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招惹蛇》 1. 1.翻屏有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许霉年过五百岁,是翻屏村出了名的长岁老人,不仅容颜永驻,还是个道士先生。 他自来到翻屏村,就瘸了一条腿。 又因为修补房子,摔断了左手的四根手指,后来医治好了,也只是蜷缩着的,捋不直。 做白事道场的时候,都是跛着一只脚,手里扣着两片镲,又跳又唱,前拜拜,右拜拜,后拜拜,左拜拜,破北门狱,破南门狱……身后的孝子孝女们,就跟着又是拜忏,又是跪经。 村里的白事几乎都会请他,再请几个敲锣打鼓的,看的多,白事办的比红事还热闹。甚至还有隔壁村的、不远万里来请他的,都说他不是凡人,而是被贬下凡尘受难的神仙。 但他不承认。 村民们更信了。 给主家看好坟位,一场白事做完,林林总总赚个一两银子。他又好酒,家底好点,好面子的主家,几乎每天都会给他递酒一壶,不然他扣那两片镲的时候,总是有气无力的。 这天如往常一样,蔚蓝的天被血浸的霞吞没,许霉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他这房子是间竹舍,隐在两簇竹林里,看着别有风致。 懒懒散散不思进取。 隐士之居。 他喜欢的紧。 “竹多招蛇,翻屏村最多的就是蛇,譬如竹叶青,咬上一口,留俩印子,比被蜜蜂蜇了还痛。你小心些,瘸子遇到蛇,就是死路一条,跑不掉了。”年近花甲的村长是这么和他说的,“我从六岁那年就蒙你照顾,不想我都老了,你却还花季雨季,你不简单,骗不了我。我想我的白事也让你做了,给我看个好点的坟位,我下辈子不想老死山村,我想进城当官。” “死就死了,反正我也活够了。”许霉无所谓。 他还说:“我就一瘸子,破道士,你跟我讲有个屁用,你得跟宰官讲,多给他庙里烧点香,你还能活几年,趁现在多烧点,他万一吸上一口兴奋了,擢升你上三十三天,随便当个小官,金身玉体不死不休,你连地狱十殿,地鬼十八刹的劫都免了。” 许霉说的简单:“多好啊。” 村长信服了,隔日里,就去镇上买了顶粗顶大的香,烧的宰官殿是红光猩猩。 听村长说了是许霉的建议,一连七天,宰官殿比香会的烟子都大。 导致的结果就是,香烧尽兴了,一阵大风舞来,宰官殿也烧没了。 村民们心都提在嗓子眼了,心想这回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这香他可千万别吸! 吸进去,也得吐出来,一口气把翻屏村湮灭了。 许霉听闻宰官殿被烧了,腿也不瘸了,举起他的两片镲就是一阵锣鼓欢天。 庆祝兴了,就去买了二十文的竹叶青酒,喝的醉醺醺的,安慰村民:“破财消灾,破财消灾了,宰官大帝深明大义,不会责怪尔等的。” 深明大义个狗屎。 他个小心眼。 许霉开了门,把酒壶放桌上,一个飞躺摔在了床上,两侧脸颊酡颜,眼未睁,口未漱,被未盖,就这么臭烘烘的睡了。 睡着了,对周边事物的感知也就淡弱了。 何况他还是醉睡的,连自家竹舍大大敞开的窗户未关,晚风呼呼,他都没有发现。 那是一条通体墨黑的大蛇,没有纹路和其他杂色,它自窗口一点一点的爬来,速度慢的令人着急,肌肉蠕动间,墨黑的鳞片反射着森凉的月光,林间的蝉声不断,都不能将床上歪歪斜斜睡熟的人吵醒。 大蛇完全进了屋,落在了许霉的床上。 脊椎挺起蛇身,三角蛇头高傲的挺立着,它的竖瞳呈现墨绿色,有点淡淡的冷漠,蛇头压低了,慢慢的向前爬去,分叉的蛇头感受着气味和温度,都是它喜欢的,竖瞳里的冷漠淡了三分,含了些许愉悦。 它从许霉的小腿,一路缠上了他的胸口,三角蛇头放在他的锁骨上,蛇叉畅意,这个眼神,就像是在看暖床的温玉。 墨黑的鳞片在粗布料上摩擦,紧紧贴住他的肌肤,谋取那舒适的体温。 真暖和。 好喜欢。 蛇叉吞吐着,竖瞳盯着他。 就是有点臭,得洗洗。 不过没关系,是它自找上门的,它可以包容。 ——一个时辰后,你不赶我走,我就呆到天明。 柏宄这么想着,眼皮拉下,浓厚的瞌睡袭来。 天明了,大大敞开的窗户外迸射进一束朦亮的晨光。 家鸡打鸣,黄狗清吠,鸟雀尖嗓,柏宄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 三角蛇头盯着沉睡的许霉,动了恻隐之心。 ——过了午时,你也不赶我走,我就天天来。 它心情更好了,虽然许霉的嘴很臭,但它还是如同亲吻珍贵的宝玉一样,蛇叉舔了舔他的嘴唇,好似在拉钩。 长得也好看。 柏宄痴痴的看着他,被许霉俊俏的面容给迷住了。 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尾巴轻轻一勾,被褥盖在了它和许霉身上,仅是露出一蛇一人的头。 午时过去,大大敞开的窗户外迸射进银杏叶般金黄的日光。 竹舍里微凉,不热,柏宄又睡醒了。 它提防的睁开竖瞳,没有看见惊恐的双眸。 许霉依旧没醒。要不是蛇腹下传来的是温热的体温,脖颈处是跳动的脉搏,柏宄都要以为他死了。 这是天意。 是天意让它找到了容身的家。 柏宄这么想着,做出了最后一个约定。 ——天黑了,你再不赶我走,我就住下了。 它兴奋的舔了一下许霉的下巴,欣欣然的睡下。 不出它所料,天黑了,许霉依旧没能醒来。 柏宄睡的心安理得了,将醉睡中的许霉压的喘不过气。 许霉做了一个梦,梦见蛮无极骂他傻叉,为了救个小鬼头,居然把自己的腿都搭上了。他又骂他憨货,闭关十年,毫无进步就算了,一念之差,还弄丢了一身修为,沦为一个废人。 他骂的太犀利了,许霉气得梗直了脖子。 关你他妈几把事,骂你几把! 他梦里是这么回的,威武极了。 然后就被蛮无极雪藏了,发配到须臾去守山。 守他妈! 没修为的人就这么遭孽? 