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门嫡女,我创飞满府恶人》 第1章:奸夫找上门 疼。 钻心得疼叫江岁安猛地睁开了眼,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俯身趴在床边,呕出一口黑血。 这是中毒了! 江岁安强撑着坐起,颤抖着给自己把了个脉,然后将床边小桌上的杯子打碎,拿起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得割破了手指。 浓黑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茶盏里,血腥味混着一股淡淡的臭。 江岁安疼的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终于,流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算是解了一部分,江岁安已经脱力般向后靠去,虽然浑身发软,但是那股钻心的疼痛倒是没有了。 缓过神来,江岁安盯着床顶纱幔上缀着的流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穿越了! 穿进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里。 原主是定远侯府家的大小姐,生母生下她就去了,侯爷伤心欲绝,本不欲再娶,只是身为武将,难免对原主照顾不到位,无奈娶了续弦。 这继母手段了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仅将整个侯府拿捏的死死的,还颇得老夫人欢心,面对侯爷也是小心伺候。 唯独对这个原配所出的嫡女多有苛责,笑面虎一般。 而原主也是蠢笨,觉着自己父亲另有所爱,对他诸多埋怨,渐渐变成混不吝的性子,闹出诸多错事,侯爷虽百般维护,却也更惹来侯府众人不满。 这次就是有心之人挑唆,说二皇子如何好,若是能嫁给二皇子才叫幸福,原主便信了,在宫宴上与二皇子拉扯,被人谣传对二皇子投怀送抱。 侯府众人正愁没机会处理了原主,于是趁着侯爷出去打仗,把原主打发到乡下,还在她身上下了毒。 到时候原主死了,也只需要把这口大锅推到柳州江家就行了,人是在柳州出的事,最多就是不痛不痒的挨几句骂就得了。 只可惜,原主是死了,她江岁安却来了。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神医老头唯一亲传的弟子,医术了得,想毒死她,再等800年吧! 理清头绪,她将刚才那点血藏在床下,这可是好东西,始作俑者不好好尝尝这毒的滋味真是可惜了。 又重新点上了熏香,屋子里那点血腥味就彻底没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丫鬟满脸通红得跑进来,正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春雨。 “怎么了这是?” “奴婢刚才去拿糕点,却听见外头说,有个男子拿了玉佩前来,自称与小姐您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大事,大夫人听了,要派人叫您去前厅呢!” 江岁安眼神冷了冷,就听门外突然响起珠帘碰撞的声音,是大夫人身边的赵嬷嬷,一脸的倨傲。 鼻尖闻到熏香时,眉头轻皱。 “表小姐真是好雅兴,江家都快因为你被人骂死了,还有心情在这里点熏香呢。” 春雨想说话,被江岁安给拦住了,她说的江家,自然不可能是京城的那个江家,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气冲冲的跑过来兴师问罪了。 “江家虽然没权没势,但是也不至于被人骂了都不敢还嘴吧,还要一个表小姐去还嘴?” 春雨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小姐说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果不其然,赵嬷嬷听见后差点没气晕过去,深呼吸两下才堪堪平复下来。 “表小姐真是牙尖嘴利,希望等会表小姐还能说得出话来,还请表小姐换身衣裳,跟老奴去一趟前院。” 江岁安手上摩挲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去处理吗?我乏了,想休息。” 赵嬷嬷脸上露出一个冷笑:“休息?表小姐怕是没办法休息了,奸夫都找上门来了,您还躲在这里休息,难不成这等烂摊子还要扔给太太,让人家戳江府的脊梁骨吗?” 赵嬷嬷一口一个“您”,语气可一点都没有尊重。 春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回怼:“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里来的奸夫,你个老太婆嘴里不干不净,等回了京城我要告诉侯爷,撕了你的嘴!” 小丫鬟气得脸都红了,看着赵嬷嬷的眼神像是恨毒了她。 江岁安在听见的一瞬间脸色就有点难看,她自从来到这里,连门都没出去,哪里来的奸夫,更不要说什么私奔的话。 她的声音冷了些:“话可得说清楚,有些脏水泼得,有些泼不得,你可得掂量掂量后果!” 空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赵嬷嬷惊的冷汗都下来了,她抬眼看了一下江岁安,明明是绝美的一张脸,可是看在眼里居然像是索命的修罗。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听说江岁安在京城就是个不好惹的主,自己干嘛逞一时之快惹她呢。 她硬着头皮说:“老奴说的有错吗,那男人都找上门来了,说跟我们府上江小姐约好了一起私奔,怎么等了一晚都不来,莫不是故意寻他开心。” 江岁安一听就笑出了声:“好歹江家在柳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人家说什么你们都信。” 赵嬷嬷冷哼一声:“可是他手上拿着表小姐的玉佩,由不得我们不信,现在人在前院又吵又闹,表小姐还是去看看为好,平白的毁了名声。” 说完赵嬷嬷就不开口了,只静静地等着江岁安做决定。 要说之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这个玉佩一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能说江念太急了,这种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 “小姐,让奴婢去把那人打出去,然后给侯爷写信,也好把这些魑魅魍魉一同解决个干净。” 春雨可没错过赵嬷嬷一时间的颤抖,很明显要么就是不怀好意,要么就是知情人。 江岁安拉住春雨的手,虽然她并不在意什么名声,但是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好,侯府那边怕是回不去了。 她可没忘了原主这一身毒的事,不回去还怎么报仇! “赵嬷嬷先出去候着吧,我换身衣服就去!” 赵嬷嬷应了声,走了出去,到现在心脏还跳的厉害,表小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春雨急的都快哭了,见江岁安还在笑,不免有点气恼。 “小姐你还笑,现在我们怎么办啊,要说那块玉佩早就被大小姐她们骗了去,肯定也没人相信。” 春雨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要不然我们跑吧,去找侯爷!” 江岁安没好气的笑笑:“别着急,我有办法。” 第2章:早日成婚 “夫人明鉴啊,我跟府上表小姐两情相悦,早就定下了终生,哪怕表小姐不喜欢我,那我也只要表小姐亲自跟我说清楚。” 男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伤口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起来害怕极了。 “可是我昨晚在城郊柳树下等了一晚,也不见表小姐来,我就是想问问表小姐,是不是真的想毁约!” 江家外面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手一把瓜子,对着江家指指点点。 “我听说这个江家表小姐是京城侯爷的掌上明珠,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另外一个接过了话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她是在京城犯了错,才被送到柳州来的,想着等事情平息了再悄悄接回去。” “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能让侯爷都这么害怕?” 在他们平头老百姓看来,侯爷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官了,除了皇家,怕是也没有能让他这么害怕的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悄悄说:“我听娘家表弟说,这个江大小姐可不是个安分的,皇上举办宴会,她看上了二皇子,主动要人家娶自己,人家不愿意还步步紧逼,后来觉得丢人,实在没办法,就让人送到柳州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哗然,纷纷从吃瓜变成了鄙夷,还大户人家的女儿呢,竟然也这样不知羞耻。 大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但是很快就换成了气愤。 对着还在愣住的下人使眼色。 “表小姐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人怎么还没来?” 赵嬷嬷走的快了点,已经到前院了,对着大夫人点点头。 身后不远处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站着,身着素衣,就是有点太瘦了,看着很单薄,微风拂过,裙裾翻飞。 只是面上还覆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这就是京城来的江小姐啊,看着不像是外头盛传的那个样子。” “人不可貌相,要是真的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跟陌生男子有牵扯。” “就是,不是有句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嘛。” “闭嘴吧你,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我家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早就找根白绫让她自我了结了。” 外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大,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续了。 “大小姐,此人声称与你有山盟海誓之约,还说要一起私奔,你瞧瞧,这个玉佩是不是你的。” 大夫人身边的婢女递上一枚玉佩,放在江岁安的手里。 那个男子一看见江岁安过来,激动的就要扑过来。 “安娘,昨晚我在城郊大柳树下苦等,你怎么不来寻我,难道真的是骗我的吗?我都准备好了路上的盘缠,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男子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面是收拾好的细软,还夹杂着几锭碎银子。 江岁安拿起玉佩,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嘲笑。 “玉佩是我的没错,但是前几日就被人拿走了,没想到是有人送给你了啊,至于你说的不会让我受委屈,就凭这几锭银子?怕是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头上这根簪子值钱,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说这种话!” 男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虽然只有这点银子,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难道你真的如他们所说,只喜欢位高权重的二皇子吗,那我们这些天的海誓山盟,浓情蜜意到底算什么?” 两行泪顺着男人的眼眶流了下来,看的门外的众人都唏嘘不已。 江岁安带着婢女往前走了一步,她还没说话,倒是身边的婢女开口了:“算成语吧!” 门外的众人:...... 江大小姐这个丫鬟还挺有意思。 这一句话就把男人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娘,我会好好努力的,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男人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大夫人猛地磕头:“求求夫人,我跟江大小姐是情投意合,就请夫人允了这门亲事吧!” 大夫人有些为难的看向江岁安的背影,怎么感觉今日的她有点不太一样,好像瘦了点。 “我知道你们情谊深厚,但是岁安的婚事我没办法做主,这玉佩......”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把玉佩双手递给江岁安:“我们夫人的意思,如今事情已经闹大,既然江小姐对他情根深种,不妨成人之美。” 男人一听,高兴的就想去拉江岁安的手:“安娘,你听见了吗,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相会了,我会好好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 “这个江大小姐果然不简单啊,居然还与人私相授受。” “听着意思,之前怕是早就见过面,私会过了,真是不知羞耻,侯爷居然还把这样的人当成珍宝,照我看早就该浸猪笼了。” 外面看热闹的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恨不得亲自上来把江岁安拉去浸猪笼。 只有当事人显得异常气定神闲,甚至摘掉了脸上的面纱,不动声色的躲开男人的手,手里攥着玉佩。 “你说这是我给你的?” 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不是说江大小姐美的像天上的仙女吗,这怎么看着也一般啊。不过想想侯府的那些家产,他心里又热了起来。 “当然,你说怕我忘记,进不来江府,特意给我的玉佩,作为定情信物,我不可能连这个都胡说八道。” “是吗,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江岁安笑得很温柔,倒是比刚才要好看一点。 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种大家闺秀都很矜持呢,也不过就那样。 “当然,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男人含情脉脉的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敢跟自己做对,这个就是下场。 “既然表小姐跟他两情相悦,那我就做主,你们择日成婚......”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耻笑声,打断了大夫人的话。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情根深种,我与你私会,怎么现在连人都认不出来?” 江岁安的丫鬟突然往前一步,拉着“江岁安”退到自己身后。 “小姐,你还笑,奴婢都快气死了。” 第3章:名声尽毁 春雨噘着嘴,要不是要假装小姐,她早就冲过去给他两巴掌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敢这样败坏我们家小姐的名声!” 大夫人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感觉今天的江岁安不太对劲,个子矮了一点不说,就连身形都瘦了一圈。 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玩偷梁换柱这一出。 滔天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点着了,怒气冲冲的上前看了个究竟。 果然,穿着江岁安衣服的是春雨,真正的江岁安就站在旁边,刚才一直低着头,她根本就没发现! 大夫人踉跄着退后一步,脸色白的有点可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听着她的喃喃声,江岁安带着一丝嘲讽:“怎么,没看到我和人私相授受,大夫人好像很失望?” “当然不是......” 大夫人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门外的众人都看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言语,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虽然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服,但是漫不经心的敛眸,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散发出一股冷冽之意。 她此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是有着难以言说的霸气,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张脸。 摄魂夺魄的美,似乎这世间的一切词语都不足以来形容她的美貌。 男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贪婪,她们果然没说错,江家大小姐居然真的貌若天仙。 “我倒是很好奇,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勋贵之家,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没规没矩吧,不管是谁闹上门来都接待?” “不妨请在外面的诸位评评理,且不说我是不是真的与外人私相授受,就算真的有,寻常人家定是要把门关起来悄悄处理,唯恐伤了自家小姐的名声,怎么江家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还当着大家的面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大夫人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江岁安眼神冰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大夫人,虽然因为中毒唇色看起来浅淡了一些,但还是没得惊心动魄。 外面看热闹的那些人也慢慢回过神来。 “就是啊,我之前还好奇呢,有人上门败坏自己小姐名声,怎么还把人迎进去,大门还开着,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再怎么江家还有两个小姐呢,要是表小姐在柳州坏了名声,不说侯爷会多生气,就连剩下的两个女儿也不好嫁人啊。” 眼看着风向舆论又变了,大夫人急了,赶紧大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人口口声声拿着你的贴身玉佩上门来,街坊邻居是有人知道的,我若是不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解决,到时候谣言还不一定能传成什么样呢。” 男人听到玉佩,心里那点顾忌也就没了,赶紧上前,眼神猥琐的看着江岁安。 “你当初给我这个玉佩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这辈子要跟我在一起的,现在不能反水不认啊。” “就是,表小姐,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别让人家都觉得侯府是仗势欺人。” 大夫人和男人一唱一和,明显是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江岁安身上,恨不得压着她就这么认下这件事。 “你更好笑,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谁知道之前与你私会的是谁,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这个罪名安在我身上。 说着,江岁安突然小声惊呼:“前几日表妹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东西,难道这枚玉佩也在其中,原来跟你私会的是表妹啊!” “住口!” 大夫人急了,要是真的让别人误会,念念可真就没办法嫁人了,她江岁安有侯爷护着自然不愁嫁。 但是念念名声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啪啪啪!” 江岁安忍不住鼓起掌来。 “大夫人这会倒是想起来女子闺阁清誉了,怎么方才想不起来,今日若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可得好好想想能不能承受得起侯爷的怒火!” 江岁安承认,这个尚未谋面的爹的名头用起来是挺顺手的。 果然一听她提起侯爷,大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不知道侯爷把这个女儿宠的如珠如宝,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污蔑女儿,怕是能提着刀砍了自己。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鼓起勇气,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就算你父亲是侯爷,你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那也是活该要受人指点的。” 江岁安身体虚的厉害,不经意间晃了晃,春雨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大夫人。 这幅身子太虚了,必须速战速决。 江岁安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众人,大多也都回过味了,不再喊着要处置她了,反而一个个的都盯着男人。 “我不想跟你多纠缠,既然事实摆在面前你还不愿意相认,那我无话可说!” 大夫人面上一喜,她就知道刚才江岁安是在故作姿态,这种事情只要一口咬死了,根本就没有证据! “大家可都听见了,她说自己无话可说的,那我今日就替侯爷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了。” 大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男人也是个懂眼色的,当即跪下谢大夫人恩典。 外面有人小声议论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指责。 但是总归是那句话,这是人家的家事,还轮不到自己管,只是在心里对江家的看法又低了三等。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吃相太难看了。 “等等!” “我倒是不知道你小小商户还能做我父亲的主,干脆把侯爷的位置也一并让给你算了!” 少女清亮的声音宛如初春的一阵微风,却能乍然吹起一池的春水。 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淡下去就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却又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江岁安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想对自己下死手! “岁安,你如今名声已毁,除了嫁给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江岁安冷笑一声:“名声已毁?那还不是多亏了你嘛,不过要说选择,我这里倒还是有个办法。” 第4章:吃吧,是毒药 大夫人瞳孔一缩,她不是传闻中嚣张跋扈,头脑简单吗? 今日怎么这么难缠? 不止是大夫人好奇,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帷帽,嘴角勾起一抹笑。 江侯爷的女儿,还真是跟传闻中不一样呢!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大夫人眼神阴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任是她说破了天去,这口大锅也是要背在她身上的。 江岁安却不急,轻轻拂去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到男人身边。 “可否先请你解答,你说我与你私会,怎么见了我反而认不出来?” 男人急的满头大汗,嘴唇蠕动着,不动声色的瞥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一眼。 “不说吗,不说那可就是诬陷了,是要送去官府拔了舌头,再流放三千里的,流放之地苦寒无比,死在路上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 随着江岁安每落下一句话,男人就抖一下,脸颊鼓鼓,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江岁安的脸。 那边大夫人轻咳一声,男人像是得了某种指令,只能硬着头皮说:“小生虽与江大小姐互生情愫,但也知道男女大防,每次江大小姐怕被人看见,都会用纱巾蒙着脸,所以我才会没认出来。” 男人似乎是感觉自己找到完美的借口,胆子也大了起来,径直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江岁安。 “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这个差事落在了你头上,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奖你一句,没见过我的面就对我情根深种,是一个不为美色所迷的正直人?” “那是当然,我心悦小姐,当然是心悦小姐这个人,与你长什么样没有关系。” 大夫人也跟着开口,颇有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岁安,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样真诚的人,错过可就不好了。” 江岁安也满意的点点头,招招手,春雨就立马走上前来,手里带着一个小瓷瓶。 “你对我的心意我看在眼里,说实话我很感动,那你愿意为了我再做一件事吗?” 大夫人脸上的笑意都快止不住了,都不避讳的冲着男人使眼色。 就连门外的众人都有点看不懂这个发展的趋势了。 “难不成江大小姐真的跟这个男子有了苟且?” 说话的人吐了一口瓜子皮,正好落在前面人的发冠上,然后默默地又给拿掉了。 “八成是,那她一开始还装成那么生气的模样,我还差点就信了。” “就是,原来闹了半天,是在演戏呢,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女儿家果然外向。” 几人话语间已经带上了讽刺。 江岁安像是没听见其他人的议论,眼睛直直的盯着男子,手中的瓷瓶散发着一股幽幽的药香,瓶身是上好的白底青花。 光是看着就价值不菲。 男人咽了咽口水,透露出贪婪的眼神。“只要是安娘让我做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好!” 江岁安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砰”地一声拔开瓶塞,一瞬间,药香更浓。 “吃吧。” “这是何物?” “好东西,只要你吃了,我就相信你的话。”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瓶子尽数倒进了嘴里,还不忘对着江岁安表忠心。“只要你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江岁安讶然:“你怎么知道这是毒药?” 她的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浑然没有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多骇人。 “什么?” 男人的声音带着莫大的恐惧,右手控制不住的想去扣嗓子眼。 但是这种药丸一进嘴里就化成一股水,早就流进了胃里,怎么可能抠得出来。 男人脸色白了几分,哆哆嗦嗦的指着江岁安:“你就算是侯爷千金,那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吧。” 江岁安好笑的看着周围人的眼神,一个一个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是我没说清楚,这是毒药,但是是我爹之前就给我花大价钱买来的真言丹,我问你几句话,若是假话,便会立刻肠穿肚烂而死,倘若是真话,便只是肚子疼一刻钟而已。” 