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 1. 上坟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酒吧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处扫射,晃得人眼晕。 祝宵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不知在烦什么,眉宇间都透着冷意。 “祝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友赵子睿姗姗来迟,一来就十分懂事地自罚了三杯——挑着贵的点,因为今天是祝宵组的局,当然是祝宵出钱。 “以前叫你出来露个脸都难,今天怎么转性了?” 祝宵如今在大学里任教,平日里又要带学生又要做学术,这种场合他很少来。 而自打跟邬咎杠上之后,更是少之又少了。 说起祝宵和邬咎,那真是一对冤家。 他们俩从大学那会儿就是一个专业,从那时起就针锋相对,事事攀比,你卷我我卷你,各科成绩不分伯仲,第一的位子在他俩之间不停地轮换,往往还没坐稳又换人了。 所以祝宵根本没时间玩,他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跟邬咎卷了。 工作之后更是走火入魔了,他俩接着发挥卷死人不偿命的精神,一路扶摇直上,并肩卷成了学院里最年轻的副教授。 那一年的新闻尤为精彩,他们俩的照片同时出现在报纸上,人称“考古双子星”。 赵子睿对这傻逼称号记忆犹新,因为这个称号出现的那天,就有人把这张报纸里祝宵和邬咎的照片剪了下来,左右紧挨着贴在了学校门口的公告栏上,供路过的人观赏。 对了,邬咎。 赵子睿突然想起来,他最近听说了一件事。 “那个,那谁,我听说他是……没了?”赵子睿说得委婉,既没提“那谁”的名字,也没说出那个“死”字。 祝宵心里正烦着,“不知道。” 赵子睿奇怪道,“这还能不知道?” 人也就活着的时候千姿百态,死了就是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不会喘气了就是死了,这还能不知道? “不对啊,”赵子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不是还去参加他的葬礼了吗?” - 回想起邬咎的葬礼,祝宵还是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灵堂两侧摆满了鲜花,地上铺着鲜艳的红毯——上面还写了一行洋气的“wee”,若不是厅堂中央有个被大红花簇拥着的“奠”字,祝宵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环顾四周,祝宵甚至是唯一的吊唁者。 无论怎么看,都像一场拙劣的恶作剧。 对此,邬咎的管家是这么解释的:“邬先生生前说的,他见不得人哭哭啼啼的,所以葬礼不要弄得太悲伤,省得有人触景生情。” 管家传达完邬咎的旨意,又补充了一句:“哦,邬先生还叮嘱我,如果是祝先生哭了,让我千万要记得录下来。” 然后特别真诚地询问祝宵:“您现在想哭吗?” “……” 祝宵冷笑道,“我哭什么?我又不是他老婆。” …… 葬礼上,祝宵第三次问管家:“他真死了?” 管家也是第三次回答:“邬先生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 “非心源性猝死。” 编得有模有样的,祝宵面无表情地想。 “遗体呢?” “火化了。” “骨灰?” 怕他不信似的,管家连忙拿出一个小坛子,递给他:“都在这呢。” 祝宵打开扫了两眼,表情没变:“放点面粉我也会。” “啊哈哈。”管家干笑了两声,擦了擦额头的汗。 管家咬了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充作杀手锏:“这是邬先生的火化证明和死亡证明,请您过目。” 葬礼可以是玩笑,骨灰可以是面粉,可这盖了红章的证明却做不得假。 祝宵那毫无波澜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邬咎真死了? - 听祝宵三言两语这么一说,赵子睿明白了大半:“那他这不就是死了吗?你都看见证明了。” “不知道。”祝宵顿了顿,又说,“死人会做这么离谱的事?” “他还做什么了?” 祝宵烦躁地闷了两杯酒,接着往下说。 当时祝宵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接下来发生的事,才叫一个石破天惊。 只见管家拿了一份厚厚的文件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念。 从房地产到互联网,从庄园酒窖到花店网吧,从唐宋书画到康乾御制黄花梨。 祝宵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管家是在念邬咎的资产。 似乎是担心祝宵听得太无聊,管家特意念得抑扬顿挫,到后半段差点儿拐着调唱起来,听着就像古代太监念聘礼单似的。 “……以上这些,都将按照邬先生遗嘱,全部赠予您。”这么一口气念完,管家也觉得有点缺氧,赶紧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祝宵面上维持着平静,内心早已崩了个天崩地裂。他以为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管家耐心地重复道:“邬先生名下所有财产,都将全部赠予您。” “……” 邬咎,把,所有,财产,送给他? 祝宵刚才还有点信邬咎死了,现在他又不信了。 “好玩吗?” 他眉眼下压,声音里不自觉掺了点冷意:“邬咎人呢?让他滚出来。” 管家第四次回答:“邬先生已经死了。” 接着,他公事公办地将手上的文件递给祝宵,“这些是各种证件和资产证明,请您过目。” 然后又拿了一份协议出来,“只要您在这上面签名,邬先生的所有财产就都是您的所有物了,您可以随意支配。” “——但是,邬先生有一个条件。” “您必须要定期给邬先生上坟,每周至少一次。” - “天爷,巨款……”赵子睿听得心惊,“这算什么,惊喜死对头?” 他转而又问,“那你是拒绝了?” 赵子睿跟祝宵多年朋友,知道祝宵是那种无功不受禄的人,平时过节有学生送他个水果他都要拒绝,邬咎这巨额遗产,更是没理由收了。 “我答应了。”祝宵斜乜了他一眼,“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要?” “那你,”赵子睿咽了口唾沫,“真要去给邬咎上坟?” “上。” 赵子睿不知说什么,最后是一阵唏嘘:“唉,他这也太突然了。” “他走了,没人跟你卷了,你……你也注意点,好好休息,别太拼了。” 祝宵听着赵子睿的话,不知怎的出了神。他垂眼盯着眼前的酒杯,看那些红的蓝的光在里面晃荡来晃荡去。 半晌,他开口:“我觉得他没死。” “这,你不是都看到了那两张证明?” “不知道。”问题又回到了最开 2. 掘坟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阎罗府。 邬咎百般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前,坐没坐相地勾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似乎是在画人,只是画得比较抽象,是真正意义上的“鬼画符”。 也许是在阳间的时候跟祝宵卷习惯了,他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此时此刻已经做完所有正事了。 回地府几天,他已经觉得有点无聊了。 如今社会发展,地府也跟着日新月异。只是比起多姿多彩的阳间,还是稍显逊色。 比如地府虽然有网,但只有2G,信号还很差。 这也是邬咎在闲着画画的原因。 他盯着自己的鬼画符出了神,思绪越飘越远,不禁又开始想祝宵现在可能在干什么。 ——给他上坟?不会在他坟头哭吧,他可受不住。 邬咎并不是故意玩消失。 地府自有一套运行法则,鬼是不可以随便去阳间的。 邬咎身为阎王,自然不受法则约束,他可以在阳间远程办公。可阳间到底与他属性相斥,待太久了就会遭到反噬。 原本只要定期回来一趟就可以,可邬咎好巧不巧每次都没能成行,就这么一拖再拖,到了火烧屁股的境地,只好在最后关头紧急遣返地府。 可惜还是有些晚了,他还是遭到了一点反噬,现在不好再以活人身份去阳间了。 正想着,管家走了进来。 “少爷!” 邬咎做贼心虚似的收起自己的鬼画符,轻咳一声:“什么事?” 如果祝宵也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个管家,就是那天邬咎葬礼上的管家。 管家姓白名裕,主业无常,副业才是管家。 白裕以前是跟着老阎王干的,所以称呼邬咎“少爷”。 “您交代的事都完成了,我给您汇报一下。” “延长公休、取消调休制度后,鬼差们工作积极性大幅提高!今早还收了两面锦旗,您看。” 管家变戏法似的拿出两面锦旗,左手是“尽职尽责排鬼忧”,右手是“心系百姓好阎王”。 “给您挂墙上了。” 邬咎点点头,等管家捣鼓好锦旗,又说:“有没有其他消息?” 管家一琢磨,还真想起件事来:“通信办正在突破技术限制,加急研发阴阳通APP!现在已经初具雏形,相信很快就要进入测试阶段了。” 邬咎称赞道,“很好。” “白管家,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消息?”邬咎问得很矜持,专门把“重要”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管家想了想,“没有了。” 他高兴地恭维道:“地府现在,欣欣向荣啊!” 邬咎:“……” 邬咎维持着他的矜持姿态,稍微把话说得明白了点:“我是说,祝宵。” 管家一拍脑袋,“哦,这个事啊!” “不好意思,您当初交代说‘也不是特别重要’,我刚刚就给忘了。” 邬咎没计较,他等不及管家细说,就将他憋了三天三夜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他去参加我的葬礼了吗?” “他有没有给我上坟?” “他说什么?” 管家:“……” 这跟少爷当初说的“不是特别重要”好像不太一样啊。 管家逐一回复:“去了。上了。他说……” “祝先生说,”管家学着祝宵的语气,“——假的吧?” 邬咎摩挲着下巴,哼笑出声,“他不相信我死了,不想面对现实?” “我早说了,要没我他得无聊死。天天不是卷论文就是卷项目,起得特么比盗墓贼还早,一年365天没停过,除了我谁吃得消?” “毕竟是失去了一位千载难逢的优秀竞争对手,伤心也很正常。” “少爷,还有一句……”管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邬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改方才的悠闲姿态,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他不会伤心过度,还想下来陪我吧?” 可千万别,都说祸害遗千年,祝宵这种卷王还是在阳间长命百岁的好。 “……” “不,少爷,祝先生说……” 管家不忍心地缓缓闭眼,继续学祝宵的语气。 “——他有一米八八?挺幽默的。” - 同一时刻,祝宵刚从产学研楼出来,往行政楼的方向走。 他打算去找院长,问问邬咎的事。 院长是他和邬咎读书时期共同的导师。他这两天打探过,邬咎无亲无故,只有老师还算得上是他的长辈。 刚走到行政楼下,祝宵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此人一脸深沉地站在树底下,对着树干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排练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对话。 见到祝宵,他赶紧把他絮叨的话收回去,礼貌地跟祝宵问了声好。 祝宵停下脚步,“你是邬咎的学生?” 没想到祝宵竟然记得自己,张岳秀受宠若惊:“是的是的。” 邬咎今年就收了这么一个学生,身上有着跟邬咎一脉相承的二缺气质,祝宵想记不住都难。 祝宵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可能是该学生身上的邬咎气质太浓厚,他又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岳秀挠挠头,“是换导师的事……邬老师不是有事走了嘛。” 邬咎留下的烂摊子。祝宵皱眉道,“你分给谁了?” “我也不知道。” 提起这个,张岳秀就愁眉苦脸的,他也不知道他会被分配给哪位导师。像他这种半路换导师的,爹不亲娘不爱,就差没在脸上写“拖油瓶”三个大字了。 “不过邬老师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去找院长,他说他跟院长提前打好招呼了。”他现在就是准备去问院长的。 猝死,还能提前安排得这么周全?祝宵面无表情地想。 “你叫什么名字。” “张岳秀。弓长张,岳阳的岳,优秀的秀。” 祝宵点头,“要不要跟我。” “啊,啊?” 张岳秀感到一阵眩晕,还有这种好事?< 3. 信笺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管家被祝宵的悍匪行径吓得汗流浃背,他第五次重复这句话:“邬先生已经死了。” “我数十个数。” 祝宵是动真格的,他的铁锹已经没入土中两厘米,一言不合随时开挖。 “十。” “祝先生,我们真没骗您。” “九。” “祝先生,您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但是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 “八。” “祝先生,邬先生知道您这么放不下他他也会很开……很难过的,您节哀啊!” “七。” “祝先生,邬先生死了我也很难过,您别为难我……” “我不为难你,”祝宵目的很明确,“让邬咎出来跟我说。” “邬先生已经死了……” 祝宵瞥了管家一眼,“三。” 怎么就到三了!管家就要崩溃了,从没见过祝宵这么难糊弄的对象,少爷在阳间怎么就惹了个比他还像阎王的阎王啊! 祝宵手上稍稍用力,铁锹又往下插了一厘米,“二。” 转眼就要数到“一”了,情急之下管家大声喊:“祝先生!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请让邬先生入土为安吧!” “祝先生……挖坟不吉利的,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孤魂野鬼没法投胎的。” 祝宵握着铁锹的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看得管家心都吊在嗓子眼——那坟下边还埋着东西,邬咎特地嘱咐过不准乱挖。 “祝先生……?” 然而,那个“一”迟迟没有再数下去。 杵在坟前的铁锹挪开了,祝宵收了手,没有再继续往下挖。 管家刚刚急得满头是汗,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 “祝先生,请节哀……邬先生真的已经死了。” 祝宵抿了抿唇,依旧是一言不发。 管家捉摸不透祝宵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说:“您要是实在想念邬先生,可以给他烧点东西。” 管家递给他一沓信笺纸和一支笔,又抱来一个金属焚烧桶,在邬咎坟前点上炭火。 “或者您有什么想跟邬先生说的,可以写在纸上,烧给邬先生。”管家补充道,“邬先生在天有灵,一定能收到的。” “……” 祝宵捏着纸笔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固执地还了回去。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我不信这些。” - 那天之后,祝宵一连放了几天假。 祝宵看起来与寻常无异,他的生活轨迹依旧跟往常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最近都不卷不拼命了,到时间就休息。 邬咎的死讯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哎,你怎么来了?” 又在酒吧见到祝宵,赵子睿惊奇不已,以前祝宵可是稀客,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地来,好像有什么事非得借酒消愁似的。 可他有什么愁的呢?祝宵最近是升官发财死……对头,按理来说开心都还来不及。 祝宵好一会儿才回神,意识到赵子睿是在问他,“闲着没事就来了。” 赵子睿隐隐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太清楚,“你没事吧?” 祝宵摇头,“没事。” 赵子睿朝着桌上那几瓶酒昂了昂下巴,“没事喝这么多?” 半晌,祝宵才说:“邬咎可能真的死了吧。” “所以你这是因为他?你伤心?可……那不是邬咎吗?” 要是是他赵子睿死了,祝宵这副模样还情有可原,可从邬咎和祝宵认识第一天起他们俩就是死对头,虽说祝宵不至于对邬咎的死亡幸灾乐祸,但也不至于如此失魂才对。 赵子睿心里犯嘀咕,乖乖,这可不像死了对头,更像是死了姘头。 祝宵没回答他,十分突兀地又抛出一个问题:“猝死,是怎么死的?” “压力太大,太累了之类的吧。” 祝宵反应平平地应了声,赵子睿说的跟他之前在网上搜的差不多。 赵子睿抓住机会教育祝宵:“所以说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还是要多——喂!” 