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寒士》 第1章 选妻大会 “听说了吗!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选妻了。要是再嫁不出去,她们就要被发配到军红营里!” “这个屁股好翘!腰身也粗实,看起来就是好生养的!” “赵兄,那沈家小娘子的身子骨这么软,怎么不上去试试?咱们大离又不是只允许娶一个!” “咱们大离的各项税收都是按人头来征收的,多娶一个老婆,就要多交一大笔税…谁没事儿去娶一个瘦骨头?” … 赵寻混迹在人堆里,听着流民和百姓的闲谈。 他是个穿越者,来自现代,拥有在两个世界自由穿梭的能力。 为了隐藏穿越的身份,他换了一身流民的装扮。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打探清楚。 大离王朝连年战乱不休,男丁战死沙场,极度缺少男性。 大离皇帝特下诏令,每一个成年男子都被强制娶妻,而成年女子必须在十六岁的当年就嫁出去,否则就要被发配到军红营,随军当敢死先锋队。 据说军红营都是女子,一场厮杀下来,十不存一。 而现在,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批了。 抬眼望去,在官差围台中间有二十多位女子,都是破布衣裳,修修补补,附近的农家姑娘。 大都非常壮实,腰比磨盘粗,袖子一抡就是个女好汉。 看起来就像长白山上的棕猩猩排成排。 而在猩猩群中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异常惹人注意。 她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未施粉黛,看起来是个小美人胚子。 只是身子骨弱不禁风,走个路就能把腰折断。 估计这就是沈家小娘子。 “打算再娶妻的成年男子来排队!” “一个一个来!” 官府的领头叫做马鄂,身材黑胖,一脸凶狠。 他抽出朴刀,维持混乱不堪的秩序。 前面的人挑选的都是粗壮结实的。 再不济也是身上有二两肉,能学着干农家活的。 沈家小娘子盯着每一个上台来的男丁,楚楚可怜。 只是每一次都被无视。 到最后,全场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没人愿意选择这一个拖累。 沈家娘子有点颤抖。 她咬着牙齿,强忍着不让泪水溢出。 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就只能去当… 她想到以后非人的日子,手指头又捏紧了。 噗通! 有人打量了她两眼,想要试一试,也在周围人的劝阻下失去兴趣。 近些年田情不好,连年旱灾,不少人家都靠吃着种粮度日。 谁家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一个累赘。 无论是冷笑或者怜悯,没有人上前去帮助即将瘫软的沈家娘子。 马鄂用朴刀把女子抽到一边,他斜着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觊觎。 他低声道:“沈家小娘子,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这边的人都被我打点过了,没人会娶你的!”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女子,眼神里的“色”字仿佛要跳出来。 “等我玩够了,就把你卖到军营里,让你尝尝万人骑的滋味!” 沈清欢颤抖着。 马鄂哈哈大笑。 眼见着选妻点的烛香即将燃尽,马鄂吐了口唾沫。 朴刀高高举起。 “我宣布,今年的选妻大会,正式结…”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话语突然被打断。 “等等!” 赵寻奋力推开人群,挤到最前方。 他挥舞着手臂。 “这沈家小娘子,我要了!” 人群炸开,离赵寻好几步远。 他一席缝补粗麻衣,脚上有一只完整的草鞋,另外一个破了个大洞,头发散乱,上面还有没摘掉的叶子。 几个二流子毫不客气的嘲讽: “这是哪来的流民?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连沈家小娘子都敢招惹,怕不是被美色迷了眼睛,精虫上脑了!” “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想着讨老婆,做梦呢!” 马鄂也有点诧异。 这是哪来的兔崽子? 胆子不小! “可别怪官家没提醒你,娶妻可是要养活人家的,还要交税!要是发生了饿死人或者是逃跑的事情,两家人,” 马鄂指了指赵寻和沈家小娘子, “你们两家人,株连三族,全部问斩!” “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赵寻有着充足的自信。 有着现代作为宝库,随便卖点什么不能养活两人? 他定下心神,看了沈家娘子一眼,抱拳。 “请大人成全!” 马鄂冷笑:“好话难劝送死的鬼!” “过来按个手印,沈家娘子就领过去吧!” 他眼睛转了几个圈,又拿出一张契约,两张放在一起。 “朝廷对于你们这种流民娶妻也是支持的,特地分配了几间茅草屋,娶妻的时候一并领走!” 赵寻按下手印。 另外一边的沈家娘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见赵寻已经按了手印,叹息一声,也就没有说出口。 马鄂朴刀一挥。 “选妻大会结束!” 台下的人对赵寻指指点点,好像在说些什么。 只是离的有点远,听不清楚。 马鄂带着两人来到赵家村,村口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这边就是你们以后的住所!” 茅草屋很简陋,一张破床,一个米缸,一个大木桌。估计好久没住过人了,里面全是蜘蛛网和灰尘。 沈家小娘子没有多说什么,放下包袱,直接开始收拾屋子。 “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妾身清欢,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妾身还有些积蓄,今年的赋税一定能交上的!” 赋税? 赵寻有些疑惑。 赋税都是秋收后缴纳,一般一年一次。 今年的就在七天后。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才分到房子田地,今年的应该是免税的… 看到赵寻茫然的眼神,正在擦桌子的沈清欢愣了一下。 “公子…不知道?” “妾身看见公子…夫君大人按了手印,以为是能缴纳这赋税,没想到…” 赋税? 哪来的赋税? “官府对于娶妻是强制的,不收费。” “但是下面的官吏不打算白忙活,就催生了附加契约。” “免费拿到这茅草屋。” “代价就是今年也要缴纳户籍税。” “按照淮阳县的律法,两人今年要交合计三十贯的税…” 多少? 三十贯? ! 按照大离的物价,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的工钱也就是一千文铜钱,合计一贯。 三十贯…就是两年半的工钱! 这官府怎么这么黑! 沈清欢倒是解释了一句:“只有第一年的赋税是三十贯…往后每年只要三贯钱…” 赵寻挠挠头:“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沈清欢无悲无喜。 “不需要的话,大可以不签附加契据,但是夫君大人已经签了…” 她的话顿了顿: “妾身这些年也攒了一点钱,等明天去集市看看织布工,等月底拿了工钱,再和主人家预支一个月的…总也有十多贯…夫君大人现在攒了多少银钱?” 赵寻讪讪。 “清欢…夫君我一向是两袖清风…” 言下之意就是一文钱也莫得。 沈清欢愣住了,有点呆滞。 就在她茫然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沈家小娘子,你们家今年的赋税,可别忘记了!” 几个二流子气势汹汹地撞开了茅草屋的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收了屋子,今年的赋税就要交!” “三十贯!” 领头的二流子,马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七天之内,交不齐赋税,男丁充徭役,女丁发配军红营!” “拿钱来!” 第2章 算计 马鄂看上了沈清欢,借着娶妻大会的名义,想要拿下这个小娘子,没想到被赵寻截了胡。 他手底下的马六知道老大的心思,借着赋税的名义前来闹腾。 见到沈清欢,马六干锅巴一样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 “今年的赋税!什么时候拿钱来!” 沈家娘子低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家里现在只有十多贯,怎么也给不起… 仿佛是知道沈清欢还不起,马六张嘴:“清欢姑娘,这三十贯只有七天的期限了,你要是从了马哥,就可以考虑宽限几个月…” 接着转身一抬手:“把小娘子给我绑回去!” “等大哥爽够了,也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身后的二流子上前,沈清欢吓的躲在赵寻身后。 马六威胁:“你一介流民,最好不要掺和这种事情…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话语间,丝毫不把赵寻放在眼里。 赵寻冷笑,接着是藏不住的怒火。 借着官府的名声作威作福? 他瞥见屋内有个长棍,一头还有锈迹铁钉。 一跨步,拎着棍子,扭头就打,见到二流子就是一棍。 几个二流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一个流民也敢反抗,大意之下,直接被抽,有个倒霉的被一棍抽到脸上,直接划破了脸,火辣辣的疼。 赵寻满心怒火,直接砸到马六的脑袋上,趁着他头昏脑胀的时候,抽出他腰间的朴刀,架在脖子上。 刀尖锋利,仅仅一动,脖颈就染了血。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而赵寻不发一言。 一拳,直接砸到脸上。 “别…” 又是一拳。 “我大哥可是官差…” 再来一拳。 “大哥不会放过你…” 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出去。 旁边的二流子迫于朴刀,不敢有所动作,而马六,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血迹、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恶心又渗人。 就连赵寻的拳头上,都沾满了血迹。 “别打了!” “我错了!不敢了!” “赵大爷饶命啊!” 马六不敢反抗,一直到赵寻把怒火倾斜出去。 冷静下来,直接把马六踹到了屋子外。 几个官差扶住马六,被他的狠劲吓住,没有再动手。 仓皇逃走。 只是在临走前,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七天后,三十贯的赋税,我看你一介流民,拿什么给!” 赵寻抡起棍子,几个人仓皇逃走。 一堆破落东西! 赵寻tui了一口。 转过身,沈家小娘子已经擦干了眼泪,勉强用粗布衣服裹住身体。 赵寻很是怜惜。 明明是才十六岁的年纪,放在现代就只是个高中生,本应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时间,现在却需要考虑嫁人、家务、生活、债务。 无边的压力压在这小小的肩膀上。 赵寻走上前,抱住沈清欢娇弱的身体。 入手间滑嫩无骨。 沈清欢挣扎了一下,颤抖,很快又是默然。 抚摸着她的发尖,赵寻开口: “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 “七天的时间,完全够用的!” 沈清欢抬起头,声音抽噎,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有点不太相信赵寻,可是质疑的话到嘴边,看见赵寻真挚的眼神,也没说的出口。 “可是…” “没有可是!” 赵寻粗暴的打断。 “我说了,钱由我来想办法,你只管呆在家里主持家务就好!” 赵寻不容置疑。 而沈清欢躺在他的怀里,莫然有些安心。 也许…真的有办法? 就算没有,那也是两个人一起承担,大不了就答应那个人… 她点点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 “清欢,你在家里等一会儿,我去买点家具和吃的。” 赵寻打算出门。 “等等!” 沈清欢叫住了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点小首饰,还有不多的银钱。 她递过来一百文铜钱。 “这是我之前攒的一点钱…”沈清欢的脸有点红,“钱不多,咱们省着点儿花…慢慢攒,总是能还清的…” 赵寻接过去,笑了笑。 心里莫名有些愉悦。 “知道了!” “你在家一个人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回来!” 赵寻走出家门,沿着村口右边的小道一直走。 前进几百米就是村里人堆的草垛。 他闪进草垛里,消失不见。 再睁眼,已然是回到了现代。 21世纪的社会依旧车水马龙。 忙碌是穷困者的忙碌,繁华是有钱人的繁华。 赵寻,天命打工人,黑心老板的一号黑奴手下,干的是996的活计。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猫少,赚的还不够花。 他换了身休闲服,出门买了一只烤鸭,一些瓜果蔬菜,二十斤大米。 总共花费不到两百块。 回到出租屋,再度换回粗布麻衣,才穿梭回大离。 此时已经进入暮色。 往回走,远远就看见沈清欢坐在板凳上,手撑着脑袋。 见到赵寻回来,沈清欢赶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是精制大米!” “烤鸭!” “还有水果!” “两百文够用?” 她有点疑惑。 为了攒点嫁妆,她好久没吃过肉了,也不知道现在的烤鸭是什么个价钱。 更别提水果了,这是富户才能吃的东西。 平日里最多的就是粗糠野菜,最多沾点油腥。 这也是沈清欢这么瘦弱的原因。 但是难得有一个家,这么高兴,花钱就花了。 最多…最多她明天努力一些,多织一点布… 话说这是哪家卖的烤鸭,为什么这么好吃… 沈清欢满嘴流油,直被笑话是小馋猫,羞红了脸。 吃饱肚子,沈清欢收拾桌子,洗漱完毕。 