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 1. 第 1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春三月,天气回暖,燕子忙不迭衔泥驻巢,村旁的桃林也生得茂盛,簌簌桃花跌下枝头落在树下小姑娘的衣襟上。 小姑娘抬头望去,惊慌道:“你怎么又上树了?你可快下来,摔着怎么办?” 水菱晃荡着腿,笑嘻嘻道:“别担心,我可厉害了。” 语毕,她一跃而下,红色的罗裙翻转纷飞,待她落定片刻也才安安分分落在脚踝旁。她一把扑上前抱住小姑娘,雀跃道:“我可想你了,你总算能出门了!” 小姑娘笑着,脸色却略显苍白,唇色也不似普通人那般红润,小声咳嗽两声,含有歉意道:“对不起,爹爹不让我出来,这几日天气好些,脱了厚袄,爹爹才让我出来走动。” 听见咳嗽声,水菱急忙松开她,“诶呀!弄疼你了吗?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是我身体一直都不好。”小姑娘摇摇头,牵着她一同坐在树下,将手中的小包裹打开,里面包着四块糕点,她递给水菱,“尝尝吧,是隔壁罗阿嫂做的,送我了些。或许没做你这个小厨神做的好吃,但阿嫂的心意也是好的。” 水菱乐呵呵,她虽做得一手美食珍馐,但除了极难吃的,她倒不挑嘴,尤其溺爱甜食。 “水菱,我要嫁人了。”小姑娘一脸愁容,慢慢开口。 “啊?你爹让你嫁人了吗?”水菱惊愕,和小姑娘认识三载,她或多或少也将她的事告诉自己了些。 她出生时娘亲血崩去世,她自幼身体不好,郎中说她活不过十五。虽然她现在已经十六了,可是小小冷风一吹,她就要病上小半月。 她没有名字,或者说她没有像别家小孩那般正式的名字,爹爹叫她妮子,说是不取名字阎王的生死簿上就不会有她,也不会带走她。她曾好奇问水菱为什么叫水菱,水菱啃着包子,鼓着腮帮子回答:“因为喜欢吃水中的菱角,就叫了这名字,你吃过没,没吃过我下次给你带些。”她有些落寞,头一次埋怨道:“你应当取个好听些的名字的。” 可她身子日渐差了,远不如三年前初相逢时还能和自己在田间放纸鸢,如今小跑几步就要咳嗽不止。这样也能嫁人吗? 妮子摇摇头,“不是爹爹,是我想嫁人。你知道河神娶亲吗?” 水菱一愣,河神?她说的是村稍远处的那条清源河的河神?那她可太知道了,连她过路都要绕着那条河!他要娶亲了吗? 水菱急不可耐道:“你怎么能嫁他?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嫁给那种凶神恶煞?” 妮子不解,瞪着眼问道:“啊?河中真的有河神吗?只是前些日子来了个仙人,说河中河神久未祭祀,今年必有洪水泛滥,到时候整个村子都会遭殃。因为六十多年前就有过这么一遭,所以村长问有什么办法,仙人说需要备下贺礼,为河神娶亲。我想着反正我身体也不好,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让我来嫁。” “可别!那河神和我是旧相识,性格古怪,生的三个头八条腿,青面獠牙,可谓是鬼见都自愧不如。”水菱好言规劝,末了又有些许难过,“可惜我不会医术,更可惜我虽是只锦鲤,但却是只扫把星,不然我肯定保佑你早些好起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刚还好生吃着糕点的妮子一下被噎住了,幸而出门时腰间戴着只小水壶,水菱急忙取下喂她喝下下,又顺顺气,涨白的脸这才正常些。 都怪她!就因为她是扫把星,所以村子里的人除了妮子都不爱和她接触,连村里最好说话的村长也不让她住在村子里。不过村长心善,令村子里的人在桃林旁为她建了一间小木屋,平日里有些新鲜果蔬也都会为她送来。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也会托妮子带些做好的吃食送给村里人。 现在,她怎么能让妮子入这狼窝虎穴呢? “唉,无妨,我也活不了多久,就是他想折磨我,也是折磨不久的。爹爹这些年一个人照顾我不容易,罗阿嫂也丧夫多年,我知晓他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只是碍着我不好捅破。你明日可能够带我进城里一趟?我有攒些银子,想为爹爹买些东西送给阿嫂。” 水菱虽然是只活了两百多年的锦鲤小仙,可她满脑子都是吃食,丝毫不懂这些情爱。以前也听过话本子,总是不懂那些痴男怨女为何那般痴傻,宁愿舍命也要在一起。不过现在她虽不理解情爱,但是她能够理解这种为他人付出的真心,就像她愿意为了妮子去嫁河神! 一百年前,她是月老身边打理姻缘线的小仙,做些吃食讨得白胡子老头乐呵呵的。后来她为着虚灵树下的仙草入菜,流进战神府邸,却被捉个正着。而彼时热爱花花草草的战神所种的肉骨灵芝丢了,她正好成了偷盗者。 尽管她一再解释,战神丝毫不理会,连着月老的面子也驳了,将她一个锦鲤小仙贬作了扫把星。 而现在的河神,就是十多年前被贬下来的战神长皓。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她知道时一边乐不可支,呛得满脸酒水,一边出门都小心避开清源河,生怕又得罪了这位尊神。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为了妮子得嫁给河神才行。如果那河神还种的有骨肉灵芝那就再好不过了,既然她上一次已经背了锅,那这次不如直接坐实罪名,也不枉她当了近百年的扫把星。到时候有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肉骨灵芝,那妮子的身子就能好起来了。 吃完糕点,妮子伸手为她拨下嘴角的糕点屑,她开始絮絮叨向妮子抱怨:“我冬日里不是在城里寻了个酒楼的差事嘛,那掌柜原先看我是小姑娘不想要我,后来我带了玉露糕给他,他匆忙把我迎了进去。我本想着这般大的酒楼应当是不容易被我瘟到的,可惜还是倒了。一个小二告诉我,掌柜的小妾卷了他的钱跑了,夫人也和他和离了。他原本就是靠着夫人发家,夫人出生商贾之家精通账务,如今没了夫人,他也做不下去了。” 妮子盈盈一笑,“这说明你这小扫把星还是蛮有神通的。” 水菱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但是这话更令人郁闷,闷声道:“你莫要忘了,我可是只锦鲤来着,这千百年来,哪有锦鲤当扫把星的......” 妮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委实是件伤心事。 过了片刻,妮子靠在她肩上睡着,陆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妮子抱起回了村里。 约莫是听了些画本子的功劳,她好似可以看出这两人间的的古怪,或许应该称之为情爱。 翌日,妮子早早来敲她的木屋小门,身后跟着大她两岁的陆越。水菱上下打量几眼,少年高高瘦瘦,皮肤黝黑,是农活做多了晒的。妮子说过,他不是读书科考的料,瞅着那些字就直想会周公,可他总能为她寻来些有意思的书,为着教她识字,也逼着自己读完了四书。 水菱扣好门,三人上了路。城里离村子约莫七公里,不算远,但妮子总要走走歇歇,陆越就静静站在一旁候着。水菱拨拨花碰碰草,腕间戴着一对铃铛手串,但不见响。时而摘从草让妮子尝尝,陆越伸手拦住,板着脸道:“他不能乱吃东西。”妮子满脸歉意,还带着些羞红,水菱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自己塞进嘴里尝了去。 三人到城里时已近午时,寻了家摆在路边的面馆开始填肚子。蓦地,水菱腕间的铃铛响了下,奈何旁边的卖货郎叫卖声太大,直接遮盖住了,她丝毫没听见。吃完面,水菱本想付钱,但陆越抢着付了。 距离上一次进城还是十年前,妮子忍不住四处打量,陆越紧着着,生怕她被人冲撞着。水菱不一般,她在各种食摊前留恋,时不时和老板交流两番,袋逛了不过两刻,腰间袋子已经装满。回过神来,妮子和她离的已经有些远了,又急忙追了上去。 “诶诶,姑娘要不要试 2. 第 2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这位公子?”妮子甚是不解,眼前素未谋面的玉面公子竟然主动为他们付钱? 长皓笑道:“我和这小鲤儿是旧相识。近日桃花灼灼,就当我想用这些钱买些小鲤儿做的桃花酥吧。” 长皓边说边用扇子在水菱头上敲敲,她愤愤拨开,刚想直言回绝,但是话还未脱口又出又急忙咽下,妮子现在需要钱,纵然她再怎么不想和这位瘟神打交道那也没办法?想着反正她也要替妮子当河神新娘,既然早晚避不开,不如应下。 “那就多谢神......公子。”水菱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 她也不懂,这瘟神怎么平日里还来人间晃荡,他们这些神明不都爱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吗? “那就恭候了。”长皓施施然离去。 妮子望着水菱,甚是感激,水菱本是耷拉着脸,一副闷闷不乐样。怕妮子担心,又扬起笑脸,“从前认识的一个冤家,虽然看起来有些傲,但还是个好人。” 说完水菱心中只想给自己一拳,她如今落到这个田地都怪这个瘟神,如今她还要违心夸这个瘟神是个好人,真是锥心。不过日后可能要日日违心了...... 水菱本想拉着妮子早早离开此地,店家却叫住她,笑若春风,柔声道:“刚刚那位公子留下的银钱有多的,你且收下。以前好似见过姑娘,看姑娘合眼缘,我这边还有一色胭脂可赠姑娘。” 水菱急忙拒绝:“不必不必,店里胭脂贵重,还是谢谢老板了。” 店家轻轻嗯一声表示辩驳,身子朝帘后而去:“你且等等。” “这老板可真是个好人。”妮子感叹。 水菱点头表示赞同,只可惜有她这位扫把星光顾,待他们走后今日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光顾了。真真是对不起这位好心人。 店家笑意盈盈递上胭脂,看水菱装入袋中,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 出了烟霞斋,妮子与陆越先行返回,她则要去买些白面、酥油与糖,既然应下了,那肯定还是要去做的,她可是只言而有信的锦鲤!只是在买糖时,她却稍有犹豫...... 待她买好东西,不消片刻就赶上了妮子他们。只不过对她而言来时轻松,归时沉沉。 夜里她辗转反侧,左边躺躺右边躺躺,其实她还是有些想不通,长皓这尊上神竟然会记住自己?她不过是是个小仙,被变成扫把星后,月老也不愿留她,一则姻缘这等大事谁都不愿有一个扫把星经手,二则她瘟得身边其他小仙日日理不清红线。九重天上也没哪处可以留她,也无哪位神仙愿意留她,她只能下界游荡。 她刚下界时,也只敢栖身在一处死水池中,后来那处死水池也莫名干涸了。 想起妮子的话,在当瘟神这方面,她确实小有成就。 想着这百年的流浪年岁,她心中酸涩难忍。 既然睡不着,不若起来早些把桃花酥做了。 桃花酥做得很是顺畅,捣了桃花汁,倒入面粉中调色,揉成面团,封住,饧一刻钟多点。又另备一份面粉混猪油,作油酥。油皮面团和酥皮面团各切十二份,油皮包入油酥,滚圆,饧一刻钟,擀面杖擀平,卷起,再饧一刻钟。随后将面团擀薄,包入豆沙,捏捏作一小团,压扁。最后用刀划开,捏成花瓣状,滴上蛋液撒上芝麻,入吊炉中烘烤。 糕点出炉,天已泛起白肚皮。 水菱前脚刚想着去问妮子借个糕点盒,妮子后脚就赶来了。她眼角微红,额上冒起细汗,坐下片刻才稳住呼吸,低声啜泣道:“昨日我告诉阿爹我想嫁河神,阿爹骂了我一顿。我头次见阿爹发这么大火......” “你阿爹这么疼你,肯定不忍你去嫁给河神!” “嗯,阿爹说嫁河神就是送死。村长说谁家愿意出女儿嫁河神,村里愿给这家二十两。我想着阿爹有了这笔钱阿爹日后和梁阿嫂就好过日子了,可是阿爹说他绝不会做这种卖女儿的事。可是今日......今日阿爹上屋顶补漏瓦,不慎摔了下来,家里没什么钱,阿爹又不愿意让我去求村长......” 水菱握着她的手不断宽慰,心中再次埋怨自己不会医术,不然就可以治好妮子阿爹了。又匆匆送走妮子,她真的怕自己瘟得妮子连爹都没了,那妮子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呢? 妮子离开她就端着两盘桃花酥前往那条她平日里避之不及的清源河。入了河就是河神府邸,站在门前竟有些恍惚,那位瘟神如今住这种地方?真当是落魄了。 说是门前,实际连个完整的门也没有,左边留下一半,下半部分已经消失,至于右边那是毫无踪迹。上面的匾额摇摇欲坠,她都怕入门时会被砸着。如果她不知道这为河神先前是战神,她都要觉得这里是否被人洗劫了。 一身着黑衣的侍从领着她前去后院。她只瞧了一眼,心蓦地一揪,急忙低下头。上次她被冤枉偷了灵芝,就是这位一枪打她背上,害得她差点没命,虽说还活着但这近百年她都无法精进修为,心里寒意涌起。 如今长皓被贬,他也跟着下来了,倒是主仆相随。 面见长皓时,他正在侍弄花草,天上地下倒是志趣不改。身边侍从退下,水菱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在这堆花草中流连,一株一株认真仔细打量,她虽然没见过那骨肉灵芝是什么模样,但是肯定应该有个灵芝模样。 