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 1. 第1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宣很惆怅! 艮啾的脆瓜在他手里只剩半个,天边挂着阴沉沉的乌云,他的心情比乌云还阴沉。 茅草屋里传来一阵高一阵低的絮叨,破锣似的声音直往他耳朵里灌,无他,村东头的老媪王氏在劝他娘改嫁。 多可恨啊,他爹还没咽气呢。 “嘎嘣,嘎嘣,嘎嘣!”谢宣泄愤似的啃着手里的脆瓜。 “我说惠娘啊,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要着相,守节是富贵人家的事儿,我们这种穷苦人要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万万没有为了一个男人搭上自己一生的道理,你样貌这样好,便是想守也守不住的。” 满脸褶子的老妇如何看不出眼前的小娘子神色冷淡,只是因着她年纪大不好发作,便强作忍耐,她捏了捏衣角布袋里的碎银子,顿时有了底气,这事儿说和成了,主家还另有酬金,且数目不菲,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这惠娘的男人出气多进气少,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自己不提前下手,岂不是什么也捞不着,这惠娘模样俊又能干,十里八村没得媳妇儿的男人,哪个不是眼巴眼的盯着呢。 惠娘将手中的簸箕一撴,寒声道:“婶子是没别的嗑可唠了?” 王婆仍讨嫌不自觉的笑道:“自落户到熙州地界,也有段时日了,婆子我一直拿你当亲闺女看待,这才说些体己话,话糙理不糙,你多给自己考虑考虑,我说的那户人家是顶顶好的,最起码是吃穿不愁的,爷们也壮实,家里的大事小情,地里的大活小计,都能顶当了去,谁嫁谁有福。” 惠娘听到这里,彻底冷下神色,如今也不想着婉拒了,直言道:“这样的好主我是无福消受了,王家妹子比我小不了几岁,细说也到了年纪,婶子不妨考虑考虑自家女儿,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王婆子顿时撂了脸色,自讨没趣的讪笑两声道:“她那贱命岂有这个福分,你暂时还憋着劲儿,许多事还想不分明,我过两日再来。” 说着便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衫上怎么也捋不平的褶皱,寒暄两句便推开栅栏门走了。 天边乌云沉沉,似有闷雷在隐隐作响,豆大的雨点儿说下便下。 院落里晾着衣物的人家,忙不迭的跑出来收衣,见王婆子臊眉耷眼的从谢家走出来,不禁搭话道:“哟,王婶又来说和事了?这次是哪家托的人?” 没成事儿,王婆子也没脸多说什么,岔了两句混过去了,借口躲雨一个劲儿的往家奔,狼狈的像只落败的老猴一般。 三五个农妇隔着墙头笑道:“哪里是什么正经人家,是镇上的郑屠户家,都不知娶了多少房媳妇了,也真邪门儿,愣是没个长命的,那谢家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他看上,人家男人还没咽气呢,就来这么一手,忒激进。” 农妇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郑屠户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来,打眼一看凶神恶煞的,神鬼难近,被他瞅上一眼,浑身阴森森的,令人十分不舒服。 那谢家男人虽然病殃殃的不常出门,可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是正经八百的读书人哩,人家惠娘心气高,看不上郑屠户也有情可原。 只是这谢家男人读了许多年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今又害了病,在这乱糟糟的世道,请医拿药那么贵,家底要被掏空了,日子确实比普通的庄户人家都不如,这些时日也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且耐活着,想也撑不了几日了。 惠娘倒是不愁嫁,只可惜那谢家小儿郎不好过活了,真真是苦命。 凡是在这个村子上住的,都是近几年才迁过来的散户,没有宗族倚仗,邻里之间交情也淡薄,如今赋税日重,家家日子不好过,惠娘便是再嫁,夫家多半也是不要她带着孩子过去的。 豆丁大的小人,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还没牲口高,往后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是啊,往后怎么活? 不仅隔着墙头看热闹的村妇们叹息,谢宣本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纵然他是穿越过来的,此刻面对如此稚嫩的身板,也没奈何。 他的金手指罢工了! 他是胎穿的,穿越标配便是带了个系统,可惜一直处于未激活状态,无论他怎么尝试,这个系统都无动于衷,他就算想白嫖个新手礼包都没得办法。 多可恶啊。 吃瓜兑换系统,他自打会吃东西起,不知吃了多少瓜了,居然一点用都没有,真的是鸡肋到家了。 谢宣狠狠地将最后一口瓜糊进嘴里,使劲嚼了嚼,咽下。 鼻端传来一股浓厚的豆香气,家里的细粮大半都交了赋税,已经连续喝了好几个月的豆粥了。 谢宣一点儿不觉烦,因为他就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豆粥,炖的绵软起沙的豆粒在唇齿间一抿而过,只留一道醇厚的馀香。 他娘做饭很有一套,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为了出数就在豆粥里按几把野菜,裹得粥不像粥,菜不像菜的,令人难以下咽。 她总有法子熬一锅不那么稀的豆粥,然后配上山上采来的野菜,不拘是几块蘑菇,一把野苋菜,拿回来焯水凉拌,香气扑鼻,色泽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谢宣每天最爱吃饭的时候。 外面的雨越下越小,淅淅沥沥的,没过一会儿便停了,谢家的饭菜也熟了。 惠娘适时揭锅,拿了家里唯一一个白瓷碗放在干净的灶台上,她用木勺就着热气腾腾的锅气搅了搅,捞了一碗浓稠的豆粥出来,另拿一只碟子摆在托盘上,咬咬牙切了三片薄薄的腊肉铺在碟子底上,夹了几箸拌好的野菜放在腊肉上铺好,而后盖了锅,朝门外喊了一声:“宣哥儿!” “娘!”谢宣简直是瞬间闪现,虎头虎脑的出现在惠娘的眼前。 惠娘抿嘴笑了笑,见窗外的雨停了,她一手撑起托盘,一手牵起谢宣,轻声道:“跟娘给你爹送饭去。” “好嘞!”他扬起一抹笑意,露出两颗小虎牙,由着娘牵着他的手,娘俩一同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房子要比前院宽敞些,但也有限,不过倒是很幽静,一间用来居住,一间充作书房,谢宣母子不住这里,而是住在前院灶屋隔壁的土炕上,冬天会很暖和,足以扛过北境的寒冬。 前后院所隔不远,没几步路便到了,只是刚刚才下了雨,惠娘领着谢宣走的十分小心,这才耽搁了一小会儿,此刻也已站在屋门前,惠娘照例敲了敲门。 “进。”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显得有几分中气不足。 房门并没有插,但惠娘依旧得了应允之后才松了牵谢宣的手,轻轻的推门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窗,亦没有点烛火。 惠娘驾轻就熟的将饭菜放在房间里的长柜上 2. 第2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活下去,需要莫大的勇气。 幼子内心深处的那一声稚嫩且悲怆的哀嚎将谢壑扯回人间,他挣扎着抬头看了惠娘一眼,却见她并无任何反应,谢壑心中惊疑不定,莫非刚刚真的是幻觉?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女子也是被连累的无辜,本因他的生母于她有恩,而在临安侯府做些帮工报些恩情,并没有与侯府签什么死契,算不得侯府的奴仆,可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宴席上那杯下了药的酒,不仅被人端给了他,也被人悄悄喂给了她,一夜荒唐,从天堂跌入地狱,他被家族强行冠上“淫辱母婢”的罪名,赶了出来,偌大的侯府,只有她跟了出来。 罪名落的十分牵强,只是那些人的心愿达成了,自己这个嫡子被发落,庶兄成了名副其实的侯府继承人。 谢壑内心苦笑一声,他知道惠娘跟着自己亦是看自己可怜,二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家当,他又病了这么些时日,亦迟迟不见好,熙州处于大齐西陲,几遭战火蹂躏,一年前终于归入大齐版图,这里百废待兴,有些物价高的离谱,比如说药材。 他生着病,不仅家里少进项,药费贵,今春还凑了一笔免役钱,如今的日子过得十分捉襟见肘。 当年他母亲不过是给了她一碗白粥,她陪他到这里,吃了这许多的苦,为他诞下宣儿,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得知足。 若她有什么想头,理所应当,自己这副模样又何苦一直拖累人呢。 惠娘见他神色有些复杂,也不多话,只将热乎乎的粥碗递到他面前,欲要给他喂食。 谢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来吧。” “郎君小心。”惠娘知他要强,亦不争执,只将碗仔细的放在他手中,眉眼恬静的看着他哆哆嗦嗦的喝粥。 想是见好了些,这都主动要粥喝了,她悬着的心微微放了放。 片刻后,谢壑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绞痛喝了半碗粥,便摇了摇头不再吃了,他缓了缓低声说道:“宣儿,去外面玩,我跟你娘说点事。” 谢宣点了点头,蹭下榻去,哒哒哒的跑出去了,然而他并没有跑远,只站在屋根底下听墙角。 屋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此时屋内只有谢壑和惠娘两个人,谢壑斟酌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的说。 “惠娘,我们虽有一夜的夫妻之实,但并无夫妻之名,我心里亦拿你当妹妹看待,若……若有好人家,只要男人身强体壮,为人正派,知冷知热……便嫁了吧,不必在我这里虚耗。”谢壑艰难且直白的开口道。 大齐民风开放,对女子贞节并不苛刻,在穷乡僻壤之地,生养过的女人甚至比没生养过的闺女还吃香,惠娘是不愁嫁的。 谢壑说一句,惠娘的脸便白一分,等谢壑喘着粗气说完,惠娘已经出离愤怒了,旁人如何说她不在意,唯有他不行。 