而赵寻则是一个人在屋外冲了个凉水澡。 这是沈清欢第一次见到梳洗完毕的赵寻。 眉眼粗犷,身形高大。虽然不算俊朗,却很有安全感。 在这样一个时代,安全感是最缺失、也是最被需要的东西。 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心动… 赵寻穿上睡袍,沈清欢抱着一床被子过来。 她窈窕的身子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动人。 沈清欢。 此心冀可缓,清欢在浣湘? 是个好名字。 吹了灯。 天色漆黑,月光朦胧,沈清欢的声音有点发颤。 “相公,该睡觉了…” 第3章 解决赋税的办法 沈清欢的声音如同蚁语,悄不可闻。 天色已经晚了,确实要休息。 但是这不是祸害少女的理由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禽兽想推倒吧?) … 再度醒来,已经是薄雾初晓。 沈清欢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埋到他的怀里,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帘。 憔悴如青提,却也沾染着一丝红润。 手环绕的很紧。 在流离中长大的女孩子,总是缺少一点安全感。 赵寻下床,没有吵醒她。 关于如何解决接下来的粮食问题和赋税问题,也有了一点眉目。 之前为了了解大离的情况,他把自己的调休假、年假,一股脑的全部休了,时间累计一个月多些。 拉屎不带纸的黑心老板为此还白了他两眼。 赵寻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一月工资三千八,还指望我给你卖命? 收获朝上的中指和飞来的拖鞋一枚。 言归正传,目前攒的几万块积蓄足够两个人一段时间的吃喝用度。 而赋税问题,只能靠现代的艺术品贩卖来解决。 现代比大离的工业发展高出了几千年的水平,在这边成本低廉的工业艺术品,放在大离极有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譬如玻璃,也就是琉璃。 譬如字画。 只要找个成色好一些的山水画,包装一下,编造来历,卖出去就是一大笔银钱。 等在大离发展起来了,再去现代卖点大离的稀罕物件。 俗称倒爷·跨界版。 可惜大离王朝应该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他回现代找资料半天也没查到大离的存在。 不然就可以靠着卖古董发家致富。 离开被窝,赵寻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穿梭回现代。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 同样是旭日初升,大离是鸡犬交错,而现代已经车流人海。 手机导航搜索一下最近的古装店地址,骑个小单车就哼哧哼哧过去了。 到了地方,通过昨晚丈量的尺寸,表明式样,赵寻给自己和沈清欢一人买了一件。 原料都很简单,讲究一个端庄大气。 某宝扣除大洋八百块。 瘪瘪的钱包差点没饿死。 回家的空隙,正好旁边有个素人画廊开办。 山水画? 写实画? 赵寻一拍脑袋,论字画技术,哪个比得上纸币? 直接找个最近的银行,预约取了一个最新款的一元纸币。 这不就是最好的画像? 回到勉强遮蔽风雨的出租屋,赵寻掏出手机,对着纸币的尺寸在网上买了梨木的装饰木盒。 某宝余额又少了三十块。 真就现实版的椟比珠贵。 担心卖画像的时候被黑吃黑,他想了一下,还买了一根电棍,家用防盗版本。 余额扣除九九八。 本来就短小无力的存款数字又遭受重创。 再度换上麻衣,这才穿梭回了大离。 沈清欢刚刚睡醒,眼神还有点茫然。 好一会儿眼睛里才出现焦距,看见赵寻在床边,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胳膊。 很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两人煮了青菜粥当早餐。 只是加了点盐,却别有一番滋味。 饭毕,赵寻表示要去县城找雇工的事情,赚些银钱。 沈清欢不舍,想到七天后的赋税,也是只得同意。 她转身回屋,不多时已经出来,手里拿着五十文铜钱。 “夫君…你路上带着用…” 赵寻想表示不用,自己准备了吃的,但是毕竟是清欢的一番好意。 他接过铜钱,上面还散发着一丝温热。 官府派放的茅草屋距离县城并不远,一刻钟就能走到县城大门口。 进出的都是粗布麻衣的老百姓,富裕点的还拉着驴车。 偶尔有富家子弟骑着骏马走过,百姓惊恐的躲开,而后再度聚拢。 忙碌运货的长工,吆喝声发聩的坐堂,瘸腿瞎眼的摆摊神算,还有“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江湖杂耍。 一切都很新奇。 娶妻大会在城北,来往的多是百姓,为了之后卖东西不被认出来,赵寻直接往城南去。 这边有许多富商和官吏的宅院,俗称富人区。 逛了一圈,记下各类商铺的特色和小道消息,天色已经不早了。 回到家,沈清欢出门未归。 刚准备拿大米熬点粥,转身看到沈清欢的包袱有点散落。 走过去把它收拾一下,无意中发现里面的小荷包是开口的。 里面一抹亮色很是显眼。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纯银的发簪。 估计能值个十贯八贯的。 看来娶来的小娘子很贤惠啊,自己一个人居然能攒钱买个银发簪。 感慨一下,突然觉得后背发痒。 转身,对上了沈清欢的眼睛。 她的声音幽怨。 “夫君…咱们已经是夫妻了…偷拿东西不好…” 赵寻的心里有点发毛。 清欢,我真的只是拿过来看一眼啊!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第4章 上阳商行 误会的沈清欢被揍了一顿屁股,这才相信自家相公是个好人。 揉揉屁股,一脸哀怨的去准备饭菜。 一般的农家人是只吃两顿的。 现在吃晚饭也不算迟。 赵寻回忆起刚刚的触感,温润滑腻。 QQ糖版本的。 把异样的情绪摆脱,总算是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农家饭。 玉米粥,加上清蒸鳜鱼。 简单的饭菜,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第二日,照例是去城南。 路过一家商行时,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人粗布衣裳,弯腰哀求。 “李掌柜的,价格再高点吧!家里人还等着我当了这个玉佩去救命呢!” 另外一人倒是为难。 “吴家老大!咱们淮阳县的铺子,四成都是高家的,上阳商行更是最被看重,给的价格肯定是最公道的!” “罢了罢了,看在你家老丈和我是二十年老相识,我再给你多加五贯钱!” 高家? 上阳商行? 赵寻心里有了打算。 他在城南逛了一圈,确实没有几家店比这上阳商铺更大更气派。 打探一番,上阳商铺承接各种买卖,价格也公道。 没听说有坑害顾客的事情。 就这家了。 第二天清晨。 加急运送的“剑栩紫光宝盒”已经到货。 电棍紧随其后。 连带着两套古装汉服,都被他拿到屋子里。 沈清欢拗不过他,只得换上长袖马面裙。 简单的布料,在她身上却是端庄大气。 不必倾国倾城,只是浅浅一笑,就俘获了赵寻的心。 真的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沦落到大会上找夫君。 大离那些个男人都瞎了眼! 昨晚洗澡就用了赵寻带过来的香皂,此时身上清香扑鼻,让人心情愉悦。 只可惜在大离已经有类似的香料。 卖不出价钱。 而赵寻,也已经换上了白罗袍。 电棍被他藏到袖口。 系上黑发带,腰间再挂上一块玉佩,手拿一把名家折扇。 翩翩浊公子是也。 已经和沈清欢讲明了今天的计划,前期的支出只能从她的小荷包里扣。 都是她的小钱钱。 弦然欲泣.JPG。 搭乘乡亲的驴车,憨厚的老汉不敢要一点费用,唯恐惹两位贵人不满。 入了城,直接先往马车行租车。 马车行掌柜的恭恭敬敬的迎接,直接赠送了一日的车夫随行。 驾着马车,两人慢悠悠的赶往上阳商行。 … 李掌柜笑眯眯的送走一位老顾客,心里盘算着这个月卖出了多少货物。 不远处瞥见一辆豪华马车上下来一个贵公子,身后还有一个丫鬟。 丫鬟很瘦,但是穿着华丽典雅,姿色绝佳。 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养的起的贴身丫鬟。 前面的公子柳眉星目,一身装扮低调而奢华,虽然不知道面料是什么,但是一眼就能瞧出其细致的人工。 绝对是大户人家养的裁缝娘才有的手艺。 世家子弟! 淮阳县虽然僻邻大荒,却也有些奇谭峻景,不时会有临近州郡的公子前来游玩。 李掌柜也是见怪不怪了。 只要嘴皮子利索点,这又是一笔大生意! 整理一下仪表,把嘴巴咧开,笑成狗尾巴草一样,这才迎过去。 “贵客光临,寒铺蓬荜生辉!” “在下是上阳商行的掌柜,姓李。” “两位客人里面请!” 李掌柜的态度恭敬而不卑微,身躯微倾而作迎接状,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 两人对视一眼,赵寻便进入店铺。 沈清欢紧随其后。 商铺三层,仅仅是第一层就让陆谦大开眼界。 各类兽皮,珠宝,应有尽有。 赵寻在商铺参观一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让一旁暗自观察的李掌柜更加确认这是世家子弟的猜测。 来到二楼休息室,赵寻品茶,却是直接表明了来意。 “我这有一珍品,不知道掌柜的你收不收?” 第5章 贩卖宝物 “珍品?” 李掌柜暗自发笑。 估计是在游玩时盘缠用光了,才打算贩卖自己随身携带的宝物。 这样的败家子弟也不是没有。 也有卖掉宝物后悔,想要用家族威势来胁迫他赎回来的,都被高家堵了回去。 在淮阳的这片天,还没有谁能盖住高家。 “赵少爷尽管拿出来!” 赵寻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口掏出来一个精致的梨木盒子。 盒子通体裱布,黑漆底饰描金花卉纹,盖面正中以堆漆夔凤纹,四角以花梨镶嵌夔凤纹,并饰描金勾莲纹。 端庄厚重大气。 一打开,李掌柜面目骇然。 “这…这是…” “丹青画!” “这线条…纹理…哪位大家的作品?” 他仔细端详着,甚至拿出了西域传过来的放大镜。 在阳光的映衬下,寒风孤影,远山近石,萧瑟而又悠扬。 没有落款,但绝对是大家之作! 画圣韩大师?还是画仙周老的? 李掌柜想要稳住自己的情绪,袖子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指掐的青紫。 mad,这回要赚大发了! “不知道这件宝贝,赵少爷想要卖什么价钱?” “这可是我家老祖在西域征战十多年,从觉奴人王庭中抢过来的宝物…如果不是在官道上遇上劫匪,也不至于丢失了盘缠…至少得这个数…” 赵寻装作不舍而又无奈。 八十贯不过分吧。 盒子都花了三十块大洋。 而旁边的沈清欢突然插嘴,眼睛有点泛红。 “这可是老爷留给您的传家宝…少爷不可以…” 李掌柜的话语有点颤抖。 “八百贯?…这个价格稍微有点贵,但是既然是赵少爷您拿出来的,那自然是不会还价…只希望以后若是有其他的宝物,还能再考虑我们上阳商行…” 他捏紧了手腕,努力不让对面的贵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发了发了。 这种宝贝只要八百贯! 占了大便宜! 这种宝贝能存在的地方,只有皇帝老儿的宝库。 就算无意中流失,价格也不是几千几万贯就能买到的。 不,单价就不应该是贯,而是银子,金子! 这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咳咳!” 赵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八百贯! 这么值钱? “既然李掌柜你这么识货,那就八百贯卖了!” 李掌柜一招手。 “来人,取钱!” “这是大通钱庄的兑换铜票!” “八百贯,赵少爷可得点好了!” 铜票? 得到身后沈清欢的肯定,赵寻才把铜票收了起来。 “钱货离柜,交易完成!” 李掌柜恭恭敬敬的送走两人,才在屋子里放声大笑。 我李大宝今天也算是发了。 绝对是祖坟冒烟了! 不,祖坟着了! 快把宝贝送给二少爷看看! 李掌柜激动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快喊来一个小厮。 “找两个机灵点儿的追上去看看,这赵少爷还去过什么地方…” “千万别暴露了踪迹…” … 两人坐在马车里。 “大通钱庄是大离皇室创办的,在大离没有人敢冒充,在各个州府都是对应的兑换点,也可以直接拿来交易。” “不过为了这些欠债,让相公你卖掉传家宝…” 沈清欢脸色有点暗淡。 传家宝? 赵寻从裤裆里掏出来好几张纸币。 “就这玩意儿也算是传家宝?” “你想要的话就送你了。” 沈清欢有点愕然。 她从赵寻手里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天,才确认和刚刚卖出去的宝物是同一类的东西。 这? “这类所谓山水画,是一种可以大规模制作的产物。” 面对着沈清欢疑惑的眼神,赵寻不打算解释太多。 “这种东西在我的家乡很容易获得,成本就几个铜板。” 几个铜板? 赵寻的态度很随意,这让沈清欢安心下来。 旋即又开心起来,眼睛冒出了小星星。 “八百贯…好多钱…赋税可以缴纳了…还可以买好多东西…” 只是开心不久,又转变成担忧。 “但是这笔钱太多了…淮阳县治安又不稳定…前两天还听说有商队在山道上被劫杀,无一生还…” 赵寻安慰:“没事的,明天咱们就去县城里买一座四进的大宅子。再请上几个丫鬟家丁。” “再去买个铺子,去介坊买些奴仆。” “到时候就算是劫匪来了,也得掂量一下值不值得…” 没人注意的是,有一小厮,一直远远的吊在马车后。 … “干不干?” “这两人从李掌柜那儿得到了八百贯,就算是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才花了不到十贯。等把他们抓住逼问钱的藏处,一灭口,就说是劫匪干的…” “八百贯啊!” “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够你养十个老婆!” 犹豫最终被贪婪取代。 … 第6章 安家,买铺子 “赵少爷,这可是城南!要不是吴家老爷子病重,家里两个儿子争夺家产,也不会拿出来贩卖!” “这么气派的铺子,后面还带着一个三进的院子,只要两百四十贯,已经是骨折价了!” 赵寻看了好几家商铺之后,终于选定下来。 “再降一点!” 弯着腰的中年人满脸肉疼,好一会儿才搭话:“最低两百二十贯!” “成交!” 