话还没说完,就见祝宵突然站起来,敲了敲竖在桌面上的钟。 “你干什么!”赵子睿猛地拽住他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叮当”两声响,瞬间让整个酒吧都安静下来。 一时之间,音乐停了,舞蹈停了,聊天声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祝宵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祝宵神态自若地举起玻璃杯,朝着空气碰了碰。 下一秒,人群爆发出激动而疯狂的尖叫声。 “你喝多了还是怎么,敲那钟干什么?”鼎沸人声里,赵子睿着急地道,“你知道敲一次多少钱吗?” 这是这里的规矩,敲了钟,全场酒水消费就由敲钟者买单。 “不知道。” 赵子睿吸了口气,“不知道你还敲?” 祝宵摸出一张卡,无所谓地说:“邬咎的钱。” 邬咎赠予他的那些遗产,他一分钱也没动过。可现在他改主意了,送上门的钱不用白不用,反正邬咎也是死人一个。 “这钱不用也是放着,我又不会理财。” 邬咎敢把钱留给他,以为他不敢用吗? 过了会儿经理拿着账单过来,祝宵看也不看,非常潇洒地刷了六位数。 赵子睿看得瞠目结舌,“我去……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祝宵端起桌上三杯烈酒一饮而尽,拍拍赵子睿,“我先走了。” 赵子睿赶忙叫住他:“喂!你真没事吗?” “没事。”祝宵说,“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吗,那可是邬咎。” 邬咎要死就死,跟他有什么关系?要是心疼钱,有种就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他顺便叫了辆顶级豪车和专业代驾,对着那个昂贵的数字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下了单。 …… 劳斯莱斯幻影一路疾驰,却是离市区的繁华灯火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在人烟稀少的另一端。 祝宵又来到了墓园。 夜里风凉,这里又没什么人,本应是一派阴森景象,可这墓园的气氛却与它的主人一脉相承,一盏大灯直直照在那块充满喜剧气息的墓碑上,亮得都有些吵闹了。 祝宵走上前。 管家留下的纸笔还在,焚烧桶和打火机也还在。 他上次来是怎么放的,这次来就还是什么样。除了他,没有人动过。 邬咎混得可真够差劲的,祝宵想,死了都只能指望他这么一个外人上坟。 - “祝宵呢?” 阎罗府里,邬咎再一次向管家问起祝宵的近况。 管家如实汇报:“祝先生想掘您的坟,被我劝下来了。” “阎王墓也敢挖?”邬咎不敢置信,祝宵此举真是古今第一人了。 但他很快又想通了,他小时候也问过老阎王在阳间有没有墓可以让他挖一下,孝得他老子当场抄家伙抽了他一顿。 回想当年,那种皮开肉绽的滋味还记忆犹新。 邬咎搓了搓手臂,心想亏得祝宵挖的是他的墓不是别人的, 4. 好心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祝宵姿态随意地坐在邬咎的坟前,拿着纸笔发呆,先前灌下去的酒精姗姗来迟,他脑袋昏昏沉沉的。 终于,他借着酒劲开始动笔。 写一句划掉一句,写一句划掉一句,最后干脆整张纸都撕了扔进垃圾桶。 就这么反反复复了好几回,很快就只剩最后一张信纸了。 祝宵做事向来果决,从来没有这么反复不定过。 祝宵思绪混沌地低着头,笔尖在最后一张纸上戳来戳去,欲言又止好几回,到底还是只写了一句话。 然后塞进信封,封口,丢进焚烧桶,一气呵成,没有留反悔的机会。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封信在火焰舔舐下渐渐成灰。 良久,他才站起身,沉默着离开了。 - 回到公寓楼下时,已经是后半夜。 祝宵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有些站不稳地倚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就在这时,脚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祝宵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牛猫。 ……哪来的猫? 它好像并不怕人,甚至还用爪子矜持地碰了碰祝宵的裤腿,金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问他能不能进去。 祝宵手上动作没停,“咔哒”一声,门开了。 奶牛猫再一次抬起爪子碰了碰祝宵,它这次不比上次矜持了,尾巴还悄悄点了点祝宵的小腿。 “……” 一大一小对着干瞪眼,最后还是祝宵率先妥协,侧过身把它放进了门。 奶牛猫昂首阔步地进了门,好像门外到门内的这段短短的距离是它的登基之路一样。 酒劲上头,祝宵开始头疼了。他进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一动不动的,那只奶牛猫也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约过了几分钟,奶牛猫发觉祝宵真的没有动弹的迹象,瞪大眼睛左右走动了两步。 它走来走去制造响动,祝宵也不理它。它爬上沙发,用爪子按了按祝宵的肩膀,用尾巴在他脖颈间轻轻扫了扫,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奶牛猫好像生气了,跳到祝宵腿上狠狠踩了踩。 祝宵终于勉为其难地回应了它——他连眼睛都没睁,抬起右手将奶牛猫拨到一边。 他的手有点凉,奶牛猫被他碰得瑟缩了一下。 被拨到一边后祝宵又懒得动弹了,自始至终都没睁过一次眼。 奶牛猫又在原地足足瞪了他一分钟,实在是忍不了了。它跺了跺脚,唰地一下就变成了人形。 如果祝宵睁开眼睛,就会认出眼前这位就是邬咎。 如果他清醒着,还会发现眼前这个邬咎和之前的邬咎有所不同。 邬咎先前在阳间待太久,阴阳失衡遭到反噬,不得不返回地府,短期内也没法在阳间维持人身了。 所以他现在是以鬼身来到阳间的,变个小猫小狗还能勉强维持原型,变成人形就多少有点灵异了——模样倒是没变,只是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阿飘。 “服了,我死了还玩到这么晚就算了,”邬咎盯着祝宵如玉般的睡颜,怨气冲天地道,“多大人了一点常识都没有,睡在客厅也不知道找张毯子盖一盖。” 邬咎这样说着,去隔壁房间抱了一张薄毯出来。他还在气头上,那张薄毯就像印度飞饼一样被他甩到祝宵身上。 祝宵还是半点反应没有,就连毯子滑下去了他都没发觉。 没办法,邬咎只好亲自上前,重新将薄毯规规整整地盖在祝宵身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给祝宵盖毯子的时候,祝宵冷不防地睁开了眼睛。 “邬咎?” 邬咎浑身一僵。 祝宵似乎是看不清,他眯起眼睛,抬手覆在邬咎后颈往下按,强迫他凑近一些。 猝不及防地被人这么当场逮捕,邬咎心跳得飞快,他现在本就不是人身,这下更是紧张得头顶冒烟。 还好祝宵现在不太清醒,不然指不定要被他这阿飘的模样吓昏过去。 “干、干什么你?”距离太近了,邬咎甚至低头就可以亲到祝宵。他的手撑在祝宵颈侧,脸上热气蒸腾,说话都磕巴了,“你你你别又想占我便宜,我是好心给你盖被子,别恩将仇报。” 祝宵听不懂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又重申了一遍:“你是邬咎?” 邬咎哼了一声,“还认得出我呢?” “你真的死了?” “死了,死透了。” 祝宵的头还疼着,思绪也不怎么清明,但不妨碍他思考这一切是个梦的可能性——于是他直接掐了邬咎一把,想看他疼不疼。 邬咎头上都还冒着烟,他这点伤害完全是九牛一毛,所以毫无反应。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祝宵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 是梦。 那现在这算什么?托梦? 邬咎混得可真够差劲的,祝宵再一次这样想道,就连托梦也托到他这个关系不怎么样的外人身上吗? “邬咎——” 邬咎竖起耳朵,“怎么?” 祝宵喃喃道,“你个傻逼……” “……”行,真行。他不惜灰飞烟灭来人间一趟,结果就听了这么一耳朵。这已经是祝宵第二次骂他傻逼了,他早该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邬咎臭着脸用包饺子的手法给祝宵盖好毛毯,顺带还将刚刚捏着他脖颈的手一并塞了进去,把祝宵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在毯子里。 他心情很差,动作幅度特别大。 可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遭殃的只是毯子而已。 祝宵被裹在毯子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就像一朵插在花瓶里的蔫花。 他又喊了一声:“邬咎。” “又怎么?” 邬咎说完就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明知道祝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反应那么快做什么? 可祝宵喊完,又不说话了。 邬咎一口气提在半空,上去也不是下来也不是,祝宵张嘴就没一句好话,可不张嘴他心里又不舒坦了。 ……还不如骂他傻逼呢。 邬咎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语气,“怎么啦?” 祝宵迟疑着,“你——” 邬咎耐着性子等他下半句。 本以为会听到一句不同形式的“傻逼”,然而没想到祝宵停顿良久,轻声问道:“你是被我卷死的吗?” 邬咎愣了愣,“什么?” 祝宵又问了一遍:“你是被我卷死的吗?” “怎么可能,我傻吗用命跟你卷?再说跟你卷根本就毫不费力易如反掌,也不看看我是谁。”邬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透明身体,感觉不能在阳间继续待下去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祝宵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没听见预料中的“滚”,邬咎摸了摸鼻尖,起身准备走人。 邬咎飘到门口,突然感觉身后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 难道是他刚刚给祝宵盖被子手法太粗糙,裹得太紧让人呼吸不过来了? 一瞬间,邬咎脑海中划过许多横尸家中无人发现的新闻。 要是祝宵死在这里还没人发现,岂不是他的责任? 这样想着,邬咎忍不住回了头。 这一回头不得了,邬咎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你哭了……?” 祝宵不知何时又睁开了 5. 否认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祝宵再一次准时准点出现在酒吧。不过他没有喝酒,只是坐着。 见到好友赵子睿,祝宵第一句话依然是:“我还是觉得邬咎没死。” 赵子睿:“……” 赵子睿困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他可能真的死了?” 这些天跟祝宵见面,聊天主题要么是“邬咎死了”,要么是“邬咎没死”。赵子睿暗自腹诽,难不成邬咎是在棺材里仰卧起坐吗。 祝宵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从那次挖邬咎坟未遂,之后几天,祝宵都已经相信邬咎死了。 直到今天早上,祝宵醒来时,瞥见了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严格来说,这不是拿来盖的毯子,只是次卧里用来装饰的床罩。 而且这毯子裹得相当严实,是一种类似绑架的手法——盖被子的人还利用侧边的流苏打了好几个结,祝宵甚至需要挣扎一下才能将自己解放出来。 祝宵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不是他自己盖的。 宿醉过后头还有点疼,祝宵放空了一会儿,试图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很可惜,他的记忆刚好就停留在敲钟,后面具体的也想不起来了。 没由来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邬咎的脸。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他在昨晚见过邬咎。 他再次努力地回想了一遍,试图想出更多细节印证他的猜想。 遗憾的是,他依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难道是梦? 祝宵掀开毯子,莫名其妙地拎起来嗅了嗅。又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理,他像做研究一样把客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除了门口不知从哪飘来的两缕猫毛还算可疑,他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祝宵却感觉是邬咎来过。 这个想法其实是相当离谱的,他没有任何客观证据可以证明邬咎来过。不止是离谱,甚至还有点诡异——假如邬咎真的死了,他的猜想就得往灵异那边靠了。 祝宵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服,走出家门,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他住的公寓是学校分配的,一梯两户,邬咎就住在他的隔壁。 按了三次,门铃响了停停了响,依然没有回应。 祝宵后退一步,发现邬咎门口,也有着同样可疑的两缕猫毛。 这只是一个相当微小的细节,且明显跟邬咎没有半毛钱联系。 然而,作为一个相信科学相信证据的人,祝宵难得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直觉这跟邬咎有关。 想到这里,祝宵突然开口:“我再试试。” 赵子睿一头雾水:“试什么?” 祝宵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站起身,再一次敲响了桌子上的钟。 这一次,祝宵滴酒未沾,无比清醒。 - 祝宵又去了墓园。 他再一次见到了白裕管家。 管家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他似的,一见他来,赶紧迎了上来。 管家殷勤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本沉甸甸的书。 祝宵低头一看,只见书籍的封面花花绿绿的,还画了个龇着大牙傻乐的小孩哥。 书名也很诙谐:《笑料百出:最全笑话合集》。 祝宵的表情有点嫌弃:“?” “看您上次太伤心,我特意买了这本书送您,”管家说,“闲着没事翻翻,可以调理一下心情。” 其实是邬咎上次回去之后,叮嘱管家买的——据说是他去了趟阳间发现祝宵伤心欲绝,哭得满脸是泪,他看着心烦。 管家虽然对邬咎的说辞持怀疑态度,但他还是照做了。 没办法,钱难挣屎难吃。 “谢谢,但是不用。”祝宵还回去,淡淡地道,“我不伤心。” 凭他和邬咎的关系,伤心不至于,他顶多是心情有点微妙。更何况,他还是觉得邬咎没死。 管家回忆了一下邬咎和自己说的话,奇怪地问:“您不是还难过得哭了?” 祝宵比他更疑惑:“什么时候?” “就是,呃,”管家不好说太细,模棱两可地说,“您给邬先生上坟那两天。” 祝宵当即否决:“没这回事。” 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邬咎问的?” “是——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差点着了这活阎王的道,管家再一次提起他的小心脏,生怕下一秒祝宵又要掘坟。 “您、您别吓我,”管家干笑道,“邬先生已经死了。” “好吧。”祝宵这回倒是很好说话,没有深究下去。 祝宵环顾一周,发现墓碑前又放了新的纸笔。 ——也是邬咎嘱咐管家放的,不过据邬咎说,他就是“随口一提”,因为他没有在等祝宵给他烧信。 祝宵拿起纸笔,稍作思索后,提笔写了几个字。 他避开管家抻长的视线,将信纸放进信封里封好口。 管家偷窥失败,转而帮忙抱来焚烧桶,“祝先生,我帮您点火。” “不用麻烦了。”祝宵说,“我没打算烧。” “不烧的话,”管家疑惑地提醒他,“邬先生就看不到了。” 按照规矩,阳间的东西是不能直接带到阴间来的,只能是通过焚烧或上供的方式,才可以把东西转移到阴间来。 祝宵把自己的信放在墓碑前,却依然没有烧的打算,反而是帮着把火熄灭了。 “看不到就算了。” 管家觉着邬咎那不好交差,斗胆问道:“您……写的是什么?” 祝宵瞥了管家一眼,吐出四个字:“肺腑之言。” “那,您为什么不烧呢?” 祝宵垂下眼帘,找了块石头压在信封上。 “这些话说给死人听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人都死了,逝者已矣。”