长皓放下手中长剪,在石亭中坐下,冷声道:“别瞧了,都是些俗物,没有值得你偷的。” 水菱心里一颤,刚想开口辩驳,但还是哑了声,百年前她也辩驳了,可长皓丝毫不理会,他认定她是贼,九重天上大多数神仙也随着这位战神一齐认定她是贼,她名声坏了百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并且长皓这般冷峻神情,亦如那日一般。从进门时就心有不安,现在更是有些腿软,恨不得转身逃离。 这位上神那日认出她她就不解,他怎么会还记得她?可他罚也罚了,莫不是这笔账还未消? 一想到还要替嫁,她就心惊胆战。可她就妮子这么一个朋友...... “坐下吧,一直端着不累吗?” “多谢神君。”水菱这才觉得胳膊发酸,急忙把两个碟子放下,却并未落座,“糕点已送到,小仙就先告退了。” 长皓丢出一个小袋子,端起茶诘问道:“你这些年是一点都没长进,现在的小仙都如你这般惫懒吗?” 水菱一眼就瞧出那是自己的袋子,瞪大双眼,手足无措起来。她的袋子怎么在他手里?她记得里面就放了那盒胭脂,也不什么什么世间珍宝,他拿就拿了,还挖苦她! 见她一言不发,他冷声解释:“你手中的那盒胭脂,可消磨你的法力,让你化为原型。于那只狐狸精而言,你这只锦鲤小仙可是大补。她瞧出了你,你竟然没瞧出她。” 水菱闻言心中苦涩,亏她还夸那店家是个好人,合着对他们那般热情就是奔着吃她来的!不过也了然原来他一个上神去脂粉店是为着捉妖,那这仙君委实是恪尽职守!既然这妖还要长皓亲自出手,那相必也是大妖了,也不能怪她没有看透那店家的妖精身份。 “怎么不说话?” 水菱心陡然一跳,小声恭敬答道:“回神君,我们锦鲤不怎么好吃的。” “......” 长皓哑然,想着唤她过来也不仅仅是为这事责备她,略微缓和了语气,询问起自己在凡间听到的风声:“听闻河神要娶亲?” “是有这回事。”水菱微微弓身,急忙恭敬答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娶亲?这世上稀奇是可真不少,河神自己娶亲,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 “是村里来的一位仙人说的。” “哦?那要给我娶什么样的夫人?” “给您娶亲,自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女子。” 水菱一时不 3. 第 3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梁阿嫂欢欢喜喜离开,次日村长领了人来,错错落落站了一屋子。她这木屋本就不算大,隔成两半,一半厨房一半卧房。姑娘家的卧房按理说男子是不该随意进来,但是没办法,她这里也没其他地方留人。卧房里只一套板凳一张方木桌,村长坐在长凳上,身后站着他的女儿,一袭水蓝色长裙,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进来时也是迈着纤纤细步,恭谨端庄。她不动神色打量着水菱,待水菱迎上她的目光,她微微颔首。 一同来的还有从城中请来的裁缝,婚嫁之事婚服是不可少的。她脸上乐不可支,“姑娘啊,您可真是好福气,我们给您用的是城里烟霞斋最好的料子。待您以后嫁给河神,可就是河神夫人了,那是要受香火供奉的,日后说不定还能得道成仙讷。” 水菱叹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见村长女儿柔声开口:“这么好的喜事,怎么不见您让您家姑娘来?” 裁缝一愣,随即心生不悦,埋怨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话音刚落,惊觉当着水菱面这么所太不合适。姑娘也不和她继续做口舌之争,稳住心绪不再多言,但心中生出丝丝缕缕枝蔓缠绕,编织着新的谋划。 水菱没想到这看似温婉贤淑的姑娘说话竟似刀子直戳人要害,惹得裁缝这种常常和人打交道的人精都失态。她此番作嫁,于村子,于周边城镇,想必都能高枕无事几十年。那姑娘似为她打抱不平,但既然她已经答应出嫁,再说其他的也无意,开始打圆场道:“刚听您说烟霞斋,它还开着吗?还是那个老板吗?” 裁缝不懂她怎么有这样的疑问,忙答道:“是啊,一直都是那个老板,没那老板烟霞斋还能是烟霞斋吗?” 水菱不禁惊愕,心里忍不住嘟囔,她还以为这位河神真的兢兢业业为百姓除害,合着他什么也没做...... 按理来说,婚事这等大事应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他们一个孤女,一个河神,自然就省去了这两步。成婚亦应照六礼行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妻、亲迎,奈何是他们主动为河神娶亲,如同嫁女,其中礼节更是无法进行。最后无非是备下贺礼,定下日子,由花轿抬着水菱至河边,嫁河神。村长直言对不住,只能委屈了她。 她毫不在意,心里一盘算,竟然在十日后,这还真是有些心急。 妮子身子未好,她无事可做,既然日后要居于瘟神身侧,不如珍惜眼下的逍遥日子。想罢,水菱悠哉进城里继续寻吃食。 * “你这妖精,干嘛紧跟我不放!” 水菱气喘吁吁,一股脑往前跑,不慎脚下被石头一绊,整个人活生生扑了出去。撑起身子,一扭头,那狐狸利爪迎面杀来。 她进城避着那烟霞斋走,可刚将买糖葫芦的钱付给小贩,一抬眸,那狐狸站在那里,楚腰纤细,斜斜站着,手中团扇轻轻扇动,露出双含笑眉眼,却激得水菱如遭雷击,手中忽地糖葫芦落地。 水菱转身逃开,出了城,扶着树气喘吁吁,看身后不见那抹声音,打算坐在树下稍作歇息,树上却传来婉转媒声:“你这只小鱼,想逃去哪里?” 水菱惊骇,面色一白,只能狼狈爬起身继续逃命。 哪想这一跌,估计今日命是要交代于此了。 电光火石间,一柄银剑破风而来,寒光一闪,将利爪利落挡了回去。狐狸往后踉跄,玉手上裂开一道红痕,渗出潺潺血液,她眸中变冷,站直了身子,怒容满面,呵斥道:“哪里来的臭道士!竟然有胆子坏我好事,那你就黄泉路上与她作伴吧!” 水菱往后挪挪,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身如玉树的玄衣男子,男子伸手轻弹剑身,朗声轻笑道:“好大口气,莫不是吃蒜了?” 水菱忍不住轻笑,那男子转身,水菱面色一滞,狐疑盯着他的脸,上下打量一圈又一圈,颇有些失神。 男子失笑,伸手拉起她,“怎么?我这般好看吗?” 狐狸看他们郎情蜜意的亲昵模样,如受莫大屈辱,飞身而上。男子背对着她,一手将剑往后一扔,一手搂着水菱飞身上树,将她稳稳放在树上,笑着叮嘱:“好好坐着,别被误伤了。” 水菱盯着下面一黑一红两道声影你来我去,她本还担心那男子,可见那男子不急不徐,一招一式都懒散随意,却又恰好挡住狐狸所有的攻击,好似逗弄一般。狐狸却急了起来,身后扬起九尾,一个接一个朝着男子打去。男子轻点转身,一脚踢中狐狸一尾,有转身钩住另一尾,那剑迅猛斩下。狐狸吃痛哀嚎,他负剑而立,一手拿着攥着那断尾,断处一滴滴血如珍珠般落入地中。 不似先前那般玩世不恭的神情,剑眉冷目,声音低沉饱含威严,训斥道:“你好歹也是个九尾狐,不好生待在青丘,偏要在人间招惹事端!今日斩你一尾当作是教训,快滚吧!” 狐狸仰躺在地,目光灼灼,恨意如烈焰般试图将眼前人烧个一干二净,咬牙切齿道:“死道士,迟早有一天,我要剥你皮、抽你筋、喝你血以报这断尾之仇!” 男子不屑轻笑,抬手出剑,狐狸大惊失色,转身没了身影,仓皇而逃。 “小家伙,可以自己下来吗?”男子抬头望向水菱。 水菱一跃而下,却有些踉跄。男子眼疾手快搂住她,待她稳住步子后放开。 “可还记得我?”男子笑问。 水菱再次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脸,眉目硬朗,虽是道士,但眉间萦绕着一抹肃杀之气,不羁的神情更是显得他不似一个道士,反像一个侠客。目不转睛半晌,熟悉之感扑面而来,但总是差那么些许,约莫能感觉出他不是普通凡人,无奈只能摇摇头。 男子无奈笑,伸手摘下她发上的叶子,“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叫连衡,修行于青乌山,现下山游历,降妖除魔。” 水菱点点头,断定这确实是位修为高深的道长,毕竟往日里她遇到的道士,那是要把她当妖一同收了去的。然而感激过后心中涌起一股惶恐,惴惴不安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只是她日后定是要寻仇的!届时可怎么办?” “你瞧见了,她打不过我。”连衡捏了捏还有些温热的狐尾,满脸轻松,丝毫不将狐狸的威胁放在心上。 水菱只差仰天长啸,她自然晓得狐狸打不过他,可自己亦打不过狐狸啊,等狐狸寻仇,她填了那狐狸肚子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那青丘的狐狸怎么有吃锦鲤的怪癖,她知道狐狸吃鱼,可锦鲤真的不好吃啊!她 4. 第 4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天际刚刚翻出鱼肚白,叩门声扯出与周公相会的水菱,她睡眼惺忪,拖着还未恢复掌控的身子前去开门,见村长带着歉意的笑站在门前,身后跟着近十人,房前摆着三口大红木箱子,飘出些刺鼻味。 水菱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村长未挪半步,却也身微微侧,颇有些愧意道:“今日就由我家婆子给姑娘梳妆吧。” 水菱朝他身后瞧去,村长夫人稍显富态,脸上堆着笑,很是有福相。右侧穆文君挽着她胳膊,静静望着她。再往后,各位妇人手上不是婚服就是一方方小盒子。水菱探探头,她没成过亲,因为是扫把星怕给人新婚喜事添去晦气,所以这近百年也未曾参加过谁的婚事,便是路上遇见谁家迎亲队伍她都急急避着走。因而眼下的一切她都稀奇得紧。 妇人进了屋,男子都留在外处。 村长夫人将婚服展平,水菱左扯扯右拽拽,穆文君轻笑,嫌弃地打下她的手,叮嘱道;“别拽坏了,等上了身再好好新奇!” 水菱面上欣喜,穆文君盯着,倏然叹声气,被村长夫人轻轻一推,“你这丫头,平白无故叹什么气!这大喜日子,小心河神怪罪!” 惊觉自己失言,心头一跳,皱紧眉苦恼道:“诶呀!瞧我这张嘴!菱丫头你莫往心里去!” 她怕自己的话吓着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连忙宽慰:“既然是神明,肯定怀着颗慈悲心,日后定会对你好的!” 水菱摆摆手,将一方方木盒打开,毫不在意道:“无妨无妨,就是瞧不上我把我送回来也行!” 这话把房中剩下的五人逗乐了,旁边一位妇人催着要紧着梳妆才行。 水菱受不住这么多人看她换喜服,抱着衣服通过厨房和卧房连着的小门钻进卧房,穆文君不放心跟上,“我帮你吧!” 水菱点点头,放她进来。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穆文君收检下木桌上的厨具,空出展开喜服的位置,平铺上去,纵然袖口落在地上,她也浑不在意,指尖在裙身金凤上游走,话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些哀求。 “妮子和我说了,你不是凡人,而是一位小仙。想想也是,我日日居于家中,平日里甚少和你打照面,但你毕竟是我带回村子的。那时我去阿翁家,看你被一道士追着狼狈逃窜,我当时还想着这年头道士竟光天化日当起了人贩子。” 穆文君笑罢,继续道:“可不论你是人也好,仙也罢,你都不是村子里人,你不该为村子去嫁给一个食髓剥皮的凶神恶煞。我闻神仙亦是会道死魂消的,村子的事不该连累你。我虽熟读诗书古籍,也晓得那不过是个招摇撞的无赖,可我仍然无从劝说阿爹放弃为河神娶亲。若是日后无水患发生那还好,可若是有朝一日稍有一点灾患,那便是父亲的错,那便是河神之怒!我无法逼迫父亲往后年岁日日担忧惧,若如此便是为子不孝!可我更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无辜之人平白牺牲,若如此便是为人不任!” “我身为村长的女儿,由我来嫁是最应该的。奈何爹爹舍不得我,娘更是死活不愿,可谁的命不是命呢?!” “所以当我求你了,你走罢,我来嫁!” 水菱心生震撼,久久不能言语。她从未如此直观感受到一个凡人有如此生死大义,她不求苟活,但求无愧。 穆文君转过身直直站在她面前,如同漠北的白杨,风沙覆不住,铮铮而立。她神情坚毅,掷地有声:“这些时日多谢姑娘不惧生死,以一人之身欲救百人,如此大义,文君拜谢了!” 水菱惊愕,话如利刃激得她起身与穆文君迎面而立,梁阿嫂以妮子为码逼她应下作嫁,她本是心有怨念的。许多事,你自己本愿意去做,可一旦别人胁迫起来,那就有些变味了,就是自愿也会生出些不情愿。 她起先以为穆文君只是想着巧言令色宽慰她两句,散些她心头的怨气,让她更加乐意出嫁。而她本就藏着私心,一方面赚着银钱乃至那些贺礼都可给妮子,二则更有缘由待在长皓身边为妮子寻些续命仙草。 可此时穆文君傲然直立,感谢她的牺牲与大义,她登时面色赧然,手足无措起来。半晌才沉下心,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着为妮子谋些银两,你不必如此介怀。