介坊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商铺的房契终于到手了。 天色尚早,又在介坊小厮的带领下,请了三个丫鬟和五个家丁。 都是卖身契。 前面的商铺还需要收拾一番,招聘告示已经贴好了。 两个人商议过,打算去开一间胭脂铺,这一行利润大,前期只要保证一定的销售额,基本不会亏本。 实在不行,就去现代买部分适用的化妆品,当作高端胭脂来卖。 这是他打算用来打通关系的后手。 试问哪个女人能挡得住化妆品的诱惑? 而女人的枕边风,又有哪个男人能扛得住? 正所谓,得女人心者得天下,大概是这个道理。 零零散散采购下来,花了三百多贯。 剩下的钱,一部分给沈清欢留下当家用,一部分收起来备用。 刚买的商铺和庭院还没打扫干净,估计要过几天才能搬过来。 沈清欢提着一点小礼品,在周围邻居家一一敲门。 这边的领居倒是很友善,知道老吴家的铺子宅子都卖掉了,很唏嘘。 收下了沈清欢的礼品后,大都有回礼。 有个大汉送来一只黑狗,让沈清欢一阵欢喜。 “最近盗匪猖獗,咱家养了些黑狗,就送一条给赵官人!” 黑狗皮毛顺滑,油光发亮,有陌生人来就会狂吠。 算是看家护院的利器。 也不知道大汉是怎么养狗的,他低下身对着狗耳朵嘀咕几句,黑狗居然不会对着赵寻和沈清欢两人叫了。 当得一身好本事。 。。。 另外一边。 “老李叔,这么着急的喊我来,究竟是有什么大事?” 一个锦衣年轻人匆匆下马,进入上阳商行。 年轻人正是高家二子,高瑞,也是如今淮阳县的县丞。 李掌柜没有明说,他把年轻人拉到一间紧闭的屋子。 “二少爷,快来看!” 李掌柜打开木盒子,霎时间流光溢彩。 “这。。。这是。。。!” “大家之作!” “写意已经达到巅峰之境,莫非是画圣韩大师的作品?” 高瑞大为吃惊。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高瑞可是子庚年间的举人,眼光见识远比李掌柜的毒辣,他知道这种宝物的价值远不是人间物能衡量的。 他赶快劝阻李掌柜,担心是他利欲熏心。 李掌柜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高瑞。 听到是其老祖流传的,才算是安心下来。 “应该是落魄的世家子弟。。。勉强算是寒门子弟。。。” “备上一份礼物,查清楚这位赵兄的落处,我要去登门拜访!” 他叮嘱了几句,还是不放心。 “把怀王宴的请帖拿一份来,我亲自送过去!” 。。。 等事情大体忙完,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两人换好衣服,变成普通百姓的打扮。 在赵寻的强烈要求下,走进了一家酒楼。 “今天吃点好的!” “六大特色菜,都给我上齐!” 沈清欢撅着嘴,也知道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任由他胡来。 只是叮嘱以后莫要浪费。 海天酒楼不愧是城南最有特色的酒楼。 六大特色菜,每一个都是大厨精心制作。 大乾没有现代那么多的调料,却能够将食材本身的味道,完完全全的发挥出来。 顶级大厨! 等以后有钱了,也要招几个大厨来! 赵寻心里默默立了个flag。 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十多个官差大步跨入酒楼。 领头的是个黑胖子,满身的彪子肉遮不住肚子里的油水。 正是马鄂。 马六也在其中,不过是在第二排。 他的脸上刚刚消肿,只是红斑紫斑还没消退,看起来异常的狰狞。 刚准备上楼吃饭,眼尖的马六瞥见了楼下的赵寻二人。 他向前快走两步,贴着黑胖子的耳朵,不知道说着什么。 黑胖子眼睛一瞪,转身直接下楼,来到大厅两人吃饭的桌子前。 十多个官差把桌子团团围住,朴刀抽出了半截。 气势汹汹。 旁边的食客连忙躲避,深怕被牵连。 黑胖子挑了挑眉。 “就是你,打了马六?” 第7章 酒楼冲突 酒楼掌柜的见这边出了事情,连忙过来,堆个笑脸。 “几位官爷,咱们有话好好说!” “绝对是误会!” 误会? 黑胖子一巴掌抽到掌柜的脸上。 只见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五指印清晰可见。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掺和官府办案?” “滚远点!” 掌柜的不敢说话,只能安排一个小厮,赶快把事情报给后面的大人。 气氛很凝重。 赵寻倒是脸色不变。 他已经把电棍放在袖口,但凡有一点不对,就直接出手。 实在没机会,就只能穿梭回现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沈清欢也带过去!他还没来得及试验… “是我打的,这条野狗在我家门口乱吠,只能乱棍打出去。” 闻言,黑胖子气笑了。 “你说马六是野狗?” 他哈哈大笑。 瞬间声音又变得尖锐。 “就算是野狗,也是我马鄂的狗,也配你打?” 没等赵寻回答,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马鄂! 淮阳县捕头! 也是马六背后的人! 他抬手,身后官差就拿来了绳子。 “绑起来,带到巡昭狱!” 事情要闹大了! 赵寻刚打算护住沈清欢,启动穿梭,楼上一个茶杯砸下来,正中黑胖子的脑袋。 “谁?” “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马鄂捂住流血的脑袋,抬头望去。 只见一年轻人在二楼高台处坐着,神色平淡。 “高瑞少爷!” “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胖子脸笑肉不笑,对着楼上的年轻人拱手。 语气里却满是质问。 高瑞! 淮阳县县丞! 在淮阳县仅次于县令的存在! 只见高瑞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 “你可知这海天酒楼是我高家的产业?” “不准在这边闹事!” 高家! 黑胖子的脸色涨红。 高瑞只是高家的二子罢了。上还有高家祖父高岩,前榜进士,最高当过金陵府太守,虽然已经退下,门生已经遍布大江南北…高瑞据说还和怀王有联系… 自己虽然是捕头,背靠县太爷,却也招惹不起高家。 但是咽下这口气,他又觉得有点不甘。 “这人可是打了我的手下,这是打了我的脸!” “整个淮阳县谁不知道马六是我的人?” “要是不处理他,我们淮阳县县衙的颜面摆在哪里?视大离律法于何物?” 好家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但是赵寻却上前一步,直接把刀尖拍落。 他拱手。 “两日前,马六擅自闯入在下家中,想要抢走在下的妻子,还要收取七日后的户籍税。在下迫于无奈才动的手!” “事实在此,大人可以明鉴!” 高瑞玩味一笑:“马六,确有此事?” “这…这…” 马六支支吾吾,没敢回答。 马胖子一愣。 高瑞得理不饶人:“明明是你管教手下不利,还打算用官府的名声去欺压百姓,马捕头,你好大的胆子!” 不占理,再争执下去也会吃亏。 马鄂抽回朴刀,用刀背狠狠抽了马六一下。 “是我糊涂了,劳烦高大人管教!” 语气竟然已经恢复冷静,不过话语一转: “只是这户籍税,流民可是负担不起…”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给不起,早抓晚抓都是一个理儿。 不过赵寻可不答应了。 “哎哟,这钱袋子真重!” 赵寻佯装痛苦,把腰间的钱袋子掏出来。 手一松,钱袋子打开。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串好的铜钱。 还有好些大通钱庄的铜票。 “多少户籍税来着?” “三十贯是吧!” 赵寻装模作样的找了找。 “哎,这张是五十贯的!” “这张是一百贯的!” 钱财晃动,马胖子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 “哼!” “我们走!” 自知没脸呆下去,马鄂直接转身离去。 一群官差跟在身后。 明明是乌压压一片,却感觉有些狼狈。 走之前还不往恶狠狠的盯住赵寻。 “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赵寻回以挥手,仿佛在说慢走不送。 转身,向楼上抱拳。 “多谢大人相助!”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高瑞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一个小厮附耳说了什么。 他脸色大变。 “今日有急事,以后可来高家做客!” 接着就是匆匆离去。 赵寻想要结交的想法破灭了。 … 夜色萧萧。 吃完晚饭,两人就直接回来了。 庭院还在收拾,赵寻和沈清欢只能在茅草屋休息。 黑狗被拴在茅草屋口,警示的吐着舌头。 偶尔吠叫两声,吓走了歪斜的醉鬼。 突然,一块肥肉被丢在它的面前。 咬了一口。 几秒钟之后,突然腿脚发软。 还没来得及呜咽,眼皮已经沉沉… … 夜半。 月明星稀。 兴奋的沈清欢刚刚睡着。 赵寻刚刚准备穿梭回现代,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撬门锁。 转身望去,一柄刀尖插进门缝,正在一点一点挑开横木。 第8章 劫匪 赵寻的肾上腺素飙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村口,附近几百米都没人住,要是喊救命,就算是有人来,这时间差也够劫匪把自己两人砍死再扬长而去,还会暴露自己清醒的信息。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劫匪还不知道他没睡。 这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摸出电棍,稳定心神。 门外传来小声的话语。 “六子,你他娘的快点儿!” “别把里面的肥羊惊醒了!” 另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 “现在是子时,他们就算折腾一个时辰也早就该睡下了,别担心!” 两个人? 这就好办了。 说时迟,那时快。 赵寻躲在门后,眼见着刀尖把门挑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男人,手上都拿着刀。 刀尖在月光下发寒。 但是电棍出手,专治各种不服。 瞬间,前面的高瘦男人一哆嗦,倒在了地上。 身上还传来一股焦糊味。 “六子!” 另外一个有点惊慌,却发觉赵寻在月下的影子,直接拿刀砍了过来。 赵寻闪身,砍刀劈到门板上。 赵寻对着他的屁股缝一捅。 滋滋滋! 菊花残,满地伤。 矮胖盗贼也抽搐着倒地。 … 一盆冷水浇下来,两个劫匪瞬间哆嗦着清醒。 两人的手都被压在背后绑在一起,脸上的黑布被扯开。 两柄钢刀放在桌子上。 搁着烛光,面前男人的身影昏暗。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来人,取我尿桶!…不,去粪坑取点好消化的东西来…” “别!” “我招!” “我全招!” 六子的脸都绿了,这的什么人啊! 怎么出这种阴损的招数。 而赵寻面对着这个瘦子,眼神凛冽。 他把桌子上一柄钢刀拿过来,用手摩挲了一下。 这是劫匪带过来的。 算是把好刀,锃亮。 “我们就是看到你在街道上买了很多东西,就猜测发了一笔横财…”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下次一定不敢再…” 赵寻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哪里见过你…” “…车马行…” 赵寻拿着刀对着六子的腰子比划了一下。 六子一哆嗦。 “不对…上阳商行…” 似乎是对位置不满意,赵寻下移,抵着裤裆那两块肉。 “…也就是说,高家…” 刀插进两腿之间,刀尖往上。 寒芒直逼蛋蛋儿。 高家看出来他在假装世家子弟了? 财帛动人心,两千贯就让这名誉很好的上阳商行打算下杀手… 六子坤儿一紧,差点口吐白沫。 “不是不是!” 他急忙否认,眼泪都快哭出来了。 大爷,别乱猜啊! “小人在上阳商行当个差事,就看到了您卖了一大笔钱…正好掌柜的让小人跟一下,看看您还去了哪些地方…” 刀尖往上一刺啦,裤裆碎了大半。 风吹蛋蛋凉,一望好忧伤。 六子哆嗦一下,发出公鸭子一样的哀嚎。 “哥!大爷!祖宗!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就是小人起了贪念,想吃掉这笔钱…还没来得及报给掌柜的…” “祖宗饶命啊!” “小人再也不敢了!” “您发发善心,把我当个屁放了…” 烛光忽明忽暗,六子也摸不清楚赵寻的想法。 良久,赵寻对着身后吩咐一句,铺开草纸,不知道写下什么东西。 “过来按个手印!” 六子不敢不从,就算是奴隶契约也得签下来。 不然事情被告发,直接就是官府砍头的下场。 最低也是流放。 另外一个劫匪,王大春,此时也终于睁开翻白(装死)的双眼,颤颤巍巍的按下了手印。 “这是份认罪书,如果你们俩有任何想法,我就把认罪书送到官府那边…” “不敢不敢…小人一定当您的狗,祖宗让我杀鸡,绝对不去抓鸟…” 能活下来就是好事儿,六子哪里还敢讨价还价? 赵寻斟酌一番,还是让他们回去。 “你们回归老本行,之前是干什么的,现在继续做下去,就当是今晚没来过!” … 两个泼皮已经逃走,但是沈清欢还是有点害怕。 她缩在赵寻的怀里。 “夫君,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刀已经被我留下了,今晚他们俩应该没有什么心思。等到明天,咱们就去买上院子和家仆,到时候他们更没有机会,只能乖乖的任凭驱使…也算是在上阳商行埋下一颗刺…有备无患…” 沈清欢缩在他的怀里,很安心。 “夫君…你抵住我了…” “电棍…这是电棍!” 赵寻一脸的无辜,而沈清欢脸色红的滴血。 … 夜深,沈清欢也挡不住困意。 “夫君…快拿开!” 赵寻羞涩一笑,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电棍。 第9章 怀王宴会 第二天,赵寻就带着沈清欢搬到了城南的庭院。 缺失的家具一应买齐。 家丁丫鬟也都来报道。 商铺张贴的招聘只允许女性来应聘。 不过因为大乾女多男少,不到三天的时间,已经全部招满。 一个掌柜的,两个中年妇女负责采买,还有四个小厮负责接待客人。 最简单的配置。 只要进一批货,就可以直接开业。 不过客源方面还需要稍费脑筋。 … “家主,有拜帖到!” 拜帖? 拿来一看,居然是县丞高瑞的拜帖。 “快请人进来!” 赵寻正愁如何搭上门路,听到拜帖,心里一动。 