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打脸真香后》 1. 第 1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夜幕宵禁,大理寺的一间刑房里却是异常热闹,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长鞭击破空气的轰鸣声、还有被绑在铁链上的人的惨叫声。 声音交错,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和皇城中此刻的安宁景象相比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刑房虽算不上宽敞,但仍有不少人围在其中的一处长桌圆椅旁。 圆椅上正侧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手微撑着头,竟是在闭眼小憩。 她一袭金纹红衣,典雅高贵,两袖和颈口还绣着鸾鸟,栩栩如生,一头青丝若瀑布般垂下,由步摇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周围又饰其它珠宝,更显华贵,再配上她那羊脂玉般的面容和那如火般的红唇,便是一副让人看着都止步的风华。 等那狱卒再挥了几鞭子后,她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轻抬起另一手小臂,手指轻扬朝后示意着。 一旁的随侍也是看得及时,替她喊道:“停。”说完,便躬身去扶她起来,再随她踱步到犯人跟前。 “怎么样,想好了吗?”她眉眼含笑,嗓音也柔中带媚。 “想好?想好什么?如何认下殿下给微臣定的罪吗?” 被吊在铁链上的正是长公主府典军马辉,前些日子他被长公主无端下狱,这两天他又被打又被吊的,早就已丢了半条命,如今便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没他身体晃荡带动起来的铁链声大。 不过尽管如此,对于旁人的指控他却仍是坚决不认。 而面前这位被他称作为殿下的女子则是如今大宁王朝的昭阳长公主李然依,也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嫡长姐。 自三年前,她接连除掉掌控朝局的外戚权臣后,便接替成为了当今王朝的权力中心,所到之处莫不受人跪拜敬仰。 旁人就算是恨,在她面前也得乖乖臣服。 可常言道“高处不胜寒”,这位置坐得越高便越容易引得旁人的忌惮,更何况是在如今环境下的女子。 七日前,李然依于东郊皇家林场围猎,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队刺客,趁她周边守卫薄弱之际妄想取她性命,好在她有些身手,躲得及时,这才能够驾马逃回大部队之中,留得一命。 自她执政之后,她的脾气就算不得好,于朝堂之上,做事更是奉行睚眦必报的原则,再加上此番遭遇的确凶险,又查出来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出得岔子,便免不了亲至狱中,想好好对峙一番。 马辉了解李然依手段,自是不敢松口,而她听了马辉的话后却勾唇笑了笑,耐着性子回道:“马典军又说错了,不是本宫给你定的罪,而是你自己犯下的罪。” ...... 另一边,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映照着上位者的身影,里外各处都布满了守卫,沉寂而庄严,殿堂之内亦只能听见上位者扔出奏折的声音,还有宫阁之间响起的值班宦官细碎的脚步声。 静得与适才大理寺的景象相比截然不同。 “陛下,礼部侍郎叶大人求见。”小宦官方才迈进来走了几步便埋头跪下,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宣。”皇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手中的事也没停下来。 小宦官领旨:“是。”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绯红色官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便跟着那领路的小宦官入了殿内。 “臣礼部侍郎叶焕,参加陛下。”那男子下跪叩首,声色清冷。 “免礼。”一反刚才的模样,皇帝见到男子后神情亲和了不少,“不知叶卿此时来寻朕是有何事?” 叶焕将一直捧在手上的折子呈上:“此次春闱中选的贡士名单礼部已连夜拟好,请陛下过目。” 皇帝从太监手中接过折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冷笑一声道:“这东西如何能呈于朕,叶侍郎应该交由长公主才是。” 说着,皇帝更是突然急躁了起来,拂袖扫过书案:“你看,朕就只能看看各处州郡官员告诉朕,他们那儿的瓜果粮食熟了,问朕吃不吃、好不好吃的奏折。” 叶焕听着,情绪未受波动,一如往常淡定自若。他微曲了上身,行礼道:“陛下息怒,微臣不过按规矩行事,万不敢逾距。” “逾距?”皇帝将手肘支在桌子上,用手背托住自己的下巴,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神色略有缓和,“如何算逾距了?” 叶焕知道,皇帝是又想听他讲奉承正统的话术了。 其实当今皇帝的年纪不过才十七岁,自小就一直养在宫中,虽说声音随着年龄确实成熟不少,但脸上的稚气到底是未脱完,如今他故作老成模样,看着反倒是令人觉得有些割裂。 不过叶焕一向不喜长公主,他的立场也算是明确,所以即使配合着皇帝说了许多,他也未曾因此厌烦过。 “臣乃礼部侍郎,自知所事者为国之主君,所忠者为当今天子。君主在上,焉有下臣无诏而屈从他人的道理。” 叶焕身形修长,纵然他此刻做着弯腰行礼的姿势也藏不住他浑身透着的温润书生气质。 皇帝听后甚为满意地大笑了几声,随后便挥了挥手让殿内的其它人都退了出去。 “果然叶卿和旁人不一样,是忠臣啊。”他离开龙座,将折子拿在手上,一边负手缓步到叶焕面前一边惋惜道,“只是过不了几日,爱卿就得做他人的夫婿了。” 说到‘他人’时,皇帝的语气还特意加重了些,嘴角笑容意味深长,他停在叶焕身前戏谑道:“那时爱卿可莫要因一时欢好而忘了朕啊。” 虽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从皇帝口中说出来便多了些韵味。 叶焕立马埋首拱手:“请陛下放心,陛下交代的事,臣一定谨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一字一句的吐露清楚,算是给皇帝喂了一颗定心丸 皇帝本意也只是想督促他,并无刻意为难他的意思,见他说完便也连忙伸手去扶他起来,满心宽慰道:“叶卿行事朕向来信得过。” “好了,你也该去见见你的那位新妇了。”皇帝拍了拍叶焕肩膀,又将刚才那篇折子拿到了身前,睥睨了几眼后不甘地按到了叶焕怀中,“把这个也交给她吧。” —— 大理寺监牢内,马辉抓住双手的锁链,身子往前伸了伸,还在喊冤道:“此前殿下在围猎时遇刺的确是臣护卫不周,但若说是臣指使的,臣的确冤枉啊。” 李然依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辉表演,便是他离她只一拳距离时她也未曾后退半步,从容的神情也没有一瞬改变。 她悠然道:“本宫说了,你只需要认你自己的罪就行了。本宫也自然知道你不过一个五品典军,若真要主使刺杀本宫,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她手往后举,手掌向上让后面的人递给她了一张供纸,她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说道:“你跟了本宫许久,应是知道本宫的秉性,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本宫断然不会出手。” 说完,李然依将供纸有字的那面提到马辉眼前,让他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这是那日被生擒的刺客招认的,他说在刺杀之前他们就已经拿到了本宫围猎当天的布防图。” 纸上的内容清楚地映入马辉的眼中,他见事情被抖露立马慌乱起来,连连求饶道:“殿下,不是,您听我解释……” “本宫说过本宫不做没把握的事。”李然依不想听马辉废话,出言打断他,“事情既有定论,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就行,其余的便不必多言了,本宫还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为你折罪。” 