春雨适时的站出来帮腔:“小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居然给他,可值百金呢。” 大夫人听得眉心一跳,这人也真是蠢,吃之前不知道问清楚吗,现在好了,局势完全掌握不住了。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侯爷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买到。 还没等她上前说话,就又听得江岁安开了口。 “真言丹固然珍贵,但是大夫人方才说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种东西没了可以找人再买,要真冤枉了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那才是我的损失呢。” 江岁安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愣是把大夫人的话都堵在喉咙口,憋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她施施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早就被吓破了胆,表情变换着,呼吸变得急促,双眼瞪圆,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背部早就塌了下去,软软的倒在地上,额头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哎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你很紧张吗?” 江岁安往前走一步,就看见他颤抖的更厉害一点。 春雨指挥着旁边两个家丁:“你们两个把他架起来,没看见我们小姐要问话吗?” 江岁安失笑,这个小丫头倒是不会给自己委屈受。 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听春雨的话,把人架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算不上好看,额头上的血本来凝固的差不多了,现在混合着汗水又流了下来,衬的那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更吓人了。 这时外面已经有人看出了门道,看这样子,八成就是来碰瓷的,就是不知道背后是受了谁的指点。 “好了,现在正好趁着大家都在,也算是帮我做个见证,要不然以后再被谁用这个借口污蔑我的清白,那我可是不依的。” 明明很平和的语气,落在大家耳朵里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冷风,无端的打了个冷颤。 第5章:我把这条命赔给你 尤其是大夫人,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脑子疯狂运转,却始终像是一团乱麻。 门外有人高呼:“江大小姐放心,我们都替你当见证!” “就是就是,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该明的事理还是懂的,决不能让江大小姐受了委屈去。” “江大小姐放心问吧,我们在座的诸位都是人证!” 江岁安听着有点好笑,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感动,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春雨以外,感受到的唯一一点善意。 “好,我且问你,我到底有没有与你私会过?” 江岁安兀自站在那里,拂面的风将她的话吹进每一个人耳朵里,周围静悄悄的,全都聚精会神的等着男人的回答。 男人脸色涨红,嘴角疯狂的抽搐着,看着江岁安的眼神不再是带着几分觊觎,而是害怕。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贪图这点银子和美色了! “我...有...” 男人咬着牙,眼睛因为用力甚至带着几分凸起。 “啊!!” 他突然抱着肚子整个人蜷缩着打起滚来,额角青筋暴起,就连身边两个家丁都按不住,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嘴角甚至有鲜血留下来。 他咬着后槽牙大声吼:“没有,从来没有,都是我骗人的!” 神奇的是,自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心口那股灼热的疼痛突然消失了。 他滚动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上的衣服短短一会的功夫,就被打湿透了。 身体慢慢舒展,却依旧捂着肚子,似是还没从那股钻心的疼痛里挣脱出来,此时此刻,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子,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是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而看热闹的众人早就被这一出看呆了眼,直到有人惊呼:“原来真言丹真的存在啊!”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溅进热油锅里,瞬间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这等神仙样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难道不是话本子里面的吗?” “我今日何德何能,居然能够亲眼见证真言丹的威力,这些出去吹牛都有资本了。”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江大小姐的事情吗?女儿家的清誉可是顶重要的事情了。”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顿时看向男人的眼神都带着谴责,更有性情中人恨不得上去踩他几脚。 于是便催促着江岁安继续问,把这件事问个清清楚楚才好。 江岁安不动声色的把大夫人的惊恐看在眼里:“那你今日来江府,是为了什么?” 男子粗粗的喘着气,张嘴的力气都没了,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就这么躺在地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我与江大小姐从未见过面,今日上门也是收了人的银子来污蔑江大小姐的清白,那人承诺,只要我一口咬死与大小姐有了首尾,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可以多得五百两银子,我缺钱,就答应了。” 男人说完,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脸色灰白,像是提不起半点生气。 “这个畜生啊,这种事情居然都做得出来。” “报官,绝对要报官,丧心病狂的畜生。” 周围已经有人在愤愤不平,甚至有人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头,直直的砸在男人的头上,便是一个血窟窿,顺着一边的脸颊流下来,黏黏腻腻的。 江岁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大夫人,脸色可谓是害怕到了极致,死死的掐住手掌心。 “我且问你,那人是谁?” 男人只感觉江岁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隔着千山万水,听的并不是很真切,鬓角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失血过多晕的厉害。 他艰难的看向大夫人的方向,他明白此时此刻早就已经穷途末路,若不交代清楚今天怕是要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大夫人的方向,嘴唇蠕动着:“是......” “是奴婢干的!” 突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猛地跪下来,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嫉妒江大小姐,所以才私自买通了他,想要给江大小姐泼脏水。” 这一出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江岁安也明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大夫人亲力亲为,八成就是身边这个丫鬟出面,就是不知道这丫鬟是真的忠心护主还是另有隐情了。 事情只要开了口子,后面就顺利起来。 大夫人惊骇的回头:“居然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要不是时机不对,江岁安都想给她鼓鼓掌了。 这戏演的可比戏园子里的那些好多了。 丫鬟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再开口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奴婢瞧不惯表小姐的行事作风,身为女子却不知羞耻,多次与奴婢起了争执,奴婢一气之下就找了人想要败坏表小姐的名声,只是我没想到表小姐如此机警。” 她眉头紧皱,左手还捏的紧紧的,神情紧绷。 大夫人怒极,上前就是两个巴掌,直打得丫鬟偏过头去,吐出一口血沫,里面居然还混合着几颗牙齿。 “你真是丧心病狂,我们江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也能干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还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江岁安盯着大夫人的脸,此时此刻却只想笑,这是害怕丫鬟再反水,特意提到了她的家人,这是威胁啊。 果然,那丫鬟一听,脸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转过身来,猛地冲着江岁安磕了几个头:“表小姐,是奴婢有错,不该猪油蒙心去找人陷害你,如今东窗事发,奴婢也没脸再奢求你的原谅,奴婢把这条命赔给你!” 说完,她猛地站起来,冲着门口的柱子跑过去,一声闷响之后,倒地身亡。 没一会,便沁出一滩血迹,看的大夫人心惊肉跳的,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外面的众人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一时之间有点唏嘘,对着丫鬟的谩骂声也不在少数。 可能有那么几个人能猜到背后的真相,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若说背后没人支持,是决计走不到这一步的,只是现在人死灯灭,既然主动揽下了这件事,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6章:狗咬狗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大夫人先开了口:“纵然她犯下了弥天大祸,但总归是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的丫鬟,找人安葬了吧。” 话音刚落,大夫人就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竟让她生出一股惧意。 “表小姐,想必是丫鬟偷拿了你的玉佩,现在物归原主,还请你收好。” 江岁安没动,春雨上前接过来,小心地收起来。 “春雨,这次可要好好收着,别再被什么阿猫阿狗的偷拿了,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拿回来了。” 江岁安的话里有话,大夫人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活像是被人扇了几个巴掌。 不再去管江岁安什么态度,赶紧招呼着外面的众人散了,且不说别的,这次江家算是狠狠地丢了个大脸了。 丫鬟的尸体早就让人用席子卷了,随便挖了个坑埋了,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没人管,还是后来官府来了人,抓进了牢里关押。 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罪名,但是几日的牢狱之灾肯定是少不了的,江岁安知道,八成他的这条命就会交代在里面了。 她不可能放任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在身边的。 两个人慢慢的往回走,到现在春雨还感觉在做梦一样,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在想什么?” 春雨回过神来:“奴婢在想那个丫鬟,好像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没想到大夫人居然也能这么心狠。” 春雨也不是傻子,当然看的出来两个人的互动,最后那丫鬟站出来之前,大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动作隐蔽,但是正好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 “要是找不到人顶罪,这件事就会落在大夫人头上,或许之前他们以为我蠢笨如猪,去接触这个男人的时候没做什么打扮,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所以她才害怕,才想要尽快找一个替罪羊,不出所料的话,那个男人也会就此死在牢里,毕竟只有死人的才能保住秘密。” 说着江岁安突然轻笑一声,揶揄道:“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么对你。” 春雨愣了一瞬,眼泪汪汪的,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奴婢既然是小姐的丫鬟,那这条命自然也就是小姐的,只要小姐需要,奴婢一定会万死不辞。” 江岁安在现代生活了这么久,显然还不太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不过春雨的衷心根本不用怀疑,能跟着江岁安一路来到柳州,定是忠心耿耿了。 “只是可惜了,他们那样编排小姐,甚至差点毁了小姐的名声,最后大夫人还能全身而退,太便宜她了。” 春雨对大夫人恨得牙痒痒。“没事,我都给她记着呢,我们就两个人,身边也没能用的上的人手,暂时还动不了她,再等等,我会送她一份大礼。” 春雨显然不明白,但是她有个好处,就是很听江岁安的话,不聪明跟着聪明的人走就行了。她们家小姐是最聪明的。 “对了,小姐,那个真言丹是怎么回事啊,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 春雨小心地四处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听见。 “你刚才不是配合的挺好的吗,我以为你不好奇呢。” 江岁安想到刚才春雨义正词严的站出来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值百金呢”就觉得好笑,这丫头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太笨。 “其实就是正常的毒药,但是喝下去没有引子不会发作,我等到他说谎的时候,碾碎了指尖的药丸,当然就开始疼了。” 春雨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小姐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呢,原来是这样啊。” 江岁安笑笑,突然声音放大了不少:“说起来,这件事还多亏了江昕呢。” “为什么?” 春雨呆愣愣的问。“要不是她悄悄给我递消息,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呢,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看来我要准备谢礼好好感谢一下江昕了。” 背后的树丛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声音,没一会就趋于平静。 “小姐这是?” 春雨本来想说这跟江昕有什么关系,但是江岁安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背后有人,她便也就把那点疑问咽了下去。 “狗咬狗的戏码可比陷害好看多了。” 只是江岁安感觉胸口一阵翻涌,看样子原主体内的毒还挺霸道,就是不知道这毒是来自京城江家还是柳州江家了。 前面有一个凉亭,春雨赶紧扶着她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石桌上放了茶壶,春雨拿起来晃荡晃荡,里面还有水,只是摸着像是已经凉了。 “没关系,先给我倒一杯吧。” 春雨心里不免气恼,要是在京城,小姐何至于还喝凉茶。 一杯水下肚,江岁安才终于感觉嗓子口的那股腥甜下去了些。 “小姐,要不然还是写封信告诉侯爷吧,再住下去怕是都会有性命危险了。” 这才来几天身体就成这样了,昨晚还吐血了。 “不用,爹爹在打仗,万不可分心,再等等,侯府来迎接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 春雨有点好奇,小姐跟自己一起住在柳州府邸,她是怎么知道接她的人快要到了的。 但是她又不敢问,总感觉小姐现在好像变了不少。 江岁安却是撑着下巴,眼神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却是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穿书的太突然,又是一连串的事情,忙的都没时间好好梳理一下。 原文她看的不多,柳州和京城同是江家,再往上翻几辈祖宗,可是亲兄弟,只是京城江家出了个武将,一路从小将干到了侯爷而柳州的江家却几辈都没出一个可造之材,这几年借着京城江家的势头,做生意才算是攒了一点家底。 因此,柳州江家对京城江家可谓是上赶着巴结,如今对自己却是这种态度,要说没有她那位好继母的授意,她是不信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大结局是怎么样。 自己是意外出了车祸身死才来到这里,原主则是毒发身亡,或许再死一次才会回去? 第7章:狐媚子手段 但是她又不敢贸然赴死,万一死了就是死了,从此香消玉殒,那岂不是吃亏。 或许,走完全部剧情,通关之后也能回去? 各种猜测在脑子里乱窜,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院子对面的传来一阵哭声,夹杂着求饶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江岁安勾起唇角,这个速度可比自己想象的快多了。 声音愈来愈近,直到穿过一条鹅卵石小道走到凉亭边上,这才看见江昕被两个丫鬟婆子推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等听到江岁安的笑声,她才恶狠狠地抬起头,脸上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是故意的!” 江昕恨不得冲上来打她两巴掌,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还没等江岁安说话,春雨就先站出来了,气势足足的。 “二小姐这话说得没根没据的,我们小姐做了什么就是故意的,别以为什么脏水都能泼到小姐身上。” 小姐就是太好说话了,自打来了柳州,先是被大小姐江念各种针对,忽悠走了不少好东西,这个二小姐每次都跟在大小姐身后,看起来怯生生的,实际上心眼可坏了。 捅暗刀子。 小姐在她手里可没讨到好处,那些从京城带来的首饰,全都是被她们两个哄骗了去。 “我何时跟你说过那些话,你这就是诬陷,你就是报复我!” 江昕气得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最后扯上了自己。 “我说什么了?你有证据吗,你亲耳听见的吗,若是冤枉,你大可以去找大夫人说清楚,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昕一瞬间如坠冰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突然从眼前笑意盈盈的人身上感到一阵害怕。 她是故意的!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江昕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那两个婆子打断了。 “二小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再晚城门都关了,晚上到不了卧佛寺,怕是要住在荒郊野岭了。” 江昕是柳姨娘的女儿,虽说从小就被记在大夫人名下,明面上看着对江念恭恭敬敬,唯她马首是瞻。 实际上野心可不小呢,江念脾气爆,没什么脑子,很多得罪人的事情都是江昕在背后出主意。 江昕眼神阴鸷,气得胸口一阵腥味,却也不得不去收拾东西。 等到几个人走远了,春雨才拍拍胸口:“二小姐的眼神太可怕了,不过为什么突然要被送去卧佛寺啊,平时并不是跟大小姐玩的可好了吗?” 江岁安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笑着摇摇头:“你忘了刚才躲在后面的江念了吗?” “二小姐?奴婢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呢。” 江岁安轻啜了一口冷茶,眼眸浮起一抹笑意:“江昕每次跟在江念身后出主意,乍然被她听见,肯定要去对峙。” “她肯定不会承认啊。” “对啊,但是大夫人母女想要的并不是她的承认,今天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只需要一个出气筒就行了,而江昕很不幸,被选中了。” 春雨轻呸了一声,心里暗道活该,谁让她们打小姐的主意。 “不过小姐怎么知道二小姐在树丛后面的,奴婢怎么没发现。” 江岁安笑笑,没说话,眼睛却看向前面那朵牡丹,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有朋友,她知道。” 闻言,牡丹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了,像是在上上下下的点着头,附和着她说的话。 “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啊,奴婢怎么不知道啊?” 春雨歪着头,怎么感觉小姐这几天变了好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过来扶我。” 江岁伸出胳膊,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春雨这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呢,她们家小姐早就被那些人下了毒,昨晚毒发身亡,现在这副身体里面的芯子是一个来自很久以后世界的人。 身体的疼痛让江岁安格外清醒,但好歹也算是迈出了胜利的一步,是好事。 大约是江岁安这件事闹得太大,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听说大夫人被御下不严,被罚了三个月月钱。 春雨听见的时候都气死了,差一点毁了大小姐的清白,居然只这么轻飘飘的揭过。 江念可不这么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摔了一整套茶具,碎片溅起,划破了一个丫鬟的脚腕。 门口珠帘被掀起,大夫人看着一地狼藉皱眉:“念念,你这是做什么?” 江念面若芙蓉,只是狰狞的表情愣是破坏了几分美感。 “娘,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啊,这样都能被躲过去,我一定要她身败名裂!” “念念!” 大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语重心长的说:“当着下人的面,你就说这些,万一被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江念气得一屁股坐在榻上,鬓边乱了不少都顾不上:“谁敢说我就拔了她的舌头!” 大夫人有点头疼,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后悔,都怪自己的溺爱,把江念养成了没半点城府的性子。 “念念,你听娘的,现在我看着那死丫头像是开了窍了,你少跟她接触,连娘都在她手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讨不了什么好处的。” 江念眼神却是发了狠:“她害的我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难不成真的要让她就这么逍遥下去?” 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当然不是,只是这段日子我们不宜有大动作,如今已经打草惊蛇,等她放松警惕,再想办法收拾她,你别忘了京城里的那位可是传了信来,想让她死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江念这才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又开始苦恼起来:“可是程少爷那边怎么办,那个狐媚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程少爷早就被勾的魂不守舍,难道就让我这么放弃吗?” 江念早就心有所属,江家也有意与程家联姻,但是自从那日在府里看见江岁安之后,程少爷联姻的心思就弱了很多。 第8章:自然是江大姑娘 程少爷的爹是这柳州城的县丞,虽然官不大,但是奈何程少爷学富五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假以时日肯定是榜上有名,到时候做个京官也是无可厚非的。 最重要的是程少爷长得真是无可挑剔,为人温润如玉,彬彬有礼,是这柳州城里闺阁少女们想嫁的第一人,江念自然也不例外。 “你放心,娘过几日就去探探口风,把你们两个的亲事尽快定下来,程少爷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就安安分分的在家等着,这一切都交给娘就行。” 江念得了大夫人的保证,心情才好了一些,转眼想到那谪仙一样的人物,心下也有点羞涩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春雨端着洗脸盆进来,脸色微白:“小姐,我听外面的丫鬟们说,那个男人昨晚死了,听说是畏罪自杀。” “你信?” “奴婢当然不信,他一看就是贪慕钱财的小人,怎么敢自杀,要真是这个理由,恐怕奴婢还真要高看他几眼。”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春雨都看出来了,偏偏官府的那批人看不出来,或者他们看出来了,但是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尽早结案才是正事。 江岁安也没再管,强龙难压地头蛇,江家在柳州算是第一大户,每年往县衙里送进去的银子不在少数,这么一点小事还不足与动摇他们的根本。 “我让你昨晚做的事做了吗?”春雨点点头:“姑娘真是神机妙算,那老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婢看着都难受,如今证据都告诉他们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不过奴婢有一事很好奇,姑娘是如何得知那秀梅在江府的日常生活的,明明我们平日里也没接触过啊,她又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 春雨好奇的看着江岁安:“而且我感觉小姐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江岁安喝水的手一顿,淡定的说:“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好还是以前的好?” “当然是现在的好啦,以前小姐被欺负都没办法反击,现在小姐可凶悍了,能保护自己呢!” 江岁安默默放下杯子,“凶悍”这词用在自己身上真的好吗? “秀梅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不假,但好歹也是在这府中生活过的人,只要打听一下还是能打听的出来的。” “小姐跟谁打听了?” 江岁安指着窗外的几根竹子:“他们说的。” 春雨:“......小姐若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难得的安稳,江岁安身上的毒也解的七七八八,至少不会时不时的吐血吓得春雨惊声尖叫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的雨,倒是又凉了几分。 江岁安是被外面丫鬟们的说话声吵醒的,这些人是大夫人挑的,平时做事懒散,根本就没把江岁安放在眼里,这倒是方便了她做事。 听到江岁安起床的声音,春雨掀起帘子进来。 “外面说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听说是大夫人一早就去了程家,好像是去探口风了,应该是想把婚事定下来。” 