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与前夫活成对照组》 第一章 抓个现行 “夫人就放心吧,您必然能如愿公子姑娘的抱一堆。”马车上,香附同魏伊人将带来的东西整理的了三遍,终是忍不住打趣了句。 香附是魏伊人的陪嫁丫头,这些年她是格外心疼魏伊人的。魏伊人打从嫁到侯府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成亲当天公爹离世,朝中有奸人迫害,婆母急病了,小叔子尚小,至于侯爷,本就嫡次子没有撑家的本事,侯府可谓是一夕之间天塌了。 魏伊人刚过门就挑大梁,不过苦日子总算是过去了,如今也都是好日子了。 “就知道贫嘴。”魏伊人笑着白了香附一眼,不过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嫁到侯府侯劳心费力的,第二年月事便不稳了,那苦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越乱。得幸夫君怜惜她身子弱受不住有孕之苦,即便是丁忧之后也未曾同房。 如今,听闻京城来了神医,魏伊人就眼巴巴的过来求来了,希望赶紧调好身子,同夫君有个孩子。 不过想来神医脾性古怪,寻常的银子魏伊人怕打动不了他,又寻了好些书册孤本,只盼能入得神医得眼,对她上点心。 马车咕噜噜的转个不停,终于停下来了,因为地方难寻,东拐西拐的好一顿绕,马车颠簸不稳,坐的魏伊人头晕,静坐了半响才起身让香附扶着下马车。 等下了马车,魏伊人那股劲还没缓过来,扶着马车干哕了好一阵。 香附心疼的捋着魏伊人的后背,“您受罪了。” 魏伊人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等着缓和过来,魏伊人越发觉得这神医确实古怪,住的地方是山涧间,马车上不去,还得走上去。 倒是有一种,求佛的感觉。 魏伊人亲自捧着书册,准备上去走上去。 只是,刚走到小路旁一抬头迎面瞧见了一家三口从上面下来。 该是一家三口的。 女子娇小走在后头,前头的男子高大,左手抱着一个孩童,还不忘回头用右手扶着女子,只一眼就觉得她们恩爱情长。 “侯爷。”走在后头的香附,没忍住惊呼出声。 侯爷这个时辰不是应该礼部办差?还有,那个孩子是什么人? 魏伊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却乱作一团,竟是无法思量,只将双手紧紧的抓着书册。 紧一些,再紧一些,便是连指甲折断都未曾感觉的一丝的痛意。 前面的人似乎也有所感觉,抬头往前望去,同魏伊人四目相对。 这不是自己的夫君还能是谁? 因为永安侯突然停下来了,他怀里的孩童有些不满的动了动身子,脆生生的喊了句,“爹爹。” 只这一句,让魏伊人的心沉了又沉。 永安侯收回扶着女子的手,在孩童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无碍。” 而后缓步往下,继续走去,终于走到魏伊人跟前。如此,魏伊人也看清楚那女子的脸。这不是侯府养女,本该在守陵的寡妇? “你怎么来了?”永安侯沉声问了句,眉头不自觉的紧缩。 指甲间尖锐的疼痛一阵阵传来,魏伊人抬头硬生生的扯个笑容,“我来赏景,不想在这遇见了侯爷。” 话,云淡风轻。 可是心里却涩的厉害。这些年吃药吃的,她现在嘴里时常都是苦味。终于打听到京城来了神医,欢喜的与永安侯分享。 彼时他也是高兴的,甚至还在特意寻了书册来,提前想起孩子的名字。 只是永安侯丁忧后就不再任职朝堂,这些日子才重新回了礼部当差,事情杂多早出晚归的,腾不出空了。 本来已经说定,等着这个月永安侯休沐亲自陪着魏伊人过来的,只是魏伊人今日得空,她心疼永安侯忙碌,便自己过来了。 没想到,他是挺忙的,只不过是在忙着跟旁人带孩子。 魏伊人的视线又落在永安侯身后的女子身上,“阿姐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回府,我好备宴为阿姐接风洗尘。” “弟妹。”养女郑婉始终站在永安侯的身后,魏伊人也没说什么,她一开口泪眼盈盈带着哭腔。 永安侯怀里的孩子挣扎起来,“坏人,你是个坏人,欺负娘亲。” 永安侯连忙安慰孩子,身子不着痕迹的将郑婉挡在身后,“好了,我回府自给你交代。” 回头冲着郑婉说话声音缓和了很多,“本也瞒不住,今日便回府吧。” 郑婉嗯了一声,不过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魏伊人福了福身子,“对不住了弟妹。” 她这动作,不知道是真的愧疚,还是别有用意。 魏伊人站在远处看着她们三人走远,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头也没回。 “夫人。”香附此刻已经掉了泪,本来满怀希望欢欢喜喜的过来,谁人知道当头一棒。 看那孩童似也才三岁多。 郑婉是寡妇,可那孩子喊她娘,喊侯爷爹。 这么多年侯爷跟夫人恩爱情长她是看在眼里的,不想相信,可眼前一幕又不得不相信。 手中的书册脱手掉落在地上,魏伊人没看一眼,手搭在香附的胳膊上,“回府。” 他不是要解释,那自己就听听他怎么解释! “夫人,您的手。”香附惊呼一声,连忙拿着帕子,盖在魏伊人手上。 魏伊人始终看着前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感觉到香附颤抖的手,也只是始终淡漠的说一句,“无碍。” 刚下的马车,好不容易晕眩感消散了,这会儿个一坐上来,头晕的感觉就又过来了。 魏伊人双眼紧闭的靠在马车上。 马车里头没有药膏,香附只能碰着魏伊人见血的手指,拿了杯子敷在下头,一阵阵的凉意缓解魏伊人的痛感。 “夫人,咱们回去便寻老太太做主,此事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您于侯府既有辛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让她们欺负了去。”香附絮絮叨叨的骂着。 即便纳妾,那也得当家主母点头。你在外头不声不响的跟人家生了孩子,那就是外室。 如今还正巧碰到了,侯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外室走了,这不是在打魏伊人的脸? 第二章 不得入府 “其实,外室不外室的如何在乎,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侯府都是靠魏伊人撑着的,若非有魏伊人永安侯现在还在侯府闲着,哪里有可能入礼部。 这日子才好过了,他便存了旁的心思。 “差人将书册取回来吧。”魏伊人往直坐了坐身子。 那书册是自己费了好些心思才寻到的,纵然永安侯变心,可身体是自己的。今日她着实是没心思去看神医,等着下次心绪平和,再求神医开方。 那书册,自有大用处。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侯府,等着下马车的时候,魏伊人的脸色都变的惨白。 踩在马凳上,若非香附扶的结实,魏伊人的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在一旁。 对此,香附心里对永安侯又气上几分。若是永安侯今日陪着魏伊人过去,他一个男子总比自己力气大。 回到侯府,说不上原由魏伊人总觉得下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却也没安排的香附去打听,永安侯怎么安顿那母子。 到了堂屋,只管让香附给自己的手指上药。 晌午用了膳食永安侯总算是过来了。 他换了常服,成亲以后他的衣裳都是魏伊人选的料子,每一步都是他们夫妻曾经和顺的证明。 “听下头人说,你晌午没吃多少东西,可是哪里不舒坦?”宁远侯跟往常一样,直接坐在魏伊人身侧,对她嘘寒问暖。 旁边的香附嘴唇动了动,好几次都想不顾尊卑的问上一句,“侯爷想来吃的极好。” 魏伊人靠在软榻上侧了侧身子,示意香附带着人下去,“让侯爷挂念了,许是坐马车久了,并不觉得饿。” 提起出门的事,永安侯长叹一口气,“你与我怎如此生分了?” 视线放在魏伊人的面上,似是满目深情,很自然的去握魏伊人的手。 只是并没有注意到,魏伊人的手指受伤,这一握正好压住了魏伊人的手指。 魏伊人的疼的颤了一下。 “那日我吃醉了酒。”永安侯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事还要从他们成亲之前说起,郑婉嫁人三日后夫君出征,姐夫跟自己的兄长一样都在那场战役里没回来。那边婆家也是善良,不忍让郑婉年纪轻轻的守寡,婆家族上出面写了放妻书,让郑婉归家了。 因为老侯爷的身子撑不了多久,大家没空去沉浸在悲伤中,次子与魏伊人这婚事便就紧锣密鼓的准备上了。 那日家中来了亲戚,永安侯喝了不少,也许被这热闹的情形触景伤情,郑婉也喝了不少。 俩人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在一起了。 当然事后俩人都满心后悔,等着永安侯成亲后,老侯爷不在了,郑婉自请守陵离府,自觉得无颜在魏伊人跟前露面。 其实明明在事后她是吃了避子药的,谁人能想到还是有了孩子。 那时候侯府没落,郑婉又在外面,一直等显怀才知道已经有孕,可那时候月份已大若是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虞,这才将孩子生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药,还是老天爷的惩罚,这孩子从出生就体弱多病,一直拿药吊着,如今已经四岁半了,看上去还没人家三岁的孩子大。 说句难听的,这孩子能活到几岁都不一定。 大人的错,不好让孩子承受,如今神医来京,永安侯才将她们母子接过来,不求什么让孩子长命百岁,但求少些灾痛。 “我总是在想,若是姐夫还活着,她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永安侯声音低落,满眼怜惜。 郑婉是战士遗孤,即便犯错似乎也受了惩罚。 一切,都是意料之外。 魏伊人紧紧的抿着嘴,她是可怜人,孩子也是可怜人。 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弄人,可是魏伊人瞧的真切,永安侯对郑婉的关心并不是假的。 “如此,该如何安顿她们母子?”魏伊人的手指疼麻了,也就不觉得疼了。难得,即便到了现在还能同永安侯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 永安侯微微的垂眼,让魏伊人看不清楚他面上的情绪,只听着声音始终低沉,“母亲的意思是,只对外说孩子是阿姐在外头捡的。” 如此,魏伊人的心里明白了。 她还以为永安侯会问自己的意见,若侯府真的过河拆桥,心思百转千回想着自己的后路。 所幸,老太太尚且明理,不问自己的意思那就没打算给郑婉母子名分。 自己兢兢业业的守着侯府,身子尚且没调养好,若真出来这么大一个庶长子坐享其成来膈应自己,魏伊人如何能不恼怒? 如此魏伊人缓了脸色,刚想问上一句,神医可是说了那孩子得了什么病。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瞧着永安侯的视线已经放在外头的香附身上,“只是下头的人,还劳你多约束。”莫要在府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匆匆的来禀报,说是大姑奶奶家的小公子吐了。 永安侯肉眼可见的慌了,想也没想的松开了魏伊人的手,“可熬药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吐了?神医不是说他无碍?” 一连串的问题出口,人已经越走越远。 被永安侯攥过的手,这会儿个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疼传了过来。 “夫人。”香附看永安侯离开,这才推门进来。一进门倒将香附吓住了,怎得魏伊人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许是有些乏了。”魏伊人平躺在软榻上,闭上眼刚想让自己歇息一会儿。 这边又有人过来了,说是老太太请魏伊人过去一趟。 “夫人身子不适,奴婢跟嬷嬷过去一趟禀报老夫人,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想来老夫人是能体谅的。”魏伊人对侯府劳苦功高的,即便是轮也轮到侯府如今来迁就魏伊人了。 “母亲久病,出了这样的事怕她心优,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魏伊人让香附扶着坐了起来,原想着补一些胭脂在面上,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免得耽搁时间越长,她老人家越惦念。 第三章 外人? 春日里的太阳还是有些照人,尤其现在这个时辰,魏伊人身子又不爽利,纵然香附给魏伊人撑着伞,可没走几步还是气喘吁吁的,得歇上一会儿。 终于到了老太太的屋子,一进院子就瞧见房嬷嬷在门口张望,瞧着魏伊人过来,快走了几步从台阶上下来,“夫人,您总算是来了。” “夫人身子不适,可怕老太太担忧还是强撑着过来了。”房嬷嬷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就觉得不舒坦,香附本就憋屈的很,她嘴巴利索,房嬷嬷这话音刚落她这话赶话的就说出来了。 房嬷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忙陪笑,“夫人自是孝顺,要不老太太怎将夫人当女儿一般的?。” 说着便推门将魏伊人请进来了。 老太太病了五年多了,纵然用了香薰也还是满屋子的药味。这会儿个软软的靠在躺椅上,眼睛眯着看着就是没精神的很。 “母亲。”魏伊人上前见礼。 老太太缓缓的睁开眼睛,慢慢的伸出手来,“来了。” 只是在碰到魏伊人手指的时候,瞧着她上头还包着帕子,连忙撑着坐了起来,“怎的受伤了?” “不小心划了一下,是香附这小丫头大惊小怪的。”魏伊人浅笑着回了句。 这会儿个房嬷嬷搬了小凳放在老太太跟前,魏伊人顺势坐下。瞧着不用伺候了,房嬷嬷挥手示意下头的人退下去。 等着屋子里就剩下婆媳俩,老太太连叹了几声气,“你要保重身子。今个的事我也才听说,这俩孩子都不省心。” 絮叨着又骂了永安侯跟郑婉几句。 只是,老太太话风一转,“天意弄人,不管如何,你们五年风雨都过来了,路哥儿对你的心意你该是明白的。” 五年了,永安侯跟前一直只有魏伊人一人,且还能做到,纵然不碰魏伊人也不去寻什么通房妾氏的。单就这份心意,也足够诋了成亲前的一点过错。 老太太看魏伊人不说话,又补了一句,“能迎娶你过门是侯府的福气,无论是之前如何以后漫长岁月,只要有我在,谁也越不过你去。” 人都说糟糠妻不可弃,侯府更该如此。 老太太又宽慰了魏伊人几句,这才提出,让魏伊人同她一起去看看那个孩子。 老太太平素里因为身子不好鲜少出门,更是从未专门去看过哪个小辈,就算是出门也都是哪天精神好去散心罢了。 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郑婉母子是被安排在她未出阁的院子。 院子里头伺候的人,也是老太太给指派的,说是还是郑婉在郑家用过的。 “乖,吃了药咱们就好了。”床榻上,永安侯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送到那孩子跟前。 这孩子也是脾气大的,上手就推开了。白瓷的勺子应声掉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胡闹。”郑婉佯装生气的斥了一句。 永安侯很自然的拉了郑婉一下,“孩子不舒服,闹闹也无碍,不过个勺子,让下头的人再拿一个便是。”俨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慈父形象。 而魏伊人一眼就看见了,她们随便就可以拉着的手上。 下头人瞧见老太太进来,行礼的时候惊动了这俩人,瞧见魏伊人过来,永安侯连忙放开了郑婉的手。 而郑婉这边,魏伊人尚且还没说话,她又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 魏伊人扶着老太太刚站定,她扑通一声跪在魏伊人的跟前,“弟妹莫要误会,都是我的错。” 香附看见郑婉这副好像被魏伊人欺负了的做派,忍不住冷哼一声。 老太太拍了一下郑婉的肩膀,“你自然是有错的,往后有你请罪的时候。” 可反手却将郑婉扶了起来。 左右都是伺候的人,话不好说明白。 谁人知道,床榻上的孩子突然又开始闹起来了,“我要走,我要走,你们都在欺负我娘。” 孩子一哭,郑婉也跟着开始掉泪。 永安侯的眉头是皱的能夹死蚊虫了,不满了看了魏伊人一眼,“你赶紧回去吧,莫要在这添乱。” 魏伊人愣愣的看着永安侯,是老太太让她来的,她来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被人嫌弃了? 莫说是个外室所出了,就是正儿八经的庶子,哪里能对着主母大呼小叫的。 “这孩子也该教些礼数了。”还好有老太太尚且明理,不赞同的瞪了永安侯一眼。 结果,这孩子因为嚎的太厉害,这又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府医来。”一看孩子吐,老太太瞬间放开了魏伊人的手,一大家子人全都围在孩子跟前。 瞧瞧那一张张的关切的面庞,人家才是一家人。 魏伊人呕心沥血五年,这才熬出头,结果来这么一出。 魏伊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个不仅头疼,肚子也一阵阵的觉得疼,罢了,莫要给自己添堵了,“香附咱们走。” 这才转过身去,突然听着身后老太太的声音都哑了,“吐血了,怎么吐血了。府医怎么还不来?” 听着动静,魏伊人随即回头,看着那一堆肮脏的东西里头,确实是有点点红色。 魏伊人的不由的将香附的手握紧些,这孩子果真如永安侯所言那般,孱弱多病。 小主子都吐血了,下头的人自有忙活起来。 魏伊人走的时候,莫说主子们了,就连下头的人都没注意。 出了郑婉的院子,香附用左手拍着心口的位置,“夫人,奴婢憋的厉害。” 你说那孩子也不知道被谁惯的,这般没有礼数。可是你若真跟她计较,又显得大人小气。那么小的孩子都吐血了,就算放纵一些似乎也都是应该让着他些。 魏伊人无声的叹息,“往后慎言。”这会儿在院子里,人多嘴杂。说完却又忍不住摇头,“罢了,且瞧着吧。” 到了亭子里,魏伊人走不动了,连忙坐那歇着。 这一路走的,等回到自己院子已经未时了,走了一中午,口干舌燥的,嘴皮都烈了。 魏伊人润了润嗓子,原想着看看账本的,可是只瞧了两眼便瞧不进去了。只能吩咐香附将她的嫁妆单子整理出来。 老太太不善经营,侯府出变故,更无心打理,是魏伊人添了嫁妆,才让铺子能重新运作,不过嫁妆添了多少,魏伊人倒一直登记在册。 第四章 找上门 当然,也并非是防着侯府,是魏伊人的习惯,什么账目都要记的清清楚楚。 晚间的时候,魏伊人的月事来了。 前两年只是月事不稳,这两年就开始疼的厉害,尤其头一日睡都睡不下。香附让人去请府医过来,多是酌情给魏伊人开一副止疼的药。 没一会儿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跑回来了,说是府医在郑婉屋子里候着,是侯爷亲自下的命令。 这会儿请大夫只能是拿了魏伊人的手令,出府去请了。 香附听了这话,气的牙痒痒,“小公子已经让神医瞧了,开了良方自然是很快就会好转。”至于说让府医一直在那守着? 你若真是大不好了,从晌午吐到现在那么小的孩子早就出事了,府里怎还会如此平静? 你若已经缓和过来了,只让府医跑这一趟,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如何就不行了? “我亲自去请,怎的有让当家夫人让着外人的道理?”香附气的骂了几句。 不管如何,她毕竟嫁过人的寡妇,拿什么跟娘家主母争高低。 更何况,里头细节香附不能说给下头人听,更何况还生了个没名没份的孩子,你口口声声的说对不起魏伊人,你倒是管好你孩子的嘴,管好自己的院子,莫要享受不该享受的。 “香附。”她气的骂人,声音自是不自然的抬高了,屋子里头的魏伊人听的真切,抬声将人唤回来。 “拿了我的手令,让人去外头请大夫。”魏伊人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妆奁盒子。 “夫人。”香附的手脚利索,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这外头的大夫不了解魏伊人的身子,还得翻看脉宗,一来二去的耽误的都是时间。 “是药三分毒,我若能扛过这次许也是好的。”魏伊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再说了府医调了这么久也不见好,也许换个大夫就有效果了呢。 最要紧的是,魏伊人虽然没做过母亲,可那么小的孩子,白日里都吐血了,若让她跟那么个病怏怏的孩子争大夫,她断然也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无论大人如何,稚子无辜。 若真要计较,只管等着身子好了,跟他的父母好生的掰扯便是了。 瞧着魏伊人心意已定,香附也只能叹口气随了魏伊人去。 外头的大夫过来,也是同府医说的一样,说的什么心气郁结,中焦淤堵所致,到底还是得养着。 不要动气,不要劳心费力。 香附听着大夫的话忍不住叹气,之前是劳心费力,现在又回来了个祖宗,香附总觉得那母子不是什么好人,让魏伊人不动气,怕是也不能够。 从前魏伊人身子不好的,来月事的时候永安侯总会过来同魏伊人说话解闷,现在一头扎在魏婉那边,两天不见人影。 老太太还下令让瞒着他俩的事,香附每每听了都呸一声,也不知道她那自欺欺人的话,谁人信? 莫要说只是个养女了,亲姐弟也没说,只管啊姐不管自己夫人死活的人。 等着第四日的时候,魏伊人的身子这才过劲,能同个寻常人一般。 这几日都是香附盯着宅子,今个魏伊人身子无碍,一早便让各处的管事来自己院子里,一边看各处登记,一边听管事禀报。 “夫人,旁的也就算了,就是大姑奶奶院子。”到了大厨屋这里,管事的有些发愁顿了一下。 “这事奴婢知晓。”香附知道管事的要禀报什么事,也不让管事的为难,她敢作敢当亲自说这事。 香附这边没解释,房嬷嬷便扶着老太太进门了,魏伊人赶紧起身,挥手示意左右管事可以先下去了,而后双手将老太太接过,亲自将人扶在主位上坐下。 “母亲今个怎么得空过来了?”