村子里人也待我不薄,瞧这屋子还是村长让人给建的,为着妮子和村子我都是乐意的,也为着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更是应该的。” 穆文君摇头:“君子不当挟恩图报。不论如何,都不是我们推你赴死的理由。” 水菱急了,只恨自己怎么这么笨嘴拙舌,末了只能无奈沉沉道:“我和那河神百年前也是打过照面的,他虽不是什么善神,倒也没恶到食人的地步,你别担心,我会好去好回的。” “其实罢,我从前也在些杂书里看见些讲河神的,”穆文君压低声音,惊恐道:“他们是吃人的,并且特喜欢吃些童男童女!” 刚她不敢说这些话,怕无端把水菱吓着。那日妮子和她提起河神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她方想起来从前在书上看过,连忙翻了出来,忧心得夜不能寐,她才越发觉得不能让水菱入这地狱无端受这惨不忍闻的苦楚! 水菱骇然,原来在凡间河□□声这般差,转念一想,那长皓连烟霞斋的狐狸都没料理,实实在在是个不怎么称职的神,顺势添把火:“这清源河的河神确实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你放心,我们锦鲤的肉不怎么好吃的!” 穆文君被她的话逗乐了,这才舒缓了刚刚的悲愤情绪,打趣道:“你原是只锦鲤?那你怎么这么瘟?” “......” 水菱面色一僵,无言以对,瘟神非她意,奈何长皓坑! 一个连公道都不给她这个卑微小仙主持的,竟然还位列十二神位,甚至还是战神!若不是打不过,不然真想打一顿! “所以还是我来嫁罢,你也知道我瘟,哪日瘟的他受不了,说不定就放过我了!何况,我这人虽然瘟别人,但是对于自己而言,还是总能保住一条小命的!” 就像上次,差点命丧狐狸之手,就有连衡道长从天而降! “所以,快快换喜服吧。哎,你帮我弄弄!” 两人回到卧房,村长夫人眼角微红,旁三位妇人都沉默,脸上难掩哀痛之色。 水菱了然,这房子补隔音,他们是听见了刚刚的话。 村长夫人声音沙哑道:“来吧,坐下上妆!” 村长家富裕,村长妇人平日里还是爱涂脂抹粉的,穆文君虽也是女儿家,但一门心思苦读,对这脂粉事不甚懂得。三位妇人这瞄瞄那画画,锦鲤活脱脱成一大花猫。穆文君不忍直视,用水擦掉,自己上手,冷哼道:“我说吧,娘你的手艺不到家,就该从城里把那烟霞斋的老板请来!哎你莫动!” 水菱听见烟霞斋三个字猛地一个寒战,穆文君额上瞄的桃花细钿飞出一笔,按住水菱的身子。 村长夫人听见女儿的话有些委屈:“我请了呀!我进城了三四趟,那老板都不在,只有个小丫头说老板出远门了,估计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罢罢罢,我的错!” 村长夫人冷哼:“和你那爹一个样!” 画好面妆,便是绾发上珠钗,水菱不要他们插手,左插一只右挂一只,满头琳琅,繁乱坠着。 “来来来,快卸下!好姑娘你再胡闹就赶不上时辰了!”旁边妇人有些无奈。 水菱被压制住,由着他们罗列好簪、钗、步摇依次落入那青丝之中,村长夫人站在她身后,一手拾起一把檀木梳,梳齿从发间流向发尾。她静静瞧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十五六的少女,鹅蛋脸,虽算不上艳丽,但好歹清丽。两弯柳叶眉,两片霞云,一点朱唇,稍稍一动,垂下的玉珠跟着摆动。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村长夫人口中念叨,心里竟生出了不舍之情,热泪盈满眼眶。穆文君已十九,仍没有婚嫁之意,她爹天天念叨就不该让她读书,书读多了就不像个女儿家了!她当娘的也很是为难,可只能两边劝着点,只怪自己怎么就把她生成了个女儿身?她这姑娘看起来温婉恭顺,可骨子里是个烈性子,耿着性子就是不嫁人! 如今为着别家姑娘梳妆送嫁,不由得想着日后她该如何,心里酸涩无比。 “咚咚!” 屋外叩门,是等得急了,怕误了时辰。 水菱盖上红盖头,在盖头落下前一刹那,她恍惚觉得,她好似真的要出嫁。 穆文君扶着她出了门,坐进了花轿。 末了还是小声道:“我会一直跟在你旁边,你要是不愿意了,路上就敲敲轿子,我和你换。” 盖头往下斜了斜,水菱表示她知道了。但她不懂,都这时候了,穆文君要如何换?< 5. 第 5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水菱紧跟在长皓身后亦步亦趋,路子走得急,头上的步摇亦急急荡着。 上次来时一直低头垂眸,都没真真切切看这里是何般景致。这座宅子上方隔绝江水,抬眼望去,江水便成了长空。进了门,往前走数米踏进一方屋子,左右两侧摆着檀木椅子,迎面端直立着木制雕刻的座屏,屏前摆放桌椅,屏旁木架盛着插满花草的青花瓷瓶,可见是会客之所。左侧一道门,迈出去,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壮阔水池,池上一座小山,建有一小亭,左右两侧曲桥通向另两侧独独伫立水上,细细看着,便能惊觉两方亭子前后晃荡,如似两页扁舟。厅堂左侧是花圃,她上次就是在这见的长皓。右侧是错落的房子,自然是居住之所。 “诶哟!”水菱左顾右盼出了神,未察觉到长皓停下来步子,直直撞上了他,“神君饶命,小仙知错!” 长皓未言,端坐山中毓风亭的圆凳上。 水菱不敢随意落座,毕竟她此时也算是“寄人篱下”,神君不开尊口,她这个小仙怎敢造次。 唰一声,一道黑影从空中划过,落入水中。 连衡御剑破风而来,又提着剑从亭上跳下,朗声嬉笑道:“这陵方好歹也是您战神的侍从,怎么连我都打不过了!” 水菱头咻地一扭,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那只在水中扑腾的乌鸡状东西,这是长皓身边的那个黑衣侍卫?那个差点一枪把她打魂飞魄散的人? 心中顿时大悔,她怎么就拒绝拜连衡道长为师了呢?!若是得了连衡道长的真传,那她报仇岂不指日可待?揍不了长皓还揍不了这个小侍从吗? 长皓一杯子砸向连衡,连衡反手攥住,自行坐在长皓对面,招呼水菱道:“站着干嘛?坐啊!站这儿演木头桩子呢?” “打不过水神不是很正常吗?倒是水神这么爱欺负人,不觉得汗颜吗?”长皓顿了顿,对兴奋之色展漏无疑的木桩子道:“坐吧,别当木桩了。” 水菱落座,看见那黑鸡扑腾上岸化作人形,身上湿漉漉一片,气势汹汹奔过来,指着连衡鼻子小孩子样骂道:“坏蛋!你欺负人!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水,你还把我扔水里!你!你狗仗人势!” 连衡用剑支开陵方的手,心虚道:“哎,怪只能怪你家神君把这池子修的太大了,难免让你掉进去!还有,狗仗人势不是这么用的!你说谁是狗呢?” 陵方更急了,跺跺脚握紧拳头:“你!不许说神尊坏话!揍你!” 长皓适时开口:“陵方,你先下去吧,你打不过他的。” 望着陵方离去的背影,连衡拿起倒扣的茶杯,为自己和水菱都倒上,正色道:“我到底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陵方好歹也是凤凰一族的,现在却连我这么个凡人都打不过,这心智瞧着也越来越像五六岁的小孩了!” “他本就魂魄残缺,每次浴火后都会散去部分神识,上次浴火更是散去大半,至于下次浴火......” 长皓话没说完,但是三人都心知肚明。 水陵坐在此处起先还觉得如坐针毡,她一个小仙竟然和战神、水神平起平坐,水神还亲自为她斟茶倒水,竟有些心潮澎湃。听他们谈及陵方之事,不知怎么竟然心生丝怜悯之情,连刚刚那玩闹般的复仇念头都散了。 “师父这五百多年一直不知去向,也不知她是否知晓师父神陨之事。若是能及时找到师父,或许陵方还有一线生机,毕竟陵方一直跟随你,还是他们凤凰一族的。” 水菱听得云里雾里,前一个师父后一个师父的,她想起之前在月老那劳作时,有小仙同她说过战神乃先战神和风神之子,而水神是先战神的弟子,两位神尊也算是同门。那还有个师父是谁?五百多年不知去向?莫不是那个下了界不知音讯的风神? “你这些年一直在轮回转世游历凡间,有寻到她的踪影吗?”长皓神色黯然,相比他这个亲子的讷然,连衡在寻他母亲的事上积极万分。 “没有,倒是总能遇到这小瘟神。” 水菱握紧茶杯,思绪凌乱攀爬,脑海中一个个翻过她遇到的人,面上还故作镇定迎上连衡的眼神,扯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想不起来了?”连衡压低声音,模仿着上了年岁的音色,粗犷低沉,“菱丫头---” “赫连大哥!是你啊,我以为你嫌我太瘟,就走了不要我了!”水菱欣喜若狂,原来真是熟人,怪不得那日他问是否还记得他!可她完全无法将面前的清瘦道长和那个年过五十的糙汉子想在一处。 “我那哪儿是走了,我那是死了!”连衡咬牙切齿,说出来又觉得分外可笑,“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寻仇。一群黑衣人把我拖进一刑房,施以酷刑。我死后又将我丢进乱葬岗,给野狗啃食。” “还有,你还记得那个木匠吗?” “许爷爷?那个会做竹蜻蜓喜欢吃糖葫芦的小老头也是你?” “是我。未曾想今世竟然又遇见,且看见你嫁人了,还能来喝口喜酒。”说罢一拍桌子,冲着长皓嚷道,“酒呢?你这人怎么这般小气,没有宴席就罢了,连酒都不备上,光这茶就打算应付人?” “喝什么喜酒?本尊何时说过要娶她?本尊什么身份她又什么身份?”长皓不屑道。 他父母都位列十二神位,皆是龙族、凤族的佼佼者,而他亦位列战神,便是娶,也不该是娶一条小锦鲤为妻。 水菱心生不悦,若非情势所迫,她更不愿嫁于他!她是锦鲤又如何?并非人人都如菡萏仙子那般想想“攀附”他! “你去桃树下挖坛酒抱过来。” 长皓虽未点名是谁,但是水菱自然知道不能劳另一神尊动手,望向花圃前的两株桃树,刚刚生起的不悦溃散,心中喜滋滋领了差事。 “诶呀,您是身份金贵,可你瞧不上这只小鱼又干嘛让他们把人送来?” “你不是说她厨艺不错吗?留下她当个厨娘未尝不可。” “你天生不识五味......”连衡脱口而出又匆匆截住后面的话,“她的厨艺相比上次给你送桃花酥的人可谓是云泥之别。那桃花酥虽然面上看着不错,却咸的咋舌,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真真是糟蹋粮食。” 长皓闻言轻笑,余光瞥见水菱身着喜服蹲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块石头专心刨土,步摇乱颤。酒坛埋的不深,她抱出坛子,思量着两手泥该去哪里,左右张望间,一小注水从池中涌出注入花圃中,她小跑上前洗净手,连带将酒坛也洗作一番。 见她洗完手在喜服上擦了擦,长皓不动神色收回法力。连衡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却不戳破。 水菱抱着酒坛踏上石桥,听闻连衡说什么长皓莫不是舍不得那狐狸,她止住步子,这是她能听的吗? 怀中酒坛挣脱胳膊,落在石桌面上,长皓挥手,出现三个酒碗。 看来这是她能听的,长皓并无让她退避之意。 坐下后水菱面上镇定自若,心绪却开始翻涌奔腾 6. 第6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本尊一则见你未作出恶事,二则顾及青丘颜面,故只封住你法力。可你强行挣破封印也要猎杀那小鱼。若不是水神及时赶到,你岂不是造下杀孽?” 狐狸仰头听训,骤然瞪大双眼,水神两字如利刃刺入她心口,身子颓然倒地:“那个道士竟然是他?哈哈!竟然是他!” 水菱想起白日里长皓说这狐狸心悦连衡,如今看来确有此事,至少此情此景这狐狸颇有些癫狂,应是大受打击。想来也是,被心上人断尾,身痛几分,心应该痛数倍吧。 长皓看她如此,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感想。狐狸断尾需回青丘修养,若在凡间断尾处会被浊气所伤。她当年为向连衡示爱,断了一尾赠与连衡,并取自己狐毛为连衡亲手制一支毛笔,连衡迫于无奈收下,奈何连衡本就是不爱舞文弄墨的人,又不愿接受这份情谊,直接将笔扔给了长皓。 世间说狐狸多情,他倒瞧着这狐狸挺痴心。只是他从未与谁动情,也从未在父母身上感受到男女情爱。问世间情为何物,多多为难痴儿女。 狐狸苦笑几声,心里硬生生先将这份悲痛压下,不忘自己前来的目的,继续祈求道:“神尊,不论如何求您救救素素,三月后她度雷劫化形若无人护着定会魂飞魄散的。小仙自知过错,但那锦鲤不过是一微不足道的小仙,天界容不得,凡人嫌恶,我结果了她亦是在帮她。牺牲她换素素,于她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况且她当年不过是偶然得了神尊滋养才得以飞升的。” 水菱怔住,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成仙的,成仙后被霖风仙君安排去了月老那里,未和长皓打过照面,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她被误会偷肉骨灵芝时。只此一面,终身难忘。 原来,她成仙竟是托了这战神的福? 