江岁安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我记得那秀梅的父母也是打算今日去告状的吧?” 春雨眼睛一亮:“好像是今日。” “那快收拾收拾,我们去看热闹!” 春雨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挑出一身天青色的裙子,并着一枚双鱼玉佩,宛如九天神女下凡,仙气飘飘,头上只着一根玉钗,过多的修饰反而会破坏了这份美感。 等两个人走到前院的时候,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程家那头虽然没给准话,但是好歹也算是有这意思,只说等过几日办个宴会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再说。” 大夫人语气里的高兴怎么都掩饰不住,只要能跟程家搭上关系,江家日后真就前程无忧了。 “这当然是好事,这几日你好好教教念念,到时候别失了分寸,咱们江家虽然是商户人家,但是江家的姑娘可都是当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养的,不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差什么。” 还没等大夫人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嗤笑从门外传来。 “大夫人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大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复又扬起来,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人。 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逆着光看着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恬静且美好。 “那是当然,我可不像某些人做的全是给家族抹黑的事!” 江念眼中闪过嫉妒,以前江岁安没来柳州的时候,自己的美貌也算得上是这柳州城里数一数二的。 哪一次出门不是受尽赞美,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上次的宴会上,却听见程少爷的好友问起这柳州城中谁的美貌最盛时,平时不喜欢谈论这些肤浅之事的程少爷端着酒杯,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自然是江大姑娘。” 天知道当她听见的时候有多难受。 “是吗,据说程家家教很严,又是一门正直清廉,妹妹要是真的没做亏心事,那自然无畏。” 江念还没反应过来,大夫人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一颗心受不住的往下坠。 “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江岁安施施然的给老夫人行了礼,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全然不顾大夫人难看的脸色。 “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一下罢了,别被人知道了什么,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岁安,你这就是污蔑,你见不得我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还敢勾搭二皇子,我告诉你,不管是二皇子还是程少爷,都不是你能匹配的,趁早还是歇了那些肮脏的心思。” 江念脸色狰狞,要不是这里人多,怕是真的会冲过去打她几巴掌。 她最不喜欢听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与程少爷是天生一对,没有人能拆散! 江岁安脸色不变,倒是坐在高堂的老夫人乍然睁开了眼睛:“念念!” 大夫人赶紧上前扯了一下江念的袖子,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娘,念念也是一时心急,她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你知道的,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第9章:卷入案中 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了一眼江念:“你马上都是要定亲的人了,口中还没遮拦,嫁过去怕是会引起事端。” 江念面对这个老夫人还是心里发憷的,嘴唇蠕嗫着,到底是没敢说什么话。 “表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老夫人的眼神落在江岁安的身上。 送客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江岁安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拿起了糕点,吃的那叫一个惬意。 “这不是闲来无事吗,方才路过前院,听见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想着过来唠唠嗑,没关系,你们说你们的,就当我不在就行。” 这话差点气的大夫人吐血,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的模样。 “江大小姐还真是会路过啊,我倒是不知道两个离得这么远的院子是怎么路过的?” 江岁安听出了她话里的咬牙切齿,咧开嘴笑笑:“逛着逛着就近了。” 她当然是来看热闹的啦。 老夫人大概实在是不想看见她,站起来由赵嬷嬷扶着去了卧房,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江念瞪了她一眼,挽着大夫人的胳膊说:“今日外面阳光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某些人啊,怕是自打生下来就没享受过母女亲情吧,真是可怜呢!” 江岁安喝茶的动作一顿,这话说的可谓是格外狠毒,即使她不是真正的江岁安,都感觉满满的恶意! 要是原主在这里怕是真的会被刺激到,但是很可惜,站在这里的是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孤儿,唯一算的上亲人的就是那可三年五载见不了一面的师父了。 她倒是无所谓,也跟着起来出了门。刚迈出前院的门槛,就看见管家惊慌失措的跑过来,真是可怜了这一把老骨头,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大夫人呵斥道。 “夫人,外面来了好多官差,说是要找你去问话!” “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要找我母亲,难道不知道我们和程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吗?” 江岁安轻嗤一声:“就算你现在就是程家人,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程大人又不是什么徇私枉法的人。” “不错!” 从门口浩浩荡荡的进来一大批人,身上穿着统一的官差服饰,为首的那人显然要职位高一些,身上的花纹有一点不一样,腰间的大刀在阳光下都闪着凌冽的光芒。 春雨赶紧走到江岁安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住。 虽然如今对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厉,但是大家闺秀与外男之间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为首的官差走上前,冲着大夫人一拱手:“江大夫人,失礼了,有桩案子需要您配合问话,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夫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敢问是什么案子?” “张勇牢中自杀案,还有刘秀梅父母状告您污蔑江大小姐清白以及事后灭口,涉及人命,还请大夫人不要为难在下。” 闻言,大夫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那两个老不死的居然有这样的魄力,不过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五十两银子买他们一家人的命都够够的,居然还不知死活的上告。 “啪”的一声,江念的巴掌就已经打在官差的脸上。 就连江岁安都惊呆了,江家虽然算的上柳州第一富商,但是府上并无半点官职,都说民不与富争,富不与官争,要不然大夫人怎么拼了命的想跟程家牵上线。 这放在现代都算得上袭警了,原以为江念只是被宠坏了,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傻子。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污蔑我母亲,狗胆包天,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让你干不下去!” 大夫人赶紧把江念拉到自己身后,示意赵嬷嬷把人带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官爷息怒,小女也是担心我,才会口出恶言,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掏出一个香囊,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试图放在官差手里。 谁知道他丝毫不在意,直接将香囊扔在地上:“方才将将进院的时候,便听得这位姑娘说我们程大人为官清廉,在下追随程大人,自然也如此,江小姐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告诉程大人,这银子,在下受不起。” 大夫人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硬气,在心里暗暗唾骂一声,脸色有点难看。 江岁安将春雨拨开了一点,这么精彩的时候,怎么能被挡住呢,跟这些人虚与委蛇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那请官爷稍等,我安排一下就来。” “夫人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在门口等着。” 说完便带着人退到了大门口,只是拉开了距离,院子里的一切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大夫人恶狠狠的转过头,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江岁安:“是不是你干的?” 江岁安两手一摊:“你猜。” “就是你,你根本就是怀恨在心,赤裸裸的报复!” 江念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幼兽,狠狠地朝着敌人露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这话真有意思,我报复什么?是报复你们找人败坏我名声还是报复你们拿走我的那些首饰?” 这话她们怎么敢认! 只能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她,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江岁安此时此刻肯定早就被砍成片片了。 不过谁在意呢。 江岁安心情大好的往前走了几步:“大夫人还是赶紧安排吧,一刻钟的时间可不长,希望大夫人能化险为夷。” 春雨硬是憋住笑,匆匆行了礼之后就跟上了江岁安的脚步。她的住处安排的很远,要走小半个时辰,穿过一个大大的后花园。 “小姐,我们不去看看热闹嘛?” “去了也看不到,我们在府里等结果就成。” 春雨不解:“为何?” “虽然大夫人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逃不掉,但是江家作为柳州第一富商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不会徇私枉法,但是最起码不会公开审理,所以就算我们去了也绝对看不到过程,既然都是等结果,那在府中等还是在外面,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10章:赎刑 “再者说了,大夫人被带走,这府上肯定会有人在外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来禀告,说不定消息比外面的还快呢。” 春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姐果然是小姐,就是比自己聪明。 “但是江家有权有势,会不会还是逃脱了啊,到时候大夫人肯定会疯狂报复我们的。” 江岁安一个爆栗打在春雨额头上:“胡说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对对,小姐说的有道理,嘿嘿。” 小丫头捂着额头,笑的傻兮兮的。 “不过,污蔑我名声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大水花,主要就是看买凶杀人这件事,不过反正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只是想过事情解决的快,没想过居然这么快,下午的时候便有小厮急匆匆的跑回来,急急忙忙,头上的发冠都跑乱了也不在意。 一路小跑进了老夫人的院子。江岁安扔掉手里的鱼食,轻拍衣裙上的褶皱:“走吧,在这等了一天了,总算是有结果了!” 刚一进院子就听见江念的哭喊声,惊的外面停在树枝上的鸟雀都飞了。 “父亲,这绝对是有人陷害的,母亲怎么会买凶杀人呢,你快去找程大人说清楚,母亲是冤枉的啊。” 江岁安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信步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我看刚才有人跑了回来,是不是大夫人的事情有消息了?” 江岁安看热闹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表小姐还是回避的好。” 老夫人面上的不喜都快溢出来了,江岁安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脸真诚的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江,人多力量大,说不准就想到办法了呢。” 春雨默默别过脸去,小姐这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气人的本领也没落下。 突然一个茶杯飞了过来,春雨赶紧伸手一挡,茶杯里的热茶就尽数泼在她的衣袖上,一片暗沉。 江岁安脸上的笑容淡了,抓过春雨的手仔细看着:“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春雨摇摇头,好在是放了半天的茶,也不是很烫,就是茶杯砸在身上,估计又是一片淤青。 “江念,你就算再心急也不能当条疯狗到处咬人吧。”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炸药桶一样,江念眼眶通红的扑过来,长长的指甲就要朝着江岁安的脸上挠去:“都怪你这个见人,要不是你,母亲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境地,现在好了,母亲现在要杖刑六十,还要进县狱等待再次提审,你安的什么心!” 江岁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这一下要真挠到脸上可就毁容了。 “那也是你母亲自己做了错事,与我何干,是我逼着让她去买凶杀人的吗?” 当然...这也是她的手笔了,毕竟那些证据是她找到交给刘秀梅的父母的。 大夫人千算万算,算漏了刘秀梅父母不是偏心孩子的人,即使家中有个弟弟,但是对秀梅还是一样的疼爱。 所以才会拼了命的想要帮秀梅讨回公道。 江念从没见过这样冷冽的江岁安,只觉得看她一眼都要被冻住,打了一个冷颤,求助的望向父亲。 江家的掌权人——江寿。 他的长相很符合江岁安印象里的商人形象,眼睛狭窄而修长,下三白的眼球,有些肥胖,挺着个肚子,眼神中无不透露着精明二字。 “我还是劝江大小姐安分守己,有些事情莫要卷入太多,要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最喜欢看热闹了,你也知道我是令家族蒙羞才送过来的,要是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那多无聊啊。” 高堂上的老夫人都忍不住侧目,江侯爷是怎么养的女儿,脸皮养的这样厚? “不过嘛,大夫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按照景昭朝的律法,是可以用银子赎刑,一般都是一千两银子赎一杖,就看江老爷愿不愿意掏这笔钱了。” 江岁安仿佛真的是来看热闹的,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惬意的等着江寿的回答。 几乎是一瞬间,江寿刀子般的眼神就落在了江岁安的身上。 “爹,真的吗,那还等什么,快去拿银子啊,娘怎么可能受得住六十杖啊。” 江念抬头望去,却见江寿铁青着脸,始终不回答。 她心里一个咯噔,直直的往下坠,再看老夫人亦是如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用力的摇晃着江寿的袖子,却被猛地甩开,力道之大,差点将她摔到地上:“好了,念念你先下去,我跟你祖母要商量一下,你别在这里捣乱。” “捣乱,这怎么会是捣乱呢,爹,六十杖是会死人的,母亲怎么可能受得住,咱们家家底丰厚,不在乎这些银子的。” 江念已经快疯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爹会变成这样冷血无情,明明只要掏一点银子就可以免除母亲的皮肉之苦,为什么会不愿意?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念低低的啜泣声和江岁安嗑瓜子的声音。 “杏儿,带你们小姐回房,没什么事不要出来。” 杏儿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心里一颤,赶紧扶着江念起身走了出去。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念还回过头泪眼婆娑的祈求江寿,只是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眼看着帘子被掀起来又放下,江岁安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心满意足的站起来:“既然你们有要事相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来看个热闹的一样。 江寿的眼神阴冷,江岁安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宛如藏在洞里的一条毒蛇,时刻都准备着窜出来咬你一口。 一直到了院子外面,这种强烈的注视感才逐渐消失,虽然江岁安说不上害怕,但是这样的眼神总不会舒服。 春雨刚想张嘴,就被江岁安制止了:“嘘,有人!” 果不其然,路过前面的拐角处的时候,两道人影拦住了去路:“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第11章:阳谋 江念拦在路中间,眼神不善的盯着江岁安。 “我今天心情好,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岁安像是浑然不知自己这幅样子有多气人。 江念气得一跺脚,刚想发作,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忍了下来:“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我在前面那个凉亭等你,你快点过来。” 说完带着杏儿就先迈步去了凉亭。 “这江小姐有求于人还这么趾高气昂,小姐,干脆你别跟她说了。” 江岁安失笑:“这已经好很多了,要是以前,恐怕早就对着我破口大骂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边走边跟春雨说话,过去的时候就晚了几分,江念早就不耐烦了。 只是江岁安慢慢的坐下,甚至还好脾气的给自己和她倒了一杯茶。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可以用银子赎刑?” 江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自然是从景昭朝的律法里看来的。” “确定有用?” “当然,你若是实在不放心,还不如亲自去翻一翻,不比在这问我更准确?” 江岁安轻抿一口茶水,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江念的神色。 “你会这么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现在又来假惺惺的说这些,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就没办法了,你不信我就只能让大夫人去受完这六十杖再说了,不过我想大夫人一定能承受的住的对吗?” 承受得住才怪,正常成年男子最多挨三十杖就会晕,更别提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高门妇人,六十杖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沉默良久,江念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 江岁安摇摇头:“这可不是在帮你,我这是在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报应啊。” 对面的江念“蹭”的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凉亭纱幔一角,明明是个艳阳天,江念却打了个冷颤,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个恶鬼! 江岁安站起来,眼神随意的扫过她的脸,轻笑一声,走到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当然是报复啊,你不会觉得你们做的那些事很隐秘吧,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记着呢,挣扎吧,越挣扎我就越高兴。” 宛如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吓得江念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果然...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杏儿不知道她们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看到江念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什么很害怕的事情,她上前小心护在江念身前,警惕的看着江岁安。 听到杏儿的声音,江念才稍稍平静了一点,只是看向江岁安的眼神依旧带着惊恐。 江岁安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感受着她的战栗:“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时间可不等人。” 说完再也不看她的神情,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春雨欲言又止,几次想张嘴都硬是憋住了,就是怕万一隔墙有耳再被人听去就完了。 终于看见自己的小院,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洒扫丫鬟,此时正聚在一起聊天。 江岁安没管她们,左右不过是得了大夫人的指令,又不能让自己掉几块肉。 自从发现自己中毒之后,她就明令禁止除了春雨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丫鬟们倒是愿意,毕竟少打扫一个房间谁会不高兴。 此时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江岁安才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大夫人免皮肉之苦?” 春雨点头如捣蒜:“大夫人这么陷害我们,难道不应该给她吃点苦头吗?再说这是她自己做了错事,接受惩罚那不是应该的嘛,小姐干嘛还以德报怨啊。” “什么以德报怨,我这是以怨报怨,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么圣母的人吗,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秉承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那也太傻了点吧!” “道理我都懂......” 春雨眉头轻皱:“不过圣母是什么意思啊?” 江岁安:“...就是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无条件原谅对方,哪怕委屈自己也要帮助别人的人。” “这种人确定是正常的吗?” “......是的吧,尊重物种多样性。” “那个....” 春雨刚一张嘴,就被江岁安打断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物种多样性,但是目前来说,这个不重要,我们还是说说大夫人的事。” “其实赎刑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尤其像江老爷这种商人,更是会熟读律法,就怕自己行差踏错,功亏一篑,那你猜猜他为什么不提这件事呢?是因为没钱吗?” 春雨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虽然这需要一大笔银子,但是对江家来说,算不得什么,顶多需要缓一段时间就行。”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前提是这笔钱要花得值,如果大夫人马上都不是江家的人了,那还有必要掏这个钱吗?” 春雨还是很聪明的,稍微一点拨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是这样,大夫人即使侥幸不死,那也绝对会被休妻,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只会拖累江家,所以江老爷觉得即使不管她也没事,倒不如死了干净,要不然还要搭上一大笔银子,天呐,这可是他的发妻啊。” 春雨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意。 江岁安叹了口气:“商人重利,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就看江念有没有本事把这件事闹大了。”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阳谋,她也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决定权在江念的手里,如果她心里还有一点良知,肯定会想办法让大夫人免去责罚。 但是江老爷绝对是不愿意的,大夫人必死无疑,那些银子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江念越是固执,她与江老爷之间的裂痕就越大,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刑,大概率最后江老爷还是会妥协,但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可就真的到头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江岁安就止不住的高兴。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这种明知道前面有坑还必须往下跳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爽! 第12章:迫不得已 虽然猜到江念会有动作,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第二天街上就传的沸沸扬扬,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唾弃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觉得应当就地处死方可泄愤。 另一部分则认为江家父女有情有义,即使发妻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愿意用银子免她皮肉之苦,算是全了家人情谊。 