她放缓了语速,故意强调道:“你应该知道,谋害皇族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身为主犯更是要受凌迟之刑。如今刺客已经招认,你就是当下所能查到的至高级嫌犯,你若打算什么也不说,那么最后,主犯就由你来做。” 她虽是表现得是在好心为他解释,但言语中却透露满满的威胁韵味。 马辉被吓得浑身颤抖,就连口水都不停地吞咽。 他听了李然依的话后想了想,觉得或许将事情说出来还有活路,便坦言道:“在围猎开始前五天,有人曾找到了微臣,说想从臣这买一份猎场的布防图。” “多少钱?” “一千两。” “一千两?”李然依听着又气又觉得好笑,“还有呢?” 马辉不敢直视她,瞥了她几眼,吞吐道:“没,没了。” “没了?”李然依有些失望地背过身去,对一旁的记录官员冷声吩咐道,“明天告诉大理卿,判主犯马辉凌迟五百刀,抄家灭族。”< 2. 第 2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李然依从牢中出来,见叶焕双手叠放,拿着东西,垂眸立在大门一侧,身段高挑,玉树临风。 她瞥了他一眼,走到他正前面,侧对着他问:“什么风把叶侍郎吹到这儿来找本宫了?” 一直守在外的宫女也趁此刻将随身挂着的狐氅为李然依披上。 “殿下。”叶焕朝她行礼,又将册子双手递呈过去,“这是礼部拟定的此次春闱贡士名单,请您过目。” 李然依借着拿册子的机会又转头好生端详了他几眼,平日里李然依只道叶焕生得儒雅隽秀,说话也温吞,今日在夜间相见,倒是发现他的面容被一旁的焰火衬得更加俊朗,一身绯红官袍和头顶的乌纱帽亦是为他增添不少沉稳大气、器宇轩昂。 算了,起码脸长得不错,回去当个吉祥物摆着吧。 李然依拿到名单后并未急着翻阅,反倒问道:“春雨刚停,叶侍郎陪本宫走走可好?” 现下已是完全入了夜,空中也只有零星几颗亮点,位置又是在大理寺狱外,如此压抑的氛围实在不是散步的好地方。 叶焕摸不准李然依的心思但也恭敬道:“是。” 李然依听后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便领着叶焕一前一后地在诸多侍卫的跟随下在周围漫步起来。 “叶侍郎是哪一年的进士?” “启禀殿下,元徽元年。” “哦,陛下刚登基那年。” “是。” 严格的来说,叶焕是元徽元年的状元,还是那年会试殿试连中两元的状元。 李然依又问:“听说第三年叶侍郎刚升员外郎不久家中便突逢变故,还因此告假了三月?” 叶焕顿了顿,眸中神色微变:“是。” 李然依听出了他话语中情绪的变化,转头瞧了他一眼,唇角微漾继续道:“那叶侍郎果真是年少有为,满打满算不过七年就已任四品侍郎之职了。” “公主谬赞,承蒙天家抬爱,微臣才能忝居侍郎一职。” “叶侍郎倒是谦虚。”李然依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叶焕见状也立马埋下头,作起揖来。 她突然话语深沉道:“既然叶侍郎也是科举出身,那么想来叶侍郎也知道科举于国的重要性,于天下读书人的重要性了。” 叶焕颔首默认。 “那这册子本宫也不必再看了。”李然依将册子捻着送还给他,“你们礼部的再好好商量商量,哪些人要得,哪些人要不得,本宫可是在叶侍郎还未将册子呈来前就听说了,京城之中已有人私下宣扬自己中了贡士的消息了。” “什么?”叶焕抬首,轻声怔愣。 正值他回想其中细节时,远处,一个从监狱的方向快步走来的亲兵到了李然依跟前,拱手道:“公主,画像已经大致画完了,嫌犯也都尽数招了。” “画呢?” “画师正在描摹细节。” 李然依正欲回去,想起一旁还跟着的叶焕,又道:“现下无事,叶侍郎不如陪本宫走这一趟?” — 待二人回到牢中,画师已将画像处理好,呈在长桌上。 马辉刚一见到李然依,便不顾满身的疼痛立马跪倒在她的跟前,连连哀求:“公主,微臣已经将微臣所知的全部告诉了录事官了,微臣知道错了,是微臣此前蒙了心,还请公主宽饶臣这一次,求公主……” 但不等马辉说完,亲兵便高喊:“快来人将他钳住,拉到后面去。” 李然依也没有理会他,只径直往画像走去,见图中那人浓眉宽鼻,满脸的络腮胡,右额角处还有一道小疤不过被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不少。 画师还特意用了深褐色的颜料为此人的面部上色,想来是个肤色黝黑的人。 的确,以前未曾见过。 叶焕站在一旁,画像也悉数印入了他的眼底。 “公主可要发布通缉令捉拿此人?”亲卫问道。 李然依目光停留在画上,淡淡道:“暂时不用,先将画再临摹一份,带回府中。” “是。” 身后的马辉还在不停地哀嚎着。 一旁的录事官又站起来拱手问道:“公主,嫌犯既已招认,那明日咱们大理寺应该如何定罪。” 李然依视线移向他,冷眼责问:“大理寺判案还需本宫来教吗?” 她顿了顿:“依法惩处便是。” 录事官哈腰:“是是,公主教训得是。微臣也只是想着,或许公主对那位另有打算,但既然公主发话,那微臣明日就如实转达给大理卿。” 马辉听完,脸上顿时浮现一片骇然,呆愣地张了张口:“公主不是答应了臣?只要臣如实招认,就饶臣一命吗?” 李然依扬眉走过去,这才理会他:“本宫有说过吗?” 马辉赶忙接茬提醒:“公主方才说的,说不舍臣,可以让臣将功折罪的。” “那你又觉得能折你哪份罪?”李然依顺着他的话问道。 马辉疑惑,思来想去自己也就一个罪名,于是便硬着头皮回:“便是鬼迷心窍,协助逆党,行刺长公主一罪。” 李然依黯然而轻嘲地笑了笑:“马典军还说漏了吧。莫说你协谋之人未行刺成功,让我今日还有机会在这儿与你说话,便是你背叛本宫这一项,也是重罪啊。” 她立直身姿,高俯着瞧他,眼神狠厉,语调愈发重了:“你跟本宫的时间越久,这一项罪便越重。” 说着,她的声音又变得悠然起来:“就算本宫折了你行刺之罪,那反叛之罪又该如何呢?” 马辉一听愕然,片刻之后,他当知已无生路,于是破口大骂道:“李然依!你这个毒妇,一介女流把持朝政,我果然做得没错,斩杀你就是替天行道!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李然依轻笑一声,却是不恼:“如今朝野之上骂我的人多了,明着的,暗里的,也不差你一个。可你若觉得以此就能求个死得痛快,那我平日得杀多少人呐。” 说完,她背过身去,对旁的狱卒摆手道:“把他栓回去,舌头割了,免得惹人心烦。” 李然依又见叶焕正听得入迷,调笑道:“处理府上的事,让叶侍郎见笑了。” “不敢。”叶焕作揖道,心中稍有震慑。 “那你觉得本宫判得如何?”李然依领着他走到了牢门外,身后的叫骂声很快也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 “殿下处事公正,不徇私偏袒,是我朝之福。” “是吗?”李然依笑意仍在,眼中却透着冰冷,“难道叶侍郎不觉得本宫越俎代庖了吗?” 叶焕虽暗自和皇帝多有联系,但他在朝中一向低调,也从不与人结党,不过却和眼前这位实际当权者少了些必要的交际。李然依也少有他的动向,因此纵然他藏得在深也免不得遭李然依猜忌。 叶焕被一时问得不知如何作答。 二人僵持片刻,直到李然依解围方才舒缓了些:“算了,叶侍郎是礼部的人,是本宫多言了。” 叶焕头埋得更深了一分。 李然依觉得有些乏了,见状也不再为难他:“时候不早了,叶侍郎鞠躬尽瘁,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过本宫说的事,叶侍郎可要放在心上才好。” 叶焕临别再作揖:“臣谨遵令旨。” — 回到公主府,一众下人忙对李然依问候相迎,净手的温水、补气的羹汤也都备好,径直端入她书房内。 李然依将带回的画像放在一旁,先等人为她解了大氅,再净手坐下,等到试吃结束之后开始喝起了羹汤。 喝完之后,她用巾帕轻擦了擦嘴,挥了挥手,遣散众人:“你们都下去罢。” “是。”众人纷纷行礼退下,独留李然依一人在房内。 四下无人,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阖目养神。 — 3. 第 3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春雨如丝,一场刚停一场又起,绵密的雨水浇灌在地上,模糊了行人的足迹,浸湿的泥土也将独有的土腥味随风送入每家每户的房屋之中。 叶府内,叶焕正伏于案前理着春闱舞弊一案的细节。 “公子!”许行破门而入,一脸焦灼的样子。 叶焕抬头看他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匀深?” 江淮,字匀深,围场行刺案中与马辉接头的人。 叶焕猛地起身,将窗门全都关上,又对许行问道:“我不是让你送他出城吗?这是怎么回事?” 许行刚带着江淮从金吾卫眼下逃脱,心还未静下来,带着些喘道:“是,我按公子所说,宵禁之后便安排江淮出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如今街上已全是拿着与他本样极为相似画像的金吾卫。” “我也是在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他,彼时他正被追捕,我蒙脸救下他之后也被逼得没办法,只得先往回逃,顺道也想问问公子的意思。” “追你们的金吾卫呢?”