许霉说不干就不干了,脱了太元山的门派服,说下山就下山。 他临阵脱逃,无视掌门威信,蛮无极直接放了一山的蛇去咬他。 许霉不怕蛇,放来的蛇都被他杀了,因为他有一剑,名叫“苦伶”,修出了剑灵,在他受难危及性命之时,会自动保 2. 2.寻酒驱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许霉骂骂咧咧,说大蛇是条没爹没妈的杂种,蛇窝被耗子占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抢他的地盘,还妄想吃他充饥,他今儿就要打得它满地找牙,脱了它一层皮,拿来做鞋面…… 什么恶毒的话都叫他说尽了。 柏宄被镲拍的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脑袋都要拍碎了,又被许霉叫骂的头昏脑胀,气急攻心。 它尾巴一甩,就把张牙舞爪的许霉扔了出去,恰好砸在了门后的墙上,斗笠、蓑衣、苦伶松落,掩了许霉一头。 柏宄觉得许霉疯了。 或许是一时难以接受。它深深看了他一眼,挂血的眼角闪过一丝落魄,在许霉提着苦伶喊打喊杀之前,它聪明的自觉的,爬着窗户离开了。 “野畜牲,老子的地盘你也敢来,你最好不要让老子算到你上辈子是谁,不然老子把你坟迁了,叫你生生世世都是条烂蛇,轮轮回回都死给老子做鞋面!”许霉提着苦伶就杀了出去,大蛇早跑没影了,他朝空气砍了两剑,怒发冲冠。 被大蛇这么一闹,许霉的酒是彻底醒了。 先是检查了一下家禽,鸡鸭羊子都还在,于是,剁草喂了鸡鸭羊子,回屋里烧了点热水,洗手、洗脸、洗漱,再把苦伶狠狠骂了一通,说它是吃软怕硬的怂货,见死不救,就等着他死了,好回去给老不死的蛮无极效忠。 许霉冷笑着说,你就梦吧,老子活的久着呢,你就是断了,生锈了,老子也能拿你来捅粪坑,想回太元山,想都别想。 骂畅快了,心情也平稳了。 许霉烧了饭,稀米清粥、水煮鸭脚板(一种野菜)蘸辣椒面、干炒卷心菜、土豆片汤还火烧了三个土豆。 吃完饭,许霉锁好门窗,提着一盏油纸灯,沿着夜色蜿蜒,检查了一下菜地,看着竹竿上飘摇的假人活灵活现的,像个白衣女鬼,在这夜晚里,不只是野猪和鸟兽,就连人走着田埂,都能吓得脚下一歪,摔进田地里。 他带着一脚泥泞,来到了周文庆家。 周文庆家是个卖酒的小铺子,家里人都是农事为主,平时就他在家酿酒,开店炒点小菜,其中就花生米和干土豆片卖的最好,因为它最下酒。 许霉来的时候,周文庆家还没睡,也没做生意。 门关着,油纸糊的窗内点着油灯,时不时还有女子神神叨叨的呓语泄出。 是周文庆家媳妇,生了四个女娃,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娃,稀罕的紧。不过命不好,生下来就残了,唇裂开口,从鼻孔直通天堂,看得到喉咙眼。 不久就夭折了。 周文庆媳妇当天就晕了,他也哭的泣不成声,过了两日,从许永兴家请了两位观花婆,这会儿正在屋内施法,查探五子夭折的原因。 许霉进屋的时候,正看到两位十六七岁的女娃,身穿藏蓝色桃花卷纹服,黑褐色棉麻裤,盘了发髻,端坐在蒲团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嘴里轻轻呢喃着什么,听着别有韵律,是通灵的一道路子。 观花婆是偶然天成的。 几乎都是村里的女娃子,到了十六七岁(背景封建农村),还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的,最容易被选中。 许家两姐妹,就是在山坡上割猪草,坐石墩子上休息时,猛地一个神挺,手掌就开始摩擦膝盖,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 成了观花婆。 “贵子五行缺木,金克残阳寿,轮坠椿寿狱,请过楪鬼,烧钱纸,过狱门,断不得。”许玉豆沙哑着嗓子,浑然不是自己的声音。 这是神现椿寿狱了。 “快烧快烧,别闹了,不要打扰观花婆做法,这钱纸要是断了,她俩也回不来了!”周文庆催促着,制止了邻家男娃的嬉戏打闹。 看见许霉进来了,这才侧身离开,手里还拿着一叠钱纸:“许家长岁怎么来了?又来打酒?” 他们几乎都不叫他许霉,也不喊他祖祖,太祖祖,看着他一张清俊的脸,也喊不出口,干脆就喊他“许家长岁”了。 他指了指屋内的法事,压低了声音,心情不好道:“永兴家的两个女娃,让我给请来了,你也晓得我家男娃死的蹊跷,我怀疑是动了不该动的,犯了杀方了。” 农村几乎都这样,出了点毛病就以为是自己动了不该动的,犯了杀方。 或是挪动了桌椅板凳,或是增添了新的家具,总之就是有违平时的。 像是家里女人怀孕了,家里几乎不请陌生人,床也不能给别人坐。 怕惹了生气。 “打点雄黄酒,家里进蛇了。”许霉简单说了句,拍了拍周文庆的肩膀,“文庆啊,节哀,你命里薄子,再怎么想,也想不来的。还不如把几个女娃养好,我看她们乖顺,将来是个孝敬的,你又强求什么呢?” 将近四十五的周文庆被看着二十不到的许霉当孩子看,丝毫没有恼怒,反倒关心:“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进你家吃耗子?赶跑了吗?” 许霉长岁,又是个道士先生,他们都把他视为翻屏村的土地神。 有人敢动他,简直不要命了。 “跑了,我怕它再回来。”许霉想了想,纠结了一下,“我觉得它记得路。” 毕竟,大蛇离开时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愤愤的。 “那就好,等这完了,我就给你打酒,正好你也瞅瞅,我更放心些。”周文庆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我这心啊,就是不甘,膝下无子,我周文庆的香火,无人来续啊。