不过这狐狸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把话说的这般不要脸,杀自己竟然还是帮自己忙?大功一件?她宁可赖活着也不奢求这份功德。 狐狸的声音她有些听不清,往前挪挪,蹲在花圃前。 长皓静默,只是看着狐狸,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狐狸急了,抬高声音道:“更何况,百年前您为了大局不也……” 长皓面上平静被打破,蹙眉怒喝打断狐狸的话,“够了!水神断你一尾是让你懂得进退,好生回青丘待着。青丘已近万年未出过十二神,作为上古神族的后裔,你们是否太丢先祖颜面不思进取了些。” “那锦鲤,这百年也并未有上进之心,整日混混度日,她如何能挡住那雷劫?便是以身殉之,恐怕也不太行。况且,你倒是觉得她一个瘟神能有庇佑相助之力?” 这话说出来长皓都觉得好笑,好歹是只九尾狐,竟失智至此。 狐狸神情落寞,眼中盈泪,哽咽道:“不论如何,都当一试。求神尊看在素素对您的情分上,帮上一帮。” 水菱蹲久了,脚有些发麻,猝不及防间向前扑去,压在一只散发着浅浅红光的花上。鼻尖不自觉一嗅,人忽地开始飘飘然起来,神情恍惚,眼前朦胧。 这花莫不是有毒?她恐此命休矣! 长皓侧目,就望见一直鬼鬼祟祟蹲在那里的人影如喝醉般晃晃悠悠脚步趔趄。他酒量虽没有长衡那般好,但是也没今日所表现那么差。如此所为,不过是守株待鱼,没想到鱼还未上钩,狐狸柳惜之竟落魄寻来。 眼见水菱东倒西歪要跌入花圃中,长皓飞身而去,扯住她的胳膊。 水菱反手搂住长皓的腰,双眼迷离。长皓纵着她,反手掐住她的腰,致使她能安安分分在他的桎梏中。 “别动,压坏了本尊的花草,本尊就把你做成锦鲤汤。” 水菱本还想挣脱,结果徒劳,转而顺着面前的人摸索,从胸膛往上,颈部,面庞,眉眼。因平日里下厨多了,指尖并不似其他姑娘家嫩滑细腻,反而有些粗砺感。 柳惜之看见这般场景,心陡然沉浸万丈寒潭,整个人战栗起来,手不自觉颤动,面如土色。 这条锦鲤竟然在这里,还和战神如此亲近!难怪长皓如此绝情,他没有对她动手,已然是大度了。 可素素……素素要怎么办?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眼见水菱的手往下游走,长皓猝然捉住,耳尖泛红,这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大胆。 水菱不懂她手为何被束缚住,她双眼微眯,身上灼热,一股燥热从心头升起,一处处向外蔓延。恼怒挣开长皓的手,贴在他的脖颈处摩挲,窃取那丝丝凉意来灭灭身体里的野火。 长皓耳尖的红袭向脸部,那覆在女主掌下的肌肤被那灼灼点燃。 柳惜之识相,他两人如此旖旎,自知无法再希冀长皓相助,踉跄起身,膝盖一软差些跌倒。 长皓禁锢住水菱双臂,镇定传声于柳惜之,“万物皆有其因果,水神断你一尾便是让你不再插手她的因果,你何必执迷不悟。” “可我与素素自幼一同长大修行,便是万劫不复,我亦心甘情愿。” “我已被贬下神位,你去求水神吧。” 柳惜之明白这不过是推诿,战神说是被天道贬黜,实则神位灵石未殒,仍就是实实在在的战神。而水神如历劫,不过是凡人之躯,更未有半分神力,如何助素素渡劫? 可她也无法,既然战神如此打发她,那她多说无益,便先行离去。 水菱猛然挣脱长皓,他本就未用力,打发走了柳惜之,眼下这个才是令人头痛的。 他虽不近女色,可她的模样他也能猜到是怎么了。 那株花是连衡寻来送他的,他素来爱养花花草草,还未在任何古籍上见过这株花。养了两年多,一直拢着花苞,今夜倒是不含修漏了真面容,却祸害水菱,连带着他。 水菱挣脱后又身形晃荡栽在他身上,扯着他的领口往里探。 长皓身子一僵,喉头不自觉滚动。扯开水菱,听见她不情愿地嘟囔。他手一挥,试图将她化回原形丢进湖里。 水菱对他不是禁锢自己就是推开自己的行为分外不满,她不过就是想凉快凉快,他怎么好生小气。他不让,那她就偏要。 长皓惊愕,他的法力竟然未起作用,她腕间铃铛清脆一响,继而又扑近她怀里,这次不仅满足于掌间带来的清凉。她面如火烧,火急火燎扯开他的衣裳后急急将脸贴上去,喟然长叹,吐出的温热气息打在他胸口肌肤上,如铁烙上般。 一个不慎,水菱身子压上来,带着他跌倒在花圃中,那株花正在他鼻息之间。 不似之前的动作,长皓并未推开她,反而将她拘入怀中,她忽因得到了首肯更加大胆,在他颈间细细蹭,唇瓣擦过他的耳垂,燎原之火翻腾。 “这里不行。”长皓最后一丝清明迫使他推开水菱,起身,起她回房。 如果在那里,那他的花必会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他好歹位列 7. 第 7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你就是这么和别人说我的?” 长皓手一下一下叩在桌子上,一桩桩一件件清点水菱的罪行,“本尊好心为你付钱解围,你却打算咸死本尊。你自顾自嫁过来,本尊好心收留你,你昨夜竟又打算偷本尊的花草。而今让本尊发现,你竟在背后如此诋毁本尊。你说,你该如何惩处!” 水菱当机立断跪下,手缴着衣角,心虚道:“小仙知错,神君大人有大量,请神君切勿和我这无德小仙一般计较。” 她来时是长皓捧着来的,自然未带连衡赠与的海螺,更是无法求他前来救命。 忽然想起百年前,岚云告知她听风神说战神府邸灵虚树下种着仙草,那仙草结红果子,鸽子蛋大小,味酸甜,让她前去偷两株。她原本是不想去的,如此偷窃行为终究不太好。可岚云说那味道比糖葫芦更好,不仅酸甜还多汁。何况战神脾性好,虽说性子傲了些,倒是一个性子好、做事妥帖得体的人。水神行事风风火火,之前去赢岛除上古凶兽,直接把整个岛炸了,害的东海水族怨声载道,还是战神前去赔礼道歉。 九重天一直窃窃传着个说法,水神实则应当为战神,战神应当为水神,他们如今应当是天道弄岔了。 水菱被撺掇数日,岚云信誓旦旦保证,不过偷两株而已,便是被发现战神也不会怪罪的。她壮着胆子趁着东海水君携女前来拜会战神之际,溜进战神府邸,拿着岚云塞给她的图纸偷偷摸摸寻到灵需树下。手刚摸上那株结着小红果的草木,后背袭来一阵冷风,她人不由自主往前扑去,后陵方一枪打在她后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溅了几点在长皓素白的长衫上,如落下的红梅花瓣。 “你是何人,竟然有胆进府偷东西!肉骨灵芝呢?”长皓厉喝。 陵方站在她身侧,长枪重重落在地上,连同她都跟着抖了一下。 水菱身子一处都动不得,一动救钻心蚀骨地疼,喉头腥气滚滚,可她还是得为自己辩白,“神君,小仙只是想拿株长果子的仙草,小仙知错,请神君恕罪。” “交出来!” “神君,小仙真的不知道什么灵芝,小仙真的只是想拿一株长果子的仙草,小仙知罪。” 长皓并没有听她的辩白,她被战神府邸的侍卫拖了下去,强撑着抬头望向长皓,长皓面如寒霜,眼底除了冷意还是冷意。 这位神君并不似岚云口中那么好。 她自知自己有错,可是她没拿的东西那就是没拿。 在阴牢中待了三日,她蹒跚走出,是岚云接住摇摇欲坠的她。 岚云为她熬药,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月,方才能下地。岚云哭着告诉她,她被战神贬成了扫把星。 岚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怪自己撺掇她去偷仙草才酿成此大祸。 水菱疼得抬个手都牵动五脏六腑动荡,可还是为岚云抹去眼泪。 “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进去偷仙草的打算,就不会这样。” 云岚啜泣声钻进她脑子里,惹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其实她已经感觉到,她的仙脉已经碎了,此后应该是不能修行了,不过还好,她并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她仍旧可以维持人形品尝美食就好了。所以她不打算告诉云岚这件事,不然她肯定要嚎啕一番。 奈何九重天容不下一个瘟神,她这个瘟神确实连神仙都瘟。这样的惩罚,让她不禁觉得战神哪里是善类,不仅算是贬她下界,更是让她被人人嫌恶,可真是杀人诛心,漫长的磋磨。 收拾好行囊她打算下界了,临走时岚云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你就把那灵芝交出来吧,求神君宽恕宽恕。” 她一楞,扯下岚云的手,毫不回头的走了。 现在,长皓还在盘算她的罪状,她仍旧在她面前祈求,她不为自己辨别,只是说着认罪祈求原谅的话。 他说的都不错,所以这次又要如何惩处她呢? 直接将她贬回一条锦鲤吗? “神君想如何责罚?”长皓一言不发,她跪得膝盖疼,便先行开口,“不论是将小仙打回原型还是直接杀了小仙,小仙都认。” 这下换得长皓征住,他只是打算吓吓她,她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平日里就是怕他,可也会忍不住顶嘴,今日倒是没顶嘴,生出不畏生死的凌然,像个扎人的刺猬。 “你先起来吧。” “神尊还是将帐算清楚吧,若是账本垒得太高了,怕到时候会算不清,小仙整日也会战战兢兢。” 长皓失笑,他又没做什么,怎么这小仙反倒有些咄咄逼人起来,硬逼着他要做什么惩处才行。她仰着脖子,他视线不自觉就落在那处红印上,神情很是不自在。 “起来吧。我只是好奇,你既要嫁过来,却还做那咸的桃花酥作弄,并且还打算偷我种的花草。我在你心中既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神,就不怕我迁怒这个村子吗?” “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吧,偷了便偷了。您既是天道所选的神明,我相信您会是一个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神。”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这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你是怪我百年前罚重了。”长皓自然知道她的怨气从何而来,主动戳破这扇窗。 水菱摇摇头,心里压着千斤巨石,闷着口气喘不出,声音沙哑道:“没有,神君明断是非,赏罚分明,小仙并无此意。” 这赌气的话把长皓给噎住了,摆明在阴阳怪气,可他得装作是一种褒奖。 “既然如此,那便起来吧,从前种种,我们两清。至于那肉骨灵芝,是打算给陵方用的,千年才生一株,我当初也寻了很久才寻到一株挪回来种。” 水菱闻言心里闷气好似散出去些,他这话无异于在解释那时他为何那般动怒。 这话也有些四两拨千斤,虽未还她清白,可出于情理她却要体谅他。她也见过了陵方现在的样子,自然懂得这灵芝有多重要了。 “起来吧,莫不是还要我抱你?” 水菱一骨碌爬起来,要他抱那就算了,这等恩宠她这条小锦鲤可受不了。 刚刚她让妮子去将村长找来,料想过去这些时,村长应该快来了。 长皓起身,“我们走吧,去河神庙。” 那几箱贺礼,都放在河神庙。 依照村里口耳相传的速度,此时村子里应该已经传遍河神携新夫人现身的事情了。 “人呢?不是说河神来了吗?怎么一个影儿都没有。” 村长推门而入,木屋内空无一人。 妮子跟着走得急,扶着桌子气喘吁吁,等缓过气委屈道:“是来了呀,和水菱一起来的。河神让我请村长过来的,怎么就没人了呢?” 穆文君帮着妮子顺气,听 8. 第 8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等水菱耀武扬威完,长皓放声审问:“你如此行事过几回?河神娶亲?呵!本尊的名声就是让你这般败坏的吗?” 水菱紧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怎么能诬陷河神大人坏他名声。” 长皓瞥她一眼,这条锦鲤浑然忘了自己干过的事了。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加上这次,小的只干过三次?求河神饶命啊!” “只?”长皓闻言冷笑,“如此你身上便还有两条人命?” “诶呀,河神此言有误,小的只是为着河神大人有人照顾,像这姑娘一样侍奉大人左右,小人哪像要人性命啊!这姑娘不就还活着!” 水菱一听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揍人,“你个混蛋还敢狡辩!” 她活着那是因为她是条锦鲤,那身为凡人的姑娘们估计早就命葬河中了! 长皓一把拉住水菱,揽住她让她不至于上去拳打脚踢,冷冷道:“既然如你所言,本尊那处倒还缺人侍奉,你便来吧。村长,把他投入河中吧,就从那高台处扔下去。” 村长一听河神吩咐,急忙应下。后面的人本就听得满腔怒火,村长一说,几个壮汉子冲出来,扛起李二牙就往娶亲的高台处去。 妮子一直跟在后面,水菱踏出河神庙就看见妮子由梁阿嫂扶着,梁阿嫂脸上抹着胭脂,水菱一看就知道妮子爹和梁阿嫂的事是成了。 看见水菱,梁阿嫂面上十分不好意思,毕竟是她“劝”着水菱去嫁河神。半晌才嗫嚅喊了声丫头。 水菱轻轻嗯了声,并没有给好脸色看。