匆离去。 素缨立即招呼春芽坐下。 春芽一想到五皇子遇刺,火烧书房,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事重重,食不下咽。 小菜下饭,素缨吃了一碗,又舀了一碗白粥,却发现春芽那碗白粥几乎没怎么动,开玩笑的调侃:“怎么?嫌弃自己煮的粥难吃?” 春芽红了眼眶,忽然落下了眼泪。 素缨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春芽不好意思的擦掉眼泪,“没人欺负我,我就是不小心瞧见侍卫的尸体,有些害怕。” 之前众人忙着救火时,无人顾及扔在一旁的两具侍卫尸体,是被纵火的刺客杀死的。 素缨自然也瞧见下人抬走了尸体,但她从小就不怕死人,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看到春芽害怕的可怜模样,想起原文中府里的下人全是炮灰,动不动就死了。 有人下毒谋害五皇子,下人被毒死。 刺客闯入刺杀五皇子,一些下人跟侍卫惨死。 女主怀疑五皇子杀了她身边的婢女,五皇子拿下人顶罪后灭口。 女主被囚禁,不吃不喝,五皇子杀几个下人威胁。 女主逃跑,五皇子杀下人泄愤……总之,府内的下人都是炮灰,素缨也是其中一个。 府内开始死人了,春芽察觉到了危险才会害怕的哭泣。 素缨喝完白粥,走进坐在梳妆台前,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春芽洗完碗,进屋后发现她还在找,贴心的上前帮忙,“姑娘要找何物?” “你的卖身契。”素缨让到一旁让春芽寻找。原主的东西都是春芽帮忙收拾的,比素缨更加熟悉。 春芽愣了一下,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左边的第二个抽屉,从垫纸的下方抽出一张卖身契递向素缨,可她并未伸手去接。 “你的卖身契,你自己拿着。”素缨转身走到床榻前,伸手脱外衣准备就寝,一夜未睡,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春芽颤抖着拿着卖身契看着素缨,“姑娘……何意?” 素缨随手一抛,外衣落在屏风上,她朝着春芽翻了个白眼,往床榻上爬,“卖身契还给你,拿到月俸就离开吧。”坐在床头,伸手又开始脱衣服,“皇帝老了,京城动乱会越来越频繁,你最好找个小山村定居,没事别回来。” 春芽捏紧了手中的卖身契。 家中只剩下好赌的父亲,回去只会再一次被他卖掉,她没有亲人了。低垂着头,咬紧牙关,“我不走……。” 素缨随手把脱下来的衣物扔到床尾,钻进被窝里,探头看向春芽,“今天死的是两名侍卫,下一次就是你我的尸体,不走,你就等死。” 春芽:“……”默默的走到床榻边,倔强的俯视着素缨,“你……为什么不走?我们可以一起走。” 望着春芽眼睛里的亮光,素缨沉默了一瞬,“恶鬼索命,我要杀一个人,他死了,我才会离开。” 春芽:!!!! 一宿没睡,实在太困了,素缨闭上眼睛立马就睡了过去。 春芽磨磨蹭蹭上了榻,睡在外侧,凝视着素缨的侧颜,沉默良久小声低喃:“我没有亲人了,我能去哪?” 梦里火光冲天,素缨趁着丁卯冲进屋内救人,立马跑过去锁上门,任凭里面的人如何拍门、撞门、喊救命骂人,她就是不开门,“烧死你!烧死你!哈哈哈哈!!” “姑娘!姑娘!” 春芽猛地坐起身,看着素缨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伸手推她没推醒,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这要是传到殿下的耳朵里,素缨一定会被当成细作抓起来严刑拷打!这一刻,春芽隐隐约约感觉到,素缨索命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殿下! “唔唔唔……。”素缨拼命挣扎,猛地惊醒,直勾勾的看着春芽。 春芽赶紧收回手,小声的解释:“你做梦了,一直说胡话。” 素缨瞧她紧张的模样,下意识询问:“我说什么胡话吓得你捂住我的嘴?难道我说杀了你?” 春芽嗫嚅着:“……你一直在喊着烧死他。” “……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大概是被吓着了。”素缨心中懊恼,她以前可从未有过说梦话的臭毛病,以后睡觉一定要闭紧嘴巴! “天色不早,我去大厨房领晚膳。”春芽穿衣下榻,离去。 这几日素缨已经学会了自己穿衣服,但是发髻还是不会梳,随便扎了个马尾,坐在桌前看向门外等着春芽拿晚膳回来。 谁知,春芽竟然两手空空进了屋。 素缨看向她,“怎么回事?大厨房没做晚膳?” 春芽转身关上房门,这才快步走到素缨的面前,“殿下在上林苑召见幕僚,一个时辰后大发雷霆赶走了他们。管家禀告说很多侍卫离府,殿下冲去蘅芜苑跟皇子妃起了争执,禁了她的足,不允许她踏出院子一步。” 素缨眯了眯眼,笑了。 她早就猜到女主私自放走造反的侍卫,男主会跟她吵架。 挑拨离间成功!“皇子妃被禁足,怕是没人去送吃食,走,我陪你去小厨房做些好吃的给她送去。” 春芽欲言又止,“……姑娘,你还是先去看看管家吧。” “我爹怎么了?”素缨问完看着春芽的脸色不对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色一沉,“殿下迁怒于人,伤了他?” 春芽点头,“管家受伤了。” “我去看他,你先做饭。”素缨站起身往外走,心里思索着,男主身边的幕僚没有几个有真材实料,几乎都是徒有虚名之人。 男主差点丧生火海,密室内的东西都没了,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自然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可反派病了,其他幕僚根本想不出好法子,男主自然大发雷霆,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废物。偏偏这时候管家又来报造反的侍卫都被女主放走了,男主根本压抑不住怒火。 不知道管家伤得怎么样。 素缨既开心又担忧。 开心管家经过这次受伤,心中只会更加坚定倾向女主,不再奉五皇子为主。 担忧五皇子下手太狠,管家伤的太重。 大概是占据了原主身体的缘故,她对管家产生了一丝父女之情,不希望管家出事。 第四十三章手绘医书 管家住在北院,素缨居住的落梅院却在东院,二者相距甚远,去的路上会经过书房,素缨驻足了一会,仍旧是一片废墟,却已经有下人正忙着干活,清理废墟,几人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素缨特意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听他们的谈论。 “听说了吗?纵火的刺客竟然是一直负责倒马桶的二狗子。” “他已经死了,被管家活活打死的!说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打死活该,差点连累我们被害死。” “除了他,皇子妃从侍卫队伍里也找出两名细作,好像是太子跟三皇子安插进来的。咱们府里细作怎么这么多?” “从前殿下不受宠,任人拿捏,后来结识了皇子妃才青云直上,得罪了所有的皇子,我瞧着吧府内肯定不止太子跟三皇子派来的细作,说不定还有其他皇子派来的细作。” “嘘,别瞎说,不要命了?殿下平时待人温和,因为此事大发雷霆,下午还赶走了几个幕僚,病倒了。” “殿下也太惨了,为什么不进宫告状?” “说得轻巧,细作都死了,死无对证。闹到皇帝面前,太子跟三皇子怕是会反咬一口。” “唉,要是公子没病着就好了,有他出谋划策,定能为殿下出口恶气。” “他被殿下罚的那么重,现在卧床不起,以公子品性怎么可能会偷盗?我是不信的,怕是殿下误会了。” “听说丢失的是皇子妃赠与殿下的宝物,以前公子高高在上,自然不屑偷窃,可现在却是奴隶之身,唯一的妹妹被卖入青楼,不能替她赎身,只能花大价钱包了她,定是为了她偷盗宝物换了银子。” 素缨站了一会,听到一大堆的八卦,直到有人注意到她,她若无其事的抬脚离开,很快来到了管家住的小院子里,还未踏进房门,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止步,下一秒飞快的偷溜到窗户底下蹲着偷听。 “伤到脑袋,头晕、恶心、食不下咽,按时服药,多休养方可痊愈。” “王大夫说笑了,我一个下人贱命一条,这点伤不碍事,若是静心休养,怕是休着休着就被赶出府了。”管家话锋一转,拉起了家常;“听闻小女要跟你学医术?她向来不爱学习,必是心血来潮胡闹,若有冲撞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望您海涵。” 素缨:怪不得原主一直辱骂王大夫,却没被毒死,多亏了管家这个爹在背后帮她弥补。 “老夫待在府中闲来无事,膝下无儿女,缨儿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性子骄纵了一些,她愿意学习医术,老夫也正好打发时间。” 素缨继续偷听,二人都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她又偷偷溜回大门口,正大光明的跨进了门槛,“爹爹。” 王大夫坐在床边。 管家躺在床榻上,头上缠着棉布包扎,明明已经上过药,血渍却渗透了出来,可见伤势颇重,因为疼痛一直苦着一张脸,瞧见走来的素缨立即露出笑脸,强撑着坐起身靠坐在床头,“爹爹没事,头上破了一点皮而已。” 素缨走过去时王大夫站起了身,走到一旁站定,让她顺利走到床边,“那你叫破一点皮?流的血都够煮菜汤了,快些躺下!” 管家在素缨的搀扶下再次躺好,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爹爹真的没事,不信你问王大夫。” 素缨下意识看向王大夫。 王大夫:“确实没啥事,也就头上破了一个洞而已。” 管家瞪了瞎说大实话的王大夫一眼,扭头又对着素缨傻笑,“别听他胡咧咧,也就破了个小口子,不碍事。” 王大夫从药箱里掏出一本书塞进素缨的怀中,“拿着,你不是要跟老夫学医吗?先把这本医书看完,若是连这都看不完,就别跟老夫学了。” 王大夫背着药箱离去。 素缨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医书上,翻开了第一页,右面画着栩栩如生的草药图,左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厚厚的一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更让人诧异的是这竟然是一本手绘医书。 “给爹爹瞧瞧。” 管家突然开口,素缨把手里的医书递过去。 管家看了几页,眼里写满了震惊,“这是王大夫亲手绘制的医书?”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素缨,“他竟然如此重视你?”世代相传的衣钵有些是不外传的,王大夫送出的这本医书明显就在此列。 素缨心里也感到有些意外。 王大夫盛名在外,眼高于顶,很多人想给他当徒弟,他却自视甚高,觉得他们都不配给他当徒弟。 她拜师学艺也只是想学一些简单的用毒之术,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男主,根本没想过真的刻苦学习医术。 她朝着管家眨眨眼,“定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才这般看中女儿。”毕竟原主每次生病不愿意喝药时就会破口大骂王大夫,总不可能是看在原主的面子上,更不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她可是讹诈威胁王大夫才得来向他学医的机会。 管家沉默了一会,赞同的点头。 每次女儿闯祸,他都跟在后面擦屁股,软硬兼施。 同处一个屋檐下,他没事就去找王大夫下棋。 王大夫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如此重视。 满含期盼的看着素缨,“王大夫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好好的跟着他学。” 现代大学生,穿书成文盲的素缨硬着头皮点头,“爹,您就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学。” 管家给原主请了夫子,原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倒是春芽旁听学了不少,识字颇多。 闲来无事,跟春芽独处时,她就会请教春芽。 她要以最短的时间成长起来,免得被人发现是个文盲暴露身份。 见素缨斗志昂扬,管家却忽然泄气。希望她不要像从前似的,图个新鲜,请再多夫子也是枉然。 “爹,你的头还疼不疼?”素缨关心的看着管家的头,嘴里抱怨着:“您对他忠心耿耿,他下手也太狠了。”爹啊,快点背叛男主,投靠女主! 第四十四章我心中有数 “无事,你不必忧心。”受伤的管家反过来安慰她,心里欣慰的想着,女儿哪怕心悦殿下,心中也是向着他这个老父亲的。“殿下是主,我等是仆,谨言慎言。”这些年,明面上他兢兢业业操持着王府内大小事务,暗地里为五皇子处理了很多阴私之事,可五皇子却因为侍卫离府之事迁怒于他。 素缨知晓管家怕隔墙有耳传到五皇子的耳朵里,转移话题询问:“爹,你这里怎么没有下人伺候?哑巴呢?” 管家虽然也是下人,但是身边却有一个小厮伺候。 她没来过管家的院子,也就没见过这名小厮,但是春芽告诉过她,伺候管家的小厮是个哑巴,也是管家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不知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哑巴。 管家:“王大夫开了药方,哑巴抓药去了。” 素缨又跟管家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趁机索要银两,“好爹爹,雪停了,明日我想外出,钱袋空空,嘿嘿嘿……。” 管家习以为常,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心里却有些失落。女儿每次问他要银子都是给殿下买礼物,却从未送过他这个老父亲任何东西。口口声声不再喜欢殿下,都是骗他这个老父亲的。 银票上的繁体字素缨还是认识的,喜滋滋的把一百两银票放进荷包里,等到哑巴抓药回来准备煎药,她才离去。 回到落梅院,素缨提着春芽做好的吃食又赶往蘅芜苑。 果然如春芽所料,元昊姝被禁足在院子里。 院门外有守卫看守,进出的下人都会遭到盘问。 素缨提着食盒走近时以为自己也会遭到盘问,谁知守门侍卫瞅了她一眼,默默的扭过头就当没瞧见她这个人。 等她走过,身后传来两名守卫的议论声。 “殿下吩咐过,允许她自由出入。” “我怎么觉得殿下对她比对皇子妃还要好?” 屋内,元昊姝坐在窗户前看兵书,她身后的阴影处站着一名黑衣人。 “王大夫遵您吩咐,把医书给了素缨。”黑衣人隐藏在元昊姝的影子里,声音透着担忧,“奴婢不是质疑主子的决策,只是担忧您的安危。死而复生已是诡异至极,若是学会了王大夫的毒术,奴婢忧心她对您下毒。” 元昊姝的目光仍旧落在书本上,声音淡淡道:“让她学会医术,就是让她下毒的。狐狸不露出尾巴,如何捉的住?” 门外传来脚步声,黑衣人瞬间跃上房梁消失。 元昊姝继续倚着窗户看着兵书。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素缨东张西望,瞧见了依窗看书的元昊姝,立即提起手中的食盒展示:“主子,春芽做了些吃食。”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素缨揭开食盒把饭菜一一摆放在元昊姝的面前,只有三菜一汤,“主子,饭菜简单了一些,可春芽手艺不错,您尝尝。” 元昊姝尝过春芽的手艺,早已知晓她的厨艺精湛。 哪怕春芽不会做菜,她也能吃得下。 从前远赴边关打仗时,有一次中了埋伏被敌军围困,没吃没喝,吃野草,啃树皮,一直撑到大哥带兵来救援才成功脱困。 素缨自己也没吃,给元昊姝盛了一碗米饭后,自己也盛了半碗,坐在元昊姝的对面吃了起来,“主子,春芽说城内外好多难民,她打算明日出府搭棚施粥,我正好跟着出去耍一耍,您需要买什么东西,尽管吩咐。” 