魏伊人接过香附端过来的茶水送至老太太跟前。 “我听下头的人说你身子不爽利,想着过来瞧瞧。”老太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因为这么多年吃药的原由,还是因为其他,瞧着今个老太太精神不错,看人的眼神也不似从前的浑浊。 “儿媳这也是老毛病了,何劳烦母亲走这一趟。”魏伊人笑着回应。 老太太似来了兴致,特意往魏伊人跟前侧了侧身子,“我呀就盼着你赶紧养身子,给咱侯府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是呀,昨个老太太还梦到夫人一下子抱了俩。”旁边的房嬷嬷适时开口。 前些日子,魏伊人也是这么盼望的,只是现在打从郑婉回来,永安侯夜里就没再魏伊人这宿过。 老太太今个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些,“这正是我的想的,不过。”老太太一顿,似乎在踌躇如何开口。 魏伊人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得知魏伊人生病,全是假的,后头的话才是真的。 “攀哥儿身子不适,嘴养的有些娇,这些都在情理之中的。”果真,老太太这才说了目的。 这个攀哥儿大约是指的郑婉那孩子。 既然老太太都亲自过问这事了,香附也就将原由解释一遍,这也就是今个管事的欲言又止的原由。 那孩子本身用药是永安侯拿的银子,而这些年郑婉打着守陵的借口,魏伊人每月都她寄过去的月钱,是各院最多的。 在她回来当日,由着永安侯做主从公中又取了三个月的银钱给了郑婉。 这才几日,郑婉院中又派人去公中支银子。那孩子吃菜只吃菜心,入口的糕点不能放置两个时辰,超过两个时辰的全都重做,早晨要用燕窝,晌午吃人参粥,铺的盖的,穿的玩的,各顶个都要最好的。 这么算下来,他那的花销是旁的院子里的十倍不只。 管事的过来请示魏伊人,恰逢魏伊人生病,家里让香附管着,直接将拒了那院子的请求,你自己月银怎么花那是你的事,公中的银子断不能这么用。 啪嗒。 听着香附禀报魏伊人,老太太沉着脸将茶杯放下,“咱们侯府,何时由一个奴才说了算了?” 听了老太太的质问,香附都被气笑了,何时她一个下人能在府里说的算的?大概是四年前吧,侯府落没,魏伊人身子也染了病,很多时候香附就能代表魏伊人。 那时候,就是房嬷嬷见了香附也是客客气气的。 看着老太太阴沉的表情,香附心里就闪过一句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第五章 说露嘴 老太太斜了香附一眼,“侯府如今今非昔比,规矩礼数总不能落了让人笑话。” 这话终于从老太太的嘴里说了出来,香附的心咯噔了一下。 却见魏伊人面色如常,甚至眉目间还能看出淡淡的笑意。 看魏伊人没有顶嘴,老太太的面色才缓了缓,“这两日攀哥儿的花销都是我出的,今日你身子已无碍,便将这银钱给补齐了罢。” 事情魏伊人心中也有数了,待老太太说完魏伊人缓缓的抬头,“那母亲觉得,这么给银子法是多久?就这几日?这几个月?还是几年?” “你这是何意?”老太太不解的看着魏伊人,急切的问了句。 魏伊人缓缓抬手,示意香附将左右的人屏退,“若是当客人,奢侈几日也无妨,若是养姐养子在府里这半个主子,那自没有这么花销的说法。当然,若是母亲想给这孩子身份。” “怎么会?这孩子只能是你阿姐养子。”不等魏伊人说完,老太太就着急的撇清关系。 她虽心疼孙子,可是孙子跟儿子比,孰轻孰重她还是有数的。 看老太太这么急切的撇清关系,魏伊人笑了,“我想也是,若真是名分,一个外室子,侯府赏他一口饭吃已是我这做主母的仁慈。” 京城有多少人家,对于外室,不都是赶尽杀绝? 老太太看着魏伊人,成亲五年,她在老太太跟前从未忤逆过,即便是当初最难的时候,但凡老太太所求,她皆会尽力满足。 如今却,老太太缓了缓心神,只当是家里多了女人孩子,一时糊涂,有些转不过弯来罢了,“我还是那句话,有我在这没人能越过你去。攀哥儿的事咱就不提,永远称呼你们是舅父舅母。只是,那孩子到底身体孱弱多病,稚子无辜。” 魏伊人瞬间想到那孩子吐血的样子,只是现在,魏伊人轻笑一声,“病这个东西,就好像谁没有一样。” 老太太一看魏伊人态度坚决,气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 房嬷嬷赶紧给老太太顺气,“夫人,您素来是最孝顺的。” 魏伊人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香附,“去请府医过来。” 说完才反应过来,府医被永安侯留在了郑婉那边,不知道老太太这当娘的能不能比的过那孩子重要。 “不必了。”老太太撑着身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魏伊人,慢慢的摇头,“今日你太让我失望了。” 随即让外头人进来,扶着她离开。 老太太到底病了五年,莫要说是上了年岁的,就是年轻人都受不住。这会儿个又咳嗽起来,左右四个人搀扶着,看着还是步履蹒跚。 也是个可怜的。 魏伊人坐着没动,可论起可怜,谁又不是呢? 她尽心尽力的伺候婆母五年,而今她即便是强撑着身子,也是为了旁人,便是真有求于自己,你昨日也能过来,好歹不说装装样子先关心关心自己也成啊。 不知道她是没想到,还是就没这个心。 “夫人,奴婢是不是闯祸了?”香附看院子里头,老太太赌气快走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是自己让魏伊人难做了。 魏伊人笑着摇头,“我却觉得,挺好的。” 不然,真的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扔,自己还没享受呢,先养了旁人了。 香附蹲坐在魏伊人跟前,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们欺负人。” 看着香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魏伊人拿了帕子亲自为香附擦拭脸上的泪,“好了,咱这不好好的?” 等着香附哭完了后,魏伊人才说,“去将府医叫来,我只问他几句话,该也误不了那边什么事。” 说起来也是可笑,她这个当家主母用个人,还得思量再三。 魏伊人说完又嘱咐了句,“让人在外头等着侯爷,若侯爷回来,便将人请来一趟。” 这个时辰,想来永安侯都在礼部。他这几日都没过来,也不知道晌午会不会回来用膳。 香附吸了吸鼻子,莫要让外头的人瞧了热闹去,这才出门。 魏伊人身子往后靠了靠,闭上双眼缓缓心神。 正好,一早忙活到现在还没用药,让下头的人端上来。 早些年,魏伊人吃药还需要就着蜜饯,后来也就慢慢割舍了。并非说是习惯了这药的苦味,而是因为侯府毕竟被人盯上了,丁忧三年,本就该深居简出的,你多需要采买一样,就有让侯府人多出去一趟的危险。 魏伊人真的是,能省则省。 这一次,她捧着手中的药碗,“去取一叠子蜜饯来,我要最甜的。” 熬了三年,后来魏伊人也都习惯了潦草的对待自己,如今,恰如老太太所言,好日子来了,自己该好好的对自己。 香附去请,这次府医倒是来的快,“夫人可是哪里不舒坦?”府医赶紧问道。 魏伊人摇了摇头,“我今日寻先生过来,是想问问。”魏伊人顿了顿,才想着刚才老太太的称呼,“攀哥儿的身子。” 那孩子,该就是这名字。 府医听了松了一口气,他虽是侯府的老人,可是也看的明白,侯府是靠夫人才能熬过来,昨日听闻夫人之前寻过他,他还一直惦记着。好在,看魏伊人面色如常,这才心里舒坦些,“小公子该是先天身子孱弱,幼时吃药多,再加上山中露大阴寒,不利于孩子生长,这才多病。” 那孩子刚来府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底细,话说的含糊,这几日才跟前伺候,对他的病情摸个七七八八。 “那这孩子。”魏伊人放低了声音,思量再三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词,“可能顺利长大成家立业?” 原想该问可有早夭之象,可总觉得这样的词用在一个孩子身上,到底是恶毒了些。 刚刚魏伊人多少有些赌气的回了老太太话,可若这孩子真没两三年活头,她倒也不是不能容人的。 府医皱眉,思量着魏伊人话里的深意,“小公子虽说身子弱,可慢慢调养还是有很大可能好转的。夫人不知晓,很多孩子小时候便多病,到了七八岁的时候,自然就好养活了。” “可我瞧着,那日孩子还吐血了。”魏伊人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第六章 如意算盘 府医愣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思量,片刻后露出恍然的神情,“许是那日小公子食了什么果子罢了。” 那点红色,估摸是刚吃完后没多久,将果子给吐了出来,看着夹杂在里头的似个血丝一般。 至于吐,莫要说孩子了,就是大人哭多了也会吐。 魏伊人的手紧紧的攥着,也就是说那孩子是有病可也没永安侯说的那么重,自己来了月事后肚子疼的死去活来,那孩子也并非真的离不开人。 魏伊人揉着眉心。 瞧着魏伊人似乎满腹心事,府医忍不住提醒了句,“夫人素来心善,可最要紧的还是您自己的身子。” 魏伊人嗯了一声,“劳烦先生了。” 待府医离开后,香附在旁边踌躇着往前走了几步,“奴婢差人过去的时候,府医正在熬药。” 那边神医已经给小公子瞧过了,只要没有大反应自然是以人家开的方子为主。府医到底是大夫,人家神医名声在外,以他的方子为主,府医自也不好说什么。可你熬药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府医。人家也是大夫,谁愿意做这学徒的事。 当然,香附也并非给府医打抱不平,主要熬药这种事,便是下人都能做了。因为这种事,让魏伊人肚子疼的时候大老远的去外头请大夫。 只是这话说完,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其实奴婢想说,侯爷今个没去当差,这会儿正在大姑奶奶院里。” “什么?”魏伊人眉头不自觉地紧缩,这个时辰该正是忙的时候。尤其是你刚得了差事不久,就算是没什么事也该在礼部坐着,莫要让人家心里怨怼,再遭惹小人了。 这也并非魏伊人胆小,而是你侯府没有立的起来的人,他现在能熬过来全靠先人余荫庇佑。 当然,在那郑婉回来之前,永安侯可是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 如今,突然间就闲了? 便是傻子也不信。 他说他们只是吃醉了酒,他们之间克己守礼,如今看来怕不尽然如此。 “侯爷既然不思进取,那便由着他。”魏伊人缓缓的起身,跟前本还放着侯府的册子,如今却不想看了。 这差事是魏伊人费了好些力气才得来的,他既不珍惜,扔了便是。 她招手示意香附凑到自己跟前来,低声交代了几句,如今这情形既察觉有鬼,她的性子断不是会做自欺欺人的主。 香附听见后,连忙点头。 此事,她定然是能办妥了。 知道永安侯在府里,原本魏伊人还想好好谈谈的心思,反而没有了。只是魏伊人不寻永安侯,他反而过来了。 晚间的时候,魏伊人正在用膳,永安侯穿着常服过来,瞧那料子算不得好,可是样式却不是魏伊人喜欢的。这衣裳,不知道是永安侯什么时候做的,或者是谁给他做的。 即便晚间了,也没有胡碴子露出来,从老侯爷离开后,他鲜少这般精致过。 一进来,永安侯跟从前一样往魏伊人跟前凑,“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如今可好些了?” 眉目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笑意。 魏伊人扯了扯嘴角,原来他们都知道自己病了,“不过老毛病了,倒是侯爷近来可忙?” 魏伊人故意提了一嘴,也是难得瞧着永安侯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人瞧着永安侯进来,添了新碗筷上来。永安侯摆手示意不必布菜,屏退左右,这又拉了凳子往魏伊人跟前挪了挪,“这两日我告假了。” 说起这个事永安侯面上露出哀伤的神情,“作为父亲我不能陪他,养他,认他,甚至看着他孱弱的身子却无能为力。如今日子终于好过了,伊人,咱们风雨五年你该是理解我的心思。” 他想担当自己该担当的东西。 魏伊人定定的看着永安侯,“所以,你想补偿他,也想要我补偿他。” “你怎如此说话?”永安侯放开魏伊人的手,“你素来大度端庄,你我夫妻一体,自然该是心往一处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母亲让我给你带个话,今个是她说话不够妥帖,你瞧瞧,母亲将你当自己闺女看,你却如此生分了。” 说着,打开了盒子,里头放的是一个磨了的金镯子,看着都是老物件了,估摸又得说得什么出处。 果真,永安侯就念叨,这是什么早些年老侯爷给老太太的东西,大有讲究。 说起这些事,又少不得提起陈年旧事。那时候老太太肚子久久没动静,就按照旁人支的主意,在外头寻个姑娘样子,便就是现在的郑婉。 郑婉这一来侯府,老太太连着生了三儿子。 在侯府人心中,郑婉自然是侯府的大功臣。 说起这些个事,永安侯还又掉了几滴眼泪,“这错误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可却只有她伤了身子,我但凡是个人,如何良心能安?” 看着永安侯情真意切的模样,魏伊人突然笑了一声,她不容易,她伤了身子,那么自己呢?为了侯府呕心沥血,如今年纪轻轻汤药不断,又是谁造成的? 只可惜这满桌子的菜,魏伊人一口还没来得及动,这会儿也吃不下去了。 永安侯自我感动了一阵,等着缓和过来,重新拉住了魏伊人的手,“到底是我这几日冷落了你,左右我告假了,明日我陪你去趟神医住处,等往后咱们有了孩子,你终会理解我此刻为人父母的心思。” 听了这话,魏伊人只觉得打心里发寒,所以他此刻还想跟自己要孩子,只是为了让自己与他感同身受? 魏伊人推开了永安侯的手,“我今日乏了。”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够了,我与母亲都这般哄你了,即便你是捏算吃醋也该有个分寸。”永安侯再这越发是没有耐心了。 看着他哭也哭了哄也哄了,魏伊人还扳着个脸,火气忍不住腾腾的往上冒,“我已经给足了你脸面。” “脸面?”魏伊人陡然抬高了声音,“我且问侯爷,当日若我没有碰着她与侯爷的好事,她是要回去继续守陵,还是侯爷这次本就想着将她迎在府中?” 第七章 孝心外包? 前些日子因为病着,魏伊人也没仔细的思量。现在看来,怕是就算没自己那日没碰个正着,依照他口中所谓的责任也会将那母子迎回府来。 你若真在乎魏伊人的脸面,就不该背着魏伊人做这些勾当,更不该在府中处处给魏伊人不痛快! “你是正妻,无论我做什么总也越不过你。”永安侯回避魏伊人的视线,“今非昔比,你做为侯府正妻当该有容人之量,更何况阿姐心思纯洁有情有义,断比不得你的手段本事。” 魏伊人张着嘴,从前永安侯说,等着有朝一日侯府翻身,他定然将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跟前,如今好东西没看到,反而添了一堆的堵。 还自己手段本事,谁人愿意算尽机关?谁不想一辈子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从前的时候,侯府一家没人顶的上,他怎么说的?有幸能娶得如此聪慧的自己。 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说着,还从怀里取了一个簪子,“来的时候阿姐还嘱咐,这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孩子之事,虽是意外,可终究错以著成。你瞧瞧阿姐如何大度,你看看你!” 那簪子,魏伊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魏伊人身子往前凑了凑,这自是眼熟。 成亲第二年,虽过热孝却还在丁忧中,永安侯悄悄的典当了他的玉佩,为自己打了个一簪子,簪子素雅,小巧,可却让她感动了许久,更心疼永安侯了许久。 要知道那时候侯府的日子难过,不光是银钱,主要是怕被别人抓到把柄。你公爹孝期未过,就想着打扮自己,到时候御史台上书,又够侯府吃一壶的。 那簪子不能戴,也不舍得戴。 可如今再看眼前这个,样式很明显是出自一家的,且比自己的大,用料足,上面还镶嵌着珠宝,更重要的是能看出戴过的痕迹。 要知道京城贵女们时兴的东西每年都不一样,这会儿要说那是郑婉未出府前的簪子,魏伊人自是不信。 如今,永安侯拿出簪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怕是已经忘了这簪子的过往,或者,他本就没记得。 “既阿姐这般好,侯爷何不迎娶阿姐过门?”也好全了你们这,郎有情妾有意暗搓搓恶心人的心思。 “你是越说越离谱,我与阿姐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何与你这般龌龊!”永安侯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自己龌龊?魏伊人冷笑一声,他们清白,他们清白的连孩子都有了? “侯爷今日过来就是来夸她高洁?如此侯爷的目的达到了,我便不送侯爷了。”魏伊人缓缓的坐好了身子,重新拿起筷子。 虽说她现在被气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她本就身子不好,若是再饿出其他毛病来,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你好自为之!”永安侯一甩袖子,愤然转身离开。 魏伊人吃了几口菜,味同嚼蜡,吃的痛苦。 “夫人,咱们不吃了,等着身子好些了再吃。”香附进来,被魏伊人的样子吓到了,连忙上前阻止。 魏伊人摆了摆手,将菜强咽下去,拿了帕子擦着嘴角,斜眼撇见那簪子,“将东西扔出去,莫要让那东西,脏了我的地方。” 香附连连应声,簪子扔在院门外,回来又将桌子擦了两遍才算完。 魏伊人到底吃不下多少去,换了白粥喝了一碗。 用完晚膳,香附那边已经将事情办成了。 郑婉那边用府医熬药,本就让府医心生不满,香附让人故意撞了药碗,药没熬好,就是郑婉跟前的人都能对府医横眉冷眼,恰在这个时候,魏伊人的人过去,说两句好话,想得的东西便就得来了。 郑婉带孩子回京城看病,自然是要带着从小到大的脉宗。这东西上次那孩子呕吐,府医肯定也见过的,所以魏伊人才让香附用这法子去要。 本来这孩子算不得府医专门经手调养的,说话多有保留,对脉宗上的事多慎重。如今他那正在气头上,魏伊人要,自然比之前还尽心。 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府医特意折了纸,将上头标注清晰明了,魏伊人这个外行人都能看的清楚。 这孩子是早产出生,确实体弱多病,平日里就吃着药膳调养。 这药膳里头的东西,自然不乏贵的,却也有难寻的。 比如,每月一碗的紫河车汤。你要知道,这个东西不是说有银钱就能买来的。你得耗费人力去打听,每月都得打听到正在生子的妇人,岂是郑婉这个守陵的寡妇能办成的? 魏伊人每月拨给那边的银钱是多,可却不会多到能这么大手笔。 除非有人,一直在暗中帮着郑婉。 果真,魏伊人冷笑一声,怕是自己被骗的比眼下看到的还要深。 “夫人,府医说身子不适,与夫人告假。”等着魏伊人看完后,香附便禀了魏伊人府医所求。 有本事的人多是傲气的,你让人家府医做这种打杂的事,就是在羞辱人家的医术,府医年岁也不小了,儿孙成也都成家,他没必要忍气吞声的挣这个银钱。 只不过说是告假,也是在魏伊人这,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魏伊人点了点头,“明日拿了我的手令,从公中取两个月的银钱给府医,让他好生养身子。” 交代完府医的事,魏伊人随即又拿起自己的嫁妆单子,这些年为了侯府她可贴进去不少。 现下若是直接撕破脸,魏伊人可真真是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魏伊人将册子放下,单手撑着桌子,瞧着外头的明月仔细思量。 香附怕魏伊人的身子受不住,拿了披风过来给魏伊人披上,“夫人,您说侯爷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 郑婉回府,魏伊人并非让香附去打听他们的事,今个这是去找府医,才知晓一些。 这几日,永安侯过去都会屏退左右,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带孩子,没个避讳。 这没进门,永安侯就处处偏袒那郑婉。什么口口声声说怜惜孩子,孩子一哭他就冲着魏伊人发脾气,那孩子再哭哭,他不一样得给郑婉名分? 魏伊人身子还没调养好,没个孩子傍身,往后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第八章 绿茶 “我瞧着,怕是祖宗们都活着,也不一定会将他们如何。”魏伊人冷笑一声,或许在大户人眼里,不过是有个不太体面的意外罢了。 至于孩子,魏伊人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怕是自己与孩子缘浅,没这个福分。 侧头看着屋子两张床榻,从前感动永安侯的怜惜,因着自己身子受不住有孕之苦,他们分塌而不分房,自也有许多甜蜜的回忆,现下竟觉得有些讽刺。 “将那脉宗里头的纸收出来,其他的送回去,嘱咐府医莫要让旁人知道我瞧过这东西。”也不是说魏伊人害怕郑婉,只不过只是想清静清静。说完一顿后又继续说道,“将那小塌搬出去吧。” 往后,想来也不会有人在那睡了。 将小塌搬出去后,这屋子瞬间变的有些空,魏伊人坐在床榻上,总还是有些不适应。 着又交代香附,搬个长案过来,在对面的空墙边摆着两个瓷瓶子。 因为丁忧,成亲第二日屋子里的喜字全都换了,床榻被褥全都颜色素淡一直到现在,所以挑两个颜色浅与这屋子倒是相和,看着也会顺眼的。 次日魏伊人醒来后,交代了庶务,便让香附备了马车,她要出门。 今个天气阴,估摸倒下午就会下雨,出门不晒倒是好日子。 魏伊人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眉目鲜明,可是比之前要亮眼。 虽说侯府早就出了孝期了,可是侯府到底老侯爷嫡长子都不在了,阖府上下也没个心情快活的时候,她要是穿的花花绿绿的,平白给人添堵。是以,年纪轻轻的,总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今个坐在铜镜前,魏伊人一阵恍惚,她这辈子似乎也没过过几日鲜亮的日子。 “夫人今日瞧着气色也好些了。”香附在旁边笑着的打趣,纵然是阴天,有魏伊人照耀着,好像也是好日子。 魏伊人的手碰了碰脸,“如此,明个在我额头上你也帮我贴个花钿。” 春日里京城中姑娘大妇,都时兴这妆容,一个个打扮的跟花仙似的。 主仆俩难得不去想府里这糟心事,说笑几句,可还没出侯府,就碰到了正在过来的永安侯。 “侯爷。”等走近些,香附屈膝见礼。 永安侯随意的摆了摆手,目光有些愣愣的看着魏伊人,在印象中自己这位夫人,鲜少打扮的这么生动过。 “今个气色不错。”似乎永安侯想起头一次见魏伊人的样子,那时候年岁都小,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面颊也是有自然的红晕,而不是这些年,看着脸蜡黄蜡黄的。 “都是胭脂水粉和香附的功劳。”魏伊人顺着话,目光也就落在了香附身上。 昨个吵的那么凶,她着实做不到今个当没事人一样同永安侯这般,谈笑风生。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只想着应付几句,赶紧分开便是了。 永安侯嗯了一声,到底是没再点评魏伊人的穿着打扮,微微抬头侧过身子,“昨个阿姐还劝我,要对你百般怜惜。昨个既允了陪你一块去神医之地,自然做数的,瞧你已然准备妥帖,我便同你一道。” 魏伊人以为永安侯不说话是要放自己离开,没想到竟还有这心思。 他若不提,自己都忘了永安侯说过这话,当时只当是胡话。自己这月事还没彻底干净,按道理多是结束个三四天之后再去。 永安侯素来知道自己这月事的事,就算他不知道,那个他口中大度的阿姐,同为女子如何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真真是,只顾占着好名声。 “阿姐真真是心善。”魏伊人没好气的顺了一句。 永安侯愣是没听出讽刺来,还一脸欣慰的露出笑容,“这就是了,你同阿姐没怎么接触过,等着日后相处久了,你定然会钦佩她的人品。” 魏伊人看着永安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愚蠢的人。 “侯爷,侯爷。”恰在这个时候,从远处跑来了一个婢子。魏伊人也不认得,看着打扮该是府里得脸的婢子,可却面生的很。 香附在魏伊人的耳边小声说了句,“这人是那位跟前大丫头翠珠。” 视线,朝郑婉住的院落方向扫了一眼,魏伊人瞬间领会。 “求侯爷救我家少爷的命。”翠珠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永安侯跟前。 “快些起来,可是我阿姐出了什么事?”永安侯连忙将翠珠拉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明明这婢子哭喊的是少爷,可在情急之下,他说的却是郑婉。 什么都是对孩子自责,都是骗人的。 翠珠起身后,视线落在魏伊人身上,随即收回,这才拿着帕子抹眼泪,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府医离府了,小少爷的药还没喝。 这话说的,魏伊人当下就懂了。 这手令是香附一早就送出去的,昨个夜里府医就知道可以离府的消息,今个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本来心里就憋着火气,自不可能临走之前还得将药泡上,所以,那边该是早就知道府医离开,选这个时候差人过来禀报,无非就是不想让永安侯真的陪自己出门。 真是,既要又要。 “是你打发走了人?”永安侯果真怒气冲冲的瞪着魏伊人,“你明知道,攀哥儿跟前离不开人。” “侯爷不是寻了神医?府医的医术莫不是比神医的还要高?”魏伊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永安侯。 “侯爷,是府医身子不适才离开的。”香附听着魏伊人这话有些冲,知道魏伊人心里有气,连忙替魏伊人解释了句。 她心里其实更加恼火,可是能怎么办?老太太那偏袒那孩子,如今永安侯的态度也明显,尤其此刻,那边人家已经是明着摆了魏伊人一道,你若是硬碰硬只会更吃亏。 要是魏伊人有个孩子就好了,她可以不用在乎永安侯的态度,只一心栽培孩子便好了。 “病?病怎么了,主子不比他重要?他什么身份说走就走?”可是在气头上的永安侯,只顾着一股劲的骂人。 对于郑婉的婢女,他甚至都能升起几分怜惜来。可对于魏伊人的婢女,可以说是横眉冷对。 “身份?侯爷竟然与我提身份?”魏伊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往前迈了一步,半分不相让。 第九章 转移家产 她倒是很愿意与永安侯掰扯掰扯,郑婉的身份,掰扯掰扯她是怎么配给自己添堵的? “侯爷息怒。”翠珠扑通一声重新跪在永安侯跟前,“大姑奶奶一直压着不让此事传到侯爷耳中,怕惹了侯爷怪罪夫人。奴婢该死,未听从大姑奶奶的话,奴婢该死。” 翠珠生生哭泣,就差拿手狠狠的扇她自己巴掌。 “胡说,你何错之有?”眼看着魏伊人想跟永安侯掰扯清楚,这丫头从中这么搅合一道,永安侯满心都是郑婉,“去从外头请人过来,本侯晚些再同你算账!”同魏伊人丢下这话,又留下了一个怒气匆匆的背影。 永安侯一走,香附赶紧给魏伊人顺气,“夫人莫要生气,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当的。” 魏伊人身子不适都能从外头请人,她一个光做熬药的活,说句难听的鼻子下面能喘气的便都能做得了,至于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魏伊人不好看吗? “气?我自然是不气的。”刚才看魏伊人面上还有几分愠色,现下却是一脸平静,“走吧。” 上了马车,魏伊人整个身子靠在上头,眼睛酸酸涨涨的。香附瞧着魏伊人眼睛发红,连忙将帕子递过去,“夫人,难受您就哭出来吧。” 魏伊人微微抬头,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不值当的。” 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靠自己或许还能过几日舒坦的日子。 香附心疼的看着魏伊人,心中暗骂老天爷不公,人说这世上的苦都是有数的。当一个人受的苦足够多了,往后就都剩下甜了。可是为何偏偏在魏伊人身上是例外。 还以为成亲后就好了,谁人知晓成亲后开始是日子苦,往后啊是数不尽的心里苦。 终于,魏伊人倒了自家铺子外头。 也并非是魏家的,而是由魏伊人打理的侯府铺子。 这铺子在老太太手上的时候,门可罗雀,不仅不挣钱还得往里入银钱。丁忧三年,魏伊人将自己嫁妆银钱取出来,往里面填窟窿了。等着丁忧之后,魏伊人才想法子让这铺子生意好转,其实算下来,这铺子也就挣银钱一年半。 看这铺子的陈设,每一处都是魏伊人的心血。 “夫人。”掌柜的这边已经得了消息,瞧见魏伊人进来,连忙将魏伊人往楼上领,“原该在外头候着的,可今个人多,尚没腾出空来,这才怠慢了夫人。” 魏伊人坐在楼上,将窗户开着一个缝,看着下面络绎不绝的人群,“生意确实不错。” 胭脂水粉这个买卖其实并不好做,很是费人心力。你不能只做时兴的样式,而是要做,你卖什么什么就是时兴的。 这一点,魏伊人本有打算的,预计五年,用五年时间魏伊人铁定能做到。 可现在,事情有变,魏伊人决定放弃。 “侯府运势而起,老天照拂,又得夫人慧眼,铺子蒸蒸日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掌柜的是个会说话,似是周全。 可你若仔细想,其实对魏伊人而言并不公平。 要知道,这铺子是魏伊人一手撑起来的,你若说是老天照拂,已经是无意识的在贬低魏伊人的功绩。 这个掌柜是侯府的老人,一心只忠于侯府。 从前不觉得什么,现在魏伊人断容不下他。 魏伊人收回视线,笑着捧起茶杯,端起茶杯轻轻的刮着上面浮着的茶叶,“是呀,侯府运势起了,我总也不好再抛头露面,这铺子我准备盘出去。” “夫人?”魏伊人这话说完,掌柜的惊呼出声,满脸的不敢置信,“侯爷知道此事吗?” 这铺子的生意,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以后不定会更好,这个时候卖出去,万是不合算的。 再说了,侯府如今翻身了,这铺子只管交给掌柜的管,她这个官家太太只管看账本收银子便是。 魏伊人还笑着,茶杯却顺势放了下来,“怎么,侯府的事还需要与你禀报?” 掌柜的连忙低头,“小人不敢。” 魏伊人身子往后靠了靠,“去将下头的账本取来,我要盘账。” 等着账本全都整理妥当了,魏伊人就可以将盘铺消息放出去,等着有合适的人交银子魏伊人就可以将铺子出手了。 “小人这就去办。”看魏伊人生气,掌柜的自然不敢硬碰硬。 他低头,匆匆的下去收拾账本册子。 魏伊人给香附使了个眼色,香附往前迈了一步,从窗户上往下看。掌柜的看上去是在收拾账本,可是他低声交代了一个小厮,而后那人偷偷离开,“夫人,他走了。” 魏伊人勾了勾嘴角,“让人抄近路,直接去礼部门外等着去。” 香附应了一声,随即交代人去安排。 掌柜的磨磨蹭蹭的足足让魏伊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册子抱上来,“夫人可等急了?” 看他过来,香附已经走过去准备将册子接过来。掌柜的却避了一下,“这书册太沉了。” 顺势将这一摞放在桌子上,却恰巧打翻了茶盏。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掌柜的连忙跪下求饶。 香附眼疾手快的抱起册子,若不然那茶水非得将册子打湿了。 香附抱着册子,旁边婢女赶紧擦桌子重新添上茶水。这会儿,香附气得厉害,过河拆桥这本事,侯府的人会用也就算了,他一个掌柜的还用的这么溜,真真欺人太甚。 魏伊人眼皮也没抬,“你确实笨手笨脚的。” 瞧着桌子擦了干净,魏伊人示意香附将册子放下,她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掌柜的看魏伊人注意力都在册子上,想着该是不会再吩咐旁的,自顾自的起身。 “我让你起来了吗?”魏伊人陡然抬高了声音,被掌柜的打翻的茶杯,这会儿被魏伊人抓起来,照着掌柜的额头便就砸去。 敢在自己跟前摔东西,自己怎么会忍了他! 主子发怒,外头候着的人自也进来。 掌柜的看魏伊人这架势不对,咬着牙重新跪下,“夫人息怒,小人笨手笨脚的惹了夫人自是罪该万死,只是下头有宾客无数,莫要闹出动静,冲撞了她们。” “如此,那今个就歇业。” 第十章 玩的就是背刺 魏伊人回答的满不在乎,让掌柜的确定,魏伊人真的是打算将这铺子卖出去。 此刻他的额头不禁渗出密密的细汗,要知道侯府当初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存卖铺子的想法,如今这是出什么事了? 对于魏伊人的说辞,掌柜的自然是不信的。 掌柜的到底也是年岁大了,在这跪了没一会儿,只觉得双腿都麻了。 魏伊人翻着册子,眉头紧锁,“我记得,珍珠粉用的是从东海运过来的,可不是这个价格。” 掌柜的低着头,“从东海运来,花销太大。小人仔细的比了,从青州运来的不比东海的差,价格却相差甚远。” 魏伊人猛的一拍桌子,“放肆,这么大的事,谁允你擅自做主?” 掌柜应势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但求侯爷责罚。” 在他心里的主子,始终是永安侯。 魏伊人垂眼看着掌柜的,视线又撇向了外头,日头渐渐升高,这个时辰也该回来。 魏伊人视线还没收回,就听着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屋门被打开,之前离开的小厮被绑着推进来。 掌柜的脸色猛的一变,“你怎么回来了?” 小厮也不敢抬头,只规矩的跪在魏伊人跟前,“小人愿意将掌柜的欺上瞒下的证据交上。” “你混说的什么?”掌柜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厮,甚至顾不的此刻还在魏伊人跟前,起身就去踹小厮。 因着跪的时间久了,一下子没起来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小厮捂着脸,“小人,小人也没法子。” 掌柜的交代他去礼部寻侯爷,可谁知道,还没到门口呢,他就被夫人的人拦住了。 生和死之间,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生。 魏伊人拿着手上的证据,翻开看看。如今铺子买卖不错,掌柜的自然会存了不干净的心思。其实,几乎每个掌柜你若是细查多少都能查出点来什么东西。 魏伊人故意先跟掌柜的挑明了此次目的,他肯定会寻心腹去寻永安侯,而所有人都知道,侯府是魏伊人掌家,你想单独寻永安侯,而且还是这个不早不晚的时辰,只能是去礼部。 可惜他忠于的永安侯,这会儿跟估摸只顾着哄郑婉,礼部那个地方只能扑个空。 自然被心腹之人背刺,那绝对是最狠最痛的一刀。 “去吧,将人送官。”魏伊人将册子折起来,轻飘飘只简单的丢下这句话。 自有人将掌柜的嘴堵上,扯拽出去。 魏伊人素来不喜欢浪费时间,对于掌柜的,更用不得她费心筹谋,两个时辰直接将人拿下。 至于眼下跪着的小厮,“这铺子我打算卖出去,铺子里的长工我自然是会跟这铺子一块转出去,不让他们丢了营生,只是你。”魏伊人一顿,到底是卖主的东西,想来也没法留在这里,“我给你三个月的月银,你再谋个差事如何?” 小厮已经吓的瑟瑟发抖了,就在礼部门外,不仅他被扣押了,甚至他的家人也被魏伊人控制了。 莫要瞧着魏伊人眼下着慈眉善目的样子,可动起了手来,瞧着便是个心狠。此刻却突然给了生机,小厮激动的叩头,“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夫人开恩。” 魏伊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让人带着这小厮领了银钱离开便是,至于铺子,寻给利索会认字的先看着,这两日铺子早些打烊,等着寻到买家由买家接手便是。 人都说和气生财,魏伊人看着是个利索有心思的,可却给处处留了生机。人都说惹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尤其商户更要注意。 魏伊人将掌柜的送官,就眼下掌握的事,并不致死。掌柜的家人他们有希望就不敢豁出去跟魏伊人闹。至于这小厮,也是让旁人瞧瞧,魏伊人这个东家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越是下面的人越是不在乎什么主子是谁,谁能让自己吃饱饭,谁就是好人。 而且这铺子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能卖出去,来来回回的得谈好几次,这个铺子的掌柜最难缠,魏伊人若是不先解决他,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做这些事。 魏伊人从铺子出来,香附还不舍的看了一眼这铺子,毕竟是魏伊人的心血,“夫人,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魏伊人叹了口气,“能卖几个铺子卖几个铺子。” 她投入的银钱,你等着慢慢的收回来,肯定得过两年。看侯府那些人的嘴脸,魏伊人觉得怕是等不了那么久。若是永安侯突然不是人,夺了魏伊人的掌家权怎么办? 这些铺子里头有魏伊人的嫁妆不假,可是铺子都是在侯府名下的,人家就不给魏伊人银钱你能怎么办? “侯府不敢休我,大约我只能这么同侯府纠缠一辈子,如此只能想着抓紧自己的银钱,自己养自己一辈子。”收回嫁妆,她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自己到底是给老侯爷守孝三年的,若非杀人放火侯府绝不会动休妻的念头。 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香附在心里又念了一句。 瞧着时辰不早了,魏伊人想着干脆在外头用膳。 “夫人,那不是吏部的马车?”香附扶着魏伊人准备上马车,看着前头路上走过一队人马,看着穿着官服,那就是要去办公差。为首的,是国公府的郁大人。 魏伊人站着没动,一直望着郁方离开的方向,“让人跟着他们。”魏伊人紧皱着眉头,怎么看那方向是去礼部的方向。 吏部管官员调动,会不定期的去各处查看,没想到今日竟然去了礼部? 要知道官员除了休沐日,告假三日就得登记入册,永安侯怕是要倒霉了。 他倒霉魏伊人是不怕的,就是怕郑婉拴不住永安侯的心,让他察觉的自己的手段。 晦气的东西,虽说郁大人他们也没惹着自己,可确实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了麻烦。 “主子,那不是永安侯夫人?”郁方在前头骑马领队走,旁边的小厮提醒了句。 郁方狐疑的回头,果真瞧见了魏伊人。 侯府虽说刚翻身,可魏伊人的大名在吏部并不陌生,。 郁方突然回头将魏伊人吓了一跳,随即端起笑脸,远远的做了个万福。 郁国公府的人,莫要说魏伊人了,就是老侯爷活着的时候,也得对人家毕恭毕敬的。 第十一章 入套 郁方冲着魏伊人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往礼部方向去。 魏伊人一直目送着吏部的人离开,这才站直了身子,“还是回府用膳吧。” 在外头,她这吃的也不心安,回到府里也好随机应变。 也幸得今个天气阴沉,即便晌午赶路也没觉得多晒,不然又得是魏伊人吃苦。等到了府里,筷子还没拿起来,下头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说是果真如魏伊人所料的那般,吏部的人确实就是冲着礼部去的。 “这,夫人可要告知侯爷?”香附虽说已经知道魏伊人的心思,可是回来这一路想了许多,这会儿又有些犹豫。 永安侯刚得的差事,这要真丢了,侯府没个收入来源,不还得让魏伊人养着? “不必了,将此事压下去。”魏伊人摆了摆手,香附拿不定的主意,她心里却有数的很。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破镜永远重圆不了。 饭菜还没碰,魏伊人便让香附去安排,再给郑婉那边调上几个活契的丫头伺候。 “夫人这是为何,何至于给那边这般脸面?”香附有些不解,本来今个已经因为她被永安侯当众甩脸色,若是这般处置,让人不都觉得魏伊人怕了她了? 魏伊人笑着点了一下香附的额头,“你呀,我这都是为了保住银子。”可一定要让郑婉将永安侯看的牢牢的。 永安侯不是一去郑婉那边就屏退左右的看孩子?那可太好了,最好让郑婉来个金屋藏娇,让永安侯半点外面的事都无心过问。 她心思微转,既然吏部的人去查礼部已成定局,她的速度必须得快。心生一计,有些时候啊,坏事未必就是坏事,随即安排人往外送个消息。 等着用完膳食歇息了会儿,魏伊人就拿着昨个夜里永安侯送来的掉色的镯子去寻老太太。 魏伊人到后,房嬷嬷在外头的候着,“得知夫人过来,老奴该即刻将老太太唤醒,可您也知晓,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好,这才睡着老奴怎也不敢扰了老太太。” 房嬷嬷今个腰杆挺的比任何时候还要直。 老太太年岁大了,必然浅眠。房嬷嬷就站在门口高声回话,魏伊人断然是不信她的说词。 不过眼下,魏伊人并不打算同个奴才一般见识,只是笑着点头,“自是如此,母亲既还未醒,我在外头等等也无妨。” 魏伊人这才说完,听着屋内传来老太太咳嗽的声音,房嬷嬷连忙进去伺候,过了好一阵才出来,说是老太太请魏伊人进去。 “母亲。”老太太刚睡醒,屋子里头的窗户尚且没有打开,瞧着有些发暗。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眼神微垂越发显得混浊。 “快些坐。”老太太招了招手,有气无力的冲着魏伊人说了句。 魏伊人随即上前拉住了老太太的手,“母亲这是哪里有不舒坦的?” “都是老毛病了,好一日差一日的,我都习惯了。”说话的功夫,又开始咳了起来。 魏伊人在旁边伺候着,等着老太太缓和过劲,魏伊人将昨个永安侯带过来的镯子递到老太太跟前,“母亲这般岂不是折煞儿媳了?儿媳如何能要公爹给您留下的念想?” 老太太看给出去的东西又回来了,同魏伊人说话的时候,眉目间才染了点笑意。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只管在外屋伺候便是,“你这孩子,素来是个孝顺的。” 而后又轻轻的拍了拍魏伊人的手,“你到底年轻,一时想不开母亲也理解。今个一早的事我也听说了,无论因为什么原由,路哥儿都不该那般落你的脸面,此事母亲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老太太露出一副都懂的样子,魏伊人这才明白,感情老太太这边以为魏伊人终于意识到胳膊拧不过大腿,来低头示弱了,怪不得房嬷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魏伊人也不打算解释,只是低头垂眼好似在仔细的聆听老太太的教诲。 见状,老太太越发觉得她猜想的对,“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孩子素来聪慧大度,今个晌午做的事才是当家夫人该有的度量。自来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且路哥儿也在外头当差说一不二,你这个做妻子更要顺着他才是。” 说一不二? 魏伊人都被老太太这口气震惊了,怕是连国公府的老太太都不敢说这么大的话。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还能幻想她那儿子有这般出息?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的念叨了一阵,现在也不提什么越不越过魏伊人的事,只说的什么妇德女戒,让魏伊人一定不能忤逆夫主。 魏伊人心中念着,怎么还不见来人?莫不是自己算错了?可就这两日发生的事,魏伊人相信她绝没有误会那个养姐的人品。 终于,在魏伊人耐心耗尽之前,听着外头传来动静,说是侯爷过来了。 “祖母,祖母。”孩子的声音先传来进来。 珠帘微颤,永安侯抱着那孩子从外头进来,郑婉一如魏伊人上次见的那般,跟在这一对父子的身后,她的视线始终是看着永安侯,眉目流转带笑。 之前魏伊人就觉得永安侯的衣裳是新做的,现下才明白,原来人家一家三口的衣裳是有讲究的,颜色样式相近,走在外头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人。 