等江寿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气得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气头上甚至拍碎了上好的梨花木桌角。 他强压怒气,冲着吓人喊道:“那个逆女呢,把她给我喊过来!” 下人哆哆嗦嗦跪了一地,有胆子大的鼓起勇气回话:“大小姐一早就出了门,不知去向!” “好好好,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衣袖下双拳紧握,捏的咯咯作响。 猛地拂袖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江寿才咬牙切齿的带着家仆出了门。 江岁安带着春雨紧跟其后,平时出去一趟门房都要拉住问东问西的,今天府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自然也就没人问。 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听见有人说:“听说江老爷带人去县衙门口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判。” 卖糖葫芦的小哥接着话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呗,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难不成还会徇私枉法啊。” “这倒也是,不过你这个糖葫芦有点酸,下次注意啊。” “嘿,我卖了这么多年糖葫芦,能卖给你酸的吗,别污蔑我啊!” 江岁安混在人群里打听清楚情况抬脚去了府衙门口,顺便还买了两串糖葫芦,她和春雨一人一串。 她们去的有些晚了,府衙门口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人,别说想要挤进去,就是想看一眼都难如登天。 “怎么办啊,小姐,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啊。” 春雨着急的踮起脚,却只能看得见前面人的头顶,不仅看不见,甚至连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周围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光听这些人聊八卦了。 “没事,来,你往后。” 江岁安拉住春雨的手,嘴里大声嚷嚷着:“来来来,都让一让,江老爷要得东西来了。” 一听这话,周围人纷纷回头好奇的看着,不自觉的就让出了一条路来,江岁安拉着春雨,低着头顺理成章的走到了最前排。 春雨脸色微红,小姐现在怎么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啊。 “哎,你们不是要给江老爷送东西吗,怎么站在这里啊?” “没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等会再给他也行。” 江岁安打着哈哈就给混了过去:“对了现在到哪一步了?” 身边的大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啧啧两声:“这江家还是有几分人情味的,今天一大早就听见这江家的姑娘来找程大人,说愿意花钱,只希望能让自己的母亲少受一点苦,甚至还说银子马上就送到,只要求见母亲一面。” 大婶神情有些动容,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江岁安倒是有点惊讶,压低了声音跟春雨说悄悄话:“这个江念还是有点脑子的,还知道先斩后奏,釜底抽薪,先把事情闹大逼得江寿不得不出手,这一招高啊。” 春雨也没想到江念居然这么聪明:“但是这样不就相当于把江老爷架在火上烤吗?” “那没办法,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江岁安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的龇牙咧嘴的,说好的不酸呢? 县衙里面,江念惴惴不安的低着头,不敢看江寿的眼睛。 “你如今是越发的能耐了,居然敢逼我。” 江寿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江念往后退了好几步,脸白如纸,不过短短两天,居然看着憔悴了不少。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一声“程大人到!” 周围衙役受众的杀威棒开始急促而又猛烈的击打地面,嘴里喊着“威~武~” 江寿只得停下来,看着堂上出现的人。 江岁安只觉得新奇极了,电视剧里看的跟亲身经历的完全不一样,她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 程大人约莫三十多岁,头戴官饰,身着朝服,身形削瘦,眼神清明,光是看着就让人无端觉得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周围安静下来,程大人看向江寿父女:“你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还没等江寿说话,江念便急急的开口:“程大人,民女翻阅了景昭律法,发现可以用银子赎刑,江家愿意掏钱。” 程大人眼神平静的看向江寿,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事已至此,江寿还能说什么,听着外面百姓的赞扬声,他只觉得这像一个个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咬紧后槽牙,冲着程大人拱手:“内子所做之事虽十恶不赦,但毕竟与草民有结发情谊,便是人生最后一段路,草民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些。” 话音刚落,外面的百姓就开始大声赞扬江家有情有义,赞美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只不过看着混迹在人群中的那几个人,江岁安嘴角微勾,看样子更像是一样有预谋的活动啊。 不过也是,既然注定要掏银子,那就不如掏的更有价值一点,还能换一个贤德有情义的好名声。 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后续也没什么好判的,证据锤的死死的,半点翻盘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程大人直接拍板,将大夫人收押。 事情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程大人回到后堂,便看到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言语:“老爷,那位大人来了。” 程大人一顿,随即加快了步伐:“来了多久,可把人迎进去了?” “在会客厅呢,上的最好的茶叶招待,大概来了一炷香的时间。” “好。” 眼看着尘埃落定,周围围观群众渐渐散去,旁边的妇人还在念叨江寿重情重义,要是嫁给这样的男子,那也是此生无憾了。 江岁安笑笑,要是嫁给这样的男子,怕是哭都来不及。 热闹看完了,她也准备离开,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江大小姐,请留步。” 第13章:做自己就好 来人步履轻缓,白衣胜雪,即便身处闹市也毫无浮躁之意,仿佛这世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眉眼清冽。 江岁安脑子里无端的蹦出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用这句话来形容他最是合适不过了。 “程公子。” 江岁安微微低头。 程仲明有些意外,眼神中带着欢喜:“没想到江大小姐对在下还有一些印象,我原以为之前见过一次,江大小姐早就忘了。”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江岁安确实是不认识,但是柳州这个小地方,能长成这个谪仙样的,猜都能猜到只有程仲明了。 程仲明眼眸仿佛一汪池水,目光如暖阳,甚至只是看了她一眼,耳朵尖就显现出一抹可以的红色。 连带着脖子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江岁安心里叹息一声,程大人看着刚正不阿,像是一个老学究,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单纯的儿子,这样的性子以后要是真中了状元,怕是要被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吃的连渣都不剩。 “江小姐?” 听到他轻声呼唤,江岁安才回过神来,这人很有礼貌,站的最起码有两米远。 “怎么了,程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前段时间江大小姐的事情,在下也听到了一些,如今见到江大小姐,只是想说,人生在世并不依靠那些无谓的名声活着,外人口中的描述并不足与构成千分之一的自己,希望江大小姐不被名声所累,无忧无虑的做自己。” 江岁安因为震惊微微张大嘴,她很难相信这样一大段话居然是从一个古人口中说出,在这个遍地都是约束女生条条框框的古代,却有人跟她说不要被名声所累。 她跟二皇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外人提起也只有一句伤风败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指责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会来到柳州?” 程仲明笑笑,毫不在意的说:“事情真相如何我们都无从得知,至于他们口中的真相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的结果,谁能知道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在下心里有一杆秤,自然也会有最起码的分辨能力,何况,江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清楚的。” 他朝着江岁安拱手行礼:“在下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不打扰江大小姐了。” 江岁安心里疑惑,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打算多说,也就没问。 一直等到不见了人影,江岁安才问春雨:“我们之前见过吗?” 春雨也疑惑的摇摇头:“没有啊,自打来柳州这么久,出门的次数少的可怜,更不要说与外男接触了,不过......” “什么?” “之前江小姐举办过一次赏花宴,邀请了很多人,可能是那个时候见过的吧。” 赏花宴? 江岁安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也不重要。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个人自然是好好的逛了个遍,等到下午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才回去。 刚走到门口,门房的小厮便恭恭敬敬的迎上来,神色谄媚:“江大小姐回来了。” 春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平日里恨不得眼睛长到脑门上,现在居然这么客气,绝对有诈!” 小厮讪讪的笑着:“以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江大小姐不要介怀。” 江岁安斜睨他一眼,没做声,迈步进了院子。 一进去就看见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静静地候在院子里,看见她回来,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布满了笑容,快走两步迎了上来:“大小姐回来了,侯府的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春雨一时惊的张大了嘴,侯府居然真的派人来接小姐了? 会不会是侯爷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小姐终于可以不受委屈了。 她欣喜的转过身,却没在江岁安的脸上看到任何喜悦,始终平平淡淡的,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来的是何人?” 钱嬷嬷一愣,显然没想到江岁安居然会问这个问题:“是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和管家。” 江岁安心里划过一丝了然,看样子侯爷还是没回府,要不然也轮不到她那位继母身边的人来。 “我出去转了一日,乏了,你去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启程就行。” 钱嬷嬷脸色有点难看:“侯府的人还在等着呢,江小姐确定不去吗?” 江岁安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见的吗?” 钱嬷嬷一噎,江岁安身为主子,不愿意去见几个下人好像也说得过去,再加上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存着气。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那江大小姐好生歇息,老奴就不打扰了。” 钱嬷嬷转身要去回禀,却被江岁安叫住:“之前江念和江昕从我这里拿了不少金银首饰,明日我就要回京城,什么时候还给我?” 春雨跟着搭腔:“还有银票也拿了不少,记得一并还回来。” 钱嬷嬷心里有点骇然,这个江大小姐之前蠢笨如猪,否则也不会被骗去身上钱财,但是现在怎么跟传言中完全不一样。 其实也不怪钱嬷嬷,她平时跟在老夫人身边,不怎么出门,江岁安又不是江家的小辈,自然也不需要每日过来请安,唯有的那一点点印象还是因为江念时常抱怨。 她不禁抬眸望去,夕阳从她身后打来,居然无端的给人一种害怕的感觉。 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身上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老奴记下了,大小姐心性单纯,想来只是与江大小姐玩闹,没有坏心思的。” 钱嬷嬷自己说这话都觉得脸上烧得慌,但是这来来往往的丫鬟下人颇多,万一哪个嘴碎的说了出去,江念的名声本就被大夫人拖累,现在再加上贪恋钱财,真就彻底毁了。 江岁安看着她心虚的表情,轻嗤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钱嬷嬷这才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朝着前厅走去。 “此次既然来了柳州,二位可是要多留几日,好好欣赏一下柳州的美景才是。 第14章:回京 说话的是老夫人,其实按照规矩,她并不需要对两个下人和颜悦色,奈何大夫人被捕,这两人身份又非同寻常,府上没有别的女眷,总不能让柳姨娘出来待客吧。 “老夫人所言极是,若不是为了接大小姐回府,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来到这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老夫人坐在上首,下面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 说话的是王嬷嬷,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眼神中写满了精明和算计。 管家看起来比较沉默,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王嬷嬷怕是多虑了,方才我去院门口等江大小姐,本想请到前厅来,但是大小姐说乏了要去歇着,还说明日一早就回京城。” 钱嬷嬷打着帘子进来,一字一句传进了大家耳朵里。 顿时大家的脸色都变的难看了,看着他们隐忍的模样,老夫人突然觉得内心有点诡异的平衡,原来江岁安对自己家的人也没好脸色。 两相对比之下,对自己的冷眼相待,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大小姐是这样说的?” 管家语气阴沉,眼神落在钱嬷嬷上,无端的打了个冷颤,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侯府的管家也不是个普通人物,当即便把头压的低了一点。 “是的,明日一早便启程,她还要收拾东西。” 王嬷嬷脸色不怎么好看,这等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偏偏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又不能说什么。 真是叫人憋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老夫人及时开口解围:“既如此,两位舟车劳顿,让下人带你们早些去休息吧,以后有时间再来柳州,老身一定让人安排好招待二位。” 王嬷嬷起身,脸上的笑容都难以维持:“那好,劳烦老夫人了。” 等到他们两个被下人领下去,老夫人挺直的脊背才放松下来,看向钱嬷嬷:“出什么事了?” 钱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纠结的模样被老夫人看在眼里:“说吧,到底什么事?” “方才表小姐除了说明日启程这件事以外,还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有事就说。” “就是之前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懂事,从表小姐手上拿走了不少首饰和银票,表小姐说,要在明天离开之前送回来。” 老夫人一听,当即怒火中烧:“什么不懂事,分明就是存了心想欺负人家,现在踢到铁板上了。” 钱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表小姐变得这么难缠。 “你去找念念,让她把东西整理整理,给她还回去,要是已经送人或者不见的,折算成银票,还有柳姨娘那边也去一趟,江昕出府的时候没带什么之前的东西,应该都在府里,尽快给她送过去,免得落人口舌。” 老夫人实在是摸不准,侯府为什么要把她接回去,明明已经成了一枚弃子,难不成是侯爷的意思? 老夫人不理解,那边王嬷嬷和管家也在说话,两个人被安排在客房,虽然不在一个院子,但是离得很近。 “真是倒霉透顶,日夜兼程半个月,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大小姐这是存心欺负人,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那位选中。” 王嬷嬷打了他一下:“别胡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能讨论的,既然大小姐还好好的活着,那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先赶回去,反正等到最终拍板,她的死期就不远了。” 管家眼睛一亮:“你是说...” “嘘,小心隔墙有耳。”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春雨进来,小声地叫醒熟睡的江岁安:“小姐,钱嬷嬷来送东西了。” 江岁安揉着朦胧的睡眼,重重的叹了口气,怎么都穿越成大小姐了,还是不能睡懒觉啊。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才伸着手让春雨帮忙穿好了衣服,实在是这衣服太繁琐,一个人根本穿不好。 等收拾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外面初夏的天气,太阳一出来就蒸腾起了一股热气,钱嬷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难堪。 好不容易等到江岁安出来,额头上早就冒出了一层汗珠,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钱嬷嬷久等了,不知道东西凑齐了吗?” “都在这里了,表小姐可以清点一下。” 江岁安示意春雨上前抱过来,一个不怎么大的匣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精巧的首饰,最底下还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 春雨点点头,钱嬷嬷才不动声色的擦了一把汗:“既然没什么问题,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这么热的天气,尽管站在阴凉处,也是热得不行。 “劳烦钱嬷嬷了。” 话虽然客气,但是钱嬷嬷才不会认为这是在真的为自己着想。 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地停在江府门口,一辆是给江岁安和春雨准备的,另外一辆小一点是给管家王嬷嬷的,还有一辆空马车,上面放着一些江岁安收拾的衣物东西。 马车内部算不上豪华,只是铺上了一层软垫,舒服是舒服,但是这样的天气也要受不少罪。 春雨找了个深一点的盆子,里面堆满了冰块,马车里顿时舒服了很多。 “这估计半日就会消融,到时候怕是会热。” 江岁安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能管多久管多久吧,等到了镇子上再去买点。” 春雨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不满的说:“王嬷嬷和管家也真是的,今天早上那是什么态度,对着小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个下人也敢给主子摆脸色。” “他们是侯夫人的人,侯夫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我还这么急着启程,他们没有休息好。” 春雨“呸”了一声:“侯爷不在,他们就拜高踩低的。” 江岁安倒是不怎么在意,左不过一些小喽啰,等主子倒了台,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马车汩汩向前,窗边的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只听得窗外似乎有人快走了几步,一道声音传来。 第15章:这是被绑架了? “江大小姐这是要回了?” 江岁安示意春雨掀起帘子,窗外来人眉眼修长,一声白衣,通身难掩书生之气,简单的白玉为冠,丰神俊朗。 手中还抱着几本书,大概是晒得太久了,脸颊泛着微红。 “原来是程公子,府上来人,我得回去了。” 程仲明眼神中难掩失落,但是这一抹情绪被很好的掩盖过去:“那在下就恭贺江大小姐了,一路顺风。” 江岁安点点头,放下了帘子,身后还跟着那两个呢,万一再传出点什么闲话,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传言,但是这具身体总是江大小姐的,虽然...原主应该也不大在意这些。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出了城,程仲明肩膀塌了下来,眼神是说不出的失落,握着书本的那只手渐渐收紧,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 “大小姐,前面就到镇子上了,我们今晚可以在客栈休息。” 连着在马车上睡了三天,王嬷嬷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个小镇上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找了最好的客栈,也远远比不上京城的客栈舒服。 王嬷嬷还吐槽了好几句,说什么要不是实在没有选择她才不会住这里,看样子倒是比江岁安这个主子娇气。 江岁安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自己累了,吩咐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就行。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吃完饭江岁安就躺在床上,春雨躺在一旁小一点的榻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跟江岁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渐渐没了声音。 夜色逐渐加深,客栈的门上传来轻微的响声,门栓掉落在地,这么大的声音居然也没惊动熟睡中的人。 “放心,我这迷药药效很强,别说两个人了,就是两头牛都能放倒。” “隔壁屋里两个人呢?” “也睡着呢,明天没个日上三竿起不来。” “那就好。” 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影闪身进来,左右环顾之后,扛起床上的人跳窗而出。 很快黑暗中又恢复了平静。 两个人动作很快,一直向东跑到了树林里,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一骨碌将江岁安扔在床上。 其中一个活动活动肩膀,语气里带着埋怨:“要我说直接杀了算了,还费这么大力气把人绑出来,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 “少主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得到的,废话少说,赶紧去看看人怎么样了,少主可是说了,不能伤害她。” “知道了知道了。” 其中一个人嘟囔着,走到江岁安身边,随意的戳戳她的胳膊:“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你是不是傻,她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不怎么好,你们太瘦了,隔得我好疼。” 江岁安揉着胳膊坐了起来,眼神清明,哪里像是中了迷药的人。 瘦一点的男人气得手指哆嗦:“你没中药?” 江岁安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两个人,薄唇轻启,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两个字:“你猜。”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谁知道江岁安还是摇摇头:“不是,你们迷药的味道太难闻了,我被熏醒了。” 两人:...... 要是少主知道自己苦心练出来的特制迷药,居然会被吐槽味道难闻,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起先江岁安以为是侯夫人搞的鬼,想让自己在回京路上不明不白的死掉,到时候死无对证。 但是又听到他们说把王嬷嬷和管家也迷晕了,况且提到了什么少主,还说不要伤害自己,那基本上侯夫人的嫌疑就排除了。 只不过这个少主又是什么人? “你又不是我们少主,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喔~少主啊。” 大高个气得一巴掌拍在瘦子头上:“你脑子笨,别跟她说话。” 然后又恶狠狠的盯着江岁安,脸上还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我们既然废了这么大力气把你掳出来,你就别想着再回去了,安安心心呆在这里,没有人能找得到的。” “真的吗?可是我出来时间长了,会害怕的啊。” 江岁安脸色耷拉下来,表情无辜的很,看的瘦猴于心不忍:“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们又不会杀你,只是少主想要见见你,等......” 大高个赶紧冲过去,把他的嘴捂得死死的,恨铁不成钢的说:“都说你脑子笨,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害怕的吗,你也别呆在屋里了,出去守着去。” 瘦猴似乎一脸不情愿,对于他说自己聪明这件事很不服气,但还是听话的去了门口蹲着,手里拿着个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地。 江岁安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件茅草房,外面风吹过有树叶晃动的声音,刚才又走了很久,所以现在应该是在山里某个地方,那么这个房子应该就是猎户临时休息的。 “那这样吧,你们告诉我,你们的少主什么时候来,问完话我还可以离开吗,你知道的,对女儿家来说,名誉是最重要的。” 大高个手里的砍刀“蹭”的一下插在地上,两只吊梢眼看着江岁安:“你别想着套话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再说名誉,江大小姐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的名声?” 江岁安见他实在是警惕,也不演戏了,直接抱了个枕头靠在身后,闭目养神起来。 看着她恬静的面容,大高个倒是有点迷糊了。 寻常大家闺秀要是被掳,怕是会又哭又闹,早就吓破了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悠闲地像是出来踏青的。 不免感觉有些挫败起来。 江岁安闭着眼睛,脑子里飞快的整理着一切,这两个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应该已经踩点很长时间了。 