食不言寝不语,元昊姝静静地享用着饭菜。 素缨只吃了半碗饭,可桌子上的菜几乎全进了她的肚子。 元昊姝却恰恰相反,几乎没怎么吃菜,却吃了四大碗米饭。 素缨看见她的饭量并未惊讶,习武之人比一般人吃得多。书中写过铁锤干饭甚至不用碗,直接用洗脸的木盆装饭吃。 吃完饭,素缨把碗筷收入食盒中。 元昊姝从腰带里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回窗前,趁着天还亮着继续看兵书。 银票!素缨两眼放光赶紧伸手拿了起来,一看数额,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一千两!! 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平均收入也就二、三两,女主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太阔绰了! 喜滋滋的把银票放进荷包中,抬头看向元昊姝笑得像朵花:“主人,天寒地冻,晚上需要奴婢给您暖床吗?”男主不死,她要紧紧抱住女主的大腿,靠她养。男主死了,她就穿回家找富婆闺蜜养,嘿嘿嘿……! 元昊姝平静的眸子瞬间冷了几分。莫不是真被画戟说中,附在素缨身上的是一只色中饿鬼?天天让春芽给她暖床也就罢了,现在还敢明目张胆打她的主意。 素缨突然感觉后脊骨发凉,忍不住拢了拢领口。 下雪不冷,化雪冷。 想起女主从小到大都不需要奴婢守夜,怕是不习惯两个人同塌而眠,“您不习惯有人暖床,那我晚上就歇在小榻上,我回去拿被子、枕头再过来。” 元昊姝目送着素缨离去,目光又重新落在兵书上。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画戟隐忍着怒气从外面归来,“主子,奴婢去厨房没有领到吃食,说是五皇子下令,饿您三日。” “奴婢又去小厨房准备做一些吃食,谁知小厨房内的食材被人全拿走了!” 画戟红了眼眶,怒气聚集成水汽,握紧了拳头,“奴婢想着只能出府买一些吃食,谁知却连府门也出不去,五皇子这是存心打算饿死您!” 元昊姝神色淡淡:“嗯。” “主子!”画戟忍不住凑近一步,怒气横生,“您怎么就一点脾气也没有?你们成婚才几日,他就这般对待您,以前对您的山盟海誓,一片深情都是虚假的!” 元昊姝安抚的看着她,“我心中有数,无需为我打抱不平。我已用过晚膳,你自己想法子解决。”画戟会武功,即便被门房、侍卫拦住,也能翻墙出府。 画戟见她一点也不伤心,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好奇的询问:“谁敢不听五皇子的命令来给您送晚膳?莫不是万统领?” 元昊姝:“是素缨,她今晚守夜,你回去歇着吧。” 画戟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盛怒之下,她不怕被五皇子责罚?她那里一定还有吃食,我去用一些,就不伺候您了。” 第四十五章浑身解数 画戟出了门,直奔落梅院。可她只见到了春芽,却并未见到素缨。 “你说什么?姑娘早就回院了?”春芽急的团团转,脸色写满了担忧,“我只知殿下禁了皇子妃的足,并不知还罚她三日不许进食。姑娘送去吃食,却没有回院,莫不是半道上被殿下知晓派人带走了?” 越想越害怕,春芽瞬间红了眼眶,“我得去找管家救命!”殿下正在气头上,素缨却违抗他的命令去给皇子妃送吃食,怕是会受到重罚! 画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莫要乱了方寸,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若是素缨送去吃食并未被殿下知晓责罚,你却闹的人尽皆知,只会害了她。” “那该怎么办?呜呜呜……。”春芽急的哭了起来。 画戟沉思片刻,“你先不要声张,去往她经常会待的地方找一找,我去殿下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你切记小心。”春芽叮嘱了画戟一声,二人离开落梅院,分道扬镳。 春芽脚步一拐去了隔壁的翎翠苑。 秋霜正在服侍躺在踏上的隗卿用膳,大概是五皇子亲自来看望过的原因,今日的伙食丰盛了一些。 秋霜小声的抱怨:“厨房那些个仗势欺人的奴才,今个对我的态度大变,为前几日克扣膳食之事向我赔罪,还赔偿了一些铜钱。” 举起荷包摇晃了几下,铜板在里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脸盈盈的看着病弱的隗卿,“大雪停了,明日我就去街上买一些粮食放在小厨房内,若是再被他们刁难,您也不会饿肚子了。” 想起一事,秋霜犹豫的看着隗卿:“公子有所不知,皇子妃放走了那些造反的侍卫,殿下禁她足也就罢了,竟然还罚她三日不可进食,您说,奴婢要不要偷偷送一些过去?” 大婚之前,五皇子对元昊姝一片情深,这才刚娶进门就如此待她。秋霜同样身为女子,心中一片悲凉。 隗卿微微敛眸,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殿下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皇子妃服个软,事情也就过去了。若你违背殿下命令,偷偷送去吃食被人撞见,性命堪忧。”以元昊姝的武力,她若想走,谁能拦得住?更何况是小小的禁足。 秋霜虽然同情皇子妃,但是一听自己偷偷送吃的会因此小命不保,顿时打消了念头,轻声叹气:“希望殿下早日消气,否则饿上三日,皇子妃怕是会伤了身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秋霜下意识回头看见了春芽,站起身主动询问:“春芽,你来寻我有何事?” 春芽定了定心神,“秋霜姐姐,你可曾瞧见缨姑娘?” 秋霜微皱眉头,“她又乱跑让你好找?你别着急,回院等着,过一会她自个就回院了。” 隗卿似乎看出了春芽的异常,但他并未声张。 春芽乖巧的冲着秋霜点头,出了门,加快脚步急匆匆离去。 上林苑。 失踪人口素缨正站在床榻前,满脸担忧的看着五皇子,“殿下,奴婢听下人说您病了,奴婢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吃食去蘅芜苑找您,没见到您,这才来上林苑打扰您。”眼角余光看向摆放在四周的火炭盆,心里泛起了杀意。 可惜,不是她伺候五皇子,否则必然紧闭门窗,给他来个意外中毒而死。 五皇子看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普通食盒。 如此寒冷的冬天,从落梅院提到蘅芜苑,又从蘅芜苑提到他这里,哪怕再美味的饭菜也凉了,“我没有胃口,辛苦缨儿,你自个享用。”那些废物幕僚想不到法子反击太子跟三皇子,他只得自己出招,假装一病不起。等传进宫中,皇帝得知火烧书房他遇袭之事,哪怕不知真凶是谁,却也会敲打其他皇子,心中愧对,会对他多加补偿。 就知道狗男主不会吃,就算他真的要吃,食盒中也只剩下她跟女主吃剩的饭菜。素缨面上却忧色更重,“王大夫可曾来看过诊?” 五皇子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伺候的丁卯。 丁卯走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五皇子跟素缨独处。 五皇子不动声色的盯着素缨的眉眼,“身体略有不适,你不必担忧。管家受伤,你可曾去看望?” 素缨点头如捣蒜,“奴婢去过了。”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我爹多大的人了,走路竟然也会摔破了脑袋,王大夫为他包扎过了,殿下不必为他忧心。”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五皇子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你爹年纪大了,脚底沾了雪才会不小心滑倒。” “他倒下,府中谁主事?”素缨一脸的嫌弃不满,“不能为你分忧,净添乱。”