怪不得郑婉院子花银钱如流水,除了养孩子还得给永安侯添置东西,可不就是银钱不够? 老太太也看出了这三人得端倪,在看第一眼的时候眉头皱起。只是那孩子又唤了一声祖母,老太太这就什么都忘了,刚才还一副病的将不久人世的样子,此刻来了精神,挣扎着起身,“祖母的乖孙孙,快过些过来。” 老太太这一接孩子,永安侯同郑婉同老太太见礼,齐齐的唤着母亲。 “你们怎么过来了?”老太太笑呵呵的应声,将孩子抱着与她坐在一起,连忙招呼手,让房嬷嬷将糕点吃食端上来。 “今个攀哥儿精神不错,念叨着想祖母了,女儿这才同二弟一同带孩子过来。”郑婉毕竟是寡妇,这孩子在外是她自己养的,唤老太太祖母或是外祖母也都没那么讲究。 郑婉说话很慢,无端的添上了和煦温柔。 说话间,眼神更是不自觉的看向永安侯。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郎情妾意藏也藏不住。 明明魏伊人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起身站于老太太身侧,却是无人瞧见一般。 第十二章 你的报应就是她! “是吗,我的攀哥儿就是有孝心。”郑婉的话哄的老太太更是笑的满脸褶子,她将那孩子圈在怀中,宝贝的厉害。 此刻,郑婉的视线缓缓的放在魏伊人身上,“弟妹也在?我正与路哥儿商量,你给我的送的婢子我也用不了,你着实的客气了。” 路哥儿自然是永安侯郑路的名讳,这般更显得他们亲密。 若只是养姐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还有个孩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分明就是在同魏伊人这个正妻挑衅。 来势汹汹。 魏伊人手在袖子里握紧,脸上依旧挂着满面的笑意,“阿姐这话就见外了,我办事不周到原该亲自登门道歉的,可又怕叨扰了阿姐,只能想着先补救一下。”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不见外的话?”老太太听得魏伊人如此识大体的话,也将视线从她金贵的孙子跟前分了一丝给魏伊人。 魏伊人低头浅笑,“母亲说的是,倒是我生分了,阿姐莫怪。”那一声阿姐,魏伊人喊的婉转动听,却意有所指。 郑婉的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明明两个女子唇枪舌剑斗的谁都不让谁,可在永安侯眼里分明就是一片岁月静好,甚至在魏伊人说完话的时候,他还跟着点头,满目赞许。 “从前我还怕弟妹难相处,路哥儿拍着胸口保证的人品,果真是没差的。”郑婉说着便往那孩子跟前挪了挪,“还未正式同弟妹介绍过,这是我儿子郑攀。” 她虽是寡妇,可到底归了娘家,孩子跟她姓自也说的过去,可郑婉的目光始终是在永安侯的身上。 说完后立即露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弟妹可莫要误会,这孩子只能姓郑。” 多解释这一句,与其是怕魏伊人想多了,倒不如说是怕魏伊人想的不多。 “侯爷快些与阿姐解释解释,我素来不是那般是小肚鸡肠的人,又怎会不体谅阿姐的难处?”魏伊人抬头也看向了永安侯,故意学着郑婉的样子。 永安侯这个人素来就是蠢笨的,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顺着魏伊人的话便来了句,“对呀阿姐,莫要想多了。” 今日,到底是郑婉先变了脸。 大人们你来我往的,本来乖巧的坐在老太太怀里的郑攀,突然又闹腾起来,“你欺负我娘,你是坏人!” “莫要胡闹。”老太太虽说斥责郑攀,可到底手上用力,将孩子抱的更紧些,生怕他一激动再摔下去。 啪! 郑婉突然在一旁猛的打了郑攀肩膀一下,“我平素里如何教你的,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手还没放下来,郑婉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真真是一副打在孩子身痛在母亲心的模样。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魏伊人突然上前拉住了郑婉的手,“阿姐可莫要同孩子计较。”她抹了一下眼角,“我虽未生养过孩子,可也知道孩子小时候皮些正常,孩子哭闹不过是认生罢了。” 说完对着老太太跟永安侯福了福,这次不等他们开口撵人,魏伊人主动离开了。 走的时候,回头看了郑婉一眼。 自己走了,难不成他们真的就能开心了吗? 香附撅着嘴,“真真是畅快,瞧瞧那位气的满面通红。” 魏伊人嗯了一声,这算是她头一次同郑婉算是正面交锋。其实也并不算是输的狼狈。 她本来也是冲着香附笑的,只是笑着笑着却是满面的悲凉。 “夫人,奴婢突然觉得不对,就那位回来这几日闹出的这些事,就绝对不是良善之人。”香附欢喜过后,突然觉得此事蹊跷。 就郑婉这做派,尚且没有名分,跟永安侯就这么也不避嫌。当初,就算真是一夜荒唐,她也不是那种能羞愧到去守陵的性子。 永安侯看不透她的真面目,可是作为女子却一眼看的明白,郑婉绝对是觊觎永安侯的。 除非,魏伊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缓缓的转头看向香附,想起了之前永安侯送过的簪子,突然间就笑了。 “大概是荒唐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侯府即将败落。”如此便解释通了,郑婉只肯共富贵,不肯共患难。 永安侯啊,你为了这么一个货色,欺我瞒我利用我,却不知道,你的报应就是她。 月事来的这几日,魏伊人是不用吃药的,不成日端着药碗,魏伊人一进屋子就能闻出那股子淡淡的药草味。 魏伊人让香附点了梨花香,掩盖药味,又开了门窗。 魏伊人坐在窗前,一手拿着账本,又让魏伊人去公中取了草莓过来。 她今个瞧着,老太太给郑攀的糕点就用的草莓。这东西难存放不住,银钱花的多。从前春日里应景,魏伊人都是只给老太太屋里供给。 魏伊人没给郑婉多从公中拨银钱,郑婉那里多是是老太太跟永安侯添补的,瞧着那孩子看见糕点也没个稀罕样,估摸屋子里多的是这东西。 魏伊人过的清贫,也不知道都是在给谁省银子。 这会儿个,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顺带也赏给香附几个。 香附惊的连连摆手,“这东西金贵。” 魏伊人干脆直接将碟子端到香附跟前,“我们院子的月银素来是花的最少的,我如今想明白了,还不知道给谁省的,该吃便吃,你是我跟前的丫头,怎能连个外室子都比不上?” 听魏伊人这么说,香附一咬牙,一嘴塞了俩,“对,奴婢要多吃些。” 就像赌气一般,主仆俩很快将那一碟子草莓吃的干净。 晚间的时候,下头的人同魏伊人禀报,说是礼部来人了,催着永安侯明日去当差。 “夫人,您说侯爷今个夜里会过来吗?”香附剪着烛心的时候,嘴里也不闲着,小声的嘀咕了句。 “不会。”魏伊人斩钉截铁的摇头,今个郑婉在自己手上吃了憋,不可能转头就放永安侯过来的。 再则说了,礼部只差人送话,永安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没必要同自己商量。 香附看了一眼原本放小塌的地方放着的案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奴婢听闻,侯爷夜里都是睡在书房的,那位真能看的那么紧?” 魏伊人微微挑眉,“咱们走着瞧便是。” 第十三章 生个孩子吧 郑婉能不能盯着永安侯一整夜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安侯足够傻便可以了。 此事到底如魏伊人所料想的那般,永安侯晚间终是没来看魏伊人。 次日一早,魏伊人尚且没有用早膳,香附便兴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成了。” 铺子已经寻到买家了。 魏伊人这次是真的高兴,早膳的时候比往日还多喝了几口粥。 虽说与那边约着是晌午见面,可一早魏伊人就出门了。人家要来看铺子,魏伊人为了表示诚意,总要先过去盯着,免得出了岔子。 这事办的顺利,晌午两边就如约签订了契约,等着人家那边寻了掌柜的盘铺子,就可以交银钱,去官府衙门换单子,以后这铺子就不姓郑了。若是顺利的话,有个三五日就能完成。 魏伊人下午的时候又将铺子的账本过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准备回府。 “今个晚间可得让厨屋多做些膳食,今个是真的饿了。”坐上马车,魏伊人忍不住念了句。 晌午是陪着那边去酒楼用的膳,虽说也吃的不少,可是下午忙活了那么久,这饿的也快。 “这自是大好事。”香附欢喜的连连点头。 要知道魏伊人月事不稳,肝气不顺,吃饭也不好,难得见魏伊人这般有胃口的时候。 虽说也心疼铺子转手,可一想到时候那银子直接是入魏伊人的小库房,好似也没那么难过了。 要知道妇人们的嫁妆都是走过衙门清点的,嫁妆单子是有官府印的,魏伊人投入了那么多银子,这会儿拿回来一些,总也说的过去,你侯府总不能直接开魏伊人的箱子,抢人嫁妆吧。 魏伊人拿出契据,就算卖了这间铺子也抵不了她投入的东西,可是到底也拿回了一笔并不算小的数目。 小心的契据藏好,这可是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保障啊。 回到侯府,一进屋子就瞧着永安侯在堂屋内坐着,他身上还穿着官服,面色不善,“你去哪了?” 魏伊人抬手示意香附下去收拾东西,她走到跟永安侯跟前,温声的回话,“礼部尚书府二夫人一早就邀着去听曲了,侯爷这是怎么了?” 今个魏伊人就是将铺子卖给了这二夫人,价格肯定是稍微低一些的。大家人都讲究嫡长子掌家,次子那边这就更贪财一些。 要知道郁大人那个人,魏伊人可是听说过,并不是好糊弄的,再则说吏部这趟出去,本就是寻各处的毛病,估摸昨个在礼部发了不小的脾气。尚书府那边,自然会觉得,魏伊人这是替夫君孝敬她呢。 那边也就毫无负担的收下了。 左右,他们这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哪怕闹大了,无论是御史台还是大理寺你也不能判定人家收受好处。 再则,永安侯也不是什么要职,这些日子夹着尾巴办事,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人家那边处理起来也并不为难。 可是永安侯不知道啊,他这几日告假在家中光想着弥补儿子了,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再加上本来就对礼部事务不熟悉,隔了好几天去办差,少不得会出差错。 今个回了礼部,被尚书劈头盖脸斥责,正是心慌无措,一听尚书府的人约的魏伊人,连忙追问,“那二夫人可同你说了什么?” 魏伊人思量片刻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瞧着二夫人脸色不好看,我想着法子送了东西过去,分别的时候瞧着面色缓和不少。” 听了魏伊人的话,永安侯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如此便好,你是个会办事的,我心甚慰。”赞许的冲着魏伊人点头。 他也没问送出去多少东西,反正之前侯府虽然翻身了,可是朝中并没有亲友照看,能这么快得差事,魏伊人自然少不得打点。左右这些东西都是魏伊人拿。 “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魏伊人不解的继续追问一句。 永安侯摆了摆手,“无碍,不过是昨日吏部例行办差罢了。” 永安侯说得倒是跟魏伊人猜的差不多,不过,她还以为永安侯会不知道实情。若是从前,魏伊人自然会教着永安侯,让他请着跟他透漏消息的人吃顿酒。 永安侯不是要职,纵然告假没个正经理由,人家吏部的人也不至于说因为这点小事就咬着不放,看永安侯脸色这么难看,估摸今个一整天没少受气。 那就是同僚故意排挤,寻个无知的人出出气罢了。 永安侯有爵位在身,现在没势力,可若要仔细钻营,往后重提老侯爷在的时候的风采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现在,魏伊人自嘲的笑了笑,大约是习惯,心中立马闪现几个念头。不过,心管不住可嘴能管住,她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无事便好。” 永安侯心绪平和后,看魏伊人眼神微微一闪,“我瞧你这两日气色甚好,我这个月怕是抽不出空来,你自个寻个合适的时间去神医那,不定很快调养好身子,给攀哥儿生个伴。” 说着,手就向魏伊人的小腹伸过去。 魏伊人随即侧身去端旁边的茶水,不着痕迹的避开永安侯的触碰。 永安侯讪讪的收手,随即起身抬脚往里屋走去,“正好寻件长衫给我换下来。” 官服规整,坐着并不舒坦。 魏伊人一看永安侯往里走,连忙跟了进去。 永安侯一眼就看到,原本放小塌的地方换成了长案,他的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这是与我置气了?这些日子确实冷落你了,可是攀哥儿那孩子身子不好又是个爱哭的,阿姐她一个人也照顾不来,等着过些日子熟悉了,我便回来陪你。” 魏伊人连连摇头,“侯爷误会了,阿姐的辛苦我自能体谅。”面上端的是正室的大度良善。 只是心中冷笑,一个人照顾?那么多婆子婢女怎就成了她郑婉一个人照顾了? 偏生永安侯当了真,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些,“这才是侯府当家主母的派头。” 看着永安侯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魏伊人浅浅的嗯了一声。 母亲昨个说的对,这待女人啊就不能光哄着。瞧着一开始魏伊人还骨头硬的同自己顶嘴,自己不惯着她,母亲在那边同自己白脸红脸的一唱,魏伊人立马收起了她的棱角。 天色渐暗,朦胧的都给彼此添上一层薄纱。 魏伊人只觉得,看不清楚,才没那么恶心。 “侯爷,侯爷。”恰在这个时候,翠珠哭泣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又怎么了?”这一次,永安侯自己都没发觉,态度到底是同上次不一样了。 第十四章 明晃晃的偏袒 就这么几日,魏伊人已然摸清郑婉霸道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让永安侯同自己单独待很长时间呢?所以,一早就交代了香附,若是那边来人直接放进来。 “许是阿姐那边有要事?”魏伊人说着,慌忙吩咐人赶紧将翠珠唤进来。 永安侯看着是不满,可是魏伊人真的喊人了,永安侯快步就走了出去,脚可比他的嘴诚实。 “侯爷,求您劝劝我们家姑奶奶吧。”翠珠哭哭啼啼的揉着眼睛,说是现在郑婉正准备离府内,“您说天色渐暗,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 “侯爷快去瞧瞧吧,阿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魏伊人面上焦急的催促了句。 翠珠却在这个时候冷哼一声,“夫人可真会装好人。”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敌意。 永安侯猛的转头,刚才还一脸深情的看着魏伊人,此刻却换了满脸厌恶,“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悔改,没想到背地里使阴招。” “侯爷何出此言?”魏伊人红着眼,低声抽泣。 永安侯冷哼一声,“我说过多次,阿姐性子纯良,不懂得你那些弯弯道道。” 说完,怒气冲冲的离开。 魏伊人紧紧的抿着嘴,幸好刚才管着嘴了,没将心里想的脱口而出,若不然,她那些与人打交道的心得,不得又成了永安侯口中颇重的心机了? 待永安侯离开后,魏伊人随即看向香附,“东西可放好了?” 香附点了点头,定然不会让旁人知晓了去。 魏伊人返回屋内,又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舒坦些,“走吧,我们瞧热闹去。” 魏伊人活动了一下胳膊,打起精神来。郑婉不是闹吗,那她就看看郑婉能闹出个什么花来。 另一边,永安侯急匆匆的去了郑婉院子,郑攀已经被嬷嬷婆子领到外头玩去了,屋子里头只剩下郑婉,拿着个包袱坐在椅子上默默的落泪,旁边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的婢女,都在劝郑婉莫要冲动。 “阿姐这是怎么了?”永安侯匆匆进来,却因为走的急,脚一下子踩到官袍垂边。他的身子一踉跄,可根本管不得那么多,大力的一甩,便是官袍被毁也不在乎。 “你怎么过来了?是谁这般多嘴?”郑婉佯装生气的扫了地上的婢女一圈。 “阿姐与我也生分了吗?若非下头的人机灵我如何知晓阿姐受了多大的委屈!”永安侯心疼的坐在郑婉跟前,说话的功夫眼眶都泛红了。 郑婉连声叹气,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我知晓弟妹我不喜欢我,将心比心我若在她的位置,未必做的有她好,我只是希望莫要因为我坏了二弟与弟妹的情谊。” “阿姐这话从何说起?侯府姓郑又不是姓魏,阿姐只管安心的住着,谁人也不能给阿姐脸色去。”永安侯说的声音极大,屋内屋外的人都听的真切。 这是要让侯府所有人都知晓,侯府的主子里头魏伊人该是排在最末的。 “万不可这般说。”郑婉连忙摇头,“她是你的妻,是这个家的主母,我是个外人。” “姑奶奶就是太心善了,处处只为旁人考量。”丫头翠珠适时的开口,“夫人都那般明着给您脸色吃了,您还处处维护夫人。” 说着,在那絮絮叨叨的,本来郑婉想着去感谢感谢魏伊人,谁知道魏伊人那边避而不见。 “侯爷在府的时候,夫人看着是大方得体,侯爷这不在府中,便换了一副脸面。”翠珠忿忿不平的念着。 旁边的郑婉还装模作样的拉了一下翠珠的袖子,“不许这般说话,弟妹绝不是那样的人,许是有事出门了呢?” 翠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您就是不知人心险恶,您上午去不在,晌午去不在,下午去不在,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就是故意给您难堪。” 听着翠珠指着的话,刚才永安侯满目的心疼,此刻面上只剩下尴尬。 这事还真有那么凑巧。 偏生郑婉听了翠珠的话,慢慢的放下自己拉拽的手,低着头抹眼泪,算是默认了翠珠的意思。 永安侯是不聪明,可郑婉今日表现的太明显。永安侯不自在的清了清了嗓子,“我当什么大事,阿姐这次想多了,夫人她,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郑婉主仆俩这又哭又闹的,永安侯也不好开口,说是因为公差上的事,魏伊人被一早叫走了,这会儿个才回来。 可这话落在郑婉耳朵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昨个魏伊人一装大度,明显觉得永安侯跟老太太似乎对魏伊人有所改观,今个本想摆魏伊人一道,可是永安侯似乎在袒护魏伊人。 郑婉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知晓,打从瞧见弟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和善的人,是我小心眼了。” 永安侯看着郑婉这一幅柔柔弱弱的样子,甚至占不占理的似乎也不重要,心软的一塌糊涂,“阿姐莫要妄自菲薄。” 魏伊人领着香附过来后,一眼就看到郑婉院子里的两株海棠。虽说是刚移栽过来的,可是海棠花开的茂盛,养的极为好。 魏伊人并不是羡慕这东西有多名贵,只是这一片片红色开的艳丽。魏伊人年纪轻轻,自也喜欢这些鲜亮的东西,丁忧之后,魏伊人也跟永安侯提过自己想在院子里挪上两株。 当时他怎么说的?丧子丧夫之痛,老太太岂是三年能走出来的?平白的惹老太太不快,便是他做儿子的不孝?自己还内疚了好久,羞愧自己未曾感同身受。 怎么如今,老太太一下子就走出来了? 养育之恩大于天,郑婉虽是养女,可该是将老侯爷当生父一般孝顺,更该注意的多些。 到底不是永安侯多孝顺,不过是当初对自己并不在意罢了。 郑婉屋子是敞着门的,她们那些话也没个避讳的传出来。 “见过夫人。”婢子见礼的声音,这才打断了郑婉的话。 背后说人坏话,让人听个正着,郑婉的脸皮到底还没那么厚,下意识的站起来,唤了一声弟妹后,这才平定心绪,“弟妹怎么这般突然过来了?” 听着这话,好像是有点质问的语气。 魏伊人往前走了几步,上了台阶却没进屋,只在外头淡淡的扫了一眼翠珠。 你婢子都上门骂人了,魏伊人不得过来解释解释? 第十五章 媳妇不花,小三花 只是魏伊人还没说话,一旁的永安侯就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大概是觉得,魏伊人这是来寻公道来了,一开口必然能刺激他这原本就柔弱单纯的阿姐无地自容。 魏伊人回头看了一眼,“我原本早该过来的,阿姐带个孩子不容易,也不知道有没有缺什么。” “劳弟妹费心,我原是归家女,有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便足够了,哪里敢奢求旁的?”郑婉眉目低垂,好一朵可怜兮兮的小白花。 魏伊人重新转身将视线放在郑婉身上,看着满屋的婢女,这叫只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阿姐在自己家还客气什么?一会儿我再拨几个婢子过来,阿姐若不好意思同我开口,自己有使唤的人,做事也方便。” 而后微微挑眉,“侯爷觉得呢?” “你处事仔细周到,自是极好的。”永安侯赞许的点了点头,侧头看郑婉,“阿姐放心,这个家没人给阿姐脸子的。” 只是他是跟在魏伊人话后说的,明明是在偏袒郑婉,可在郑婉耳朵里,那就是人家夫妻一心,她是个外人。 这让她的心,更是慌的厉害。 魏伊人今日本就心情不错,再加上一切都在掌握中,眼睛愈发的明亮。 郑婉保养得当,这几年未操过心,可到底孕过一子,年岁在那放着呢,跟人家年轻的比,总也会自卑。 魏伊人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如此,我先回去了,便不叨扰阿姐了。” 转身,飘飘然离开。 自始自终,大度得体。 走出院子,太阳彻底下山,风吹去了白日里的燥热,好似这脚步也比寻常的时候轻快。 