高瑞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席青衣,正准备行客礼,见到即将拜访的正是自己昨日相助的年轻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愕然,接着是大笑。 “没想到你就是赵寻赵兄!” “真的是巧了!” 高瑞即刻表明上阳商铺就是高家的产业。 昨日得到字画,觉得非常珍贵,爱不释手。 就让掌柜的探查来路。 高瑞的眼神非常热切。 “不知这字画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谁的作品? 当然是朱老先生的。 不过大乾可没有朱老先生。 赵寻只能含糊其辞:“这是家中一位长辈所作,可惜长辈早已经仙去…” 闻言叹息。 两人很快扯到其他的聊天内容。 高瑞不愧是举人,对文学、书法、韵律等各方面都有所涉猎。 而赵寻不懂大乾文字,但有着现代几千年历史的熏陶。话语不多,却常常切到要害。 一语中的。 两人聊的十分投机。 日落时分,高瑞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他从袖口拿出一份请帖。 “两日后,在紫金庄园,巡游的怀王将在此举办宴会,许多文人墨客也会受邀前来。” “这是请帖,还望宋兄光临!” 怀王? 据说怀王是当今皇帝第七子,一向风流倜傥,虽然失去了皇位的争夺权,被封亲王,但其母燕贵妃却非常受宠,身后的燕家也是大离七大世家之一。 就算是一份请帖,价值也不可估量。 看着赵寻迟疑不决,高瑞解释:“宋兄长辈的画作有太多精妙之处,仅仅八百贯,实在是低估了它的价值,这份请帖算是赔礼!” 赵寻心里一动。 低估了价值? 看来即使战乱频繁,大离对于文化及其传承还是非常重视。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时间定在下午,还望赵兄别迟到了!” “一定准备到达!” … 第三天,赵寻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乘坐马车前往紫金庄园。 紫金庄园位于县城偏郊外,占地数百亩,里面还涵盖了一座小山。 据不知名人的透露,庄园内还有一方天然生成的温泉泉眼。 但是紫金庄园属于皇家庄园,一般不对外开放。 许多人想要一窥门襟却没有机会。 借着这次怀王办宴会的名义,才得以调用。 不多时,马车到达庄园。 此时薄暮初晓,已经有十几辆马车停留在庄园口了。 大多是红鬃马,这种马耐力足,而且稳当,很适合马车的拉车。 刚下车,门口的管事已经迎了过来。 出示请帖,管事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带路。 “高公子早就吩咐过。等您来了,就直接带您前往燕湖凉亭,那边有好多人想要介绍给您认识!” 赵寻点了点头,跟着管事的步伐迈入庄园。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另一个管事带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马胖子,马鄂。 今天的马鄂绝对是打扮过了。 杂乱的头发已经被梳理在后方,崭新的蓝色衣袍难掩臃肿的身材。 他匆匆前往庄园的另一边,倒是没有看见赵寻。 马胖子也要来? 县衙捕头的身份在淮阳县已经是一流的存在,但是既然是文学宴会,马胖子司律法典狱,一向是诸多文人忌讳的,怎么会被邀请? 今天这宴会怕是有点鸿门宴的意思。 正思索着,凉亭已经到了。 这是一方水上园林,中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凉亭,通过浮桥连接。 管事只能迎到园林最侧边的凉亭,俯身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此时,凉亭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赵寻的到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也没打算凑上任何圈子,只是找一没人的石桌,自顾自的沏了一壶茶。 茶叶微苦,苦后清爽提神,算是难得的佳品。 正当他打算再喝一杯的时候,一道破落嗓子传来。 “什么时候流民也能来参加怀王宴了?” 第10章 庄园冲突,一展风采 话语声一落,赵寻就知道是谁了。 绝对是马鄂。 他没转头,同样回了一句: “什么时候野猪也能穿着衣服逛街了?” 周围一片哄笑。 “你…!” 马鄂上前两步,想要动手,却想起这是怀王宴,担心惊扰了贵人。 赵寻站起身,转头看着马胖子。 马胖子身材高大肥胖,但是赵寻表情淡然,气质丝毫不落下风。 “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就去交了赋税,也改了户籍…” 马胖子还想说些什么,远远听到管事的声音。 “怀王驾到!” 众人弯腰行礼。 马胖子狠狠瞪了一眼,也跟着行礼。 从浮桥的另一边走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约二十出头,气宇轩昂,神色平淡。 这就是怀王。 身后跟着一群带着头巾的文人,其中就有给他请帖的高瑞。 “免礼平身!” “此次本王巡游到淮阳县,特意借紫金庄园召开宴会,邀请名门望族前来一同赏花赏月。” “女眷都在后山庭院处小聚,待会儿若有中意的,可前去拜会,本王可乐意当个媒人…” “宴会开始,诸位无须多礼!” 怀王招手,一旁礼乐齐奏。 “本王先去给母后请安,诸位随意!” 母后? 燕贵妃也来了? 有人心神一动。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放松下来。 马胖子指着赵寻的鼻子,毫不客气。 “改了户籍?” “改了又怎么样?” “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 高瑞听到了这话,脸上露出不悦。 “马捕头,赵兄的请帖是我给的,人也是我请来的,你在这堵着发火算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是高县丞的人!”马胖子挑眉,“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个平民是从哪里偷偷溜进来的呢!” “毕竟紫金庄园这么大,护卫照应不过来也很正常…” 旁边人一阵哄笑。 高瑞皱眉,想说些什么,被赵寻拦住。 赵寻开口:“马捕头这一口一个平民的,莫不是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须知大离高祖也是从一介平民起家,推翻了前朝的暴政,一步一步才有如今大离的盛世之景…马捕头这话,莫不是不把高祖放在眼里?” 赵寻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马鄂脸色大变:“胡言乱语…” 赵寻直接打断:“不提高祖也是平民出身,单单论现在大离的各项生产,农桑织耕,哪一个不是平民在做呢?” “君以民为纲,身为捕头,一地司法典狱的次长,不体恤平民疾苦,不知道民事错杂,你这捕头当的有何意义?” “尸位素餐,还不如换条狗来当!” 赵寻摊开手,面向参加宴会的各位文人学士:“在下说的可对?” 周围的文人学士被赵寻的一番见解怔住。 一阵沉默后,有人开了口。 “先生大才!司少朋佩服!” “言之有理!” “善!” 马鄂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脸色涨红,恰似猪肝。 “你!” “你…!” “气死我了…” 他掩面拂袖而去,背后是一阵哄笑。 … 另外一边,怀王正在和母后聊天。 燕贵妃年近四十,雍容华贵。 有一管事的进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述给怀王。 “君以民为纲…” “倒是有几分见解…” “这高瑞倒是推荐了个人才过来…” 燕贵妃也微微颌首:“高家祖父在官场四十余年,人脉不可小觑,他的儿子高瑞,年仅二十二就成了举人…莫不是其母意外离去,守丧三年,怕不是早就中了进士…” “现在就算是无意科举,当个县丞,也是能主政一方的人才…” “他推荐的人,怕也差不了多少…” 怀王点头。 他转身,书写一份信件,按上自己的怀王印。 “把信件交给怀王府!” “给他一点机会,本王倒要看看,这个赵寻能做到什么地步!” … 此时,六七个年轻文人正在凉亭谈笑。 其中就包括高瑞和赵寻。 而剩下的,都是和高瑞同一年考取的举人。 素称同窗。 几人性格相投,志向远大,倒也是组成了个小圈子。 而赵寻在高瑞的引荐之下,也与几位举人交流起来。 在得知赵寻没有任何功名,有人不禁感慨。 “世道艰辛,连赵兄这样的大才都被被奸人仇视…我等何时能主政一方,利百姓而修千古?”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纷纷暗淡下来。 都说经世致用,可是十余年的所学,最终只能困于案牍之间。 噫吁嚱! 赵寻倒是很淡然。 “修学以养自身,修史以养情操。所学所问,最终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所欠缺的无非是一个契机,一个机遇。” “缘不可求,只在薄暮初晓,花开盛世,一飞冲天!” 众人沉思。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黄色衣袍的中年人匆匆赶来。 众人纷纷肃穆,拱手行礼。 高瑞低声提示:“这是怀王手帛,在怀王封地内效用仅次于律法!” 中年人取出手帛,宣读。 “奉天承运,怀王辟召!” “特辟淮阳县人士赵寻为怀王府少监史,领八品官职!” “翌日上位,不得有误!” 第11章 怀王密令 管事宣布怀王诏令,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赵兄,恭喜了!” 几人纷纷道贺。 在高瑞的讲解下,他才明白少监史究竟是什么位置。 怀王已经封王,封地就是秦淮郡和岭南郡。 淮阳县是秦淮郡下的一个县。 这样的县,在秦淮郡还有六个。 怀王府主管两个郡,而少监史,享百担俸禄,官居八品,负责各个县城级别的监察。 简而言之,就是地方长官有什么行政失职,少监史都可以查办。 马鄂是淮阳县捕头,他的顶头上司是淮阳县县尉。而少监史,则是县尉的顶头上司。 要知道,县尉也只是九品官职! 下属的巡捕、捕头,都只是吏,不是官! 而怀王直接给了赵寻这样一个官职,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试探赵寻的水平,也打算在淮阳地方行政插手。 … 第二天,官服就被送了过来。 赵寻给了些茶水费,官差喜笑颜开。 “恭喜了,赵大人!”差人道贺:“怀王还特意吩咐,大人您可以在淮阳当差,只需要每月前往怀王府一次即可。” “目前只负责淮阳县一块的监察,等您熟悉了内容,就可以再去申请其他县城地域的!” 赵寻表示了解,把人送走。 邻居也恭恭敬敬的前来道贺。 原以为只是捡漏当个邻居,没想到被怀王看上,摇身一变,直接变成了八品大官! 据说比县尉的官职还高! 沈清欢也喜悦万分。 她劳苦了半辈子,想着以后能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很知足了。 没想到夫君大人居然当了官! 父亲的事情,也许…可以有办法… … 官差还没走远,高瑞就前来道贺,送上一份礼物。 “千贯铜钱!” “二十匹布!” “两辆马车!” “乔迁之喜,新婚之喜,升官之喜!” “三份贺礼,我给你一一补齐!” 高瑞出手阔绰。 而赵寻过意不去,特意从现代挑选了一份昂贵的化妆品,还特意交代了用法。 “只需要半个月,绝对能让肌肤柔顺光滑!” “这可是特制的胭脂!” “即使是西域,也是罕见的宝贝!” 高瑞接下,表示感谢,打算回去让妻子试用一下。 世人皆知高瑞宠老婆,素有“高县丞不敢惹高衙内!” 高夫人有了效果,这口碑自然而然就能发酵出去。 来到书房,两人才谈到主题。 “没想到赵兄对于政事还有如此高的见解,也不枉怀王殿下托付重任。”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少监史,行使的是监察大权,上查县令,下查里正,绝不可欺辱百姓!” “但是我这次前来,却不是为了这个。” 赵寻抬头。 “大乾毗邻大荒,两国时有摩擦,而淮阳地处边疆,则是两国的接壤地。” “最近时常有军用仓库被盗,而丢失的器械弩箭却常在大荒流传!” “殿下怀疑淮阳县内有大荒的奸细!” “至少有人在私通大荒,叛国买卖军械!” “此乃重罪!” “按大离律法,私自贩卖军械者,一经查实,诛三族!” “叛国者,诛九族!” “事情重大,怀王密令,交给你来处理!” 大荒的奸细? 高瑞神色严肃。 “正好你和马鄂有些矛盾,殿下任命你为少监史,众人的目光只会在你们之间的矛盾上。” “趁着这份疏漏,正好彻查此事!” 高瑞一招手,突然出现两道身影。 稍无声息。 一者高大威猛,浑身腱子肉,凶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者是个瘦高中年人,眉眼阴翳,手指细长。 “此事凶险,怀王担心赵兄安危,特地调拨了两名供奉!” “全权保护赵兄的安全。” 高大男人抱拳:“在下洪万新!” 中年人拱手:“在下刘入海!” 高瑞再次叮嘱:“军械一案事关重大,赵兄一定慎重处理!” “一定要保护自身安全!” 言语间全是担忧。 … 次日。 赵寻穿上官服,带着供奉洪万新,直接前往县衙。 另外一个供奉则是留在家中保护沈清欢。 一进后堂,就看见捕头马鄂在点卯。 马鄂也看见了赵寻,脸色一变。 急匆匆想走人,却被赵寻直接拦住。 “马大人!” “你这是要去哪里?” 马鄂知道要完犊子了。 前天知晓赵寻当上了少监史,他就感觉情况不妙,最近一直躲着他走。 没想到还是在县衙里被抓个正着。 “见过赵大人!” 马鄂心里骂了一万句娘。 看着赵寻身后那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男人,马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瞪过来,气息彪悍,马鄂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三个回合内被撂倒。 怎么办? 仇人变顶头上司了,这咋整! 在线等,挺急的! 第12章 县尉于庆之 赵寻盯着马鄂看了半天。 不说话,就是冷笑。 盯得马鄂头皮发麻,两腿发抖。 马鄂敢在流民户籍税上捞点外快,自然是有背景的。他身后的县太爷,据说是上京王家的旁系子弟。 但是就算是县太爷,也是少监史的下官。 县令能护得住自己,却不一定保的了他这个捕头。 