不谈这些了,我去看着那帮傻孩子,以防钱纸断了,还真得你出手了。” “去吧去吧,出事了我也靠不住,我就一死瘸子,你高看我了。”许霉摆了摆手,对于周文庆无厘头的吹捧不接招。 “你就装吧,翻屏村没人比你厉害。”周文庆笑侃了一句。 许霉笑笑,不再解释,说多了他们又说他心虚。 许玉茵额角冒汗,嘴里的呢喃停了。 “胎怀七月,动了灶台,”许玉茵问细节,“动了哪了?” “动了哪了?谁记得?”周文庆看看媳妇儿,又看看家里老人,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他显得有些激动。 “灶台灶台,我想想……”周文庆的娘仔细回忆着,她跑灶台绕了一圈,看见烧柴的火灶上少了一块土,一拍大腿,“哎哟,是这火灶上的土,被火烧的松,我想它要掉不掉的,扎眼的很,干脆拿火钳撬了下来,扔坎下草丛里了。” “火钳属金,火灶如口,金开唇珠,落地夭折。还不捡回来填上?”许玉茵阐述着五 3. 3.春梦梦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天亮去了镇里,夜里倒雄黄酒的时候,还撒了毒蛇粉。 据说有的蛇不怕雄黄酒,甚至还会主动吃它。 大蛇只要敢舔,就会当场暴毙。 两夜相安无事。 周文庆说畜牲忘事,他又拿镲伤了它,定是忘了,跑了,不敢再来了。 许霉赞同他的说法,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第三日,就没再倒雄黄酒。 他也不是家财万贯,可经不起这般破费。 是夜。 热潮袭来,许霉踢开了被子,裤脚挽至膝盖,露出了一节白皙的小腿。 墨黑色的影子映在油纸窗上,月色将影子拉长。 蛇叉吞吐了几下,三角蛇头顶开窗户,顺滑进了房子,落在许霉的床上。 被褥柔软,托的蛇腹舒怡。 冰凉的蛇头搭上葱玉的足,是它喜爱的热度,它摩擦着滑嫩的皮肤,像是游走在轻盈的丝绸上。 只是这丝绸又长又直,白皙嫩欲,膝盖微弯,顶着一节被角。 柏宄知道许霉为什么打它了。 它被许霉赶出去的两天,躲去了许永兴家,他家养了一只土狗,鼻口黢黑,看见它就吠,土狗一吠,它就凶它,凶完了,土狗被吓得嗷嗷叫,像中邪了一样,怎么打,怎么喊都不管用。 等许玉豆和许玉茵回来,才制止了它。 当夜,土狗被洗的香喷喷的,爬上了许家俩女娃的床。 作为宠物,这是多么幸运的待遇。 柏宄想到许霉打它,赶它下床,又是伤心,又是嫉妒。 看着土狗一脸享受,它吐了吐分叉的舌头,有点饿了。 但它不是许霉的宠物,不能这么比较。 但它还是很愤恨,等天亮,它就要把这只令它心闷的土狗吃了。 泄愤。 它眯眼等着天亮,却在黎明未来之前,等来了许永兴。 许永兴听说土狗爬了两个女娃的床,不问理由,怒发冲冠的闯进屋,把土狗从床上打了下来,嗷嗷叫个不行,又拿棍子赶出了屋子,回来时,警告俩姐妹不许把土狗带上床,畜牲吃屎,多脏啊。 后院沟。 鸡笼里的鸡鸭都噤声了,缩在鸡笼角落里,有的甚至吓尿了,脚下的土湿了一块。 大蛇吃了土狗。 找了一处草丛消化,两只墨绿的竖瞳盯着鸡笼,有些不太餍足。 原来许霉不是想赶他走,而是它从地里爬来,脏了他的床褥。 是它想的不周,下次回去,一定要洗洗干净,不能惹许霉讨厌。 想清楚了原因,柏宄心情好多了,尾巴都愉悦的翘着,一摆一摆的。 鸡鸭见了,更怕了。 听说人类招待客人或是亲戚,都喜欢喝酒。 柏宄没尝过,不能说喜欢,也不能说不喜欢。 许霉期待它回去。 他准备了好多酒,台阶、窗户、门槛、床沿都是,味大的它进院就闻到了。 肯定是为它准备的。 他知道它爬窗离开了,以为它还会爬窗回来。 是不是在它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它了呢? 柏宄越想越高兴,瞳孔闪烁着异光,兴奋的在院门口徘徊。它心里有好多热忱的想法,想一头扎进许霉的床上,把他紧紧缠住,三角蛇头搭在他的胸口,汲取他的体温。 但许霉准备的是雄黄酒。 它既是高兴,又是遗憾。 许霉可真粗心,它讨厌雄黄酒的味道,像是在驱赶它。 不过没关系。 等酒味散去,它回来了,再告诉他。 第三日。 许霉没有再准备雄黄酒,是不是它一直没回来,所以伤心了? 冷血动物盯着他平静的睡颜,心里有些错落,竟是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 它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许霉的唇,三角舌头搭在他的胸口,乖巧的像只卖萌的狗子。 他眨了眨眼睛,要是早知道他会伤心,它忍着不适,也会舔尽窗口的雄黄酒,爬进来抱他。 许霉不知道它的想法,也不知道它居然真的回来了。 只是这夜里,他又梦到了大蛇。 这个梦没有残忍的屠戮,也没有猩红的血肉,而是个旖旎□□的,满面桃花的春梦。 他在梦里,白布蒙住了眼睛,被绳子绑住了手脚,勒紧了胸口和腰腹,被人按在床上,露出的一节小腿,白皙光滑,竹条子打在上面,叶片刮着皮肉,又痛又痒,落了红痕,暧昧极了。他狠狠抽吸了一口,扭着脖子侧过脸,一颗黑黑的脑袋埋在里面,抵死吸吮。 唇舌间发出“啧啧”的水声和吸溜声。 唔好痛…… 该死。 是哪个畜牲?是哪个畜牲把他当女人?! 许霉羞愤欲死,整个人好似烧红了的铁球,泡进冷水里都还能沸腾。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起反应了。 大手摁住他的头发,膝盖狠狠|摩擦。 他只能哼唧着,小声抵抗。 像是催情的春药。 摩擦|的速度更快了,脖颈上的吻好似要一口啃断他的脖子,吃了血肉才能罢休。 许霉惊恐的睁开双眼,冷汗直流,心脏犹不宁静,砰砰直跳。