但是在她印象里,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心里不免升起一股烦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马不停蹄的解决麻烦,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推着往前走,直到掉进一张大网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 第16章:等等,帮我! 听到这个声音,江岁安才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刚才那个大高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瘦猴猛地推开门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等看清楚地上躺着的大哥时,气得眼眶子都红了,拔出手里的剑放在江岁安的脖子上,刀剑锋利,顿时便割破了一层皮,渗出一道血线。 瘦猴目眦尽裂:“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江岁安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痛意,倒吸一口凉气:“你长没长眼睛啊,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能对你大哥做什么,他一拳都能打死我了。” “再说要真是我干的,他喊一声,你就能冲进来,我现在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瘦猴狐疑的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江岁安没好气的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看看你大哥死了没,你挟持我能干嘛,我又不会跑。” 瘦猴这才收起剑,跪在大高个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他的脖颈处,直到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才你们在屋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江岁安摇摇头,还带着一丝惊恐:“没有啊我就靠在这里闭目养神,突然一下他就倒了,是不是有人来了?有危险吗?” 瘦猴的脸色很难看,表情凝重:“应该是,来人武功很高,只是他又没有下死手,不知道是敌是友,你帮我把他扶着,我这里还有药,要不然等会那人再回来,我们就完了。” 他跟大哥的武功已经算是拔尖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撂倒了,速度之快,居然能连大哥都没发出声音,可见来人的武功已经在自己跟大哥之上了。 江岁安听话的帮他扶着大高个的身体,瘦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拿出其中一个打开瓶塞,倒出一粒小药丸在手心里。 “对了,我刚才在地上捡到了这个,你看看会不会那人留下的?” 江岁安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这上面还有香气呢,味道好奇怪。” 瘦猴喃喃自语,不由得把帕子拿近了些,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进鼻子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也跟大高个一样,沉沉的倒在地上,睡得天昏地暗的。 手里的那颗药丸也顺着坑坑洼洼的地板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门口。 江岁安满意的拍拍手,本来被半抱着的大高个突然被扔下来,头磕在地上,瞬间就起了一个大包。 饶是这样,他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本来他说你脑子笨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屋子里就我跟你大哥两个人,当然是我用的药啊。”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大高个内力还是深厚,居然还扛了这么久才倒下。 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一人踹了一脚:“居然还敢绑架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这么好的迷药,可比你们那种粗制滥造的好多了,睡吧睡吧,多睡一会才好。” 江岁安说完本来想离开的,眼神突然看见了地上的瓶瓶罐罐,到底是起了好奇心。 刚才看这瘦猴紧张的态度,想必拿出来的药丸也都是好东西,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药物跟现代有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来都来了,不拿点利息回去多亏啊。 于是江岁安毫不见外的将他身上的那些药瓶都揣在身上,顺便搜刮走了他们仅剩的几两银子。 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自己是晚上不见的,要是早上赶不回去,还不知道那两个会编排出什么样的谣言来诋毁自己。 夜不归宿,这个时代的女子总是活的辛苦些,像臭老头对自己就完全是放养状态,可能几个月半年都不回来一次。 江岁安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臭老头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死了啊。 月光如水,莹莹的光芒撒在地上,照的那条路亮亮的,大概是因为时常有人上山打猎,所以路并不难走。 借着月光才看见山下的景色,刚才上来的时候光顾着记路线了,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小屋是在山顶,看着通往山下的路弯弯曲曲的,江岁安无奈,这一趟下去怕是腿都要废了。 她将宽大的袖子绑了绑,避免被一旁的树枝刮破,手里拿着根木棍拄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走。 嘴里把这两个劫匪骂了个遍,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还被拐了。 骂的起劲,丝毫没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下去,只听得旁边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江岁安立马警惕的拿着棍子胡乱的挥着:“谁,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 毫不意外的,棍子又是结结实实的都打在男人身上。 “你,低头!”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惊得江岁安往后退了几步,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男人? 等了半天,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了声响,江岁安大着胆子往前走几步,这才看见那棵差不多一人粗的大树后面,靠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一只手捂着胸口,手背上青筋凸起,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光是看他喘着粗气就能看出来,应该是受了伤,还伤得不轻。 而刚才江岁安过来的时候没注意,正正好一脚踩在他的腿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眼神不好,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江岁安秉承着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捡的原则,并不打算伸出援助之手,她在现代可是饱览群书,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女主在路边捡了男人之后,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人,于是脚底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等等!帮我!” 男人因受伤而极力压抑痛苦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极为好听。 江岁安面露纠结之色,不由得在心里唾骂自己! 第17章:没见过这么狗的人! 真是有毛病,居然在逃命和救人之间犹豫了! 于是江岁安几乎是小跑了起来,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事。 “噗呲!” 是利器入肉的声音,江岁安脚步顿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暗器,那是一个小小的梅花镖,力道倒是不大,但是真的很疼啊! 她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男人,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真狗!”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身体还是乏力,使不上半点力气。 “梅花镖上有毒,你帮我,我给你解药。”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不停地颤抖着,死死的捂着胸口,头倾斜在一边,眼皮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江岁安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脏话,真是倒霉,被人绑架还能威胁,胳膊上的疼痛感慢慢加深,她赶紧掏出身上为数不多的一点止血药,尽数倒在伤口处,疼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就是毒药,我自己可以解,我这个人从来不受威胁。” “呵...这种毒混合了十几种难得一见的毒药,解毒的顺序差一步都会立即死亡,毒发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你确定来得及?”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一朵乌云,将仅有的那点月光遮的严严实实的。 江岁安低头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怪不得她一个用毒的老祖宗都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毒,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能研发出这么没有人性的毒药。 她猛地蹲下来,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语气冷的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那我就杀了你,再从你身上拿到解药,你觉得这样可好?” 男人明显想挣扎,只是刚一动,就吐出一口血来,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仅仅露出一个嘴唇和下巴。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还挂着鲜血,两相对比之下,视觉冲击拉满。 “解药...有服用顺序....” 随着江岁安手下力道渐渐收紧,男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全身乏力,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男人突然调动全身力气反抗,猛地朝前一扑,江岁安一时不察,居然直接被扑倒了。 别看这男人瘦瘦弱弱的,压在身上重得要死。 “你还想耍流氓是不是?” 江岁安脸色涨得通红,倒不是害羞,实在是江大姑娘的身体弱柳扶风,本来就没休息,胳膊上还有伤,再这么被一扑,直接没有反抗能力。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把药粉,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真是个好东西。 江岁安也没吝啬,直接抓起一把糊在他嘴上,被这么一呛,鼻子里吸进去不少,男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放松了禁锢。 江岁安猛地一推,男人被这力道带的摔在地上,又是呕出一口血。 “你赢了,论无耻我比不过你。” 原主的仇还没报,穿书的原因也没找到,要是就这么被一个陌生人杀死在荒郊野外,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毒药,那她就算回去现代,也没脸见臭老头了。 她右手搭在男人的脉搏上,动作粗鲁,半晌后,眉心一跳:“行啊,你这幅身子简直就是养毒的圣体,体内这么多毒还能活到现在,你人品也不怎么样嘛。” 江岁安掏出一个小瓷瓶,仔细闻了闻里面的东西,确定之后抬出来,掐住男人的下巴,猛地推了进去:“你还真是运气好,刚打劫来的好东西,便宜你了。” 药丸太大,男人咳嗽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身上那种刺痛感瞬间减轻,身上也恢复了一点力气,靠着树闭着眼睛。 江岁安见他没了反应,踢了他一脚:“喂,别装死,帮你抑制了毒发,我的解药呢?” 男人猛地睁开眼睛,许是恢复了不少力气,微弱的月光下,女子的脸看的不是很清楚,黑色的瞳孔冷冽的几乎要冻伤她。 江岁安还没见过侵略性这么强的眼神,上前扬手作势要打他:“你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解药!” 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刚才的打滚中变得脏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回去还要应付那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越想越烦,直接一脚踢在男子腿上,都怪他。 没忍住再踢一脚。 “我本来只是想让你帮我发个信号的,没想到你有药......” 男人幽幽的说出这句话,像是也没想到自己在这荒郊野外,还能碰见一个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 “靠!” 江岁安这下是真的没忍住:“你神经病啊,你为什么不早说,白白浪费我这么多好东西。” “你的?难道不是你打劫来的?” 江岁安沉默了,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 烦躁的一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帮了你的,解药总得给我吧,没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男人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错过眼睛去:“梅花镖上没毒。”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好好好,你小子最好祈祷下次别落在我手上,要不然我弄死你!” 江岁安气得火冒三丈,怪不得闻不出来那毒药的味道,她还以为这个世界能人这么多,都能研制出连自己都闻不出来无色无味的毒药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他在骗人。 日日玩鹰,今日让鹰把眼睛给啄了。这会感觉伤口都疼了不少。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像是炮仗的东西,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发送信号的物件。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江岁安冲上前,一把夺了过来,扔进了不远处的水潭里。 男人刚恢复了一点力气,根本比不上他的速度,眼神错愕的看着她。“礼尚往来,作为补偿,你就在这里好好待到天亮吧,还有,我送了你一份大礼,好好享受吧!” 说完拍拍手,心里的那点郁气才终于散了一点,继续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下山去了。 男人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好歹是把命保住了,只是这几日还远远不到毒发的日子,怎么会这么巧,在今日毒发。 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第18章:大小姐的衣裙换过了 外面黑暗渐渐散去,一直到一抹亮光从东边升起,大高个才从地上幽幽转醒。 脑子里面昏昏沉沉,太阳穴像是针扎一样疼,换了好一会才挣扎着起身,没想到这一动倒是看见了同样躺在地上的瘦猴,当即大吃一惊。 “醒醒,醒醒!” 他不停的摇晃着瘦猴的身体,终于看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怎么我们两个都倒地了?” 大高个没什么记忆,只觉得当时脑子越来越沉,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最后实在是没忍住,怎么倒下去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就在外面守着,听见你摔了就跑进来了,然后......” 瘦猴顿住了:“然后就是江大小姐给了我一个手帕,我一闻就晕了。” 大高个懊恼的拍拍头:“一定是她搞的鬼,我晕倒前也闻见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我们大意了。” 瘦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他跟大哥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还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你们两个说够了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两个人俱是浑身一震,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 一个翻身,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少主!” ...... 江岁安下山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老天爷也很给面子的开始下雨,先是濛濛细雨,到后来变成一条密密的雨线,倒是将着酷热的暑气驱散了很多。 她用手挡在额头上,冒着雨跑进了一家布料店,也有卖的成衣。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手里的包袱因为潮湿颜色变深了很多。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便停了,太阳悬挂在天上,地上蒸腾起一层雾气。 刚走到客栈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跟你们家小姐住在一个屋,现在她不见了,你作为贴身丫鬟,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 “就是,若是大小姐除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被卖进窑子吧。” 这两个人声音江岁安再熟悉不过了,是王嬷嬷和管家的声音。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不待见我们小姐就算了,居然在半路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想除掉我们小姐,你们要是能再不把小姐叫出来,我这就去报官,让官府来查这件事。” 春雨的身体都在颤抖,只是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绝对不能害怕,现在小姐不知所踪,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帮的上她,侯夫人巴不得小姐回不去呢。 本来客栈就没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站在门口看着,但是店小二苦着脸,一左一右的劝着。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顶嘴了是不是,连主子都看不住,我这就替夫人做主,发卖了你!” 王嬷嬷冲上前就想给春雨两巴掌,却被斜刺里一只手捏住手腕,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王嬷嬷好大的威风啊,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人。” 王嬷嬷手腕吃痛,一瞬间变了脸色。 “大小姐,老奴也是担心你,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听说山上还有山匪出没,劫财事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奴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王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是一个担心主子的忠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护着主子呢。 “你别胡说,小姐人好好地在这里呢,什么山匪,别往我们小姐身上泼脏水。” 春雨气的脸色都青了,别以为她听不出来,王嬷嬷特意往山匪上靠,不就是想着败坏小姐的名声,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夜,只要放出点风声去,外面那些人自然会传的有模有样。 小姐刚回京城,名声上可不能再有所损伤了。 “王嬷嬷还真是关心我啊,要不然等回了京城我向大夫人要你,来我的院子伺候吧。” 江岁安好整以暇的看着王嬷嬷,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一噎,讪讪的笑着:“大小姐说的哪里的话,老奴是侯府的人,自然是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大夫人在家也时常惦念你,再说老奴在大夫人身边伺候惯了,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大小姐。” 她可不能答应这个要求,且不说大夫人能放心自己来接大小姐回去,那就表明自己是大夫人信任的人,要是大小姐回去直接向夫人要了自己,那夫人肯定以为是自己背叛了她。 大小姐自然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只是,敢问大小姐去了哪里。” 王嬷嬷的眼神里带着打量,仿佛料定了江岁安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出去走走。” 江岁安神情淡淡的,谁能想到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又是绑架又是救人,胳膊还受了伤。 想到这里,江岁安不免有点郁闷,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耐烦。 “那大小姐为何不叫上我们?” 王嬷嬷对于江岁安的说辞自然是不相信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不放过脸上的一点表情变化。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去过你们的房间,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看样子昨晚睡得很好啊。” 江岁安毫不犹豫的就是倒打一耙,把这件事先怪在他们头上。 王嬷嬷和管家对视一眼,眼睛里皆是不解,两个人的房间挨着,确实都没有听到早上的敲门声,但是确实昨晚睡得很熟,导致今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一点确实没办法反驳,如果再扯着这点不放,到时候大小姐反过来一口咬定是自己没有伺候到位,那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一时间两个人有些沉默,江岁安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她借口上路收拾东西,与她们擦身而过。 “大小姐身上的衣裙好像换过了,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管家突然出声,叫住了正在上楼的江岁安。 木质的台阶看起来旧旧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江岁安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 第19章: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王嬷嬷这才把视线放在江岁安的身上,这一看不得了,大小姐的衣裙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料子,就算被送来了柳州,身上穿的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现在居然换上了很普通的衣衫,一看就是这个小地方的衣服。 再看看她手上的小包袱,似乎更是确定了什么,当即腰杆都挺了起来。 “大小姐可否告知,身上的衣物为何换了?” 王嬷嬷的话有点咄咄逼人,旁边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个打量的眼神落在江岁安的身上。 甚至还能听见指指点点的声音,言语里都是对自己的揣测,渐渐的就变了风向,像是笃定自己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样。 江岁安突然升起一阵疲倦:“我不过是早上出去转转,恰逢大雨,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去成衣店换一身不过分吧,你们这么急着往我身上安罪名是想要做什么,我知道父亲娶了继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也不至于逮着个机会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江岁安的声音倔强里带着委屈,周围人怜弱的心思立马就升腾起来了。 尤其是这样的家庭,原配的孩子总是难过活一点,这还是在外面呢,两个下人就敢对着主子咄咄逼人,在家里那不是会更甚? “这是谁家的下人啊,一点规矩都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质问主子。” “就是,以下犯上,这种刁奴就应该乱棍打死。” “还说我们这里有山匪,这是造谣,我看啊,就是想败坏他们家小姐的名声。” 渐渐地,大家的注意力就被江岁安带到了奴大欺主的事情上。 王嬷嬷瞬间慌了神,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给大夫人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到时候自己肯定是没好下场。 只能僵硬的挤出来一个笑容:“大小姐误会了,老奴只是担心大小姐,既然没什么事,那老奴就不打扰大小姐收拾东西了。” 说着扯了一下管家,管家这才不情不愿的低了低头,向江岁安道歉,只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心里肯定还是不服,好在江岁安也不需要他心服口服,反正这两个等回到侯府都是要收拾掉的。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去,春雨赶紧跟上,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是她也明白这件事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问。 见没有热闹可以看,大家也都慢慢散了。 