祝宵冷不防地问,“您说是吗?” 管家心里那根弦还紧绷着,不敢随意接话,只能打马虎眼:“哈哈,也是哈。” - 不出两天时间,远在下面的邬咎就得知了祝宵又去逍遥快活了的消息。 不仅如此,他还得知,祝宵把那天晚上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还矢口否认自己哭过。 听完管家的转述,邬咎音调提高了八度,“他又忘了?” 管家轻咳两声,如实说道:“祝先生确实说‘没这回事’。” “我就知道,”邬咎悔恨交加,咬牙切齿地道,“早知道我就录下来……” 祝宵这副翻脸不认人的赖账德行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该想到的。 邬咎想起一些往事,不禁站了起来,又想找祝宵算账。 “少爷,您这段时间真的不能再去阳间了。上次一去,您差点就回不来了!”眼见着邬咎又想去阳间,管家苦口婆心地劝他,“无论如何,也要再等多几个月才行。” 邬咎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像个被人强行摁回去的弹簧:“……我知道。” “不过,祝 6. 正事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收到古怪短信时,祝宵正在超市挑选水果。 【特大喜讯!恭喜您被选中成为“阴阳通”内测用户!欣然接受请回复“Y”,我们将为您自动下载“阴阳通”APP。残忍拒绝请回复“鱻麤爩籲灪”。如无回复,则默认接受。本APP不收取任何费用,请您放心使用。不用客气,这都是您阴德的!】 祝宵以为是垃圾短信,没有理会。 谁知这短信说的竟然不是假话,一分钟后,祝宵的手机开始自动下载这个所谓的“阴阳通”APP。 祝宵长按“阴阳通”APP的图标,想要卸载,却发现根本没有卸载的按键。 他又试了几次,依然没卸载成功。 祝宵皱起眉,回了“鱻麤爩籲灪”。 【抱歉,您刚刚已经默认接受下载阴阳通APP。本APP刚刚上线人手不足,暂不提供反悔业务,敬请谅解。p.s.阴阳通APP,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不用客气,这都是您阴德的!】 “……” 应该是中病毒了。 祝宵被这流氓软件弄得默然无语,决定过两天再换个手机。他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也基本都有备份,所以不是很着急。 他现在忙着挑水果,等会儿还要去给邬咎上坟。 他收起手机,抬眼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邬咎手下那根独苗。 “老师好!”张岳秀显然也看到祝宵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好。”祝宵点点头,算作招呼。 张岳秀论文初稿都还没写完,怕被祝宵问,打完招呼就想溜。 不料祝宵却叫住他,问:“你前导师喜欢什么?” “呃?”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您说邬老师吗?”张岳秀想了想,“苹果橘子香蕉之类的吧……?” 张岳秀其实不太了解邬咎的喜好,但是他每次去邬咎办公室都能看见桌上摆着这些水果,这么回答应该没错。 祝宵正好在挑橘子,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正好,都是供品。” 他挑了个表面光滑,颜色橙黄的橘子放进袋子里。今天的橘子成色还不错,吃起来肯定鲜甜多汁。 张岳秀没听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听闻两位老师关系不怎么样……难道是在嘲讽? 张岳秀摸不着头脑,祝宵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岔开话题关心了一下他的学业,倒是没提他论文的事,只问了点寻常的。 聊几句的功夫,祝宵已经挑了满满一袋子。 除了橘子,祝宵还买了点苹果和香蕉。结完账出门时他顺手分了张岳秀一点,顺带提醒了他一句趁早把初稿交了。 张岳秀傻愣愣地应了“好”,等祝宵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他没想起来……” “不过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问邬老师呢?” 张岳秀想了一会儿,觉得他的脑细胞不足以支撑这个深奥的问题,便将它抛诸脑后,抱着刚从祝宵这儿得到的水果高高兴兴地回宿舍了。 - 经过研发主任一通操作,两天后,邬咎的联系人列表里多出了一个“祝宵”的名字。 邬咎已经对着联系人界面看了整整五分钟,还是没想到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做事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他还差个名头。 比如说,他现在是找祝宵有事。 ……只不过具体什么事,他还得想想。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偏移,落到他画的那幅画上。 这幅画线条崎岖,颇具特色。 旁人乍一看可能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但邬咎自己目标很明确,他画的是祝宵。 当然,他画祝宵才不是出于什么旖旎的心思。 只是因为回到地府的日子实在是有点无聊,所以他才动笔画一画祝宵,通过这个方式给自己找点乐子。 毕竟祝宵就是他在阳间印象最深刻的人了,其他人的脸他记不住。 这幅画,从他办葬礼那天就开始画,画到今天已经有十几天了,依然是这副四不像的抽象模样。 邬咎没有将这归咎于自己的画功问题,反而是感觉自己的参照物找得不够好。 单凭想象当然画不好,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邬咎终于找到一件可以用来联系祝宵的“正事”了,当即点开了祝宵的对话框。 他斟酌着用词,在输入框里慎重地写:【我是邬咎,能不能给我烧张你的照片?】 刚打下这行字,他又删掉了。在他看来这句话多少有点不够霸气,好像他在求祝宵办事似的。 邬咎换成陈述句:【我是邬咎,请给我烧一张你的照片。】 他还是觉得不满意,这“请”字显得他很卑微似的,祝宵可从来没跟他说过“请”字。于是又删掉了。 邬咎正打算换一句威武点的,白管家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白裕:【少爷,祝先生正在给您上坟】 白裕:【祝先生这次带了很多供品过来】 托阴阳通APP的福,现在就算白管家去了阳间办事,也可以给邬咎实时汇报了。 邬咎挑了挑眉,祝宵怎么转性了,居然还带了东西来。 点出白管家的对话框,邬咎食指在“祝宵”名字上悬停着,几秒后又收了回来。 “算了,”邬咎正襟危坐,自言自语地道,“我先看看他给我带了什么东西。” - 祝宵前两天还来过一次,看见自己压在墓碑前的信不翼而飞,更加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他还是觉得邬咎没死。 虽然他不知道邬咎到底在玩什么无聊游戏,不过凭借他对邬咎的了解,邬咎这人就不擅长忍耐,没多久就憋不住要露馅了。 祝宵始终有一种直觉:邬咎没过多久就会自己滚出来了。 祝宵一边想着,一边往邬咎坟前插了三支香。 管家站在一旁,几乎要被祝宵规规矩矩的上坟行为感动了。不掘坟不问死亡问题,来上香还带了供品……这么温和无刺激的祝先生真是难得啊。 然而管家还没感动到一分钟,就看见祝宵起身去附近的洗手间洗了个手。 回来时祝宵打开他带来的水果袋子,拿了一个橘子出来。 管家以为他是准备上供,连忙将装供品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谁知祝宵拿着橘子竟然没往盘子上放,而是慢条斯理地剥开了皮。 那种人在悬崖边上的刺激感又上来了,管家小心翼翼地问:“祝先生,您带来的不是供品吗?” “您不给邬先生上供吗?” “要上供吗?” 祝宵露出疑惑的神色,“协议里好像没有这种规定。” “……” 这好像也是……但是制定协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祝宵可以在坟头毫无负担地吃起来啊? “白管家,辛苦了,您也尝尝。”祝宵剥好之后分了一半递给管家 7. 上供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阴阳通的消息,成功让祝宵忘记了他原本是打算打车的。 他在原地站定,皱眉盯着手机界面。 祝宵:【邬咎?】 【是我。】 对面高调地发来了回信:【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祝宵转头看了看,墓园四周依然是寂寥无人。 祝宵不知道邬咎发什么神经,要用这个流氓软件发消息,不过邬咎的出现,总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邬咎果然没死。 他冷笑一声,在框里打字:【不装死了?】 邬咎的高调出场没有获得期许中的掌声,但身处阴间也没法找祝宵算账,只能无能狂怒地扣了三个点表达自己的情绪。 邬咎:【装?我真的是鬼!】 邬咎本来不打算说这么直白,因为据他所知祝宵是有点避讳这些东西的,他不止一次看见祝宵在别人打完喷嚏之后面无表情地说一句“大吉大利”。 到时候万一被吓晕了就很麻烦了,他可没法立刻赶过去救人,邬咎在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就消气后悔了。 他斟酌着,要不加一句苍白的“哈哈开玩笑,被我吓到了吧”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祝宵的回复成功让他重新生气起来:【胆小鬼还是小气鬼?】 ……真是白担心了,祝宵根本不信。 邬咎:【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我坟头给我烧点东西,我告诉你我收到了什么】 祝宵不信他的邪:【不去。】 邬咎:【呵呵,胆小鬼。】 祝宵:【?】 行。 祝宵折返回到墓园,白管家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走到邬咎坟前,找来纸笔,写下一行字,然后将纸丢进焚烧桶里烧了。 内容还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邬咎,你是一个傻逼。 “……”下边的邬咎看着这句无比熟悉的话,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祝宵骂傻逼了,“词汇量真贫瘠……就不能换一句?” 祝宵问:【我写的什么?】 邬咎一声不吭,不是很想回。 可邬咎突然又想到祝宵掉眼泪的场景——算了,祝宵也就占占口头便宜了,嘴上那么强硬,那天不还哭得像小可怜一样? 就这么用精神胜利法安慰了自己一通后,邬咎忍辱负重地回:【……你说我傻逼】 祝宵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也没有任何监控。邬咎能看到信,除非他真的是鬼。 祝宵的表情变化了些许,难道邬咎说的是真的? 他果断又撕了张纸,写了一行“你没有一米八”,然后迅速丢进焚烧桶里。 祝宵:【这次呢?】 邬咎这回倒是回得飞快:【说了多少次我有188.88!】 邬咎:【现在信了吧?信了就给我烧张你的照片】 祝宵忽略掉他后半句话,心情有些复杂:【你真的死了?】 邬咎:【如果你对死亡的定义是阳间肉.体的消散,那么是的】 祝宵:【你不能活了?】 邬咎:【目前是的】 祝宵沉默了。 邬咎那边不知为何停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换上了宽慰的语气:【没关系,下边也挺好的,人少不挤,夏天也很凉快。而且我不是还能跟你说话吗?】 邬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还可以给我烧张你的照片】 补充的这一句故作不在意,实则稍显刻意。 可惜,祝宵还是选择性忽略了。 祝宵:【你在安慰我?】 祝宵疑惑地道:【为什么】 怎么死人还反过来安慰活人了,真是奇怪。 邬咎:【…………】 邬咎:【我就多此一举】 邬咎疯狂长按刚刚那句话,可惜阴阳通APP是个三天做成的豆腐渣工程,照片和语音都还没开发出来,更别提是“撤回”这么超前的功能。 邬咎生硬地转折了话题掩盖尴尬:【所以能不能给我烧张你的照片】 祝宵终于正视邬咎这句说了好几遍的话,问:【你要我照片干什么?】 邬咎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是拿来睹物思人——不对,睹物画画的,他高深莫测地回了两个字:【辟邪。】 于是祝宵也干脆地回了他两个字:【不烧。】 “……一张照片都不给,小气鬼。” 邬咎盯着自己的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感觉怎么都画不好了。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邬咎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他找来白管家,严肃地说:“我要给我的坟墓装监控。” 管家小声道:“少爷,这不好吧。” “我在自己坟头装个摄像头怎么了?万一有人挖我坟怎么办,这年头盗墓贼很多的。” 管家干笑着点头应是。 首先,这块墓园是邬咎的地盘,除了祝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其次,别人坟里埋的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少爷你也不看看自己埋的都什么东西,盗墓贼挖了都嫌浪费时间。 邬咎的坟里,除了骨灰盒,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废纸。 比如他打败祝宵险居第一的成绩单,比如当年写了“双子星”的那张报纸,又比如他自己打印的“杰出青年”名单截图,祝宵名字在他后面。 硬要算的话,都不如骨灰盒里装的面粉值钱。 管家委婉地说:“祝先生可能会不高兴。” “……哈,他不高兴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第一次惹他不高兴。”这样说着,邬咎的声音却没刚才那么强硬了,“算了,先别装。” 在管家了然的目光下,邬咎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改口的理由。 “监控太丑了,不符合我的审美。” - 祝宵回到家,心情还是很微妙。 邬咎竟然是真的死了……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死了,毕竟还可以用阴阳通APP跟他说话。这样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可是,邬咎就这么死了? 祝宵莫名觉得心烦,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个流氓软件。 祝宵直白地问:【你怎么死的】 邬咎几乎是秒回:【就是猝死】 为了让这个理由变得更加逼真,他还填充了一些细节进去:【我那段时间经常不舒服,感觉快死了,所以把遗嘱都提前立好了】 祝宵皱着眉刨根问底:【你哪里不舒服?】 印象里,邬咎一直生龙活虎的,除了偶尔脑子有病,没见哪里不舒服。 邬咎随便扯了个“头痛”,然后给他打预防针:【先说好,你别自作多情,我的死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确实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祝宵又问:【那为什么找我给你上坟?】 邬咎理直气壮地回:【不找你找谁?我那学生论文都写不明白一看就靠不住,院长一把年纪了都快入土了,其他人我又不认识。】 祝宵打了几个人名过去,都是他们共同的同学或者同事。 邬咎每个都说“不熟”“没印象”“有这号人?不会是你编的吧”。 祝宵有点无语了:【你那脑子记得住什么?】 邬咎还真记得一件要紧事:【你跟我签了协议,要给我上坟】 而且这事还没完,邬咎接着就开始记仇了:【你在我坟头吃东西,对死者毫无敬意】 邬咎简直是在控诉:【而且你还分给白管家吃!!】 说到这里,邬咎就心里苦。 回地府这些时日,他吃的都是阴间菜式,有些做成阳间菜肴的模样,但入口还是一股香灰味。 都说由奢入简易由俭入奢难,在阳间呆了这么久,他 8. 衣服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邬咎是真的死了。” 关于邬咎在棺材里仰卧起坐这件事,赵子睿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懂,明天他又活了是不是?” “不。”祝宵这次的回答与以往截然不同,“邬咎是真的死了。” 他这回答让赵子睿刮目相看,纳罕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通。 ——不,不对。 或者说,终于对了。 祝宵今天的状态比前几天正常多了,眉间一扫愁云,久违地迎来了大晴天。 ——这才是死了对头的正常模样啊! 赵子睿琢磨了下,“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想开了?” 祝宵奇怪地问:“什么时候想不开过?” 