话锋一转,笑脸如花的看着五皇子,“殿下,不如让我打理?” 五皇子敛眸,“你还小,哪会这些事?休要胡闹。” 他最厌恶贪得无厌,爱慕虚荣的女子! 若他不是五皇子,眼前的奴婢还会爱慕他? 唯有魏曦品性高洁,不染世俗。 抬眼看着素缨,“做事要有始有终,你忘了本皇子交给你的差事?”不好好监视元昊姝,妄图染指执掌中馈,元昊姝都没资格,一个下贱的奴婢也配! 素缨娇羞的低下了头,声音越发的柔媚:“皇嫂应下让我今夜去伺候,我定不负殿下所托。”该死的,男主对她又起了杀心! 五皇子满意的微微勾唇。 元昊姝从不让奴婢守夜,竟然会让素缨去伺候。 眼前的贱婢为了讨好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素缨察觉到杀意消失,抬头看着五皇子,“殿下,我爹受伤,不能主事。隗卿也病了不能为您解忧,那今年搭棚施粥不如交给奴婢去办?奴婢定要让全天下百姓都知晓您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子。”让你臭名远扬! 五皇子顿时沉默。 书房失火,他险些忘了每年都会在灾祸横行时搭棚施粥。 隗卿主事,管家辅佐,将军府出银子,却扬他五皇子之名。 可如今隗卿已是奴隶之身,管家又被他砸伤,府中已无能出面主事之人。 丁卯倒是可以信任,可毕竟是太监之身,而他又必须装病卧床不起,直到引来皇帝派人来查探。 搭棚施粥救济灾民已经营谋划数年,今年雪灾比之往年更加严重,百姓死伤之数更甚。他若此时放弃,数年谋划怕是要毁于一旦。 他若继续坚持救济灾民,将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皇位必是他的囊中之物! 思考良久,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五皇子,对着素缨露出一丝赞赏的微笑,“缨儿还有这般志气是百姓之福,此事交由你去办,不懂之处多问问管家,莫要让本皇子失望。” 第四十六章守夜 素缨屈膝行礼。 我不会让你失望,只会让你后悔莫及! 娇羞的朝着五皇子伸手,“殿下,银子。”她不但要毁了男主名声,还要掏空他! 五皇子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敛眸隐下不悦。 向来都是他人双手奉上银子。 书房失火,他刚损失了一大笔金银,现下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多少银子。 可素缨一个贱婢月俸都给他买礼物了,她身上更没有银子。 张口就想吩咐她去问元昊姝要银子,突然想起元昊姝正在被禁足,他还下达了饿对方三日的命令。再去索要银两,定会走空。 忍着肉疼,低声吩咐;“你去账房支一百两。” 才一百两,够干啥?!掏空计划失败,素缨心里嫌弃极了。 因五皇子小时候的经历,导致他抠唆又小气。 元昊姝多大方,随手就给了她一千两! 面上却笑着应承,“天色已晚,您歇息,奴婢去伺候皇子妃就寝。” 五皇子温柔的提醒:“雪天路滑,小心。” 素缨害羞的微微点头。 临走前,不死心的伸手关好了窗户,“殿下,切不可贪风受凉致病情加重。” 在五皇子满意的目光中,素缨迈着小碎步离去,出了门,瞥了一眼守在门口多时快冻成冰雕的丁卯。 丁卯自然也瞧见了素缨手中的食盒,笑眯眯的警告:“殿下身子不适,大夫交代很多东西不能进口,以后你做的吃食还是你自个享用,否则吃坏了殿下的身子,你可担待不起。” 素缨白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出了院子,素缨决定先回落梅院找春芽,因为她根本不知去哪里找账房支银子。 刚走到落梅院附近,就瞧见春芽站在寒风中翘首以盼,看到她的身影,连忙小跑着过来,“姑娘!” “别跑,小心摔跤。”春芽总是冒冒失失的,素缨生怕她摔个残废,赶紧提醒。 春芽不敢再跑,走到素缨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如画戟所言无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姑娘,您没回院去了何处?” “让你担心了。”素缨见她神色担忧,避重就轻,“我无事随便走了走。” 春芽以为她是想熟悉府中的一景一物,没再多问。 二人回了屋。 春芽提着食盒去洗碗。 素缨则回到屋内,打开衣柜寻找新的被褥跟枕头用麻绳捆好。 春芽打着热水进屋准备伺候素缨洗漱,却瞧见她正在试着背起被褥。 素缨不等她询问,主动解惑:“今夜我要去伺候皇子妃守夜,你一个人睡,别太想我。” 春芽红了小脸,却又担忧起来,“姑娘,您第一次守夜,万事小心。”走上前,伸手去拿捆好的被褥:“您先洗漱,这被褥很沉,我帮你背过去。” 素缨想了想没拒绝。 被褥太沉,她一个人背过去肯定太累,两个人轮着来会好很多,正好还可以让春芽带她去账房支银子。 春芽已经洗漱过,静静的等着素缨洗漱完,刚要背起被褥却被素缨抢走。 “现在没人时我背,有人时你背。”素缨时刻谨记原主人设。 春芽从小干粗活力气大,被褥而已对她来说还没有一桶水重,她本想一个人背过去,可是现在被素缨抢过去,她却没有抢回来,而是乖巧的点点头。 一边往外走,素缨一边交代:“你带我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殿下让我明日搭棚施粥赈济灾民,你今夜早些歇息,明日早起煮一锅粥。” 春芽诧异了一下,满目忧愁,“你今夜去皇子妃那里守夜,明日还得去救济灾民,身子怎么吃得消?每年救济灾民带着很多侍卫都会发生挣抢杀人事件,让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太危险了,我这就去求殿下,让他换个人去办事。” 原本在她心目中,五皇子虽然高高在上,可为人亲和,很少为难下人。可自从素缨提醒过,她才发现五皇子的笑容下藏着极其歹毒的心。 素缨一把抓住了春芽,“隗卿病卧床榻,我爹受伤,殿下病倒,皇子妃被禁足,如今这个府邸只剩下我能主事,这也是我自己求来的差事,你去求殿下,小心掉脑袋。” 说着说着,素缨手做刀势从春芽的脖子上快速的切过,吓得春芽小脸一白,“……姑娘,人饿肚子时什么恶毒的事都能干得出来。公子还是男儿身,有侍卫保护都险些丧命,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是会出大事的!管家可知晓?” 素缨停下脚步安慰她,“你就放心吧,我已有周全的计划,绝不会让咱俩身处险境,到时你就知晓了。” 春芽的性子向来软弱,见素缨心意已决,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事重重,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走到有人的地方,素缨果断把被褥给了春芽,二人很快找到了账房。 管事的一听是殿下的命令,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就把银子给了素缨。 退一步说,就算素缨撒了谎,也还有管家兜底,所以管事的根本不担心素缨会诓银子。 春芽亲自把素缨送进了蘅芜苑,方才离去。 大户人家的奴婢守夜,主子为善的,会允许奴婢睡在小榻上。半夜有需要直接拽一下拴在蚊帐上的绳索,睡在内室入口处小榻奴婢头顶上的铃铛就会被摇响,及时起榻伺候主子。 但也有主子不近人情,只允许她们时时刻刻守在床榻边上,没有可睡的小榻,也没有被子,只能靠坐在床踏板上,随时等着主子一声吩咐。 天热时最多被蚊虫叮咬,可一旦入了冬,守夜就会极其难熬,不小心半夜睡着了,很容易生病而死。 元昊姝武功高强,从不让下人守夜,万一遇到敌袭,她还得分精力保护下人,得不偿失。所以屋内根本没有下人睡的小榻。 如今素缨非得来守夜,元昊姝吩咐画戟找来一张美人榻,摆放在内室的衣柜旁边。 美人榻比一般的小榻要宽敞,像一张小床,睡上去跟普通的床榻没有区别。 第四十七章 比女主还能睡 素缨站在美人榻前铺床,不甘心看向正在宽衣上榻的元昊姝再三确认:“主子,您真的不需要奴婢暖床吗?奴婢的身子暖和,比汤婆子好使。” 一旁伺候的画戟睨了她一眼,“主子是习武之人,身子比一般男儿还要强健,你以为像你似的还需要汤婆子?