少监史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即使一屁股把他崩死,县太爷也只能拍手说这个屁崩的好! 他奶奶的! 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上了小娘皮的色当,冲撞了… 马鄂咬咬牙,腆着脸弯腰行礼:“大人早安!” 一个钱袋子正巧滑到了赵寻的衣袖里。 掂量了一下,蛮重,肯定不低于二三十贯。 按照大离律法,一县捕头的月俸,应该不高于四贯。 这随身就带着二三十贯钱,怕是私底下捞了不少偏门生意… 不过赵寻也不急着收拾马鄂。 背后有怀王府撑腰,什么时候摘掉他的帽子都来得及。 赵寻收下了贿赂,转身进入西厢房。 而马鄂见赵寻没有收拾他的意思,长呼一口气。 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 把手下的捕快赶走,急匆匆地出了门。 … 县衙占地很大,前堂是审案的地方。 而后堂分为东西两个厢房。 东厢房属于县令的私人地方,大小相当于一个四进的院子。 处理公务、食宿,基本都在这里。 而西厢房就是单纯的办公点。 县丞和县尉都在这边处理公务。 至于其他的官吏,都居住在附近。 不远处有专门为官吏建造的房舍。 进入西厢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开着门的屋子。 屋内有一中年人伏案动笔。 案桌上是密密麻麻的公文,旁边还有两个小吏在收拾整理。 听到响动,中年人抬头,眼见来者穿着八品官服,不敢大意。 他的眉骨消瘦,胡须稍显杂乱,鬓角有一道不甚明显的伤疤。 中年人拱手:“在下乃是淮阳县县尉,于庆之,不知大人是…” 赵寻正襟:“在下赵寻,新晋少监史。” “原来是少监史大人!” 于庆之连忙起身。 他虽然没去参加怀王宴会,也知道这位大人在宴会上挫马鄂的锐气,以君民纲本的发聩之言折服了诸多举人。 虽然是一介白身,本领不可小觑。 赵寻摆手:“这才刚到点卯时刻,县尉大人为何来的这么早?” 按照常理,再过一个时辰,才是正常的办差时间。 于庆之到的这么早… 闻言,县尉脸上露出愁容。 “不得不早来啊,今年的赋税账本可能有问题…” “去年县衙的赋税收入和支出勉强平衡,而今年流民落户的数量明显比去年多,其他的支出没有什么增幅…但是算来算去,今年县衙反而是入不敷出…这不合理啊…” “下官已经查账两天了,却是没有找到什么疏漏…” 账本作假? 赵寻眉头一皱。 寻常官吏是没有胆子在县衙账本上作假的。 所有的支出和收入,哪怕是一分一厘,都要记录在案,确保账务的真实性。 大离律法,赋税账本作假者,诛九族。 这可是等同于谋逆的大罪! 开国初年,因为账务的问题,高祖可是杀红了眼 现在谁有胆子干这种事情? 赵寻翻看账本,却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但是问题已经存在,怕是某种高深的假账技巧…或者是团伙作案… 赵寻好像想到了某种关节。 或许… 就在此刻,房门突然被打开,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吏。 “大人,大人!出大事了!” 第13章 吴家庄命案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于庆之一脸威严,遏住了小吏的惊慌。 小吏俯下身子,话语颤抖:“城北十多里地的吴家庄出了大案子!村口的一大家子二十七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二十多条人命! 赵寻都被吓了一跳。 于庆之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做出了安排:“立刻快马通知吴家庄的村长、里正、三老,让他们维持秩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案发现场!” “通知县衙马房,除了维持治安的基本人手,别的所有捕快全部加急赶到吴家庄!” “去案库带上吴家庄的户籍资料!” “本官即刻出发,让老仵作随行!” 一通安排有条不紊。 于庆之拱手表示歉意:“赵大人,突发紧急情况,不能招待您了!” “等案件处理妥当,下官再当面向您赔罪!” 赵寻倒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来到大离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在淮阳县里,一年都很难发生一次命案。 像这种涉及到几十条人命的大案件,上一次还是开国初年绞杀劫匪。 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赵寻摆手:“既然如此,那本官和于大人一同前去!” 于庆之欲言又止。 赵寻示意:“本官只是陪同查案,具体还由于大人总理一切事务!” 赵寻表明了自己不会盲目插手。 于庆之拱手,匆匆离去。 … 半刻钟时间,几人已经赶到命案现场。 老吴家三房共计二十七口人,全部被杀。 当家的是吴大海,开国年间的老兵。 退伍后回到吴家庄安家落户,二十余年开枝散叶,生了三个儿子。 生活算是幸福美满。 庭院收拾的很干净,但是老吴两口子的里房却被翻了乱七八糟,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仵作验完尸,脸色有点凝重。 “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集中在昨夜子时。” “应该是趁着熟睡之际偷袭,所有人都是一刀割喉。” “凶手很狠毒,连刚出生的孩子也没放过…” 村长和里正都在屋外,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等。 于庆之招手让他们过来:“吴大海平日里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村长行礼:“老吴做事勤恳实在,家教有方,几个儿子都是善良纯朴的庄稼人…平日里也没没和其他人有什么摩擦…” 于庆之皱眉。 这种灭门惨案,一般凶手都是和被害者有深仇大恨,只要查清楚吴家相关的争端,基本都能锁定凶手… 于庆之询问,但是村长和里正都摇摇头,表示否定。 “吴大海太实在了,不太会招惹什么麻烦…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案件倒是陷入了难题。 赵寻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他在庭院溜达,却发现好像缺少了什么。 四周有点安静。 安静……? 正常农家人都会养些鸡鸭下单补贴家用,不少都会养田园犬看家护院。 老吴家门口有个狗窝,庭院里也有搭建好的鸡窝。 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寻扒拉了一下鸡窝,里面全是被割喉的鸡。 除外,还藏着狗的尸体。 真正的鸡犬不留啊。 赵寻皱眉。 刚准备回屋,却发现其中一只母鸡的右翅膀好像有点膨大… 异样的膨大。 赵寻四周看了一眼,官差一部分在外维持秩序,剩下的都在屋内。 没人注意他的动态。 赵寻一脚把那只母鸡扒拉过来。 一踢,膨大的翅膀瞬间萎靡,掉下来不知道什么东西。 类似于玉帛,上面还沾染血迹。 赵寻把东西包好,装在衣袖里。 趁着四周无人,走进了主屋。 于庆之还在搜寻线索。 但是凶手显然是早有预谋,没留下丝毫痕迹。 案件陷入谜团。 … 回去的路上,于庆之和赵寻分别乘坐马车。 赵寻在后,于庆之在前。 尸体全部存于义庄,等待明日再次验尸。 天色沉闷,赵寻在马车里闷的受不了,掀开帘子透透气。 前面给他驾车的,是供奉沈万新。 沈万新戴着斗笠,脸色冷峻:“大人,这次的凶杀案可能不同寻常…” 赵寻脸色一动。 “大人可能没注意,这吴家的吴大海,浑身肌肉紧绷而僵硬,而且手腕骨骨折,有挣扎过的痕迹…” 眼见赵寻有点不解,沈万新再度开口: “先锻体,再练功。先修下盘,再练身法。吴大海生前肯定是有武艺在身,而且不浅…” “军伍教授的粗浅功夫肯定达不到这种境地…而且老吴退伍多年,居然还一直在练功…” “他家里人应该不知道这事情…” “吴大海一定隐藏着什么…” 所以,吴大海应该有着特殊身份,或者有什么特殊任务。 身份暴露,或是任务失败,遭到抹杀… 赵寻联想了很多。 但他在大离根基很浅,和上层人物没有什么联系,许多事情都不知晓。 这种案件,交给县尉于庆之就足够了。 赵寻把自己的疑惑全部抛在脑后。 他陡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沈供奉,你说在大离,功夫武艺这东西是真是假?” “轻功水上漂?飞天遁地?” 第14章 绿林实力划分 洪万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了马屁股。 “功夫当然是有的,武艺也是有的。只是没你想象的那么玄乎。” “想要练好一门功夫,基本上都是要从小开始练体,打磨自身,经过十几年的水磨功夫,才能小有所成…” “哪怕是我之前游历大半个大离,见到的最厉害的轻功也就是能在水面掠行五六丈…哪来的轻功水上漂?” “到最后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了那么一点…被人围杀,照样是死…照样躲不过弩箭…” 洪供奉的话有点唏嘘。 赵寻追问:“那功夫的高低怎么评价?后天?先天?” 洪万新嘴角扯了扯:“这些都是志异小说才有的东西,哪来的后天先天…” “功夫谁高,只有交过手才知道…交过手的人多了,名气就大了,就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功夫是靠打出来的…” “不过,大体上就是分为一流,二流,三流。” “再往下就是不入流的货色,有的还比不上普通人…” “再上就是一方宗师,把某方面的功夫练到了极致…这是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整个绿林都没有几个…” 洪万新的眼神里全是向往。 赵寻拱手讨教:“那洪供奉您是属于什么实力? 这话问的就有点冒昧了。 但是洪万新不太在意。 毕竟是吃着官家饭。 他摇了摇头。 “我师承铁山门,修了横练功夫二十多年,到现在也只是刚刚摸到一流高手的边…” 一流高手。 “刘入海和我交手过多次,他专修腿法,大概也是这个层次…” 赵寻腆着脸:“洪供奉,我有机会学学拳脚功夫?” 洪万新脸都没抬,直接了当:“没机会!” “不能从小磨筋骨、塑体,什么高深的功夫都学不会。” “就算是骨骼清奇,也架不住后天长残了…” “少监史大人,文墨可比粗浅的功夫要轻松很多…” 而后,声音低不可闻:“现在学功夫的,都是识不了几个字的粗人…如果不是为了给弟弟凑齐私塾学费,爹娘也不会卖了…” … 回到城北庭院,沈清欢正在做女工。 听到马车的声音,出了庭院。 “是夫君回来了!” 沈清欢切身行礼,直接被赵寻一把抱住。 她一身素衣白裙,简单的服饰在清欢的身上却有着不一样的魅力。 旁边的丫鬟识趣的退离左右。 两人温存了会儿,赵寻把今天的事情讲给沈清欢听。 当得知吴大海一家人死于非命,沈清欢的脸色很是黯淡。 她依偎在赵寻的怀里,眼眶红润。 “夫君有所不知。妾身娘亲去世的很早,父亲一直病重缠身…虽然妾身女工还算出色,一个月的报酬除去汤药费,也不剩下多少了…家里一贫如洗,全靠吴大叔多次帮衬…就连父亲大人的白事,也是吴大叔主持安排的…” “本想着等夫君到沐洗日,再去吴大叔家报信…没想到…” 眼角弯弯,水珠晶莹。 赵寻吻去了沈清欢眼角的泪水。 怜惜。 赵寻握住沈清欢的手:“一定彻查此案件,还吴大叔一个真相!” … 趁着午饭之后,赵寻抽空来到了现代。 夏日的热气笼罩了一切,穿着官服,赵寻还些许有不适应。 打开电脑,搜索“如何判断是否做假账”。 在一大堆的广告中间,赵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本福特定律”。 只要数据的样本足够多,同时数据没有特定的上限和下限,30.1%的数字都以1开头。 这偏离了正常人所想的九分之一的认知。 只要把账本上的数目一一记录下来,运用这条定律很容易就发现是不是在做假账。 毕竟大离可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 至少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这一条定律。 此外,赵寻定制了一部分实惠的护肤品。 打算把这一部分当做高档胭脂水粉,在大离出售。 只要能打开销路,护肤品的效果会让整个大离的贵妇疯狂。 就是苦了他的小钱包,现在又要瘪下来了。 … 昏暗的房间里。 一张案桌,两个黑袍人。 “老吴死了!” 下坐的黑袍中年人捏碎了杯子。 “怀王发现了昭司案的事情?” 而上位的黑袍人无悲无喜。 “事情已经过去快二十年,哪有那么容易查清楚!” “所有的线索都被切断…” “但是此仇不可不报…” “让乌蛇出手,杀了那狗官…” 第15章 假账 从王府要来的供奉是贴身保护的。 赵寻没办法离开视线太久。 只能匆匆把电棍留下充电,查找了一部分资料之后,直接回到大离。 这次设定的穿梭地点在茅房,迎面而来的下人吓了一大跳。 明明茅房里没人的,怎么突然家主蹦出来了? 吓死个人! 赵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回到书房。 洪供奉在屋外。 他拿出了在吴大海家意外获得的东西。 这是一份材质很特殊的锦帛。 上面沾染着血迹,本身水火不侵。 血迹很容易就被洗掉,露出本来的面目。 上面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是一份材质特殊的东西罢了。 很奇怪,如果只是材质特殊,那么为什么会有人特意把它藏起来? 它上面应当有破吴家命案的线索! 赵寻心里清楚,但是却找不到契机。 无奈之下,只得把东西放在书房里收好。 带着洪供奉再次前往县衙。 县尉于庆之现在正在翻找案库,关于赋税账务异常的事情,已经被他放置在一边。 赵寻找来几个当值的官差,让他们把今年一月份的赋税账目分类处理下来。 只留下数字。 几个官差感觉很奇怪,但是既然是大人的命令,却又不得不做。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处理好。 赵寻笑了。 在他的手中,数字一所占的比例仅有一成,反而是数字五达到了三成! 明明显显的假账! 这是做假账最常有的疏漏! 再把一月份的账目拿过来细细查看,此时查账就很明显了。 有好几项应收的税收入库之后不知去向。 还有好些没有收入库中。 这些差额下来,居然有好几千贯。 这才是一月份的账目。 要是放到一整年… 差额至少有上万贯铜钱!