叶焕蹙眉问。 “我将他们引去了宣仪坊后才掉头回来。” 叶府位于崇阳坊,与宣仪坊只隔了一条街。 叶焕摇了摇头:“想来从你们往城东的那一刻起,金吾卫就已调兵将这一块围了起来,如此下去他们早晚会查到这儿。” 一旁江淮自责道:“都怪我太掉以轻心,今早出门也没做什么装扮,就粘了这块小胡子,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金吾卫盯上。” “不怪你。”叶焕宽慰道,他又扫了一眼桌上春闱一案的卷宗,“长公主心思缜密,此前倒是我轻敌了。” “那公子,我们现下该怎么办。”许行问。 此时门外的小厮也来通报:“大人,长公主来了。” “这么快?”叶焕小声惊道,他更没想到竟是李然依亲自来了。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们。我这就杀出去!” 江淮自觉无路可退,转身便要冲出去却又被许行拉住,“你再等等,公子一定会有办法。” 叶焕无言,走到了书桌后的书架旁,抬手扭动了放在上面的一个陶罐。 只见书架随后便从中间往两边拉开,后面露出了一道与墙体颜色一致的石门。他又按动了内嵌在门上的一处机关,石门转而开启,露出一间长宽不过五尺的密室。 叶焕侧过身子,让江淮进去:“你先在里面呆着,其它的交给我。” 现下已无他法,江淮点点头,听话地走了进去。 机关再次扭转,石门重新关上,书架也归了位。 — “叶侍郎呢?公主到访怎么还不出来迎接?”李然依的贴身侍女晓柔在叶宅外问道。 话音刚落,叶焕从宅院中出来,朝门口停着的一辆象辂马车,拱手道:“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声音一如往常般温雅。 马车前后还都跟着大队的禁军侍卫和掌扇内监。 虽比不得往日最隆重的时候,但也不难看出这是当朝长公主的车驾。 马车之中,传来李然依的幽声:“无事,是本宫来得突然了。” 李然依由晓柔扶下车,步态轻盈地走到叶焕身前,眼尾微挑:“叶侍郎现下可是得空,让本宫入府一坐?” 叶焕埋首:“自是不敢怠慢殿下。” 他微微侧身:“殿下请。” 李然依瞧了他一眼,略带得意地露出了一抹笑,抬手轻扶了他一下便径直略了过去,直入府中。 叶焕是礼部侍郎,马上又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就算是李然依下令让人来搜查旁人搜起来也难免会觉有掣肘,李然依考量到这,干脆也就自己来了。 正好她与叶焕也快要大婚了,此前又对他不甚了解,便趁着今日单独来看他一次吧。 都说住所参人品,她也正想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平日里是个什么秉性。 到了正厅,李然依方才说道:“适才金吾卫发现有匪徒闯入了城东一带,本宫想着驸马的安全,特意让他们来排查一下可好?” 叶焕笑了笑,并无排斥:“公主好意,微臣自当领受。” 李然依唇角微翘,居于堂上匾额之下对房内的金吾卫嘱咐道:“你们可要好好搜,别把叶大人府上的东西弄坏了。” 说是为了叶焕着想其实是在给金吾卫下达搜府的命令。 见众人都散去,李然依轻扬了一下下巴又问:“说来惭愧,叶侍郎在朝为官这么久,本宫竟还一次未能来拜访过。今日叶侍郎不如就借着这机会带本宫逛逛?” 叶焕自然说不得不,微笑着颔首回道:“好。” 他侧身抬手:“殿下请随臣来。” 李然依跟在叶焕身后:“不如就从书房开始吧。” — 叶焕脚步微滞,二人正面朝向相同,却心思各异。 叶焕从容回身,微微扬了扬唇,缓过刚才突然变得紧张的氛围:“是,殿下请。” 书房不大,与前厅相比小了不少,但屋内清光明亮,陈设的物件浸在日光洒下的点点尘埃中也透出几分清雅,似乎随处可闻见一阵墨香。 整间房子虽小但装潢不失大气,倘若人在其中便会有一种安然心静的感觉。 李然依先从房间正中的一个圆桌开始浏览,然后是房间一头的琴案,再是正对着的叶焕常用的书案。 李然依走过去,看见了摆满了桌面的卷宗:“看来叶侍郎刚才正忙着。” 叶焕颔首未答。 “想来本宫到访打扰到你了。”李然依说完拂手转身,对身后的书架观赏起来。 书架之上并非全是书册,一些叶焕收罗来的瓷器和玉器也都安放在上面,自然也包括了那启动机关的陶罐。 叶焕垂眸,尚未察觉到危机:“不敢,公主驾临是微臣之幸。” 李然依笑了笑,开始对架子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手研究:“叶侍郎平日里看起来不喜言语但说起话来却也是令人舒心啊。” 叶焕见她离那陶罐愈发近了,便阔步上前站在陶罐旁,难得地对她浅笑道:“公主已受百事繁忙,为人臣子,如此也算是为公主排忧。” 李然依停下来,倒是对他这番话有些意外。 平日里的叶焕不仅寡言,而且那张清秀的俊脸就像得了面瘫一样极少出现过其它的神情。如今他不仅话多了,表情也变了,当真是奇了怪了。 李然依望着他有些稀奇:“叶侍郎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与本宫往日所见有些不同啊?” “不知殿下何意?”叶焕故作不懂。 “以前本宫只道叶侍郎是内秀之人,现下到觉得叶侍郎有些风趣了。” “想来是臣以往在殿下面前走动得少了,让殿下误会了。” 李然垂眸沉吟道:“是走得少了,不过以后有得是时间走动了。” 说完,她又抬眼环视起四周,突然想起一路走来叶府的布局。 “叶侍郎。”李然依话音变得低沉,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你这房内便只是如此了吗?” 叶焕怔了怔,尚未理解她的意思。 李然依补充:“贵人府邸常设密室以安贵重之物,难道叶侍郎没有这个习惯?” 叶焕心下一紧,浅笑缓解:“不瞒公主,府中确有密室,不过是在微臣卧房之中。” “是吗?”李然依半信半疑, 4. 第 4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安京的春日相较于江南总是来得晚些,但其繁华的热闹劲却未消散。先是除夕迎新年,再是春闱看状元。刚过了三月三,又碰上天家的喜事。 元徽七年,三月十二,宜嫁娶,是为大宁昭阳长公主李然依、礼部侍郎叶焕缔结良缘之日。 因李然依位尊,出降当日,由驸马叶焕送彩礼于承天门外恭候,至吉时,召至两仪殿,又因宫中无长辈,公主与驸马只于殿上向皇帝行礼。 再由礼部尚书朱文展旨道:“夫妇之道,人伦之礼。昭阳长公主,会及婚年,可堪懿范,侍郎叶焕,言容有责,今尚公主,从兹缔结良缘,惟愿同心同德,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二人在站于大殿之上,正对于皇帝,接旨谢恩后,皇帝亲至身前,对叶焕道:“昭阳长公主,朕之长姐也,少时辅朕,朕甚敬之,叶卿此后,万勿慢、勿怠,谨恪朕言,以成亲亲之家。” 叶焕拱手:“臣领旨。” 皇帝含笑,意味深长地轻拍了拍叶焕行礼的双手。 李然依透过团扇,将二人的动作隐约收入眼底。 礼部尚书又高喊:“礼成,上玉牒,记婚契,请公主、驸马驾还公主府!” 李然依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公主府。一路上,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安京百姓皆出至街上,以观皇家盛况,更想一窥长公主新婚容颜。 李然依持扇端坐于鸾驾上,再一次享受万民瞩目的恭贺,上一次这般,还是她除掉权臣齐真、外戚周治之后的那个元宵,带着皇帝乘舆游京,与民同庆佳节。 那般场景,倒真是令人怀念。 不过李然依回想的倒不是万人空巷的盛况,而是她除掉一切威胁后,能够睥睨天下的满足感。 —— 入公主府后,李然依牵着红绸与叶焕并行,在旁人簇拥下,于喜床上安坐。 纵然床上已铺满红枣花生等干果,命妇仍再请了一次,洒向二人。 如今也算礼毕,众人便道:“礼成,恭祝公主、驸马大喜。” 待所有人都退出之后,叶焕又借着起身,拱手道:“臣请公主却扇。” 李然依只觉这一路都端得紧,听到叶焕这句,便赶忙放下了扇子,让自己松泛了些。 虽是想着让自己放松,但李然依身上的仪态却并未丢弃。她抬眸而望,开始打量起叶焕,见他仍低垂眼眸,并未因自己的动作而立身看她。 一袭大红喜袍穿在叶焕身上,在烛火的映照下,其间的锦绣花纹仿佛随波光流淌,衬得他俊秀的脸庞更显风华,那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亦将他此刻的从容描摹得当。 李然依看着赏心悦目,勾唇道:“驸马今日辛苦了。” 她言下之意即是,过场既都走完了,就早点歇息,各睡各的吧。 怎料叶焕却言:“殿下,新婚夜,应喝合卺酒。” 