她扶着妮子,妮子脸色白得瘆人,刚跟着跑了两趟,她一时气虚,胸口气一直闷着,左右喘不过来,为着不让水菱和梁阿嫂担心,还是扯出个笑,柔柔道:“我没事,只是走的急了,很久没走过这么快,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你先回去歇息吧。”水菱劝道,将人投河的场面,一个病重之人也不好去看。 “不用,我想去看看。如果不是他,你也不用去嫁河神。我也想看看这畅快的场面。”妮子垂眸,愧疚道:“阿爹身子已经好多了,今日都可以下地了。谢谢你那二十两银子。” “不用谢不用谢。你瞧,其实他也不是很怪,乍一看长得还是凑合的,不说郎艳独绝,也算是个玉面小郎君吧,终归不能算是我吃亏。” 虽说嫁给河神不是件开心事,但是她也不想妮子把这件事压在心头,她本就体弱,思虑过多就更不好了。 “你不是说他青面獠牙十分可怖吗?我还怕她是个怪物会吃了你。”妮子小心翼翼看了水菱一眼,压低声和水菱嘀咕。 长皓到底是神,跟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笔帐,他怎么觉得有点过不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高台,水菱跟在后面。 原来昨日她身后就是这样的景象,她坐在轿中,生后跟着这群人。只是今日陡然一变,她跟在后面,要被祭河的是那个罪魁祸首,是那个为了自己私利诓得其他姑娘去送死的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村长在前恭敬候着,壮汉门举着李二牙在高台下立着。长皓向前走,水菱紧跟其后,大步流星,想着赶紧痛快痛快。 “投吧。” 长皓一声令下,壮汉子举着人大步登上高台。 “饶命!饶命啊大人!小人知错了!” 纵使再怎么叫嚷也无济于事,死到临头生出的绝不是愧疚悔过之心,只是贪生怕死罢了。 人没入河中很快,但他不似水菱昨日是被白龙卷入河中,今日他是被浪吞噬。 “妮子!妮子你怎么了!” 水菱的畅快还未来得及回味就被梁阿嫂的嘶吼声打破,她疾步奔向妮子。 妮子倒在梁阿嫂怀里,面无血色。 妮子爹丢了拐杖奔了出来,直接跌倒在妮子身边。他是在家里听说河神要把那个骗子祭河,想着自己姑娘来回传话会不会太累了些,就拄着拐杖过来看看。哪想一来就听见梁阿嫂的叫唤,看见女儿毫无生气倒在那里。 “妮子妮子,你醒醒啊妮子!妮儿,你别吓爹,别吓爹啊!爹可经不起你这么吓,你快睁开眼睛看看爹!” 梁阿嫂泪眼婆娑,她刚刚已经探了妮子的鼻息,哽咽道:“妮子已经没气了。” “你胡说,我的妮子怎么会死呢?我的妮子今早还好好的,她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呢?妮子,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爹,你快看看爹!快看看!” 妮子爹夺过妮子的尸体摇晃,梁阿嫂也泣不成声。 水菱愣在原地,这百年她不是没见过生死,但是她还是有些发懵,一时间难以接受。刚刚还好好的,还在和她说笑,怎么现在人就没了呢? “妮子,妮子你快看看我啊!我是水菱啊!” 水菱蹲在妮子身前哑声呼唤,可妮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怎么能死呢?自己还没为她偷到仙草啊,她还没长命百岁呢! 妮子爹恍然抬头,拖着妮子身体爬向长皓,他将妮子身体放在一边,跪着死命磕头,沙砾直接嵌进额头皮肉中,一个接一个砸在地上,登时血肉模糊。 “河神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求求您发发善心!求您了!就算拿我的命补给她也行!求求您发发善心!” 水菱被惊醒,挪到长皓身畔,抓起他的手,抽噎道:“求你了神君,求你救救她!” 她没有办法,虽知生死有命,可她还是想求一求,求这一丝神的仁慈。 长皓抬手逝去她的泪,温声道:“神也不能随意干预人的命数。” “我知道,可是......” 长皓无奈叹气,缓步向前,蹲下,在妮子面上一拂。 “咳咳!咳!” 刚还了无生气的人突然身体急剧颤动,妮子睁开眼,突然就喘过了气,面色不知比刚刚红润了多少。 妮子爹一把扑过去抱住她,妮子被嘞得紧了又开始咳嗽,妮子爹这才放过她。 “爹,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她伸手擦去汉子脸上的泪,抚上血红一片的额头,心疼不已1.她刚刚是怎么了?好像喘不过气,突然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但恍惚间她好像一直听见有人在她耳侧哭号,周围叹气声连连。 妮子爹叩谢长皓,“多谢神君!多谢神君!” 长皓蹙眉,无奈道:“只撑的了一时罢了,这些时日你们便好好道别吧。” 妮子爹瞪眼,想要继续求,却被妮子拉住,“爹,我本来就时日无多,人各有命,神君能给些最后的时日让我们相处已经很好了。” 妮子爹只能抱着她闷声哭。 周围村民对长皓本还将信将疑,全靠水菱一张嘴说他是河神,却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真本事,现在一看妮子起死回生,登时心生敬畏。 梁阿嫂为妮子爹拿过拐杖,陆越眼角通红,急急抱起妮子,他家里有事就没凑热闹,来的时候就听见妮子爹在求河神。 村长邀长皓村中留宿,长皓拒绝。 他本意只是打算来配她拿些衣物,顺便惩治拿着他的名声招摇撞骗的人。 哪曾想还生了这些事端。 更何况菱方还独自留在河神府中。 “走吧,去拿你的衣物。” 水菱眼底 9. 第 9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水菱哪曾想,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入夜。夜明珠的光从窗中逃跑进来,悄然窥探着房间的一切。 水菱揉揉眼,她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也无人打扰她。起身,开门,出去透透气,身边活动筋骨。 她晃荡着胳膊,觉得甚是新奇,这里夜间竟然也会起风,房前的树飒飒作响。晃悠着往花圃那边行,还未至,在湖边就望见长皓独自一人坐在山上亭中。 “怎么?昨夜没偷着,今夜又来?”长皓纵使极力克制,声音仍有轻微颤抖。 “没有!”水菱大声驳斥,经过白日一事她面对长皓时胆子竟也大了些。“我只是记得昨夜好似闻到了花香,然后就不知在干什么了,只想凉快凉快。所以想来一探究竟。” 长皓沉默半晌,缓缓道:“今夜不行。” 水菱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今夜花没开所以看不到吗? 愣神眨眨眼,水菱忽地醍醐灌顶般,脸蹭一下脸红透,窘迫着结巴道:“我--我--我不是那意思。” 等迈向长皓身前时,才发现他神情怪异。脸色发白,额上一层细汗,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神君你怎么了?”水菱小心翼翼询问。 长皓胸口起伏不停,干哑着声答道:“反噬。” “神是不能随意干涉凡人命数的。” “可是我记得司命手中的命簿不是可以更改人命数吗?你们神不是应该更厉害吗?” 长皓沉沉喘口气,“正因为神的强大,所以束缚也就更多。身为神,最忌讳的便是视万物如蝼蚁,行于凡人间,便不可滥用神力。” 水菱张张嘴,本还准备问什么,但是看长皓忍痛模样,还是不要为难他开口为好。她自然知道长皓现在这般是因为帮了妮子,心里不由得生出愧疚之感。可眼下,她好像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很痛吗?”水菱轻声问。 “还好,可以忍。”长皓闭眼,毕竟涉及凡人生死,这股灼痛来得有些猛烈,他本以为是为了一时善心而已,天道应该不至于这么绝情,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 “那--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不用,你回去歇息吧,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可我刚睡醒,回去也睡不着,我陪陪你吧。” 说罢,水菱掏出手帕,抬手为长皓拭去额上的细汗。 长皓忽得睁眼,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将她的担忧神色收入眼底,宽慰道:“放心,毕竟我是战神。” 水菱稍有无语,这人怎么这时候还不忘自己的身份? “便是哪个神,疼也是疼,不能说你是战神就不能怕疼不用担心了吧?” 长皓心头一动,他出生时父亲便是战神,而后母亲在他出生后未多久便升为风神,后独自下界。他自幼随父亲生活,父亲对他的劝诫便是身为战神之子,任何苦楚和疼痛都需咬牙忍着。 “其实有些疼的。” 水陵不知怎么,心底的柔软之处好似被狠狠一戳,一位神明此时在她面前如此脆弱,竟让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生起了怜惜之情,这可真是好生奇怪。 她伸手揽住长皓,他起先一征,随后靠在她怀中。她抬手一下接一下摸着他的头,长皓也不反抗,乖顺任由她抚摸。 既然都有夫妻之亲了,那这男女之别又何妨那般在意。 倘若他是只猫,那便好了。水陵暗暗想着。 摸了不过两刻钟,水陵便有些受不住,肩酸腿麻,长皓靠在他身上闭目养身,比刚刚要好上许多。可她越发受不了,不由得腿一颤,差点摔了。 长皓一把拉住她,她反坐在他怀中,传来他的责备,“你怎么连凡人都不如?平日还是要勤加修炼。” 水菱气得咬牙,要不现在趁他病要他命? 还未等她动手,身子便腾空而其,转瞬便回了房中。 她刚想感慨他好得太快了些,竟都可以抱着他用神力了。可下一刻,她直直被丢在床上,长皓也朝着她身上倒下。 “神君,动一动,我要被压成锦鲤干了。”水菱咬牙去推长皓,他猛然间眼中腥红,伸手掐向她脖颈。 “神--神君--” 水菱掰着他的手,却不能使之松分毫,只能无力在他身上拍打。 “神--君---”水菱已然喘不过气,正当她已做好命丧于此的准备时,腕间铃铛一响。 铃铛声穿入两人耳中,水菱颈部一松,张口大口喘气。长皓瘫在她胸口,亦胸口起伏,眼中腥红慢慢退却。 “神......神君?”水菱试探着唤道。他刚刚怎么好似入魔一般? “不许往外说,不然杀了你!”长皓撑起身,伸手掐向她脖颈,但未用力。 水菱吓得一激灵,僵住身子不敢动分毫,只怕惹恼了这尊神就被了结了小命。 “我--我--我......我不会往外说的。” 长皓挪开手,瘫倒在一旁,手在她腰上狠狠一掐,恶狠狠道:“是谁说我青面獠牙还吃人的?” 水菱欲哭无泪,这神果然还是会翻旧账,但是她真的没说他吃人啊,明明是凡人书上写的然后传遍了村子。这时候翻旧帐,可真不是好时机。 水菱为保小命,谄媚道:“是小仙错了,神君分明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最最心善的神了。此后村子里肯定都是流传着您的好名声!” 长皓看她心惊胆战的模样也不再为难,闷声道:“你走吧。” 水菱爬起来跳下床,夺门而出。 再不跑万一被灭口就麻烦了! 长皓瞧着她仓皇逃走的模样舒了口气,却又觉得嗓子灼热,巨大的落寞袭来。 走了也好,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伤到他。 说来也可笑,他历劫时丢了些神识不知去了哪里,致使他魂识留了缺口,竟被魔气入侵。刚刚他已完全失去理智,差点杀了那条小锦鲤,看来不日便会跌下神位了。 只是他不能入魔,他怎么能成为父母的耻辱? 水菱逃回自己房中大口喘气,虽然她这样很不仗义,可到底应该小命为上,她还是条蛮惜命的锦鲤。 躺在床上,她却总觉得良心有愧,可良心这东西,怎么抵得过性命?她还有好些吃食都没尝过! * “卖菜了,新鲜的小白菜!看看咯!” 菜市一众小摊摆开叫卖,身前堆着运来的菜。还有些肉铺子,老板膀大腰圆手提着刀,扯着嗓子叫嚷着,摊上挂着一架架肉。人往来络绎不绝,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菱方在前挑挑看看,长皓在后跟着。 他也不懂,他一个战神怎么还要大清早过来买菜。陵方这家伙竟乐呵呵接了条小锦鲤的任务,他不放心陵方一个人前来,只能跟了过来,不论怎么说,最后终归是他掏钱。 他倒是没买过菜,看蹲在一旁的妇人还价,他长长嘴又把话咽了下去。陵方丝毫不扭捏,满脸兴奋,开口喊,“小白菜,来二十斤!” “青菜,来二十斤!” “大白菜,来十颗!” 长皓急忙止住陵方的行为,他们又不是兔子,何苦和这菜杠上了。 无奈还是得由长皓开尊口,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去挑拣菜,陵方被他封了口,只能站在身后抱着菜。 水菱一醒来瞧着新鲜的果蔬大喜过望,翻来翻去,心底欣喜消散,“肉呢?神君你们是兔子吗?怎么连点肉都没有?” “太腥了,不想去买。” 水菱愕然,“你一个战神还怕这点腥气?你吃的时候怎么不怕?” 长皓冷哼一声,“那日后你自己去买。” 