等到周围没什么人之后,管家才凑到王嬷嬷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王嬷嬷眼睛一亮:“你确定?” 管家重重的点了点头:“绝对不会看错,只不过这件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等回了侯府,我们告诉大夫人,让夫人来做决定。” 王嬷嬷也跟着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这么一遭,江岁安竟变得聪明了一点,这几次的交锋都没有占到上风。 不过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把柄,她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罢了,就先让她再高兴一段时间。 ...... 楼上房间,江岁安坐在床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整整一晚上没有休息,太阳穴胀鼓鼓的疼,小腿稍微用点力都会抽筋。 最严重的还是胳膊上的伤口,要是前世的自己,这点小伤口敷上药忍忍就过去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娇生惯养的原因,这副身子娇嫩的厉害,痛感也被放大了好几倍。 春雨跟在后面,一进来就关上了门,泪眼婆娑的看着江岁安,眼眶里噙着一汪眼泪,要落不落的,看得人心软了不少。 “小姐,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江岁安有些头疼的看着春雨,身上的伤口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倒不如直接告诉她,这短时间的相处,春雨的可信度已经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 “春雨,我可以相信你吗?” 春雨立马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腰板,一股身为大丫鬟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当然可以,我永远是小姐的丫鬟,愿意为了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江岁安看着她紧绷的脸,甚至脸颊上还带着两道泪痕就觉得好笑。 “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干什么,你过来,帮我上药。” “上药?小姐你哪里受伤了啊?” 春雨立马走过来,担忧的看着江岁安。 她吃力地把胳膊从袖子里腾出来,动作间又牵扯到伤口,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胳膊上还缠着从哪个男人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轻轻拆开,伤口不长,但是很深。 她当时用的可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效果非常好,只是血凝固之后,伤口看着越发狰狞,倒是不长,但是挺深的,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长好。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在的天气,正是酷暑,这么捂着怕是要发炎。 只是现在也不能穿短袖什么的,古代的衣服层层叠叠的好几层,只能配点消炎药喝喝了。 江岁安这边心思百转千回,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小丫鬟早就哭成了泪人。 春雨自从看到伤口的那一刻,眼泪就没停过,鼓着腮帮子,噘着嘴,轻轻地往伤口处吹吹气:“小姐,你疼不疼啊。” 江岁安心里有点触动,但还是先把春雨拉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听着,我现在信任的人只有你,所以我身上有伤口的事一定不能传出去,而且你要帮我上药,昨晚有刺客,我被掳走,不确定这背后有没有夫人的手笔,但是外面的那两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这次回侯府,我谁也不相信,可能等待我的还是腥风血雨,你作为我的大丫鬟,怕不怕?” 春雨都愣住了,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昨晚居然真的有刺客? 自己居然是小姐唯一信任的人! “你若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奴婢当然愿意,只是太高兴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姐放心,我春雨这辈子绝对会拿命护着小姐。” 看着小丫鬟把胸脯拍的作响,江岁安有些失笑:“现在不是表这些忠心的时候,我包袱里有个红色布条的小瓶,帮我拿过来。” 春雨一抹眼泪,小心的帮着江岁安上好药,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大小姐,我们要走了。” 第20章:她得罪的居然是…… 接下来几天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路上行人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风餐露宿,睡在马车上。 只不过江岁安依然很谨慎,自己的房间除了春雨之外不让别人进来。 一路上的细心呵护,伤口总算是开始结痂了,没有发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简单的发烧感冒或许都能要了人的命。 马车颠簸着终于到了城外,江岁安揉揉腰,都快坐散架了。 “小姐,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侯府了,奴婢还有点紧张呢。” 春雨双手揉着脸,一脸的苦大仇恨,其实这么一想在柳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人管她们,想干就干什么,不受拘束。 如今回了侯府,想要再出来一趟,怕是不太容易了。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江岁安可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原主的那些仇人可都在这间宅子里,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不是,奴婢只是想着......”还没等话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守城军的呼喊:“行人退让,行人退让!” 车夫赶紧扬着鞭子把马车停在一边,周围的小商贩门忙不迭的收拾东西往街道两边走去。 只见不远处一排骑着马的人走过,身上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所有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远远疾驰而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大约十多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闪而过,带起身后一片尘土。 “这是谁啊,不是说城内不许纵马的吗?” 春雨小声嘟囔着,看着他们的背影直接进了城,甚至守城军连他们的路引都没看就让进去了。 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有这样的待遇。 “姑娘,你们是外地的吧,居然连皇上的暗云骑都不知道?” 旁边卖小玩意的摊贩小哥小声地说:“这可是直属于皇上的一支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江岁安一只手掀着帘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暗云骑”这三个字在嘴边滚了一圈,脑子里却没有半点印象。 说着朝春雨使了个眼色,春雨立马心领神会,下车走到摊贩面前,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说道:“这个小老虎真可爱,我要了。” 小哥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双手接过铜板:“不瞒姑娘说,我们家这个手艺可是祖传的,捏什么像什么,你看这里还有小兔子,姑娘家的最喜欢了。” 小哥儿不遗余力地推荐着自己的商品,春雨也很给面子的都买了下来。 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小哥好心,我们是从外地的,对京城中的一些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敢问小哥刚才这个暗云骑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记得城中是禁止纵马的,刚才他们骑的那样快也没有关系吗?” “这个......”小哥支支吾吾的,左右环顾不肯言语。 春雨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摊位上。 小哥立马捡起装进口袋,咧开嘴笑着:“姑娘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暗云骑啊,可是皇上召集人才,万里挑一组成的一支队伍,没有人见过他们到底长什么样?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们也拥有唯一的特权,可以在城中纵马且不受守城军盘查。”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以一当时甚至以一当百,尤其是暗云骑的首领,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深,只是每一个得罪过他的全都没有好下场,当初有官员看不惯他高调行事,当着皇上的面参了他一本。” “第二天就被查出贪污受贿,送进宫的证据足足有一整箱,皇上当即判定他抄家流放三千里,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弹劾他。” “人送外号,活阎罗。” 小哥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时不时的左右看看,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春雨打听的差不多了,微微一笑,将那几个小玩意都抱在怀里:“谢谢小哥的解答。” 转身上了马车,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江岁安,她有些好奇:“小姐,我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好像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啊。” 江岁安吞咽了一下口水,有点心慌,她总不能告诉春雨,自己差点掐死了暗云骑的人,还把人家扔深山里,耽误同伴救他吧。 这么一想感觉伤口又开始疼了。 不过,往好处想,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当时居然也没想起来遮个脸啥的,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看清楚了没,江岁安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出去了,万一被认出来,脑袋分家那是迟早的事。 休息了片刻,马车继续启程,侯府的位置在朱雀街上,算是比较安静的地段,这里住的非富即贵,听春雨说周围都是侯爷的同僚。 具体是谁她就不知道了,平时也不在乎这些,之前小姐养在深闺,每日里只需要做好女红,读读书就行,自然也就不关心这些。 更何况后来去了柳州,知道的就更少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到侯府门口,远远的看着门口围了一堆人,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为首的妇人应该就是侯府现在的当家主母李氏,穿着大方得体,身着牡丹浣花云锦,面容清丽,眉眼间带着一抹倨傲,每一缕发丝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理。 保养的很好,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看到她从马车里下来,李氏连忙上前走了几步,虚虚扶着她,一脸的疼惜:“岁安这一路可受苦了,瞧着脸都瘦了一圈。” 江岁安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手,微微低着头:“劳夫人挂心了。” 语气客气又疏离,夫人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岁安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冷笑,真是有意思,原主生母早逝,夫人便借着教养孩子的名义对原主极尽宠爱,不想上去女学就不去,不想做女红就不做。 现在想想,这不就是捧杀吗,借着爱的名义把原主养成了一个废物。甚至二皇子的事也是大夫人在她耳边一直说,只要喜欢就去争取,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娘,大姐姐回来了?” 第21章:好像变了些 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百蝶穿花云缎裙,挽着双螺髻,显得格外的娇俏可爱。 一上来就拉着江岁安的手,亲切的摇了摇:“大姐姐路上可累着了?你不在府上的日子我可想你了,柳州有什么好玩的,你快讲给我听听。” 江岁安好笑的看着她,这一大家子真有意思,明明都不喜欢自己,还偏偏要凑上来说话,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虚伪。 “我去柳州是思过的,没怎么出过门,所以妹妹想听什么有趣的事怕是要失望了。” 江岁安居然就这么毫不在意的提起自己的丑事,江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觉得拉着的手也格外烫人。 还是大夫人察觉到了江岁然的不自在,赶紧笑着说:“这一路山高水远的,岁安肯定是累着了,岁然,你也别粘着姐姐了,快让姐姐去休息休息。” 闻言,江岁然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可是江岁安分明看见她飞快的在衣裙上蹭了蹭,仿佛手上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不用了,我刚回来还是要先去看看祖母,也不知道祖母的身子可好。” 大夫人猛地一拍手:“瞧我,光顾着关心你的身体,居然把这件事也给忘了,岁安快去青松堂吧。” 江岁安行了个礼,便由春雨扶着往青松堂走去。 春雨实在是没忍住,小声的说:“幸好小姐还记得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大夫人居然连这个也能忘记。” 江岁安安抚性的拍拍春雨的手:“她不是忘了,这是故意给我挖坑呢,要是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傻傻的听她的话去休息,老夫人那边还不一定会生多大的气呢。” “啊,大夫人是故意的?奴婢还真的以为是不小心忘记了呢。” 春雨感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才刚进侯府呢,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指不定传出去就传成了什么样子。 “方才我说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大夫人又改口说是因为担心我,光想着让我休息了,要是真的老夫人发起怒来,她也能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还有那个江岁然,一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原主心思单纯,从小就被大夫人养歪了,斗不过这两个人倒是在情理之中。 从前面的走廊走过去就到了青松堂,院子很大,许是怕蚊虫,院子里并没有栽多少花,只是长着几棵树,看着像是已经长了几十年一样,又高又壮。 有几个洒扫丫鬟正往地上泼着水,盛夏的天气,水刚泼上去就发出“呲啦”一声,瞬间蒸发。 门上的帘子也换成了薄薄的纱,风一吹过来就能吹进屋里。 看见江岁安过来,门口的丫鬟贴心的掀起帘子。 要说在原主的记忆里,最琢磨不透的就是这位老夫人了。 平时被大夫人当成废物点心养着,每次老夫人问话都像是煎熬,久而久之,对老夫人的感情就已经消磨殆尽了。 只剩下了恐惧。 这会走进青松堂,那股属于原主的,来自骨子里的害怕就涌了上来。 走过山水花鸟屏风,里面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一只手撑着小桌子,歪着头闭着眼睛。 江岁安就这么直直的站着,也没有去打扰她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岁安只感觉腿都开始发麻,脚底疼得厉害的时候,老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祖母,孙女回来了。” 老夫人眼神清明,半点看不出是刚刚睡过觉的人。 江岁安心里叹口气,这怕是给自己的一个小惩罚,怎么侯府里面步步都是陷阱。 “路上辛苦了,回来怎么不叫醒我?” 老夫人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江岁安的身上,毫无龙钟老态,脸颊红润,两只眼睛格外有神。 “如今天气炎热,晚上总是难以入睡,祖母好不容易能睡着一会,孙不忍心打扰祖母。” 老夫人眼神里闪过一抹赞扬,朝着江岁安伸出手,拉着坐在自己身旁。 “出去了一趟,看着愈发懂事了。” 江岁安垂着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孙女自知做错了事,让家族蒙羞,是孙女的错,受罚也是应得的,只是这一趟出去,孙女才彻底明白,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荣,往后这样的笑话,孙女绝对不会再做了。” 这一下可真的把老夫人惊到了,往日里想要跟这个孙女说几句话,不是低着头不应声,就是一堆歪理。 反复多次,她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乖巧听话不说,还格外懂事。 “好,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这些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祖母放心,孙女都明白的。”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老夫人重重的叹口气:“罢了,这几日路上舟车劳顿,先下去好好歇着。” 江岁安听话的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我在柳州遇到一个世外高人给我的,她说这里面的东西有助眠安神的效果,孙女想着如今天气炎热,晚上更是难以入眠,便试了试,果然效果很好。” “特意给祖母也带了一瓶,还可以驱蚊虫,祖母晚上试试。” 江岁安脸上笑得腼腆,眼神中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一下子看的老夫人心软了。 接过来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感叹的说:“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遭了这一趟罪,你看起来明事理了很多。” 江岁安抿唇:“过去是岁安不懂事,往后不会了。” “好,祖母相信你,这会正热着,出去的时候让丫鬟打着伞,别中了暑气。” 江岁安点点头,又站起来给老夫人行了礼,才带着春雨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可是有什么担心事?” 老夫人身边的花嬷嬷,是从老夫人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就伺候的,有些话别人说不得,她却是说得的。 “我在想岁安这孩子,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第22章:凭什么 花嬷嬷有些愣神,低了低腰:“老夫人此话何意?” 老夫人揉了揉额头,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担忧:“岁安以前的性子不能说是温顺,她见了我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但是现在一看,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浑身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我瞧着竟是大不同了。” 花嬷嬷拨弄了一下盆里的冰块,已经消融了大半。 “或许是大小姐吃一堑长一智,受了这么大一遭罪,改变肯定是有的。” “要是真的,那我就该去祠堂里好好谢谢列祖列宗了。” 眼见着老夫人的情绪变得低落,花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老爷子去世的早,老夫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伯府,后来大老爷立了军功,才升了爵位,成了安定侯府。 但是也因为大老爷一年到头不在家,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靠老夫人,老夫人对人对事难免会苛责一些。 大小姐之前又是个混的,犯错越来越多,责罚也越来越重,侯爷心疼大小姐,久而久之,与老夫人之间的嫌隙也就大了很多。 如今大小姐肯改变,那侯爷与老夫人的关系也定会有所好转。 ………… “小姐,方才在老夫人面前……” 春雨有点纠结,当初她并不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江岁安去了柳州。 自问不说有多了解小姐,但是最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 “她们想让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在她们面前变成什么样。” 江岁安语气淡淡的,穿过走廊,花园里的花都因为太热,变得蔫哒哒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那就是老夫人不是坏人,整个侯府大夫人和老夫人平分秋色。 凭借她现在的本事,想要斗过大夫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得找个帮手。 江岁安循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进去,就看见大树下几个洒扫丫鬟围在一起说话聊天,嘻嘻哈哈的。 屋檐底下阴凉处,两个穿着稍好一些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绣花棚子,正在互相看着。 有意思,这个院子好像自己不在她们更自在一点啊。 春雨倒是气不打一出来,猛地咳嗽几声。 “你们在干嘛?” 听见春雨的声音,院子里的几个人这才如鸟兽般散开,假装忙碌着。 她迈步往前走着,那两个丫鬟居然也不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原地,等着江岁安过来。 其中一个神色平静,低眉顺眼的。 另外一个则是颇有些倨傲,偶尔扫过江岁安的脸,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屑。 暗暗将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江岁安迈步走上了台阶,大夫人还真是宅心仁厚,整个院子怕都是她的人。 “见过大小姐。” 两个人齐齐行礼,屈膝半蹲,只是动作很敷衍。 江岁安没有说话,也没有半分想让她们起来的意思,而是一只手拿起绣篓子里的绣品,惊叹到:“茯苓,你的女红真不愧是我们府上第一,这鸭子绣的栩栩如生。” 然后又瞧了一眼半夏的,憋着笑说:“半夏,你这个就差点意思了,可得好好跟茯苓学一学。” 半夏撇着嘴,一脸的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什么眼神,明明就是我的好看一些。” 春雨听见了,刚想开口,就被江岁安制止了。 “好了,你们两个跟我进来,我有些话要说。” 江岁安率先进了屋子,春雨紧跟其后,两个丫鬟走在后面咬着耳朵。 “明明就是我的好看。” 茯苓有些无奈:“大小姐就是随口一说,你我各有特色,何必纠结这些。” 半夏还是觉得胸口那口气出不来,又回头撇了一眼茯苓的绣品,确实很一般,哪里还担得上全府第一。 进了门,江岁安坐在椅子上,春雨赶紧倒了杯茶,只是大夏天的冒着热气,也没有什么想喝的谷欠望。 “我也不绕圈子了,春雨跟着我去了一趟柳州,我是要把她升为大丫鬟的,你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得退为二等丫鬟。” 三人俱是一惊,春雨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成为一等丫鬟。 别的不说,就是月例银子都要比二等丫鬟多出好多。 “小姐,我们没有做什么错事,你凭什么贬我们?” 半夏没沉住气,直接跳出来反驳,也是,平时她就靠着大丫鬟的这个名头在院子里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 反正有大夫人那边撑腰,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要是被贬成二等丫鬟,那帮小蹄子还不一定在背后怎么说自己的坏话呢。 “半夏,我做事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难不成我还要向你解释吗?” 江岁安的脸色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冷气,一时间竟然骇的人说不出话来。 半夏嘴唇蠕动着,小声的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和茯苓一直都是大丫鬟,都习惯了,春雨不过是陪着您去了一趟柳州,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江岁安曲着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着:“那春雨好歹还跟着我去了一趟柳州,你呢?做了什么?” 半夏瞬间哑口无言,求助似的看向茯苓,当初大夫人铁了心的要送大小姐去柳州。 山高路远,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也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她们两个都是大夫人的人,肯定是不想去的,正想办法推辞呢,春雨这丫头就跳了出来,说是要陪着大小姐去。 两个人一合计,这不是正好嘛,让春雨去,一路上的艰难险阻都是她的,最好两个人都别回来。 韶光院没了主子,当然是她们两个说了算,更何况有大夫人在,日子过得肯定是越来越好。 果然也跟她们想的一样,江岁安去柳州的这些日子,她们两个才过了一把当小姐的瘾。 自然也就不盼着江岁安回来了。 “那不知小姐是如何做打算的?” 茯苓一开口,立马就引来半夏的一个白眼。 江岁安把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好笑,半夏还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屈居人之下啊。 第23章:明知是陷阱 “我的打算是,让茯苓继续做一等丫鬟,半夏你性子有些冲动,茯苓沉稳,但是你的月钱不会变,只是从一等变成了二等。” 果然等江岁安说完,半夏就炸了:“我跟着小姐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什么要降成二等啊。” 半夏自动就将月钱不变的话抛之脑后了,月钱哪有受人尊重重要啊。 “按照规矩,一等丫鬟只能有两个,春雨占一个,茯苓比你更适合,所以剩下一个名额只能给茯苓,你明白吗?” 江岁安说话间,眼睛直直的盯着半夏,明明她嘴边有无数的词语想要说出来,在这样的目光下居然张不开嘴。 良久,终于泄气般应了下来。 “那小姐好好休息,奴婢与半夏就先出去了。” 茯苓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只是她也说不准是因为什么,只能先拉着半夏下去。 半夏性子急,再说下去怕是会生气,还有大夫人那边,要早早的通个气才行。 半夏极其不乐意的行了个礼,敷衍至极,甚至都没等到江岁安说话,转身就走了。 茯苓只能赶紧跟上,两个人出了门,走到前面的凉亭里,周围都是树投下的影子,比其他地方凉快多了。 而且周围空旷,想说什么也不必怕别人听去。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别坏了大夫人的谋算。” 