昨个魏伊人跟郑婉过招,她没占到便宜,今个永安侯去礼部,趁着他不在郑婉肯定会作妖。果不其然,郑婉白日里就过来寻自己了。 魏伊人已经交代下头人了,若是郑婉过来,她只让人传话,说是让郑婉改日再来。故意没说自己出门的事,果真郑婉入自己所是料想的那般,不死心的一趟趟过来,好在永安侯跟前卖可怜。 回到自己院子里,晚膳的味道也是香甜。 因为魏伊人身子於堵不通,用完膳食后,魏伊人总是会出去转转。平时里都是走上三圈的,今个少走了一圈,早些歇息。 永安侯是陪着郑攀跟郑婉一起用的晚膳,可是心中还是想着魏伊人,今个到底委屈魏伊人,想着怎么补偿补偿她。 郑婉看出永安侯的心不在焉,更加卖力的哭泣,一直快到子时永安侯才脱身。 他没回书房歇息,直接到了魏伊人院子,可是魏伊人早就歇息了,他也只能摇头离开。 次日一早,下头的人就给抱了两个青花瓷的瓶子过来,这瓶子模样做的好,看着要比魏伊人的贵些。 “侯爷今个这是怎么了?”香附抱着瓶子,问魏伊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既要又要罢了。”魏伊人淡淡的说了句,从前说的好好的,等着侯府翻身,会给自己买这买那,这些日子总算记得给自己屋子里添东西。 只是,魏伊人的瓶子虽比不得这俩,可是花纹颜色与屋子合适。而永安侯这俩瓶子若是放在里屋,总会给人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放在堂屋吧。”魏伊人随意的摆了摆手,到底应付跟用心是有区别的。她瞧着郑婉的屋子,处处都是用心。 铺子那边不用魏伊人去盯着,有香附一个人足够。 魏伊人就想起郑婉院内的那两珠海棠来,侯府的花房没有那么鲜艳的颜色,魏伊人差人去外头买上几珠。 娇艳的海棠,让人看了就心里舒畅。 等着海棠到了后,魏伊人亲自拿了铲子栽种到自己喜欢的位置。带着攀脖,做的起劲。她没让人帮忙,全都是自己完成的。 挖坑埋土,身体是累的,可是心是舒坦的。 难得什么都不用想,一心只忙自己喜欢的事。 这两天,魏伊人的胃口极好,之前每次用晚膳总是觉得心口堵的慌,现在好像全身上下都通了。 黄昏的时候,香附刚回来瞧着魏伊人就愣了一下,随即惊呼一声,“夫人,您今一日都做什么了?怎么瞧着都黑了?” 因为做活的时候确实是累,若是戴帷帽碍事的很,她就那么堪堪的直接在太阳下晒着。 魏伊人连忙坐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似有些黑了。” 没有哪个姑娘家能不在乎这些,魏伊人原还想着做粗活能让人痛快自在,不若从后院开上一亩地,用不着吃药光做活病就好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只做了一天活,就就晒黑了,要真种一亩地,那岂不是黑的不能看了? 魏伊人好生的洗了手,等着一会儿用铺子里的养颜膏抹一抹。莫要看着自家铺子做这东西,魏伊人平日里还真的用的少。省来省去的,也不知道都给谁省了。 说起铺子的事,香附一脸惆怅,“那边给送话了,要压价,您看这铺子咱们还能卖吗?” 因为是周氏要买,魏伊人就已经将价格压到最低了,这要是不同意,再给下一家要价,价格总也不会高过这个数。 明明两边已经签了契约了,这事就已经定了八成了,谁人知道她会反悔? 尚书府那边管着永安侯,他们又不敢得罪。 魏伊人揉着眉心,虽说心里有数那边次子贪财,可到底是高门夫人,你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这中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不卖吧,再等合适的买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郑婉那样子,迟早得盯上掌家权。 手一下下的敲着桌面,若是直接按照周氏那边给的数,价格确实是太低了。 魏伊人正在考量的时候,永安侯穿着官服匆匆而来,看样子该是从礼部回来,“侯爷。”魏伊人起身迎接。 永安侯一进门就瞧见自己送魏伊人的瓶子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本来还沉着脸这会儿缓和了许多,“随手送你的,用不着这般在乎,原想着让你摆在内屋的。” 因为魏伊人嫌着屋里的药味,窗户一直开着,里屋门上的珠帘轻晃,能看得见檀木色的妆奁盒子。 永安侯的这对瓶子花色太浅花纹太乱,明显是不搭的。 正好香附奉了茶水过来,魏伊人抿了一口,没理会永安侯的话茬。 第十六章 你喝避子药吧 这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事,你都跟瞎了一样看不见,又有什么好说呢。 永安侯对魏伊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是忍不住又看了魏伊人一眼。 魏伊人跟郑婉不一样,她年轻。且今个虽说晒的脸上有些黑,可是一种健康的样子,一个健康的年轻女子,眼睛里的光是不一样的。 永安侯对魏伊人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的软些,“今个去礼部,真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五年的习惯养成,有事肯定要找魏伊人。 永安侯到底将今个在礼部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他告了几日假,手里的差事也是不少。不过永安侯倒没出什么差错,尤其昨个挨了训,纵然送了礼,可也不能太放肆了。 可谁人知道,侍郎做错的事也推到永安侯身上了,尚书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侍郎说是永安侯做的就永安侯做的,冲着永安侯又是一顿白眼。 永安侯真真是越想越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待我他日坐于高位,定让他们好看!” 无非是欺侯府朝堂没掌权的人撑腰?想当年,父兄还在,他这个侯府二少爷都比现在活的自在。 魏伊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尚书可能不知道侍郎在做什么?冤枉你的人有时候比你自己更知道你有多冤枉,只不过尚书下头就是左右侍郎,人家尚书不想落侍郎的脸罢了。 骂的是永安侯,指的却是侍郎。 “这是自然,侯爷在朝中慢慢的掌权,他日三弟高中,定然无人再敢看轻侯府。”魏伊人顺着永安侯的话说了句。 遇见这种事,你不能同上头的人硬碰硬,没必要结成仇敌,但是也不能说跟个软柿子一样人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以后若是捏习惯了,光冤枉你怎么办? 只可惜,魏伊人不会再替永安侯出主意的,费心尽力的出上主意,人家转身就说他那阿姐单纯柔顺,自己心思重恶毒。 不过,魏伊人似乎也猜到了,怪不得周氏敢压价,这是人家得知了礼部消息,觉得侯府现在就得巴望着她。 永安侯在那絮絮叨叨的咒骂,魏伊人心里头琢磨明个亲自会会周氏。 永安侯在那说的累了,正好也到了用膳的时候,屋子里的烛光摇曳,门是开着的,一阵风吹过来,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永安侯突然笑了一声,“同你在这说说话,心里痛快了许多。” 说着,还亲自为魏伊人夹了一筷子菜。 “确实,什么事也莫要憋在心里。”魏伊人随口应和了句。 她忙活一天也是累了,只要不抬头看永安侯那张脸,还是挺有食欲的。 永安侯看着魏伊人始终垂着头,只当她害羞了,抬头看向院子里,“你那两株海棠不俗。” 听了这话,魏伊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不俗?他不是说看那么艳丽的东西会触景伤情?郑婉一回来,也不伤情了? 想起郑婉,魏伊人心中疑惑的很,要是平时永安侯来她这坐一会儿,郑婉得寻机会叫永安侯离开,今个这膳食都快用完了,怎么那边还静悄悄的也没个动静。 等着饭菜端下来去,魏伊人看永安侯还没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了句,“侯爷没有公差要忙吗?那么多人盯着,更不好出错。” 永安侯哼了一声,“不要同我提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而后说着起身去拉魏伊人的手,“今个我就宿在你这了,明明没几日,我却觉得好似,好似有几个月没来过了一般。” 魏伊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暗骂郑婉那个没出息,莫不是怂了吗?“这,小塌还没有收拾。” 永安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我夫妻,总不好终日分塌而眠。” 魏伊人抽回自己的手,笑容越发牵强,“只是我这身子,侯爷是知道的。” 月事今个几乎没有了,可是身子虚,到底是冒不了险。 “我这如何能忘?等着明日一早,让下头的人熬上一副避子药便是。”永安侯满不在乎的回了句。 说完还伸了伸胳膊,回来就光想着抱怨了,身上衣裳还没换,看魏伊人不吱声,只当此事就如此说定了,便去里屋让人拿了常服换上。 魏伊人气的浑身发颤,避子药那都是给什么人用的?丫头妾氏?避子药这东西用不好可能一辈子也就无法有孕了。魏伊人本来身子就不好,你再来一碗阴凉的避子药,怎么受的住? 在这一瞬间,魏伊人甚至怀疑,五年分塌而眠,不是所谓的怜惜,甚至连演戏都不是,就是单纯的他不愿意碰魏伊人罢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永安侯换了衣裳出来,看魏伊人还傻愣着站那,单手负于身后仰头挺胸的走出来,“知晓你用完晚膳喜欢出去走走,我领着你去园子里转转。” 在路过那两株海棠的时候,永安侯停了下来,“从前不知你喜欢海棠。” 魏伊人脚步一顿,自嘲的笑了笑,“也没有喜欢,不过下头人瞧着屋子单调罢了。” 不想承认,她曾经开口要过的东西,永安侯没给过。 永安侯了然的点头,“我还以为你们姑娘家都喜欢这东西呢。” 你们姑娘家,那人是谁?是郑婉吗? 丫头在前头拎着灯笼,一阵阵的风吹的灯笼轻轻摇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风有些多,魏伊人打了个寒颤。 香附瞧见了,连忙让人回屋取了披风。 永安侯是等魏伊人披上披风,才问了句:“你这般怕冷?”而后,自以为深情脱下自己的外褂也跟着披在魏伊人的身上。 “倒也没那么冷,是丫头门过分细致了。”魏伊人淡淡的回了句。 再过些日子就入夏了,风再大能有多冷?披风都拿来了,怎么,你的外衣就格外的暖和? 魏伊人恍然间觉得,永安侯似乎给的,都是自己不需要的东西。 从前的体贴,是否也是如此? 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魏伊人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就看着郑婉院子那个方向举起了好些火把,看样子明显是出事了。 魏伊人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郑婉这看来是憋了一个大招,永安侯肯定不会留在自己院子里了。 “侯爷夫人,小公子出事了。”一个婢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这一次,来的并不是翠珠。 第十七章 自找死路? 这一次似乎比任何时候都着急,看着婢子摔倒爬起来,一点都不敢耽搁。 与此同时,魏伊人的人也匆匆的赶来,看着面色也是慌张的。 “出了何事?”永安侯难得脚下没动,而是略有稳重的问了一句。 婢女哭着回话,“小少爷,小少爷他落井了。” “什么?”莫要说永安侯了,就是魏伊人此刻心中也咯噔了一下,落井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莫要说郑婉原本的婢子了,就是魏伊人后来这又给她添了好几个,那么多人就看不了一个孩子? 而且,井这个东西,又不是说在屋子里安着,你在屋里磕磕碰碰的大概是有婢子不尽心。你去外头,必然是有人跟着的。 魏伊人的心砰砰的跳的乱的很,不管对外怎么说,对内这是永安侯的长子,长子落水,非同小可。 永安侯听了这话到底绷不住了,赶紧离开。 魏伊人的人冲着魏伊人点了点头,表明这事是真的。 魏伊人能清楚的感觉到,香附扶着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轻轻的拍了拍香附的手,示意她先将永安侯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取下来,而后还算冷静的交代,“安排人将消息送到老太太跟前。” 出了这么大的事,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再则说了,若是瞒下来,秋后算账总也是自己倒霉。 交代了一声后,魏伊人也赶紧过去瞧一眼。这井是在郑婉院子旁边的柴房跟前,这处旁边有个小亭子,倒也能算一处景。 这会儿个火把打了很多,灯火通明。 魏伊人跟永安侯算是前后脚到的,下头的人已经让出路来,只看着郑攀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虽是春日里,可到底有些凉,郑攀上衣已经被解开,光着身子有人一直按压,让他将水吐出来。 魏伊人脚步定下,不敢再往前走。那孩子虽然说是经常生病,每次见着魏伊人都指手画脚的发脾气,可是魏伊人从来没盼望过他死。 明明,发脾气的时候,还那么鲜活,可突然间就这么躺在地上没有生机。 魏伊人抓着心口的地方,虽说她没做过母亲,可为了做母亲她吃了不少苦,看见活生生的孩子变成这个模样,真的挺心疼的。 郑婉跪在郑攀的跟前头发散乱,双眼无神。 永安侯慢慢的走了过来,伸手缓缓的将郑婉揽在怀里,眼睛通红,几度哽咽,却说不上一句话。 “攀哥儿说要寻要寻。”郑婉垂眉,似是不好开口,才继续说道,“我追不上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失足滑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孩子。”眼泪在这个时候滑落,一滴滴的重重的砸在永安侯的心上。 她脆弱无助,却在人前强撑着,直到看到永安侯才敢将自己真实的一面露出来。 她哽咽着没有说出来的话,永安侯心里清楚,那就是父亲二字。一个,不能在人前提出来的二字。 心如到绞,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他不管,只想紧紧的将这个女子拥在怀里。 “我的攀哥儿。”素来腿脚不好的老太太,一路小跑着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郑攀,哭的撕心裂肺,闻者落泪。 恰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郑攀吐了一口水出来,眼睛缓缓的睁开,“活了,活了。”不直到是谁惊呼出声,郑攀睁开眼,醒了过来。 “攀哥儿。”老太太喜极而泣,她的攀哥儿果然福大命大。 魏伊人拍了一下心口的位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幸好孩子没事。冷静下来,她的目光看向那口井。 这井的井口边上围了大概有一尺半的石蹲,就是怕有人失足落下,而后这石蹲宽有一尺,寻常的人能站在上面打水。 也就是说,郑攀这个孩子得爬上去以后,再掉下去,这不是失足,这分明就是找死去了。 这孩子长的矮,爬上去也不是说瞬间能完成的事的,也不知道当时郑婉离着孩子有多远。 只是现在孩子刚救过来,也不是问这事的时机。 孩子醒来也就没那么凶险了,下头的事魏伊人也插不上嘴,现在的大夫是永安侯又给请的,需要做什么,也是他安排的。 等着孩子稳定了后,这就闹腾的这去寻神医。 主要是这孩子本就体弱,又呛了水,要知道虽说现在救过来的了,可呛水对内腹损伤是有的,倒不如赶紧去寻神医,给这孩子施针。 一听着对以后有影响,老太太当下就点头了,趁着宵禁之前,赶紧出城,孩子的身子最重要。 永安侯面上有些犹豫,毕竟礼部他那已经遭人不满,可转念一想,明个早点出发办差便是了,大不了就他辛苦一些。 这一阵折腾,将人送出门去。 待侯府的马车走远,老太太缓缓转头看向魏伊人,“你同我来。”声音极冷,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 到了屋子里,老太太端坐在位置上,眼神比从前都犀利,“攀哥儿出事之前,路哥儿是同你在一起的?” 也没让魏伊人坐,她只能站在堂屋内,迎上老太太的目光,“确实,侯爷有话要问儿媳。” 老太太突然冷笑一声,“有什么话,需要问的衣衫不整?” 永安侯在那装深情,外衣给了魏伊人,再加上一路跑的急,衣衫自然是乱的。老太太这意思是,出事的时候自己正跟永安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此可笑,他们是夫妻啊,莫要说没做什么,就算真做什么,那不是情理之中? 他们大婚就丁忧,守孝三年,礼数周全,就算此刻发生什么,就是到了圣上面前也说上不半个不字。 何至于,老太太用此刻一副,抓女干在塌的口吻。 更何况,为了一个外室子。 那孩子才遭了大难,魏伊人不想将矛头或者有些并不好听的话用在孩子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太太,“所以,母亲觉得儿媳哪里做的不对,尽管提出来便是。” “你还敢问我?”老太太陡然抬高了声音,只是斥责了句后,剩下话终究不能如现在这般脱口而出。 房嬷嬷在一旁赶紧给老太太顺气,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魏伊人,“老太太身体不好,夫人便少说一句吧。” 第十八章 勾搭自己男人? 听了这话,在一旁候着的香附,忍不住往前挪了一小步。 可也仅仅只是一小步,便生生的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她跟夫人的处境今非昔比,老太太的人可以跟主子没个尊卑,若她开口,无论说的对错,也能给夫人扣上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香附满腹的委屈,越发的为自家夫人不值。 魏伊人并没有将房嬷嬷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才示意房嬷嬷起身,她左手搭在椅子上,身子有些软的往后靠了靠,似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身子不好,若是现在强行有孕,怕是孩子也好不了。” 这话说的,看着是为魏伊人着想,可却不不能深究。 魏伊人这个没做过母亲的尚且知道,有些话用在孩子身上一定要三思。她这个生过三孩子的人,难道不清楚?这不是在咒孩子吗? 幸好,她也没打算再跟永安侯生孩子,不然让自己的孩子如何受的住亲祖母的诅咒。 看魏伊人不说话,老太太接着又说道,“你是嫡母,谁的孩子也是你的,你该对他们好些。” “母亲这话说的,原是我不懂了,进门五年有余,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尽心,能让母亲这般不满?”打从侯府翻身,从府里来个外头的孩子,魏伊人纵心里不满,可却从未将话挑明。 这五年,侯府吃的穿的哪个不是魏伊人的?如今才几天,如何有立场指责魏伊人做事姿态? 原以为提起过往老太太会心虚,不想老太太却冷笑一声,“你既提起,我便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你家是什么样子,父母双亡的孤女罢了,你若不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如何能痛快答应这门亲事。你一入门侯府就出事,这是你运气不好。” 老太太说着头微微的抬起,似乎她觉得她说的极对,“倒是我们侯府,是立过战功的,祖上自有庇荫,只要熬过来,有的是数不尽的好日子。” 熬过来,她说的轻巧。 没有魏伊人的银子,他们怎么熬过来,靠喝西北风吗?就老太太这病,不用药吊着,都活不到今个,祖上庇荫有什么用? 这般无耻的话都能说出口,魏伊人都被气笑了。 至于成亲,莫要忘了是他们侯府去寻人说的媒,若说魏伊人运气不好,那确实是的,没能早日认清这些人的真面目。 偏生老太太还来了力气便是将身子都坐正了,“你肚子不争气,侯府给足你当正妻的颜面,你该知足,不该事事都争个高低,将来有新人进门,莫不是你还要学个妾氏模样,勾搭自己男人不成?” 这话说的,委实难听。 听到这,香附总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夫人,您该喝药了。” 难得老太太没冲着香附发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的话你仔细想想。” 到底放魏伊人离开了。 魏伊人半句话不想跟老太太多言,领着香附转身离开。 “夫人留步。”这还没出院子,房嬷嬷就追了出来,她气喘吁吁的站定,抬头便是直视着魏伊人,没有对主子的半分敬畏,“今日小少爷出了事,老太太这是心里有气,有些话说的不妥当,您莫要往心里去,多包涵包涵。” 说完又看向香附,“倒是你这个蹄子,谁教你半分规矩都没有的?主子跟前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也就老太太心慈,若换成旁的府邸,早就将你发卖出去了。” 人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魏伊人就在跟前,你这是骂给谁听呢? 魏伊人按住香附,不让她上前理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房嬷嬷,“我倒是瞧瞧,谁敢发卖我的婢女?” 而后斜眼看了香附一眼,“我记得房嬷嬷的儿子也在府里做活,将人撵了便是。” 魏伊人现在管家,用谁不用谁还说了算。 香附连忙清脆的哎了一声,声音里都透着笑意。 “夫人。”房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魏伊人,她是怎么敢的? 