水菱瞧着这矜贵的神明也不好苛责,人愿意屈尊降给去买菜已经很是难得了。 “罢了罢了,你记得报销就行。” 水菱只得将菜都收拢进厨房,冲着长皓央求:“神君,小仙需要一个冰窖。” 长皓闻言,丢给她一颗人双手才能抱下的珠子,冰凉透骨,寒气扎得她直接将珠子扔了出去,陵方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 10. 第 10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当当!八宝什锦饭,红焖鲟鱼,豆腐面筋,配上火腿鲜笋汤。” “以火腿、葱、姜片辅以黄酒于笼中蒸一刻钟多点,笋是鲜笋,配以葱姜盐于沸水中煮,后将蒸好的火腿切丝,与笋配上木须丝、胡萝卜丝和黄酒一同煮,最后装盘。” 水菱洋洋得意介绍自己的做菜步骤以彰显她的厨艺了得,刚准备继续说就被长皓打断。 他夹起一筷鱼肉,待吞咽后缓缓道:“你一条鱼也吃鱼吗?” 水菱本还等着他的夸赞,哪像先行而来的却是调侃,她夹一筷透明长条物放入它碗中,“尝尝这个,鲟鱼的筋,又被称之为龙筋,你这条龙该尝尝。” 长皓入口,唇角轻扬,“不错,难怪水神世世不顾生死也要跟着你在你身边讨口吃食。” “不过,”长皓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应当将时间更多用于修炼上,你毫无长进,甚至连凡人都不及。” “神君,食不言,寝不语。你瞧瞧陵方便懂得。” 陵方塞了满嘴,忽被点了名号,鼓着腮帮子强行咽下,连忙赞叹道:“好吃!水陵你好厉害,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水菱心满意足,陵方可比这位神君懂事多了。 三人静默吃饭,长皓所食不多,基本上都进了陵方肚中。 “昨日,那个姑娘在河神庙祷告,她父亲过几日成亲,想邀你我去。”长皓缓缓道。 “多谢神君转告。” 提及妮子她便有些神伤,这些时日都待在河神府,她也不敢多去见妮子,毕竟她是个瘟神,总不能将妮子这最后的时日都给瘟没了。不过妮子竟然邀他们一同去?约莫是客套吧。 她本以为长皓对这种事应当是不感兴趣,可未曾想长皓竟也应了下来,与她一同去。 三人站在村口,水陵有些许犹豫,她已经许久许久未进过村子了,现下踏进去竟觉得有些贸然。 有人望见他们,匆匆去告知村长,不消片刻村长急急迎了出来,紧跟着妮子小跑过来抱住水菱,喜极而泣道:“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 水菱细细端详妮子,她脸色红润,纵使是小跑过来也脸不红气不喘,全然正常人模样,不似一个先天不足的病弱之人。 如果不是还记得长皓说她就只能撑些许时日,她真的会觉得她已然痊愈,可像其他姑娘那般嫁个如意郎君好生相夫教子。本身她和陆越也郎有情妾有意,只是隔着生死,无法戳破这份儿女情。 “我总觉得还是应当和你说声,你晓得我这人比较瘟,这些年我从不喝人喜酒,见着喜轿都得避着走。我真怕瘟了你阿爹的喜事。” 妮子摇摇头,柔声道:“你莫要想太多,我和阿爹说过的,还有阿嫂,我们都希望你能来。若不是你舍身嫁河神,将那些钱给了我们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是村长将那些贺礼分了我们些,我们也才能早早将婚事备下。” 提及梁阿嫂水菱总觉得有些膈应,但是妮子情真意切,她也不好推辞。更何况她们都心知肚明,如此赶着婚事也是想全了妮子的心愿,她不愿看见她离世后阿爹孤身一人。 水菱本想回自己的木屋,奈何村长不让,怕苛待神明。长皓一言不发,由得水菱面对村长盛情相邀,只能答应下来。依照村长的安排,陵方一间屋子长皓与水菱同住,她本不愿,可穆文君拉拉她袖子,小声道让她可来自己房中,水菱这才允下。 飧食是村长备下的,水菱瞧着长皓也不过浅尝三口便放下碗筷,陵方则毫不挑嘴大快朵颐。她瞧瞧长皓,探着身子偏头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长皓摇摇头,“平日少有口腹之欲,尝尝便好。” 他本就不辨五味,何物入他口中斗不过嚼蜡,他品不出什么咸与淡、辛与甜,自然也就生不出口腹之欲。 水菱夹一筷子菜放入他碗中,“尝尝这个,还可以。” 长皓放入口中,“嗯,尚可。” 穆文君一直窥视他们,两人关系如此亲昵,倒有些为自己那日的悲戚感到些许好笑。不甚理解水菱好似没之前口中那般厌恶这位河神。 用过饭食,水菱领着陵方出门消食,刚溜达至妮子家门不远处,看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他两也跟了上去,躲在颗树后。 陆越从怀中掏出簪子,妮子羞红了脸,却将簪子推了回去。 “你晓得的,我时日无多。你的心意我也是知道,可我不能耽误你,你收回去吧。”妮子话里皆是无奈。 陆越僵着胳膊,不愿意往回缩分毫,吭吭哧哧道:“我......我知道,可是这簪子就是买给你的,日后也不会给其他人。” 树后,陵方贴着水菱小声问:“他们在做什么?” “定情,男子送女子饰品以作定情。” “什么是定情?” “就是男子像女子表示爱慕之情,女子收下便表示收了这份情,两人日后便可共结连理。”水菱费心用从话本子中学来的见识为陵方解释。 “那神尊怎么不送你?” “我不需要,我想要会自己买。”水菱脱口而出,她才不要他送她什么劳什子东西,他们本就是假夫妻,待妮子事一过,她就要跑了。这般想想,倒觉得有些舍不得陵方,日后跟着那位神君恐又是无趣至极,不过他这千百年都这般过来,自己这小仙也没必要担心他人命数。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可以去投奔连衡道长,连衡道长为人爽利,还是水神,修为这种东西,她不主动追求,但是蹭一蹭还是可以的,毕竟九重天上都知道这位水神才是实力最剽悍的,连岚云话里话外都是仰慕之情。 陆越不似平日里憨直,莽着劲儿直接抱住妮子,声音哽咽道:“我们再去求求河神,神仙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肯定有办法可以帮你的,我不想你死。” “河神已经救过我一次了,人家怎么会给一个凡人......” 陆越焦急打断她的话,激动道:“那条锦鲤,她和你不是好朋友吗?既然她现在已经嫁给河神了,你让她再求求河神,总会有办法的!” 妮子被箍在怀中,一言不发。 水菱听得清清楚楚,领着陵方转身离开。 村长家修得大,四四方方一座小院子,两边耳房修得如别家正屋般。陵方回了屋,水菱准备去敲穆文君的房门,被 11. 第 11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两日后便是妮子爹成亲的日子,妮子忙得脚不沾地。这些时日往城里跑的日数比从前加起来都要多,扯了红绸子,买了红烛,席面请的是村里人来做,列好菜品单。妮子拿着菜品单,陆越借了辆驴车,带着阿嫂一同进城采买。 陵方虽外观看似二十左右的模样,但是平日言行都是五六岁小孩般,难免招惹些许异眼。水菱解释是因着大战妖魔受了伤才这般模样。将话编得崇高些,这些凡人也才能生出些顾及和敬意。可村里的小孩只道他从前那般厉害现在却如此痴傻,因而更是新奇。 水陵看陵方也喜欢扎人堆里,把他关在屋中未免太可怜了些,只能任由她和稚子们闹成一团。因一则怕孩子们欺负了陵方,二则怕陵方玩闹没轻重伤了这群凡人小孩,水菱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起先孩子们还略有放肆,诓着陵方爬树给他们偷鸟蛋,又朝着他打弹弓。水菱一声怒喝,扬言要把他们都扔河里,他们才安分些。水菱拍拍手得意洋洋,唬住这些小孩还真是容易。 白日里,从村头蹿到村尾,水菱也不懂这堆小孩怎么精神这般好,她作为小仙都累了,可他们丝毫不见倦意。长皓则一直躲在屋中读书,十分放心将陵方交给水菱看管。 自打被水菱说了后,长皓用餐时都随着她的进程,在她落碗后方落碗,显得他这个神君格外卑微。 用完餐后,陵方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陀螺,拉着水菱陪他一同在院中玩。长皓站在檐下静静看着两人,月华如水,铺在他的素白长衫上,面含春风,心下难得宁静,被这嬉闹声浸染。 时辰不早,陵方在长皓催促下不情不愿回了屋。水菱取了热水,笑盈盈请长皓回避。 长皓稳坐如钟,“用清洁术便可。” “可我不会。”水菱叹气,见长皓又要说教她,连忙制止道:“我晓得,我会上进好好修行的。只是既然生活在凡间,按凡人的方式生活也别有一番趣味。你们神明端坐高台上,不该与民同乐下吗?” “嗯,不要为自己的惫懒找借口。”长皓毫不留情戳破,好歹是一小仙,怎么能连最简单的清洁术都不会? “啊,那我就是天生愚钝学不会嘛。”水菱耍起无赖,她并不想说自己仙脉已碎之事,怕他强留着她修复仙脉,再过两日,过两日就可以逃离这尊神了。 水菱央求他出去,长皓不做理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转过身不许偷看。 长皓一言不发,却背对她而坐。竹影在墙面摇曳盛姿,时而跃出微弱的噼啪声,白色烛泪顺着柱身滚下。宽衣解带声,水流声,在这静谧中格外响。猝不及防吱呀一声,水菱哀嚎。长皓转身,竟是床塌了,她衣裳半解,坐在断裂的木板中。 “床塌了。”水菱弱弱道,还不让拢住衣服。果然,她还是个小瘟神。 “看到了。”长皓无奈抱起她,弹指一挥间,床恢复成原样,将她放置于床榻上,问道:“是你继续洗还是用清洁术?” 答案不言而喻,水菱恳请道:“劳烦神君了。” 清洁术显然便利许多,但是水菱总觉得不似自己洗漱那般舒缓。同塌而眠,水菱总觉得不是很习惯,想左右舒展身子奈何床太小,根本没有给她施展的空间。 “做什么?”长皓按住身侧翻来覆去的人。 “没什么,神君你可以将床变大些么?” “睡地上吧,足够大。” 长皓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床再次裂开,两人确实以地为床。 水菱压在长皓身上,撑起身子,讪讪道:“对不住,毕竟我是个扫把星。” 长皓语塞,自己竟也会被瘟到。 无妨,两人之能爬起来,待长皓如刚才般将床恢复如初,独自躺下。 水菱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上床,要事床再塌了怎么办? “上来罢。” 长皓占了外侧,她只能从床尾爬进里侧,刚窜进身子,手肘一阵刺痛,猝不及防跌在了长皓身上。 长皓被压得吃痛,咬牙道:“你今夜是不想睡了?” 水菱刚探出头,左右为难,这神君现在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她是不是该再爬下去? 她咬咬唇,试探道:“可是伤着神君了?我帮神君揉揉吧。” 终归有床可选,她还是乐意选床的。 水菱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长皓吱身她就开始动手动脚。长皓额上青筋直跳,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闷声问道:“你不懂男女有别吗?” 水菱登时哑口无言,她不过是条鱼,从未学过那些女德规劝,所谓男女之防也不过是从前连衡婉言提醒过。她对男女之事皆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她想买画本子来进一步学学,却被他夺走了,只能讷讷道:“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行过房吗?” 行房这个词,是从村里妇人们的口中得知的。许是长皓委实没表现出神明的威严感,他们在村中一直如凡人般生活。那些妇人择菜话家常时也带上了她,问他们何时有孩子,羡慕她这河神夫人好福气。 “怎么?真想当本尊的夫人?”长皓欺身压下,伸手解开她腰间衣带,“本尊的夫人可不能是一条不思进取的锦鲤。” 水菱点头,无妨,熬过这几日她就要跑了,他夫人日后如何也和她无关。 * 新婚之日,本还煦煦暖阳,微风拂面,转眼便黑云低垂,好似覆没着整个村子。 本还喜气洋洋,宾客络绎不绝,后厨叫嚷着,各家也都匀着桌凳过来,妮子在人群中奔忙。可眼下这风雨欲来之势,他们心里登时犯了难,也不知这筵席该如何继续。 “我就知道我不该来的。”水菱哭丧着脸,她还为着今日没有瘟到婚事而沾沾自喜,眼下就觉得欣喜早了。 长皓竟从房中出来,今日筵席格外盛大,只因为村子里都知道河神亦会入座,甚至有些特意从城中赶来,连着知县都命师爷备了贺礼送来。那师爷自打来了就在打听河神住所,河神样貌,河神神通。村长自然知道他们这是听闻了河□□声,但又怕河神之事只是悠悠之口将事情穿得玄乎所成,因而派个人来探探虚实。 他只能让师爷候着,毕竟总不能为着这一个师爷就去叨扰神明吧。 师爷一看这怠慢模样,心中陡生不快,可总不能就这般折返,只能无奈等着。 眼见刚才的好天气顿时风起云涌之事,他啐了口,起身领着衙役准备去取回贺礼回城,到时候在县令面前可要好好说道这个 12. 第 12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村旁头村尾各有一颗古木,村头蜿蜒过一条六尺宽的河,村尾则是一方池塘。