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赵寻直接把第一嫌疑人锁定在了县太爷身上。 县太爷王谦,和高睿是同一年中的举人。 情况有所不同的是… … “官人,这是哪里。。。” 韩祎抬眼望去,很大,很翘。 “滚!妖女岂可坏我道心?” 。。。 这样的对话每晚都会发生一次。 韩祎从来不主动,不负责,偶尔也不拒绝。 毕竟梦里所见,想要主动也搞不起来。 而最近,这样的梦已经做了第七遍了。 每次都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只知道声音清纯而诱惑,相貌和身材却是朦胧。 虽然每天醒来都要去洗澡。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蛋的问题。 这就搞的他有点蛋疼。 韩祎,中海大学考古系硕士,在负责挖掘昭帝陵墓的时候,意外挖出一颗蛋。 没错,一颗蛋。 比脸盆还大的蛋。 通过仪器检测,蛋里已经没有了生命波动。 这也正常,昭帝是古乾朝的一代风流帝王,据现代大夏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一千多年,蛋要是还有生命,这是啥? 妖怪? 这颗蛋暂且存放在韩祎家里。 但是第二天去看的时候,蛋没了。 我的那么一大颗蛋呢? 就算是小偷来盗宝,也不至于拿颗蛋啊! 旁边的巡帝剑、裂呉鼎,哪一个不是宝贝,还是能卖上大价钱的那种。 这些宝贝还在,蛋没了。 和教授汇报的时候 就在他还在思考自己三千八的补贴能不能还的起蛋钱的时候,在存放蛋的地方,突然闪起一道彩色涟漪。 仿佛时空被划动。 蛋回来了! 韩祎还没高兴半秒钟,只见彩蛋裂开一道缝隙。 咔嚓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我擦! 不是说没有生命波动,是颗死蛋吗? 怎么突然破壳了? 妖兽? 恐龙蛋? 韩祎穿上鞋,随时准备跑路。 古董文物没了,自己可以打工还债,大不了去卖身。 小命可是只有一条!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一个脑袋从蛋壳里浮现,接着是脖子,胸口,手臂。。。 身形艳丽。 保证单身狗来了流哈喇子。 等等,这是问题吗? 明明是蛋里生出来个少女,还是古典·JPG·plus版! … “王离?!!!你不是被龙王叶尘一巴掌拍死了吗?!” 龙都,帝王酒店。 此时的楚凡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什么玩意儿?叶尘是谁?” 王离有些懵逼,旋即反应过来: “你他妈才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楚凡愣神,用手使劲掐了掐胳膊,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我竟然重生了?! 楚凡是楚家的大少爷,而楚家则是龙都四大家族之首,资产已经高达上万亿。 这种高贵的身份,再加上出众的外表,使得楚凡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前世的他只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就是成为林落雨的舔狗,与龙王叶尘争抢女人。 可惜,直到楚凡从天台跳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并得知自己所处的世界竟然是一本都市爽文小说世界! 而他则是主角叶尘称霸龙都的最大阻碍。 “唉!写这本书的作者真是脑瘫!” “本少爷好歹也是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长得又帅又多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天天摆着臭脸的女人。” 上一世,楚凡为了追求林落雨,当了整整五年的舔狗。 从随随便便给林氏集团注资几千亿,到亲自学习料理,给其做饭。 可谓无微不至。 然而,这一切换来的却只有林落雨的冷眼罢了。 龙王叶尘出现后,仅用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林落雨的第一次。 相比之下,楚凡的所作所为就如同小丑一般可笑。 “哥们,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 “搁那嘀嘀咕咕啥呢?” 王离拍了拍楚凡的肩膀。 “哦,我没事。” “没事就行,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林老爷子跟你爸妈商量好了,只要能在林氏集团最新的房地产项目上投资一百亿,他们就同意你和林落雨的婚事。” 轰隆—— 第16章 门槛 露水洒在晨曦上,天边泛起鱼肚白。 几乎是天刚刚亮,李寻就已经起床,开始了今天的锤炼。 日常都是崩举石头,把它一直高举过头顶,然后再放下。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锻炼臂力的法门。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赵小四上次没得手,听说李寻学了拳法,入了崩拳周氏,也没敢在周边晃悠。 但是保不准他起什么坏心思,李寻磨了大师兄半天,才把妹妹送进来当丫鬟。 平时也就是帮忙做做饭菜,修补衣服,兼顾着周师傅茶房的卫生。 周师傅比较爱财,因为年纪不算小了,对于女色没有什么想法。 工钱低了一些,但是包吃包住,而且周围都是崩拳弟子,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家里的地和房子,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租出去。 地里剩下的麻菜直接挖出来卖掉,这让他有了九十文钱,能保证一段时间的练拳用度。 空着的地和老房子则是租给了邻居,一个月五十文钱。 再加上自己每隔五天都去赵家打扫书房,李寻算了一下,一个月大概有一百七十文钱。 不论妹妹的工钱,和之前的收成差不多。 学拳每天都需要用院子里下发的药粉泡澡,虽然热水免费供应,但是一贴药粉就要五文铜钱。 周师傅能在这片街区立下威名还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就比如这贴药粉,泡了澡之后,就算当天晚上浑身涨麻酸痛,第二天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不过一个月就要花掉一百五十文。 再加上锻炼身体,胃口大增,还得时不时的吃些肉来补充营养。剩下的二十文钱根本不够用。 幸好父母时不时的寄点钱过来,加上他外出做点零碎事情,这才勉强够用。 两个人这段时间回不来,书信倒是每隔几天都有一封。 李父李母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把房子租了出去,反而夸赞他知道保护自己的妹妹。 “赵小四敢动我女儿?等我回去了要扒了他的皮!” 这是李父的原话。 不过李寻倒是没指望自己的父亲。 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孙师兄苦练,五天休息一天,到了时间就去赵家打扫书房。 早上崩举石头锤炼臂力,早饭之后就是一个上午的站桩。 按照孙师兄的话说,就是底盘要稳,一攻一守之间才能收放自如。 下午则是和同一时间的师兄弟一起去打木桩人,为期一个半时辰。 接下来才是周师傅的教学时间。 不过这批师兄弟入门时间还短,只是派了另外一个名叫张毅的师兄来讲崩拳的基础法门。 也就是一点锤炼身体时候的诀窍。 至于招式什么的,没有透露半分内容。 有人想要打听,就会被张师兄一个竹竿敲回来。 “先练皮,再练骨,先稳住底盘,再去学进攻的招式!” “不然学了也是花架子!”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你们这批弟子就能完成炼皮的步骤,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你们招式法门!” 询问的弟子悻悻的回来。 这也让李寻熄灭了其他的想法。 不过在晚上,透过脑海内视炼火,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紫色的脉络。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半年时间,也就足够炼火达到紫色的地步,想要蜕变成赤红色的火焰,还得一年半载。 时间不等人。 十两银子也就只是一年的学费。 倘若那个时候还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恐怕赵小四就会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李寻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现在,只能好好学拳,争取早日度过炼皮阶段。 。。。 薄雾初起,太阳刚刚冒了个尖儿。 已值腊月,寒气肆虐。 大院里,早早就有个人影儿。 今天没有晨练,但是李寻还是按照锤炼要求,在院角摆起了架势。 站如松,筋骨宊。 入门三个月,他也勉强摸到了炼皮的门槛。 浑身肌肉胀满,目光尖锐,看起来就是个精壮的汉子。 甚至身高也拔高了几公分。 虽然比不上天资聪颖的黄真师弟,早在一月出头就突破炼皮大关,被师傅召入内院,但是在这批弟子里,也算是中等偏上。 “下盘再低一点!” 李寻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到背后有张大手猛的一按,身形瞬间低了数十公分。 “站桩锤炼的是腿部力量,要求一个字,稳!” 高大的身影走到面前,原来是张毅师兄。 平时算是半个师傅的存在。 “见过张师兄!” 李寻嘴上说着,身体却一动不敢动。 三个月的时间,早就让他摸清楚了师兄的脾气。 师兄出身不错,喜欢教徒弟交朋友。单纯的奉承迎合才会让他看轻,反倒是刻苦锤炼自身会让师兄满意。 “接着练!” 师兄在旁,李寻不敢有一丝懈怠。 直到太阳挂在头顶,张毅才让他停下来休息。 李寻站着的地方,早就是湿辘辘的。 他的身上全是汗水,热气升腾,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和我出门一趟。” 张师兄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李寻了然。 张毅师兄是上届弟子,早就突破炼皮大关,在炼骨阶段锤炼了很久。 因为本身人缘不错,加上家里行商,其余弟子的吃喝用度,一般都是他出门去采购。 虽然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带上他,但是李寻不敢大意,赶快用旁边的凉水冲了个澡,套上了层棉衣,外面再穿上练功服。 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张师兄已经在大院门口等候了。 看门的早就换成了新一届的弟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从早站到晚,也就只有五个铜钱。 来学拳的基本上都是家里有点余钱,看不上这种工作。最后也只是轮流值守。 老周师傅一直都收徒,只要实力达标,就能够进入内门。但是按照入门的先后,还是会有师兄弟的称呼。 一般在半年先后进入的弟子,都称为同一届。 眼见张师兄准备出去,执守的弟子赶快打开门栓。 “张师兄又要出门采购了!” 第17章 狩猎队的信息 昨天刚刚下过雪,庭院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净。 而在街道上,还是有薄薄的一层积雪。 路边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只有大户人家的庭院之外,还有挤在一起的乞丐在瑟瑟发抖。 原先到处乱窜的野狗,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打窝,企图保存热量来熬过寒冬。 偶有倒在地上被雪覆盖的尸体。 有疯狗的,也有被冻死的穷人。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臭味。 走过乱石巷,跟着张师兄的步伐,向右拐过一条街道,再经过一片住宅区,两个人才来到一座大铜门之前。 这里倒是有一些烟火气,不时有人进出。 墙上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大字,内城。 也是,外城住着的都是像他一样的穷苦百姓,只有大户人家和势力错落的内城,才能采购到他们所需的药材和其他用度。 交了入城费之后,护卫才抬手让他们进去。 内城自然是比外城繁华了很多。 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张师兄轻车熟路的拐到一家药材铺门口。 掌柜的迎上来,直接是一句照旧。 而后是肉铺,裁缝店,木匠铺子,菜场。 一切用度都采买完毕,叮嘱他们送到后院之后,张师兄才带着李寻来到了一家客栈。 “哟!张少爷来了!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客栈的伙计看到了张师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今天新到了一批腾蛇,据说还有二纹级别的!” 张毅师兄听到这话,眼睛亮了起来。 “三道家常菜,再给我上一道二纹蛇羹!” “还有你们店里的黄梅酒,来一壶!” “得嘞,楼上雅座二位!里面请!” 师兄拉着李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不多时,几道热腾腾的小菜已经端了上来。 而后便是蛇羹。 张毅师兄笑了一下,把蛇羹推了过来。 “李师弟,快来尝一尝!” 李寻尝了口,心里一晃动。 蛇羹味道鲜美,口齿留香。 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炼皮的进度,悄然增进了一丝。 更关键的,眉心的炼火,颜色也稍微变深了一些。 基本上能比拟他一日苦修的进度! 这恐怕不是一般的蛇羹。 张师兄喝了一口酒,手放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打着。 “这腾蛇来自于蛮荒,只有青鸾陆家的狩猎队才能抓捕。” “但是狩猎队一月一次出行,能抓捕的腾蛇有限,这价钱就抬了上来。” 李寻停下了筷子。 “像这种对肉身修行有好处的异兽还有很多,比如蛮牛、云翅虎,只是大多都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 张毅师兄有点唏嘘。 他出身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 家里没有门路单独搞到这种蛮荒异兽,陆家分配下来的异兽血肉更是少的可怜。 就算是他张毅,张家粮食铺的少爷,每个月也只有一斤的供应量。 完全不够肉体锤炼的需求。 这次带着李寻一起出来采购,是因为他得到家里传来的消息。 陆家狩猎队招人了。 家里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一个名额,允许带上三个随从杂役。 就是跟在狩猎队后面收拾异兽尸体,干一些脏活累活。 李寻自从入门就是他带着炼体的,天赋虽然一般,但为人老实,平时锤炼身体刻苦,不打一丝马虎眼。 像这种穷苦家庭出身的弟子,是最适合拉拢的对象,带过去还有个照应。 张毅斟酌了一下,开了口:“李师弟,你平时接了什么差事吗?家里给我安排进了陆家狩猎队,分了三个杂役的名额。” 李寻打扫宅子的活还是五天一次,除了这个之外,就只有一些看家护院的活。不过因为要回去练拳,他接的基本都是短工。 但是这些在狩猎队杂役面前,都不是什么事儿。 只要进了狩猎队,就算是杂役,每次狩猎出行都会有一斤的蛮肉供应,根据这次猎物的多少,还会再有分配。 而且杂役只需要在后边处理死掉的猎物,基本没有任何危险。 这是所有师兄弟抢着都想去干的好差事。 这居然能轮到他? 李寻第一时间就觉得是个陷阱。 张毅师兄看出了李寻的犹豫。 他本身就是个豪爽的性子,也不打算绕弯。 “师弟没必要有太多顾虑,我只是觉得师弟每天这样苦练,从不懈怠,很合师兄的胃口。” 他的话有点不甘心:“师兄我已经在炼骨期停滞半年了。” 李寻不是个笨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师兄的意思。 每年开春,老周师父都会重新决定今年的采购人选。 黄真师兄这种天资出众的自然不在意,但是对于他这种入门几年的,绝对是个肥差。 更何况决定了人选后,师傅还会放出一批蛇骨丹,这种丹药对炼骨期的锤炼很有好处。 想到拿到蛇骨丹,就必须让师傅看上眼。 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像李寻这种没什么背景却想要锤炼拳脚的人,是最好的拉拢对象。 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李寻这才安心了下来。 他双手抱拳:“多谢师兄好意!李寻以后一定唯师兄马首是瞻!!” 张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来来来,快吃快吃!这腾蛇羹可是陆家酒楼的招牌菜!” …… 腊月不知年。 今年的冬天特别难熬。 连三尺深的暴雪都下了好几场。 李父李母还没有回来,上一次传消息还是在月前。 活不下去的百姓当了匪徒,切断了裂昭城的通讯。 在这月余的时间里,李寻帮张毅师兄办了好些杂事,开始一步步得到信任。 连出门也经常带上他。 在酒楼腾蛇羹的效用下,炼火火焰已经变成纯紫色,尖上还有一点赤字。 快了,很快就能攒满能量。 李寻抽空打听了一下赵小四的消息。 周围的帮派都知道他是张毅师兄的人,没有谁敢不给面子。 “赵小四早就跑了!据说和什么传火教扯上了关系,官府正在抓他呢!” 而当时跟着赵小四的两个流子倒是有了消息。 一个被打断了手,当天就被仇家砍死。 另外一个一直窝在城南霸下街道旁的木屋子,没出来过。 …… “就是这间。” 打听消息的人指了指右手边一间破木屋。 李寻递过去一串铜钱。 第18章 出发 天还没放亮,李寻早早起了床。 收拾了一套单衣叠成包裹,再带上一块饼子。 李寻关了门,准备出发。 背后传来了李婉的声音。 “迅哥,你小心点儿…” 李寻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大步向前。 裂昭城的夜是寂静无声的。 除了李寻的脚步,只有偶尔一声犬吠。 城西杂石巷到内城大门并不远,大约一刻钟功夫,已经能看的清楚大门口的火把。 拿出凭证,守卫看了一眼,直接放行。 路上也有和他一样带着个小包裹的汉子,大都脚步急促,看起来很警惕。 凭证可是不记名的,谁拿到就是谁的。 李寻贴着墙角,沿着指引的火把,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赶到。 管事的是个小胡子中年人,瞥了一眼凭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寻,这才指着一个偏僻的角落。 “去那边报道!” 角落里已经有五六个年轻人了。 大都穿着好几层破麻衣,带个厚重的包裹。 脸上是茫然和兴奋,夹杂着一丝惶恐。 见李寻走过来,没有人去打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大明,才走过来一个三十左右的成熟男子。 他身材中等,穿着青色绸衣,上面绣着一只鸾鸟。左胸上有拳头大小的一道白色云朵。 这是陆家弟子的标准服饰。 “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指了指李寻一群人。 几个年轻人跟着陆家子弟,穿过一道厚重的铁门,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一个宽阔的平台。 平台中间有三个巨大的低矮石桌。 这里已经有好些人在等待了。 连他们七八人,一共分为三群。 每群人都有一名陆家子弟带着。 “陆新翰,你怎么来的这么迟!” 有个领头的中年人笑着问了一句。 “路上遇到了点事,有点耽搁,还好没有耽误飞行…” 话还没说完,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钟响。 而后是一声高亢的鸟鸣。 原本想要寒暄的几个领头人,瞬间收起了温和的表情。 几个呼吸之后,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个平台。 风声呼啸,有个瘦弱的甚至没站住身子,跌倒在地。 这是… 李寻瞬间屏住了呼吸。 目光所及,是三只巨大的鸾鸟。 估摸着有六七丈大小。 它们身披青色的羽毛,尖锐的爪子甚至已经将石桌刺穿。 凛冽的气势压迫的人喘不过来。 一旁的陆家家仆已经搬过来梯子,架靠在鸾鸟上。 “全部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去!” 陆新翰飞身,两只脚快速轻点,已然是跳上了鸟背。 杂役们不敢怠慢,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鸟背上很宽阔,大约有四五丈方圆。 除了他们这一群杂役,鸟脖子旁还站着一个黑袍人,手上拿着一条巨大的锁链。 锁链没入了鸾鸟的身体。 等所有杂役爬上去,下面的家仆撤了梯子,摇响了一个铃铛。 不多久,又是一声高亢的鸟鸣。 一只巨大的赤青色鸾鸟从旁边飞过。 身形居然比这边的青鸾还要大上两圈。 “坐稳了!” 仿佛是一声号令,在平台上的鸾鸟接连起飞。 巨形翅膀遮下了好大一片阴影。 李寻忍不住向下看去,城里的一切迅速缩小成黑点,而后看不真切。 唯一能看见的便是伫立在裂昭城中央的深红色高塔。 这是整座城市的象征。 …… 鸟背平稳,地方也很空,坐上了他们几个人,还余下好大一部分空地。 有些地方摆上了折叠梯子,还有很多个竹筐。 不知道进入了多少丈的高空,周围的温度很低。 好些杂役都蜷缩着身子,相互依靠,祈求温暖。 陆新翰在和黑袍人不知道聊着什么。 李寻穿着的也是麻衣,不过里面夹了两层厚厚的棉花。 这是李婉亲手为他做的。 想到妹妹,李寻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 ……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一下子从严冬进入了酷暑。 鸾鸟已经着陆。 “我们到了。” 一行人迅速打开折叠梯,爬下了鸟背。 而鸟背下的环境更是燥热。 头顶着一个大太阳,脚下是裂了无数个口子的旱地。 空气热的好像在发烧。 只有远处有些高大的树木。 这就是蛮荒吗? 李寻打量了一下,其他的鸾鸟都在这边着陆,有些人已经朝着树木丛走去。 领头的是一个青衣少年,身后是其他的陆家子弟,再接着是穿着各种服饰的人手。 张毅师兄混在这些人手中,丝毫不起眼。 陆新翰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才带着一群杂役进入了树木丛的范围。 最外层的樟树上,明晃晃的挂着一个木牌。 “青鸾陆家驻地” 树林子里明显要比外面凉爽些。 里面是好些间巨大的竹屋。 再远一些是木屋,不过那是陆家子弟的休息地。 陆新翰指着面前一栋标注“Ⅵ”的竹屋:“你们都在六号屋休息,待会儿有人给你们送午饭,下午正式开始狩猎!” 说完,人就走远了。 几个杂役背着包裹就进了竹屋。 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李寻挑了个在门口的竹床,把自己的包裹扔在上面。 其他人也各自挑了个床铺。 除了李寻之外,杂役们都是背着厚厚的包裹,打开一看,除了一套厚衣服,还有许多干粮。 甚至有个把吃饭的家伙事儿都背了过来。 所有人都是满头的汗,谁也不知道蛮荒是这样的情况。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有个陆家家仆端了一桶大米饭,还有一大盆菜。 一看,是蘑菇炖肉。 肉比蘑菇多。 李寻眼疾手快,在另一个桌子上找到了干净的大木碗,用饭勺扒了半碗米饭,接着又捞了一大块肉。 找到汤勺,又浇了点蘑菇汤。 这时候才慢悠悠的去找个筷子,端到一边没人的桌子上大口吃着。 别的杂役还在收拾东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 一时间,整个房间满满的都是肉香。 吃饱喝足,爽快的打个饱嗝。 李寻刚准备眯一会儿,一个人影挪了过来。 “哥,怎么称呼啊?” 这就是那个被鸾鸟翅膀扇风摔倒的年轻人。 在整个杂役群里,也是最瘦弱的那个。 个子还没有一米七,活脱脱的瘦猴。 “我叫卢卓,城南鼠疫太严重了,这次来就是讨个活计。” 李寻不打算搭理他,不过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看了一眼他们厚重的包裹。 连这边供应饭菜都不知道! 没人和他们讲过? 他们手里的凭证是怎么来的? 第19章 腾蛇 这一夜,安讯睡的很不踏实,好像回到了曾经朝不保夕的老屋子。 远处有荒兽在嘶吼,尖锐而刺耳。 他没有一点睡意,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陆家是裂昭城的霸主,不应该和作乱的传火教有任何关联。 可是大夏国主年老,七个儿子除了两个未成年的皇子之外,没有一个成器的东西。 世家和宗派在皇朝不稳的时候,野蛮生长,隐隐有动摇大夏根基的趋势。 近两年,各地多发旱灾,勉强生活的百姓多颗粒无收。 饿死的不计其数。 许多人只能卖身给大家族,祈求换取一口吃的。 世家大族的势力在疯狂扩张,许多隐世宗门也派出弟子,占据了大片地盘。 皇朝的威信被乱世一点一点磨灭。 狗日的世道! ———— 天色微亮,陆家家仆已经敲着铜锣在竹屋周边晃荡。 “起床了!“ 早饭是糙面馒头,一人一小碗尖椒炒内脏。 馒头管够。 好些年轻人大口吃着,生怕时间不够。 老胡却不紧不慢,还抽空出去方便了一下。 看见安讯不解的目光,他干枯的手指头捏了一片肺尖塞进嘴里,露出满意的神情。 “哪有那么早!” “青鸾鸟还得去觅食呢!” 探出头瞄了一眼。 果然,周围的鸾鸟一只也不见了。 陆家家仆三两成堆,靠在竹屋边上聊天打诨,有慢的还在洗脸。 一点也没有狩猎前紧张的准备。 他这才放下心来。 回屋里凑到老仆役边上,安讯想了想,把一半的尖椒肺片盛出来,送到前辈的碗里。 “还是你小子上道!” 老胡咧嘴笑了,两根眉毛绽放开,胡须一抖一抖的。 “蚀骨虫只在凌晨活动,这可是鸾鸟最喜欢的食物!” 安讯了然。 早饭过去,碗筷自己收拾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轻仆役过来催促。 老胡墨迹一番,慢悠悠排队到最后。 他低声说道:“小子别逞能,遇到事了记得往后面靠靠。” 安讯眉头一锁。 老仆役明显是知道什么,可是怎么追问都撬不开他的嘴。 “走快点!” 今天的陆家家仆似乎比昨天的凶恶很多,手上还拎着荆棘鞭。 谁走的慢了,直接照着后背来一下。 荆棘刺入肌肤,血淋淋的一大片。 有个粗汉想反抗,一旁的陆家年轻人直接出手,一剑斩断了腰部。 两半身体在地上挣扎着,惨叫让人心头一颤。 驻地里异常的沉闷。 粗汉死了,血腥味刺激着杂役们的神经。 没有人说话。 张毅师兄在人群尾向他示意着什么。 很焦急。 “看什么呢,快上去!” 安讯挨了一鞭子,刺痛直入腰腹。 他冷吸一口气,没有说话,爬上了折叠梯。 “启程!” 灼烈的日光下,狩猎队一路向东北,片刻不歇。 …… 今天的狩猎似乎和昨天没有区别。 地点换成了戈壁边。 七尾毒蝎,沙塘虎,幻影鼠。 在鸾鸟的爪下,全都变成了待宰羔羊。 依旧是剥皮,取肉。 中午吃的比昨天还好。 并且管够。 老胡吃的很多。 还趁着没人注意,把一大块肉塞到了怀里。 安讯见状,也大口吃着,趁着去盛饭的功夫,漏一大块牛肉在竹床上。 然后迅速用之前穿的棉衣盖住。 其他七八个杂役埋头吃饭,没人察觉出异样。 …… 午后的烈日毒辣,几个刹那就能把汗水烤干。 肉块已经被老胡压扁,用腰带绑到了麻衣内层。 外边看不出什么差异。 安讯也学着带上了这块肉。 老仆役咧嘴,好像是在笑。 再度上了鸟背,这次的路程异常的慢。 老胡敲了敲安讯的背,手指头画了一个圈。 这是什么意思? 安讯往周围看了一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家伙咦了一下,躺在一边睡觉,不再搭理他。 冷风在肆虐,青鸾的飞行路线很崎岖。 绕了好几个大弯。 安讯明白,绕过的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蛮兽。 路上有不长眼的鸟类,也会被那位入劲强者直接斩杀,不耽误一分钟。 一直到下了鸾鸟背,安讯才搞懂老胡究竟在讲什么。 他才察觉到,鸟背上已经没有了竹筐,分发的短刀也没了踪迹。 …… 目的地是一个低矮的山谷。 周围是平地,谷口对着一片雨林。 