赵子睿心说你前两天那样看着可要死要活的呢。 祝宵跟赵子睿坐着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子睿问:“你有什么事?” 邬咎死后,祝宵就清闲多了,可今天坐在这还没十分钟,他竟然就说要走了。 祝宵看了一眼阴阳通的消息,收起手机,“买东西。” “哦正好,一起呗,”赵子睿也跟着起身,“我也要去买点东西,家里什么都用完了。” 祝宵看着他,欲言又止,表情有点微妙。 “怎么了?”赵子睿问。 祝宵平静地说:“我去香烛店。” 赵子睿瞪大眼睛,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还拖着高脚凳后退了两步远,全身上下都充满抗拒:“那我不去了。” 祝宵点点头表示理解,自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子睿喃喃出声:“……他怎么做到去香烛店跟逛街似的?” - 据邬咎所说,他在下边初来乍到,吃不饱睡不好,日子过得跟难民一样。 俗话说,死者为大。邬咎人都死了,祝宵也懒得计较他们以前那些过往了。 在邬咎的强烈要求下,祝宵来到了香烛店。 香烛店里什么都有,衣食住行样样囊括,只不过都是纸做的。 他拿了一些常规上坟用的香,还买了很多纸钱和纸做的金元宝。 祝宵往里走了两步,还看见了那种纸扎的小人,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他不清楚邬咎需要什么,就点开阴阳通问:【纸人要不要?】 邬咎:【不要!】 邬咎:【你别往我房里塞人,放在古代这是正妻才可以做的】 祝宵:“……” 他迅速收回了手。 邬咎飞快地发了一串字过来:【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可是受过社会主义熏陶的红色青年,坚决拥护一夫一妻制,别拿那种东西玷污我】 “……” 祝宵已经后悔问刚刚那个问题了。 祝宵回复他:【闭嘴。】 祝宵视线一转,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又问:【衣服呢?】 邬咎这回矜持地说:【可以帮我挑两件】 在邬咎的记忆里,祝宵眼光很好,身上穿的衣服总是很好看。再加上他人也长得漂亮,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让人移不开目光。 祝宵给他挑的衣服,他很放心。 邬咎还假装问:【对了,要不要告诉你我的尺码?】 祝宵知道他多半是又想说一米八八那件事了,所以从根源上制止了他:【不用。】 邬咎用的是“挑”字,可祝宵的视线往那些又红又绿的衣服上逐一扫过,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挑选的余地。 香烛店做的是死人生意,当然还没进化到国际大牌的地步,这里的衣服都是普通的寿衣款式——主打一个颜色鲜亮,版型难看。 祝宵盯着看了一会儿,勉强从众多饱和度极高的颜色里,挑了一件比较低调的墨绿色寿衣。 - 买好东西,祝宵来到邬咎坟前,点燃焚烧桶。 他先是将那一大堆纸钱和纸金元宝烧了——他的想法很简单,无论在上边还是下边,这些都是硬通货。有了金钱,日子应该都不至于有多难过。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邬咎刚花了所有积蓄推进阴阳通APP开发,是货真价实的穷鬼一个,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现在好了,托祝宵的福,他又变回地府最有钱的鬼了。 祝宵还想接着烧,却见邬咎发消息阻止了他:【好了好了,再烧就要通货膨胀了】 邬咎让白管家帮忙把这些钱存好,然后迫不及待地给祝宵发消息:【我的衣服呢?】 祝宵拆开他刚刚买的那件墨绿色衣服,拆开包装的时候,感觉眼睛被它丑陋的外形刺痛了一下。 但没办法,谁让邬咎现在在下边? 他将这件丑衣服丢进焚烧桶。 然后邬咎就在满心期待之中,收到了一件奇丑无比的墨绿色寿衣。 拿到这件衣服的时候,邬咎的脸就像它一样绿。 这什么?新中式地府风? 邬咎:【祝宵,你故意的?】 邬咎:【好丑的衣服,看一眼就要失明的程度】 虽然祝宵也觉得很丑,但他还是礼貌地提醒邬咎:【你以前不就喜欢这种?】 很久以前,邬咎的审美也是这么抽象的。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邬咎的时候,邬咎就不知道是从哪个土坑爬出来的,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丑衣服,让人印象深刻。 邬咎:【那是以前!祝宵,你真爱翻旧账】 邬咎:【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记那么清楚】 祝宵问他:【什么?】 邬咎那边显示输入中,可输入了大半天也没发出什么东西来。 等了许久,最后只有一句话:【……没什么】 邬咎话锋一转:【算了,你今天穿的什么?】 祝宵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简洁地回答了邬咎:【灰色外套。】 邬咎神色一亮:【我见过的那身?】 他记得那身,祝宵穿得可好看了。要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可惜祝宵不给他烧照片。 祝宵怎么知道他见没见过, 9. 回复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管怎么说,邬咎好歹是曾经的同学兼同事,祝宵还是没狠下心让他在下边过得太磕碜。 在邬咎赠予他的巨额遗产当中,恰好有一把隔壁的钥匙。 征询过邬咎的意见后,祝宵来到了邬咎生前住的房子。 虽然就在对门,但邬咎的家祝宵从来没有踏进去过。 邬咎的家装得金碧辉煌的,从天花板到下水道都透着一股极繁主义,跟他人一样浮夸。走进玄关,祝宵一开灯,就被一条昂首挺胸的雕塑狗震撼住了心神。 这条狗有人那么高,祝宵看它几乎是平视。 祝宵沉默了:【你为什么要在门口放条这么丑的狗?】 邬咎愤怒:【那是马!你没有看到下面有作品名吗?那叫马到功成,我当年花十万块买的,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很稀有的好不好】 祝宵:“……” 祝宵突然觉得,邬咎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把他的家产败光,也挺神奇的。 邬咎:【而且我不喜欢狗,谁会喜欢狗?】 祝宵:【我喜欢。】 早知道邬咎不喜欢,他就养狗了。 邬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立马改口:【那我也喜欢,你别想跟我唱反调】 祝宵没回他,懒得跟他吵这种幼稚的架。 邬咎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很多,大部分是他乱花钱的产物。也亏得他兜里有钱,否则一般人根本经不住这么花。 祝宵将视线从那些乱七八糟的藏品上移开,走到最里面一间房,在门口停住。 他跟邬咎说了一声:【我要进你卧室了】 与客厅不同,邬咎的卧室就显得正常简约多了。祝宵径直走到衣柜前。 祝宵带了两个行李箱过来装邬咎的衣物,到时候可以直接拖到他坟前烧给他。 他拉开衣柜门,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叠整齐放进行李箱里。 由于阴阳通没有图片功能,他只能发消息告诉邬咎他都拿了什么东西。 祝宵:【拿了两套冬装。】 祝宵:【你的裤子我全拿上了。】 祝宵:【夏天衣服要吗?你说过下边很凉快。】 此时此刻,邬咎坐在阎罗府里,看着祝宵发来的消息走了神。 他正想象着上边的景象——祝宵正在他房间里,半个身子埋在他的衣柜里找衣服,然后祝宵就这样被他的衣物包裹着,整个人都会沾上他的气息。 直到祝宵发来消息:【?回答。】 邬咎回过神来:【什么?】 祝宵直接把他上一个问题复制粘贴了一遍,然后说:【你在干什么?】 邬咎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他赶紧打消想象,扯了个理由:【没有,下边网络不好】 邬咎:【不用拿了,其他的也不用拿那么多,你别累死了不然就没人给我上坟了】 毕竟也不是真的衣不蔽体,新中式地府风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祝宵没听他后半句话,将两个30寸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拖出门的时候还卡了一下。 出门前他关上灯,那匹丑得出奇的马就这样隐没在黑暗里,整个家又恢复到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回身看了一眼,感觉有点不太习惯。 记忆里,邬咎总是亮着灯。 …… 来到墓园时,祝宵忽然问:【你家养过猫吗?】 去了趟邬咎家,他突然就回想起邬咎还没出现的那天晚上,他产生的那个“邬咎来过”的错觉。 邬咎:【没养过,怎么了?】 祝宵:【没什么】 祝宵皱了皱眉,难道是他们那层楼有野猫窜进来了?可他们这是高层,猫怎么上来的? 还有他身上的毯子,难不成真是他自己盖的? 祝宵莫名又发问:【你真的不能活了?】 邬咎想了想,回复道:【我都已经是鬼了】 他现在这个阿飘模样,活了可真够灵异的。吓到别人不要紧,把祝宵吓死了找谁赔去? 但不知为何邬咎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活了,那不是更吓人吗?】 祝宵问:【那你就一直做鬼?】 邬咎当然也不想一直做鬼,他现在是身在阴间心在阳间,奈何条件不允许,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回到阳间。 邬咎:【目前是这样】 祝宵抿了抿唇,没有再回复了。 因为阴阳通APP的存在,邬咎每天都会发来消息,导致祝宵其实对“邬咎是真的死了”这件事还没有特别多的实感。 直到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邬咎死了,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阴阳通连接的是阴阳两界,网络的另一端,是他去不了的世界。 ——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邬咎了。 聊完这个话题祝宵就没发过消息,邬咎敏锐地感觉到祝宵情绪不对。 他斟酌着语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一点:【怎么啦?】 祝宵没回复。 邬咎:【你生气了?】 邬咎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的,但他也摸不着头脑,明明祝宵刚刚还好好的。 祝宵还是没回复。 邬咎在 10. 没有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邬咎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 一开始,邬咎还没有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只要像白管家一样有来有回,他还能在阳间苟活很久。 但非常不凑巧的是,他每回想假死回地府,都会被祝宵碰见。 有一回他想营造出火灾的假象,专门挑了祝宵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家点了。 一切都很完美,着火范围精准地控制在他这一户,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就连风向都经过精密计算,甚至灰都不会吹到隔壁去。 等墙体都差不多烧焦了,邬咎准备功成身退了,偏偏就在这时祝宵回来了。 祝宵也真是个不怕死的,看着黑烟弥漫竟然还敢上楼。上楼就算了,还十分用力地开始砸他的门。 邬咎都准备熄火躺尸了,听见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又诈尸走出来了。 祝宵皱眉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邬咎心虚道:“煎鱼。” 折腾了一通,除了脸被熏黑了点,什么也没成功。 这招行不通,邬咎决定换一招。 不久后,邬咎主动带队去郊外考察,打算找个土坡假装摔死。 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时候,以“想再看看12号探方”为由出了门。 随便找好一块有点滑的小土坡,邬咎演都懒得演一下,鞋底擦过泥土就倒下去了。 结果刚倒下去还没一分钟,就听见了祝宵的惊呼:“邬咎!” 邬咎闭着眼装死。 然后他就听见祝宵喘着气跑到他身边来。 荒郊野岭没有AED,祝宵只能自己上手做心肺复苏。 祝宵按住他的头抬他下巴他忍住了,祝宵扒了他上衣他也忍住了,祝宵差点摁断他肋骨他也忍住了。 可就在他快修炼成忍者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有水滴到他身上。 邬咎不敢再装,登时回了魂:“活了活了我活了,祝宵你别谋杀我了。” 他睁开眼睛,可惜天黑看不清楚,他不知道刚刚那是汗珠还是眼泪。 他跟没事人一样准备坐起来,却被祝宵抵着肩膀摁了回去。 祝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窖: “邬咎,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想死换个地方,我没空给你收尸。” …… 后来邬咎还假死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没成功,原因大差不差。 就这么等到拖无可拖到火烧屁股的境地,邬咎使用了最快捷最荒诞的理由:猝死。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掠过,邬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阴阳通界面里,祝宵刚刚发出的话。 祝宵:【我说是,你就能变回人?】 邬咎似乎心情还不错:【这有什么难的,你等着吧】 邬咎忽然想到什么,翘起唇角又敲了一行字过去:【祝宵,你是不是想见我?】 平心而论,见不到邬咎是有点不太习惯。但祝宵自认也没到“想见”的地步。 祝宵:【没有。】 邬咎:【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一直做鬼】 邬咎:【你就有】 如果邬咎有尾巴,这会儿就该翘起来摇两下了:【没我在太无聊了吧,我就知道。那个黄什么怎么能跟我比?】 他说的是学院里同方向的黄老师,一位安心做万年老三的佛系奇人。 邬咎重复了一遍,这次说的是肯定句:【祝宵,你别又想耍赖,你就是想见我。】 祝宵不想跟他进行这种幼稚拉扯,回了他一个句号。 邬咎把这当作祝宵的投降信号,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胜利语气说:【好吧,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 祝宵不知道邬咎想了什么办法,但在邬咎想出办法前,祝宵先受到了启发。 起因是张岳秀发来了他的论文初稿。 论文方向大致是丧葬礼制与生死观,初稿问题很多,首当其冲就是切入点太大。还有一些词句不怎么通顺,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不知是不是自己提前用降重软件改过一遍。 有几句祝宵甚至没看懂,正好张岳秀发来消息,就直接在微信通话上问了。 面对祝宵的疑惑,张岳秀回得很小心:“意思就是,这个墓俑身上的图案表达了对墓主人投胎转生的美好念想……” 祝宵总算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没看懂了,“你把‘来世’改成‘过世’了。” “啊!”张岳秀尴尬得不行,暗自庆幸还好这是在微信上而不是祝宵面前。 祝宵又问了几个问题,将张岳秀的论文梳理了一遍。 梳理的过程中,他突然又想到了邬咎。 邬咎已经死了,骨灰葬在墓园里。 他会有来世吗? 没等他细想,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这次是祝宵的妈妈,章瑞君。 祝宵家在外地,她偶尔会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祝宵的近况,顺便催促一下他的人生大事。 不过以往都是干巴巴地催,这回不一样,这回有事例可以双管齐下。 “表妹在备孕?” 表妹是两年前结的婚,祝宵还去参加过她的婚礼。 他还记得,婚礼当天,二人俱是才貌双全,很是登对,而且他们爱情长跑多年,从未吵过架,感情很好,引来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对呀,她还比你小一岁呢。可不像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章瑞君叹气道,“妈知道你取向特别一点,也不求你结婚生子,可人生这么长,总得有个人陪着才不孤单呀。” “对了,听你小姨说,她们那律所新来了一个小帅哥,人挺好的,”章瑞君说,“取向就跟你一样,改天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祝宵对相亲不感兴趣,含糊地应了声“最近忙”,岔开了话题。 