就算主子冷也有炭盆,用得着你暖床?”让春芽暖床也就罢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主子头上!不知死活! 素缨朝着画戟眨眨眼,“你别生气,下回我也给你暖床。”女主身边的婢女除了喜欢砍人头的承影,她哪个都喜欢。 火烛的光芒落在画戟的脸上,红晕深了几分,她瞪了素缨一眼,‘呸’了一声。伺候元昊姝躺下,掖被子时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素缨正脱掉外衣躺进美人榻,并未注意到这一幕,翻个身趴着,眼巴巴的瞅向元昊姝,“主子,您真的不需要奴婢暖床吗?汤婆子伤身,炭火盆容易中毒而死,二者都没有奴婢好使。”一个人睡太冷了,女主有内力护体不怕冷,她没有啊! 元昊姝侧脸看向素缨,“中毒?” 素缨见女主终于跟她说话,谎话随口拈来:“我听春芽提起过,说是她村子里有户人家烧炭火盆时紧闭门窗,邻居见他们家读破日无人进出,上门拜访这才发现一家子人已死多日。” 她临走前特意关紧了五皇子房内的窗户,还对管事的吩咐一声,让他多送去几个炭火盆。 晚上歇息时丁卯再紧闭房门,幸运的话,明日一大早,她就能见到装病的男主变成一具尸体! “哦?”元昊姝眉眼微动,若有所思。 画戟瞥了素缨一眼,吹灭蜡烛,快步离去。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中,素缨睁着眼睛适应了一会,透过窗外的月光隐约看见对面的床榻,“主子,您睡了吗?” 元昊姝沉默,听着美人榻上辗转反侧的声响。 过了一会,素缨又问:“主子,你一个人睡真的不冷吗?” 没人搭理,屋内静悄悄的,素缨终于死心,小声嘀咕一句:“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想着明天还得早起搭棚施粥,素缨在心里数着羊,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去。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美人榻的旁边,动作轻柔的掀开被子,手如闪电般点中了素缨身上的穴道。 原本熟睡的素缨头歪向一边,睡的更熟。 黑衣人转身走到床榻边。 不知何时,元昊姝已经坐起身。 黑衣人:“书房失火,五皇子遇袭病卧床榻的消息已经传进宫中,不出所料,明日皇帝就会派人前来探望。” “素缨离开蘅芜苑立即去了上林苑,五皇子已应允她搭棚施粥救济灾民,让其去账房支纹银一百两。”回禀到这里,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离去之时,她贴心的为五皇子紧闭窗户,命人多送了几个火盆过去。若真如她所言,紧闭门窗烧碳会中毒,她是想谋杀五皇子,佯装成一场意外。” 元昊姝扭头看了一眼美人榻上酣睡的素缨。 黑衣人:“她在暗中多次挑拨管家背判五皇子,成功离间隗卿对五皇子的忠心,还在春芽面前处处贬低五皇子,在您面前多次暗示五皇子不是良人,让您去查五皇子的行踪。” “奴婢始终不明白,她对五皇子的恨意从何而来,莫不是曾今死于五皇子之手,困于府中亡魂?” 黑衣人越说越气愤,“大婚当夜,五皇子守在丞相府外一宿,他真正心仪之人是丞相府的嫡女魏曦,他拿您当踏脚石!” 元昊姝神色淡淡,无动于衷。 黑衣人突然弯腰低下了头:“书房失火都没能烧死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元昊姝,“奴婢想试试,紧闭门窗烧碳是否真能让他死于中毒。”即便皇帝震怒派人来查,也只会认为是一场意外,寒冬腊月,谁家府邸不烧碳? 元昊姝沉默不语。 黑衣人得到了她的默许,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飞檐走壁,避开府中已剩不多的守卫,潜入上林苑。 五皇子睡在主卧,门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几乎调走了府中一大半的侍卫,连窗外都有侍卫。 黑衣人无法靠近,只得悻悻然的离去。 一夜无梦,素缨是被人推醒的,睁开眼睛对视上画戟嘲讽的眼神:“让你伺候主子,你倒好,睡的比猪还死。” 素缨本想反驳,扭头却发现床榻之上已无元昊姝的身影,就连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院中传来练剑的声响,她心虚的爬起身穿衣。 画戟并未继续纠缠,整理完床榻又去收拾梳妆台。 素缨穿戴整齐,叠好被子放在美人榻上,等着晚上来守夜时继续睡。 画戟手脚麻利正在收拾外面的桌子。 素缨走出门,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并未感到意外,元昊姝常年寅时刚过起床练武,从不曾懈怠过。 白日无需她伺候,看了几眼正在练武的元昊姝,确认女主看到她了,方才离去。 元昊姝起的太早,哪怕是下人都还没起,整个府邸静悄悄的。素缨行走在九曲走廊上,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下人,就连巡逻的侍卫也很少撞见。 几乎是一路摸黑回到落梅院,刚跨进院子,素缨就瞧见小厨房有烛光。进去一瞧,春芽正在煮粥,忙碌的额头上全是汗珠,瞧见素缨立马走上前打量,“守夜还算顺利?” 素缨不好意思说自己一觉睡到天亮,比女主还能睡,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 “热水已烧好,你快些洗漱。”灶台上一共有两口大锅,里面一直用来烧水,外面的大锅用来炒菜做饭,春芽指了指里面的那口大锅。 素缨走上前揭开锅盖,一股沸腾的热蒸汽扑面而来。 等她洗漱完,春芽也烧好了粥,盛的第一碗递给了素缨。 春芽自己盛了一大碗却没吃,放在灶台上。 等粥冷却的过程中,她把锅里的肉粥全部舀进木桶里,满满一大桶,用特制的盖子盖上,这才端起自己那碗温热的粥,一饮而尽。 第四十八章施粥 素缨吃饭慢,喝粥就着小菜依旧很慢,她才吃了小半碗,诧异的看着春芽喝完了一大海碗。 素缨顿时有些尴尬,“你吃的也太快了。” 春芽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您慢些吃。” 素缨哪好意思继续慢慢吃,加速喝完了白粥。 春芽立即走上前接过空碗清洗。 素缨拿出帕子擦嘴,门外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伺候在管家身边的哑巴。 别看哑巴不会说话,却身强体壮,个头直逼门顶,素缨估摸着他有一米九出头。 “哑巴哥,你还没吃吧。”春芽看见哑巴很热情,立马又给他盛了一碗,塞进他的手中,“是不是管家得知今日姑娘要出门,派你来保护姑娘?” 哑巴一边吃,一边点头。 十聋九哑,按理说哑巴不会说话是个聋子本该听不见春芽说的话,可哑巴是后天被人毒哑的,所以他能听得见。 素缨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心里想着等她把王大夫哄好了,就让他替哑巴看一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嗓子。 春芽趁着哑巴喝粥的功夫,把橱柜里的碗放满了一个木桶,事情准备妥当,她却还是忧心忡忡的看向素缨:“姑娘,只有哑巴哥一个人保护我们,怕是不妥。不如还是等管家伤好再去如何?” 院中突然传来脚步声,端着饭碗的哑巴第一个走到厨房门口朝外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蹲在地上继续大口喝着白粥,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三碗。 碗是平日里盛汤的,碗口比他的脸还要大。 埋首在碗中,伴随着呼噜噜的声音,一大海碗的白粥迅速见底,他又去盛第四碗。 春芽生怕哑巴吃的太多惹怒了素缨,不再给他盛。 而素缨已经走到厨房门口,伸长脖子朝外瞧,院门外赫然是万石快步走近。 万石停在素缨的面前,“皇子妃命我保护你。” 素缨龇牙一笑,“辛苦你了。”