魏伊人突的变脸冷眼扫了过去,“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一个下人罢了,何时轮得到你来给我摆脸子?”魏伊人冷哼一声,转身带着香附离开,“要么你就让他将我休出府,要不你永远得看我的脸色。” 她忍着老太太,是真的当时没想到好法子,老太太那话着实气人,要是魏伊人真想还嘴,不得将她气死了? 那边郑攀才去看了神医,往后有什么影响都不清楚,老太太这要是再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至少别当着自己的面出事,总也不好收场。 没必要为了已经将死之人,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至于那个老婆子,都直接说到自己脸上,魏伊人绝不惯着她这毛病。 “夫人,奴婢今个冲动了,奴婢知错。”走到没人的地方,香附低头小声请罪。到底是她多嘴了,如若不然魏伊人何苦冒这个头? 老太太本来就存了过河拆桥的心思,往后有房嬷嬷在跟前时不时的挑唆,自更愈发的看不惯魏伊人。 永安侯被郑婉勾去了,老太太跟前有人还老吹着耳旁风,魏伊人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魏伊人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傻丫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便能看我顺眼了不成?”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更何况,听老太太那意思,当初对于那么亲事她也本不看好,那么为何当初表现那般有诚意? 若非他们诚意十足,魏伊人怎会愿意入侯府? 若连当初都是别有隐情,那么表现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郑攀的事,魏伊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这会儿郑婉不在府中,魏伊人随即让人将自己后来添的平日里带郑攀的婆子唤来。 那婆子早就被吓的失了魂,到了魏伊人在,更是身子瘫软的倒在地上,跪都跪不直,“夫人明鉴,不关老奴的事。” 说是今个一整日郑婉就闷闷不乐的,到了下午更是屏退左右,不让人在跟前伺候,她要自己带孩子。 她们原也是不放心的,郑婉将孩子带到院子里,她们都在远远的瞧着,被郑婉看见后还好生的斥责了一顿,郑婉一发脾气,谁人敢再看着? 第十九章 照顾到井里了? 可谁人知道,怎么就照顾到井里面去了? 这婆子心里大委屈,她是后来指派去看孩子的,也不知道郑婉守陵过的是什么日子,总觉得那地方苦寒,不可能说是半分不会看孩子。 或者你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专门看个孩子,还能让孩子掉井里去? 没得,有什么大毛病吧? 婆子又不好明说,只是心里后怕憋屈。 魏伊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甚至心中隐隐的有一种猜测,她摆了摆手,“此事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侯爷也并非不分是非的人。” “香附,你去送送人。”突然出声,将人唤住,嘱咐了句。 若这婆子说的是真的,此事定然也不只她一个人知晓,永安侯再宠郑婉,该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处置下头的人。 待婆子离开,魏伊人手撑着桌面,摸索着坐下。 也不知道为何,手颤的厉害。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香附回来被魏伊人的样子吓到了,连忙去扶着魏伊人。 魏伊人慢慢的抬头,“那可是井呀,一个不注意就会丧命的,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便是连个畜生都不如!” 魏伊人不敢相信,为人生母能做到这般地步。她找了千万种理由,可始终找不到一条能解释郑婉行为的。 那么多人看孩子,她怎么就不放手呢?太稀罕自己的儿子了?若是如此,人家在远处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 若有不能让人知道的话,只管将门窗关好,在屋里嘱咐就是了。 甚至有一瞬间,魏伊人都怀疑,那孩子是郑婉抱着扔下去的。 魏伊人揉着眉心,她为了要个孩子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罪?怎么就有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珍惜的。 “夫人,您的意思是,那位?”香附蹲在魏伊人跟前,声音压低,却是将心提了起来。原本魏伊人是想着,将自己的银钱能收回来多少收多少,保自己衣食无忧,至于她们的恩爱情仇她们只管闹去便是。 可眼下,府里有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魏伊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暂且看着吧,等着她们回来,若真别有所思,必有后招。”魏伊人还想着,周氏那边晾一晾她,现在看来,动作还得加快了。 侯府一共是有四间铺子,这下一处有了着落,另外几处也得端量着,最好能寻个外乡人买便是。 “既然那边二夫人压价,夫人何不再给那边一间?”这样你一块盘两个铺子,价格低些也能接受。 魏伊人摇了摇头,“一处是讨好,两处可就有猫腻了。” 那边也不一定敢要,万一再来个多嘴的,直接挑明问永安侯怎么办? 铺子在侯府名下,侯府翻脸魏伊人到时候真真是啥也落不着了。 香附愁眉苦脸的也没个主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不知道怎么是活路。 魏伊人深吸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算一步,明个先将铺子谈妥了便是。” 只是,话说的好听,魏伊人夜里睡的极为不安稳,半夜里梦魇想醒也醒不来,等着次日醒来,头昏脑胀的不说,感觉心口的堵住的厉害,一呼吸就疼。 这种感觉魏伊人以前也有,府医不在,郑婉那边的魏伊人又不好用,只能从外头请个,来了也只说魏伊人这身子就忌讳动气,劳神。 大道理他不说魏伊人都明白,可能怎么办呢? 拿了点药吃着,让香附给自己化的妆容浓些,掩下了面上的憔悴,忍着难受去见周氏。 她们今个约见是一处茶楼,魏伊人定了隔间,从上往下看去,还有说戏的,倒是惬意。 周氏姗姗来迟,比说好的时间晚到了半个时辰,“瞧我,府里有事耽搁了,让夫人久等了。” 相较于魏伊人的着装,周氏却显得随意自在许多,像是家里头自己闲暇时候的打扮。虽说她们名义上是听曲,可都心里有数是谈正事来了。你的穿着打扮,便表明了自己在对对方的重视。 魏伊人只一眼便明白了周氏的用意,起身迎了迎,而后叫了小二过来,“我点碧螺春,也不知道二夫人能不能喝的惯。” “我是不挑的。”周氏没有单独点,看着是爽朗大方,“你也知道,这柴米油盐的事琐碎,莫要看着咱们女子们多在内宅走动,可真要算下来,悠闲品茗的时间的着实是太少了。” 听了周氏的话,魏伊人笑着捧起茶壶,亲自为周氏添上,却添了八分满,“知晓打理内宅不易,可夫人也不能如此压我的价啊。” 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周氏面上多少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近来手头紧,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放下茶杯,手中的帕子搅动着,“下头这是说的什么曲?” 故意岔开了话题,似是对下头的内容很感兴趣。 魏伊人扑哧笑了出来,这曲目她让香附提前打听过了,说的是西厢记,“没想到二夫人也对这书生姑娘的戏码有兴趣。” 二夫人根本就没听这人在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听听这东西,好似年轻不少。” 闺阁之中时,哪个少女不怀春? 魏伊人听后掩着帕子轻笑,“如此甚巧,我出阁前,床下可压了不少这种话本册子。” 不提正事,魏伊人浑身的气势散了,两个人就跟寻常人一样,闲聊着闺中趣事。 等着气氛缓和,魏伊人得空让香附拿了之前的合约出来。 “这是做什么?”周氏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句。 魏伊人好笑的看着周氏,“您看不准的价格,我还怎敢坚持?”此刻,故意示弱。 既然价格变了,那契单总得要重写。 她这一示弱,周氏扑哧笑了出来,“说的如同我欺负你一样。”可到底还让人准备了笔墨。 只是墨还没有落在纸上,魏伊人的手先挡了过去,“只是二夫人,这价格确实是低,所以这约定的天数总得提一提。” 不能再那么长时间,必须要尽快办完。 不等周氏反应,魏伊人接着又说道,“自然也不让您吃亏,不然再跟二夫人谈个买卖。不知道二夫人可有空闲的院子?以我自己的名字赁下。” “你要院子做什么?”二夫人将笔收起,不解的问了句。 第二十章 外面有个家 魏伊人成功将二夫人的注意力转移。 她心中很着急想要收过这笔银子,可是却不能让二夫人起疑。你侯府再如何,毕竟已经翻身了,永安侯在礼部当差,每月除了爵位该给的银子,还有礼部的月俸,怎么也不可能很缺银子。 所以,魏伊人故意抛出了这茬子事。 说起院子,魏伊人似有些许不好意思,“这事我也就不瞒二夫人了。”她五年无所出,心中着急。 如今永安侯入了朝堂,她自然是要多为自己考虑的。 周氏一听,恍然间一笑,“如此,你也是个不容易的,正好我有一处小院子空出来了,赁给你也无妨。” 听周氏应允了,魏伊人这才缓缓的将手收回,“不过,这铺子的银钱给我的确实低,不若二夫人免我三个月赁钱可好?” 周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你倒是给会做买卖的。” 都说嫌货才是买货人,周氏耍了那么多心思,其实也还是看上了侯府的铺子,今个过来,其实就为了谈价格。只不过,永安侯的事,到底不值当送这么多银子去的,魏伊人若是一口应允,周氏未必真的敢这么痛快的答应。 如此有来有往的,魏伊人最终同意了周氏所言,说到底还是在示好,只是换了个方式讨价还价。 如此一来,两个人都欢喜。 周氏当下便痛快的重新签订契约,明个让下头的人走衙门,当场给银子。至于赁那处院子的事,也是明日一块办了。 临走的时候,周氏还给魏伊人介绍了个牙婆子,专门做这种买卖的。 魏伊人提起孩子了,那定然是想着给永安侯纳妾了。可是这纳谁可是有学问的,你跟前的人,若是得力的自然舍不得,若是从长辈那讨,到底有长辈的面子在,真出什么事,魏伊人也得好生掂量。 就因为,魏伊人没个孩子傍身,侯府所出的头几个孩子,一定要被魏伊人拿捏的死死的。 这处院子,估摸也用来调教规矩的,等着都安顿好了,摸清了脾性,再安排人入府。 如此,这牙婆子就很重要了,必然是要消息灵通手底下资源多的。 送走周氏,魏伊人交代香附,“明个银子到手,直接入新院子。” 香附应了一声,说不上为何,知道外面有处院子,心里踏实了许多。 等魏伊人回府后,才知晓老太太今个出门了,说是去那神医处,估摸是放心不下郑攀,或者心疼她儿子来回跑。 如此,魏伊人倒是能省心些,不用担心又突然谁来传个消息。 今个本来就身子不适,撑了一上午魏伊人累的厉害,赶紧躺下歇着,连晌午饭都没吃。 香附明明瞧着魏伊人这两日好的许多,谁曾想这又犯病了,等着下午的时候,也不知怎的起了口疮。 永安侯这几日都没回来,周氏那铺子已经买定了,银钱也都安置在新院子里。 魏伊人身子好些后,又亲自去那院子里栽种了几株花苗。 这院子还没开火,只安排了两个婆子看着,晌午的时候从外头用的膳食,“夫人,好消息,有人今个去看了铺子。” 香附刚得了消息,便兴冲冲的同魏伊人说起这事。 说是是个外乡人想在京城落脚,看中了其中一家不临街的,这种地方地段不好,可是一样价格低。 虽说要的价格跟之前的那个胭脂铺不能比,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 “竟是那间铺子。”魏伊人思量片刻,“估摸他会再来,赶紧安排人,假装同是看铺子的。” 一定要让对方看见。 香附还没想明白,看魏伊人如此急切,先去忙了再说,等着交代完,饭菜也就上来。在外头魏伊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让香附也跟着赶紧填饱肚子才是。 “夫人,您说这招管用吗?”一个馍馍下肚,香附这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魏伊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外乡人想在京城立足,不挑临街的铺子,说明他手里面缺银子。他盘铺子又不能耽搁太久,所以,谁家的铺子用心,谁就先盘出去。” 他不跟京城的人掌柜的一样,可以慢慢耗。 只要价格公道,有点危机感,该是很快就能定下来的。 再则,魏伊人本来就是有点着急,能卖出一个是一个。在价格方面,魏伊人是不怕他打听的。 用了膳食,魏伊人这刚起来,突然瞧见了下头停了辆马车。 香附本来在收拾东西,瞧着魏伊人不动了,随即顺着魏伊人的视线看了过去,瞧着是侯府的马车。 香附往前走了几步,立在窗户跟前,居高临下的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的。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永安侯抱着郑攀下了马车,许是郑攀瞧上了什么,他们直奔小摊位而去。 看着那孩子,靠在永安侯身上,小脸有点黄,不过在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后,动作是迅速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危险了。 郑婉像往常一样,跟在永安侯后头。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郑攀欢喜的很,永安侯跟郑婉也含情脉脉的相望,好一个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之前在神医那边,因为偏远也就无所谓了,如今在大路上就这般做派,到底是想将他们那层虚伪的面纱扯开了? “待会儿再下去。”魏伊人不想跟他们打照面,等着他们走了自己再出门。 永安侯抱着郑攀逛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香附在一旁抱怨,“明明做了龌龊事,却还自命不凡,装清高,如今一副姨娘做派,看看还能用什么给他们当遮羞布!” 永安侯不是一直夸赞郑婉,可哪个真觉得自己犯错的人,会一点不知道收敛? 真真是恶心。 “罢了,莫要想了,还是赶紧期盼,铺子顺利盘出去的好。”魏伊人笑着不再提这个话题。 实在是,给自己添堵。 可曾想,刚出了隔间门,正好国公府的郁大人迎面上来。 之前在别府见过,打声招呼便是,“郁大人安。” 只是这一次,郁方却在魏伊人的身边停下脚步,“永安侯夫人安好。”声音清冷,称呼规矩疏离。 “本官听闻礼部近来忙的很,永安侯夫人贤名在外,定能让永安侯无后顾之忧。” 第二十一章 真是个棒槌! 从这个角度,郁方怕是看见永安侯了。 “在下逾规,妄言之处,还望夫人海涵。”郁方话并没有说透。 可魏伊人却听懂了,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都替永安侯臊的慌。 “多谢郁大人提点,改日必让侯爷备上厚礼,登门道谢。”这种人能开口,实属不易,纵然魏伊人不打算管永安侯的事,可是你话得说到了,不能就干巴巴的说一句多谢。 “不必。”郁方的话不多,看着她已然明白,便冲着魏伊人点头,领着自己的人上楼。小二在后头热情的招呼,看样子他也是过来用膳的。 魏伊人目送着郁方进了隔间,这才往下走。 “郁大人这话何意?”香附狐疑的问了一句,侧身转头,该是正好瞧见永安侯刚刚闲逛的位置,这才反应过来,“郁大人真真是好心。” 魏伊人摇了摇头,“朝中人提起郁家,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这样的人能是好心?”难得开口提点,估摸也是看在已故的老侯爷跟大公子面上罢了。 也不知道,这礼部又有什么事,闹的郁方这个吏部的都看不下眼了。 魏伊人让香附留心一下,而后坐了马车回侯府。 到的时候,郑婉他们也都回来了,说是一众人都去了郑婉院子,魏伊人自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径直就回了自己屋子,正好下头的人也打听到了消息,说是皇帝已经下旨,等着秋日里选秀。 这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若非侯府没有适龄的姑娘家,魏伊人这边估摸早就得了消息。 魏伊人听后,也就说通了,虽说还有几个月,可这是个大事,礼部该就忙起来了。 除了京城各府,底下官员也得准备,里头不少门道,可不是说几个姑娘到时候去宫里走一圈就可以。 当然,也不是说礼部所有人都忙着这一件事,你比如新去的,肯定不能负责这么大事。可是人家有忙的确实是,脚不沾地了。 永安侯之前也没个正当的理由,说告假就告假好几日。今日魏伊人虽不知道永安侯是从哪接的郑婉母子,可即便是抽着用膳的时间去接孩子,也没耽搁办差。可人家在忙,你抱着个孩子在外面招摇过市,你让旁人心里能痛快吗? 或者你休沐的时间,晚上,都成,偏要选这个时候。 真真是个棒槌。 想来永安侯还有理智,下午的时候听闻回了礼部。 晚间刚到了掌灯时分,老太太那边派人唤魏伊人过来用膳。魏伊人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升起一阵恍惚,今个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还要去一起用膳? 起身活动了活动,晌午歇息过了,魏伊人就开始看铺子的账本,希望早点盘出去。现在愁的是临街的铺子价格自是要贵些的,可你又不能去大的地方挂出信息去,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只不过许是因为起的猛,这心口处又觉得发胀。 出了院子,两边的丫头们正在忙活着点灯,一路走来,倒觉得有些人多热闹。 “夫人安。”房嬷嬷依旧在门口站着,不过瞧着魏伊人明显是有些拘谨的。 魏伊人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老太太门上的帘子卷起来,进了屋子,闻着也没从前的药味大。 这会儿个正抱着郑攀,不知道在同郑婉说什么,瞧着笑的很欢喜。 永安侯也已经换了常服,他坐在下手的位置,含笑的看着这俩人。 这孩子也懂事了,出去这么几日,莫不是他们都没起疑心,孩子是怎么掉下去的?还是在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真是让人打开眼界。 或者说,郑婉是如何将这漏洞百出的局给搪塞过去的? 魏伊人上前见礼,“母亲,侯爷,阿姐。” 她微微的垂头,正好同郑攀的视线对上,以为这孩子又得哭闹,没想到这次是郑攀回避魏伊人的视线。 “快些坐下。”老太太招呼着魏伊人,不知道是不是魏伊人的错觉,眼下的老太太总给人一种略显疲惫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瞬间,魏伊人就嘲笑自己想的多。老太太去伺候孙子好几日,这么大年岁了,头一次操这个心,疲惫也是正常。 “你阿姐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原早该为她接风洗尘,只是有事耽搁了,今个正好都有空,咱们就凑在一起吃顿饭。”老太太说着,又去看永安侯的脸色,好似在问永安侯这般可满意? 这三个人,在神医那边定然发生了什么事,魏伊人敢肯定。不过,她不打算多问,“这是应该的。” “母亲就是想的多,都是自家人,如何用得着这么多礼数?”郑婉抿嘴轻笑,拿起帕子的时候,魏伊人瞧见她的手腕上,绑了一根丝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飘动。 这是什么时候时兴的样式?魏伊人倒也不清楚。 “阿姐值得。”永安侯连忙跟了一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抬眼看魏伊人一眼。 魏伊人心思百转千回,老太太是稀罕孙子,之前对待郑婉似乎并没有多么热络,甚至从待魏伊人的表情上是能看出来,老太太对于他俩的事也是有不满的。现下,这是满意了? 既是人齐了,那就准备着上菜。 坐的时候,老太太自然是要带着郑攀的,两人同坐在主位上。按照规矩,儿子儿媳分坐一左一右等着伺候老太太。 “娘,娘。”偏生一坐下来,郑攀就又开始喊人了。 “如此,婉姐儿随我坐下吧。”老太太哪里舍得孙子哭喊,连忙冲着郑婉招手。 本来魏伊人也不打算挨着这孩子坐,脚下的步子走的慢,还没落座,老太太一说话,魏伊人顺势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合规矩。”郑婉有些犹豫,视线送到永安侯跟前,“二弟,这般会不会惹弟妹不快?” 明明魏伊人就在跟前,你若有这个心思,直接问魏伊人不更好? “阿姐多心了,都是自家人,孩子要紧。”永安侯前些日子还会加一句,魏伊人不是那般的人,现下却是一个字都没提魏伊人。 郑婉微微的抬头,满目得意,“那就对不住弟妹了。” 她去抢魏伊人的位置,还没按照礼数从魏伊人后头绕过去,而是就走在魏伊人前头落坐。 魏伊人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这是来跟自己面前秀恩爱来了? 让儿子丢了半条命,换永安侯眼里都是她,值得吗? 第二十二章 男人也让给你 就冲着郑攀的半条命,魏伊人都懒得同她计较。 “阿姐想要的只管拿去便是。”魏伊人淡笑的回了句,莫要说一个位置了,就是男人又何妨? 只是说不上为何,心口这会儿胀的发疼。 “伊人说的是,一家人莫要客气了。”老太太适时的打断了她们的话,低头冲着郑攀说道,“攀哥身子孱弱,可是礼数不能废,往后见着伊人,作为晚辈要见礼的。” 