她知道他出身高贵,他之前的未婚妻亦是世家贵女,大家闺秀,她配他不上,甚至正常来说给他做偏房的资格都没有,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和斤两,亦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只想着能远远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高门大院里的阴私她不懂,但她怀了他的孩子,并无任何怨言。 她知道他心气高傲,大约也看不上她吧,只是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眼前最要紧的是一家子好好活下来。 莫说她从未想过嫁人之事,便是要嫁也不是现在,她走了,谁来管他?他这情形岂不是必死无疑。 惠娘脸色发冷,见以往丰神俊朗的郎君瘦骨嶙峋的躺在病榻之上,又觉得怜惜,她收拾了残羹冷炙后说道:“此事不急,郎君且安心养病才是。” 谢壑又从榻席底下摸出一块成色上等,做工精巧的玉佩来说道:“这块玉尚好,拿去典些银子权作嫁妆吧,是我对你不住。” 那是他母亲的遗物,平素爱之如命,之前就算日子再难过,也未曾动过典卖的心思,可见他刚刚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她却更气了,在她看来,他撵着她去嫁人,连夫人的遗物都拿出来了,定是心灰意冷存了死志的! 他是一死了之了,她与宣儿怎么办? 惠娘也不去接那玉佩,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弥漫了些许雾气,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她低声道:“郎君打发了我,宣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郎君就当是可怜可怜他吧。” 谢壑身形一僵,苦涩的弯了弯唇角,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不是要去寻死,宣儿跟着我,总有一口饭吃的。” 惠娘一点儿也不信,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一个病的起不来榻的男人,放这俩在家里独自生存,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她亦没有那么狠的心。 然而,谢郎在临安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快被人逼上了绝路,自己何苦再来添把柴…… 惠娘想了想说道:“熙州是新边,朝廷为了垦荒有不少优待政策,然而也只是眼下这一二年,而且还不知做不做数,之前说这里免了赋税和劳役,到了时节也照收不误,每年夏秋两季的赋税得交,现在便要预备攒钱攒粮了,赋税暂且不提,除了钱粮还能拿布帛抵,若遇到非征不可的劳役,你若走了,我嫁了,谁顾得上宣儿呢?” 贫贱夫妻百事哀,莫不如是。 惠娘见他神色有所松动,遂又劝道:“郎君今后莫再说这样的话,我生下宣儿便要养他成丁,至于嫁人之事,实不是眼下着紧要考虑的。”末了,她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不会缠着郎君的,请郎君放心。” 谢壑知她想左了,便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说了,郎君好好养病,我和宣儿先回去了。”惠娘拾了托盘,伸手推门走了出去。 谢宣听到门房响动,提前跑到不远处假装玩水坑,边玩边暗自犹疑,好端端的怎么父亲提起让母亲改嫁这事儿了?莫非这几日媒婆频频来家里走动,被父亲知晓了? 他此时尚不知自己的心声能被人听到。 “叮叮当,叮叮当……”一阵欢快的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吃瓜兑换系统被成功激活,正式上线。” 谢宣心头一跳,简直及时雨了!他刚欲翻翻新手大礼包,便听到阿娘喊了一句:“宣儿,回去了。” 谢宣一凛,顾不得查看什么,小心翼翼绕过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水坑,去牵阿娘的手,一大一小往前院走去。 不仅谢宣奇怪,惠娘也奇怪谢壑今天的话头,只以为是这几日家里不停地来媒人,谢壑的屋子在后院呢,他又病病歪歪的都能听到风声,更不要说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人儿。 莫以为孩子小便不知事儿,她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手心里的小手道:“阿娘不嫁人,只陪着宣儿。” 谢宣抬头望了她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前院的灶房里,惠娘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风箱上,着手掀了锅盖,锅气已经不炙人了,饭正好吃。 她之前切的三片腊肉,谢郎并没有动,她将那三块肉铺到了宣儿的小碗里,一块也没给自己剩。 谢宣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叹了一口气,就三片肉家里还让来让去,这日子实在过得清贫,得想个办法才是,幸好系统活了,待会儿看看有没有羊毛可薅。 两碗热腾腾的豆粥被摆上了小饭桌,谢宣乖乖巧巧的坐在杌子上,他咧嘴一笑道:“娘,还有没有那种黑黑的软软的咸菜,我想吃。” 3. 第3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清晨,谢宣捏着一包土在药吊子前转来转去,试图找机会下手。 惠娘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烫着他这小人儿,不禁说道:“这里怪热的,你离远些。” 谢宣还没将土倒进药汤里,如何肯罢休,只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在这边晃荡,也容易让阿娘起疑,他攥了攥手心里的纸包,扭头看到不远处半大鸡崽儿在笼子里咯咯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悄声绕到鸡笼子旁掀了一道小口,活蹦乱跳的半大鸡崽挤出来一只,咯咯哒咯咯哒溜达着朝后院走去。 谢宣赶紧出声道:“阿娘,鸡崽跑了!” 惠娘仰头一看,可不是嘛!当即铲出一些火炭,将火调小了些,这才起身去捉鸡,鸡跑到后院还好说,若跳过墙头跑到别人家的院子里,大抵是捉不回来了,所以得赶紧着。 谢宣见阿娘终于不守着药吊子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垫着手巾,将手里的那撮土倒进药汤里,还不放心的拿筷子搅了搅,见土都融在药汤里,这才将盖子盖好,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的杌子上等阿娘回来。 惠娘是个手脚麻利的,没多会便揪着鸡翅膀将鸡往笼子里塞,见谢宣甚乖巧的坐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看着火,不禁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过多久,药汤就熬好了。 谢宣跟着阿娘去送药,眼巴巴的看着他爹将这碗掺了料的药皱眉饮下,连忙问道:“爹爹好些了吗?” 谢壑点点头道:“好多了。” 惠娘噗嗤一声笑了,药效哪里就那么快了,偏偏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一本正经。 谢壑胃里暖融融的,确实舒坦了许多,嘴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总觉得牙碜,像是灌了泥汤一般,然而他知道惠娘是不会给他灌泥汤的,只心底暗暗纳罕。 不过好在,那股翻江倒海的腹绞痛总算平息了些,这次的药倒是有些管用。 谢壑不好去支惠娘,便转头对儿子说:“宣儿,给爹倒碗清水来。”他得立马漱漱口。 惠娘以为他是嫌嘴里苦,舀了一碗清水给谢宣,命谢宣端给他爹,自己转身去灶房舀了两粒蜜枣来,放在谢壑榻前,自己却是要抱着谢宣离开。 谢壑将谢宣留下,他打眼看了看蜜枣,是粗糙的糖块腌渍而成的,以往在侯府连下人都不吃,如今在这偏僻的熙州却是难得的好东西,他是临安人,嗜甜。 大抵这个嗜好也只有惠娘还记得,他将蜜枣往儿子那边推了推说道:“宣儿吃了吧。” 谢宣真的没有跟病号抢吃的的习惯,他将蜜枣往他爹那边推了推说道:“爹,我不馋,还是你吃吧,你吃了病好得快,养的壮壮的,不然你死了,别人来睡你的屋子,打你的宝宝,你岂不是亏得慌。” 谢壑凌乱了一下,不知自己这年幼的儿子哪来那么多的说辞,或许是自己一连病了许多时日,吓到他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保证道:“爹不会死的。” 谢宣看了看蜜枣,看了看阿爹,决定一人一个,谁也别让来让去的。 谢壑赞同。 父子俩将蜜枣放进嘴里,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荡开,俱都满足的喟叹一声,真好吃。 谢宣显然没吃够,他抬眼看着他爹说道:“爹爹,你得赶紧好起来,好起来赚钱去,天天给宣儿买蜜枣吃该有多好,要不,要不咱家索性开个蜜饯铺吧。” 谢宣这又是鼓励又是提议的,将谢壑逗笑了,他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说道:“好啊。” 惠娘在门外喊道:“好什么好,开了蜜饯铺惹不起你们爷俩,没几日不得黄了。” 谢家父子闻言,开怀大笑。 谢壑到底是病体,精神头儿有限,谢宣在屋里呆了没多久就哒哒哒跑出来了。 而今已是春末,远处的山峰绿茵茵的。 这里原是被西秦人占去放牧,又多的是小山包子,方便耕种的土地极少,几经兵燹之后,荒的更是厉害了些。 朝廷勘察完地貌之后,决定垦边,除了迁些军户来屯田,就是迁些中原、江南一带的百姓来落户。 朝廷知道这边田地少,耕种条件复杂,遂有大臣提议设市易司,同意边民以商济农,因为熙州在古丝绸之路上,这里虽然种地不大行,若打通旧时丝绸之路的话,倒很有希望过好日子,尤其是朝廷明文规定这里的商户不同于大齐腹地的商户。 年前迁来时,每户分得不少山头,因为偏远,几乎没有大户来这里圈地,虽然普通农户分了不少地,但可耕种的良田极为稀少,有也是让军户们占了去,农户基本分得都是山头。 谢家成丁的只有谢壑,亦只分得屋前的那两个山头。 惠娘望了望快要见底的粮缸,又望了望不远处杂草横生的山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若要开垦山间的田地就得需要人手,家里小的小,病的病,哪里有人垦荒,凭她自己累死也垦不了多少田。 