挂断电话后,祝宵又看起了张岳秀的论文初稿。 本想做些批注发回去让张岳秀看着改,看着看着却走神了。 他没再继续,而是将张岳秀的论文初稿打印了出来。 五分钟后,祝宵拿着张岳秀的论文初稿,出发去墓园。 祝宵先是问邬咎在不在,收到回复后,他将这篇论文烧给了邬咎。 邬咎还以为是祝宵的最新成果,洗手焚香之后才拿起来看。 很可惜,这篇论 11. 托梦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少爷,好消息!在您的大力督促下,地府通信办推出最新业务——定向托梦!” 白管家兴奋地向邬咎汇报:“这项便民业务现在已经全线推广,获得了广大鬼民的鼎力支持。我今天翻地府信箱,大家都夸您说不愧是留过阳回来的高材生,真是高瞻远瞩啊!” 邬咎挑眉,通信办现在办事效率是越来越高了。 “很好,”邬咎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操作流程呢?” “也是按您吩咐的,操作流程怎么简单怎么来。只要在阴阳通APP上预约托梦,双方同意就可以了,即使是不识字的鬼民也能轻松上手!” “好。” 白管家走后,邬咎迅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祝宵。 邬咎:【我们可以见面了!】 - 收到消息的时候祝宵刚好下课,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顺带瞥了眼手机。 祝宵:【你决定投胎了?】 邬咎:【……祝宵,你还惦记着当我小舅呢?】 邬咎:【是地府可以定向托梦了!】 祝宵抿了抿唇,原来是托梦。 行吧,反正是梦里,也没浪费多少时间。 祝宵答应了。 根据邬咎的描述,祝宵在阴阳通APP里找到了“托梦”按钮,点击预约。 很快,阴阳通发来了短信:【恭喜您预约成功!本次托梦将在三天后进行,双方入睡后即可入梦相会。建议您在托梦前尽量保持规律作息,以保证睡眠质量,祝您有个好梦!】 祝宵:【这样就行了?】 邬咎:【对】 教室里的同学走得七七八八,还剩几个收拾东西比较慢的,在一边收拾一边聊天。 “秀儿,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大个黑眼圈呢?” “昨天老唐在宿舍放鬼片,尼玛那个鬼的脸血肉模糊的,舌头还伸得老长,我一闭眼就想到它,失眠了一宿。” 他们讲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讲台上的祝宵听见。 孔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祝宵本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当墓地挖土工的时候剔人尸骨都能面不改色。可现在阴阳通APP一上线,邬咎以鬼魂的方式出现,又由不得他不信了。 同学的对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他的思绪一下就跳转到了邬咎身上。 邬咎生前也是榜上赫赫有名的帅哥一枚,即使在祝宵眼里也还能当得一句“人模狗样”,不知死后去了地府,还是不是原来的模样? 祝宵倒不是外貌协会会员,不过如果邬咎现在长得血肉模糊还拖着长长的舌头……对一个正常人类来说,可能还是稍微刺激了点。 祝宵想象了一下那个抽象的画面,感觉他的心脏还需要适应一下。 思及此,他叫住准备起身的张岳秀:“张岳秀,你留一下。” 张岳秀的初稿刚被加了一堆批注退回来改,这会儿还不太敢直视祝宵的眼睛。他精神紧绷着,“老师,我论文在改了……” “嗯。”祝宵点点头,他的重点并不在论文上,毕竟他前两天才让张岳秀去改,料他也没那么快。 在张岳秀忐忑的时候,祝宵突然问:“你昨天看的什么?” “啊?” 祝宵点出关键词:“什么鬼片?” 张岳秀愣愣地说出影片的名字,心说他是不是太困了出现幻觉了,祝宵竟然找他问这个? 祝宵记下名字,“谢谢,你回去吧。” 张岳秀一脸懵逼地出去了。 出到外面,同学问:“祝老师找你说什么啊?” 张岳秀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状态:“呃……他问我昨晚上看了什么电影?” 同学震惊:“他竟然找你问这个?” 张岳秀:“我也不懂,可能他就是有这种爱好?” 同学“嘶”了一声,“看鬼片的爱好吗?看不出来祝老师还挺……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闷骚?” 教室里,祝宵正在回邬咎消息。 祝宵:【行,我准备一下。】 - 祝宵回去之后就搜索了张岳秀说的那部影片,将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说实话,剧情没有多吓人,但特效着实很刺激。 经费大概是都花在刻画“鬼”这个形象上了,确实如张岳秀所说,这鬼磕碜得很独特,看多几眼都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 祝宵看到这只鬼出场就有点生理不适,那长长的舌头带着涎液甩在屏幕上,让祝宵有一种电脑屏幕都脏了的感觉。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点叉关掉,但想想还是忍下来了。 ——万一邬咎现在就长这样呢? 祝宵觉得他还是得做足心理准备,这样即使邬咎现在长得超乎他想象,他也能从容应对。 于是他把眼前这只精神污染般的鬼魂冠上“邬咎”的名字,像是在进行什么脱敏训练似的,面无表情地将有它的画面又看了三遍。 不仅如此,他还在“相似推荐”里找到了其他鬼片,像期末周复习一样,效率极高地用同一套流程把它们都过了一遍。 三天后,祝宵已经对市面上流行的鬼魂形象如数家珍,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 托梦的当天晚上,邬咎比对许久,翻出了一套压箱底的礼服。 这套礼服白管家见过,只有重要日子邬咎才会拿出来穿,上一次见到,还是邬咎就任地府新阎王的时候。 有邬咎偷偷去阳间的前车之鉴,白管家立马警惕起来:“少爷,您要出门?” 邬咎穿着完完整整的礼服三件套,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还往自己身上喷了点香水。 “不,”他说,“我要睡觉。” “真的?”白管家将信将疑。 邬咎当着白管家的面,一本正经地上了床。 他躺下的时候小心翼翼,以免弄乱他的头发。 白管家看得目瞪口呆。 竟然是真打算睡觉?可是…… 白管家看着邬咎精致到头发丝的打扮,发出了疑惑:“您打算这样睡觉?” 不会硌得慌吗? “我平时就是这样睡觉的,”邬咎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等会儿要给祝宵托梦了,“严于律己是我的行事准则。” 邬咎下了逐客令:“好了白管家,我要睡觉了。” 白管家虽然心有疑虑,但也不敢逗留,恭恭敬敬地退下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帮邬咎带上了房门。 正式入睡前,邬咎给祝宵发了消息。 邬咎:【我要睡了】 邬咎:【你睡了没? 12. 梦境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祝宵顶着张岳秀同款黑眼圈来到学校,让台下的学生都吃了一惊。 张岳秀小声跟旁边人说:“他肯定是看了我上回说的那部鬼片。我就说吧,这片老吓人了,看完准失眠,就算是祝老师也不能免俗啊。” 旁边人搓搓手臂,“真的假的?不过我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去看……” 事实当然是与张岳秀的猜测截然相反。 祝宵昨天一晚没睡,纯粹是因为昨晚的梦。 昨晚聊到后半夜,四点多的时候,他们俩终于痛定思痛,把手机彻底关了机,强制入睡。 历经千辛万苦,睡着之后,总算是入了梦。 梦里的环境和现实差不多,就是梦里出现的人……抽象了一点。 “邬咎?” 那人应声转了头,只是依然看不清脸,被厚厚的刘海挡住了。 长头发,尖指甲,带血的白衣和飘在空中无法落地的脚。 那应该不能称之为“人”,叫“鬼”好像更合适一点。 不过还好,祝宵早就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邬咎这个形象虽然抽象了一点,但跟他最近看过的影片角色差不多,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 邬咎费了好大功夫才睡着觉,再睁眼时已经身处祝宵梦中。 由于是祝宵的梦,一切都以祝宵的意志为准。邬咎四处望了望,认出这里是祝宵家。 还没来得及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参观一番,他转头就看见了祝宵。 正想叫人,却发现祝宵正仰着头,在跟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话。 “头低一点。”祝宵说,“你在下边不剪头发?” 祝宵皱着眉,语气却并不是嫌弃的意思,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有点怜悯。 那东西听了祝宵的话,真就乖顺地低下头来,任由祝宵拨弄头发。 邬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实话说,他没见过祝宵这么温柔的样子。 祝宵那双漂亮的手,再不济也应该是用来掀他头盖骨,帮这玩意儿拨头发算怎么个事儿? 而且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他和祝宵的托梦时间,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抽象玩意儿横插一脚? 他们这氛围实在是有点暧昧过头,邬咎还看见那东西在头发理干净之后露出了一张羞涩的脸,欲语还休地看着祝宵。 “……” 邬咎忍无可忍,走上前去,很刻意地猛猛咳嗽了一声。 “喂,”他极其不爽,一字一顿地喊祝宵的名字:“祝、宵。” 这声音听着熟悉,祝宵回了头。 祝宵方才几番尝试跟“邬咎”对话,然而此人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候忘记把嘴巴捎上,怎么都撬不开嘴,完全就是一个抽象的哑巴。 直到现在转头看见邬咎的脸,才发现原来完全弄错了。 “邬咎?” 邬咎对这个欢迎仪式不太满意,哼哼了声:“是我。” “你是邬咎,”祝宵指了指旁边那个已经满脸娇羞的东西,“那这是什么?” 邬咎跨步上前,十分生硬地插在了祝宵和丑东西中间,“我怎么知道?这是你梦里,当然是你想出来的。” 熟悉的语调让祝宵立马确认了这才是真邬咎——除非被下了哑药,绝不可能轻易闭嘴。 邬咎也没辜负祝宵对他的认知,下一秒就开始阴阳怪气:“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我以为现在排到我了。” 祝宵平静地给他下了一剂哑药:“他先来的。” 邬咎来得比它晚,怎么能怪他认错? 因为睡不着而来晚了的邬咎:“……” 邬咎一时哑口无言,只好对着旁边那只鬼发难:“让让,我插队了。” 饶是在祝宵梦里,这只鬼对着阎王爷的天然压制依旧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满脸幽怨地被邬咎送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过回一次被瞪一次。 被这个乌龙一打岔,失眠一晚上预设的紧张兴奋激动……统统都消散了。 而祝宵看着邬咎生闷气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邬咎看了眼时间,“天都快亮了!” 然而邬咎没想到,这个荒诞的梦境到这里并不是结束。 因为他前脚刚送走一只,后脚又来了一只。 这次的更抽象——拖着长长的舌头,就这么甩上了祝宵家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哗啦”一声巨响,邬咎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在骂人的间隙里还不忘转身用后背替祝宵挡住玻璃碎。 好在这是梦里,不会真的受伤。 邬咎这回实在不想忍了,阴着脸拽着长舌怪的舌头,狠狠地把它捏碎了。 “祝宵,你梦里这都什么啊?” 一定要在他们托梦见面这天做这么刺激恐怖的梦吗? 祝宵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梦里这些都是想象中的你”,他避重就轻地说:“最近看了点恐怖片。 13. 好险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祝宵是故意的。 因为在他们对视的电光火石间,邬咎突然意识到,祝宵跟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也是他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离祝宵这么近。 那天,祝宵跟朋友爬山落单,在一个偏僻的土堆附近,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邬咎。 当时邬咎是第一次来阳间,因为不适应阳光而晕倒在地上,躺得很安详。 祝宵面上看着冷,实际上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他走上前,蹲下来拍了拍邬咎的肩膀,“你没事吧?” “同学?” 他又喊了两声,邬咎都毫无反应。 难道是休克了? 祝宵四下望了望,这地方人迹罕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人倒在这里。 救人要紧,祝宵没想太多,先拨通了急救电话详细地说明了具体位置,然后按照步骤给这人做急救。 他严格按照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30:2的比例急救,在他弯腰第三次给邬咎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对方倏地睁开了眼睛。 祝宵刚开始还没发现,直到他感觉被人舔了一下。 邬咎刚从没通网的地底爬上来,这会儿还是个恪守繁文缛节的老古董。他长这么大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谁知道一来阳间就遇上这么刺激的场面,直接就被人夺走了初吻。 比起恼怒,邬咎先是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来到阳间,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幕是祝宵的脸。 即使过了很多年再回想,他还是没找出比祝宵更好看的人。 邬咎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把眼前的人推开了。 “你是谁?”邬咎耳朵都红透了,不赞同地说,“怎么举止如此轻浮?” 虽然说人间已经改朝换代,但应该不至于开放到可以这么随便地亲吻吧?而且他们还不认识,眼前这人当真是轻浮。 祝宵见邬咎活了,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就听到一句“轻浮”。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轻浮?” “这位……咳,美人,”邬咎像一个被夺了贞操的牌坊精,义正辞严地说,“还请你保持距离,放在古代你这样是要跟我成亲的。” 祝宵:“?” 祝宵:“别恩将仇报。” 祝宵是看他倒在这儿不省人事,好心救他一命,没想到反倒被碰瓷了。 但这人也怪,碰瓷不讹钱,反倒张口闭口说什么“成亲”。 这人从哪个古墓里爬出来的?该不会不知道大清已经亡了吧。 而且——现在再仔细看邬咎,他的面色已经与常人无异,哪里看得出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果然是个碰瓷的。 祝宵做好事头一回被人说“轻浮”,他又是个脾气差的,当即冷笑出声,“你要是不想被人轻浮,就不要躺在路边装死。” 在邬咎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祝宵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故意说:“还有,我给你人工呼吸了三次,放古代我是不是得娶你三回?” …… “现在看清楚了吗?” 此时此刻,祝宵的模样与印象中的渐渐重叠,祝宵的脸再一次离他这么近,他甚至可以数清楚祝宵的眼睫毛。 邬咎心跳很快,感觉自己又要猝死了。 他垂下眼,假如再近一点的话—— 祝宵似乎达到目的了,松开摁住邬咎脖颈的力道,挥挥手让他自己回到原位。 “好险,”祝宵说,“放在古代,我又得娶你一回。” 邬咎艰难地回了魂,对祝宵说:“你又翻这些陈年旧账……我都死了!” 而且刚刚差点再死一回! 片刻后,邬咎幽幽地道:“所以你还是不会给我烧照片,对不对。” 邬咎倒是很了解祝宵的,猜得一点都没错。 祝宵点点头,坦然道:“当然。我为什么要给你烧我的照片?” “……” “小气鬼!” - 从梦境中醒来后,邬咎还想到了更多事。 后来邬咎了解到,那天亲他的人名叫祝宵,是附近的在读大学生。 邬咎让白管家给他弄了个阳间新身份,成功混进了祝宵就读的大学,成为了一名与祝宵同专业的同学。 时代日新月异,与邬咎的认知有许多偏差。 