李然依微微仰头,闭目无奈,平日里虽对朝事得心应手,可这成婚到底是第一次,虽说在这场婚姻之中,李然依自觉自己占据主动,但如今身处在这般满屋温红的氛围下,面对一个自己并不算熟悉的男子,却不由得紧张起来。 “驸马说得对。”她稍显局促地回笑道。 叶焕颔首,转身走到桌前,将酒斟入提前备好、用红线连在的一起的酒具里。 他两手分别拿起一杯,坐回到李然依身旁,递予她道:“殿下请。” 李然依瞧了一眼杯中清酒,饶是闻到一股芬芳酒香,默了一默,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二人共捧起杯,在红烛映照下,身影投在婚床壁上。他们对视一眼,无声,仰头一饮而尽。 此后,叶焕仍旧无言,为李然依收过酒杯,重新放回到桌上。 却是刚一放下,他便听见李然依的声音到了身侧:“应是无其它虚礼要做了吧。” 叶焕想了想,蓦地回了声是。 他总不能说还有洞房吧。 李然依松了口气:“既如此,天色已晚,本宫尚还有公务要处理,驸马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叶焕:“?” 李然依:“无需等我,本宫事毕之后,自会在书房安歇。” 叶焕:“?” 说完,还未等叶焕回言,李然依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将他独留在婚房内。 叶焕:“……” 房门一开一闭,屋外又传来随侍嬷嬷与李然依的谈话声。 “殿下这是要去往何处?” “本宫忘了今日还有政事要处理,嬷嬷也不必跟着我,早些去休息吧。” “这……” 说话间,叶焕已踱步回坐在婚床上,细想片刻,愈发觉得不对。 他这是,独守空房了? —— 是日清晨,按规矩,长公主出降第二日,应携驸马拜宗庙、谒皇陵,然李然依最近诸事傍身,皇陵位置离安京又远,一来一去免不得要耽误不少时辰,如此,她实在走不开,便递了个眼神给礼部,尚书朱文倒也识趣,与钦天监一起,借口三月十三并非祭祖良日,便将此事推延到七日后,与回宫归宁,拜皇帝谢恩同日举行。 而叶焕在京中亦无长辈,听说他从小更是寄住在云州姑母家中,前些年姑父姑母也是相继离世,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个表妹,此番大婚也没出席,所以李然依拜访夫家一事也可免了。 李然依起得早,却未想叶焕起得更早,她刚一换好衣服,就听下人来报,驸马于门外请见。 李然依闻言惊奇得浅笑一声,随后令人带他去正厅,准备与他一同用早膳。 “侍……驸马昨晚睡得可好?”李然依过了一晚,一开口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成了婚。 叶焕垂眸平静道:“有劳公主挂怀,一切都好。” 李然依点点头,随口一说:“那便好,本宫还担心驸马睡不惯公主府中的床。” 此话一出,旁的下人却是都偷笑起来。 公主府中,谁不知昨晚新婚驸马独守了空房,不过李然依也是实在找不到话讲,加之她对确实这些事情也不算敏感,所以也并未觉察到此话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叶焕脸色却好像变青了些。 李然依又道:“陛下可是许了驸马三日婚假?” “是。” “那驸马回宅之后可得规划一番,平日就常听闻驸马勤勉,在礼部永远都是去得最早、走得最晚的那人,这下可要借这几日好好放松一下了。” 得,刚暗说了人家独守空房,现在又吆喝着人家赶紧回自己的宅邸。别家的新人都是想着如何度蜜月,就李然依想着把人往外面赶。 说到底还是不熟罢了。 5. 第 5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行至大理寺外,人人都对叶焕拱手道喜,就连称呼也由往日的叶侍郎改为了驸马。 叶焕自公主府遭遇一番后,现下已然习惯,直接了当地进了地牢,叫人将赵听提出来候审。 只是这赵听却不似李然依想得那般轻松,被人带上来时,面目苍白,满目空洞,仍由人摆弄,四肢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头一晃一晃的,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着,但又听不得声响,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浑身打寒颤。 叶焕倒是对此景早有预料,问一旁的大理寺衙役:“可是依我所说的,这几日都未让他睡觉?” 其中一位衙役点头:“是,按驸马安排,兄弟们都轮流值守,他一合上眼,我们就用水将他泼醒,期间也没人同他说话。” 说着,那衙役瞧见赵听合眼,又扯了一把他的头发。 果然,折磨人的方式并非都是见血的。李然依主打一个肉身上的赶尽杀绝,而叶焕则更贯彻精神上的摧残。 如此看来,二人到真像是一对相配的夫妻。 “有劳,诸位先去忙吧,这里由我处理就好。” 叶焕说得和气,众人也自觉将赵听交到了许行手中,而后识趣屏退。 此刻,屋中只余下三人,叶焕起身向前,俯身,在赵听眼前轻唤:“赵大人?可是需要休息?” 男子声音清润柔和,眉目之间也透着温润,那与人关照的眼神,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赵听听到声音先是一抖,而后才循声看去,见是叶焕,忙来了精神,连连磕头道:“叶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什么都愿意招。” “什么都愿意招?” “什么都愿意招!” 叶焕朝许行递了个眼神,便见许行放开了赵听,去案上拿起了纸笔,准备开始记录。 赵听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讲述出来:“其实那卷子本来依下官的职级是看不全的,但是有人相助,施了点手脚,让保管其它两套试卷官员的卷子也都转到了我手中,我这才能知道全部会试考题。” 叶焕冷冷扫他一眼:“是何人在助你?” “彭泽起。” “彭泽起!”许行失声,眸中染上惊色,与回过头来看他的叶焕对上视线。 彭泽起,燕王府的幕僚,此前曾与叶焕一同筹备围场刺杀李然依一事。 若科举舞弊有他的身影,那么势必燕王也参与了进来。 叶焕未曾料到这事情竟牵扯到燕王。 此前他与燕王合谋,自是知道燕王狼子野心。 作为先帝胞弟,英宗皇帝现在世的唯一子嗣,燕王自然不甘对如今这个无所建树的小皇帝臣服,于是便幻想着能先除李然依,而后再拉小皇帝下马,接着行其它周转之策,好让自己登临帝位。 叶焕知道他所图,所以与他合谋也只是想一石二鸟,先借他之手杀李然依,再以谋逆之名拿下他,如此宗室之患皆可为皇帝所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本已假意投诚燕王,燕王却还是瞒着他行了此等为害朝局、枉对天下士子的丑事,倒是低估了他的阴毒。 叶焕想到这些仍沉色问道:“你与他怎么相识的?” 赵听道:“叶大人不知,我与他是同乡,少时一起求学,后来他久试不中便去了燕王府做幕僚,不过……” “不过你们期间仍有联系,他以燕王府之势替你打点仕途,助你步步高升,而你也借礼部官职之便,为他传递朝堂之事,是不是?”叶焕见他突然缄口难言,替他说了下去。 赵听被诘问的无地自容地垂头默认。 “那你贩卖考题所得的脏银也都交给了他?” “没有没有。”赵听连连摆手摇头,混乱的发丝如笤帚上的木须在空中扫开,跟随动作晃动出声的铁链,也似有节律地应着,“那些都是下官鬼迷心窍,自己做得主,谁知那买题的士子是个沉不住气的大嘴巴,还没放榜就自己上赶着出去炫耀了。” 叶焕一贯沉静面容露出了一抹厉色,声音如寒冰刺骨,他说得无奈:“看来赵大人如今恼的还是那个士子啊。” 赵听现下精神虽有些恍惚,但脑子里还算清楚,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又开始谢罪:“不不,是下官失言了,下官恼的是自己,恼的是当初为什么要听彭泽起的话去办那事,下官,下官真是悔不当初。” 说着,他抗着铁链的重量,艰难地给了自己几巴掌。 “够了。”叶焕看着赵听那一副虚伪模样,心中生了股恶心,“你若真觉得自己有罪,想要将过补过,那你余下时日便要听我的。” 他低沉下声音,缓了语速,拿出李然依的法子:“策谋科举舞弊,罪同欺君,可夷灭九族,赵大人若是想拉人陪葬,那么之后也可自便。” 审讯室中,只几处小高窗,又多以铁栏封闭,难得照进几缕阳光,也不见温度,一向俊朗的脸庞,在未见光的那一半如今也添了几分阴鸷。 可赵听哪管那么多,如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慌忙点头应下:“好好,都听叶大人的。” — 叶焕假中审案,李然依也没闲着。 虽说皇帝和朝中某些人盼着她休息,但李然依焉能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小心思。 