女主对她可真好,竟然派万石来保护她。 万石曾经是将军府的侍卫统领,顶尖武林高手。 原本她打算以五皇子的吩咐为借口,命令府中一队侍卫外出保护她,现在万石来了,那就不需要其他侍卫了。 “吃过了吗?”素缨招呼万石进屋喝粥。 万石也不客气,喝了两大碗,跟哑巴一起帮忙把一大桶粥搬到马车上,外加一桶水跟一桶碗。 哑巴驾车。 素缨、万石、春芽三人跟一大桶粥挤在同一个马车内,原本宽敞的马车顿时显得逼仄。 春芽双手扶着粥桶怕它倒了。 素缨伸出手两只手帮忙扶着,隔着粥桶,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万石。率领整个侍卫队,却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难怪已至中年的夏国安会不服气经常找茬。 谣传万石心悦女主,实则,他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他对女主忠心耿耿的根本原因跟承影她们一样,女主曾经救过他一命。 谣传是恶毒女配故意让人宣扬出来的,目的是挑拨男女主主之间的感情。 身为男主的五皇子却信以为真,设计陷害,弄死了万石。 注意到素缨的目光,万石眼神锐利的看了回去。 他只对元昊姝衷心,可素缨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负了元昊姝,若不是元昊姝有令,他绝不会来保护素缨。 素缨察觉到万石的敌意,却还是对他露出一丝微笑。 万石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前有素缨爱慕五皇子,后有她强娶隗卿功败垂成,如今却又对他笑,难不成又看上了他?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隗卿! 刷的一声,宝剑出鞘,锋利的剑身折射出渗人的寒光,直指素缨的咽喉。 “万统领!不好伤害姑娘!你不是来保护她的吗?”春芽吓得立即改坐为跪,眼神哀求的看着万石。 万石无动于衷紧盯着对面的女子。 素缨起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两眼放光的盯着眼皮子底下的利剑。 女主最喜练武,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神兵利器。 万石手中的宝剑就是她所赠。 剑柄上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书上描写过,剑身见血,宝石就会变色。等擦洗干净,又会恢复如初。 她怀疑镶嵌的是一颗会变温的宝石,杀人时血是热的,所以宝石变了颜色,等血冷却下来,宝石又恢复了原样。 宝剑啊! 现代只能在网络图片上瞧一瞧,哪有近距离观察这等眼福? 若不是利剑寒芒太盛,她都想上手摸一摸。 不过剑身伤人摸不得,剑柄应该可以。 万石以为素缨就算不会吓哭也会变了脸色,她是变了脸色,却是一脸的垂涎。有谁被人用剑指着,性命危机关头垂涎对方手中的剑? “能借我仔细把玩一番?”素缨双手合十,“求求你了。” 春芽愣住了:“……” 万石本想威慑一下素缨,目的却没有达到,反倒让对方垂涎他的宝剑。利剑入鞘,收回宝剑,无声拒绝。 素缨的目光依依不舍的流连在宝剑上,抬眼看向万石轻‘哼’了一声,“你这人可真小气,剑都拿出来了,让我鉴赏一番,我还能抢走不成?我又打不过你。” 万石沉默应对。 激将法没能奏效,素缨本想算了,却看到万石的手放在剑鞘上,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明显是故意挑衅,“你有宝剑,我有主子赏赐的玉佩。”纤细的手指伸进衣领里拽出一块玉佩,又迅速的塞了回去,一副‘我也很宝贝不给你看的’恶劣模样。 万石眸色陡然一沉。 虽然只是一眼,他却看清了那块玉佩的模样,分明是元昊姝儿时经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后来因为习武嫌碍事取下后,他再也没有见她戴过。 如此贴身重要之物,当真是元昊姝赏她的,不是她偷的? 若真是她盗取,晾她也不敢如此嚣张的宣扬出来,十有八九是元昊姝赏她的。 回府后,他定要问个清楚。 隗卿经常救济灾民,无论是城中还是城外都搭建了好几处草棚。 今日,素缨只让春芽烧一锅粥是为了试水,自然不会选择去危险的城外,只在城内施粥,吩咐哑巴驾车前往隗卿经常施粥的地方。 连日来的大雪早就压垮了草棚只能露天施粥。 素缨递碗,春芽舀粥。 万石跟哑巴就在旁边清理出木柴,重新搭建草棚。 瞧见万石身上携带的宝剑,无论是乞丐还是难民都不敢争抢,老老实实的排队。 第四十九章百宝阁 无人得知此处施粥,所以排队的人很少,素缨数了一下也就十几人,有老有少还有孩子。她的目的是让这些人把施粥的名声传出去,明日来人必定就会多起来。 “姑娘,你们是哪个府上的?是不是五皇子府上的?怎么没瞧见隗公子?” 以往都是隗卿打着五皇子的名义救济灾民,名声都传了出去,老百姓都下意识以为又是五皇子派人来施粥。 素缨眨眨眼,含糊其辞,“五皇子府失火,你们没瞧见?殿下因此病卧床榻,我是伺候姝将军身边的丫鬟。” 灾荒之年,将军府也曾多次救济灾民,但将军府向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做好事,京城以外的人不知晓,但是京城内的老百姓都是清楚的。 素缨说的含糊其辞,排队领粥的老百姓下意识以为五皇子府邸失火,五皇子受伤病倒,顾不得他们这些受灾的老百姓,但是元昊姝却念着他们,派身边的丫鬟施粥救济。 乞丐一脸感激:“原来你是五皇子妃身边的丫鬟。” 素缨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粥,微笑着纠正,“你刚才没听清?我是伺候姝将军的丫鬟,耳朵不好使,饭也别吃了。” 乞丐这才反应过来,施粥的不是五皇子,而是元昊姝。 本来元昊姝嫁人就该夫妻一体,但是身为乞丐,他常年睡在大街上,大婚之夜亲眼瞧见五皇子的马车停在丞相府外一宿。 这些深宅大院里的秘闻,不是他这种乞丐能打听的,连忙赔笑:“……姑娘是伺候伺候姝将军的丫鬟。” “嗯。”素缨满意的点头,又把粥递回去,“吃完记得洗干净再把碗还回来,否则,明天我们再来施粥就没你的份。” 乞丐连连点头,千恩万谢。 素缨夺粥还粥的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加上乞丐吃过粥之后就开始八卦五皇子跟元昊姝夫妻感情不和,施粥的是元昊姝跟五皇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小范围的传播开。 一桶粥很快没了,素缨承诺明日会再来,聚集的人群散去。 春芽轻点东西,除了装粥的桶需要回去洗一洗,其他的都很干净。 以往施粥过后都需要清洗大量的脏碗,没想到这一次有素缨在,她会让老百姓把碗洗干净再归还,省了很多力气活,这才明白她为何多带一桶水。 毕竟大冬天,谁也不愿意洗一大堆碗碟。 素缨见到春芽干活麻利习以为常,不曾想哑巴跟万石干活更加麻利。施粥这么一会的功夫,二人竟然把草棚子搭了起来,虽然四周漏风,可好歹头顶上能遮住一片天空,以后施粥不怕雨水。 万石率先钻进了马车内。 哑巴提起空桶放到马车上,瞧见素缨要上马车,立即蹲了下去,示意她踩着自己的背上去。 素缨瞧着哑巴的背上全是脏湿的鞋印。 之前出府时,哑巴也是蹲在地上让她踩背上马车,她没有踩自己爬上去的。 哑巴虽然伺候管家,可在管家看不到的地方,府中经常有下人欺负他,谁让他是个哑巴,被欺负了也不会说出来。 素缨一只手撑在春芽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撑在马车上跳了上去,随即伸出手去拉春芽,把她拉上了马车,俯视着哑巴:“先不回府,去百宝阁。” 站在旁边的春芽正等着素缨先钻进马车,一听她居然让哑巴赶车去百宝阁,表情欲言又止。难道她又要去百宝阁买礼物讨好殿下?不是说不喜欢他吗?难道之前说的话都是骗她的? 有外人在,春芽不敢多问,等素缨钻进了马车,她才低头弯腰钻了进去。 哑巴赶马车很稳,一路上很少颠簸,很快到达百宝阁。 