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滑下一颗眼泪,他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里裤湿了,黏黏的贴紧身体,裹着无边的羞耻。 “哈……”许霉猛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秒,再次被身上的异样惊吓到了。 墨黑色的大蛇裹缠着他,微微凸起的蛇腹,硬硬的,缩爬,感受到那块热铁的热情,帮他疏解后,还意犹未尽,伸出分叉的舌头,去舔食他的唇角。 许霉的脸一霎窜红。 这畜牲又回来了! 他居然被一条蛇亵渎,还做了春梦! 许霉打了一个寒战,气炸了。 脸色由羞红变成了锅底黑。 他的胸口不平,因为气愤,起伏的尤其明显。 柏宄一直醒着,察觉到许霉醒了,雀跃的昂起三角蛇头,吐着分叉的舌头,痴痴的盯着他。 它想许霉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它。 它回来了,所以不要消沉了。 许霉被柏宄盯得一怔,愤怒瞬间没了。 出于对野兽的惧怕,身体 4. 4.寻姑逮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许霉把头捂进被褥里,流下了屈辱的眼泪,肩膀微微颤抖,抱紧了身体。 脑子很不清醒,还有许多一损俱损的想法。 越想越生气。 他翻开被褥,一阵冷气卷来,身上的热气彻底消散了。 眼神里的气焰却越烧越凶。 “畜、牲。”许霉跛脚走来,取下苦伶,狠狠仍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想用脚踩,但他脚跛,徒折磨自己,他就不停的在屋子里薅东西,朝它砸去。 墙上的斗笠、桌子上的酒壶、厨房里的菜篮子……边砸边骂,和方才面对大蛇的脸色一模一样。 屋子里弄得一塌糊涂,苦伶纹丝不动,不痛不痒,许霉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个感觉,直戳他的心窝。 好似这屋子里,三百年来,就他一个人而已。 冷凄的可怕。 他不甘的咬了一下下唇,坐在一片杂乱里,颓废的自我冷静。 冷静明白了,才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眶去收拾屋子和烧水。 打了水,缩在木桶里洗澡的时候,水澄清没有杂物,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水里两条修长雪白的腿,像鹤颈一样柔和,勾人垂涎。大腿根处密密麻麻的暖昧青紫,更是让人看了直咽口水。 许霉脸色铁青。 跨出木桶,捧了一把院旁的梨花撒进水面,这才安宁的搓了身子。 “嘶” “谁?!”许霉洗着澡,身子猛地蜷缩,惊恐的回头望去。 窗户关的紧紧的,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和叶影,没有任何人或物。 是他出现幻觉了? 他竟然以为那条淫蛇又回来了。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必须搞死那条烂蛇。 他心神不宁,没了泡澡的心情了,草草搓洗了身子,就起身去洗衣物。 而后做了点稀米粥,烧了三个土豆,蘸着辣椒粉吃了早饭。 去后院打开了鸡鸭笼,放鸡鸭去草丛里觅食。 又打开了羊圈,手里握着一根竹鞭,再提了一把面,驱上沙坡坡去放羊了。 “我打眼那么一瞧,银纹柔雪素蓝袍,仙风道骨,风姿卓越,定是翻屏村的许长岁了。”一片绿坡腰上,画了一笔黄路,素白衣打鱼人高有才,手提了一条草鱼,朝他笑嘻嘻的走来。 “是有才啊,嚯,这么大一条鱼,徐家沟钓的?”许霉和高有才招呼了一句,把羊子朝小山坡上赶,“驱——驱——” “是了,是了,徐家沟的鱼跳腾,味道也好,这叫您看到了,不得烧来给您也尝上一尝哈哈。”高有才跟着他,就石头旁拔了一根棍子,帮他驱羊,“驱——驱——” “说笑了,还是留给你家老婆补补身子吧。”许霉劈了劈路上的枝桠,免得上小路的时候,藤刺刮破他的额头,“恭喜有才啊,喜得贵子。得空了,我也去看看你家那小子,听说不仅花圈高,长得还机灵?” “好啊,好啊,那胖小子,花圈高,眼睛亮,我可使劲拿钱给他读书,今后肯定出息。”高有才笑的合不拢嘴,“再得长岁照顾,我高有才就算上坎了。” 又是这蜜汁信任。 许霉笑着,摇头晃脑。把羊绳绑在一棵小树上,让羊只能在这一圈吃草,免得把人家菜地吃了,得拿着柴刀锄头来找他麻烦。 这也是例外。 一般都被村长吼回去了。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有才咳了咳,收敛了笑容:“这羊子听话,驱哪走哪,不像我家的,挨上一棍子,跟祖宗似的,朝我一个劲儿撞。” 许霉笑呵呵:“这时温顺罢了,要是真挨上一棍子,不只它,是坨屎都要跳起来给你一巴掌。” 高有才笑翻天了。 “和长岁说话就是好玩。”又跟着许霉往坡下走,眼含微笑,有目的打听着:“长岁最近得空啊?有兴致放羊了。嗨,我记得长岁家没喂猪,最近可想吃猪肉啊?” 许霉听他这话,就知道又有活儿了。 “哪家的?算算日子,得空了便去。”许霉也不一口咬死,毕竟,他还想着抓蛇呢。 “我堂大哥,夜里过了豺虎洞,被蛇挖了眼珠子,找到的时候,肚子都被豹子掏空了。”高有才讲的惊心动魄,“长岁阅历深,想来一定见过这种蛇,混身眼珠子,一眨一眨的,走起路来像蛆,听家里老人说,这种蛇专吃人的眼珠子,吃一对,它身上就长一双。” 高有才说着起了鸡皮疙瘩:“可怕着呢。” 