谷地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巢穴。 无数只牛犊子大小的蚂蚁在穿梭。 六翅晶蚁的母巢! 早在第一天,老胡就无意中讲过这种蚂蚁。 六翅晶蚁,群居型生物,通常由一只蚁后、数十只蚁卫以及数量爆炸的工蚁组成。 成年工蚁约有炼皮圆满的实力。 蚁卫在炼骨到炼脏期不等,而成年蚁后,大多堪比入劲圆满。 甚至更加强横。 也难怪狩猎队不给杂役们发短刀。 这种粗铁造的东西根本破不了晶蚁的外壳。 他们的任务,就是引出工蚁。 已经有聪明人猜出了一切,仆役群有点骚动。 安讯往周围一瞥,瞬间绝了心思。 狩猎队的成员已经把仆役围了起来。 唯一的缺口就是山谷的谷口。 有仆役想要逃跑,直接被一刀斩掉了脑袋。 安讯是没有逃跑的想法的。 这里是蛮荒,没有陆家的鸾鸟,能跑到哪里去? 他努力把身子藏到人群中间,避免被误杀。 陆家的入劲强者走到受惊的仆役面前。 老胡介绍过,这是陆家长老,陆承志。 陆承志向后招了招手,有家仆抱过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百多柄长刀。 刀口很钝,只有刀尖开了刃。 他的嗓子很尖锐。 “一人一柄长刀!” “把工蚁引出来!” “只要坚持到我们攻占了六翅晶蚁的巢穴,所有活下来的人,十两银子,十斤蛮肉!” 除了二十多个通过凭证来到狩猎队的精壮汉子,别的都是裂昭城周围的灾民。 他们早就无家可归。 听到了陆承志说的赏赐,好些人眼睛放了光。 只是,都在迟疑。 都是被骗来狩猎队的,谁都不敢相信这所谓的赏赐是真的。 此时,陆家弟子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他穿淡青色服饰,面容俊郎,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弯刀,腰间还有一块赤色玉佩。 陆家三少主,陆少泽。 也是救济灾民最多的陆家人。 放粮熬粥,搭建窝棚,都是陆少泽的推动。 在外有很高的声誉。 “就算没有攻占巢穴,能坚持到第二天,所有的赏赐承诺仍然有效!” 陆少泽开口,仆役们才稍稍安心。 一发狠,已经有人走上来,拿了刀。 面容微有变化,安讯还是认出了他是赵小四。 有了领头人,剩下的也不再犹豫。 老胡挤在人堆里,也抢了两把刀。 扔给安讯一把。 他的嘴巴张开,没有发声。 “祝你好运!” 第20章 雨林 六翅晶蚁产卵后,新生的蚁卵需要经过洗髓池的浸润才能孵化。 而洗髓池,就是陆家真正的目标。 陆少泽已经跨入炼骨圆满两年了,一直在苦苦压制,就是为了能寻找到踏入炼髓境的钥匙。 武师到达炼骨圆满,突破之后,血气入脏腑,开始淬炼内脏。 这时候就被称作炼脏期。 而洗髓池,能够消融骨缝,使血气在淬炼完骨质后,沿着骨缝进入骨髓,进一步提升骨骼的坚韧度。 这也是唯一能提升资质的办法。 炼髓一旦成功,肉身血气大增,单纯力量就堪比炼脏期武师。 以后的武道之路也会是一片坦途。 想到这些,陆少泽的眼睛里一片火热。 “出发!” 不等陆家子弟驱赶,老胡带头上前。 捡起一块碎石,直接砸到了晶蚁的脑袋上。 这只晶蚁脑袋上的触手一动,感知到了老胡的方位。 下一刻,数百只晶蚁冲过来,竟是打算把老胡撕碎。 它们奔跑的速度不亚于成年男子。 老胡一点也不意外。 他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速度居然要略胜一筹。 数百只晶蚁在他的屁股后面跟着,窜进了雨林里。 而后,仆役们学着他,也引出了不少的工蚁。 只是很多人都是普通人,没有淬炼过身体。 片刻功夫,就有惨叫声传来。 陷入了蚁群,大概率是尸骨无存的。 安讯深吸一口气,单手持刀,另外一只手找了一根粗棍子。 青筋暴起,猛的抛出,一只工蚁被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低沉的兽吼让人心头一颤。 安讯催动气血,运转到腿上。 吼! 奔跑的像一只狂躁的野兽。 陆少泽看了他好几眼。 张毅师兄在后面搭话:“这是崩拳周氏的弟子…” 那个古怪小老头的徒弟? 陆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眼看着巢穴里的工蚁少了大半,他招手,所有人沿着平地来到了谷口的另外一边。 陆承志掏出一张九石强弓,弯腰,搭箭。 燕翎箭散发出耀眼的赤青色。 “狂风箭术!” 周身三丈的空气被抽吸,隐隐发出空爆声。 箭出。 下一个刹那,蚁巢顶端轰然炸裂。 蚁后暴怒,十多只蚁卫散发着狂躁的气息,锁定了入侵者。 陆少泽带头,一半的狩猎队成员抽出长刀。 “杀!” 蚁卫的外壳可是锻造盔甲的好材料。 …… 安讯已经进入雨林半刻钟了。 身后的晶蚁一直紧追不舍。 炼皮期只是学武的基础阶段,能做到的只有催动气血,运转到身体的某一部位。 从而获得一定的速度或者力量。 安讯就是这样拉扯着晶蚁。 路上也遇到过其他的仆役,但是两群晶蚁交汇,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分开。 各自有各自的目标。 他也尝试过放近一只工蚁,但是长刀只能勉强刺穿外壳,无法伤到内部。 得想个办法。 他一边跑路,抬头望见远处有颗空心螺树。 树上有个蜂巢。 空心蜂。 同样是群居生物,个体实力比晶蚁稍弱。 逃到附近,安讯顺手砸了根藤条过去。 蜂巢摇晃,里面窜出来数十只空心蜂。 安讯拔腿折向右方,跳进了浅水潭里。 屏住呼吸。 没了安讯的气味,晶蚁有点狂躁。 而空心蜂还以为两方是一伙的,直接招呼过去。 不理会后面的厮杀。 安讯游到浅水潭的另一边,上岸找个附近的泥潭,把全身上上下下抹了个遍。 带着的牛肉也抹上了泥巴。 藏住了气味,安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工蚁的追踪。 这才安心下来。 回忆了一下逃跑的路线,安讯绕了一个大弯,准备返程。 他不知道蛮荒的雨林有多恐怖,只能一点一点走过去。 长刀在手,不敢有一点大意。 路上的蛮兽并不多。 大都是一些小型蛇类。 一刀刺死就可。 最大的是一只三丈大小的复式蜘蛛,背后是铺天盖地的一张大网。 网上是许多小型生物的皮囊。 血肉早就被吸干了。 安讯又绕了一圈,才绕开这只复式蜘蛛的领地。 天色渐暗,安讯找了个浅水潭,洗去了肉上的泥巴。 就这么干嚼。 肉很涩,他的嘴巴很干。 水潭里的水是不能乱喝的。 更不能生火。 也生不了火。 勉强填了肚子,安讯又抹了一层泥巴。 找到一颗枯树,借助藤蔓爬上去。 他打算在这呆一晚。 树上总比潮湿的地上安稳些。 …… “就放在这里吧。” “距离六翅晶蚁的母巢已经超过十里路了,不可能再有人察觉到。” 交谈声微弱。 安讯还是被惊醒了。 借助树叶间漏出的月光,两道人影依稀可见。 安讯看的真切。 其中一人是传火教的黑瘦年轻人。 而另外一个,居然是陆新翰!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很是妖邪,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陆新翰打开了自己拎着的一个灰布袋。 几个小小的东西爬了出来。 血肉腐婴! 安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这些是已经培育完全的。 整个身体就只剩下一颗小小的骷髅头和两只小手。 绿油油的眼睛充斥着暴虐。 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要掌握了陆少泽,我们就能获得陆家驯化青鸾的秘法!” “我们传火教就有了不败的本钱!” “薪火相传,以唤来世!” 两个人合手祷告,脸上露出了狂热的光芒。 安讯在他们头顶,一动也不敢动。 看来陆家和传火教不是一伙的。 霸主陆家对这个小教会不在意,但是传火教已经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血肉腐婴有占据躯壳的本事。 一点一点往上渗透。 整个陆家迟早被传火教吞噬。 …… 月亮还未落下,太阳已经升起。 只有蛮荒才能看到日月当空的画面。 安讯已经醒了过来,抱着刀,沿着记忆返回驻地。 这里最多离谷口还有五里。 安讯稍作休息,把最后一口肉干咽下去。 背后有点疼。 之前被荆棘鞭抽打的血痕发炎脓肿了。 最危险的夜晚熬过去了,他有机会回到裂昭城。 揉了揉酸胀的腿,再度出发。 没走两步,安讯停下,靠在树边。 他听到了赵小四的声音。 不对,应该是喘气。 隔着灌木丛,安讯看到了让他眉头发皱的景象。 赵小四伏在一具尸体上。 可那明明是男人。 第21章 杀 安讯悄悄靠近。 赵小四的动作夸张到扭曲。 而这具尸体…是卢卓… 那个城南鼠疫逃出来的瘦弱年轻人。 他想要拿到奖励,好好活下去,却只是悄无声息的死在雨林里。 化作枯骨。 安讯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卢卓的尸身,在赵小四的舔吸之后,居然有些异动。 皮囊之下,血肉翻涌。 而后是消融,化作纯白色的液体被赵小四一口一口舔食。 他的皮囊逐渐充盈,血肉蕴结。 原本只是有些蛮力的赵小四,居然依靠这液体迅速跨入了炼皮境! 而这并不是终点,翻腾的气血暴涨,竟然是直接冲击到炼皮层次的巅峰! 只差一步就能开始炼骨! 这是什么异术?…! 安讯有点惊疑,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小四突破到炼骨。 他打定主意,把长刀绑在右手心。 想了一下,又用左手扣了一团烂泥巴。 脚步放轻,慢慢朝着赵小四身后摸过去。 十步… 八步… 五步… ! 就是现在! 安讯低吼一声,大步跨过,长刀瞬间批砍下来。 即使是没怎么开刃的钝刀,在上百斤的气力加持下,也足以要人命! 赵小四的反应出乎意料,他听到声音之后,没有扭头,而是选择直接前扑,逃到尸身的另外一边。 安讯这必杀一击偏了,只在赵小四身后划下一道深达寸许的伤口。 骨质清晰可见。 赵小四转过身。 “原来是…” 话没说完,一团臭烂泥巴糊住了他的眼睛。 “呜…!” 长刀插入胸膛,刺穿了赵小四的心脏。 而安讯担心他不死,又补了两刀。 一刀在脖子上,一刀在第三条腿。 就算死了投胎也不让你完完整整! 几刀砍下,血淋到安讯裤腿上,他才冷静下来。 他杀人了… 杀的还是赵小四…那个破落户玩意儿… 这是安讯两辈子第一次杀人。 没有恶心,没有恐怖。 只是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脑海里有点茫然。 这个曾经羞辱他的二流子,曾经差点拐走妹妹的狗东西,就这么死掉了。 卢卓死在雨林,而作为凶手的赵小四,最终也是在雨林埋骨。 这也许就是因果报应。 休息了会儿,把右手的绑带解开。 虎口开裂了,但是没有流什么血。 找个浅水潭,把身上属于赵小四的血污清洗干净。 至于两具尸体,直接用大芭蕉叶盖住。 赵小四炼化卢卓尸体形成的纯白色液体还有一些,安讯找了个竹子,砍下一节做了个竹筒。 把纯白液体用竹筒装好,挂在腰上。 这是个好宝贝,但是安讯不敢乱用,只能带回去让张毅师兄瞧瞧。 时间还早,雨林已经被杂役们踏出一条小道。 沿着小道前行,半刻钟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边缘。 他没有敢走出去。 隔着树叶间隙,几个陆家子弟正拿着弓箭对准了雨林入口。 从山谷到雨林要经过一片浅草地。 已经有数十只六翅工蚁被射杀在此地。 死里逃生的杂役们三三两两坐在谷口边休息。 安讯爬上树,在出口处等了一会儿。 确认了陆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之后,他才悄悄绕了出来。 没走几步路,汗毛炸起。 六只明晃晃的箭头已经对准他。 “安师弟!” 张毅师兄喊了一句。 他对着一旁的长老说了两句话。 长老摆手,弓箭才偏离了目标。 “快过来!” 安讯小跑过去。 张毅把他拉到一边,脸上带着惊喜和歉意。 见到师弟还活着,张毅舒了一口气。 “这次本不是普通的狩猎…我也是到了蛮荒才知道…师弟活着就好!” 张毅师兄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以后会留点疤痕。 他和安讯叮嘱了几句,看到安讯背后的伤口发炎脓肿,还递过来一小瓶药粉。 “外用,每天早晚一次。” 这才让他回到了杂役们扎堆的地方。 说是扎堆,只是淅淅沥沥几个人。 连上安讯,数了数,一共七个。 数百人的杂役就活下来这么点! 安讯叹息了一下。 杂役堆前有个烧着的大锅,旁边还有收拾好的碗筷。 安讯去瞧了一眼。 炖的是六翅晶蚁的后腿。 这是最肥美的地方。 用勺子狠狠捞了一大块,安讯到一旁慢慢啃食。 “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活下来!” 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熟悉。 肉还在嘴里,安讯抬起头。 杂役老胡! 枯瘦的脸上只有铜铃大的眼睛,左胸膛上有一道深的可以看见骨头的抓痕,甚至可以看见肌肉的蠕动。 不过已经上了药,不再流血。 老胡龇着大牙,嘴里同样含着一块后腿肉。 安讯端着碗过来,眼神里有点喜色。 他的声音低沉。 “没想到杂役还需要干这么危险的事,差点就没命回来了…还是得多谢您老提点…” 老胡大口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别谢我,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陆家打算围剿六翅晶蚁的巢穴…总之多带点吃食,没有大错…” “就是可惜了,那些死去的年轻人…” 只有同为杂役,才会产生怜悯。 对陆家来说,用杂役的命来换洗髓池,怎么都是值得的。 这么混乱的地方,人命不值钱。 而传火教对陆家的谋划… 安讯抬起头。 右边是死里逃生的几个杂役,破麻衣沾染血渍,头发脏乱。 左边是陆家子弟,锦罗绸缎,就算是猎杀也少不了美人和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安讯心里有哀色。 他想把传火教的消息报上去,犹豫半天,却没有说话。 安讯并不知道血肉腐婴的侵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陆新翰也在陆家子弟中,神色没有异常… 他不能轻举妄动。 妹妹还小,得靠着自己… 他得活着。 安讯狠狠的咬了一大块肉,好像把所有的郁闷、不解、哀色,都发泄出去。 …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火炉已经垂到了西角。 在安讯之后,只有两个杂役逃了回来。 有一个还断了胳膊。 “准备返程!” 铜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