本来那群人都已开始暗喜李然依愿意承接圣意休沐三日,没想到她反手就让皇帝下旨,休朝两日,以同庆长公主大婚之喜,再加上三月十五本就是休沐日,如此一来,那些人简直就是白忙活、空欢喜一场。 不仅如此,用完早膳之后,李然依还召集了重臣于公主府中议事,俨然是自己组建了一次小朝会。 不过这三年来,她做过此类张扬之事也不在少数,大家竟也都开始习以为常。 众人将各部事项逐一禀明之后,便各自散去,随后李然依又单独召见了金吾卫上将军薛绍勇。 薛绍勇于书房长廊外卸了佩剑,径直走入房内,向李然依半跪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李然依面露和善:“薛将军请起。” “谢殿下。”薛绍勇起身,带动盔甲甲片作响。 “围场刺客的出处可是查到了?”李然依问。 薛绍勇道:“还在追查中,应是快有结果了。” “抓紧一些罢。”李然依如鲠在喉。 然她复而又严肃道:“不过本宫今日召你,是有其它事情要你去办。” 薛绍勇拱手:“但凭殿下吩咐。” — 李然依处理了一上午的政事,突然有些乏了,她遣了薛绍勇,兀自撑着额头,半坐着小憩。 昨夜叶焕到底睡得好不好,她早上并非真的关心,只是她昨晚宿在书房,却是真真的没歇好。 对了,叶焕呢? 李然依瞥眼瞧见满堂的红绸喜字,倒是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驸马。 他一向勤勉,莫非真去大理寺审案了? 他那文弱身板可是受得了狱中潮湿?莫不是真把他逼得太紧,一个好好的礼部侍郎,怎么偏就派人家抢了大理寺的活,让他去审案了呢? 可那日在他府中,他为她挡下瓷瓶时却并不失男子气概,而且,那双揽在她腰间的手也是宽厚有力…… 李然依摇摇头,发现自己闲适下来竟会想这么多。 真是见鬼了,难不成是成了亲的缘故? 她正起身,看向屋中的布置,问她的贴身婢女晓柔:“这些东西需要挂多久?” 晓柔笑回 6. 第 6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叶焕轻哼一声,觉得彭泽起此言简直就是荒谬至极、异想天开,“你想让我亲手去做?” 彭泽起却还未反应过来,竟为他解释道:“是啊,您如今已贵为驸马,是长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有些事情就比旁人要方便得多。” 叶焕睨他一眼,走到坐榻旁坐下,故意问道:“那先生可曾想过,在下得手之后该如何脱身呢?” “这……”彭泽起一时语塞,彭泽起只想李然依死,哪能管那么多,“到时候长公主死无对证,你自然可以逃脱。” 叶焕轻笑一声,起了些愠意:“这话到说得轻巧。” 他借燕王之力想要对抗李然依,燕王亦是想用他之手除掉长公主,两方只是相互利用,确实不用管对方死活,又换句话说,或许得手之后,还更想另一方消失于世间,以期弑杀皇亲的秘密永远深埋。 叶焕是想杀李然依,但还没蠢到要自己出手、授人以柄的程度,如今彭泽起的态度已然让他清楚,他的投诚,燕王并不相信。 彭泽起现下也反应过来他话有不妥,眼珠呼溜转了一圈,坐到叶焕身侧,靠近了道:“驸马是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并非是想你亲手拿着刀刃单桥匹马地去刺杀长公主,而是协助王爷完成谋刺之事。” 叶焕抬眸看他道:“王爷是又有计划了?” 围猎刺杀一事过去已快一月,李然依查得紧,燕王自然就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未防东窗事发,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抢夺先机,把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干掉,如此便才算没了后顾之忧。 彭泽起又凑近了些,附耳小声说道:“事情已经定好了,就在几日后。” 叶焕立直了身子,半信半疑道:“这么快?经上次围场之事后,王爷在安京中还有人马?” 彭泽起笑得鬼祟:“驸马这就放心吧,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也该能调过来一些人了。” “不知先生的详细计划是什么?”叶焕继续套话。 此事燕王本就不欲告诉叶焕,如今若非因为赵听那个软骨头,彭泽起也不至于为了安抚他而透露至此。然彭泽起身为燕王幕僚行事自是有度,燕王不全信眼前之人,他自然也不能全信。 是故他便搪塞道:“此事还需转圜,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行事之前驸马一定会收到在下所发出的信号,到时烦劳驸马配合一二即可。” 说完他又宽抚道:“正如驸马此前所说,咱们分工合作,断不能让谁全然置于险境之中。” “好。”叶焕嘴角带出一抹笑意,眼底却深邃瞧不出心思,他也深知许多事情不能逼得太紧,徐徐图之方是上策,“不过先生此后行事可务必提前告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彭泽起回笑道:“那是自然。” —— 临近傍晚,公主府内的膳房已起了炊烟,下人一队队出行,为府内各处的灯柱里填上灯油点上光亮。 “殿下,可需传驸马一同用膳。”晓柔在李然依身侧小心提醒道。 李然依放下书,想了想,好像大婚后的第一日就冷落驸马的确传出去也不好,不然朝中发一些老臣又要与她说礼了。 她道:“嗯,是该请他一起来。” 她看向晓柔,笑弯眼睛,似月牙状:“就烦请我们晓柔姑娘去跑这一趟吧。” 晓柔是从小就跟在李然依身边的侍女,此前那艰苦的四年,她亦不离不弃,一直伴在李然依身侧,李然依也因此待她与其他下人不同,现下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请叶焕,也算给足了这位驸马面子。 晓柔自是明白她的用心,乐意接过令旨,欠身行礼后就带人一起去了叶宅。 —— 适才叶焕方从外面回来,才一脚踏入宅邸大门就遭晓柔喊道:“驸马。” 他应声回头,望见是李然依身边的晓柔正轻踩着小碎步过来,先在他跟前行了礼,而后道:“公主请驸马去府上共用晚膳。” 叶焕听后愕然一下,他想起今日所为之事,此刻李然依又突然传召,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做了坏事后被抓包的不安。 不过事到如今李然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也估摸不到,只好先行应下,随晓柔一同去了公主府。 叶焕入府时间卡得正好,膳房刚将菜品全都布好,他向李然依行过礼后便受她邀请,入席一同用起了晚膳。 李然依本也只是想走个过场,于是晚膳上二人并未多言,但时下晚膳之后,菜肴都撤去,少了一件事项由头,二人间便有些许尴尬。 李然依寻了个话题开口道:“驸马今日是去大理寺查案了?”如今摄政,开口闭口都是朝事,倒成了李然依的习惯。 叶焕拱手回了声是。 李然依又问:“可有收获?” 叶焕忖了忖,摸不清李然依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听到了什么风声,便道了一半真相:“赵听招认,的确是有人协助他拿到了另外两套试卷,而他也因此起了歪心思,将其售卖了出去。” 李然依抓得住重点:“也就说贩卖试卷是他自己的主意,那他身后那人呢,是什么心思?” 叶焕明白李然依是聪明人,如实回道:“想来应是想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势力。” 李然依仿若觉得自己听到什么荒唐笑话,嘲讽道:“异想天开。” 恰逢此时,下人来报,薛绍勇求见。 此般时辰,应是有急事。 李然依忙道:“快请。” 叶焕与李然依想得一样,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薛绍勇火急火燎地现在来报。 于是他便不知趣地呆在了房内,毕竟他本就为礼部侍郎,过问朝政实属正常,再加上他如今名义上又是昭阳长公主的驸马,那么守在她身边也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了。 李然依将注意力转到了薛绍勇身上,叶焕在否她也就不关心,左右不过是一个孤身侍郎罢了。 “微臣参见殿下。”薛绍勇由人领进屋后跪下行礼,全然忽视了一旁的叶焕。 李然依一面说着让他平身,一面坐到了厅中主位上。 “薛将军此时求见,是有什么要紧事?” 薛绍勇跟着上前,躬身拱手道:“臣已找人查出,刺客所用剑器像是出自燕州。” 燕州,叶焕听到这二个字后在心中默了默。 李然依蹙动眉头:“燕州?” 薛绍勇忙补充道:“材质和锻造手艺都像是燕州 7. 第 7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李然依听见叶焕的话满是惊讶,一贯的闷葫芦竟然在此时开了口。 但她神色控制自如,一下就恢复常态道:“陛下如今不仅要贤臣还要重臣,贤臣若只有贤,如何带陛下争斗?只靠一腔热血?” 