他迷茫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随便抓住一个路人问,要怎么快速了解这个新时代。 “要不你学点这个吧兄弟,”那人热心肠地拿了一本橙色封皮的书塞到邬咎手上,“马”字开头的书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学完你就明白了。” 邬咎翻了两页总论就觉得这本书简直是内涵深刻,拿回去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之后立马树立了远大理想,灵魂都得到了质的升华。 废寝忘食地学习了一个星期,又细致入微地在路边观察了三天,邬咎总算成了一位合格的现代人。 可是即使他的思想已经突破了封建维度,他还是看不惯现代人的一些行为。 或者说,祝宵的行为。 他看见祝宵的舍友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祝宵身上,一边拍祝宵的背一边嚎什么“补考”什么“小组作业”。 ……轻浮。 他看见祝宵每天都和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男的待在一起,其中一个姓赵的家伙还带祝宵去学校附近的酒吧玩。 ……很轻浮。 他还看见有人跟祝宵表白,表白墙上刷满了祝宵的名字还不够,竟然还趁着月黑风高在宿舍楼下给祝宵递情书。 ……非常轻浮! 现在的人怎么回事,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邬咎越想越生气,怒而将专业书看了三遍。 学期末,邬咎各项成绩都位列前茅,更是以马原的高分险胜,总分排在了祝宵前面,成了他们学院的第一名。 成绩下来当天,邬咎就来到祝宵面前,用非常拙劣的激将法阴阳道: “祝宵,你该不会就这点水平吧?真比我差远了。” 这招卓有成效,祝宵从小到大无论什么考试都没下过第一,这是头一回有人把他挤下去,对象还是上次莫名其妙碰瓷他的人。 激将法幼稚却有用,祝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邬咎杠上的。 就这么卷生卷死一起卷了许多年,明明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帅脸,却成了一路硕博的寡王。 回想 14.想念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拿到照片之后,邬咎难得地安分了几天,就连跟祝宵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当然,祝宵并没有感觉出来,因为邬咎只是把感叹号改成了沉稳的句号。 刚好这几天祝宵也忙,这两天不仅学校分下来的任务多,而且他还准备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汇报一下近期的成果。 会议讨论的墓葬群刚好是张岳秀论文中的案例之一,所以祝宵去的时候把张岳秀也捎上了。 很显然,张岳秀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机会,跟去春游似的收拾好书包就出门了。 到底是邬咎手底下的独苗,不知是出于某人还是其他什么特别的心理,祝宵倒也不太想破坏他身上这股清澈的愚蠢。 会议在隔壁市,他们坐了三个小时车才到。 张岳秀听着各路大佬抒发自己的学术观点,而他一张嘴除了“牛啊”就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他越听越觉得自己是块渺小的小饼干,所以一边听一边想着等会儿吃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茶歇环节,张岳秀一点也不矜持,摁着椅子把手就弹射出去了。 张岳秀就这种时候特别机灵,趁着大佬讲话聊天,赶紧把好吃的夹到盘子里,很快就夹了满满一盘子。 十分钟后,他端着盘子满载而归,活脱脱的一个学术八戒。 可惜参加会议茶歇的时候是学术八戒,写论文的时候是学术王八——用邬咎的话说就是他写的论文像甲骨文一样难懂。 对于张岳秀的八戒行为,祝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张岳秀竟然有点良心,回来的时候竟然将一碟点心推到了祝宵面前。 “老师,我帮您拿的。” 祝宵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张岳秀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邬老师教我的。” 邬咎名言:茶歇环节老师得保持优雅不方便出手,所以拿的时候记得拿多点,把老师的份也拿上。 说到这里,张岳秀突然惆怅起来:“有时候也有点想邬老师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祝宵不知道怎么跟张岳秀说邬咎已经死了这件事,避重就轻地说:“他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说完,他又用一些人生聚散终有时之类的套话勉强安慰了一下张岳秀。 好在张岳秀比较缺心眼,没有伤感太久。 会议结束后,祝宵将张岳秀的话转告给邬咎。 听说张岳秀在茶歇给祝宵拿了点心,邬咎表示:【这小子还是有从我身上学到一点东西的】 同时又感觉自己在教育界还不算那么身败名裂,骄傲点评道:【还知道想我,有点良心】 然后又意有所指地说:【祝宵,你呢?】 邬咎:【不会我死到现在这么久,你一次也没想过我吧】 祝宵奇怪:【为什么要想你?】 邬咎:【……………】 邬咎:【……真是高估你的良心了!】 祝宵回了个老年人微笑表情。 邬咎咬牙道:【行,就我良心泛滥】 然后又补充:【祝宵,你负全责】 祝宵莫名其妙被人扣了口锅,却没有很生气,反倒巧妙地把问题甩回给出题人:【你不是有照片了?】 要负全责,他的照片也负过了。 邬咎不知道原来拥有一张祝宵的照片还会损失这么多,早知道是这样他当初就要视频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是有了,但你不是还没有吗?】 祝宵明知故问:【什么?】 邬咎“啧”了一声,对着手机自言自语:“非要人把话说那么清楚?” 于是邬咎把他刚刚没说完的部分打了出来:【我的照片】 他有一张祝宵的照片,那祝宵也应该有一张他的才对。 祝宵:【网上很多,一搜就是。】 邬咎立马开始痛恨阳间发达的互联网。 虽然知道祝宵说的没错,他还是坚定地反驳了:【我不信,除非你现在搜】 邬咎说第一句的时候,祝宵就在搜了。邬咎没有专门留下过什么照片,最正式的一张就是当初一起登报的证件照,灯光还有点死亡,好在脸够扛打,拍出来竟然也不算丑。 算了算时间,距离上次托梦……好像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一个多星期没看见邬咎那张欠打的脸了。 祝宵正想着,阴阳通界面忽然弹出一条系统通知。 【对方已预约托梦】 这是对方单方面预约了托梦,而另一方还没预约就会弹出来的通知。 邬咎:【手滑了,不小心点到】 邬咎:【别误会,你那梦做得那么抽象,我根本都不想去】 祝宵眉梢一扬,当即点了阴阳通APP上的“预约托梦”。 很快,阴阳通发来短信:【恭喜您预约成功!本次托梦将在三天后进行,双方入睡后即可入梦相会。建议您在托梦前尽量保持规律作息,以保证睡眠质量,祝您有个好梦!】 同样的短信也出现在邬咎手机里。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祝宵的消息弹出来:【那你别来。】 祝宵:【我预约了,没看见取消键,要么你今晚别睡。】 邬咎一时还分不清这是甜枣还是棒子,到底是让他来还是别来? 但无论是甜枣还是棒子,邬咎都打算接下来——反正他头铁,就算是棒子又怎样?再说了,祝宵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可从来不会对祝宵言听计从。 他在输入框里打:我偏要来! 然而没等他发出去,祝宵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忘了说了,我刚刚是故意点的。】 邬咎迅速把输入框里的话删了,重新发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想见我~】 祝宵:【波浪号去掉。】 去掉就去掉,邬咎能屈能伸:【我就知道你想见我!!!】 邬咎得意洋洋地说:【祝宵,你这人就是这样】 - 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祝宵这次专门在睡前看了三集宝宝巴士。 在他的未雨绸缪之下,这次的梦境就显得正常多了。 梦境的场景还是祝宵家,邬咎进得熟门熟路,好像来过很多回似的。 祝宵感觉有点不对:“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按理来说,邬咎应该从来没进过他家才 15.相亲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相亲。 邬咎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他知道,在阳间,有的人会通过“相亲”的方式寻找自己的未来伴侣,成功配对之后,就会步入婚姻,共度一生了。 可是他无法将这两个字和祝宵联系在一起。 祝宵怎么能谈情说爱、结婚生子呢? 邬咎一直觉得,祝宵和世界上其他俗人不一样,他是不会把时间和生命浪费在这种无聊透顶的事情上的。 再说世界上哪有配跟祝宵结婚的人? 邬咎还记得祝宵上一次相亲的场景。 在一个环境优美的西餐厅里,隔着光可鉴人的落地玻璃,邬咎看见祝宵还绅士地帮对方拉开了椅子。 祝宵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看不出对这场相亲是什么态度。他身上本就有种疏离气质,再加上他并不健谈,所以多数时候是在听对方讲话。 但邬咎确定他没有走神,因为祝宵礼节性地注视着说话人,时不时点头回应。 最过分的一次——对方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咧开嘴笑了起来,而祝宵捕捉到对方的情绪,也跟着微微地笑了笑。 邬咎在外边站了一分钟,到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跨步进了门。 进门时服务员问他:“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很好,原来这还是一家需要预约的餐厅。 邬咎问:“你们要提前多久预约?”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他:“至少三天。” 很好,原来这还是一场有预谋的相亲。 预谋了至少三天,而他毫不知情! 服务员以为他是没有预约,走到他面前,肢体语言表现出一种委婉的阻拦,“您可以先留个电话,预约后我们会安排专人为您服务哦。” “不用,我有位。”邬咎伸手指了个方向,“那桌,姓祝的,我跟他们一起的。” 服务员见他准确地说出预订者的姓名,顿时没了阻拦的理由。他右手臂方向一转,改为一个欢迎的动作,“您请进。” “谢谢。” “不用客气,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保持着职业微笑,心里却犯嘀咕:“怎么搞的,好像捉奸一样……?” 邬咎气势汹汹地来到祝宵这桌前面,正打算发难,可听清楚对方在聊什么之后,他一下就气定神闲了。 这人似乎是个商科金融男,对股票基金侃侃而谈,时不时冒出两个洋文,好像打个喷嚏就能影响全球经济局势。 这个人的名字邬咎现在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给人取的外号,叫华尔街死装男。 祝宵肯定不喜欢这样的。 邬咎一秒之内就确定了,此人不足为惧。 邬咎往前走了一步,先是刻意地说了句:“祝宵,好巧啊。” 祝宵瞥了他一眼,没搭腔。 不知道巧在哪里。邬咎分明两分钟前就想进来捣乱了,忍了一分钟真是难为他。 死装男还问祝宵:“你认识他?” “当然。”邬咎替祝宵回答了这个问题,非常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在了他们俩中间。 他一坐下来就仿佛开启了屏蔽系统,将右手边的死装男完全屏蔽掉,然后没话找话地跟祝宵寒暄起来:“祝宵,猜猜谁论文过稿了?是我。” “就在你坐在这里聊天的时候,你已经落后我一大截了。” 祝宵:“……” 邬咎这么一坐就挡住了右边大半的视线,死装男不仅插不上话,就连祝宵的脸都快看不到了。 他左右摇摆着身子,用肢体语言告诉邬咎他挡住他了。 “不好意思,辛苦你一直看我右脸了,”邬咎好像终于注意到他了,十分没有诚意地道了歉,“但你也不亏,我右脸比较帅。” 死装男:“……” 他稍微忍受了一下,感觉还是忍不了:“祝宵,你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抱歉。”祝宵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邬咎的头推到一边去,让对面的相亲对象得以重见天日。 “但我们确实没有进展下去的必要,李先生。”祝宵说,“出于礼貌我刚刚没有打断你,但是这句话我在十分钟前就说过了。” 邬咎被推到一边,本来想发一个小范围精准狙击死装男的火,但是听到祝宵说的话,他又迅速哑火了。 祝宵果然不喜欢这样的。 邬咎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被死装男瞪了一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举起双手,特别贴心地给他让出了舞台,“忽略我。” 死装男:“……” 要怎么忽略?这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存在感极强,就差没往脑门上写“看我”了。 “哈哈哈,我也没有很想和你继续进展下去。我们之间还是有太多差距了,也许我还是应该找一个领域相似的人,那样才是灵魂伴侣。”死装男给自己挽尊了一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点的那杯咖啡退掉吧,反正也还没上。”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走得有点急,一副被要事缠身的样子。 咖啡当然是没有退掉,最后是来到了邬咎的手上。 死装男走得巧,他一走,蛋糕和咖啡都上来了。 祝宵拿起叉子,抬眼问道:“你过稿了?” “没有啊,我都没写完。”邬咎理直气壮,他只是想让祝宵有点危机感而已。 祝宵慢条斯理地把蛋糕吃完,然后将账单推到邬咎面前,“你破坏了我的约会,你买单。” 邬咎从来不计较金钱多少,只会计较是给谁花钱。他爽快地买了单,结完账,祝宵已经走出门了。 邬咎快步跟上去,“喂,祝宵,你为什么要相亲?” “不关你事。”祝宵已经很文明了,都没有直接说“滚”。 “就关我事,”他不回答,邬咎就不停地问,“难道你很闲?还是你太寂寞了?或者说你是突然想研究人类?” 祝宵停下脚步,试图与邬咎拉开距离。 邬咎敏锐地倒退回去,硬是粘回了祝宵身边,“干嘛,想跑?我说中了?是因为哪个?” “你很烦。”祝宵评价道。 邬咎奇怪,“我是第一天这么烦吗?” “你先回答我。” “……” “不想回答。” 邬咎不依不饶,“不能不想。祝宵,你为什么要相亲?” “你为什么好奇?怕我娶别人,不娶你了?”祝宵被吵得烦不胜烦,干脆翻起了旧账——他知道邬咎碰上这个就会闭嘴。 果不其然,这招立竿见影,邬咎立马不说了。 趁他闭嘴,祝宵重新迈开步子,走了。 邬咎在原地愣了好久,脸都红透了。 等他反应过来再看,祝宵早就走远了。 邬咎这才发觉自己又中计了,咬牙道:“……祝宵,你这翻旧账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 眼见旧事又要重演,邬咎看着祝宵发来的消息,相当烦躁地发了一句:【不行,你不准去】 祝宵:【我已经答应了。】 而且邬咎未免管得太宽了些,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祝宵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去?】 邬咎想半天,脑子里只有一句“祝宵怎么能去相亲?”,但这理由说出来太霸道,祝宵肯定不会听。 所以他说:【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很多,你要是被人骗到缅甸去,还怎么给我上坟?】 祝宵觉得他杞人忧天:【不会。】 邬咎:【你怎么知道不会?你有多了解他?】 邬咎像机关枪一样发来消息:【他叫什么名字?身高体重多少?健康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不良嗜好?家住哪?是常驻户口还是流动人口?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交了几年社保?】 密密麻麻的问题,祝宵看得眼晕,只回答了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不会。】 他根本不在意相亲对象的基本情况,也没有去探听的打算。 他又不是真的要跟人发展一段关系 16.第 16 章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次给邬咎上坟,祝宵提了一篮点心过来。 上次参加学术会议,张岳秀看到这些点心就想起邬咎,还黯然神伤地说邬老师也喜欢这个。 祝宵留心记了一下,买了差不多的带过来。 