幸亏官府不拘着百姓做些小营生,倒也是一条出路,等手里有闲钱了,再雇人垦荒也可以。 地,得种,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想个营生,先将眼前的日子应付过去才是正经。 惠娘在房前屋后转了转,仍是没什么头绪。 惠娘在为生计发愁,谢宣亦是。 他不停的翻看着系统那一排排无法购买的灰色商品,有些头疼,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没得积分买。 他苦恼的戳了戳系统页面道:“你倒是给我发任务啊。” 系统懒洋洋的转了一个圈道:“宿主别急,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任务可做。” 谢宣一听它这话里有话,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您的瓜是向达官贵人兜售的,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达官贵人?不是我懒,是您运气不好啊。”系统解惑道。 原来如此!谢宣选系统之前只顾着躺平咸鱼了,确实忽略了实际情况,导致他选的系统与他的处境不那么吻合,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他没任务可做,亦没有积分可赚了。 他悟了,贫穷是不大有资格躺平的。 正想着,忽然一块石头落在他面前,跳了跳,滚到了一边去。 “阿宣,发什么呆呢?”隔壁的柱子趴在墙头上问道,比他大一岁,平日里最喜欢以哥哥自居。 谢宣抬眼见素来泥猴般的小伙伴今日倒穿得干净整齐,有些诧异。< 4. 第4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牛车的车斗并不大,只有柱子他娘和大虎他娘,加上惠娘和谢宣,四个人已经将车斗填了个七七八八。 路上若再碰见人,可以在车边子上坐,牛车虽然颠簸,但走的很慢,亦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李家妯娌每人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想必是去镇上大集换钱。 柱子娘觑了惠娘的空篮子一眼,有些头疼,她知晓谢家捉襟见肘的情况,以为惠娘也是要拿鸡蛋换些粮食或者钱呢,没成想两手空空只是单纯去买,分到长留村的这些农户们,家家户户情况其实大差不差,山里的田地还未出数,这一日日的只花不挣,早晚坐吃山空,况且谢家小的小,病的病,又是单门独户的,连个帮衬的哥们弟兄都没有,若惠娘撑不起家来,一家子岂有个活路。 柱子娘只以为惠娘年纪小不知事儿,遂少不了在一旁旁敲侧击道:“惠娘,之前瞅着你也抱了不少小鸡崽儿,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有开裆的吗?” 惠娘本就心思玲珑,岂能不知柱子娘话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回道:“有开档的了,不过郎君身子弱,存的鸡子留着给他补身子吧。” 柱子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那谢家郎君越补身子越弱,眼前这小娘子当真是命苦啊,庄户人家想钱这么难,若是个男人还能去镇上、县城的富户家里打打短工,卖把子力气,女人挣钱的活计几乎没有,谢家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大虎娘却不这么想,她家大虎今年十七还没有成亲,熙州地的农户基本都是年前才迁来的,互相之间除了临近的乡亲并不算知根知底,况且能来这偏僻地方的除了军户与百姓,还有不少充边的获罪之家,这个阶段说亲简直是难上加难。 莫说那郑屠户家对惠娘有想头,大虎娘对惠娘也有想头,况且两家离的不算太远,只隔了柱子一家,那谢家男人眼看着就不成了,惠娘早晚得自寻出路,她否了郑屠户家,不一定就会拒了自家,到时候不说将宣哥儿带过去,给宣哥儿一口饭吃不算难事儿,就这个条件惠娘大抵是拒绝不了的。 由是大虎娘看惠娘,有种看未来儿媳的热切,这惠娘长得水灵,手脚也麻利,又好生养,厨艺没话说,多好。 是以,她对谢家的窘迫其实是有几分喜闻乐见的,她想着惠娘被日子逼极了,总有张口求助的那一天,一来二去,邻里情谊不就这么走下了嘛,到时候谢家男人一死,自家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柱子娘一看自家大嫂有些雀跃的神色,焉能不知她在想什么?要她来说,大嫂就是白做梦,那谢家男人虽然不常出门,但她还是见过几次的,她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跟幅画似的,行止之间跟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很不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赏心悦目,又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穿长衫的,惠娘伺候过这样的男人,能看得上大虎?净瞎做梦! 况且,人家男人又没死呢,算盘打的噼啪响,属实有点缺德。 柱子娘想到这里,抬头对惠娘说道:“宣哥儿爹还病着?男人若指望不上,咱们女人就该立起来,如今宣哥儿虽说还小,总归满地跑了,也不专门占人看着,听说官府要在熙州设市易司,到时候熙州吸引来的客商肯定不少,找来找去总能找到活计,你且留意着些,先将眼前的难关对付过去再说。” 这是正经话茬儿,惠娘听了,心思一动,点点头笑了,应道:“多谢嫂子提醒。” 沿途又上了几个人,一车人说说笑笑往镇上赶,谢宣坐在阿娘怀里,柱子调皮坐在车头跟他大堂哥学轰牛车。 半晌后,一排排整齐的房舍映入众人眼帘,他们来的尚早,街市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摊位,李家妯娌见缝插针找了个位置不错的地方开始卖鸡蛋。 惠娘牵着谢宣的手往里转了转,太阳渐渐升高,集市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基本都是来卖货或者易货的,单纯挎着空篮子赶集的人不是很多,简而言之一句话,这里的人都很缺钱。 这里是大齐西陲,离胡人的地盘很近,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零星的胡商,一般情况下胡商在州府的市上比较多见,他们倒是不常下镇。 不过,如今州府百废待兴,镇上的集市上这才偶能看到胡商,无非也是些胡人边民,拿皮子来这边换些粮食盐巴和茶砖。 有些齐民见了他们仍有些心有余悸的,远远便躲开了,嘴里说着受不了那股难闻的狐臭味儿,实际是大齐与西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听闻了不少西秦人悍勇的骇闻,心里害怕罢了。 “累吗?”惠娘低头问谢宣。 谢宣摇了摇头回道:“娘,我不累。” 今天有些热,母子二人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谢宣才多小的人儿,惠娘没有多想,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谢宣挣扎无果,反被他娘束住了小手小脚,他认命的趴在他娘肩头,打量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远处一队远脚商打扮的行人蓦然吸引了谢宣的注意。 只听那群人嘀嘀咕咕的说:“本来以为镇上的东西实惠些,没想到寻了许久也寻不出一件像样的既能补充盐分又不容易腐败的吃食。” “买些咸腌的长寿菜不行吗?”同伴们好奇的问道。 “我们走的远,要过沙漠荒地的,再水灵的长寿菜一过沙漠都被风吹的跟皮条一样,又干又硬又涩的,吃着不仅剌嗓子还刮肠子,人没被风沙吞了也得被吃食噎死。”那人回道。 “确认要过沙漠吗?朝廷准吗?”同伴又问道。 “信儿是准的,东家得了消息……”那人忽然将声音压低了些,“听官府的人说朝廷跟西秦人签了什么约定,互开边市,我们的人出去也有些便利,与前些年大不相同了,东家这才合计组队人马去西边探探,若有油水可捞,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同伴听说之后恭维的笑了笑说道:“还是秦大哥得东家青眼,能打探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那人被恭维的舒爽了,故作姿态的摆摆手说道:“我也只是跟在东家身边久了才知道些事儿的,兄弟可不要外传啊。” “大哥说笑了,咱们一个商队的,我传给谁呀?小弟以后还指望大哥提携呢。” 二人又逛了一段,见镇上集市实在是乏善可陈,不禁摇了摇头随便买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谢宣收回视线,见阿娘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的交谈,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其后的路程,母子二人不再闲逛,而是有的放矢的与人交谈。 左右一聊能探出不少消息来,粮店的粗粮都涨了三文钱,一打探是行商要西去,路过镇上补粮补的。 惠娘称了两斗黄豆,想了想又称了二斤鸡冠子油,粮店旁边是糕果铺,惠娘花两文钱给谢宣敲了一块葱管糖,用油纸包着,也就拇指肚大小,谢宣掰了个渣渣尝了尝,然后小心翼翼的揣怀里了。 买完东西,惠娘抱着儿子来到几家人约定好的地点,李家妯娌的鸡蛋 5. 第5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惠娘将饭端到后院时,先把谢宣香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阿娘做了什么饭?好香啊。” 谢壑亦循声往托盘上看去,见金黄喷香的小米饭上铺了一层乌黑油亮的酱,酱是特意拿油炸过的,有股十分特别的香气,不同于平常酱料。 饶是他见多识广,亦没有吃过此等味道,不由得也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惠娘见状道:“用麻油煎炸了些豆瓣酱,里面放了些菌菇碎丁,郎君尝尝。” 谢壑还病着,尤其是肠胃绞痛的厉害,吃的豆饭、豆粥多了容易胀气,更是遭罪,由是惠娘专门换了些好克化的小米来做给他吃。 谢壑接过汤匙从善如流的舀了一口,吹了吹汤匙上的热气,转身喂给了谢宣,谢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好吃,特别好吃。” 惠娘笑道:“郎君只管吃,不必喂给宣儿,灶间留了我们娘俩的饭。” 谢宣紧接着问道:“这种香香的酱还有吗?” “有的,小馋猫。”