树挨着池塘伫立,上面已抽着新芽,绿荫可遮蔽住十几人。 水菱蹲在树下,捡起石头往池塘中砸,惊起一圈圈涟漪。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妮子的请求,起先她是愿意为了妮子去偷仙草的,可是现在他们拿着往日的情分来“胁迫”,她就觉得分外难受,一百个情愿也化作了一百个不情愿。 情分这东西,用得一次还好,处处用就让人觉得如同生了桎梏。 “怎么了?可是那个臭脸上神欺负你了?” 水菱本还闷闷不乐,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起身,就看见连衡扛着个草木棒,上面插满了糖葫芦,红艳艳,裹着糖浆漂荡出一丝甜甜的香气,泛着金黄色的弧光,勾得人垂涎三尺。 他脸上扬着笑,眉目硬朗藏着锋刃,笔直站在那里,一身黑色粗布道袍,但丝毫不像个道士,只像个威风凌凌的大侠,只是这个大侠是扛着糖葫芦来的。 水菱起先还压着心底的不适,见着连衡就好似寻到了倚靠,终于有人可供她发泄。到底这百年流浪岁月,她和连衡也相依为命过,那股熟悉的依赖感一直充盈着她的心头,迫使她愿意将自己委屈对他诉诸于口。 水菱一把抱住连衡,贴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连衡也很是不解,从前这小姑娘跟着他风尘仆仆,风里来雨里去,淌过河翻过山都没叫苦流泪。现在抱着他,委屈得不成样子。他将她视作一个小妹妹般去照顾,如兄长般安抚得拍拍她的背,柔声道:“怎么?可是长皓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水菱在他怀中摇摇头,闷声否决。 “那是怎么了?你跟在他身边还能有其他人欺负你不成?” 水菱仍然摇摇头,一直啜泣,泪液渗进连衡衣中,令连衡四下无主。 小姑娘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茫然而无措。 “你们在干嘛?” 长皓声音骤然响起,如平地惊雷,炸得这两人都一愣。 连衡瞧见他铁青的面容,竟然有些惘然,他怎么生出了种被捉奸的错觉? “小姑娘受了委屈,正在哭诉来着。”连衡急忙解释。 闻言长皓的神情才缓和些,但仍然绷着脸,眉头蹙起,“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水菱沙哑道:“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神君费心了。” 长皓摩挲着掌心,紧了又松,所以她有话可以对连衡说却不能对自己说? 半晌,冷冷道:“嗯,晓得不给本尊添麻烦就好。” 连衡为水菱试泪的手一顿,瞟了长皓一眼,这人怎么长了张这样的嘴! “来来来,别哭了,专门给你带的糖葫芦。”连衡将糖葫芦塞给水菱,推着她往村子里走,“你拿去给陵方尝尝。” 水菱知道这是在催她离开,他们二人有私密事要谈。 水菱身影渐远,连衡靠在树上,摩挲着树皮道:“魑魅一族确实开始醒过来了。” “我知道,刚刚一个县令旁边的人和我说了,最近县里出现了七八个活死人,觉得是有邪祟作怪,请了人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可是魑魅,他们请的那些江湖术士能看出什么?”连衡发笑,继而叹声气,“若只是这些魑魅也就罢了,但他们好似能炼化新的魑魅,我前些日遇到个蛇妖竟然被兔妖吸食了精魄,那个兔妖已经是半个魑魅了。” “什么?可是魔窟并未有异样,魔神也无任何复活的迹象。”长皓惊叹。 除却魔神,世上无人可再炼化新的魑魅。 “那就不得而知了。”连衡叹气,他尚且无法窥探更多的天机,也不知如今魑魅一族的掌权者是谁。 静默片刻,连衡踹了长皓一脚,“水菱好歹也是你夫人,你是不是该对她好点?” “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夫人,那你言行是不是该规矩些。”长皓冷眼扫过他,转身离去。 连衡紧跟在身后,玩味道:“你莫不是吃醋了?我怎么闻着有些酸?” 两人回到村中时水菱正在将糖葫芦分给小孩,连衡眼疾手快取下最后一个,在长皓面前摆弄,“你吃吗?算了你也尝不出味。” 水菱正分发完将稻草棒扔给陵方耍,虽说长皓刚刚对她语气很是不善,但她犹豫片刻,还是为他留了根,走进便听见连衡说什么尝不出味,不禁疑惑道:“什么尝不出味?这糖葫芦酸酸甜甜挺好吃的啊!神君,给你留了个。” 她递出糖葫芦,连衡将她手缩了回去,瞥了长皓一眼又松开碰水菱的手,“他没说他天生没有味觉吗?这糖葫芦你还是自己享用吧,入他口中只是浪费。” 水菱心中一惊,神君没有味觉吗?他从未与她说过。 “你吃罢,本尊无福消受。” 语罢,长皓回了屋。水菱也不懂他这古怪模样是为哪般,不过连衡今日过来她倒是欣喜至极,做主留了连衡一同喝喜酒,反正今日赴宴人也多,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贸然多出的人。 日薄西山,斜月露角。 因着人多,筵席并没摆在妮子家中,反而摆在了陆越家中,陆越家前场地够大,足够摆开筵席,两家关系也亲近,便这般定下了。不过迎亲拜堂还是在妮子家,妮子家与梁阿嫂家一墙之隔,水菱热热闹闹跟着去看他们迎亲拜堂。 水菱触及妮子的目光,不自觉低下头,连衡碰碰她,问道:“那个姑娘是谁?” 水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答道:“是村长的女儿,名唤穆文君。” 连衡以为深长哦一声,又叹道:“真稀奇,一个女儿家竟然有驸马命!” “啊?驸马?那不是要娶公主吗?” “是啊,所以我也觉得稀奇,不过世上无奇不有。” 水菱盯着穆文君越发觉得新奇,穆文君察觉到灼灼视线,往水菱这处挤过来,问道:“我也来凑凑热闹,怎么就你在?你家河神呢?” “他有些古怪,我不太便打扰他。” 穆文君只哦一声,不太好多过问人家夫妻间事。 他们本是想请长皓坐堂前受他们夫妻一拜,长皓谢绝,他们要不再好勉强。妮子爹因腿还未好全,拜堂是由陆越扶着,妮子则一路扶着梁阿嫂过来。陆越扶着妮子爹躬身,妮子随着梁阿嫂轻轻躬身,梁阿嫂自然察觉到她这心思,一笑,妮子羞得面上霞红。 拜完堂便是筵席,水菱本以为长皓缩在房中不会出来,没想到长皓竟过来了。 水水菱同长皓坐在处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位尊神身上莫名穿出股寒气使得她忍不住打冷战。妮子爹撑着拐杖来与他们敬酒,水菱客客气气一饮而尽,长皓也未拘泥,饮下喜 13. 第 13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冷月如钩,在欢腾的酒宴中醉去,斜斜倚在夜幕中。夜里起了风,携着丝丝凉意,冲淡推杯换盏中的酒香气,更散一散他们脸上的赤红。筵席迈进尾声,夫人们收拾起碗筷,吆喝几个稍节制还留些清醒的汉子们收拣起桌椅,最后留下两桌由着他们继续畅饮。 妮子爹一杯杯酒被灌下肚,面上煞红,一张口就涌出酒气。汉子们酒意上头,大声嚷着或说些浑话,妮子爹赧然一笑,醉醺醺说着要去看看妮子,他记得刚刚妮子说身子不适,被陆越扶回自己房歇着。 一汉子拉扯住他,东倒西歪,说道现在应该急着去洞房,姑娘明日再看也行。 他把汉子一推,拄着拐杖摇摇晃晃朝着屋子去。 开门的是陆越,他狠狠抽气一下,轻轻嗓道:“妮子已经歇下了,应该是今天累着了。” 妮子爹双眼迷离,朝里面探探头,大半视线都被陆越挡住,只看见床尾被子中间隆起。 陆越关切道:“叔,你先回去陪阿嫂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妮子的。” 妮子爹晃晃悠悠点头,“有你在我放心,我放心啊。” 他在心里早认定了陆越这个女婿,如果不是妮子身子不好怕拖累了他,两人估计早成亲了,说不定娃娃都能满地爬了。 妮子爹转身,浅浅试泪,他这个姑娘从小苦到大,也不知道之后还有几天日子。 刚刚的汉子一把揽过他,催促道:“走走走,赶紧回去看你那新妇人,弟兄们还等着闹洞房呢。” 妮子爹憨憨一笑,跟着他们走了。 徒留大红灯笼高搞挂,不知何时红泪垂尽。 陆越打来水,为妮子细细将脸擦净,又抚平她两鬓乱掉的发丝,从她的额上一寸寸往下,恨不得将这副面容刻在心头。他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同徐叔讲妮子已经去了的事,连她自己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她就这么在他眼前咽了气。 叩门声响起,陆越本以为是徐叔不放心,想再来看看妮子,还想着要怎么编个幌子应付过去。开门一瞧,面前空无一人。 “这儿。” 屋内传来纤细清亮的姑娘声,陆越转身一看,一位身着紫色罗裙发间满是琳琅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懒洋洋倚靠着桌子坐着,怀中抱着着黑猫,她纤纤玉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猫背,黑猫眯着眼窝在怀中,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姑娘伸手,轻轻一点,门啪得一声关上。 她抱着猫曼步向陆越身前,黑色指甲划过他的颈部,惊得陆越幡然回神。 他屋里这是来了个神仙还是妖怪? “想救她吗?”姑娘声音空灵,神情魅惑,丹凤眼轻轻一挑,勾得人三魂七魄跟着走,“神做不到,但是我可以。你想救她吗?” “你可以救她?”陆越惊叹,片刻又有些恐慌,“你--你是谁?” 姑娘在他眉心一点,一支黑色藤曼从眉心蔓延至右耳,“魑魅族圣女,后枝。” 黑猫一跃攀上她的肩头,眼中绿光乍现,睥睨着眼前的凡人。 * 连衡一连几日都赖在河神府,受惯他欺负的陵方也有些忍不住,私下对着水菱嘟囔道:“我不想同他睡了,我也想睡整个床!” 连衡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把打在连衡头上,嚷道:“你们鸟以前不也都是住树上!” 连衡跳开,大声抱怨:“不许打我头,会变笨。” 连衡冷哼一声,“本来就不聪明。” 水菱捣着红豆,无奈看着受尽压迫的陵方,“你就别欺负他了,你要是很闲,去用木头给我刻几个模具,你以前刻的在辗转中都弄丢了。” “陵方,你去把蟹给刷了。” 长皓信步而来,“你倒是挺厉害,水神都得听你吩咐。” 水菱已经受了他好几日的冷嘲热讽,想着过两日就可以跑了,只能忍字当头,压下心中火气。她不慎懂得这尊神究竟在古怪什么,她近日格外安分守己,都是和连衡一同打闹,连长皓身都没近过几次。 长皓瞧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莫名生了些烦闷,她和连衡能天南海北说个不停,偏偏在他面前就没话说,他就这般比不过连衡吗? “你应当把心思多放在修行上,而不是整日钻研这些无用之事。” 水菱本还想说她做的饭菜他又不是没吃,但转念一想他不识无味,确实对这些东西无感,只能闷闷道:“多谢神君教诲,小仙知道了。” 长皓知道她这摆明是在应付自己,连衡兴致冲冲抱着木头过来,冲着水菱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多刻几个花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刻过了,免不了手艺生疏,刻得不好你别笑话我。” “哪里哪里,出自水神之手的自然不是凡物。” “哪里哪里,还是得您这位小厨神瞧得上才行。” 两人恭维得有来有回,长皓一时间又成了局外人,讷讷回房抚琴。 “长皓上神在弹琴吗?”水菱循着琴声问道。 “嗯,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便学不来这些,师父以前总说我的字不堪入目。” “可是九重天上都说你比长皓上神要厉害,他天生龙族,可您是以凡人之身飞升,飞升之时年岁方才十五六。”边言语,水菱还胆战心惊瞅着长皓别突然冒出来,他那自矜身份的人,可听不得这话。 连衡羞赫一笑,“看从哪方面比吧,大多事我还是不如他的。就像比起下厨,我也不如你啊。” 水菱听得这话心里颇舒坦,和连衡亲近异常,果然她还是需要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当跟班。 夜里,水菱也不知长皓怎么板着脸来了自己房中,她疑惑不解盯着长皓。 长皓自顾自在她身侧躺下,“陵方说不愿与连衡同住,我便将我的房间让给连衡了。怎么?本尊府邸本尊哪间房住不得吗?” “住得住得。”水菱忙不迭道,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总不能将主人家赶出去吧。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 水菱仍是觉得这床同眠两人有些许小,侧着身子与长皓隔开些距离。 长皓只当她睡不着,问道:“还在想你那个朋友吗?” “啊,”水菱微微征住一下,“还好,总是要过去的。” “她父亲曾在水神庙祷告,愿意将自己寿数折半填给女儿,本尊看他爱女之深,便折了十年寿数给那姑娘,不然她连十五都活不过。