来到墓园,白管家也在。 他看到祝宵带来的东西,先是小心翼翼地问:“祝先生,这是供品吗?” 祝宵点头。 白管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还是温和无刺激的祝先生。 同时心中又有点可惜,是供品的话他就吃不到了。 邬咎在其他方面都很慷慨,唯独在这方面很小气,祝宵送来的东西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更别提是分出去一丝一毫。 祝宵按照上供的仪式,将点心逐一摆放在供盘上,插好香。 “对了,”白管家时刻记着邬咎让他打探消息的任务,装作不经意地挑起了话题,“听说您最近要相亲?” “嗯。”祝宵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邬咎说的?” 他没有跟白管家说过这件事。 白管家挠挠脸,“啊哈哈,我也下载了阴阳通APP。” “他还问了什么?” “您是约在什么时候?” “周六。” 话已至此,什么都挑明了,白管家干脆直接问道:“具体几点钟?在哪里?跟谁?” 这问话方式很熟悉,一听就是出自邬咎之口。 “问这么详细,”祝宵缓缓地道,“他想来捣乱?” “不会,不会,我就问问。我也可以替您把把关嘛,这年头坏人很多的。”白管家跟他打包票,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再说邬先生已经死了。” 祝宵听着他的后半句话,突然问白管家:“邬咎真不能活了?” 白管家不好说邬咎现在这个情况,自然也没敢给祝宵肯定答案。 他含糊地反问道:“人死怎么能复生?” 祝宵抿了抿唇,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也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了。邬咎死了成了鬼,如今能出现在阴阳通跟他对话已经是奇迹,再让人复活就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可不知为何,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 周六。 祝宵从学校办公室里走出来,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导航。 章瑞君说的咖啡馆虽说在学校附近,但从学校里走路过去也要十几二十分钟。 就在他看导航的间隙,阴阳通的消息弹了出来。 邬咎:【祝宵,你在干什么?】 祝宵:【走路。】 邬咎:【走路看什么手机?】 祝宵挑了挑眉,回他:【行。】 然后索性收起手机不回了。 邬咎:【你走路去哪?】 邬咎:【不会是去相亲吧?】 没有回复,邬咎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 邬咎:【还没走到?】 邬咎:【走那么久是去哪?】 又过了五分钟。 邬咎:【要走这么远,你们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邬咎:【你不要去了,这个人太不正经了!!!】 两分钟后。 邬咎:【祝宵,你到底要走去什么鬼地方?】 邬咎:【我要报警了!!!】 祝宵走到约好的咖啡馆对面,终于拿出了手机。 祝宵:【现在到了。】 祝宵顺便回答了他的问题:【去学校附近那个咖啡馆。】 另一边的邬咎差点要顶着满头青烟拨打跨阳电话报警了,看到祝宵的回复才把心勉强放回了肚子里。 但他看到祝宵的后半句,刚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邬咎:【你去那干什么?真的是去相亲?】 祝宵没有否认:【嗯。】 邬咎安静了一会儿。 十秒后,他又发来消息。 邬咎别扭地问:【不去不行吗?】 祝宵:【已经答应了。】 他没有爽约的习惯,况且拒绝的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省得章瑞君还要给他再约第二次。 邬咎心中不爽,又没有办法,只能不停地骚扰祝宵:【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祝宵一手推开咖啡馆的门,另一只手给邬咎回消息:【进门。】 邬咎:【进门了然后呢?】 祝宵:【然后我要坐下。】 他坐下来,点了单。他早到了十分钟,对方还没来。 邬咎:【现在呢?】 祝宵:【坐着。】 邬咎:【你见到他了?】 祝宵:【还没有。】 邬咎立马抓住机会给他上眼药:【祝宵,这个人真不怎么样,你来了他都还没有来】 祝宵:【我早到了十分钟。】 对方还没来也正常,不算迟到。 邬咎却义愤填膺:【这种场合提前到是基本礼仪好不好?这人就是很差劲】 如果是他,他会提前半小时——不,他会直接开车到祝宵家楼下,然后接他一起走。 说话间,有人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祝宵抬起眼,那人正往他这一桌走过来。 应该就是他那个相亲对象,巫家和。 刚好邬咎又发来消息:【那现在呢?】 祝宵:【现在来了,不说了。】 邬咎迅速回:【相亲可以看手机!!!】 很可惜,邬咎注定等不到这句话的回复,祝宵没有跟人说话时看手机的习惯,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接下来,祝宵经历了他人生中速度最快的一场相亲。 总时长甚至还没有他走路过来的时间长。 “巫先生,你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抱歉。” “好巧,我也是。”巫家和点头,“那我们回去就跟家里说不合适吧。” “好。” “哦,这是我的名片,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律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巫家和笑了笑,“当然,用不上最好。祝你万事顺意。” 这人爽快又不纠缠,祝宵也礼貌地收下了他的名片,“你也是。” “那我就先走了,你慢用,单已经买过了。”巫家和向他点头致意,干脆地起了身。 刚走出两步,他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对了,你刚刚说没有恋爱的想法,意思是说没有‘跟我’恋爱的想法,对吧?” 祝宵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直接地回答了他,一点余地都没留:“是的。” 这话直白得都有点伤人了,换作旁人说不定就要破防了。可这人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轻快地说:“好,再见。” …… 17.生气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有老阎王的话在前头,白管家下去跟邬咎复命的时候,简直是如履薄冰。 “他叫什么名字?” 白管家露出一个职业苦笑,说了老阎王的假名字:“巫家和。” 邬咎以为跟自己是同一个,立马化身阿Q,不爽地道:“他也配姓邬?” 白管家连忙解释是同音不同字的“巫”。 邬咎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又问:“他人怎样?” “他,呃,挺好的,”白管家按照邬兴东说的,拣了优点说,“成熟稳重,博学多识,谦虚内敛……” “你就见他这一面能感受出那么多?而且这都什么破形容词。”这几个词用来形容他还差不多,用来形容祝宵的相亲对象绝对是暴殄天物。 邬咎一点也不想听这些,越听越烦,抬手制止道,“停。” 白管家适时闭了嘴。 “他多大?” 老阎王的实际年龄都快赶上千年老王八了,白管家在心里迅速换算成阳间岁数,又稍微压了几岁:“三十六。” “这么老。”邬咎心放宽了点,祝宵肯定不喜欢这种老男人。 邬咎觉得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祝宵这场相亲的结局了,估计就和之前那个华尔街死装男差不多。 思及此,他放松下来,坐姿也比刚才松弛了不少——不再是一副随时准备弹射出去的状态了。他挑着自己想听的东西问:“那他们的相亲肯定不怎么样,对吧?” 白管家心虚地擦了擦汗,“也挺好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次性将邬兴东交代他的话都说出来:“他们对彼此印象都很好都对这场相亲很满意并且看样子以后还会继续接触。” 很好、满意、继续?! 邬咎脸色铁青,“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白管家一大跳。 白管家小心地说:“少爷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阳间……有什么在阴阳通说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邬咎不爽地问。 邬咎这段时间待在地府,已经恢复了一些了,应该可以在阳间维持一段时间的人身了。 白管家委婉地道:“您还不能维持很长时间的人身……要是突然变成鬼就会吓到人了。” “活人都很脆弱的。”白管家补充道。 “……” 活人脆不脆弱邬咎不知道,但祝宵应该是挺脆弱的。每次他快死了祝宵都要哭,要是他一副鬼样出现在祝宵面前,也不知道是会先吓到昏厥还是先掉眼泪。 虽然一肚子气,但邬咎还是把白管家的话听了进去。 他没有去阳间,而是选择单方面地跟祝宵开启了一场冷战。 邬咎暗自下定决心,他绝对不要主动找祝宵讲话,就算祝宵主动来找他了,他也绝对不要秒回,狠狠地晾祝宵五分钟再说——不,五分钟太短,最少十分钟。 然后他就忍辱负重地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期间他无数次点开阴阳通看祝宵有没有发消息过来,答案都是没有。 手机就像死了一样寂静。 邬咎等得不耐烦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阴阳通出了问题,专门给打电话到通信办问,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地府断网了。 终于,他实在没忍住,给祝宵主动发去了第一条消息。冷战宣告失败。 邬咎:【祝宵我们已经三个小时没讲话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理你?】 祝宵:【?】 邬咎把这个问号自动理解成祝宵在问为什么不理他,虽然问得有点敷衍,但为了避免祝宵真的不知道答案,邬咎大发慈悲地秒回了他:【当然是因为我在生气】 祝宵再次打了个问号过去:【?】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感觉出来邬咎在生气,更何况三小时好像也没有很长。 他回忆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没想起来他有做什么让邬咎生气的事。 祝宵问他:【你在生什么气?】 祝宵是正常询问,然而邬咎看到这句话之后更加生气了。 邬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瞪着手机,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那么他现在已经把手机切成无数块了,好像这样就能瞪到阴阳通另一头的祝宵似的。 良久,邬咎相当不爽地说:【祝宵,你真行,你等着吧】 片刻后,邬咎还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就去半小时。” 邬咎收起手机,毅然决然地迈出了阎罗府的大门。 - 邬咎踏入阳间地界时气势汹汹,满脑子都是他要和祝宵吵一个惊天动地的绝世大架。 具体流程他都想好了,先是占据道德制高点指责祝宵的相亲行为,然后冷静客观地指出祝宵的眼光奇差无比,最后再大吵大闹要祝宵以后都不要再跟那个老男人见面。 本打算速战速决,但他来的时间不赶巧,祝宵还在教室里上课。 邬咎在教室外走来走去,他这会儿又变成了奶牛猫的模样——他打算等到跟祝宵单独见面的时候再变回人,这样维持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总不能这样贸然闯进去,容易成为焦点不说,给祝宵造成教学事故挨批评就不好了,邬咎决定等他下课再说。 他记得祝宵的课表,今天这节课结束就没有课了。 于是邬咎在教室外面找了块风水宝地——教室中间窗外的台子上,既不会被晒到太阳,又拥有观察祝宵的绝佳视野。 他大半个身子都贴在窗户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祝宵看。 他本来是打算通过祝宵的口型看看祝宵在讲什么,好打发一下时间,可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被祝宵的脸 18.干活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邬咎都不知道他来这阳间是来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上来一趟,结果碰上了病恹恹的祝宵。 祝宵这副模样别说是吵架了,看起来说一句话都能喘三次。 邬咎不想跟病号计较,花了三秒钟时间说服自己原谅祝宵一天,又花了三秒钟时间赞扬自己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广阔胸襟。 然后就开始任劳任怨地当起了护工。 奶牛猫的身体不方便照顾人,邬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给祝宵量了体温喂了水,还替他盖好了被子。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回熟练多了,帮祝宵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祝宵,你听好了我只原谅你一天,明天我会接着生气,你最好抓紧时间恢复好,不然吵输了别怪我。” 正要走出卧室,他稍一抬头,又看见祝宵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前两天夜里有雨,祝宵关上窗之后就忘了再打开了。 “生病不知道通风吗?一点常识都没有。”邬咎嘀咕了句“到底谁是人”,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了,让新鲜空气进来。 本来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可邬咎一低头,又看见了地板瓷砖缝隙里的灰尘。 其实祝宵家也算干净整洁,他时不时也会收拾一下家里,但并不是天天都扫,而且犄角旮旯里有点灰尘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不专门去看也很难注意到。 但这些灰尘此刻就是这么刁钻地出现在邬咎眼前了,让他觉得分外碍眼。 “服了,这些灰尘非要出现在我眼前是几个意思?” 一瞬间,邬咎脑海中闪过一些病名,比如鼻炎肺炎支气管炎咽喉炎,甚至是尘肺病。 邬咎随便想象了一下,只觉得非常糟糕。祝宵本来就孱弱,现在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谁知道这一点点灰尘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再说他又不想在下边看见祝宵。 “算了,我勉为其难帮你扫一下。” 然后又任劳任怨地拿起了扫把。 当阿飘有当阿飘的好处,邬咎从这头飘到那头的速度比当人的时候快多了,因此干活效率也很高。 扫完地,他又开始拖地。 他一边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还成熟稳重……吹得好听,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电话都没打过一个。呸,老男人。” 说好的半小时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邬咎头顶又开始冒烟了。 他看着干净得反光的地板,突然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又中了祝宵的计了。 “我是什么田螺姑娘吗?”邬咎迅速把手上的拖把扔了。 但他转念一想,他把地板都拖了,还差洗个拖把吗?要是放个脏拖把在那里,又不知道会滋生什么细菌害人生病了。 邬咎又把拖把捡了起来。 反正地也拖了,什么都做了,不差这一件两件,邬咎干脆顺手把屋内陈设都擦了一遍,什么边角缝隙都没放过。 经过邬咎这一番收拾,整个家变得整洁如新。 做完这些,他还到厨房里煮了点养生茶,倒进了刚洗干净的保温杯里。 - 半梦半醒间,祝宵总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邬咎。 鉴于邬咎已经死了,他这种感觉不亚于见鬼。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祝宵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来得比较迅猛,一下就病得很严重。 大学时他也生过一次病,最难受的那天他难得地没去上课,躺在宿舍床上当僵尸。 邬咎一整天都没看见祝宵,就连专业课上都没看见祝宵露面。 