惠娘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冲天鬏说道。 谢宣笑了,也不在他爹怀里窝着了,伸出一双小短腿蹭下榻去,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谢壑失笑的摇了摇头,今日腹中虽然还有一丝丝的隐隐作痛,到底能够忍耐,不像前些日子似的那样翻江倒海,这会儿闻到扑鼻的酱香味,不禁有些食指大动。 他执汤匙的动作十分优雅,没过一会儿便将满满一碗小米饭吃完,惠娘给他递了一旁的巾帕,他从容接过拭了拭嘴角道:“很好吃,谢谢。” 惠娘面上一热,她垂着头将碗收到托盘上,低声回道:“郎君客气了。”说着便推门离开了,脚步急匆匆的,仿佛身后有狗在撵。 她这一颗心不知为何,总是怦怦跳个没完没了,恨不得跳出嗓子眼才是。 她神思不属的来到前院,裙摆一坠,她低头望去。 谢宣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家阿娘,瘪瘪嘴道:“并没有好吃的炸酱。” 惠娘收拾了一下心情,弯唇笑道:“等着,阿娘给你现做。”她刚刚给谢壑端去的酱是用麻油炸的,里面只放了些许泡发的菌菇丁和木耳碎,口味稍稍清淡一些,符合他的饮食喜好。 可炸酱还有另外一种做法,他可能不大吃得惯,但应该有更多的人喜欢。 惠娘当即掀开锅,生了火,她蒯了一勺刚刚靠好的猪油,待油烧至冒烟时,将翠绿嫩白的葱花滑入锅中,炝锅的香气直往外窜,紧接着菌菇丁和木耳碎被投入锅中旺火翻炒,每粒菌菇丁都吃满油脂,菌菇特有的鲜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她用铲子将菌菇丁往一旁推了推,而后将碗里的豆瓣酱放入锅中煎炸,将其炸透。 谢宣彻底走不动道了,就守在灶台旁看着,小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葱花的香气、油脂的香气、菌菇的香气、豆瓣酱的香气相得益彰,勾得他食指大动。 大抵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吧。 酱被炸透之后,惠娘将火烧的小了许多,几种食材被混合在一处,彼此兼容,相互融合,相互借味,相辅相成。 炸酱被小火慢熬的差不多了,惠娘将剁碎的油渣面放了进去搅拌均匀,美味即成。 就在这时,墙头上传来柱子的呼喊:“阿宣——阿宣——” 谢宣毫不意外,柱子准是被这满院子的香味儿勾来的。 果不其然,柱子趴在墙头十分不见外的喊道:“阿宣,咱娘今天做了什么饭?好香啊!” 谢宣掰扯道:“那是我娘!” 惠娘笑了一声,将炸好的豆瓣酱盛出来,端到桌子上,又从碗里舀了两勺分到小碗里放在一旁。 谢宣了然,那八成是送给隔壁柱子家的。 在墙头上“丢人现眼”的柱子被他爹一把扯下薅回屋里,谢家母子耳根瞬间清静。 两碗半半浅浅的豆饭被惠娘端了上来,谢宣自己舀了些炸酱铺在豆饭上,闷头吃了起来,一吃一个不吱声。 惠娘见他的豆饭见了底,这才适时问道:“宣儿觉得这种炸酱好吃还是刚刚给你爹端去的那碗炸酱好吃?” 谢宣想了想,然后问道:“阿娘打算去哪儿卖炸酱?” 惠娘讶异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没想到他年纪小小便如此聪慧,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也是,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笨得了。 “先去县城的市上散卖。”惠娘如实说道。 “那还是这种吧。”谢宣答道,他爹吃的那碗是用麻油煎炸的,半点荤腥不见,口味清香,适合做佐餐的小料。 而他现在吃的这种,香味儿十分浓厚霸烈,堪称下饭神器,很得卖力气的人的喜欢,挑剔的食客可能会觉得香味有点厚,而且猪油是会凝固的,猪油凝固后味道可能就不这么好了,所以,他才有了刚才那一问,去哪里卖?卖给谁才是关键。 麻油炸的虽然香气淡些,但密封起来保味的时效更长些,两款炸酱各有优缺点。 惠娘亦是如此考虑的,她其实对麻油炸的那一款抱以厚望,因为稍微改动一下就能卖给出关去西域的行商,卖价不会低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吃饭,炸酱好吃,要是有笋丁和干果调味就更好了。 谢宣将最后一口豆饭扒在嘴里,想着要是有一碗劲道的净面面条那就完美了。 母子二人吃完饭,惠娘将碗筷收拾妥当,净了手,然后端起桌上的那一小碗炸酱朝隔壁李家的院子走去。 柱子馋的在屋里撒泼打滚,他爹正脱下鞋来,欲要扒了他的裤子,揍他。 见惠娘来了,李二手里攥着鞋底子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门框上朝惠娘笑了笑。 惠娘亦笑道:“李二哥,嫂子呢?” 柱子娘从灶房里钻出来道:“惠娘,我在这呢。” 惠娘将手里托着的小碗递给柱子娘道:“嫂子,我炸了些豆瓣酱,端来给孩子尝尝。” “娘,还是你好!”柱子见了吃食,破涕为笑,嘴甜的直让他亲爹娘想拎起他来揍。 柱子娘将碗递给儿子道:“干粮还温着,吃去吧。” 柱子接过炸酱碗 6. 第6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靠山吃山,惠娘虽然决定将垦荒一事先往后延,但这个时节山上有不少美味,都可以采来家里尝尝鲜。 这里是大齐西陲,气候不如临安温暖潮湿,此处的山间也不长竹笋等江南之物,不然就可以挖一挖鲜嫩的春笋了。 虽然春笋没得挖,山间应该有不少野菜,惠娘拿了一把打草专用的长柄小刀,挎了藤篮,打算出门去看看。 “阿娘,等等我,我也去。”谢宣小旋风似的跑过来。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总将他圈在家里反而不好,惠娘将手中的小刀放入藤篮中,腾出手来牵他的小手,母子二人一并朝门前的山包子走去。 到达地方后,惠娘拿出小刀割了些野苋菜的尖尖,在她弯腰挖薤白的时候,谢宣活蹦乱跳的爬上山包子,在山包子的另一面是一片平坦的良田,少说也有二十亩。 但那块良田不是村里任何一户人家的,听说是留给还未到的军户的,听说是军队屯田。 谢宣打量了那片良田许久,才收回视线,自家的这两处山包他仔细看过了,不大适合开垦成田地,而且熙州是大齐新境,还不甚安稳,虽然早有风言风语传遍熙州乡野,说是大齐与西秦要议和,但不能确认是不是西秦人的麻痹之计。 在这里安家落户,十分冒险,看来他爹是被人逼得狠了,走投无路之际的无奈之举。 但若不种田的话,遇到兵荒马乱的年景,朝廷可是只认粮不认钱的,这田还是不得不种,如果山脚下那片良田是他家的就好了,那里土壤肥沃,地势平坦,很适合耕种。 穿越一场,本想躺平,如今看来,大抵现阶段是不能躺了。 谢宣随意的翻了翻兑换商城,里面大多都是与种田相关的商品,农具、土壤、肥料、良种,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完美,除了系统比他还咸鱼,自那次被激活之后,便没有发布任何赚取积分的任务外,一切无懈可击。 谢宣皱了皱眉,戳了一下系统的大脑门道:“你每日这么悠哉悠哉的,不怕被抹杀?” 系统懊恼的转了个圈,懒洋洋回道:“怎么会?我们是福利区系统,摸鱼是本色。” 得,谢宣是长见识了,终于碰到比他更懒的了,简直有一种棋逢对手之感。 谢宣看了看不远处挖薤白的阿娘,他揪了一朵蜜蜜罐放嘴里吸了吸,一丝带着草木馨香的甜气直接从唇齿之间窜到肺腑里,不能总让她这样劳累了。 谢宣前世只记得他的母亲,没有父亲的记忆,听说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母亲辛辛苦苦将他养大,积劳成疾,年寿不永。 尤其是前世母亲和这一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都十分擅长厨艺,都一样的疼他,在她的目光所及他可以当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他始信人是有前世今生的说法的。 他这辈子惟愿母亲健康长寿,看得他儿孙满堂。 全家的生活重担不能只往母亲身上压,他这辈子是有爹的。 他往怀里摸了摸,临安土的分量日益见少,爹爹的身子也一日好似一日了,待爹爹身子恢复健康之后,鼓励爹爹先把家业操持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矜贵,但读书人赚钱的法子应该比普通农户多一些的,若是再有个功名在身,那就更好办了,去县城、州府的大户人家做西席也能糊口的。 他睁眼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只好先将自力更生的美好夙愿放在了他爹身上,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决定敲打一下系统道:“喂,你不会是个残次品吧?” 他一双凤目生的灿若星辰,偏偏一张嘴说话就气死个统。 “宿主请自重,不要随意攻击系统。”系统童音炸麦了,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小奶猫。 “哦,不是残次品啊,那你爆点积分让我看看实力。”谢宣慢条斯理的哄骗道。 “……我才不上当呢,不上当呢,不听不听,谢宣念经。”系统嘴里念叨着,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决定闭目塞听。 “好奇怪,你的名字怎么是编号368%/+★##@……一串乱码,还说自己不是残次品。”谢宣这次可算是戳到系统痛脚了,吃瓜兑换系统的软肋就是它那迷一样的名字,每次它都要费劲吧啦的来遮掩,没成想这次被谢宣引开了注意力,忘了打马赛克,便一眼被他看到了,可恶哦。 谢宣见系统真急了,适时安抚道:“你们系统是可以改名字的吧。” 是可以改名字,但得需要大量的积分,很少有系统能攒到的。 “咱们俩合作,这也并非难事。”谢宣鼓励道。 系统扭捏的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我不会帮你作弊。” “行的,遵纪守法小系统。”谢宣笑道,“要不要我帮你起个名字,你叫福娃如何?” 系统想了想,这名字喜庆归喜庆,但与招财、旺财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接受起来有点心理障碍。 谢宣笑道:“大俗即大雅。” 系统点了点头,同意了。也好,再也不叫一串乱码了。 系统得了新名字,心里高兴,于是投桃报李道:“等军户分到长留村的时候,会有低阶官兵一同前来,是个机会,宿主请好好把握。” 谢宣挑眉,他想起了系统使用说明,按道理他得跟那有官身的人说一说临安侯府的八卦,可……这任务来的也太突兀了吧,谢宣直觉还有什么关窍是他没有发现的。 当初这系统被激活的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做任务的途径八成有问题,于是他问道:“我去找那官兵头子聊一聊临安侯府的八卦?” 他语调戏谑,似笑非笑的戳着系统的大脑门,只把系统戳得心急火恼的。 “哎呀,是你的心声能被听到啦!”系统说完之后,猛的捂住嘴巴,然后做贼心虚的看了谢宣一眼,假装手里在忙其他事情,想趁谢宣不注意,一把隔绝系统与宿主之间的交流,都怪它太粗心,竟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宿主了,它不会被抹杀吧??! 系统等了等,没有等到红色警告叹号,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谢宣一把提起它的脚丫,将它倒立起来,打算问话。 “我所有的心声都能被听到吗?”谢宣开门见山的问道,他是个穿越者,虽然平时装成稚童模样,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系统急得哇哇大叫:“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平平无奇一系统罢了。” “嗯?”谢宣晃了晃手臂。 系统立马见风使舵,妥协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穿越本来就是世界最大的bug,岂能让人人都知道,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觊觎和恐慌的,宿主的全部心声不可能被所有人听到,我推测只与任务相关,你的部分心声才能被目标人物听到。” 7. 第7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宣醒过来时,天色近黄昏,他头上仿佛戴了个紧箍咒一样,右额角那块一跳一跳的疼。 “宣儿醒了?”谢壑见状问道,“可有何处不适?” 谢宣皱了皱两条秀气的小眉毛,弱声嘟囔道:“浑身疼……” 之前老中医给他摸过骨,骨头没有什么问题,不大可能是骨折了,兴许是小儿皮肤娇嫩,滚下山坡时被树枝野草划到了。 谢壑拍了拍他的小身子。 忽然屋外的灶台上传来一阵刺啦的炝锅声,浓烈的葱花香气瞬间透过门帘钻了进来,谢宣皱了皱小鼻子,也顾不得浑身疼了,手脚并用从炕上爬起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不妨事,他从炕上蹭下来满地找他的小鞋子,最后终于划拉到鞋子,然后胡乱趿拉着往外跑。 “好香,好香。”谢宣掀开门帘之后围着锅台直转悠。 见儿子醒了,惠娘也很高兴,不过灶间烟熏火燎的,她不欲宣儿在此转转悠悠,遂转身将他提起来往里间扔,正巧赶上谢壑掀门帘,二人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惠娘面部微烫,慌乱中一把将宣儿塞给了他。 谢壑一双大手稳得很,牢牢的将四处扭动的儿子揽在怀里,这小人儿哪里肯干,他又要闹着浑身疼。 谢壑又好气又好笑,手在他暄软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道:“一会儿等你阿娘做好饭,你就不疼了。” 惠娘在灶间听了,微微笑了笑,她手脚麻利的炒了一盘鸡蛋,凉拌了一碗野苋菜,将最后几片腊肉切成细丝,和着今天在山里采来的鲜菌菇爆炒了一下,三个菜不一会儿便被端上了饭桌,主食是浓稠的红豆粥和榆钱团子。 惠娘和谢壑相对而坐,谢宣坐在二人旁边,小嘴呼哧呼哧吃个没完,这会儿哪里也不痛了。 惠娘将炒的喷香的鸡蛋往他碗里夹了两箸子,谢宣吃饭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概不挑食,鸡蛋到了他的碗里相当于他已经吃到了,小筷子直接啪啪啪夹来一箸凉拌野苋菜和菌菇炒腊肉。 谢壑皱了皱眉头,不欲他养成这种只占不吃的坏毛病,遂说道:“现吃现夹,把你碗里的先吃完。” 谢宣暗戳戳的觑了他爹一眼,小筷子往粥碗里杵了杵,不情不愿的开始扒饭,扒了半天一抹嘴下桌子了,边走边小声说道:“我脑袋疼。” 惠娘往他碗里一看,菜倒是全吃了,粥没有喝完,以此来表达他对他爹的不满,这小东西。 谢壑看了一眼,并未作声,念在他刚刚磕到了脑袋,并未苛责,育儿是个任重而道远的事情,急不得。 惠娘怕他心中不喜,忙将盘子里的榆钱团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山间野味儿,也颇有几分意趣,郎君尝尝。” 谢壑敛了神色,夹了一个油绿色的团子,蘸了蘸旁边的料碟,满口清香,是他未曾吃过的美味,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惠娘浅浅笑了,冲门外扫了一眼,见宣儿自己在墙根底下玩的起劲儿,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她轻声道:“过几日我做些吃食去县城里卖,不好带着宣儿一同前往,还请郎君在家看顾他一二。”她顿了顿又说道,“宣儿很乖的,不闹人。” 谢壑看她有几分忐忑的脸色,不由缓声道:“不妨事,他也是我的儿子。”哪有当爹的会嫌儿子调皮的?嗯,他爹除外。 二人吃过晚饭,各回各屋休息,谢宣白天睡足了觉,晚上走了困,翻来覆去直折腾,一会儿要掀掀被,一会儿要喝水,刚躺下没多大会儿就要嘘嘘,好不容易躺在被窝里了,四仰八叉的要听阿娘讲故事。 自从谢宣磕着脑袋之后,变得比以前淘神黏人了些,惠娘只以为是小儿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受到了惊吓,遂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哄他入睡。 不过,她哪里会讲故事?! 拍了半天,她手都酸了,人也熬不住一个劲儿的打瞌睡,被他的小爪子扰的抬头一看,这小人儿双眼睁的溜圆,精神的很。 惠娘败下阵去,将小人儿往自己怀里裹了裹,认命的开口道:“从前有个小孩,家乡发大水。” “阿娘,什么叫发大水?”谢宣好奇的问道。 “就是河堤开了口子,河水冲到了农田和村庄里去。”惠娘解释道。 “河堤为什么开口子?”谢宣又问。 “因为雨水大。”惠娘继续解释道。 “为什么雨水大?”谢宣刨根问底。 惠娘闭紧嘴巴,她哪里知道为什么雨水大?!算了,这个有些凄凉的故事不适合小儿听,还是讲个大马猴的故事吧,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大马猴专门吃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儿,它从窗户里钻进来,手有蒲扇那么大,一捞一个准儿。” 谢宣瞪着溜圆的大眼,鬼使神差的往黑漆漆的窗口看去,可不正像一个张大的嘴巴,他嗷呜一声,用被子蒙住头,直往他阿娘怀里钻,吓得小腿直蹬。 惠娘将小家伙抱个满怀,耳边终于消停了。 明月高悬,宿鸦栖枝。 系统团在谢宣的神识里,伸了个懒腰,它看着自己刚刚的截图,满意的笑了,将谢宣被大马猴吓得往被子里躲的囧样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它翻了翻任务栏,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谢宣全须全尾的时候,一个任务都接不到,现在谢宣变回五岁的心智,任务来了。 任务详情:请宿主通过吃瓜途径,让来屯田的低阶军官对临安侯产生恶感,奖励积分三点,建议五天之内完成任务。 平心而论,这任务不难,难的是宿主年纪太小了。 系统已然头秃,它只是个福利区的摸鱼混子,哪里知道怎么让五岁的孩子做系统任务。 它头痛的查看谢宣的记忆,但见一团轻盈如水的画面从它眼前飘过,是谢宣吃甜柿子的梦境,系统醍醐灌顶,瞬间有了主意……此处暂且不表,容后再叙。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戌日便到了。 这日,惠娘起了个大早,食材都是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只要生火将它们合起来炒制一番便可,不算难事。 只是时辰尚早,五更天不到,家里一大一小还没起床,她先炒了些油面放在碗中,又煮了两个鸡蛋放在旁边,这是给父子俩预备的早膳。 她自己胡乱对付了一口,便开始做菌菇炸酱,半个时辰之后,两大陶盆的炸酱做好,被她倒入腾出来的干净水桶里,这样携带还方便些,盖了桶盖之后,一手拎一个,勉强拎得动。 她提前将要进城用到的过所叠好塞进荷包里,隔壁李家断断续续有了动静,李二是轰牛车的好把式,没过多大会儿就套好了牛车。 惠娘不欲让别人等着,收拾好家里之后,她提着两只木桶出了家门,柱子娘手里提着满满一篮子鸡蛋,见惠娘出 8. 第8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天才蒙蒙亮,惠娘一行人就来到了县城,验过过所之后,直奔早市。 此时早市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多是附近村落的村民们,因为熙州属于大齐新土,朝廷有意以商济农,早市上只出两文钱的摊位费即可,卖多卖少不额外抽成纳税。 惠娘领了牌子,挑了个路口将两口水桶摆上,她所选的地方正好毗邻一个早点摊子。 她第一次出门摆摊,面上不显,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的,在来的路上来回的想,该如何让自己的菌菇酱更好卖,想来想去她决定挨着热闹一些的早点摊位,能出来吃早点的,大抵不缺钱买吃食,况且她的菌菇酱又香又下饭,跟早点摊子的生意正好相辅相成。 她从桶里舀了半碗酱出来,鼓足勇气吆喝道:“菌菇酱,咸香下饭的菌菇酱,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前十位客官免费试吃,先尝后买,数额有限。”那小半碗的菌菇酱正好够十汤匙的量,试吃每人一汤匙,正好够分。 本来赶早市的人一听吆喝是卖菌菇酱的,连步伐都没停顿,径直从惠娘的摊位前走过,庄户人家谁家每年不发一缸豆瓣酱? 菌菇酱叫出花来,也是豆瓣酱打底炮制的,这些酱都烂贱不值的,谁会花钱买着吃?!有钱没处花了吗? 李家的摊子离着惠娘也不远,他们对惠娘的厨艺十分有信心,是不大担心这些酱卖不出去的,但见惠娘是第一次出门摆摊卖东西,怕她经验不足或被人懵了,柱子娘将自家那一篮子鸡蛋托给自家男人,她擦了擦手主动来到惠娘摊位上帮忙。 刚刚对惠娘摊位不屑一顾的人,在惠娘盛了半碗菌菇酱出来之后,纷纷停住了脚步,驻足观望片刻,悄悄的走上前来不确定的问道:“小娘子,这酱可以试吃?”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只是前十个客官才会免费试吃,而且每人限吃一汤匙。”惠娘微笑的答道。 有那会取巧的忙揭开一张热气腾腾的烧饼递过去道:“小娘子,烦请抹在烧饼上,谢了,谢了。” 惠娘并不吝啬的舀了满满一汤匙菌菇酱往净面烧饼上一抹,均匀涂开后递给那人,那人本来没打算买菌菇酱,他只是爱占便宜而已,接过惠娘递过来的烧饼笑嘻嘻的就走了。 