许霉惊讶道:“竟出了这等事……可惜了,他本是个安分的人。” 许霉在翻屏村呆了有三百年,这食眼蛇他就听了有三百年。 但真相如何,他没亲眼见过,也就不能妄断。 只是遇上了食眼蛇的人,眼睛确实都被吃了,只剩两个空空的黑洞挂在脸上,看着无比吓人。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种东西藏得阴险,还是少走夜路的好。”许霉提起衣裙,路过一根枇杷树,从一条弯曲曲的小路下去,“我今日有事,明日再过去瞧瞧吧。你也是个守夜的人,记得随身带把刀,只怕畜牲专捏软柿子,寻上门来。” “好好好,您答应了就好。”高有才提着鱼,好似不是丧事,而是什么喜事,他跟着许霉进了许永常家的坝子,“欸?长岁这是来找永常啊?听说永常病了,路都走不稳,吃饭都要老婆子喂呢。” 许玉秀是逮蛇的,许永常是杀猪的。 许永常一病不起,村里都说是他杀孽太重,钱纸都压不住了。 许霉说,就是半身瘫,哪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 “是了,顺道找他家女娃,给我逮蛇。”许霉在台阶上抖了抖泥土,提着手里的面,就准备进屋了。 高有才连喊住他,眼神忽闪,小声道:“那我就不进去了,你看我也没带啥礼的,进去叨扰,多不好意思,就先回去了,回去帮忙,您可记得明天过来啊,把玉秀喊着一起。” 许霉见他藏在身后的草鱼,笑了笑,也没戳穿,挥手意思了一下:“回去吧,记得了。” 高有才跳腾着离开了。 他进屋的时候,许永常已经睡了,见是他来,他老婆又把他叫醒了。 说许长岁来看他了,他死不了了。 追问着,要他给他算命,算他还能活多久,还可不可以站起来。 许霉实话实说,活着不成问题,可以活成老不死。 至于站起来,那就不太好说了,许霉给出的 5. 5.再回的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他看了一眼窗户口的小蛇,小蛇还在,看来大蛇是真的被他打怕了,不敢来了。 许霉满面生花,暗自傲气:区区蛇虫,也敢在他面前轻狂,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眼下吓成了地沟里的老鼠,不敢吱声了吧。 不过,苦疼了他的手。 白天气急了,什么护理都没做,还洗澡碰了水,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红肿,结疤,不碰还好,一碰就痒疼痒疼的。 他一个糙汉子,也没矫情到把双手包成粽子。 撒了点自治的药粉,就这么不管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嘶……” 正欲睡,屋外,却突的响起了那令他噩梦的声响。 几乎是瞬间的,许霉翘一下起身,跪爬在床上,像只敏锐的浣熊,一脸警惕的盯着紧贴床的窗户口。 小蛇不见了。 屋外树叶沙沙不停,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许霉浑然听不见,只觉得心脏猛跳,几乎要蹦出喉咙眼了。 别是它,别是它…… 大蛇没有进来,给许霉一种朦胧的视线,它在檐下徘徊,期待着他打开窗户,请他进来,或是造成恐怖意象,专门回来恐吓他。 可恶,可恶至极。 许霉气得浑身发抖。 他如今是怎么了? 他怎会对一条畜牲如此惧怕,他当年如日中天的气焰哪去了? 他本是枭雄,何须自损我方志气,助长他人气焰? 对了。 镲。 枕头下面枕着的,曾伤了大蛇的圣物,大蛇见了它,就会想起被拍的头昏脑胀的窘迫,对他忌惮。 许玉秀的小蛇被它吃了,说不定,它此刻正被折腾的檐下翻搅,毫无反抗之力呢! 一定是了,许霉坚定着,惧怕消减了大半,右手拿起了枕边的镲,小心翼翼的膝行向前,走到了窗户口,左手蜷了四指,唯有大拇指灵活,就这么试探着,轻轻顶了一下窗户,再“啪”的关上。 许霉竖起耳朵仔细听。 没有动静。 难道又是幻听? 他胆大了些,手指顶开了窗户。 棕色的瞳孔探向窗外。 窗户一开,还没给许霉喘息的时间,大蛇虚身一昂,就挤进了半个身子。墨黑色的鳞片在夜光下翕张,比雨后的鳞次栉比的砖瓦还要整齐油亮,三角蛇头紧锁着许霉,令他看清了它轮廓清晰的眼骨,骨下森然的竖瞳,整张蛇脸,雕刻着深邃和危险。 被它的视线盯着,就像被猛兽锁住了喉咙,许霉的心脏猛地满了一拍,忘了手里防身的镲,此刻应该拍在大蛇精致的头上。 他被一个后坐,吓摔在了床上。 这蛇竟不上他的当! 它吞吐了一下分叉的蛇头,就像春天的嫩叶舒桠一样优雅,看他的眼神温柔缠卷。 “嘶嘶……”想你了。 柏宄经过一天的反省,决定原谅许霉,回来再次讨好他。 它给了自己三次机会,也该给许霉三次,不是吗? 它思恋许霉身上的温度,就像离开水域的鱼儿渴求甘霖的滋润一样。 那种久别重逢的珍厚感,催促着柏宄靠近许霉,它也确乎这么做了,上身朝许霉倾去,尾巴从窗沿扫过,很快就登堂入室了。 大蛇进一步,许霉就退一步,大蛇进三步,许霉就退三步,大蛇再进一步,许霉退无可退,抬起手里的镲,就朝那蛇头砸去。 地上“哐当”一声,似平地一声惊雷。 许霉只感觉到了手麻,还有惊吓间的粗重的喘息,大叫不敢,连掉落的镲都不敢看,只怕错过一眼,大蛇锋利的毒牙就会穿破他的喉咙。 在大蛇面前,他毫无反手之力。 之前的建设都被一击攻溃。 “嘶嘶……”知道想我回来了,就给我备酒,知道惹我生气了,就给我备蛇,我受用你的示好,但你还是死性不改,嘴硬难驯。 “嘶嘶……”我不喜欢欲情故纵。但若是你,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许霉这会儿的表情,就像被强盗强做了压寨夫人一样难看。 