按照他对祝宵的了解,祝宵是不会随便翘课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邬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同时脑海里划过许多大学生事故新闻。 上课铃响前,邬咎摸着橙皮书的封面,在心里跟尊敬的马先生说了句抱歉,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逆行,毫无负担地把他最喜欢的马原课翘了。 邬咎来到祝宵的宿舍。 “喂,祝宵,你在吗?” 宿舍没锁门,邬咎敲了两遍门没人应,干脆直接进来了。 宿舍里很安静,祝宵的舍友们都去上课了。 邬咎是第一次进祝宵的宿舍,走路都同手同脚,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他动了动耳朵,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循着声音的来源过去看,发现是祝宵躺在床上。 邬咎凑前去观察了一下,祝宵看起来很难受,正紧紧地皱着眉,脸有点红,呼吸也并不平稳,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他伸出手摸了摸祝宵的额头,摸到灼热的温度。 看来是因为生病才不去上课的。 邬咎其实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他没有生过阳间的病。在地府的时候,大家都是鬼,都活得很随便,眼珠子掉下来都可以直接装回去,甚至都不用遵守无菌要求。 他只知道头顶冒烟该怎么做,不知道感冒发烧该做什么。 邬咎盯着祝宵苍白的脸,陷入了沉思。 他看起来呼吸不是很顺畅……像祝宵一样做人工呼吸会有用吗? 邬咎这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经验都来自祝宵。 他扒在祝宵床边,心里默念着“我是救人我是救人我是救人”,一边默念一边把他脑子里那些封建观念全丢了,做足心理准备低下头去。 祝宵没睡着,但也懒得搭理邬咎。他闭着眼睛装睡,本以为邬咎得不到回应就走了,没想到邬咎不仅没走,而且反倒离他越来越近了。 祝宵可没有冒充睡美人等着被人吻醒的爱好,当即睁开眼睛推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 邬咎被当场逮捕,用咳嗽掩饰尴尬,“我,咳咳,我只是看下你死了没有。” “……” “没有,出去。”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他说的是他第一次来阳间那次,祝宵给他做的人工呼吸。 祝宵忍无可忍地说:“你……走到我桌子那里,拉开第二个抽屉。” “看到了那张红色的卡了么?拿起来。那是我经过正规培训,理论和实操考试通过后,红十字会发的急救证。” 祝宵是让邬咎看急救证上的字,邬咎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左边那张照片上了,“祝宵,你这什么时候拍的照?” “高考完吧,怎么了。” 急救证是祝宵十八岁生日过后去考的,权当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邬咎看着急救证上的照片,那个时候的祝宵还比较青涩,眉宇间稚气未脱,却像初升的骄阳般意气风发。这张照片要是放在高中表白墙,至少也得被人暗恋三年。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祝宵。 邬咎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急救证上的照片,口是心非地说:“好丑。” 祝宵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揍他一顿的冲动,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拥有基本的急救知识和正经的急救资格,之前对你进行的救护行为也都在正常范畴,如果你觉得我的处理有问题,可以去报警。” 邬咎其实第二天就去查了什么是人工呼吸什么是CPR了,但这不妨碍他坚定地认为他已经失去了初吻,且肇事者是祝宵。 “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把自己弄生病了。”报警当然是不会报警的,邬咎哼了一声,“那按照你的理论知识,现在要怎么做?” 祝宵很想告诉邬咎,急救证是面向非医学从业人员的,培训所学的急救知识不包括怎么治病。 不过他现在有气无力,懒得跟邬咎吵架。 “给我倒杯水。” 邬咎似乎没想到祝宵能如此自然地使唤他,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是问我怎么做?”祝宵说,“给我倒杯水。” “你让我给你端茶送水?有没有搞错啊祝宵,我是你的仆人吗?”邬咎嘴上这样说,手上动作却很麻利,拿起祝宵的杯子就去接了杯热水。 回来时他看见桌上还有红枣,还问:“要加点这个吗?” “随便。” 祝宵脸白得像鬼一样丑死了,邬咎这样想着,往里面丢了无数颗红枣。 “祝宵我真服了你,你都多大了还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你现在丑得我都怕你半夜来找我索命。”邬咎把水递给他,“倒完水然后呢,还有什么?” 祝宵接过来,喝了一口甜得齁人的红枣水又躺了回去,顺手把杯子放在了邬咎伸出来的手上。 “然后转身,出门,下楼,直走三百米左拐,之后沿着路牌再走六百米。” “你都这副死样了还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那里是有金子捡吗?”邬咎将祝宵给他的杯子放回桌面,“去多媒体教室干什么?” “听讲座。”全班抽五个人去听这个无聊讲座,祝宵就是那倒霉的五个人之一,据说不去还得扣综测分。 “……你让我帮你听讲座?” 祝宵倒也没强求,毕竟他俩又不是可以帮这种忙的关系,“你可以不去。” “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说完被子一拉眼一闭,俨然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 轻手轻脚走出门后,邬咎又走出了十米远,才放声道:“我又没说不去!都病成这样了求人帮忙也不知道说句软话。” 当初得知祝宵被选中参加这个浪费时间讲“如何管理时间”的讲座的时候,邬咎还幸灾乐祸了很久。 当时的他一定没想到,过几天坐在台下顶着祝宵的名字听这个无聊讲座的人,是他邬咎自己。 所谓 19.气活 《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全本免费阅读 “邬咎有没有可能复活?” 祝宵冷静思考过后,向赵子睿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咳、咳咳!”赵子睿一口水呛在嗓子眼,捶着胸口猛咳了几声。 这些天见祝宵,他都没有再说邬咎在棺材板里仰卧起坐的事情了。他还以为祝宵已经认清现实了。 没想到不是不说,是还有这么一个惊天大雷在等着他。 邬咎还能不能活,他不知道,但是—— 赵子睿礼貌地问:“我能先死十分钟吗?” “可以。”祝宵平静地拿起水果刀,“要不要帮忙?” “别,不劳您动手。”赵子睿发觉祝宵是认真的,坐直起来,也不开玩笑了,“你说的这个……你怎么想的呢?” 祝宵回想起来,昨天他醒了之后,家里干净得纤尘不染,好像有人在这杀过人要清理犯罪现场一样。 可他活得好好的,贵重物品一样没少,这人进来这一趟好像就为了帮他干活搞卫生似的。 他还专门看了看门口——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而且大门也被人仔细擦过了,干净得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没有。 仔细检查过后,他依然是一点与“人”相关的东西都没找到。 昨天他家唯一的访客……祝宵努力地想了想,是一只尾随他到家的奶牛猫。 一只奶牛猫可以在一夜之间把他家收拾得这么干净吗? 有点诡异,但祝宵却没觉得害怕,他总感觉是邬咎来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而且这次跟上次的共同点都是这只奶牛猫。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祝宵就拿出了手机,点开阴阳通。 他发现自己有大半天没回邬咎消息了,邬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白天说的那句“祝宵,你真行,你等着吧”。 邬咎总是放这种狠话,祝宵都要习惯了。 不过他又想起来,上一次邬咎说“你等着吧”,阴阳通就有了“托梦”功能,然后他们就见了一面。 祝宵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想到他刚刚那个荒诞的猜想。 他直接发消息向邬咎求证:【你刚刚在哪?】 邬咎当然不会说他刚刚去给祝宵端茶送水扫地擦桌子了,要是被祝宵知道了,这又会成为他的赛博案底,他那金灿灿的履历上决不能有“给祝宵当仆人一天”这一项。 于是他说:【当然是在家,干什么,你想我?】 邬咎说“在家”,祝宵却不是很相信。 他还是感觉邬咎来过。 可不管他怎么问,邬咎就是一口咬定说没有。 祝宵隐去了阴阳通的部分,三言两语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子睿。 “你的意思是你家进鬼了吗?”赵子睿搓了搓手臂,感觉有点清凉。 “不,不是鬼。”祝宵将这个词与邬咎区别开来,“是邬咎。” 赵子睿懵道,“那不就是鬼吗?” 祝宵没说话。 在祝宵的眼神洗礼下,赵子睿自觉地改了口:“好吧,所以你觉得邬咎有可能活了?” 这话说出口他都觉得荒诞,赵子睿担忧地看着祝宵,心说祝宵这么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邬咎说过,地府管得严,鬼是不能随便来阳间的。 所以祝宵问:“一般鬼都怎么复活?” 从祝宵嘴里听见这个问题,赵子睿简直大跌眼镜,祝宵此前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更别提是相信死人能复活。 “投、投胎?” “除了这个。” 邬咎好像很抗拒投胎,之前跟他提了一次反应很大。 赵子睿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他生锈的脑子,“呃,如果你说的是非现实情况的话……附身?夺舍?” 这倒是祝宵没想过的路子。他不了解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连投胎都是先前偶然联想到的。 那只猫……有可能是邬咎么? “不是,你真在想啊?”赵子睿见祝宵真的在思考,不由得诧异道,“这都是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里写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就算真能当真,你又能怎么样?”赵子睿说,“难不成找个大师过来做一下法?” “你认识?” “认识什么?”赵子睿顿了顿,反应过来祝宵是在说大师,“当然不认识!” ……虽然他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大师帮祝宵看看。 祝宵“哦”了一声,赵子睿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接着又是一个问题抛过来:“那你看的小说里,有变成猫的吗?” 赵子睿已经无力吐槽,麻木地道:“有啊,什么都有,变苍蝇的都有。” 什么都有? 也许是赵子睿的话让他受到了启发,祝宵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路上看见的任何生物都有点邬咎的影子。 路过一条狗,他就开始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邬咎,因为邬咎就跟这条狗一样,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抬头看见一只小鸟,他也会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邬咎,因为邬咎也喜欢穿得花里胡哨,就像这只鸟身上鲜亮的羽毛。 就连耳边飞过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他都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邬咎,因为邬咎也是这么烦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祝宵由着那只蚊子肆无忌惮地在他脖子上啃出了两个包,都没有下手打它。 但很可惜,狗就是狗,鸟就是鸟,蚊子再讨厌也只是蚊子。 在这只恼人的蚊子准备给他咬出第三个包的时候,祝宵终于面无表情地痛下杀手,让它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还是那只奶牛猫更像邬咎一点,但他没有再看见过它了。 祝宵想了想,那只奶牛猫出现的契机是……他去相亲了。 当时邬咎对他相亲反应很大,好像恨不得亲自过来破坏一样。 那他再相亲一次会怎样? 祝宵效率极高,在文件堆里翻出那天巫家和给他的名片,对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表达清楚再见一面的诉求后,对方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这人也是奇怪,祝宵刚刚提前说好了是去墓园,如果害怕可以拒绝,然而他竟然一点疑义都没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也没有问他什么问题,好像邀请别人一起去上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惹人生疑,所以又补充道:“那你给我包个红包吧,凑个吉利数就行。” “可以。” 奇怪归奇怪,祝宵却并不打算深究,反正他对这人没兴趣,也懒得深究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挂断电话后,祝宵的转账就发过来了。 邬兴东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祝宵给他转了八百八十八,回头再让邬咎还他八百八十八加六百六十六,算下来他一分不亏,净赚两千四百四十二。 “钱赚两头,难道我是商业奇才?” 同时他又对祝宵感到很满意,三个八中间没有小数点,多么让人舒适的数字。 “便宜邬咎这小子了!”他点评道。 拿了钱,邬兴东办事效率奇高,立马就联系了白管家:“明天‘巫家和’要跟祝宵去墓园,你记得过来,给邬咎实时转播。” 白管家胆战心惊,但还是大胆谏言:“这不好吧,少爷这两天已经去过阳间了,现在还在冒烟呢。” “去过了?”邬兴东不敢置信地道,“去过了还这样?” 白管家:“……” “没用,比他老子我差远了!”邬兴东痛心疾首,“没事,就让他再来一趟,他自己看着办吧。再不行我也不管他了,我自己还有老婆呢。” - 今天一天邬咎都在看阴阳通,想问祝宵病好点没有,不知道怎么措辞。 他先是在对话框里输入“给你煮的姜汤喝了没有”,但他想想这样说岂不是等于告诉祝宵姜汤是他煮的,就还是没发。 然后他把这行字删掉,改成了“你的病好点了吗”,正要发送,又突然觉得这句话显得太关切了些,他可不是这种对着祝宵嘘寒问暖的人,于是也作罢。 最后他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句“你怎么样了”,终于感觉比较含蓄可以发送了。 就在他点击“发送”的前一秒,祝宵发来了消息。 祝宵:【姜汤你做的?】 邬咎迅速把他对话框里的字删了,开始装傻:【什么姜汤?】 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他刚刚迟迟未发的问候说出口:【祝宵你喝姜汤?你生病了?好惨啊,不会是那个相亲老男人传染给你的吧?我就说这男的不行不正经,早就叫你不要去相亲了你又不听,现在好了吧。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中间还夹带了两句私货,句句都是邬咎的肺腑之言。 然而他的肺腑之言全都被忽略掉了,祝宵发来三个字:【别装傻。】 祝宵这话像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似的,但邬咎确定自己做得万无一失——就连厨房他都擦得很干净! 于是邬咎继续装:【装什么?我又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所以你到底怎样了?】 后半句才是重点,他想知道祝宵怎么样了。 祝宵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任何隐瞒,也没问他为什么要问:【还好,退烧了,比昨天好很多,现在没有不舒服。】 邬咎放心了点,在输入框里打:【记得按时吃药】 发送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别又病倒了!你这周还没给我上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