旁边就是早点摊子,有吃早点的人听说这边有免费的菌菇酱尝,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直接端着碗就过来了,有端着馄饨碗的,亦有端着阳春面碗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少吃早点的人尝了惠娘的菌菇酱,直接走不动道了。 他们时常来旁边这家早点摊子吃饭,自然知道这家早点的味道,然后加了一勺菌菇酱后,整碗饭都升华了,好吃不止一星半点儿,他们并非没吃过酱,但如此美味的菌菇酱还是第一次吃。 有食客问:“小娘子,你这菌菇酱如何卖的?” 惠娘笑道:“有两种不同的口味,用麻油煎炸的十三文一大勺,用猪油煎炸混了猪油渣的十五文一大勺。” 惠娘的报价一出,唬的柱子娘青筋直跳,她暗中扯了扯惠娘的衣袖,不住的给惠娘使眼色,这酱卖的太贵了。 她觉得惠娘往日大手大脚的惯了,未来熙州之前,想必是家里条件不差,不知道市井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格,这才将菌菇酱的价格定的虚高,只是这样的价钱在繁阜之地不算什么,在熙州八成是卖不出去的,而且成本也没几个钱,大家一听这价钱会不会被吓跑?! 惠娘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柱子娘的手,示意她安心,她能将价格定到这个位置,心中自有成算。 确实有几个跃跃欲试的人听到价格后,有些犹豫了。 在他们看来,菌菇酱确实有点小贵,要知道煎鱼或者鸭羹也不过十五文钱一份。 正在这时,一队行商至此的商队打惠娘的摊位前经过,被惠娘的菌菇酱吸走了目光。 “小娘子,你这菌菇酱怎么卖?”打头的人问道,他们行商至此,正好缺了下饭菜。 “麻油煎炸的十三文一大勺,猪油煎炸混了猪油渣的十五文一大勺。”惠娘耐心回答。 那商人打开自己的酱馕,说道:“要麻油的,先来三大勺。”说着,他数了三十九文钱递过去。 惠娘接过钱来,打开酱桶盖子,舀了三大勺麻油煎炸的菌菇酱灌进去,还未灌完,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掰开手里热腾腾刚出锅的白馍对惠娘说道:“我们是一起的,勺中残留的这些也不必再费力灌了,铺在我的白馍上吧。” 惠娘从善如流,将余下的菌菇酱倒到少年的白馍上,大抵还带着行商的疲倦,少年将两片白馍一合,狼吞虎咽的就嚼了起来。 突然,他抬头问惠娘道:“小娘子,你这酱做的好生巧妙,里面放了什么肉?这样香。” “是晒好的菌菇干,并非是什么肉。”惠娘解释道。 少年突然扭头对打头的那个商人说道:“大哥,这菌菇酱着实好吃,你买了多少?” “三大勺。”那人回道。 “三勺够干什么的?多买一些!”少年说着,将商队的酱馕都敛了来,放到惠娘面前道,“小娘子,你就可着这些酱馕盛吧,最后一起算钱。” 惠娘装了整整十大勺才将商队的酱馕盛满,一会儿的功夫又赚了一百三十文钱。 少年抱着满满的酱馕心满意足的走了。 余下的看客看呆了,也顾不上菌菇酱贵了,纷纷争着要买,人太多,最后排起了队。 柱子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还……还真给卖出去了。 她飘忽忽跟在惠娘旁边打下手,如踩在云端一般。 不大一会儿,惠娘的菌菇酱就卖完了,归置了一下,总共赚了四百二十文钱,还跟隔壁卖碗的老大爷换了四个白瓷碗,六个白瓷碟子。 排队的人没有买到菌菇酱,遗憾离场,柱子娘见惠娘这边忙活完了,告知了惠娘一声,便朝自家摊位上走去。 惠娘将钱装好,刚欲收摊,一个穿青布衣的男人在她摊前转来转去,见她收摊了,忙问道:“小娘子就收摊了?你的酱还有吗?怎么卖?” 惠娘好脾气的笑道:“抱歉客官,没了。” “啊?怎么这么快?”那男人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刚刚就是他第一个尝到菌菇酱的,不过当时只是为了占个便宜,并不想买,没想到那酱的滋味越回味越难忘,他终是打不过肚子里的馋虫,这才硬着头皮 9. 第9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惠娘收拾鲤鱼准备做饭时,隔壁传来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村里不少人趴在自家墙头看热闹。 谢家本来是长留村来得最晚的一户,住在村边上,谢家左邻是李二家,谢家右边原本是荒地来着,没有人家的,前不久里正带着几位官兵来这边丈量土地,比比划划了半天才离开。 村里传言,移民戍边的人中不少是罪奴之家,熙州的治安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实则波澜涌动,路上盗匪层出不穷,遇不遇的上就要看运气了,听说还有不少往来的百姓被无辜截杀的,只是死的不是权贵,风声传一阵子也就平息了,但到底百姓被传言唬得人心惶惶的,不利于熙州垦荒,所以屯官决定将屯田的军户分散开来,每个村里分几户,小村分一户,大村分个三五户,以图能震慑宵小。 长留村不大,是以只分得一户军户,就这一家军户基本占去了整个村子的良田,今日里正领着几位兵卒在谢家隔壁修葺屋舍,各家墙头上冒出不少黑黢黢的脑袋,半是看热闹,半是牙酸咋舌,整整二十亩平整土地上的良田啊,不用爬山不用垦荒,即可耕种,多美的事儿,怎么就轮不到他们头上呢。 不过,他们也不多想想,军户人家世代为兵,过的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在大齐腹地普通庄户人家是看不上军户的,以落入军籍为卑,甚至有些军户为了逃兵役,甘愿沦为流民。 有些年纪大的村民叹了一口气,心道:也甭眼热人家良田多,在大齐腹地上等田产量不过一石两斗,中等田一石,下等田八斗,这还是丰饶之地,熙州这荒了多年的地界,恐怕达不到这个产量,而军户家一个兵需要向朝廷缴纳十五石粮食,就算分得二十亩良田又怎样,不拉饥荒就不错了。 开疆拓土,开疆拓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到底民还是怕兵的,这些西迁的民户一路上遇到不少凶悍的兵匪,那些人所行之事,至今想起来还令人心有余悸呢,这也是为何村民会悄悄趴在自己墙头上看热闹,而不是出门来帮忙。 外面自有外面的热闹,系统可是急得冒烟了,它看着任务框里的截止日期,一阵头痛。 它向一个出手阔绰的前辈借了套皮肤套上,金光闪闪的元宝皮肤穿在它身上,效果显著,它今天就要装神弄鬼,假扮神仙,骗着谢宣去做任务,它捏了捏皮肤上的金边一鼓作气,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真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谢宣在睡觉,真是天助系统也。 系统清了清嗓子,抖了抖身上金光闪闪的元宝皮肤,进入谢宣的神识,它指着角落里正在降妖除魔的小人儿道:“吾乃仙神也,今日特意下凡为尔指点迷……”它话还没说完,当的一声头上被人敲了一剑,它是系统,死不了,但脑袋好痛啊! 谢宣拎着小短剑,威风凛凛的站在系统面前,蹙起两条秀气的眉毛,疑惑道:“嘎?今天好奇怪,不仅蒲扇成精了,连金元宝也从年画上跳下来成精了,妖怪!吃我一剑!” 系统崩溃了!作为福利区炙手可得的吃瓜兑换系统,它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如今别说摸鱼了,它一个未成年统就要起早摸黑辛苦带娃了,恁得悲催。 系统能怎么办,它现在也不拿乔拿派了,烫嘴似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跟外面那些妖艳货色不一样,我是聚宝盆成精,你帮我干活,我给你吃糖。” 胡诌完,它心虚的觑了谢宣一眼,五岁的小孩子,很好骗的吧。 怎奈谢宣只听见“吃糖”两个字,他挥了挥小木剑说道:“我收服你,不就等于收服一个聚宝盆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是一个小孩子能想到的吗? “做小孩子不能太贪心。”系统瘪了瘪嘴说道。 谢宣不信邪,上去一顿莽,谁能跟一个小孩子讲得清楚道理? 系统到处逃窜,手里还捧着一把羊角蜜的虚影,谢宣被点心引逗的更起劲儿了! 系统边跑边大喊:“你家右边来人了,你只需要趴在墙头在心里念叨‘天杀的狗官,连个瘸腿老头都不放过,临安侯真是丧尽天良’即可,完事儿后你就会获得一把羊角蜜吃。” “警告!警告!警告系统一次,不要帮宿主作弊,再发现系统将受到严惩!” 系统大倒苦水,心里不禁爆粗口吐槽道:妈的,你不让我作弊我就不作弊了,有种你来带带熊孩子!你们一边把谢宣的心智压到五岁,甚至还屏蔽了他的穿越记忆和对系统的记忆,一边还给他发任务,这是怎样一个恶意满满的世界?它这个系统都要怜爱一下宿主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系统归于沉寂,谢宣从梦中惊醒,握着小木剑的手一紧,大叫一声:“我杀妖怪!” 正好他独自一人在他爹的屋子里午睡,这会儿醒过来,也不哭闹,揉了揉眼睛,爬下榻去,嘚嘚嘚的,去院子里找他爹玩儿。 谢宣跑到院子里,却听见院墙之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好奇心重,又生性活泼顽皮,费力吧唧的登上一旁的木架子,踮起脚打眼往墙外一望,与一个白发苍苍的瘸腿爷爷打了个照面。 那瘸腿爷爷手中正抱着两块打好的土坯,吃力的往一旁走,见谢宣趴在墙头上看他,只觉这个小童特别的玉雪可爱,不由咧开嘴巴友好的笑了笑。 谢宣见一群人在做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理解,但他十分感兴趣,然后不由得开始蹬着木架子使劲往外翻,木架子上借不到力了,他开始蹬墙体,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翻出去了,不过是倒栽葱。 那瘸脚爷爷眉心一跳,忙丢下土坯一瘸一拐的跑过来接他。 这时,一起干活的几个人也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系统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快说啊!快说啊!把我刚刚教给你的词在心里过一遍,你就能吃到羊角蜜了。” 词?什么词? 哦哦哦,谢宣想起 10. 第10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宣十分得谢老汉的眼缘,手里不仅有一把羊角蜜吃着,旁边还有谢老汉用河沟里挖来的胶泥给他捏的一排小鸭子。 饶是这些,都没留住谢宣的目光,小家伙一个劲儿的往夯土坯砖的地方看,几个汉子一起抡石墩子,嘿呦嘿呦干得很是起劲。 忽然一股糖醋的香甜味儿慢慢弥散开来,众人一开始还能安心干活,晌午已到,被足足的太阳地一晒,又使了半天的力气,人在这时特别容易饿,众人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隔壁瞟,忒香,不知隔壁做了什么好饭,若能“讨”来吃上两口,也是好的。 谢老汉的老伴儿薛氏看了看日头,决定准备午膳。