万石没有下车,斜靠在车壁上,伸手挑开车帘,静静地看着素缨跟春芽走进了阁内。 街道两旁的酒楼、客栈也就两层楼,百宝阁一共有四层,在一众建筑中很是显眼,鹤立鸡群。 楼内的装修也极尽奢华,地板用的白玉砖,墙壁上高高挂着古玩字画,柜台有半个人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珍稀古玩,下方是一排上了锁的柜子。 普通老百姓连一块地砖都买不起,平时店内几乎无人,素缨跟春芽进去时,伙计却立即迎了上来,谄媚的对着素缨卑躬屈膝,“姑娘,您又来为五皇子挑选礼物?您来的可巧,月初,店里刚进了一批新货,保准五皇子欢喜。” 素缨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伙计如此热情,以前都是这么诓骗原主,掏空了她的钱袋子。 女主送给五皇子各种各样的稀世珍宝,五皇子都不稀罕。 原主送的跟垃圾没区别,早不知被五皇子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怕是一眼都没瞧过。 “我今天不买东西。”素缨走到柜台前,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后倒出一堆首饰,“这些值多少纹银?” 看着柜台上的首饰,伙计的热情瞬间熄灭。 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淡定的走上前一一查看首饰,心中估算着价值。 素缨是店内的常客,他们早就打听过她的身份,不过是五皇子府内管家的一个女儿,看似有丫鬟随身伺候,实际上就是个想攀龙附凤的奴婢,痴心妄想成为五皇子妃。 穷的拿不出银子,却想要最好的礼物讨好五皇子。 如今连首饰都拿来典当,怕是这几年已经被百宝阁榨干了钱袋子,再也挤不出多少油水。 站在一旁的春芽赶紧上前阻止,“这些首饰您不能卖,管家知晓会责怪您的。”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首饰的?素缨看着柜台上的首饰心里也很不舍,可她这是穿书,早晚会回去,留着这些首饰也带不走,还不如卖了换银钱花了,“掌柜的,多少纹银?” “你这些首饰虽然都是出自宝庆银楼,可毕竟你佩戴过有些破损……”掌柜的说了长长一段的官腔,总结起来就是不值钱,最后给出了二十六两纹银。 素缨还没说话,春芽从首饰中拿出一根簪子大叫:“这根簪子管家买时花了三十五两纹银,这些全卖了才二十六两,我们不卖了!”双手往回一撸,所有的首饰尽收怀中。 第五十章有味 比起春芽的激烈,伙计难看的脸色,掌柜的却显得很淡定,面带微笑的看着素缨:“姑娘觉得不适合,交易不成立,拿回去便是。” “三十两纹银。”素缨从春芽怀中夺走首饰推到掌柜的面前。 四目相对,掌柜的眼中倒映着女子狡黠的笑脸,心中诧异她的变化,不再是之前任人糊弄的小姑娘,略一沉思,想着之前赚了她很多银两,于是点头同意,取出三十两纹银递过去。 可素缨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了一眼春芽。 掌柜的转头就把银两递给了春芽。 春芽心中感觉奇怪,却还是收下,解下腰间的荷包装进去,系紧口袋递给素缨,素缨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赶紧追出了门,“姑娘,荷包。” 素缨转身看着她双手递上荷包,伸手把荷包推了回去,“我不是抢了你很多银两?这些抵债。” 春芽嘴唇哆嗦了两下:“……”她想说抢她月俸的是以前的素缨,并不是眼前人。 春芽又把荷包推了回来,素缨强势再次推了回去,“我终究要走的,银子对我来说无用。” 春芽收下荷包,上了马车一言不发,低垂着脑袋,明显情绪不对。 万石看了她一眼,目光一转又落在素缨的身上。 刚才他瞧见她们二人因为一个荷包推来推去,也不知起了什么争执。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素缨一直欺负春芽,春芽却处处关心素缨,春芽怕是个傻的。 马车并未回府,而是在粮油店停下。 寒冬腊月,雪灾过后到处闹饥荒,哪怕是最便宜的粟米也卖的很贵。 素缨用从账房得来的一百两加上秋霜赔偿的一锭银子全部买了最便宜的粟米,身上还剩下管家给的一百两,女主给的一千两。 女主给的一千两银票她没有动,带着管家给的一百两去酒楼叫了一桌席面,请万石他们一块享用。 哑巴不敢坐。 万石不敢吃,怀疑素缨不安好心。 “你们不吃?”素缨拿起筷子看向哑巴跟万石,扭头冲着春芽笑,“他们不吃,咱俩吃。” 靠窗而坐,吃着古代的饭菜,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素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都是她以前做梦才会梦到的场景,现在竟然有机会实现了。 本来点了四个人的饭菜,因为万石跟哑巴都没吃剩下许多。 素缨大手一挥让店小二打包后,饭菜丢进哑巴的怀中,“本姑娘不吃剩饭,赏你了。” 哑巴这次倒是没有拒绝,紧紧抱着怀中打包的食物。 临走前,素缨又问店小二打包了两只烧鸡跟一些点心,还花了二十两购买了一壶竹叶青。 春芽立即伸手去提着这些东西,好奇的询问:“姑娘,酒是送给管家的?” 素缨一边走向马车,一边摇头,“我爹伤了头哪能喝酒?不是给他的。” 不是给管家的?春芽下意识想到了隗卿,“公子病了,也不能饮酒。” “谁说给他买的?” 春芽疑惑更甚,目光落在万石厚实的脊背上,小声的追问:“莫不是买给万统领的?”毕竟外出施粥要靠万石保护,买壶酒讨好他理所应当。 虽然春芽很小声,可是万石走在前面,距离她们也就六七步远,再加上习武的缘故,万石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竖起耳朵心里期待着,毕竟平日里他也喜欢小酌几杯。 “他?”素缨抬头看了一眼万石的后背,不屑的撇撇嘴,“他连宝剑都不给我看,我凭什么买酒给他喝?”话锋一转,笑颜如花,“这是买给皇子妃的。” 上阵杀敌难免会受伤,伤药不足时灌酒减少疼痛,以至于元昊姝染上了喝酒的习性,却因为有一次被五皇子撞见嫌弃。 回到府邸,已过午时。 马车停下后,万石飞跃而下,头也不回的第一个踏进了府门。 哑巴把空的木桶递给春芽,自己则拎着装有碗碟的木桶,跟随在素缨的身后。 刚进府没走几步,迎面看见头上缠着棉布的管家,素缨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赶紧从哑巴拎着的另一个木桶内拿出一只烧鸡,笑着迎了上去,“爹爹,女儿给您带了烧鸡。”不顾愣住的管家,把烧鸡塞进他的怀中,催促着:“还是热的,您快尝尝。” 管家一口怒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看在怀中烧鸡的份上,硬生生压了下去。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送他礼物。 虽然是一只烧鸡,可也是她的一片孝心。 眼神凶狠的瞪了一眼素缨,“回房为父再找你算账!”教训女儿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素缨凑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了几下撒娇:“爹爹,救济灾民本来是殿下吩咐给您的活计,女儿也是为您分忧,您别生气。外面冷,您赶紧回屋吃烧鸡,女儿先去面见皇子妃,再回屋陪您。” 不等管家反对,素缨撒丫子跑了。 生怕受到迁怒的春芽也跟着溜了。 哑巴不敢溜,老老实实的走到管家的面前,承受管家的怒火,满脸的吐沫却不敢擦拭,直到管家发泄完让他滚蛋。 此时的素缨却被守卫拦在了蘅芜苑的院门外。 “缨姑娘,殿下有令,任何食物不可送入蘅芜苑。”侍卫盯着春芽手里的木桶,意有所指。 素缨看了一眼春芽,“你留在这里等我。”双手摊开送到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睁大眼睛瞧瞧,哪有食物?” 