明明是在教规矩,老太太一字一顿,看着郑攀的脸色,像是生怕哪个字说重了,惹的这个孙子不喜。 “攀哥儿吃点青菜。”老太太本还想说,永安侯已经夹了一筷子菜心送到郑攀跟前。 郑攀瞧着这菜,随即露出一脸的厌恶。 郑婉瞧见了,佯装板着脸,“忘了神医是怎么嘱咐的了吗?” 老太太将郑攀往怀里揽了揽,“孩子还小,想吃什么吃什么便是。”老太太一看孙子受委屈,马上将本来准备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永安侯一脸不赞同,“母亲莫要惯着他。” 看永安侯要发火,郑婉在旁边掩嘴轻笑,“路哥儿现在教人是一套,却不知道小时候也是个皮的。” 说起大人的丑事,郑攀立马来了兴致,就连老太太面上的也挂着笑容,看着郑婉的眼神也比刚才要柔和些。 耳边是她们回忆着从前,其乐融融。 魏伊人就跟个外人一样,听着那些她不了解的事。魏伊人不知道,她们叫自己来做什么,见证她们有多么幸福? 她们说她们的,魏伊人吃魏伊人的就是。 用了晚膳,魏伊人从一旁拿了糕点。谁知道,魏伊人这一拿,郑攀看着大家没有注意他,也悄悄的伸出小手,去拿糕点。 啪! 郑婉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拍掉了他的糕点,“神医说了,这三个月内都不许吃甜的。” 老太太赶紧郑攀的手握在掌心,随即训斥左右的婢子,“小少爷不能吃的东西,谁让你们端上来了?” 下头的人诚惶诚恐的将糕点端走。 只剩下魏伊人拿着吃的半块的糕点,格外的引人注目。 永安侯这会儿终于将视线放在了魏伊人的身上,“我不求你将孩子视若己出,但求你莫要害孩子!” 永安侯这一发怒,郑攀又开始闹开了,小手一挥,将筷子扔的远些,却正好砸在魏伊人跟前的汤碗上,将那汤溅了魏伊人一身。 老太太光顾着哄孩子,只要孩子不哭,她什么都愿意说,“舅母坏,咱以后不跟舅母学,那东西吃了会生病,咱让舅母生病,咱们攀哥儿可不会生病。” 一句一句的,就往魏伊人心口上扎。 她们忆的从前,在老侯爷去了后就没有了。她们在魏伊人撑起的家里张牙舞爪,却还处处排挤魏伊人。 她吃块糕点怎么了? “好好,她生病我不生病,就让她生病。”之前都能哭吐的郑攀,现在被老太太一哄,眼泪随即止住了,倒是那诅咒人的话,可是学的快。 旁边的房嬷嬷倒是有眼力劲,拿着平素郑攀最爱玩的拨浪鼓递了过来,“小公子最乖了。” 说完,还挑衅的看着魏伊人。 魏伊人冷笑了一声,“儿媳先回去了。” 闹的一身脏。 “都怪我从前太惯着攀哥了,闹的他现在这般任性。”郑婉在旁边,装模作样的指责。 说着去伸手想着接过孩子,“我抱一会儿吧,母亲估摸也累了。” “你现在不能抱孩子。”永安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这话让刚起身的魏伊人身子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都去哪了?赶紧过来哄孩子。”永安侯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跟着郑婉去神医处的,这几日劳累,郑婉让她们今个早点歇息了,先用留在这的焦嬷嬷。 永安侯说完本来已经哄好孩子了,一听婆子要来,郑攀又哭了起来,“我不要她们过来,焦嬷嬷说井里很神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里面除了黑漆漆的水什么都没有。呜。” 郑攀还要说什么,突然被郑婉捂住了嘴。 永安侯的脸色一沉,“阿姐将手放开,让孩子说。” 郑婉扯了扯嘴角,明显有些慌乱,“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 “放开!”永安侯突然抬高声音,吓的郑婉一哆嗦,手很自然的就放开了。 郑攀继续哭着说,说那婆子还说过,若是他哭闹,母亲就将他扔给狼群,祖母就会剥了他的皮。 “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太听的心疼的将孩子搂在怀里,一遍遍的顺着郑攀的头顶,“我可怜的攀哥儿,可是受了罪了。” 郑婉在一旁一个劲的掉眼泪,对于郑攀的话,她表现如此淡然,明显是知情的。 永安侯气的心口起伏不定,手紧紧的抓着桌边,若非孩子在这,估摸得直接将桌子给掀了,“将那老贱人给本侯带来!” 看永安侯发脾气,老太太怕吓到孩子,招呼着房嬷嬷赶紧将孩子抱进内屋。 这孩子也是奇了,告完状这会儿倒是安静了许多。 魏伊人本来要走的,可现下却没动,总觉得此事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下头的人很快回来了,只不过没将人带回来,说是焦嬷嬷从晌午郑婉她们回来后,就不见到了,到现在也没见着人。 “找,给我每处都找找,我倒要瞧瞧,她能藏到什么地方!”永安侯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他都是愤恨的往外蹦。 郑婉摸着眼泪往永安侯那边挪了挪,“小孩子学话也说不清楚,许是误会了那嬷嬷。” “不清楚?我瞧着攀哥儿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永安侯说完后,别有深意的看了魏伊人一眼。 似乎这事,跟魏伊人有关系一般。 夜色越来越浓,可是这么大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那婆子的影子。 门房那边也没有她出府登记入册,这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永安侯一下下的拍着桌面,“定然是这老贱货,知晓闯祸后畏罪潜逃了!” “去查,这老贱货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永安侯今个是下定决心要惩治这个婆子,那就从这婆子亲近的人下手。 意思就是,郑攀落水的原由也要拿出来仔细的查查了。 肯定不是之前所言的什么,失足落水了。 第二十三章 甘愿当瞎子 魏伊人身子微微的站直,她就说郑婉怎么会将那么大的把柄落下,原来是有后招。 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那婆子寻到。 在这个时候下头问话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这婆子除了平日里接触的人外,就是在郑攀出事当日,曾被魏伊人叫去问话过。 至于说的什么,那自然是只有婆子跟魏伊人知道了。 现下,永安侯的视线很自然的就落在了魏伊人的身上。 魏伊人随即看向郑婉,她以为郑婉只会勾引男人,没想到竟有几分手段。这样的人,还总爱装无辜。 感觉到魏伊人的视线,郑婉连忙去拉永安侯的袖子,“二弟,你莫要怀疑弟妹,此事定然跟弟妹无关。” “无关?我瞧着却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永安侯说到这突然一顿,看向魏伊人的眼神更像是带刀子一般,“你打一开始就存这个心思吧?怪不得让府医离开了,就是怕我的攀哥儿被顺利救回,怪不得一个劲往我阿姐院子里塞人,我便说你何时这么大度了?原来是想着一群人来祸害我的攀哥儿。好狠毒的妇人!” 这么一说,永安侯是越想越说的通。 魏伊人坦然的迎上永安侯的视线,“侯爷这些都是臆想吧?我若真容不那孩子,他绝活不过三日!” 永安侯不是说自己满腹心机?那自己就坐实了这个说法,“我若让他死,但凡往他的药里下点什么,就他那小身板能受的住吗?” 既然府医都被自己指使了,放点东西还不容易? “说的好听,你不过是怕闹大了!”永安侯一副他最聪明的样子,那眼神好像在说他早就看透了魏伊人了。 魏伊人都被逗笑了,“闹大了又能如何?将我送衙门?可侯爷若是真有这个心,无论那孩子何时去死,想必都不会放过我。”真闹到官府了,魏伊人这个妇人,有多厉害的手段能瞒过衙差? “还是说怕与侯爷离心?难不成若是那孩子前几日真被我害死了,侯爷便能与我重归于之前?”这个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不行的。 打从郑婉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孩子是急着来找他,他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槛,所以魏伊人绕了这么一大圈,为了就是让旁人猜到自己身上,那不是傻么? 看永安侯沉默,魏伊人将视线重新放在郑婉身上,“倒是阿姐,无论什么原因,当时只有阿姐看孩子是不是?” “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攀哥儿害怕与婆子们在一起,我不愿意因为这等小事,叨扰二弟,就亲自照看孩子,可是有什么过错?”郑婉抽抽嗒嗒的,也是奇了,旁人哭的厉害,要么就干哕,要么就眼泪鼻涕控制不住的一块往下流。人家郑婉就不是这般,瞧瞧哭了这么久了,还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怜惜。 果真,永安侯连忙低声宽慰郑婉,“魏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侯爷大概没见过那个井圈有多宽多高,不然再试验一遍,我就想知道,阿姐当时离着郑攀有多远,竟然能来不及将孩子扯拽下来?”郑攀本来就比同龄孩子矮小,再加上每次魏伊人见郑攀,几乎都是被抱着的。 小男孩这个时候正是皮的爱闹的时候,能这么抱着不折腾,怕是平日里也是走动的少。一个不常活动的孩子,你想爬上去也不是一瞬就能完成的事。 “再则,那个院子阿姐怕是比我都熟。”魏伊人又缓缓的补了一句,所以,你正常一个当母亲的,知道那里有井,你还会放任孩子走远? 魏伊人就不信了,郑婉一个年轻人,能看不住一个病秧子孩子? 就算真的追不上了,你郑婉不会喊人?就算再不相信侯府的人,有谁敢当着主子面直接将孩子扔井里的? 魏伊人送过去的人都是活契的,她们可以不怕死,难不成家里人也都不怕死了? 郑婉的手段是高,可再高也经不起推敲。 在魏伊人声声质问下,郑婉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我当时慌的厉害,着实记不清楚了,弟妹没做过母亲,该是不能理解,我相信在那个时候,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那般冷静从容。” 幸好魏伊人对永安侯没有任何念想了,不然这一句没做过母亲,又是往魏伊人心口扎刀子。 她原本好好的身子,是为了侯府操劳才熬垮的,若是嫁给旁人,五年不定都生俩了。 本来心口就胀疼胀疼的,现在连腰间两侧都开始疼了,许是同岔气一样一抽一抽的。这两日的药,被郑婉这么一折腾,白喝了。 永安侯摆了摆手,却突然让左右人的退下。 屋门刚关上,永安侯突然将桌子,哗啦一声就掀翻了。 郑婉是跟永安侯站在一处的,所以桌子是朝着魏伊人掀的,魏伊人本来就被郑攀发脾气的时候弄脏了衣裙,现下更溅的满身狼狈。 “你们莫要吓到孩子。”在里屋的老太太,被这动静恼的憋不住,出来斥了一声。 可是永安侯连眼皮的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的看着的魏伊人,“你的意思是,我的阿姐诬陷你?用攀哥儿的命诬陷你?” 永安侯往前迈了一步,“你的道理再多,也多不过一个母亲的本心。” 母亲啊,是在这个世上最无私的人,无论是人还是畜生,母亲护自家的孩子都是本性! “更何况,我阿姐这么做求什么?”说道这永安侯的眼眶红了。 求什么?魏伊人身子疼的后背都开始出虚汗了,可依旧让自己挺直了腰杆。郑婉所求现在不已经实现了? 现在这个局面不正是郑婉想要的? 只是魏伊人还没说话,永安侯突然将郑婉的手臂抬起,看着因为愤怒脖间的青经都凸出来了,可是在解郑婉手腕上的丝帕的时候,却格外的轻柔小心。 魏伊人原还以为郑婉这是学的什么时兴的样式,没想到露出来的是一条细长的丑陋的刚结痂不久的疤痕,“就你那善妒的心,估摸只能想到阿姐存了旁的心思。今日我便让你看看,阿姐素来堂堂正正,是我求着给阿姐名分,阿姐坚决的拒绝了!” 第二十四章 贵妾 看见儿子都不能喊爹,永安侯自是心如刀绞。去了神医那边,趁着老太太也过去了,永安侯直接提出来了,要将郑婉以贵妾的身份纳进府中。 纵然是玷污了他们得姐弟之情,永安侯也在所不惜。 当然,永安侯也想到了,此举外头怕会有不好的传言。可到底郑婉是寡妇,又不是有妇之夫,在一起也不是违反律法。 老太太当时是不愿意的,即便郑婉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依旧觉得郑婉如今的身份不配入侯府,不然一开始老太太就不会直接决定,不给郑婉名分。 永安侯同老太太闹了一顿,他执意如此,甚至都说出来他才是一家之主的话来。眼看着母子就要闹僵了,是郑婉听说后冲进来,以她的命要挟,让永安侯歇了这份心思。 “如此光明磊落的阿姐,你用你那龌龊的心思,如何想阿姐?”永安侯生生质问,像看仇人一样看着魏伊人。 魏伊人突就笑了,看上去郑婉还是个贞洁烈女,一直有自己的底线。要知道,郑婉是个寡妇算是二嫁,而且魏伊人是给侯府守过孝的,轻易不能休,所以贵妾这个位置,永安侯真的很有诚意了。 永安侯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真正的贞洁烈女难道不应该在出事后就羞愧的自尽了?即便活着,也应该处处避嫌,而不是到现在了,还拉拉扯扯的。 就算是亲姐弟,俩人都成过家,这么大年岁了,有几个还动手动脚的。 “我只用看到的事实说话。”魏伊人淡淡的回了句,你什么目的魏伊人不管,但是你没看住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将当日的事情重新演示一遍即可,这有何难? 看魏伊人坚持,郑婉猛的跪在永安侯跟前,“二弟,攀哥儿已经无事了,求求你莫要追究了。” 她的哭的伤心欲绝,“弟妹若是有气,莫说只是说我几句,就是打我骂我都成,只要你们夫妻好好的,我受多少罪也愿意。” 这话说的,魏伊人本来有理有据的话,在她嘴里就好像魏伊人是因为不甘心的而胡搅蛮缠得一样。 “阿姐你让开,这般妒妇,若是不教训,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何事来!”永安侯被郑婉激的,现下魏伊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侯爷若是觉得是我做的,只管报官便是。”魏伊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凡有个人去查,定然能真相大白。 “你以为本侯不敢吗?” “二弟。”郑婉突然改抱永安侯的腿,“你这般,是想让我再死一次吗?” 这句话,成功让永安侯定下脚步。 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的老太太,此刻也站了出来,“好了,瞧瞧这一天天闹的鸡飞狗跳的。不过,我也相信伊人不是那样的人,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等着寻到那婆子,一切才能真相大白,都是家事,何至于闹到官府衙门,丢了体面。” 老太太说完又看向魏伊人,“赶紧过来谢谢你阿姐给你求情。” 魏伊人这会儿心口疼的厉害,单纯是身体疼,心中早就麻木。此举一句话都不想说,单手撑着桌面,强撑着打起精神,“让我谢她?母亲觉得,她配吗?” “母亲看看,她到现在是什么德性!”永安侯还想发脾气,郑婉又在那用力的拉了一下永安侯。 “母亲说的是,许是误会,莫要因为一个心怀叵测的下人婆子,伤了你们夫妻情分。”郑婉这么一说,永安侯似乎寻到了发脾气的口子。 对啊,还有那一群该死的下人,“将那些贱人全都发卖出去,但凡是阿姐用的上的婢子,全都换掉。” 说着,立马叫了管事的来,一切都按照郑婉的吩咐去做。 管事的下意识的看向魏伊人,主要是你能用的上的,除了你院子里的,熬药的,厨屋的,洒扫的,采买的,你怎么换没个数。 再来,卖婢子的价格低,买的价格高,这都是银钱啊。 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估量着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只将院子里的换了便是。” 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郑婉紧接着就说道,“是啊二弟,孩子到底无碍,莫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再说了,就算是换也应该是弟妹掌管此事。” “让她管,让她再害攀哥儿一次吗?”永安侯成功被郑婉引的直接无视了老太太的话,“侯府是本侯的侯府,若是有人拦着,莫要怪本侯不客气!” 之前永安侯想给郑婉东西,公中让魏伊人把着不愿意。如今永安侯将话放在了,公中的东西也是永安侯的,他想给谁就给谁。 正室又如何,正室也得听夫君的。 几个主子都在这,话都说的如此明白,管事的只能低下头应奉着。 在无人注意的角度,郑婉冲着魏伊人勾了勾嘴角。 多好啊,魏伊人撑着的侯府,郑婉光明正大的回来了。魏伊人的相伴五年的夫君,此刻对郑婉言听计从,魏伊人事必躬亲伺候的婆母,此刻也全忘了魏伊人的好。魏伊人精心挑选的婢子,一个个有口难言,因为就算说了永安侯也不信。魏伊人劳心费力给公中攒下的银钱,也都得随郑婉挥霍。 魏伊人熬坏了身子,辛劳五载也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魏伊人疼的不想同这些人废话,造,他们就使劲造,左右同自己无关,“香附,咱们走。” 香附含着泪,愣是没让眼泪掉下,强撑着精神扶着魏伊人离开。 魏伊人一走,自然不用再唱戏了。永安侯抱着郑攀,送他们母子回去。 老太太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永安侯离去的背影,“你说,攀哥儿到底是谁害的?” 房嬷嬷拿了披风给老太太披上,“您这话说的,自是那刁奴。” 说完一顿,看着老太太的模样,房嬷嬷露出了一幅恍然的表情,而后轻笑了一声,“您莫不是真信了夫人的话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哪个母亲的会拿孩子的命做戏。” 尤其,那还是个儿子。 再则说了,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若郑婉真有这个心思,目的达成,就之前侯爷那架势,老太太是拦不住的,郑婉没必要再伤自己演戏。 被房嬷嬷一说,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瞧我刚刚糊涂了,婉姐儿自小养在我跟前,我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魏伊人因着一呼吸都疼,一路吊着气,一声不吭。 等回了自己屋子,连忙平躺在塌上。 “夫人,您要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第二十五章 让她们付出代价! 哭出来还能好受些。 今日她们一家人都在欺负魏伊人,明明魏伊人说的有理有据,却没有一个人在乎求证,好像郑婉在那哭一哭,就能抵过一切真相。 魏伊人平躺下后,这才觉得缓和过来,“只觉得好笑罢了。” 哭?她们大约是不配的。 “一会儿个去寻尚书府二夫人介绍的牙婆子,给下头的人都寻个好去处。”这被主家发卖的婢子,多是犯了错的,再卖估摸寻不到好地方。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一个闹不好就入了烟花柳巷之地,没个熬出头的机会,这辈子也就毁了。 管事的也是伺候人的,让他这么做,他该也是愿意理解的。 “您的身子都这般了,还挂念着旁人。”香附带着哭腔抹眼泪,魏伊人真真是顶好的主子。 魏伊人好笑的看着香附,“哭什么?我惦念着她们却也惦念着自己。” 看香附似是不明白的样子,“我心疼她们是真,想求回报也是真。” 魏伊人对下从来都是有宽有严的,人心这东西,她是用心琢磨过的,“记着嘱咐下头的人,一定要先提起二夫人。” 那牙婆子是二夫人介绍的,你提二夫人人家那边自然是记得二夫人的好。打交道嘛,一定要有来有往的。 心里本来还记挂着好些事,因着身体的原由,魏伊人也只能作罢。缓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将身上这脏衣服换下来。 莫要看着魏伊人这累了一天了,可是睡觉却不好,一整夜醒来了好几次,等着清晨起的时候,岔气好多了,可又落枕了。 头一直撑着,拧巴着个经,浑身上下这更闹的哪哪都难受。 香附拿了擀面杖,给魏伊人擀了好几下,也不管用。 寻了大夫来了,大夫又强调魏伊人这是什么气血於堵,让魏伊人千万不好动气。 大夫的话,香附都能背过了,可又有什么用,有郑婉那个祖宗在,魏伊人莫要说养好身子,没被气死就不错了。 这才送走大夫,早膳还没吃呢,下头人说有人来送帖子了,魏伊人撑着头瞧了一眼,是翰林院一个从六品修纂的,说是府中办什么赏花宴,邀侯府侯爷夫人赴宴。 香附看着魏伊人的脖子处都被擀红了,就换成手轻轻的帮她捏着,“奴婢怎没记得,跟这家人打过交道?” 魏伊人为了给永安侯打通关键,辗转走了不少门路,可这人却是没有接触过的。 主要是这人名声也不怎么好,虽是进士出生,可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是个闲职,这个官位在京城不够看的。偏生这人自诩文人好风流,家里头妻妾成群,就那么造下去,祖业都被造没了。 魏伊人将帖子随手扔在一旁,“告诉门房,往后这事直接送到侯爷那。” 没道理,永安侯把银子留给旁人花,活留给魏伊人做? 若非魏伊人惦记着再卖个铺子,就掌家的权力,昨个就扔在了永安侯的脸上了。 至于这位王大人,家中妻妾多,儿女自然也就多了。圣上下旨选秀了,这不得心思活络走走门路?永安侯没什么势力,可到底在礼部办差,正好没多少人打听,他才能排得上号。 这种人在魏伊人眼里,跟他打交道,那就是白花银子周旋。 “今个膳食怎么上来的这么晚,奴婢出去瞧瞧。”顺道,这个时辰估摸牙婆子来了,香附过去亲自打声招呼,也表示了当家夫人的重视。 等着香附去忙,魏伊人又去看账本,捉摸着怎么能以最快的速度再卖一个铺子出去。 