她路过谢宣时,目光一顿,心里连连的摇头叹气,若她的儿子还活着,孙子大概也该这么大了吧,可惜没有如果,看自己的丈夫如此稀罕这么大的孩子,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忙背过身去用围裙擦了擦浑浊的眼睛,默不作声的去一旁生火做饭。 却说,隔壁院子里,惠娘的鲤鱼已经下锅,鲤鱼被热油煎炸的金黄酥脆,又熬了浓厚的糖醋汁,香气四溢,她嫌屋子烟气大,怕熏到谢壑,忙将他支去叫宣儿吃饭。 然后谢壑走到后院打开门一看,榻上哪里还有谢宣的影子?他刚刚一直在前院,谢宣出门玩耍他一眼就能看见,然而谢宣刚刚并未走前门,谢壑心里一急,忙从院子里找起人来,连鸡窝都翻了,愣是没见这小崽子的影儿。 他一处处打量着院子里的可疑之处,见墙角处因为要搭菜架子而被惠娘砍回来的木头堆儿,被颓颓的不成样子了,墙上还被蹬踹掉一块墙皮,有两块土坯松碎了,足以见这小人儿为了翻出墙去而做的努力。 谢壑:“……”他知道隔壁搬来了新的人家,正在砌屋,叮叮咣咣很是热闹,这崽儿准是一觉醒来,听见响动,忍不住爬墙去看,离家也不告诉大人,爬墙不走门,真是欠收拾。 谢壑面色沉沉的朝门口走去,欲要把小家伙亲自拎回来,惠娘正好将鲤鱼盛出锅,抬头没看见儿子,见郎君气势汹汹的要去开门,便知这小家伙哪里去了。 她抬声叫住谢壑,用锅铲铲了一块鲤鱼肉盛在白瓷碗里,走过去将碗递给谢壑道:“隔壁人家初来乍到的,宣儿又在人家家里玩耍了半日,我们总不好空手登门,郎君端着这个去吧。” 谢壑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接过白瓷碗后推门走了出去。 谢壑走到隔壁时,一群褪去上衣的汉子正坐在阴凉处喝绿豆汤解暑,他那傻儿子独独凑到石墩子面前握住石墩把手,前后左右上窜下跳一阵乱晃。 可能是石墩子放的并不妥当,被谢宣晃过之后,正好脱离原先的位置,渐渐不平稳的要倒下去,而且还是冲谢宣的方向,谢老汉回头一看,不禁急喊道:“孩子,快躲开!” 谢宣此时正背对着石墩子,听到谢老汉的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直的愣在了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谢壑三步两步疾走向前,一把握住石墩把子,单手提起走了几步,将其拎到平坦的地面上,动作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谢老汉与那群屯兵齐齐变了脸色,谁都夯过土坯,都知道石墩子的重量,平时都是几人喊着号子合力才能抬起使用的,他们从没见过有谁能将那玩意儿单手提起,这人到底什么力气?! 诚然,他们亦知将个稚子拽离危险更简单些,可此人偏偏去拎石墩子,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威慑,证明隔壁那家虽然是民户,但也不是好惹的,在边陲一带,当是如此戒备,看似法子笨拙,其实聪明至极,又不伤情面。 谢壑平日的力气拎这个着实不在话下,可如今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有些倦乏,拎着石墩子走几步路已是极限,不过目的达到了。 刚刚见他走来还有几分不屑的屯兵,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目光里带着一丝钦佩,这群屯兵心里有了敬畏,自然不好随意去扰民,或者颐指气使的令乡民去做免费劳动力,这在其他村里并不罕见。 瘸腿的谢老汉走上前去,谢壑便知这是主人家了,他将手里的白瓷碗递过去,语气温和且客气的说道:“稚子顽劣,来此叨扰了老丈半日,谢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是家里做的糖醋鱼,还望老丈笑纳,若老丈有何难处,只管开口,乡亲邻里,能帮则帮。” 老丈推辞道:“孩子挺可爱的,只是之前爬墙差点倒栽葱摔下墙头,着实危险,这鱼肉贵重,我们就不收了。” 谢宣差点被滚动的石墩子撵到,惊吓过后,这会儿正心虚着,他躲在他爹身后弱弱的说道:“我吃了爷爷家的羊角蜜,爷爷也尝尝我阿娘做的饭食,这样才好!”关键是他觉得他回家之后,挨爹一顿教训是少不了的,这个爷爷心好,他日后还能常来躲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不得提前打点好关系。 薛氏这时走了出来,将糖醋鱼肉接过倒在自家碗里,又在碗里添了满满一尖碗的豆角炖肉片,不至于让人端着空碗回去。 谢壑端过白瓷碗后,淡笑道:“客气了。” 他温和而疏离,文质彬彬,穿着长衫,又有一股子不逊任何人的好力气,天然有一股清傲之气,像个读书人,又不单单是个读书人,如若他穿的不是布衣,十有八九会让人觉得是世家子弟。 谢老汉晃了晃头,这个穷山沟里哪里来的世家子弟?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谁向这里扑?! 谢壑告辞,谢宣也依依不舍的向谢老汉挥了挥手,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爹爹身后,感觉到自家爹爹的沉默,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然而,谢壑并没有说话,沉默着吃完饭,并耐心十足的等着谢宣吃完饭,见谢宣一点儿没少吃的,磨磨蹭蹭的就是不看他,谢壑心里微晒:这小东西还知道心虚呢。 不过,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这小崽儿的种种危险行径不说不行。 见谢宣还要腻在他阿娘怀里撒娇,谢壑手握成拳抵在唇畔低咳一声道:“既然饭吃好了,宣儿,你随为父来。” 谢宣还想抗拒,见谢壑眸底微沉,他顿时不敢了,可怜巴巴的随父亲回到后院。 还未等谢壑发话,谢宣见风使舵,连忙说道:“爹爹,宣儿错了。” “错哪儿了?”谢壑问道。 “不该去玩石墩子。”谢宣小声嘟囔道。 “还有呢?”谢壑继续道。 “不该不告诉爹爹娘亲就出去玩,惹爹爹娘亲惦记。”谢宣想了想说道。 “还有呢?”谢壑继续引导道。 “还有什么?”谢宣纳闷道。 “你是怎么出去的?”谢壑问道。 “爬墙啊!”谢宣这小崽儿答得十分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谢壑从灶房里拎了一只山上摘来的野瓜,然后把谢宣叫到墙根底下,他将瓜举到墙头的位置,然后松开力气,任由野瓜从他手中滑落。 “啪!”的一声,野瓜摔在地上碎成两瓣,谢宣怔怔的看着,不说话。 “若没有隔壁老丈接住你,你从墙头上倒栽葱摔下去,脑袋的下场就如此 11. 第11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壑送往隔壁的那块糖醋鲤鱼在一众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几个屯兵一人一筷子就给分完了,薛氏用粗面饽饽将碗底的汤汁抹干净,她年轻的时候在官宦人家做过侍女,尝过的好东西并不少,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饶是如此,这酸甜开胃的糖醋鱼汁也是平生仅见的好吃,她目光略微朝隔壁的方向瞧了瞧,刚刚出现的隔壁郎君已是谈吐不俗,但不知做出如此美味的女郎是何等模样? 没想到小小西陲开边之村竟是如此藏龙卧虎之地。 她蓦然想起从汴京迁来熙州的路上,遇到的几起罪奴杀人逃逸事件,心里不禁抖了抖,熙州地界人龙混杂,未必没有之前身份高贵后来获罪破落的,也未必没有真本事的,隔壁那个男人可是能徒手拎起夯土坯用的石墩子,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隔壁人家之前的身份,想必十分复杂,挨着这样的邻居,还需加小心才是。 初来乍到本应主动结交一番的,但此刻,薛氏决定再观望观望。 帮忙砌屋的屯兵看碗里的鱼肉被瓜分殆尽,不觉遗憾的摇了摇头,许是上午累的狠了,此时都默不作声的扒起饭来,一人干了五大碗的糙米饭,桌上的干粮饭菜被席卷一空,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打算歇一会儿晌,等太阳地没那么足了,再继续干活。 这时有人喝着绿豆汤消暑解热,顺便给五脏府溜溜缝,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话多,不知是谁起的头,话头不知不觉的围绕着刚刚的糖醋鱼展开,便有人暗地里撺掇伍长,都是一起过命的兄弟,伍长虽然生性沉默寡言,但到底还是为了兄弟们向薛氏开了口:“谢家嫂子活跟着不少干,一个人还要料理我们五六个人的饭也是辛劳,也没个帮衬的,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过意不去。” 闻弦音知雅意,薛氏如何不知他们是被那块糖醋鱼香迷糊了,想让隔壁家的娘子帮着来做饭。 薛氏心里还是有顾虑的,不说隔壁来历不明,就庄户人家能吃得起糖醋鱼的,大抵日子都不难过吧,给人做饭到底是伺候人的活儿,人家或许不愿来。 众人见薛氏面有难色,不禁说道:“我们有口吃的就行,不挑的。” 薛氏抿了抿唇,见自家男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咬了咬牙说道:“那我去试试?” 众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薛氏做饭水平十分一般,不甚有滋味儿,只是饿的狠了,囫囵着往下吞罢了,但谁不愿吃点好的呢? 却说谢家父子和好后,谢壑给谢宣讲故事,哄着谢宣入睡。 谢壑少时博览群书,看过的灵怪志异故事亦不在少数,随便拎出一篇来,就能将五岁的小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故事正讲到紧要关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谢宣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钻到他爹的怀里不肯出来,直说外面有鬼。 谢壑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惠娘放下手中纳到一半的鞋底子,起身去开门,见是个脸生的妇人,她不禁一怔,而后柔声问道:“这位婶子何事?” 薛氏蓦然见到如此娇俏的女郎,也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她瞬间想起这家的男人就容止不俗,女人生的如此花容月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然后温声说道:“贸然登门唐突了,我是隔壁新搬来的军户娘子。” 惠娘边将人往院子里引,边说道:“原是如此,婶子快进来说话。” 薛氏进门,见院落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这是个有条理的人家,应当好说话。