而柏宄不同,它的嗓音雀跃,一步一步的逼近猎物,享受着其中许霉的每一个惊慌的表情,让它觉得许霉简直可爱极了。 就像蹲木头逮到一只兔子一样高兴。 缠上许霉身子的速度,更是比猎杀任何猎物都要快。 许霉被它逼到了床沿,柏宄担心他掉下去,蛇身一拉,就将他带回了床头。 被大蛇按在床上,许霉立马想到了白天的羞耻,手脚并用的推拒着大蛇,它收了鳞片,整个蛇身都是滑滑的,许霉只会越折腾,越被缠得紧实。 这种被冷血动物缠裹的恐惧感,不亚于被鳄鱼一口咬住了手臂。 三角蛇头伸到他的面前,蛇叉舔了一下他的额头,墨绿色的竖瞳宠溺无比的盯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心爱的宠物。 “嘶嘶……”要我陪你玩吗? 许霉无力的左手垂搭在冰凉的鳞片上,被大蛇警告了,不敢再乱动了,也不敢去抓面前大蛇的七寸,他不确定大蛇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但明眼瞧来,这大蛇都是把他误认成了它的所有物了。 他跛的那只脚猛地抽搐了一下,蛇尾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抚他。 盯着它翘首的墨黑尾巴,许霉抿了抿唇,惨白着脸色道:“你……我不知道我何时招惹了你,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我不是雌性,也不是蛇,你找错求偶对象了。” 这样说,它应该会理解理解他吧? “嘶嘶……”没有哦,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柏宄松了松束缚,令他在它怀里躺的舒适。 它知道白天里,它的鳞片伤了许霉的手臂,这件事情它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屈首去寻他的手臂,伸出分叉的舌头,一寸一寸的舔着青紫的勒痕和叶瓣般的伤口。 “嘶嘶……”对不起,又伤了你。 冰凉的舌头舔在皮肉上,给了许霉一种诡异的寒颤感。 他不懂大蛇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大蛇没准备放过他。 大蛇一点一点的舔着他的手臂,从手指头一路舔到了肘臂,酥酥麻麻的,如电流流窜了半个身子。 许霉简直要疯了,这比凌迟了他还难受。 这条淫蛇,难道又想了? 许霉慌了,苦伶不愿帮他,他也打不过大蛇,只得想个法子拖住它,等到天明了,许玉秀来屋里救他。 他拳紧了右手,避开了大蛇的舌头,他的嗓音生硬,又带了几分可怜:“你就是条没有智慧的淫蛇,我又在这里和你理论些什么?你既不想吃了我,又不想离了我,亡羊补牢的事情也无需做了,安安静静的,让我睡个好觉,我 6. 6.道士卖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这大蛇找上门,来的便蹊跷,不图吃,也不图穿,只图他床上寸地。 不仅如此,还听得懂他的话,如他所愿,相敬如宾。 苦伶不杀它,是有缘由的。前者是它杀不过,后者是它不能杀。 许霉更相信后者。 这大蛇,或许是他数百年来,不知何处犄角旮旯里,牵扯进的未了的尘缘。 想明白了这个可能,许霉就更加头疼了。 要斩断尘缘,一避二赶三杀。 这几日过来,许霉什么法子没有用上? 他算是懂了,这尘缘啊,就得外人插手,一切都是因果轮回的,今日这大蛇,是注定的药泡之灾了。 “玉秀想的不错,应是我的尘缘。但它既轮做了畜牲,也该遵守畜牲的本分。它是万万不该胆大妄为,侵扰我的宁静。”许霉边找着借口,边下着诛杀令,“这尘缘不断啊,畜牲是不会罢休的。赶早还要去高家做道场,我又何必在这和它无休止的纠缠?” 许玉秀听到了许霉话里的意思,也觉得这大蛇危险,还是尽早解决的好,于是从竹篓里掏出了一把小刀:“长岁想清楚了便好,趁它沉睡一刀下去,扛去高家帮忙,大伙儿还能捞顿蛇肉汤喝。” 她扔的准,小刀落在了被褥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且就落在他的手边,他只要想拿,稍微勾一下手,就能拿到。 说是这么说,但大蛇这般“三顾茅庐”,他盯着那把小刀,要拿刀杀它,许霉此刻也是微微发怵。 只怕尘缘厚重,他错杀了,败了他的功德,是要折寿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许霉执起了小刀,翻身的速度,比风吹翻书页的动作还利落。 他骑在大蛇的身上,膝盖死死压住它的身子,防止它翻搅或是挥鞭。 大蛇被他按掐醒了,膝盖下的身子蜷缩扭曲,三角蛇头转向他,墨绿色的竖瞳迸出危险的目光,觉知压它之人是许霉,这才钝了视线,柔和的如清晨的曦雾。 整个慵懒肆意,全然不在乎颈上反光的刀片。 “真把我屋当你家了。”许霉看它一副懒洋洋,刚睡醒的样子,不乐意了,小声唾弃道:“这尘缘,我可不敢吃。” “嘶嘶……”早上好,霉。 柏宄朦胧着一双眼睛,愉悦的和他打招呼,许霉第一次主动亲近它,它好高兴,高兴的蛇身都忍不住抽动,兴奋得想要把他翻下身来,狠狠圈进怀里。 “淫蛇,没有冤枉你。”许霉再看见大蛇侵略的目光,心里依旧毛毛的,不舒服,他左手虎口按住大蛇,右手执着小刀,刀锋抵住了蛇的下颚。 当然,这都是在柏宄纵容之下,才被压制的不得动弹。 对着尘缘,许霉说不来粗话,仅是威逼利诱:“怕不怕刀子?你这小脑袋,一刀下去就没了。” 柏宄没被刀伤过,不知道它的厉害,只觉得许霉想和它玩闹了,它就欣然答应。 “嘶嘶……”你想玩吗?我可以的。 大蛇点了点头,还配合着,仰了仰蛇头,开心的像只哈巴狗,尾巴摇动的,像是他要带它去逮猫玩一样。