这是她的命数,躲不过的。” 长皓主动谈及此时,只是他私心隐去了部分,那便是如若没有水菱这个瘟神在身边,她应当还是能多活一年半载的。 水菱未曾想这尊神竟然也是会听凡人诉求的,只是不知他这种行为是否会受天道责罚?应当是会的吧。 14. 第 14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咚咚!” 客栈,连衡正为着活死人之事愁眉不展,桌上摆着两卷书册,一册都已翻卷了边,些许页面都破开一个个小口。另一侧上面是他的鬼画符之作,瞧下来觉得这字分外精神,一个个生龙活虎摩拳擦掌,字字都想互殴一场,要是认真去看还是能看懂六成的。 卷上是他记的近些日被抽走了七魄的活死人,还有些许他遇到的已被炼化的魑魅,不过多是未成之做,应当是那炼化之人还尚未有能力炼化一个真正的魑魅。 敲门声惊醒了他,他放下画呲毛的毛笔,不顾掌心上一块墨迹,前去开门。 “师兄。”门外人背着剑,身着一身白色道袍,恭敬行礼。 “师弟,你可算过来了!”连衡一把抱住他,手上墨迹直接印在他背上,他还用了拍了两下,只怕印的不够深。 他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和师弟寒暄两句,就见从后面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和他打招呼,“连衡大哥,我来了。” 连衡笑着打量她,“你怎么跑我这儿了?他呢?” 连衡虽未点明,水菱却心知肚明,解释道:“神君闭关了。我本来就是为了帮村里人解燃眉之急才嫁给他的,这样的婚事又不能做数,如今事情解决了自然要离开。这不,我打算投奔你来着,如从前一般,我为你做吃食,你保我小命就可。” 连衡点点头,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等那家伙出关发现夫人跑了会是何感想? 末了水菱又补充道:“多亏进城就遇到了文昭道长,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文昭微微一笑,礼貌道:“水菱姑娘不必客气。” 连衡将二人迎了进来,水菱指着文昭背部的黑印冲连衡点了点,连衡挤眉弄眼示意让她不要说。 “师兄,你眼睛怎么了?”文昭关切问道。 “啊,没什么,刚刚不小心眼睛抽筋了。”连衡糊弄道。 文昭取下剑,端正坐在桌前,水菱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文昭拿起桌上的卷册,瞧了瞧连衡的笔迹,轻不可闻叹声气,缓缓摇头,“师兄的字是越来越有造化了,以前还看得懂大半,现下就看不懂了。” 连衡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埋汰自己,只能尴尬笑笑,“诶呀,这是我写给自己看的,要求何必那么高。” 水菱闻言起身过来看看,接着摇摇头,文昭道长看不懂,她也看不懂,这字只恐下一刻便从纸上飞出。 “老头就派了你一人来?”连衡问道。 文昭答道:“你下山不久后我便也下山游历了,师父通知我先行过来看看情况。若是很棘手,他便不再派人过来。” “这是何道理?” “师父说,若是移山填海之事,他可多派些人来助你。可是这样的棘手之事,若是你都无法解决,派再多人来亦是无用的,到时候路途费用也是一大笔钱。” 连衡哼一声,就知道这老头满心满眼算计钱。 “你们门派......很穷吗?”水菱弱弱问道。 文昭诚恳答道:“本是不穷的,但是之前连衡师兄比试时砍断了真岩派的镇派之剑......” “那也还好吧。” “还打伤了人家七个徒弟,毁了三栋楼,再加上平日下山捉妖总会打碎这家古物那家器具的,加起来也就债台高筑了。师父又是负责处理本派账目开销的,更是头痛不已。” 连衡白了一眼,不屑道:“那是他们太弱了,我不过小小一招,他们便齐刷刷倒了,还好意思要医药钱。这样的门派,我看成不了几年就要没了。” 文昭抿抿唇,不发一言。 “行吧,不过你心思沉稳细致,有你在身边,很多事也好处理很多。” 所谓处理事,更多是处理他的烂摊子。 这是他两都心知肚明的。 “那师兄对这些被抽了七魄的人有何见解?师父在古籍中也只找到少许记载,不过是说魑魅是由魔炼化而成,以凡人七魄为食,可吸取---后面便看不清了。” “可吸取仙力,亦可与神相对峙。”连衡补充道。 文昭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一声。门派里都知道这位师兄不似普通凡人,十八便可成仙,但是一直不愿渡劫,如今拖到二十八还是凡人之身。 连衡虽是神,但是他出生时魑魅一族便被封印在魔窟外的伏幽谷中,如何封他不知道,如何挽救那些活死人他也不解。 天道弄人,自上次神魔大战后,如今神位之上唯有五位,日月二神虽最为亘古且未神陨,但是度化自身于六界,极难唤醒,风神不知所终,留下的便是他和长皓这两个小神。 神界之事,少通于仙。因大战之后,神域直接沦为魔神封印之所,神便与仙同住。如今寻到师父,或许还能询问到关于从前的二三事。 水菱瞧他们神色凝重,自然也不敢打扰,只能坐在那里安静听着。 “长皓说他为什么闭关、闭关多久了吗?”连衡问道,他不甚懂长皓怎么这时候突然闭关,总不能把事情都推给他一人担吧,毕竟他目前还是个凡人,总不能让他现在一抹脖子直接重回神位吧?更何况就算他现在回神位,也无法解决眼下的事情。 水菱摇摇头,如实答道:“没说为什么闭关,只说了闭关一个月。” 连衡与文昭面面相觑,小二适时敲响门,水菱前去开门。 “诶呀,不知这二位客官可是要住下?” 刚两人进店说要寻人,他便询问是否要住店,两人说需先寻到人再说,他看二人上楼这么久应当是寻倒了,赶忙上前来问问,以衬本店的体贴周到。 “住,再要两间上等厢房,记我账上。”连衡阔绰一拍桌子,他拿夜明珠换的银票够他挥霍一段时日了。 小二刚咧着嘴出去,门便又响了。 这次是文昭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美貌夫人,身着水蓝色锦缎长裙,耳上坠着绿松石,腰配一牡丹香囊,深蓝色腰带束紧,不过盈盈一握。妇人攥着帕子,小声询问道:“连衡道长可在此处?”、 文昭看是来找自家师兄的,便放人进来。 妇人一进来往凳上一坐,便帕子拂在眼角哭诉起来,“道长,我家老爷被妖怪勾走了,你可要救救我家老爷。” 妇人梨花带雨,水菱兴趣盎然,连衡温声道:“你慢慢说。” “我是陈府的五夫人,我家老爷两个月前还好生生的,但是半月前,便不来我院中,整日只歇于大夫人那。并且整个人看起来也大不如前,人都混沌了许多。那大夫人肯定 15. 第 15 章 《神君,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全本免费阅读 文昭一路奔波而来,刚坐下没多久就被连衡带着去了陈府,如今早已饥肠辘辘,刚坐下肚子便猝不及防叫嚣,他不好意思低下头。 “怪我,都怪我不够细心,应该先带你吃饭的。”连衡谦然道。 “无妨的师兄,毕竟捉妖为重。”文昭恭敬道。 水菱噗得笑出声,哪里是捉妖为重,分明是赚钱为上。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他们这些道士也是要为稻粱谋的。说起来还是那位河神大人比较富有,随手一掏就是几个夜明珠,银钱也从不短着她,哪里是战神,分明是财神。 想着水菱摇摇头,想将这人身影从脑海中甩出去。 “水菱姑娘为何发笑?”文昭呆呆问道,以为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妥帖引人发笑。 “只是觉得文昭道长总是一本正经,格外有趣。” “是吗?”文昭极少被姑娘家夸,有些羞怯。 “是的是的。”水菱连连点头。 “诶呀,你们都不饿吗?小二,我们的菜什么时候上?”连衡打断他们,直接冲着小二嚷,那小二拎着茶水来,“诶呀,三位等急了,为二位上壶好茶,我这就去催催。” 那小二斟完茶,一抬头,看见熟悉人,大喜过望:“水菱!好些时日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去别处了!” 水菱摇摇头,“家里发生了些事,所以近日都没有来城里,也没时间寻你玩。不过这酒楼竟又开了起来?” 这酒楼,上次已经被她瘟倒闭了。 “上个老板不是欠了债嘛,就把这酒楼抵了出去。前几日来了个新老板直接盘下来,就把这酒楼改个名又开了起来,我这不之前还愁找不到事做,现在回来继续干我这跑堂的。诶,要不你也回来继续做?我还想着你做的玉露糕呢!”说完,许安邦砸吧了嘴。 “好啊,我也想找个事做挣些钱来着!”水菱欣喜道,虽说现在来投靠连衡,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她得挣些银两在长皓出关前逃之夭夭,不然依照连衡和他的关系总是免不了打照面。毕竟看连衡现在有要事在身,她这个扫把星也不好影响了他们。 许安邦手掩着嘴,低声道;“我告诉你,新来的老板给我们都涨了月钱,不过他好生古怪,我们到现在都没见过他的面。” 他正打算继续往下讲,身后传来催促声,他猛然直起身板,急急道:“诶呀我还要忙活,等我忙完了再同你说。” “你若是要银钱,找你那位夫君要不就行了?”毕竟厚脸皮如连衡都是时常找长皓接济自己,“他那人只是面上看上去有些冷冰冰,实际很好说话的,你找他要他肯定不会不给的。” 水菱自然知道他不会不给,毕竟前些时日长皓都很阔绰支付银钱,她还攒下了些,但是从前过惯了捉襟见肘的日子,现下有机会挣点银钱还是多攒攒才能解心头焦虑。 她叹气道:“连衡大哥你就别提什么夫君不夫君的了,我自然知道长皓上神不是小气神,但是我与他的婚事毕竟只是凡人的玩笑话。如果不是那骗子说什么河神娶亲,我为了解村子燃眉之急,断然也不会嫁给他。何况你也知道,长皓上神那般出身怎么会心甘情愿娶我一个锦鲤小仙呢?” 文昭面上稍稍有些震撼,他本以为水菱不过是一个小妖,原来竟然是仙。 “你是锦鲤?我听闻锦鲤可带来好运势。” 适逢许安邦传上了菜,水菱挪动筷子,盯着身前的鱼头烧豆腐,缓缓道:“说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我是个扫把星,只会祸害人。” “啊?”文昭少许惊愕,锦鲤竟然是个扫把星?又觉得自己这番神情恐会伤害到水菱,连忙道:“抱歉。” 水菱夹起一筷豆腐送往嘴中,烫得连忙呼气,“无妨无妨。” 文昭轻笑,“你慢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明明最饥肠辘辘的应该是文昭这个凡人,但他确是吃得最为斯文的,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连衡叫了壶酒,问道文昭喝不喝,文昭摇头拒绝,山上平日禁酒,逢年过节掌门长老才会应允弟子们饮些,不过他只饮过一次,因不胜酒力从此滴酒不沾。 连衡喝兴起,偏要拉着水菱对酌,瞧着水菱腕上铃铛,眯着眼,沉声道:“你对长皓就没什么感觉吗?” 水菱摇头。 “你们可有夫妻之实?”连衡探过身子满脸好奇,他记得他把长皓赶过去与她同住了几天,总不能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水菱想起那几日的耳鬓厮磨,终是镇定摇摇头,果决道:“没有,小仙哪里敢玷污上神的清白。” 文昭蹙眉,稍微指责道“师兄,水菱姑娘到底是女儿家,你不该问这些的。” 连衡神情讪讪,他只是有些许心急,却不能将天机宣之于口,如今魑魅一族醒来,也不知道长皓的魔气如何,只能寄希望于这条小锦鲤身上。 他连声道:“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水菱毫不在意,她是一尾独自行走于世间的锦鲤,这露水情缘她给了也就认了,认了便是过了,总不能束缚她踏遍山河的步子,不说实话也不过是不想有太多的牵扯,女子的自由从不在罗裙下。 连衡看水菱面上并无不悦,也晓得这丫头从未受过世俗礼数教化,并不拘泥于这些。转头又对文昭道:“你此次第一次独自下山,可有想寻你的身世?” 文昭摇头:“他们当年扔下我,是师父心善捡了我,那我此生生是灵虚派的人,死是灵虚派的鬼,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不过师兄寻的那个人我倒是有听到点消息,我路过青州时,在青州与潮周交界地带,听闻潮州颖城有一位女神医,平日里都穿一身青衣。” 连衡闻言心中一击雷电狠狠击中,迫不及待问道:“那位神医可是叫李清若?” 文昭摇头,“我只是赶路歇脚时听见他们攀谈,他们并没有说得细致。刚刚师兄提到身世,我才想起师兄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人。她是你娘亲吗?” 他记得师兄也是孤儿,同样是被师父捡回去的。 连衡眼中期许之色暗淡下去,“不是,不过是一位很重要的故人,我本叫李连衡,便是她给我取的。” 他这一世本是打算如当初一般捡破烂过日子,亦用了本来的名字,就等着师父再来捡他一回。哪想到灵虚派的长老看他一个小孩可怜,又有仙缘,便诓他见过一女神医,把他领回了灵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