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有一桩事却是想请小娘子帮忙。”接着,她又补充道,“不白帮的,每日给二十文钱的酬劳如何?” “婶子先讲是何事?”惠娘没有贸然答应。 “是这样的,这几日家里砌新房,前来帮忙的屯兵兄弟不少,我上了年纪,精力差了,这么多人的饭菜一时料理不周全,小娘子可愿抽空协助我一二,只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即可。”薛氏开口说明情况。 惠娘低眉略一思索道:“害,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占不了什么功夫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提钱就外道了。不过恰好婶子家砌新房,可否请嫂子余出两块土砖出来,我家墙头松动了许久,自己和的泥巴糊上,一下雨便化了,好不恼人。” “顺手的事儿,谁家盖房子都是富裕着土出来的,到时候我们砌墙头的时候,给你一道换了,岂不便宜?”薛氏应道。 惠娘笑了笑:“如此甚好。”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此事说定,又寒暄几句,她将薛氏欢欢喜喜的送出门去。 惠娘掀门帘进屋,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望着她,谢宣幽怨的说道:“我也会砌砖。” 惠娘继续拿起鞋底子,一针一线的纳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泥巴水土里打滚,哪有不脏的,这会儿找到人帮忙修葺,省的郎君沾手了。” 她素来知道他爱洁,脏一点了都受不了,所以她亦不愿为了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活计,让他觉得不舒服。 谢壑哑然,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他被家族抛弃,被所有人都弃如敝履、视若草芥的时候,也就只有她接纳了他,亦包容了他,他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什么,只是此时还不愿去深思,一个早已跌入泥潭中的人,何苦再拉一个垫背的?! 如今他身上大好,也该想些营生了。 谢宣窝在谢壑怀里道:“我能跟爹爹一起打土坯吗?”小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见了什么都新鲜,都想摸摸碰碰。 谢壑轻轻揉了揉他刚刚被打过的手心道:“可以。” 惠娘噗嗤一声笑了,她道:“他一个小人儿,还不够添乱的呢。” “无妨。”左右有他看着呢。 谢宣对阿娘看扁自己,很是不满,他只是觉得,单单只有娘亲出去给人帮忙,多无聊啊,他得拉上爹爹作陪才是,没想到阿娘完全不理解自己,不仅不理解还打击他,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他上午睡足了觉,此刻也不困。 谢壑注视着怀中扭来扭去的小人儿,知道他要在屋子里待不住了,便开口说道:“将前几日为父教你的诗词背一首来。” 谢宣闻言虎躯一震,小身子瞬间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去,两双极为相似的金丝丹凤眼顷刻之间对视了,谢宣嗫嚅了一下,忙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的打起了小呼噜,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谢壑抱了他一会儿,见他睡得沉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凉席上,而后转身对惠娘轻声说道:“我回去了,你午间也小憩一下吧。” “嗯。”惠娘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而后又若有似无的打量了睡熟的谢宣一番,只盼着儿子能将平日里的机灵分一二在读书上,也不至于郎君一查他就装睡。 如今宣儿还小,郎君亦有心宽纵,并不狠管,等将来启蒙了,还这般 12. 第12章 《被满朝文武吃瓜后他金榜题名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宣吃了系统的绿豆糕,对系统的态度好了不少,但他心里依然觉得系统是个小妖怪不是神仙,因为天底下哪有这么怕人的神仙? 但这个小妖怪能变出绿豆糕来,他就愿意和它做朋友。 谢宣连手心里的渣渣都舔完,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只要你不害人,不吓我,我就不告发你。” 系统无语对苍天:“……”谢谢嗷。 它本来还想翻一个白眼的,但想了想,不能意气用事,谢宣的记忆和心智被上边压制了一部分,但难保哪天他就想起来了,得罪他没甚好处。 威逼不成,只能利诱。 系统深吸一口气试探道:“若你还想吃糕点的话,只能先缠着你爹讲故事了,到时候我给你布置任务,你若能顺利完成的话,别说是绿豆糕,就算是水晶糕,龙凤饼,也是应有尽有的,你……明白了吗?” 谢宣点了点头道:“懂了,你家是开点心铺的!放心,我不白拿。” 听见谢宣拍胸脯保证,系统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今日谢宣睡足了,又被系统小妖怪所说的糕点馋的嘴角痒痒,他想了想,将院子角落里的谷草扒掉,里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细口粗陶罐子,罐子里装着一条泥鳅,是昨天柱子给他的,他还没舍得玩。 谢宣将不大的细口罐子里的水倒掉,泥鳅一离了水就在罐子里扭来扭去,他拎着罐子直接去了后院。 谢壑回到房里,略读了一会儿书,觉得微微有些困了,才上榻眯了眯,怕夜间走了困,他睡得并不实,只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惠娘无事不会进他的房间,这哒哒哒欢快的小步伐,除了宣儿没别人。 谢壑继续浅眠…… 忽然之间,他袖间一片濡湿,手背上传来冰凉滑腻之感,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间蠕动,他瞬间惊醒,猛的抬头一看,是一条黑乎乎的泥鳅在他的榻上打滚。 谢壑:“……” 谢宣见父亲醒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说道:“爹爹,我们来玩捉泥鳅吧。” 谢壑:“……”很怒,想打孩子,不过一天打两次孩子真的好吗?但这小东西一会儿不打都不行! 忍不了! 谢壑坐起身来,目光沉沉的瞟了榻边的儿子一眼,冷声肃然道:“谢宣,把它弄走,以后不许在屋子里玩泥鳅,再有下一次,定会吃板子。” 谢宣见父亲面有愠色,只好默不作声的把泥鳅弄到罐子里,他抱着粗陶罐子,还想和爹玩。 谢壑起来沐浴、洗衣、刷凉席,期间谢宣一直像个小尾巴似的,抱着粗陶罐子转来转去。 谢壑过意不去,忙活完这一切擦了擦手,放软了声音说道:“泥鳅刚出池塘会比较脏,不要往榻上带,记住了么?” 谢宣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壑讨厌泥鳅这种滑腻的触感,像蛇一样,少时在家,庶兄顽劣不堪,在他的床上丢过弯曲扭动的蛇,惊得他发了好几日的高烧,阿娘守在他的床前暗自垂泪,亦不敢多言,庶兄的姨娘梅夫人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饶是庶兄再如何顽皮,父亲都不会罚他的,只会怪阿娘小题大做,破坏谢家的棠棣之情。 棠棣之情?谢壑冷笑,谢家有这东西吗? 刚刚他不是有意对儿子那么凶的,只是一时想起了很多并不愉快的事,那些记忆犹如伏藏在阴暗潮晦处的凶兽,时不时的暴起扑腾几下。 他接过儿子手中的粗陶罐子,将里面的泥鳅放在木盆里,他没有玩过泥鳅,也不知道泥鳅怎么玩?大眼瞪小眼的觑了半晌,谢壑跟儿子商量道:“这条泥鳅长得还挺肥,等它吐完泥,让你阿娘给你煲汤喝如何?” 谢宣:“……”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也不是不行。 “爹爹捉过泥鳅吗?”谢宣好奇的问道。 “没有。”谢壑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他离开临安之前一直圈在家中读书,从未体验过这种乡间野趣的。 谢宣遗憾的说道:“我也没捉过泥鳅,这条是柱子给的。”他提议道,“待会我们去捉泥鳅吧。” 虽然天气已然转热,但此时下水,还是早了一些,谢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等入了伏,爹爹领着你去水里玩,平时自己莫去。” 谢宣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壑看了看不远处的山间道:“虽然今天不能下水,但可以掏鸟蛋。”他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出门看看家里分得的两个山头了,如今他没有功名在身,亦是需要缴纳税赋的,他需得看看那两座山头该怎么收拾?回头需要跟惠娘商议一番。 谢壑在灶房的门板上用木炭给惠娘留了话,便带着谢宣出了门。 谢宣长这么大,第一次单独跟父亲出门,小孩子眼里只有玩,焉能不开心?父亲个子高高的,掏起鸟蛋来十分方便。 谢宣两只手都占满了,今天收获颇丰!以往跟着柱子满山转可没这么好玩,他看着无所不能的父亲,发出灵魂一问道:“爹爹,爹爹的爹爹也经常带着爹爹出门掏鸟蛋吗?” 柱子他爹的爹就经常带着柱子玩,那老李头手很巧,会用草叶子编蚂蚱,会许多有趣的游戏,经常将柱子逗的哈哈大笑,谢宣暗暗的想,他爹的爹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谢壑望着儿子期待的眼神,似曾相识,曾经自己小时候看着别的孩子玩闹也是这样期盼的,可惜他的父亲从来没带着他这样玩耍嬉闹过。 他自幼在临安长大,在他的印象里很少有父亲的身影,父亲大多时候在外做官,阿娘时时将他拘在家中读书,不准他去外面跟旁的孩子一起玩,道是只有他读书读得好父亲才会喜欢。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 父亲从不缺子嗣,他身边一直另有女人和孩子,对他们母子的死活并不在意。 直到阿娘听说父亲要将庶兄立为侯府世子,这才彻底发了疯,然而已然无力回天。 阿娘一蹶不振,临死前才道出实情,自己并非她亲生,而是父亲正头娘子的儿子,他的亲生母亲在产下他当天,血崩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