半夏本来就快气炸了,茯苓的这句话相当于火上浇油,更是气的不行。 “我沉不住气,我是没有你沉稳,怎么,才受了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感动的肝脑涂地,茯苓,你这么墙头草,小心大夫人知道收拾你。” 半夏正在气头上,说话自然也就带了几分火气。 “你这是什么话,说到底我也没得什么好处,反而是你,这样意气用事,才会授人以把柄,看到时候大夫人不会放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绕是茯苓这么好的脾气,也被气的口不择言起来,同时心里对江岁安的看法又拔高了一层。 明明知道这是江岁安故意的,就是想要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半夏还是一脚踩了进去。 她对人心的拿捏熟悉的炉火纯青。 一时间不由得害怕起来。 “半夏,这是大小姐在挑拨离间,我们可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 茯苓终究是软了态度,半夏就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要是自己不肯先低头,估计就这么僵持着了。 半夏气的跺跺脚,即使知道这是江岁安的离间之计,但是还是会忍不住的生气。 凭什么降自己,凭什么不降茯苓。 “还有,之前我们趁着大小姐不在的时候拿的那些首饰,应该送回去,我总觉得现在的大小姐,已经不同以往日了,至少别给她留下发作的把柄。” “茯苓,你就怕她怕成这样?那些首饰放在她手里也是浪费,再说要是一直瞒着她,她也不可能知道,你这会拿过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她上上下下轻蔑的看了茯苓一眼:“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可能还的,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你自己想想后果!” 说完半夏狠狠地瞪了茯苓一眼,转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茯苓知道,她这是去找大夫人哭诉去了。 想想自己一匣子的首饰,茯苓心里就像是一团乱麻,理性告诉自己,应该还给大小姐,感应上又舍不得,而且大夫人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想到这里,茯苓猛地一惊,什么时候大小姐在她心里已经可以跟大夫人平起平坐了? ………… 江岁安打量着这间房,上好的黄花梨的床,上面挂着纱幔,是双层的,里层是薄纱,外层绸缎,像这样的天气就可以将外层卷起,里层的薄纱还可以阻止蚊虫飞进来。 梳妆台上带着菱花镜,上面放置首饰的小盒子上镶嵌着名贵的宝石。 临窗的紫檀书桌上放着汝窑青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开的正好的芍药。 看样子侯爷对这个女儿是真的挺在乎的,即使大夫人不喜欢她,也能在侯府生活的这么惬意。 至少不会在物质上苛待她。 “小姐小姐,我真的可以做一等丫鬟吗,我感觉跟做梦一样。” 春雨这丫头没什么心眼,喜怒形于色,虽然没什么大聪明,但是好在忠心耿耿。 “你当然可以,半夏那样的都行,你为什么不可以。” 说到半夏,春雨瑟缩了一下脖子,半夏平时在韶光院那可是想骂谁就骂谁,不就是仗着一等丫鬟这个名头。 现在一朝翻身,还有一点不太适应。 江岁安笑笑,既然都回来了,身边的这些苍蝇当然要清理干净了,就是有点委屈春雨这丫头。 短时间内,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第二日早上,天气热的人睡不着,京城的天气要比柳州再热一些,外面的蝉叫的撕心裂肺的,也就没了睡意。 春雨拨弄着铜盆里的冰块,一晚上已经完全消融,只剩一盆水。 如今她不用做那些粗活了,进来送洗脸盆和毛巾的是一个眼生的小丫头,看着怯生生的。 “半夏呢?” 江岁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春雨给她梳着头。 “半…半夏姐姐早上身子不舒服,说让奴婢来。” “知道了,放下下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赶紧退出了房门。 “小姐,半夏这是故意的吧。” “当然是故意的,让她做这些粗活,怕是能要了她的命,行了,不用打扮的太隆重,就那根碧玉簪子,动作快一点,我们去青松堂请安。” 以前的江岁安哪里懂得请安不请安的,根本不把礼仪规矩放在眼里。 这也是老夫人为什么更喜欢江岁然的原因。 在老夫人眼里,只有侯府的名声最重要。 江岁安到青松堂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她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门口有丫鬟朗声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有一点点尴尬。 江岁安却不管,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膝盖微微弯曲,声音清亮,如一汪清冽的泉水。 第24章:差点毒发身亡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江岁然的反应快,当即放开老夫人的手,笑意盈盈的过来牵着江岁安。 “大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还记得来给祖母请安啊?” 脸上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这不是变着法的给老夫人上眼药嘛。 果不其然,在听到江岁然的话之后,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过去是孙女不懂事,想岔了些,总是害怕自己不够优秀,担心来祖母面前会惹祖母生气,这才强忍着不来的,而且之前二妹妹说,祖母喜静,无事不要打搅祖母,原是我想错了啊。” 江岁安说着,有些怯生生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飞快的低下头去,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老夫人的心立马就软了。 春雨在身后听着这些话,欣慰的点点头,小姐终于知道在老夫人面前争宠了。 “大姐姐怕是记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江岁然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眼眸带着冷意。 江岁安却不管,只是自顾自的走到老夫人面前,一脸孺慕的看着她:“祖母昨日可用了那药膏,觉得效果如何?” 老夫人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手背:“真真是好极了,不但能防止蚊虫叮咬,还能助眠安神,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坦的觉了。” “祖母喜欢就行,等什么时候那位世外高人再联系我,我再多要些药膏来,听说还有美容养颜的,祖母用了一定会年轻二十岁。” 这话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笑声爽朗,没有人会不喜欢变年轻,老夫人也不例外。 “你这孩子,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还不被人说成是老妖怪啊。” 她嘴上拒绝着,但是江岁安能看得出来,心里还是欢喜的,她就说只要自己想,没有拍不上的马屁。 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江岁然当然不乐意,也跟着坐过来,好奇地问:“什么世外高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岁安在柳州认识的,你自然不知道了。” 江岁安在心里发笑,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呢,不搭话这茬还怎么接下去。 “要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命不该绝。” “此话何意?难不成你在柳州遇到什么事了?” 老夫人坐直了身体,忙追问着。 这两个孙女中,虽然她更偏爱江岁然一点,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喜欢江岁安,之前是因为她做了错事让侯府蒙羞,如今上头有人发了话,这点不悦早就被冲淡了。 只要能为侯府增光添彩,她都喜欢。 “也不算什么,只是不小心中了回毒,差一点就毒发身亡了,柳州的大夫人说,是侯府有人要我的命,可是我心里都明白,侯府是我的家,怎么会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呢,但是当时的情况确实已经药石无医。” “后来春雨偷偷溜出门帮我买药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一个世外高人,说我的毒他有办法,当时情况危急,大夫开的药也只能拖住毒发的时间,于是我想着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服用了他的药,没想到真的好起来了。” “后来孙女想要以重金酬谢,但是他说难得与我有缘,倒是缺一个弟子,便将他身上的本事倾数教给我,没来得及的也都写了书,要不是靠着这个药方,如今我与祖母,怕是早就阴阳两隔了。” 说到动情处,江岁安眼泪再也忍不住,伏在老夫人腿边哭了起来。 老夫人脸色晦暗不明,像是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眼神中的冷意冻得江岁然一个激灵。 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这件事不会跟她母亲有关系吧? 她后背一凉,如坐针毡,恨不得赶紧跑回去问个清楚,但是江岁安还没走,自己要是表现得太明显,不就相当于把把柄送到了她手上嘛。 不能慌,不能慌。 “那那个高人呢,好歹也是救了你一命的,侯府理应报答他。” 江岁然猛然开口,老夫人敛眸,神色复原。 “他说他云游惯了,不适合京城的繁华,救我也不是为了金银财宝,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字。” 老夫人点点头:“看行事作风,确实是像世外高人,那柳州那边可有线索?难不成他们就这么看着你毒发?” 说话间老夫人语气已经带上了怒意,岁安是去思过的不假,但是也不是生死不论,在柳州出了那么多的事,居然也隐瞒不报。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凶手藏匿其中? “毒发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我还托大夫人给侯府捎过信,只是一直没有回复,后来解毒的事情我便瞒着他们了,怕被凶手知道,不但是我,也会给我师傅带来麻烦。” 捎信不捎信的,谁能知道呢,反正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你做得对,放心,这边事情既然祖母应该知道了,就一定会查到底,如今回来了就安安心心住着,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再给你开一些养身子的药。” 江岁安面上感动,心里确实明白得很,老夫人这是存了疑心。 春雨在一旁低着头,实际上一个听得呆住了,小姐编故事的本事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要不是自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估计都信了。 她心里清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但是小姐当初确确实实是毒发了,那又是怎么解毒的呢? 春雨感觉有很多疑问盘旋在自己脑海里,她想问但是又不知从何问起,还是等小姐演完戏再说吧。 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里,江岁然心急如焚,对着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这一切都被江岁安尽收眼底。 大夫来的很快,是这条街上同仁堂的老大夫,专门为达官贵人看诊的,之前是宫里的御医,后来上了年龄就退了,培养了一批弟子。 “赵大夫,这边请。” 掀起帘子,外面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一股热浪袭来,赵大夫额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赵大夫辛苦,这么热的天还劳烦您跑一趟。” 老夫人对他是极为客气的,毕竟谁能保证这一辈子没个头疼脑热的。 “不敢当,请问府上是谁身子不适?” 第25章:余毒未消 老夫人指了指江岁安:“我这孙女近来身子不大好,劳烦赵大夫给看看。” 赵大夫坐在一旁,放下小枕,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江岁安坐在一边,垂眸看着他将一方丝帕搭在手腕上,微闭着眼睛。 半晌,老大夫突然眉头紧皱,仿佛是难以置信,又让她换一只手,重新把脉。 这一变动看的老夫人心里一紧,手指紧紧的攥着桌角,死死的盯着大夫的脸,不放过一丝变化。 “怎么都杵在这里,还不快去干活。” 外面传来大夫人的声音,老夫人几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平时不怎么觉得,现在看来,大夫人是有些冒失,这还是在青松堂呢,就习惯性的发号施令,当她不存在不成? 人与人的关系只要撕开一点点小口子,甚至只要有一点划痕,就会顺着这个痕迹越扯越大。 大夫人和老夫人也是,之前江岁安说了侯府有人要杀她,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大夫人了,本就是续弦,自然见不得原配的女儿。 老夫人虽然也不喜欢江岁安在外破坏侯府的名声,但是这是侯爷最喜欢的女儿,爱屋及乌,更何况自己也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动不动就要下死手。 “这是怎么了,赵大夫怎么来了?娘,你身子不舒服吗?” 大夫人一脸关切的走到老夫人面前坐下,脸上的真切不像是作假。 老夫人看了一眼江岁然,心里跟明镜一样,倒是江岁然不太好意思,转了过去。 “是岁安不舒服,我让赵大夫来瞧瞧。” 说话间赵大夫已经收了手,对着老夫人一拱手:“大小姐体内余毒未消,身子亏空的厉害,还是要小心的养着,我开几服药喝着会好一点。” 大夫人低声惊呼:“余毒未消,岁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中毒啊,谁这么不长眼的,敢给我们侯府的小姐下毒,你告诉母亲,母亲一定替你做主。” 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不知道的恐怕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母慈子孝的场面了。 江岁安低着头,无助的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柳州的大夫人说,是侯府有人要杀我,还说有什么证据,只不过还没等我问出来是谁,大夫人就被抓进牢狱里了。” 大夫人心里一个咯噔,这个蠢货居然什么都说。 不过到底是老油条,脸上的笑容只僵硬了一瞬间就又恢复如常:“侯府怎么可能有人要害你,我估摸着就是柳州江家搞的鬼,还想把这个脏水泼在侯府身上,这是离间我们的感情,岁安你可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 说着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她应该庆幸自己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老夫人看够了戏,这才出声:“好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平白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赵大夫:...... 开好了药方,赵大夫才告辞,摸了摸额角的汗水,这高门大户的还真是是非多,再多听一点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江岁安低眉重新坐回老夫人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老夫人语气里有点不客气,大夫人赶紧解释:“我本来是去找岁安的,结果丫鬟说她来青松堂了,我就来问问,庄子上送来了新出的布料,想让岁安先选。” 江岁然嘟着嘴,嗔怒道:“母亲偏心,只喜欢大姐姐。” 这话差点没把江岁安刺激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你这孩子,你跟岁安还有什么好吃醋的。” 说是来问江岁安的看法,实际上全程都没有跟她说话。 “我记得明日慈光寺会有大师讲经,岁安最近晦气缠身,正好可以跟我去听听经。” 江岁然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之前都是带自己去的,江岁安她凭什么。 一个名声败坏的人,就应该在府里好好呆着,出去还会丢人现眼。 没想到大夫人却一抚手:“正好,岁安还没有去过慈光寺吧,听说那里的无垢法师最灵了,半年才开讲一次,岁安真是运气好。” 江岁然摸不清楚大夫人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她冲着自己使眼色,便也跟着说:“就是就是,还会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大姐姐跟我们一道去吧。” 江岁安也没拒绝,只是轻声答应下来。 “行了,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久坐伤身,要进去歇着了,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了,回去歇着吧。” 刚起身突然又想起什么:“岁安,我让人给你搭个小厨房,让丫鬟煎药。” 大夫人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紧紧咬着后槽牙,老夫人这是不信任自己啊。 “谢谢祖母好意,只是府中姐妹众多,此殊荣,岁安承受不起,还是让大厨房煎好送过来吧,这是在侯府,没有人会想害我的。” 江岁安知进退,老夫人对她的满意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既如此,花嬷嬷,岁安每日的药你便亲自盯着,亲手送过去。” “老奴明白。” 大夫人手里紧紧攥着手帕,掌心的汗水早就浸湿了,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里,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一直等到江岁安离开,她还在想这其中的关键。 “娘,你在想什么,树枝都快划到脸上了。” 江岁然好奇的问着,刚才要不是人多,她肯定就问了。 “江岁安身上的毒,是不是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大夫人厉声打断了:“岁然。”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大夫人放缓了声音:“这些话以后不要再问,要是被旁人听去,怕是会误会,三人成虎,到时候不是我做的也都成了我做的,你明白吗?” 江岁然撇撇嘴:“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我才不在乎她中不中毒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刚回来就迷得祖母晕头转向,都越过我去了。” 大夫人伸手摸摸江岁然的头:“这不重要,你只需要每天做好功课,好好孝顺老夫人,其余的都不用管。” 老夫人这哪里是更喜欢江岁安,明明就是想借着江岁安的事,跟自己过不去,杀杀威风。 高门大户的人家,哪有那么多的亲情! 第26章:绿萝 江岁安斜倚在贵妃椅上看着新买的话本子,清一色的落魄才子和富家千金,八成又是哪个酸腐秀才写的白日梦。 无趣的往后一扔,躺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面前的冰盆正冒着丝丝凉气,窗台上的那盆绿萝蔫哒哒的,像是被烤干了水气。 “别吵了,哀嚎了一早上了,这不是给你挪了地方吗,还吵什么?” 江岁安翻了个身,毫无形象可言。 绿萝抖落抖落叶子。 “别想了,把你放冰盆里不出一天就死了,热点就热点,别这么娇气。” 绿萝继续抖落叶子。 “那有什么办法,我是人,你只是一盆绿萝,等会太阳下山了我给你多浇点水,乖啊,闭嘴吧,吵得我头疼。” 春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江岁安在自言自语,不由得好奇的看了一圈。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啊?” 江岁安背对着她躺着,手抬起遥遥一指:“跟绿萝啊。” 春雨有些无奈,小姐现在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之前说跟牡丹聊了聊,牡丹想要一个好看一点大一点的花盆,当天就让人去造了一个又大又华丽的。 又说那片文竹觉得土壤不够肥沃,差人去挖了好大一袋花泥,全部放在文竹下面。 “那绿萝说什么了?” “哦,她说天气太热了,想让我把她放在冰盆里,你晚上的时候给她多浇点水就行。” 春雨觉得现在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至少小姐一天胡说八道她都能面不改色了。 “这是花嬷嬷亲自送过来的药,小姐还是趁热喝吧。” 春雨端着药碗,放在贵妃椅旁边的小几上,顿时,一股药香味钻进了鼻孔,刺的江岁安耸了耸鼻子。 她看了一眼,黑黑的,带着粘稠感,不开玩笑,这样的一口下去她就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花嬷嬷是不是水放少了,怎么这么稠啊。” “没有啊,奴婢前些日子生病,喝的也是这样的,小姐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喝,忘记了?” 江岁安默然,不是太长时间没喝,而是压根就没喝过这种稠的像米汤一样的东西。 “花嬷嬷呢?” “把药给奴婢就走了。” “那就行。” 又等了好一会,等到碗里的液体不冒热气之后。 江岁安站起来,端着药碗走到窗户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顺着绿萝的枝叶就灌了下去。 “多喝点,补身体呢!” 绿萝疯狂的抖动着叶子,像是在控诉。 “小姐,这是给你的药,怎么能随便倒了啊,你身体的毒素还没完全消呢。” 春雨急的跑过来就要抢碗,只可惜慢了一步。 “这个药用处不大,没必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最多半个月就好了。” 江岁安抚摸了一下绿萝的叶子,小声地安抚着:“放心啦,明天给你做点小甜水喝喝。” 春雨不满的噘嘴:“小姐莫不是把骗老夫人的话当真了,你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自己调理呢。” “骗?” 江岁安好笑的转过头来:“谁跟你说我是骗祖母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当时我确实是毒发了,但是濒死之际,有一白胡子老头入我梦,给了我一枚丹药,还教了我许多医术,你家小姐我过目不忘,那些医术都在我脑子里呢,我只以为这是梦,没想到身体居然真的好起来了,你说,这能算骗人吗?” “好神奇啊,那个老神仙有没有说他是谁啊?” 春雨已经自动将那个老头归类为老神仙了,毕竟只有神仙才能入梦指点迷津,救人于危难之际。 “这倒是没说,光顾着好好学习了,你知道的,你家小姐最好学了。” 对此,春雨表示不相信。 “当初老爷说要送小姐去女学,小姐都不愿意去,说读书什么的最没有意思了。” “那不是以前嘛,人总会变的。” 江岁安转过头去,瞪了绿萝一眼:“你笑的太大声了。” 傍晚的时候,江岁安把茯苓叫到屋子里,安排第二天的事情。 “明日我要跟祖母去慈光寺,带春雨去,你找人把南边那个小院收拾收拾,给我腾出来,多余的什么东西都不要,收拾干净就行。” 茯苓点点头应下。 江岁安本来想让她出去,突然旁边绿萝的叶子抖了抖,她话到嘴边转了个圈。 突然走上前,欣慰的拍拍茯苓的肩膀。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的能力和才智在韶光院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为什么要留你做大丫鬟的原因。” “上次也是,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半夏...算了,你下次再有这样的想法,还是记得要先告诉我。” 茯苓一头雾水,她说什么了? 什么想法? 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她刚想问,就听见江岁安开口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只要你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茯苓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提点自己呢,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都是在邵光院当差的,该说的体面话不能少。 “奴婢明白,奴婢对大小姐忠心耿耿。” 江岁安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茯苓走出了很远,还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江岁安自从柳州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都有点看不清楚她的心思了。 心里想着事,脚下没注意,踩在一块石头上,脚崴了。 疼的她脸色瞬间就白了,半蹲下来揉着脚踝。 “呦,这不是大小姐身边最厉害的丫鬟吗,怎么,脚崴了大小姐没给你请个大夫?” 半夏手里拿着一个大剪刀,应该是在修剪花束。 “你说什么风凉话呢,你明明知道我跟大小姐......” “你跟大小姐怎么了,你不是整个韶光院最厉害的丫鬟吗,你不是很得大小姐欢心吗,跟我这种二等丫鬟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还说我怎么了,你们什么时候私底下说的?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又出了什么主意,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茯苓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些话她居然都听见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 茯苓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没想到这句话差点把半夏气炸。 “什么叫我偷听你们说话?” 第27章:像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 “我如今是二等丫鬟,可比不得你了,我在屋檐下修剪花枝自然而然的能听到一些,不过也多亏了你,让我知道两面三刀,背叛主家的人是什么样子。” 茯苓后背一凉,她知道了,怪不得刚才大小姐话头一转,居然是发现了半夏在外面,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慌的直接去抓半夏的手腕:“这是小姐故意的,她知道你在外面,故意说给你听的。” 半夏猛地甩开:“我这可是干了粗活的,别脏了你的手。” “真的,你怎么都不相信我呢,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我是哪边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说谎都不脸红的吗,我那个地方是死角,里面根本就看不见,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看见的?” 半夏的话犹如一记闷锤砸在茯苓心上。 死角? 那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没话说了吧?” 半夏凑近在茯苓耳边小声说:“这些话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夫人那边怎么想,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 半夏说完,趾高气昂的准备离开,突然被茯苓扯住了袖子,茯苓内心涌起一阵绝望,大小姐明摆着是在整人,大夫人那边又虎视眈眈,她根本没办法选择。 “你不要告诉大夫人行不行,我真的没有背叛她。” 茯苓低声哀求着,眼眸中满是哀伤。 半夏倒是没将袖子扯出来,只是傲慢的哼了一声:“上次从大小姐那儿拿来的一根红宝石簪子,我看着还不错。” 