她毫不避讳问道:“况且驸马也常于陛下跟前,平心而论,驸马觉得陛下此时心性和阅历真的撑得起一国主君的重担吗?” 李然依一连反问句句打在了叶焕心坎上,他又何尝不知当今陛下阅历不足、心性稚嫩,倘若强行让他执政,以他现在的浮躁心境,莫说朝臣压不下来,恐怕他自己都会自乱阵脚,最后刚愎自用,扰得朝堂鸡犬不宁。 这些年李然依虽一直不愿放权但对这位皇弟却是一直呵护得很好,所请的帝师也都是朝中佼佼者,当是对他的培育用了心,再过几年,待陛下沉稳之后,方不失为还政时机。 叶焕从未像今日这般静下心来想过这些事情,此前只道因家中变故,一时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拉李然依下马报仇,又自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匡扶皇权,却忘了朝堂之上的权力之争向来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只有拥有世家门阀、党派联盟才是其中底气。 叶焕出身寒门,也正是因为无家族依傍才成了皇帝一党,说得难听点,现在不过是他与皇帝互相抱团取暖而已,说不上谁帮上谁。 今日李然依一席话倒是点醒了他,记得当年他初入官场,想的就是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如今怎能为了一己之私险些酿成大错。 李然依见叶焕不答,在一旁发起呆,饶是有兴致地走了过去,轻轻歪头道:“驸马可是觉得本宫说得有理?” 李然依身为女子做这些动作当是显得有些娇俏,再加上她刻意上扬的语调,竟给了叶焕一种认为眼前女子是徜徉春日中桃花树下灵动少女的错觉。 叶焕的目光被她不自觉地吸引,他意识到之后忙瞥开视线,想后退一步回话,却又撞上了身后的桌角。 一连串的失仪让叶焕自觉有些狼狈,他忙埋头拱手请罪道:“臣一时失仪,请殿下恕罪。” 李然依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眸中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目光来回流转,开始上下打量起他。 她唇角微漾,柔声道:“无妨,是本宫惊到了驸马。” 晓柔刚从李然依卧房收置回来,路上瞧见薛绍勇出了正厅,想着现下应是无事了,便进屋向李然依问道:“殿下可需要现在让厨房备水沐浴?” 李然依想着今日的事情也都算处理完了,从早上就带着的疲乏又一直未曾消解,现下若能借着沐浴放松一番也是好的,便对晓柔嗯了一声。 谁料晓柔鬼使神差又来了句: “准备几个人的?” 李然依方垂下的眼眸骤然抬起,甚至一旁的叶焕也同步有了动作,二人纷纷看向对方,所想之事不约而同。 叶焕喉结一滚,他慌忙眨了几下眼睛,躬身行礼道:“天色已晚,臣不便再叨扰公主安歇……” 叶焕话还没说完,晓柔便呆萌萌地问:“驸马不留下来吗?” 在晓柔的视线里刚才二人还贴得那般近。 夜幕已垂,天空被黑夜的帷幕覆盖。 若是寻常人家的新夫在这个时辰外出,都免不了被旁人诟病,更何况备受瞩目的长公主驸马,加之李然依下午的时候也对有关昨晚的一些风言风语有所耳闻,虽说她已出面制止过一番,然流言似风,最是难止,倘若叶焕此时离去,还不知他明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李然依想着总让这样一个老实文弱的书生跟着自己受这些罪也不太好,突然有些不忍,便顺着晓柔的话说道:“是啊,时辰也晚了,驸马不如今日就在府中歇息吧,正巧,明日一早有北凉使臣来觐见,你我也可一同前往。” 叶焕稍有踌躇但也不好推脱,便也拱手应下。 —— 在二人分别洗漱之时,晓柔遣人为他们铺好了床,将二人领进门后便道:“时辰已晚,请殿下驸马安歇。” 说完,她与其它下人一同欠身行了个礼,向后退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房内又只余下李然依和叶焕两人,二人无言片刻。 屋中自然是只有一张床的,李然依站在原地,想着等下该如何为自己突然兴起的话收场,她懊恼地闭了闭眼。 真不该说那句话的。 如今二人虽是夫妻,但到底无甚感情,眼下她还与叶焕做不出男女合欢之事。 正待她满心纠结之时,却见叶焕穿过屋中的帘帷,步步向床边靠近,李然依眯了眯眼,瞧着叶焕的行径,心中忐忑更甚。 她正欲开口与叶焕说道,却见他抱起一套枕头和被褥放到了离床榻五六步的位置,又辗转来回,为李然依整理好了床面。 叶焕回身拱手道:“还请殿下就寝。” 李然依适才松了口气,又假意关切道:“驸马这是要睡地上?” 叶焕未正面答她,仍躬着身子:“臣不敢唐突殿下,更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上床盖着被子好。” 李然依方才沐浴,出来之后穿得便不多,外面虽披了件狐氅但到底还是不及寻常的衣服保暖。 见叶焕侧过身为她腾出位置,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绕过铺在地上的褥子,坐到了床上。 见李然依脱鞋上了床,叶焕也径直走到一旁的灯台处,准备吹灭灯苗。 “诶。”李然依下意识地叫停他。 叶焕诧异回眸:“殿下是要明着灯睡?” 李然依发觉是自己太过紧张,缓下来后摇了摇头:“不用,你吹吧。” “呼~” 随着最后一盏油灯的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李然依蜷缩在被子里,一改往日的从容。 她听见了叶焕铺开被褥的簌簌声,轻声转过头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关注着屋中男子的一举一动。 昏暗之下的微光只能勾勒出人的轮廓,榻下的男子就这样静静地侧躺着,背向着她,身段笔直,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清冷感,李然依虽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背影,却似能借此景想象到他此刻胸膛有节律的起伏。 一时之间,李然依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乱了,她忙转过身,也将背朝向了叶焕。 叶焕耳力一向很好,通过身后传来的细微声音便能知晓屋中人此刻的姿态为何,他缓缓转过身,抬眸望向了榻上女子。 漆黑之下,他眼底的情绪也藏不住,如今是他杀李然依的最好时机,只差这五步的距离,他便可以将积攒五年的仇恨全部宣泄,就算他想要全身而退,此后白日里,只要与李然依虚与委蛇,也能从她日常点滴找到机会。 可事到如今,他好像下不去手了…… 元徽三年初,叶焕刚收到升任员外郎的调令,还未来得及将喜讯传给姑父 8. 第 8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一早,依李然依的安排,叶焕同她一起于鸿胪寺接见北凉使臣。 自元徽五年起,大宁和北凉在边境诸多关隘便一直有摩擦,其间小型战事更是不断,然而去年北凉竟趁大宁不备,派出大军夜袭了朔州重镇蓟田城,并以此为据点南下,妄图侵占大宁北部整片州地。 此举无疑是惹怒了大宁朝廷,于是去年大宁朝野难得上下一心的,都听由李然依主持。 李然依先是让老将齐国公领兵,携手退敌,趁将北凉军打得节节败退之际又加派兵马,趁热打铁,由三路进军北凉王庭。 时至今年二月,北凉王最终抵御不住,落败请求停战,因此,这才遣了使臣前来商讨议和的事项。 此番前来的北凉使臣是北凉王的同母弟弟额森,他亦是北凉的西顺王,位居北凉六印亲王之首,地位只在北凉王之下,由他出使大宁足见北凉诚意,所以按外交之礼,大宁也就应派出对应尊位之人相迎。 而李然依虽为大宁实际掌权者,但称号到底是长公主,朝中又无其它可委任都亲王,自然这接见使臣的担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西顺王来访的目的虽是议和,但心中多少藏着不甘,否则为何不趁前日李然依大婚之时来恭贺以表诚意,反而是将进京时间定在了大婚后的两日。 四方馆内,李然依并未出门迎接,反是在院中携叶焕等候。 —— 北凉众人由鸿胪寺卿领至李然依身前,西顺王一手握拳,放于胸前,对李然依行北凉礼道:“北凉西顺王额森,对大宁昭阳长公主殿下有礼。” 额森虽是六王之首,但却是年轻,到了明年方才至而立之年,因此身上不免还带着些许自傲之气。 李然依嘴角泛着笑意,眼中所显却是盛气凌人,她端着身子,也不回礼,只轻抬了抬手,如对大宁朝臣般道:“西顺王请平身。” 西顺王闻言立直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位骄狂女子,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久闻大宁有位厉害公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让在场诸位大宁男子皆黯然失色。” 