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侍卫却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缠上。 素缨扭头看向幸灾乐祸的另一个侍卫。 侍卫:“……您请,您请。” 素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进屋后,一眼瞧见元昊姝坐在窗前又在看书,画戟站在身旁伺候。 “主子,我回来了。”素缨打完招呼,解下斗篷扔在一旁的椅背上,从怀中掏出点心,从腰间解下酒壶,从裙摆下掏出烧鸡。 画戟目瞪口呆,“……”一脸嫌弃的看向元昊姝暗示:主子别吃!有味! 元昊姝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坐在桌前。 笑容灿烂的素缨打开油纸包,鸡肉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点心精致,颜色亮丽很有食欲,可元昊姝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专注力全在素缨手中的酒壶上。 第五十一章我也不活了 素缨想拔开酒壶上的木塞子,使出吃奶的力气,脸都变形了也没能打开,尴尬的把酒壶推到元昊姝的面前,讪笑两声,“还是你自己动手。” 元昊姝拿起酒壶,随意摇晃了两下,很轻松的拔掉了木塞子,酒香味瞬间压过了烧鸡的肉香、点心的清甜,仰头喝了一口,“好酒。” 不愧是女主!如此轻松打开了酒壶,素缨星星眼的看着元昊姝,“当然是好酒,花了我二十两纹银。” 画戟见不得素缨显摆,立即反驳:“主子给了你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买一壶小酒算什么?” 素缨拿出银票放在桌子上,“主子,银票没用,物归原主。”挑衅的看向画戟。 被打脸的画戟:“……” 元昊姝看了一眼银票,又看了一眼画戟。 画戟拿起银票塞进素缨的怀中,“主子赏你的,你就拿着吧。你今日出门不是去救济灾民?拿着银两多买些粮食,为你自己多积点阴德。” “积阴德?”素缨捏紧银票有些茫然,她为什么要积阴德? 画戟自知失言,心虚的看了一眼元昊姝,对视上元昊姝犀利的眼神,赶紧看着素缨补救:“谁让你老是欺负下人,坏事做多了,死后会投畜生道,多积阴德下辈子才能投胎成人。” “切~。”素缨白了她一眼,拿着银票在元昊姝的面前甩了甩,见她默许了,这才把银票塞回荷包内,抬头对着元昊姝微笑:“主子,晚上我再来给您守夜。” 元昊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白日救济灾民,晚上还要守夜,累垮了身子传出去说我苛责下人,这几日你不用来了。” 素缨想到反派还病卧床榻爬不起来,于是点头同意,告辞离去。 等到素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画戟凑到元昊姝的身边窃窃私语:“陪嫁里少的凤尾簪查到了,管家说是殿下拿去送进了丞相府讨好魏曦。”见元昊姝没什么变化,又继续回禀:“奴婢收到承影的飞鹰传信,她们即将回府。” 出了蘅芜苑,走到无人处,春芽突然凑近小声开口:“姑娘,我刚才听到几个侍卫谈论,殿下病重昏迷,宫里来人看望之后午时之前已回宫。你现在是否去看望殿下?” 病重昏迷?明显是装的,素缨心中不屑,看透了五皇子的心思。 无非就是书房失火死无对证,隗卿病重没人给他出谋划策,他急的自己装病欺骗皇帝,妄图利用皇帝的愧疚心,削弱其他皇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春芽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不想去,也就不在提及。 回到落梅院,素缨撇下春芽急匆匆进了内室,翻箱倒柜找出一样东西踹进怀中,拽着春芽出了门。 “殿下昨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昏迷?”素缨哭哭啼啼,拿手帕擦眼泪,“丁公公救出殿下时还好好的呀,我的殿下呀!” 春芽偷瞄到她光打雷未下雨:“……” 眼看着走到上林苑,素缨只剩下哭哭啼啼,风风火火闯进了内室,扑倒在床榻之上小拳头猛捶,“殿下,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您要是死了,奴婢也不活了,呜呜呜……!” “咳咳!”五皇子疼得剧烈咳嗽,眼前一阵阵发黑,这贱婢想要他的命不成?! “殿下!您醒了!” 五皇子脸黑如锅底,眸中翻滚着骇人的杀意。 该死的贱婢! 清晨宫里才来人看望他,得知书房失火,他遇袭昏迷不醒,回宫后禀告皇帝。人一走,他就醒了,他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坏了他的谋划!该死!该死!! 扭头眼神阴狠的瞪向站在一旁的丁卯:刚才为什么不阻止她?! 丁卯哭着一张脸:“……”死丫头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五皇子就被捶醒了。 深知欺君之罪的厉害之处,立马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推倒了素缨:“殿下哪里醒了?你这是梦魇了尽说胡话!”不等素缨反应,立马快步出去警告威胁院中的守卫、下人,让他们守口如瓶。 素缨摔在地上,疼的直揉屁股,心中在小本子上记下这笔血债,站起身走到床边哭哭啼啼:“殿下怎么又昏迷了?呜呜呜呜……殿下,丁公公推我,我受伤了,好疼呀,呜呜呜……你醒了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呜呜呜呜……。” 光打雷不下雨的素缨,仗着五皇子装昏迷不敢睁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塞进他的手中, 五皇子隐忍着眼皮子直跳,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砍了她的脑袋!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下意识摩挲了两下,是纸张! 素缨的哭声突然停了,凑到五皇子的耳边小声的道:“殿下,这是我守夜时偷盗出来的信笺,本来今日是想拿给您瞧的,可您现在……”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突然夺回信笺塞会怀中,“您现在昏迷不醒,万一被元昊姝发现我偷盗之事,您护不住我。我先放回去,等您清醒了再偷出来给您瞧。” 五皇子心里有些触动。这丫头虽然跋扈蠢笨,对他却一如既往的衷心。 丁卯去而复返,见到素缨竟然趴在五皇子的身上。 联想到她强娶隗卿,误以为她想趁机爬床,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假笑,走上前一把抓起素缨的胳膊扔在地上,低声呵斥:“主子需要休养,你给杂家滚出去!” “哎呦喂,你又打我!还敢叫我滚!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素缨爬起身,一拳砸在丁卯的左眼上,“该滚出去的是你!我伺候殿下!”趁着丁卯还未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椅子伦在他的身上,发出砰地一声! 椅子坠落,丁卯也被砸趴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素缨乘胜追击,抬脚猛踹,“让你推我!让你打我!让你赶我走!谁也不能阻止我伺候殿下!我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本想替丁卯做主的五皇子,偷偷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素缨凶悍的背影,默默的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