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居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它还点头答应。 真是条蠢蛇。 被杀了埋了都不知道,脑子里只有吃玩淫睡。 许霉的眸子和刀光一样冷:“不怕?那你趴着不要动,给我割一刀吧。” “嘶……”好~~ 许霉怔了一下,手指一硬,刀子划破了它的皮肤,血一下就流出来了。 疼痛劲儿上来,柏宄这才警觉,白天里闹腾的许霉又回来了。 蛇身蜷缩翻腾,墨绿色的竖瞳微带惊慌的看向许霉。 它被弄疼了,委屈巴巴的。 “嘶嘶……” 许霉几近快按不住它了,刀子抵住那块出血的皮肉,却没能像之前那般义无反顾的摁下。 这份迟疑许玉秀看在眼里,她也看到了大蛇为了不伤他,拼命遏制身体本能,不去缠卷他的脖子,反而像是扭转的麻花一样,有些难以言喻的狰狞和怪异。 “看,还是怕死的嘛。方才一副欠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终归不过肉体凡胎。”许霉笑骂了它一句“蠢蛇”,膝盖松了松它的蛇身,使它能够通过扭曲蛇身来转移脖颈上疼痛的注意力,但刀子却未撤,“玉秀,有毒蛇药吗?我的前几日用光了,它是运气好,一点都没尝到。” 这蠢蛇,还是毒死算了。 “没有。”许玉秀逮的是活蛇,自然不可能随身自带毒药,但她却有别的对付,“不过我有蟾蜍。” “蟾蜍?”许霉不懂那浑身疙瘩的玩意儿有啥作用,能抓蛇? 但不妨蟾蜍有毒,他看向许玉秀:“剧毒吗?” 许玉秀掏出了竹篓里的蟾蜍,巴掌大:“不是,蟾蜍吃蛇,玄武就是这么得来的。” 许霉盯着那巴掌大的蟾蜍,这他妈这玩意儿还玄武? 蚂蚁吃大象吗? 他不准备打击小女娃的自尊心,想了一下羊圈檐下的背篓,便道:“这么厉害呀,那一会儿烤了吃了吧。吃之前,麻烦玉秀去后院羊圈檐下拿一下背篓,烤玄武,得配酒吃才香。” 许玉秀惋惜了一下,她的蟾蜍没发挥作用,但也没关系,她收了蟾蜍,就朝后院跑去:“好,你小心。” 待许霉回了头,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却没了,而是带了些许恼怒和气闷。 许霉也不贯着它,抬手就是一个轻巴掌,扇在了它的头上:“怎么?板上鱼肉还想翻身农奴?再气一个,惹我不爽了,反手就把你扔茅坑里,叫你是茅坑里面蛆打架,自告奋勇(粪泳)。” “嘶嘶……”没有气你,她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家?你也要请她喝酒,你要让她住进来? 柏宄讨好的,用蛇吻碰了碰他的虎口:“嘶嘶……”别让她住进来,你是我的。 我先来的。 许霉被它氤氲的竖瞳盯得一怔,虎口出凉凉的触感,也似蚂蚁一只只在心间爬一样。 畜牲,还知道求饶。 许霉可恨的心软了。 背篓来了,被许玉秀从窗户口递了进来:“长岁,给它七寸来一刀,或是一拳打昏了,再放进背篓里吧,这样安全些。” 听到这样的话,柏宄扭曲的更凶了,许霉的虎口几乎按不住它了,它一副恶相的盯着许玉秀,眼里的火焰都要溅在她的身上,将她活活焚烧了。 “玉秀,你先躲远一点,这畜牲又开始发疯了。”许霉把背篓扔在一边,双手摁住小刀的把手,但他左手残了,跟一只手摁没什么区别。 “好……好,长岁小心些,它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许玉秀被它盯上一眼,就像被蟒蛇缠住了脖子一样窒息,本能的害怕和后退。 蛇颈上的鳞片竖立,像刺猬的倒刺,力大无比顶开了锐利的刀锋,恰好触碰到他的指背的顶端,像温软的棉花。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激怒它了? 难道是许玉秀的话,惹它恼了? “它是听得懂的多,生气了吧。”许霉再用了用力,见大蛇不以为然,竟一下摆脱了他的遏制,挺傲起蛇身,似一把弯弓,蓄积了力量,就会一蹦咬上许玉秀的双眼。 这一改温驯,变得野蛮冷血的大蛇,也把许霉慑到了。 他不敢去摁它竖立的鳞片,单是拿刀横在它的脖子前面,恶狠狠道:“怕刀子你就趴下,不然我真割了你的脑袋。” 他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大蛇往前的听话,让他觉得这一句威胁或者管用。 “嘶嘶……”你还护着她。 柏宄没好气的抽吸,却听话的,软了攻击的力气,一眼不眨的盯着许霉。 许霉却长舒一口气。 管用的。 还是怕的,它还是怕刀子的。 这样就好,有怕的,才好拿捏。 许霉指了指床上的背篓,哄骗道:“你别闹,自 7. 7.吃席谈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天地玄宗。万炁(qì)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注:出自《三官真经》)……”净心神咒,净口神咒,许霉砸吧嘴念的节奏分明,不久就念到了金光神咒。 道士先生们音律一致,待许霉清念道歌,两片镲交合,灵堂里又齐轰轰的响起了锣鼓声。 面前一桌案台,摆放了两根白蜡,白蜡红苗流油,中间是一坛土插了三根萤亮的香。 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十殿阎王像,在许霉脑内一闪而过,而后和几个道士先生一起,坐在了院角吃席。 一个道士:“你们说,有天大晚上不休息,跑豺虎洞去做什么?” 另一个道士吃了一嘴饭:“他老婆说是他夜半惊起,梦到了后山的树苗被强盗偷了,他信以为真,趁着晚上月亮大,他提了一把柴刀就冲出去了。