西顺王明褒实贬,既借李然依暗骂了大宁朝中无人,又含了讽她牝鸡司晨之意。 李然依自然不惯着他,回道:“还是西顺王更让人钦佩,举凉国上下只王爷敢带使团至我大宁境内,此般勇武当受凉国臣民称赞。” 只一句话,李然依便点出了他北凉兵败求降之事。 西顺王一时无言,只咬牙回笑几声。 一旁的鸿胪寺卿见这气氛忙出来打圆场道:“殿下,西顺王此番来访还携了许多北凉珍宝以恭贺殿下新婚,咱们不如到屋中相谈吧。” 他转而又对额森道:“王爷舟车劳顿,馆内亦备好茶点,不如借此休整一番?” 鸿胪寺卿周转在二人之间,却未得一瞬关注,李然依依旧丝毫不让地与来人对视着。 二人气场相互压制,直到见到对面男子眼中似有闪烁时,李然依方才道:“好,本宫正有此意,西顺王,请。” 两方人于馆内落座之后,额森率先开口道:“此前便闻大宁昭阳长公主殿下本月大婚,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大婚之前赶到安京,新婚之贺送得晚了,还请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李然依扬眉笑了笑,看破了他的故作客套,于是也应道:“我大宁地势广阔,西顺王未见过,一时迷了路也正常。” 额森被揶揄得在心中直道对面女子凌厉,扯着嘴角强装镇定地回笑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叶焕。 他改换目标:“想来这位就是公主的驸马吧,长得倒是白净。” 李然依瞧向叶焕,正欲替他开口,便听到他自己辩道:“承蒙西顺王夸赞,我朝乃礼仪之邦,自是注重仪容仪态。” “是嘛?”额森没想到一个小白脸也敢毫不避讳地当场开口呛他,“要我说,男子还是应像草原之上的勇士那般,能挽大弓,能持剑才好。” 叶焕皓眸浅抬:“西顺王怎知我朝男子不会此二艺呢?” 额森稀奇:“哦?” 叶焕淡淡道:“我朝重儒术,自是知晓君子六艺,西顺王方才说的,在下学究之外也曾习过。” 说完,他又向李然依请令:“臣请殿下予臣箭靶,这样也好让西顺王见识一下我朝文武兼修之道。” 他还会武? 李然依与额森一同觉得惊奇,然只一瞬,她表面的神色就恢复淡然,含笑允准:“就依驸马所言。” 语罢,李然依朝鸿胪寺卿颔首,示意他下去准备。 不过片刻,鸿胪寺卿便来报:“回禀公主,已准备妥当,还请移步院中。” 于是,屋中众人全部起身转移到院中,而箭靶早已摆放好,一个金吾卫将弓箭交予叶焕。 “且慢!” 叶焕方才接过弓,额森就喊住了他:“本王自出使以来便一直没再碰过弓箭,一时手痒,不知驸马能否让本王先试试?” 叶焕浅笑一声,自是知道他的打算,他将手中大弓递给他:“好啊,西顺王请。” 额森含笑接过之后且先试了试弓的力道。 “好弓!”他高声一赞。 随后,他又看向院中的箭靶,又似有不满足:“公主殿下,可否劳驾贵朝军士将这靶子移得再远些,太近了,打着没意思。” 李然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与叶焕对视一眼,见他颔首后,向旁招手道:“按西顺王意思去做。” 待金吾卫将箭靶向外再移动了一段距离后,额森虚了虚眼,还是觉得太近,竟拿起箭支,往后退了几步,退至房内桌角处方才停下,搭弓起射。 簌的一声,那箭宛若有雷霆万钧之力,众人只觉得耳侧一响,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已射在靶心之上。 “好!”跟随额森进京的北凉人趁势起哄。 而额森却故作谦虚,对叶焕道:“本王以前习惯了,觉得离靶子越远才能射得越稳,不过驸马可就在院中起 9. 第 9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叶焕:“什么?” 小皇帝不知该如何开口,声音越来越低,嘟囔着说完:“皇姐还有个条件是,待朕年满二十岁生辰之后……” 声音虽小,但殿内安静,却听得清楚。 叶焕立马捏实拳头,如今皇帝方才十七,距离他二十岁还有整整三年时间! 叶焕只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通。 “可陛下之前与臣说的……” “是、是。”小皇帝结结巴巴,但又理直气壮,“但朕也没有骗爱卿啊,皇姐的确说过要朕成家之后方能还政,只是加冠之事实在距朕太久,朕确实不想等了。” 叶焕无奈,原来小皇帝也知道三年时间很长。 小皇帝继续开解道:“其实朕的本意除了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择选皇后,还有一事更为重要。” 叶焕凝眸不语,等着皇帝自己说出。 小皇帝煞有其事道:“叶卿可知道女子最在意的是什么?” 叶焕压着火,耐着性子回他:“个人有个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小皇帝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不不不。” 他定下神,郑重其事:“她们都有一个特点——” “她们都能做母亲。” 叶焕骤然蹙眉望他。 小皇帝坏笑一下,开始分析:“皇姐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放权,就是因为能束缚她的东西实在太少,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人或事能吸引她的注意,所以她才能一颗心地全扑在政事上。” 小皇帝手上带着动作,讲得绘声绘色:“但倘若,你们之间有了孩子,那或许就不一样了。” 他愈发欣喜:“她成了母亲,有了需要照顾的人,便一定会分身乏术,往好了想,她说不定还因此会自愿放权于朕,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着,小皇帝又踱步起来:“退一步想,就算她不愿,朕也有机会和她掰扯一二了不是?” 叶焕蹙着眉头,听着小皇帝荒唐而幼稚的想法。 他未将话说死,只冷冷道:“陛下是否想得太过简单了,而且生儿育女一事并非臣愿意就能成的。” 小皇帝却故意问:“那叶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依朕所言的话,到时你有了孩子,朕有了侄子,皇姐亦有了真正想要爱护的人,难道不是好事?” 男女之情,孕育之事,哪那么简单。 叶焕不与之争辩,拱手请辞:“请陛下再给臣些时日,臣定会想办法让长公主还政于您,至于其它的,还是应慎重考虑。” 小皇帝敛回笑意,长叹一声:“朕说得确实太突然,叶卿一时接受不过来也属正常,罢了,那你便先下去将今晚招待北凉使臣的宴会安排好吧。” 叶焕颔首:“臣遵旨。” 小皇帝看着他转身离去,一路目送他出了大殿,又幽幽地来了句:“看来,还是得让朕帮你一把。” — 兴庆殿内,招待西顺王的歌舞声起,而殿上的座位也排得稀奇,李然依与小皇帝一同高坐在正位之上,两张桌子亦只分左右,不分前后。 宴会之上,小皇帝率先举杯开口道:“西顺王万里跋涉,首至安京,朕不胜欢喜,今日朕与西顺王共饮一杯,以作欢迎。” 额森举起酒杯,畅意回道:“多谢大宁皇帝的款待,也多谢长公主殿下的迎候。” 大殿之上,皇帝与他说话,他偏偏要提到一旁的长公主,其用意昭然若揭,不过是当庭想要小皇帝难看罢了。 小皇帝嘴角笑意变得僵硬,然当着两国群臣自是不能失态,他顶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接过话茬道:“皇姐的确帮了朕很多,朕也得好好谢谢皇姐呢。” 他微侧过身子,侍奉在旁的内监又为他斟上了酒,他举杯又朝李然依敬道:“这些日子皇姐辛苦,朕也趁着今日敬皇姐一杯,对皇姐言谢一番。” 李然依今晚的装扮大气沉稳,她朝皇帝勾唇一笑,显得尤为庄静,她也举起桌上的酒杯回敬道:“昭阳所为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和大宁,算不得辛苦,有劳陛下挂怀。” 二人当着群臣所为都还算客气,饮完此杯之后,小皇帝向后对太监总管王忠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见他悄悄退出了大殿。 兴庆殿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将各方的心思掩藏。 曲尽舞停,壶中酒已见底,意兴阑珊,于是众人皆成群一起出宫。 “皇姐。”见李然依起身,小皇帝突然喊道。 李然依应声回眸,猜不透自己这个皇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小皇帝笑道:“皇姐今日迎使臣辛苦,朕已经差人将公主府的马车驾到了兴庆宫的长阶下,如此皇姐也可少些脚程。” 