留给她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香附走了一会儿,她是跟膳食一块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 “这是谁惹我们香附生气了?”魏伊人将手中的册子放下,笑着打趣了句。 “翠珠那个贱蹄子,奴婢迟早撕了她!”香附恨的咬牙切齿。永安侯让处置奴才们,可算是给了那边拿着鸡毛当令剑的本事了。大厨房的人也动了。 魏伊人吃的是自己的小厨房,可是东西得从大厨房领,结果,那边旁人不动,专门动负责魏伊人这块的,迟迟领不出东西,就因为那边故意为难。 魏伊人是正室嫡妻,她怎么能受这个罪?自然有人气不过与她理论,谁知道翠珠直接伸手将人打了。 下头的人都是实诚的,知道魏伊人不得侯爷的心,也不敢求魏伊人主持公道,还是被香附瞧见的。 要是以前的脾气,香附早就领着人去找郑婉那边讨公道了,可是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拿点药膏给自己人。 郑婉抱怨结束后,下头的人也将菜端了上来,香附让人将门关上,而后蹲在魏伊人的膝边,“主子,奴婢知晓了一件要紧的事。” 她张嘴要说,可又怕被人听着,起身开门左右看了一眼,这又重新关门蹲在魏伊人的跟前,“那焦嬷嬷已经被那位杀害了,尸身就埋在院中。” 她去见牙婆子的时候,有个婢子同香附说的。 虽说永安侯没把事情对下说明,可是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事,下头总少不得猜测,是对夫人不满。 那婢子虽是年轻,可却是个通情理的,知晓有魏伊人打点,她该也不会落得不堪境地,此举也算是报恩了。她有个同乡正好是之前就伺候郑婉的人,因着那几日她身子不适就没跟去神医的地方,半夜里起夜,瞧见了那一幕。 人是,前个半夜就没的。 “主子,咱们寻侯爷,到时候尸身在那,想她也狡辩不了!”要不是知道这事,婢女挨打香附都不会告诉魏伊人,省的再给她添堵。 现在,有机会出气了,香附这才说出来。 如果是魏伊人动的手,怎么也不可能将人埋在郑婉院子里,这不是被人将把柄落在那边了? 再来,郑婉人在神医处,往府里送消息肯定有迹可循,只要严加审问,不怕审不到东西。 魏伊人摇了摇头,“若是侯爷有心思查,昨个就会查。” 只要郑婉哭一哭,什么铁证都能哭没了,说不定最后还成自己栽赃陷害了。再厉害的人,也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魏伊人着实没想到,永安候眼瞎到不顾及他的孩子。 当然,魏伊人昨个就说过,但有所求,没想到真有回报,倒省了魏伊人许多心思。将来事情闹开了,郑婉发卖了那么多人离开,丫头们都找到了去处,郑婉想报复都找不到人。 魏伊人紧紧的抿着嘴,良久之后目光坚定的看着香附,“我素来不是受人欺辱的主,无论是郑婉还是翠珠,我都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至于侯府。”魏伊人一顿,语气突然变的轻缓,却势在必得,“我要和离。” 永安候不是常说自己有手段?那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手段! 第二十六章 去会会她! 郑攀刚出事的时候魏伊人就有这样的念头,如今这个念头更甚了。 不过,永安侯怕是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和离对男子而言,多少会丢了面子。可偏偏,自己又不能轻易的被休。 “夫人,您可知您在说什么?”香附被魏伊人的想法给吓到了,她一个姑娘家,若是离了夫家往后该如何活?家里老爷夫人都不在了,二爷那边本就不好相与,若这么归家不定被如何蹉跎。 “只要手上有银钱,哪里都有立足之地。”魏伊人坚定了回了句。 眼下她唯有这一条路可走,若继续留在这个府里,如何能有容身之处? 当然,魏伊人并不是害怕郑婉,可是你斗倒一个郑婉,以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张婉赵婉?永安侯糊涂不分是非,才是最让魏伊人没有希望的。 可是侯府花了她那么多银钱,她不收回来些,心中总是憋的厉害。 现下那间不临街的铺子,已经有了目标,只能先等着。 而剩下两间,一间是在闹市的布庄,一间是生意比较稳定的木材铺子。魏伊人思量再三,布庄这地方多有贵人出入,万一一个不小心就得将事情传出去。那么就剩下木材铺子。 片刻之后,魏伊人道,“我有个不太道义的主意。” 这个法子有点缺德,若非没法子,魏伊人不会轻易的去碰触,“传给掌柜的,今个铺子的木材,降价五成。” “主子,这不是赔了吗?”香附不明白,这不是要卖铺子吗,为何卖的是原本的木材。 魏伊人叹了口气,“只想着寻个沉不住气的。” 做买卖自有做买卖的规则,你再处理,价格绝不能这么低,若是这么做买卖法,会让人排挤的,往后你是做不下去的。 可魏伊人现在赶的急,只能铤而走险。 必然会有别的铺子的掌柜的过来谈,届时魏伊人再将准备盘铺子的消息放出去。 这样的消息,只能在同行中的小范围传开,总有沉不住气的会先想法子将铺子盘下来。 再则,这木材买卖,多是下头管事的再谈,主子们鲜少有看见逛木材铺子的,相对保险一点。 这事不道义,魏伊人可以将价格放低,补上他的亏损。 至于布庄,正常做着买卖不动,因着特殊时间自要有取舍。 “再来,你每日安排人放纸鸢,吓唬吓唬她。”郑婉住在魏伊人的西面,一日内无论什么时辰只要刮东风,就放一个断了线的纸鸢。 这段时间,想往外打发个活人容易,可想要挖出来搬运尸身却不易,确保她不会起将尸身挖出的心思。 当然,这般更符合魏伊人无能怨妇的姿态来。 除此之外,魏伊人又让香附去打听买上一只有灵性的黄狗来。 她自有妙用。 到了下午的时候,香附就将事情办妥了。 是一只很漂亮的狗,他来院子的时候,还有只喜鹊也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主子,这黄狗是个有福气的。”香附将这狗从笼子里拿出来后,这狗也不害怕,摇着尾巴围着魏伊人转了起来。 魏伊人被逗的直笑,“如此,就算是我们有缘分,往后便唤它地卢吧。” “地卢,地卢,好生霸气俊俏的名字。”香附蹲下身子,轻声唤着。这狗果真是有灵性,就好像听懂了一样,一叫名字还高兴的跳了一下。 魏伊人让人煮了点鸡肉,等着专门喂给地卢吃。 当然,在吃食之前,魏伊人会让人将腐肉埋在地下,教着地卢刨出来,才会给肉吃。这玄卢也是聪明的,示范两遍就会了。 聪慧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狗都会让人觉发自内心的喜欢。 只是,那边越发的过分了,翠珠打了魏伊人的人,看魏伊人没反应,经常示意人抢魏伊人的东西。 到了现在,魏伊人门口都没人清扫,差人去问,那边只说丫头还没买来。 终于铺子有着落了,一下子出手两间。 因为魏伊人之前腾出手来,专门整理账本,人家买家盘库也是快当。而且魏伊人要的价格低,只一个要求,就是铺子里长工还要继续用,对铺子里的人而言,就是换了个东家,旁的没有任何变化。 对于新东家而言,只当遇见个念旧情的,单独再请长工也得银钱,现下也省事了。 门内的海棠花开了败,花期已过,叶子也长了出来。 两间铺子正式由新东家接手,银钱已经放在府外的宅子了。 憋了这么长时间,只待时机便可收网。 今个一早魏伊人还特意换了套新衣裳,抱着地卢准备出门去看眼新家。 脚下迈出院门,就踩着一株新长出来的草。 按道理说,每日清早都会有人打扫,不可能会长出来。香附连忙起身就要拔起来,却被魏伊人一手拉着,“不要紧。” 门口长草怎么了,她银子回到自己兜里,这才是底气,谁在乎有没有一根草。 等到了大门口,香附一早就吩咐备下的马车,现在却不见影踪,唤了管事的过来,管事的那边一脸尴尬。 说是今个侯爷跟姑奶奶也会出门,马车留给郑婉她们用。 “夫人上午出门,到下午就回来了,怎会耽误侯爷用?”香附气不过,不过只让那边买几个婢子,怎这府里就是她的天下了? 管事的低头不敢说话,“这,这是侯爷吩咐的。” 因着怀里还抱着地卢,天气又热了,魏伊人这会儿个手心都出汗了。 “如此,那便先紧着侯爷用便是。”魏伊人似是满不在乎的开口。 不管怎么说,魏伊人没强硬的非要争这东西,最是让管事的松了一口气。 看魏伊人要回去,管事的想了想,追了魏伊人几步,有些无奈的说,“夫人,公中快没银子了,这个月下头铺子还没送银子来。” 铺子的事,素来都是魏伊人直接管,现在管事的还不知道铺子只剩下一间了。 魏伊人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她领着香附往回走,却不是回自己院子的,而是去往郑婉院子。 与魏伊人院子不同,去往郑婉院子的路平整干净,另外,两边还添了不少花草。 “种吧种吧,来年长的茂盛些,招一些大黄蜂,扎不死她们!”香附这张嘴,一生气就管不住念叨。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在声音小。 魏伊人想象那画面,扑哧笑了一声,内院的道又不走马车,多是有些窄的。你种这么多东西,等着繁花盛开,蜜蜂乱飞路都走不了。 看着这花草并非平日里随处可见的,怕是稀罕物件,必定喜水,等着夏日里再看吧,头顶估摸飞的全是蚊虫。 郑婉这个年岁也就罢了,郑攀那孩子皮嫩,看着怎么被咬吧。 第二十七章 秋后的蚂蚱 永安侯不是说了,侯府的银子就要给郑婉花,瞧瞧这银钱花的,都在刀背上。 快到郑婉院子门口的时候的,正好碰着房嬷嬷抱着郑攀出来,郑婉在后头相送。 几日不见郑婉,看着妆容精致,似是春风得意。 “弟妹。”郑婉热络的往前走了几步。 旁边的房嬷嬷只是微微点头,“夫人安好,老太太想着见小少爷,老奴抱着小少爷不方便见礼,望夫人海涵。” “这是自然。”魏伊人眯着眼笑着,对于房嬷嬷的挑衅,并不在乎。 倒是郑攀,瞧见魏伊人怀里的地卢,就想要伸手去要,房嬷嬷连忙就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脏,可莫要挨着小主子才是。” 郑攀倒是听话的收回了手,只是始终眼巴巴的看着地卢。小孩子嘛,很少有能拒绝这些小东西的。 “弟妹许久没过来了,正好我院子得了今年新上的春茶,弟妹可要尝尝?”郑婉今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气质温婉,似乎显得娇嫩年轻。 只是到底比魏伊人年长五岁,有些是多少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了的。 即便魏伊人为侯府操劳,面上多憔悴,可只要魏伊人稍加打扮,那些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就会涌现出来。 郑婉越发的注意仪态姿势。 “好啊。”魏伊人爽快的应允。 郑婉愣了一下,随即将人迎了上去,“这才对,咱们就应该多走动,之前虽有误会,可到底是一家人。” 假惺惺的,让人听着就恶心。 郑婉本来想着将魏伊人引到屋子里,可是魏伊人借口说闷热,只在院子里寻个阴凉地方坐下。 茶水端上,郑婉随手拨动着旁边的秋千,“路哥儿是个心细的,这是他专门给孩子做的秋千,只是攀哥儿不喜,倒让我得了便宜。” 说话的时候声音极软,缱绻柔情,什么路哥儿,估摸是想唤夫君吧。 魏伊人低头轻笑一声,那么大年岁的男孩子,有几个能喜欢这东西的,恐怕永安侯一开始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个本来出门,临时改了主意,没想到在阿姐在一坐,竟开了眼界。”魏伊人说着,故意往前凑了凑身子,笑的别有深意,“还没见着侯爷,对谁这么用心的。” 魏伊人抱着地卢,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地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闻到什么东西。 要知道,狗鼻子可比人鼻子灵敏许多。 “弟妹惯会打趣我。”郑婉掩嘴轻笑,“今个晚间,二弟要带我去赴翰林院王大人的宴,既弟妹无事,倒不如跟我与二弟一起,趁机也解解你们夫妻间的误会。” 翰林院王大人?魏伊人这才想起那日拒了的帖子。 郑婉这是同自己炫耀? “我是识趣的,断不会打扰夫君跟阿姐的。”魏伊人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听到魏伊人言语中不痛快,郑婉倒是比刚刚还要欢喜,“你这话不就见外了?” 郑婉还想说什么,魏伊人怀里的地卢突然窜了出去。 香附赶紧在后头追着,跑到一个地方停下后,地卢明显是要做平日里刨地的动作,“地卢回来!”香附抬高声音喊了一句。 地卢最为听话,连忙掉头跑到香附跟前。 地卢的动作迅速,没人能看出刚刚它的异常。 恰在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婢女端着糕点过来,地卢反常似是因为一口糕点。 郑婉笑着打趣了句,“是个贪吃的小东西,不过却是听话的。”能在它碰到吃食的时候叫回来,可见这东西有些灵性,“弟妹养它该是费了不少力气吧?” 郑婉说完,跟前有些小虫子飞过来,恰好落在她的睫毛下,郑婉赶紧挥了一下手。 “打发时间罢了。”魏伊人随口应了声,重新将地卢抱在怀里。 郑婉看着魏伊人真的喜欢地卢,啧啧了两声,“弟妹养这东西有什么,若真要打发时间,还不如养个孩子,你同路哥儿成婚也有好些年了,该盘算着要个自己的孩子了。” 这话说的,真的欠抽的很。 你整天巴着别人的夫君不放,怎么生孩子,生谁的? 只是,郑婉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又有小虫子飞了过来。 魏伊人本就知道,天暖的时候,穿着这颜色的衣裳就容易引这些东西,所以故意选坐在院子里。 郑婉原还沉浸在自己的得意里,瞧见魏伊人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而后拿着帕子大大方方的驱赶虫子,“有些时候,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根本不重要,弟妹说呢?” 她微微仰起头,带着胜利的姿态。 魏伊人抱着地卢起身,“什么才是细枝末节,真的是阿姐以为那样的吗?”魏伊人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离开。 看着魏伊人走远,郑婉瞪着她的背影,“你说她什么意思?她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连个门都出不去的名义上的夫人?” 翠珠连忙应是,“姑奶奶说的是,一个窝囊废罢了。” 话是这么说郑婉可却没有一丝欢喜,无论如何,人家也是夫人。 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魏伊人抱着地卢走远些,香附凑了过来小声说,“下头果真有东西,那婢子说的没错。” 魏伊人揉了揉地卢的头,“下一步,还得靠你了。” 地卢打了个哈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魏伊人的话。 “安排人盯紧点这边。”越在关键时刻越不能出乱子。 今个出不出门魏伊人其实是不在乎的,出不了门,那就在院子里呆着便是,正好得空再训一训地卢。 等着下午郑婉离府的时候,故意从魏伊人门前走,本来安静的门外,突然传来吵杂的时声音。惊的地卢立马冲着外头叫了起来。 “地卢回来。”魏伊人扬声喊了句,地卢立马停下叫声,快速的跑到魏伊人的脚下。 这样的地卢魏伊人如何能不喜欢,“明日一早吩咐小厨房,给它多煮点鸡肉。” 明知道,地卢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可还是忍不住想给它准备些,恍然有一种慈母多败儿的感觉。 等着快歇息的时候,魏伊人刚将册子放下,就听着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地卢突然叫起来,吓的魏伊人一哆嗦。 真是,闲的。 魏伊人没好气的抱怨了句,这次她也懒得阻止地卢叫了。 “哪来的狗吠?”外头,永安侯陪着郑婉闲走,狐疑的看了一眼魏伊人的院子。 第二十八章 她不愿做妾! 郑婉看了魏伊人那边院子一眼,“今个瞧见弟妹抱着一条狗,很是宝贝。” 郑婉瞧着兴趣淡淡,似乎没有说话的心思,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本来她们回院子是不从这条路走的,可是郑婉门口那条小路,有一段正在栽种花草走不了,这才在下午改了路从这绕过去。 “阿姐可是哪里不舒坦?”永安侯狐疑的问了句。 谁曾想,郑婉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无碍。” 这明显是有心事。 外头的人说的什么,魏伊人一点知道的兴致都没有,等着地卢不叫了,这才歇下。 次日清晨,香附正在给魏伊人梳妆,铜镜里香附那小嘴一直撅着,看着是受了委屈,魏伊人好笑的啧啧两声,“这是谁又没长眼?” 听魏伊人这么问,香附嘴撇的更厉害,“夫人可是不知晓,今个一早府里是出了大热闹的。” 说是永安侯豪气掷千金,但求郑婉一笑。 那一盒盒金贵的东海夜明珠,全都进了郑婉的屋子,说的什么郑婉就是侯府的明珠。 真真是,好大的一颗老珠子。 当初给魏伊人下聘的时候,都没给这么多东西。 “无缘无故的送珠子做什么?”魏伊人不解,莫不是昨个被自己气着了?要是真气着了,永安侯不得过来跟自己要说法,给他那老珠子个交代? “可不是无缘无故的。”香附便将今个打听到的,都同魏伊人说了出来。说是昨个赴宴在那边受了惊吓,回来的时候就闷闷不乐的。 王家妻妾众多,孩子自也多,当家主母偏是个手段狠的。 昨个因为庶女闹了丑闻,那正室恼怒之下,将庶女跟前的婢子全都仗杀,至于那庶女给安排嫁给了个家丁,闹的好生的不好看。 这事说出来,着实让人唏嘘。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庶女到底也是老爷的孩子,正室处理起来多会手下留情,就算是真的生气,最严重的就是送庄子。或是会耽误婚嫁,可这直接指给下人的,还真没听说过。 只是,郑婉又不是庶女,至于这般闷闷不乐的感同身受吗? 魏伊人猛的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着香附,“我如今倒是想明白了。” 郑婉为何拼死不要永安侯给的名分,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嫌位分低。要知道,一旦为妾,想要抬正,那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入府的名分尤为重要。 郑婉大约现下觉得可以完全拿捏永安侯了,这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敲打,让永安侯主动将高位分送过来。 魏伊人就说,她都知道那王大人的德性,就郑婉从小养在京城的能不知道了? 估摸,就是因为她知道了,所以才要领着永安侯过去吧。 真真是有算计的。 “就她那样,莫不是还想着当正头夫人吗?即便侯爷愿意,老太太能那般糊涂。”香附真真是服了她的心气高了,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德行没德行的,如何能配为一府主母? “老太太会不会妥协,郑婉不是已经试探过一次了?”就郑攀落水一事,魏伊人不信老太太没有一丝疑虑,可却没有彻查,说白了就是看在永安侯的面上。 人都说隔代亲,可若是连儿子都不亲,孙子算什么?说到底,还是因为亲儿子,才更看好孙子。 主仆俩正念叨着,管事的过来了。 永安侯只管让人送明珠,银钱让人家来府上拿。 可问题是,从郑婉回来就已经造了不少银子了,先说伺候的婢女,因为之前魏伊人还特意给她送过去几个,重新选人自然不能比之前的少,还有什么摆件吃食,就没见过这么花的。偏生现在永安侯又这么大手笔,公中真真是没银钱了,连给人还账的银钱也都没了。 管事的只能跟魏伊人要。 听了管事的话,旁边香附都被气笑了。这是永安侯用魏伊人来哄那老珠子开心?哪来的脸。 银钱魏伊人也没有,谁花跟谁要就是了。 管事的被打发走,香附还气的呸了一口,侯府是翻身了,可是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那是真一点数都没有。 “一会儿个你从小厨房拿上一袋子面,我估摸着,等晚间就有得有好戏了。”魏伊人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估计很快就自由了。如此,便仔细的嘱咐香附一番,这面可是要好生的安顿,不可出差错。 用完早膳,魏伊人同香附一起,重新清点剩下的嫁妆,而后装笼箱。 又让香附去盘一盘,这几日下头的人跟郑婉那边发生冲突的人。魏伊人若是离府,他们日子必定艰难。魏伊人就想着,若是愿意的就跟自己走,若是想去别府寻出路的,就给上她们点银钱。 两个人要分开,必然会闹的很不好看。她拍拍屁股走了,那些忠于她的人,可不就倒霉了? 魏伊人想的周到,怕自己记不住,又给写在纸上,尽心尽力的将事情办妥帖。 这忙的正厉害的时候,房嬷嬷领着人过来了,“夫人安好。”进门的后,看着魏伊人戴着攀脖,一瞧就是在做活,房嬷嬷心里就欢喜的很。 之前不是还傲吗?也不看是在谁面前,有郑婉磋磨她,做活的人手都不够,还得自己动手。 “免礼。”魏伊人抬了抬手,虽说墨还没干,魏伊人还是将写的东西卷起来收好,免得被她看了去。 这副模样在房嬷嬷心里,那又是魏伊人在伏低做小,自己这礼行的并不规矩,语气也没有下人该的卑微,眼神更是直视魏伊人,没有避讳她。 房嬷嬷冷哼一声,女人啊,嫁人后就得以夫为天,谁能在她夫君跟前说上话她就得敬着谁。 魏伊人收拾好桌面,就听着房嬷嬷在那无缘无故的哼,只觉得有毛病吧,“有何事?”主子不问,就不知道主动禀报吗? 侯府这从上到下,都有毛病。 听着魏伊人说话,房嬷嬷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转过来,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老奴奉老太太之命,前来带夫人的黄狗过去。”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魏伊人都没反应过来,恰在这个时候地卢跑进来,房嬷嬷一脸嫌弃的指挥婢女要将它抓起来。 地卢是听话,可是它能感觉到,这几个人是有敌意的。立马转身挡在魏伊人跟前,身子微微前倾,尾巴夹紧,嘴里发出低吼的警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