茯苓立马明白过来,半夏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夫人,目的就是从自己身上获取好处。 “我给,晚上回去我就拿给你。” 半夏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记得找个帕子包好,别让人瞧见了。” 茯苓脱力的往后靠在柱子上,一脸灰败之色。 ...... 第二日一大早江岁安就被春雨喊了起来,准备了一套月蓝藻纹绣裙,云脚珍珠卷须簪,白玉耳坠。 “这一套会不会太素了?” 小姐以前可是最喜欢大红大绿的配色,现在倒是换了口味。 “不用,今日是去听佛经,不宜太过鲜艳。” 江岁安整理了一下衣服,手腕间的珊瑚手串若隐若现,倒是添了几分颜色。 等两个人到大门口的时候,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大夫人亲手扶着老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江岁然倒是毫不客气,先上了第二辆,挑了一个好的位置坐下。 “大姐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少女笑的甜美,鹅黄色衣衫衬得人更加娇俏可爱。 “介意,要不然妹妹先下来,让我先上去?” 江岁然的笑容有点僵硬,不过一句客气话,江岁安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要消失,江岁安才笑着开口:“开个玩笑,妹妹不会介意吧?” 江岁然咬着后槽牙,偏还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当然不会。” 看着气得半死的江岁然,江岁安的心情大好。 掀起帘子往外面看去,大夫人还在细细问着这次出行准备的东西,给慈光寺的贡品和香油钱。 直到花嬷嬷掀起帘子说了一声可以出发了,马车才慢慢开始走动。 路过热闹的朱雀街,江岁安立马被外面喧闹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在她眼里一切都显得格外有意思。 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看进去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江岁然连表面上的平和都不愿意维持了,冷着脸。 “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哪家大家闺秀在街上掀帘子看,粗鄙不粗鄙啊。” 江岁安有些不理解:“那照你这么说,街上的这些女子,出来逛街都要拿面纱把脸遮起来吗?” 她记得当初还专门研究过景昭的民风民俗,虽然比不上现代这样开放,但是寻常女子还是可以出门逛街的。 甚至高门贵女们也不用像前朝那样,每个月限制出门次数,必须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寻常这些女子又不是什么高贵之身,自然可以抛头露面,像我们有身份的这种千金小姐,平时是不会出去露面的,这不合规矩。” 语气间带着几分高傲。 江岁安表示理解,她当然不会傻到在一个封建时代宣传人人平等,刻在脑子里的思想禁锢是不可能由两三句话解开的。 “那像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看看外面的景色也不行吗?” “你......” 江岁然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旁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恨不得再不提起,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春雨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轻轻地拉了一下江岁安的衣袖:“小姐,别说了。” 她的表情过分真诚,过分无辜,竟然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跟她扯礼义廉耻,她都能上赶着让二皇子娶自己,还哪有什么礼义廉耻啊。 你跟她扯脸面,她...... 算了。 大概是把脸面已经丢在柳州了,要不然怎么一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岁然别过脸去,索性不跟她说话了。 江岁安也不在意,继续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的不亦乐乎。 马车只能到半山腰,府上特意准备了轿子,前后四个人抬着,一直到了慈光寺门口。 周围很宁静,在山下的时候就能听见佛音袅袅,钟声悠远,古树参天,走得近了就能闻见香烛味,让人莫名的心安。 从半山腰开始,就挤满了很多小摊贩,大多卖的都是绿豆汤,或者是一些薄荷水,还有一些吃食。 上了山之后便多是一些小玩意。 慈光寺庙宇连绵,红瓦白墙,雕梁画栋,檐角下悬挂的铃铛随威风摆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有小沙弥迎过来,双手合十:“施主可是定远侯府的人?” 老夫人也回礼:“正是。” “请随贫僧来,后院已经安排好了厢房,稍作歇息。” 一行人跟着小沙弥走过几个院子,终于来到厢房外面,每一间离得不远,空间也不是很大。 第28章:极凶之兆 旁边的房间里也有人正在喝茶,江岁安不认识,只是对方看见之后,差人过来问好,应该是家境不如定远侯府的人家。 房间里面有些闷热,所以窗户和门都开着,桌上摆着一些瓜果点心,各式各样的糕点。 等了没一会,刚才那个小沙弥就过来,说无垢大师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一行人过去。 路过隔壁的时候,江岁安看到那一家并没有动,不免有些好奇。 “无垢大师就只邀请了我们吗?” 江岁然冷哼一声:“说你没见识还真是没见识,侯府可是为慈光寺的所有菩萨塑了金身,待遇自然和别家不一样。” 江岁安咋舌,惊讶道根本没心思去管江岁然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整个慈光寺的菩萨啊,金身啊。 原谅她这个现代人,金子都是按克买,一下子穿到这么富贵的家族,还有点不适应呢。 讲经的地方设置在一个前殿的厅里,大门敞开,外面的人也能听见。 只不过能进到这里面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一般的平头百姓只能在外院凑个热闹。 定远侯府则是不同,本着特殊待遇,可以坐在厅里的侧面位置,那是最接近无垢大师的地方,听得也最为清楚。 老夫人每次讲经的时候都很高兴,因为这是仅仅属于定远侯府的殊荣。 外面早就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放了一些蒲团可以坐着。 从大殿后面走出来一个和尚,身披大红袈裟,身形消瘦,神情平静,手间缠着一串沉香木佛珠,鹤发童颜。 饶是第一次见面的江岁安都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得道高僧。 外面的议论声停了下来,大家看向大殿正中间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江岁安的错觉,他的目光在扫视完众人之后,好像短暂的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种很奇怪,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这位姑娘是定远侯府的?” 无垢大师突然出声,慈眉善目的看着江岁安。 老夫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站起来:“正是,这是老身的大孙女。” 外面早就炸开了锅,有相熟的贵夫人在窃窃私语。 “我记得这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好像是之前犯了错事被罚去柳州了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当时得罪了二皇子,扬言非二皇子不嫁呢,我还以为是个剽悍的女子,现在瞧着好像也不大像。” “也不知道无垢大师问她是想做什么,难道她入了无垢大师的眼?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啊。” “要知道无垢大师往日讲经都是没有半句题外话的,单单就问了她一个人,肯定不简单。”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考虑,要不要将江岁安纳入未来儿媳妇的行列了。 因为之前的丑闻,那些勋贵人家肯定是不会娶回家当媳妇的,谁能接受自家儿媳妇心里还装着一个皇子。 这不是公然跟二皇子做对吗。 但是要是有了无垢大师的青睐,那二皇子就变成了有眼无珠之人,形势完全就被颠倒过来了。 江岁安察觉到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内心不由得苦笑一声。 无垢大师还真是怕自己生活过得太平静啊。 她站起身:“小女见过无垢大师。” 无垢大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连带着语气似乎都温柔了许多。 “你过来,抽支签。” 这下别说外面的那些人了,江岁安本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她明明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背景板的好不好。 老夫人看到江岁安半天没动,赶紧催她一下。 “快去啊。” 江岁然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拧烂了,心里算的冒泡,凭什么这个殊荣要给她啊。 江岁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随手抽出来一支竹签,交给无垢大师。 “极凶之签,甚好。” 无垢大师笑的一脸慈祥,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不怎么高兴。 “不是,大师,极凶之签还好?” 江岁安有点怀疑眼前人的本事了,正常人能说出这种话? 老夫人脸色变得煞白,猛地站起身,这话要是流传出去,岁安的名声就毁了啊。 “大师,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是极凶之签呢?” 她期待的看着无垢大师,希望能听到不同的回答。 没想到无垢大师笑着摇摇头:“老衲还不至于连签文的内容都看不懂,确实是极凶之签,且命硬克夫,天煞孤星。” 他每说出一个词,老夫人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竟直直的往后倒去,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是这样? 就算之前岁安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找一个官职低一些的清白人家嫁了就行,走到这一步,也不需要什么联姻来巩固地位。 但是命硬和天煞孤星的名头要是撞到一起,那才真真是要了她的命。 几乎是霎那间,外面那些人的心思就灭了。 刚才几个打算听完经就打算去找老夫人探探口风的人,现在恨不得离她有三尺远,这种晦气沾染上那是要倒大霉的。 娶回去做媳妇家宅难安。 江岁安苦笑一声,还真是天要亡她,她不怎么信这些,但是架不住这个时代信啊,顶着这么个头衔,以后的生活估计很难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幽怨的看了一眼无垢大师,都怪他,好端端的让自己抽什么签啊,有什么话私下说不行吗? 好不容易跟老夫人关系拉近了点,按照老夫人一心为侯府的性格,还不一定会怎么看自己呢。 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 无垢大师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施主莫要慌张,遇到对的人,或许能改变这极凶之兆,此后一生顺遂,得偿所愿。”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连老夫人都觉得,是不是无垢大师觉得说的有些过分,特意又找补了一下。 正想细问,无垢大师却是让她回去坐着,开始讲经了。 好像刚才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插曲。 只是外面的人有多少人能安心听经就不知道了,大多数人的眼神都落在江岁安身上。 或鄙夷,或打探。 江岁安有点郁闷,什么都没做,这破名声就败完了,不知道真正的江大小姐听见会不会气死? 第29章:警告 无垢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脱口而出的就是晦涩难懂的话,反正江岁安没怎么听懂。 无聊的时候把眼神转到了江岁然脸上。 好吧。 眼神木然,显然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终于,在江岁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讲经结束了,老夫人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麻的腿,对着江岁安说:“你们两个出去逛一逛,我跟无垢大师还有话要说。” 江岁安心里明白估计是要问那支签的事情,乖巧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人在讨论刚才经文的事,还有一大部分都在说江岁安的是事情,看到她过来,还象征性的掩饰一下。 江岁安:演技真的很烂。 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江岁安抬脚往后山走去,却被一个姑娘拦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圈,傲慢的开口:“你就是江岁安?” 江岁安摇摇头:“不是啊,江岁安是谁?” 姑娘眉头轻蹙,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江岁安一脸真诚且无辜的看着她,那姑娘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那好吧,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就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像是他们口中那个狐媚子样。” 江岁安:...... 说完姑娘转身就走了,还在和身边的丫鬟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干嘛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应该是傅太师家的千金,傅芸,之前京城有谣言说这位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二皇子啊......” 又是这个二皇子,到底是长成多好看才能把原主迷的五迷三道的,还有这个傅芸,喜欢二皇子就去争取二皇子,干嘛老跟自己过不去。 男色误人啊。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江岁安转头看看,后院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溪边的大树下还放着几块大石头。 “去哪儿吧,前院人太多,我现在是众矢之的,不太适合那样的场合。”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还都没过去呢,傅芸就去而复返,气势汹汹的追了过来。 “你居然敢骗我!” 小姑娘咬着牙,眼睛里跳动着两簇怒火,脸颊也因为生气染上一层粉色。 她身边的丫鬟立马上前来,腰板挺直,大有一副只要我家小姐一声令下,我就可以给你们两个大耳刮子的架势。 江岁安看了看春雨的小身板,想着要不要回去让她学个武啥的,好歹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有一战之力。 “拜托,你刚才过来一副想找我干架的样子,我敢承认吗,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多害怕啊。” “哼,花言巧语,你当初勾引二皇子的时候,可是胆子大得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被耍的团团转。” 是啊,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真的没有,而且我跟二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也是因为被人挑拨离间,一时间想岔了才没转过弯来。” 眼见着傅芸还不相信,江岁安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用手扇风。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勾引的二皇子了,我就是问了问他愿不愿意娶我当皇子妃,他说不愿意,我就再没说了,这也算勾引吗?这不过就是两个普通人之间没有达成合作罢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啊。” 江岁安就是咬准了傅芸不敢去问二皇子才这么胡编乱造的。 不对,也不是胡编乱造,只不过很好心的隐瞒了一些细节罢了。 “我不去,我不管你之前对二皇子有什么想法,你最好趁早把这些念头收回去,你一个天煞孤星的人根本就不配。” 本以为江岁安要生气,没想到她只是赞同的点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警告的不是她呢。 “嗯嗯嗯,我知道,你跟二皇子才是最合适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臣女就先在这里祝二皇子妃得偿所愿了。” 一句“二皇子妃”直接像一盆水,把傅芸的火气给浇灭了。 “那...那你以后不许跟二皇子说话。” “嗯嗯。” “以后也不许再私下跟二皇子见面。” “嗯嗯嗯。” “也不许跟二皇子扯上任何关系。” “嗯嗯嗯嗯。” 不管傅芸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江岁安全都点头应下,完全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样子。 这下倒是显得傅芸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希望你记得你说过的话,要是让我发现你还对二皇子贼心不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傅芸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放心,我这个人最信守承诺,还等着你以后当了二皇子妃,照拂一下我呢。” 傅芸脸色又红了一些,嘴里嘟囔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以后少说。” 然后羞涩的跑开了。 春雨在一旁看的直撇嘴:“小姐干嘛要对她这么和颜悦色啊,他祖父是太傅不假,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凭什么对小姐这么多要求。” 江岁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种小姑娘骄纵惯了,你要是跟她硬着来,反而会很难缠,要是顺着她说几句软话,你看这不就很好解决吗。” “但是她也太霸道了,自己心悦二皇子就也不许旁人惦记,有本事让二皇子娶了她。” 周围空旷安静,没什么人,春雨说话也就随意了一点。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二皇子,她的那些威胁与我而言都没什么,万一她以后真的当了二皇子妃,太子妃,或者母仪天下,那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呢。” “你就这么笃定二皇子能当的上太子?”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吓得江岁安一骨碌直接站了起来,顺着枝繁叶茂的大树往上看。 大树主干分叉处,居然横卧着一个男子,双手交叠在脑后,寒星一般的眼眸正玩味的注视着她。 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多了几分诱惑,脸庞完美的像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身穿玄色衣裳,用金丝滚边刺绣,垂下来的衣角无风自动,平添了几分少年神采。 “你是谁?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第31章:中的毒比较特别 “你在柳州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等闲之人可近不了你的身。” 说到这里,萧景奕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那些人还真是等不及,刺杀一波接着一波,我身边的暗卫被引开,本来那几个喽啰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但是当时我正巧毒发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皇上的脸色难得的沉了下来:“他们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如今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下手。”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要不是我这次正好毒发,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下手的机会。” 这话说的霸气十足,皇上听的欣慰至极,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小太监说太医到了。 等到太医提着箱子进来,看见萧景奕的身影时晃了晃,这混世魔王怎么在这里?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虚扶了一下:“爱卿平身,去给宸王世子瞧瞧身体。” 太医擦擦脑门上的汗,伸手搭上了萧景奕的手腕。 周围的空气有点安静,皇上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萧景奕的手,但是太医的脸色却越来越奇怪。 “世子应当是中了毒,再加上一些外伤,但是及时用药,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身子亏空的厉害,需要静养,还有......” 太医噤了声,目光有点游离不定,不时的看向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在最后一刻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皇上立即坐直了身体,神色紧张起来,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疾没发现? “就是......” 太医眼中闪过犹豫,那几个字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就连萧景奕都开始紧张了:“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支支吾吾的,真有什么隐疾?” 皇上半天等不到一个结果,急的一把拍在桌子上:“你若不说,那就拉下去砍了。” 吓得太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不是微臣不说,实在是此病难以启齿,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皇上心里一个咯噔,直直的往下坠。 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小太监都下去,只留下了孙公公。 “说吧,到底是什么病。” 太医试探着开口问:“世子近日可否觉得力不从心?” 萧景奕眉间闪过一抹烦躁:“并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太医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后瑟缩了一下,用双手捂着脸,听说宸王世子打人最喜欢打脸了。 孙公公看着太医那副小心地模样,突然想起皇上年轻时候,眼睛也是经常青肿,只能说真不愧是父子俩。 太医一咬牙,干脆和盘托出:“宸王世子像是中了毒,怕是......会不举。” “你说什么?” 萧景奕惊的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孙公公吓得腿都软了,悄悄去看皇上的脸色,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皇上息怒,世子息怒,只需要找到下药之人,把毒解了就行。” 太医以头抢地,爬的低低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后背都湿了一片。 皇上心头的那口气这才消了一些:“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解毒?” “微臣医术不够精湛,此毒......” “嗯?” “此毒还需要时间研究研究,对身体无碍,只要...只要不同房即可。” 萧景奕抿着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眸色漆黑,带着戾气。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要是朕从第五个人耳朵里听到,你的九族也就别想要了。” 太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皇上放心,此事微臣会烂在肚子里。” 皇上烦躁的摆摆手,让他先下去,神色复杂的看着萧景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萧景奕把牙齿要的咯吱咯吱响,都怪那个女人,怪不得当时说要送自己一份礼物,原来这就是她的礼物。 好好好,真是好极了! “一时不查,背后主谋很快就能查到。” 萧景奕有些烦躁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语气也带着烦闷几分。 “那这个情况,你就没有发现?” 皇上斟酌措辞,还是问了出来。 “发现什么?” “就是...就是那方面不和谐。” 皇上咳嗽几声,说起这个话题还挺不好意思的。 萧景奕反应过来皇上所说何事之后,脸色瞬间就黑了:“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再说你这样一副害羞的模样是做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你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皇上脸色有点红,但这确实是事实,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萧景奕扔下一串话之后,大踏步离开了皇宫,甚至连礼都没给皇上行。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皇上好奇的自语:“难不成他长这么大,宸王居然也没有安排通房丫鬟?” 孙公公有点不太自在,非得跟自己讨论这个事情吗? 就在皇上考虑要不要将宸王叫进宫好好盘问的时候,外面的小太监拿进来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给孙公公。 “皇上,这是慈光寺的信。” 慈光寺? 皇上直接一把拿过来,迫不及待的拆开,里面的字很少,但是皇上却看了整整三遍,然后大笑出声。 “天佑我景昭啊,天佑景昭!” 孙公公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但是看皇上爽朗的笑声便知道,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一扫之前的郁气,精神大振,也有心情跟孙公公开玩笑了:“你都不知道什么事,高兴什么?” “奴才这一辈子都是跟着皇上的,皇上高兴,奴才就高兴!” “哈哈哈哈哈,好,说得好,朕今日高兴,摆驾凤仪宫。” 孙公公有点惊讶,委婉的说:“可是先前贵妃娘娘差人来了话,说在宫里摆下了宴席,想跟皇上共进晚宴。” 提到贵妃,皇上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声音也淡了不少:“朕是皇帝,难不成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才行?” “奴才不敢,皇上自然是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皇上这才一摆衣袖,孙公公很懂眼色的高呼:“摆驾凤仪宫!” 另一边,萧景奕一出宫就让人去查那天的女子身份,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