李然依微蹙了下眉头,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今日的皇帝突然开窍了? 她颔首回笑道:“昭阳在此谢过陛下。” 小皇帝客气:“如今殿内没有外人,皇姐大可不必自称封号,不然你我之间岂不就见外了?” 叶焕守在大殿下,默然听着。 殿上二人寒暄一阵之后,皇帝一路将李然依送到马车旁,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将李然依扶上车,临别之际,他又说:“皇姐今日辛苦,回府之后务必好好休息,莫太累了身子,不然弟弟可就难辞其咎了。” 李然依莞尔道好后,便进了马车。 余下,叶焕和小皇帝站在车外,皇帝送李然依进车后又对叶焕嘱咐道:“叶卿今日也辛苦,不过朕还得再麻烦你回府之后替朕再好好照顾好皇姐。” 李然依今日无召,叶焕本欲回自己宅邸,谁料皇帝突然来了一嘴,他暗中无奈,看来今晚又得宿在地板上了。 叶焕拱手领旨道:“是,请陛下放心。” 这一阵李然依一直呆在车中闭目养神,感受到叶焕上来时方才睁开了眼睛。 “殿下……”叶焕进来之后正欲说些什么。 李然依却替他说道:“本宫听到了,既然是陛下说的,今晚驸马就在公主府住下吧。” 叶焕低眸应下:“是。” 马车缓缓启动,车中二人都静默无言。 李然依习惯在车中点上淡淡的熏香,以缓舟车劳顿,只是今日这香气怎么觉得有些挠人呢? 适才三月中旬,气候温和,夜间时分更是偏凉,但这香窜在李然依身子里,却是 10. 第 10 章 《驸马打脸真香后》全本免费阅读 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叶焕颈间,适才留梦散的药力已在他身体中起了作用,连带李然依的这番逗弄,他当真觉得自己的身子要烧了起来。 突然,他回想起今日皇帝同他说得那般话,和马车里的情景。 “原来,是迷香。” 他一把将软在自己怀中的李然依撑起,带着她到了桌边,为她倒水:“殿下,多喝些水就好了。” 李然依不似叶焕的身子底子,亦不像他一样会调气顺息,且她又先进的马车,现下淌在她身子里的药性可是比他重了不少。 李然依一把打掉叶焕手中的水杯,将他提拉起身,显得蛮横:“本宫、本宫不想喝水。” 她此刻还残存着些许理智搏斗,但也只眨眼一瞬,便全都烟消云散。 “本宫只想与驸马安歇。”李然依又重新倒在叶焕怀里,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叶焕被她赖得红透了耳根,如今情形竟分不出是女子的身子更软还是声音更软,而同时,药力也在他身体中蔓延。 李然依手上的动作一直未曾停下,掠过他颈部的肌肤,往下沿途勾勒出他上身的身形。 叶焕与李然依的手来回缠斗不止,索性最后一把推开了她,趁着间隙,又忙倒了壶中的水喝了几杯,想逼退药效。 李然依却不依不饶起来,方才离了他,便又贴了过来,拎住他胸前的衣袍,不耐烦道:“驸马还在等什么?” 叶焕被她逼得抵在了桌边,呼吸也变得不畅:“还请殿下自重!” “自重?”李然依欺身将叶焕压坐下去,一手拽着他领口,一手玉指在他脸部轻滑,一副以上欺下的模样不知危险地挑着,“你我本为夫妻,如何要谈自重?” 说着,她行为更加放荡,竟想要直接扒开叶焕衣物:“本宫现下难受得紧,驸马身为本宫夫君,当尽为夫之责。” 叶焕忍无可忍,再由她这般胡闹下去恐怕真会酿成大错,他分捏住她的双手止住她: “李然依!” — “你放肆!” 叶焕的一声喊果真让李然依有了一丝清醒:“你竟敢直呼本宫的名字!” 迷醉期间,李然依其他的事情可以暂先不管,唯独叶焕这声她却不得不驳斥,只因这与她的威严相关,要知道,若是平日里谁敢这般直呼她的名字便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在寻死。 叶焕见她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问道:“倘若殿下真做成了此事,难道不怕以后后悔吗?” “后悔?”李然依愠色更浓,她挣了挣被钳住的双手,见是无用,便昂首逼近了一寸,“这难道不是驸马想要的吗?” 叶焕与她对望着,蹙眉疑惑。 李然依:“马车上的熏香不是你动的手脚?” 她此刻脑子虽因被身子灼得有些迷糊,但其他该察觉到的还是未曾落下,她如今这般难受不就是因为马车中的熏香被人添了迷药,以至于她吸入之后,引得全身燃起如火焚身般的难耐。 叶焕滞了滞,突然冷笑起来,讽道:“殿下当真是一贯如此,只要不依你所想,就喜欢胡乱给人定罪。” 正如发生在云州的事。 叶焕想着,恨意又上了心头,竟生生地将留梦散的药力压下。 “胡说,本宫行事一向讲究证据,如何会胡乱定罪?”女子一把从他手中挣脱,扶了扶额头,靠着自己的毅力稍显晃荡地站立在了原处,“驸马今日当真是大胆,竟然敢接连忤逆本宫。” 叶焕反问道:“那殿下的证据呢?还是说殿下想如往常一样直接处置了臣?” “证据?”李然依想了想,伸手对眼前这个桀骜的男子指道,“你等着,本宫这就去车上给你找。” 叶焕站起来一把拉住她手腕:“殿下如今就这般模样出去?” 李然依面目潮红,衣衫凌乱,当真是狼狈。 她现下是真糊涂了,体内药力不散,又起了怒意,两股力量相互纠缠,身子撑不住地一下又软了下来。 她颓在原地,对叶焕无力道:“要不你自己去找找?” 长公主的衣冠也是真的重,李然依说完左右晃了晃,突然拉着叶焕一起倒在了地上。 二人先后撞地,叶焕清醒之余难免更为吃痛,他方想起身抱怨,却见一旁的女子已昏昏睡了过去。 愠意顿时无处可去。 叶焕知道李然依今日的举动都是留梦散的原因,他一贯如此,不做趁人之危之人,于是盯着李然依无奈地叹了口气后便还是心软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他睡过地板,自是知道躺在地下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替李然依盖好锦被之后,叶焕又悉心为她取下满头珠钗,也不知是不是留梦散的缘故,李然依睡过去之后也不安分,又许是叶焕动作不够轻柔,她竟突然伸手抓住了身旁男子的小臂,倏然睁开眼,对他喃喃道:“你真好看。” “你还不困吗?”她又迷糊着问。 本已压制下去的欲.望,被这一片香软之气再度激起,叶焕凝眸看了她片刻,一向静如水的眼底似是骤然燃起烈火,他喉结上下滑动,不敢再多看,垂眸慌忙抽出手,为李然依掖好被角后,温声呵护:“殿下早些休息。” 言罢,他立马起身去到房间另一侧,打开了窗户,任由寒风刺面,灌满全身。 — 第二日清晨,李然依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清醒之后,她双眼一扫,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日宴席上的那一身衣服,而一旁的床案上亦是摆满了零零散散的珠钗。 空旷的房中只她一人,诸般记忆渐渐涌入脑海,她昨日在兴庆宫招待了西顺王,饮了酒,再之后,皇帝扶她上了马车,期间她还觉得闷得慌,然后便是叶焕与她一同入了房内…… “啊?”李然依想起昨晚在房内对叶焕上下其手的那些场景,小声惊呼后有些难以置信,“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李然依满是懊恼,得亏叶焕此刻不在,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她回想着往事,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到马车上的熏香,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 晓柔听后开门进来,上前侍候道:“殿下醒了!” “驸马呢?” “驸马一大早就走了。” “可曾说过去哪儿?” “没有,只说让奴婢们别打扰您。” 晓柔等了片刻又问:“公主可是要寻他?” “不了。”李然依起身下床,“为本宫更衣,我要进宫!” — 皇宫内,小皇帝正和王忠在御书房内斗着蛐蛐,可谓是玩得不亦乐乎,兴起之时突有小内监来报:“陛,陛下,长公主来了。” “什么!”小皇帝大惊失色,也来不及问她来干什么,慌忙扔下牛筋草,招呼着王忠把东西收起来。 可东西好藏,声音可不好藏。 蛐蛐打得正欢,让旁人这么拿盖子一盖,它可不管是何人来了,只道叫得更加大声。 李然依已行至殿门外,未待皇帝宣传,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御书房,小皇帝见来不及,胡乱地就将蛐蛐盒扔到了后面角落里,随后,他又起身,理了理衣褶,行至殿门笑脸相迎。 “皇姐怎么想着此时来见朕?”小皇帝生怕蛐蛐叫声遭李然依听了去。 李然依也不答他,反讽道:“陛下真是潇洒啊,如今六部的各位大人都在衙门里忙得不可开交,就陛下躲在御书房里玩。” “玩什么?又是蛐蛐?”李然依的问极具压迫感。 小皇帝紧张一笑:“不,不是,朕正看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