没顾得生死,岂料人就真这么走了。” “他那一山的树苗确实值钱,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道士叹惋也一下。高有天种果树苗、观赏苗,树苗长势好,绿叶茂盛,镇里有钱大户喜欢的紧,他也挣得盆满钵满,“不过,他那双眼睛,真的是食眼蛇吃的?” 许霉右手拿筷子,左手抱在怀里,端不了碗,饭也是一桌人抢着添,他专心干着饭,耳朵也不闲着,听着他们闲聊。 听到食眼蛇,主要是蛇,他就条件反射的抬眼。 “说到食眼蛇,那就要提起上几辈人的事了。”道士年近天命之年,提起筷子,没顾着自己吃,先是给旁坐的许霉夹了一块甜烧白,恭敬道:“长岁也是看着有天长大的,你常说不识得食眼蛇,但你应该识得另一物。” “客气了,你也吃。”许霉接过甜烧白,心里乐了一下,看向他,“不知云倡口中的另一物是指的什么?” “是啊,云倡兄,什么东西还和食眼蛇扯上关系,这么说,食眼蛇真的存在?”这道士眼神顿亮。 云倡没顾得上夹菜吃饭,看了一眼酒席热闹,没谁注意这边,这才偏下脑袋,和许霉说道:“穷门怪,太元山封压在石河山脚,我太祖和我讲说,说长岁来翻屏时,就是从东边来的,东边就是太元山,长岁不简单,身上藏了一股玄奇,你不是乡野道士,你是个修仙道士。” 这口热乎还没咽下,许霉就被云倡几句话,说的卡住了喉咙眼。 他咳得捶胸,眼角含泪的四处寻找着水,最终从云倡手里接过一碗水,才通了异物卡喉:“咳咳,云倡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语惊人啊。” “谢谢云倡了。”碗放下,他拍了拍云倡的肩膀,面如止水道:“不过你想的多了,和村长大人学的吧?”拍肩的手离开了,他继续吃着饭,“你们也吃啊,不要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我,我真就一野道士,不过一坐灵仙,得了长岁罢了。” “但云倡口中的穷门怪,我倒是知之一二。”他们一脸好奇,紧锁着许霉,许霉浅笑了一下,微勾的嘴角却不怎么提的起来,“那年草木深厚,村中村,镇中镇,几乎不通路,通路只黄泥。穷门怪环肥体大,头似大虫,掌似蛮熊,额间一只独眼,若这汤盆般大,白天阳气盛,刺得穷门怪只敢窝里爬,夜里阴气重,激得穷门怪村镇猖狂,像是我们这种体格的,几乎一口一个,连皮带肉,祸害一方。直至石河一战,仙山百门群集征伐,才将穷门怪全部封压。” “食眼怪和它不同。”许霉淡淡的摇了摇头:“那年死伤惨重,我是不愿回忆。” 石河之战这种大战役,三百年来,早已传遍善水,几乎所有村镇都耳熟能详,但穷门怪长相如何,战役死伤几分,都是摸棱两可,变了味道的夸大其词。 许霉虽也未透露什么巨大的内幕,但那深深的语气,着实感染了一桌的道士。 “对啊,那可是太元山,修仙名门正派,不止石河之战,浦川长佘之战,封囚毕海狐,也是它的主力,仙鸿山虽与太元山齐头并进,但在门尊位列上面,着实不及太元山积厚流光。”这道士道:“这般实力,穷门怪怎可能破封?” 另一个道士也附和道:“中前说的有道理,云倡啊,你可是从何处听来的?” 见几个道士都和他保持了统一阵线,没在过多的猜疑,许霉这才满意的,提筷继续吃饭。 “先辈们舍身取义,晚辈如今听来,依旧心中警钟长鸣。不过,食眼蛇和穷门怪的联系,我也不是空口无凭。”云倡一脸正色的看向许霉,对另外三个道士的怀疑毫不在意,他眉眼微低,“长岁可知道许永安?” 许霉愣了一下:“许永安,许清净家的幺子。” 是个傻子。 原本是个智慧的,成婚当天,老婆嫌他丑恶,跟外地男子逃婚了,他气急生悲,哭的昏天黑地,受不了村里七嘴八舌,太阳穴一胀,傻了。 整天和狗称兄道弟,和猪同吃同睡,穿着露屁股缝的棉麻裤,挥着牛绳在村里里晃荡。 中前舀了一碗酸菜豆腐汤,喝的窸窸的:“那傻子说的话你也信,魔怔了?” 道士道:“傻子总喜欢说些神神叨叨的,花啊,草啊,树啊,星宿啊,日月啊,单拎出来像个东西,连成一句话就难评了。” 傻子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和他交流,只是到了饭点,就给他一盆饭,爱吃不吃。 所以总喜欢自言自语,特别是有人从身边路过的时候。 许霉放了碗筷,抬眼间,看见了朝他们这桌走来的许玉秀。 许霉道:“他说了什么?” “山林怪物,长满了眼睛,盯着村子。”穷门怪还未定性时,也被称作是“山林怪物”,云倡越说越觉得可信,不自觉的要紧了后三字,“戳瞎它,戳瞎它,洞里跑出来的独、眼、鼠。” 许霉心脏一沉。 “我一直不觉得许永安傻,听云倡这么一说,我是觉得他傻透了。”他喝了碗酒,掏布擦了擦嘴:“好了,万事皆太平。玉秀丫头找我,就先聊到这吧,你们慢慢吃。” 道士意犹未尽,见他有事缠身,也不好留人,只道:“好好,长岁慢走。” 他才从桌子离开,许玉秀就火急火燎的蹦到了跟前。 “玉秀,何时如此慌张?”许霉拦下她,展开手臂,示意她离开酒席处,往清静地方去再说。 出了高有天家,许玉秀立马开口道:“长岁,大蛇不见了。” 许霉心跳漏了一拍:“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他走前,不是都把利弊和大蛇讲清楚了吗? 再说,他那背篓,也不是一条凡蛇能够轻易钻出的吧? 难道是周文庆将蛇放了? 无数 8. 8.蛇回吞人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道是许永安的话,还是许永安冒犯,许霉的脸色白了白,顿下脚步看着他驱牛离开。 看着许永安离开后,许玉秀才放下了戒心:“长岁,你要问他什么?” 许永安没和许霉对上话,走的又快,想来是没有问到想问的问题了。 然而许霉却摇了摇头,如牛重负:“没什么。酒席快散了,回去做道场吧。” “那大蛇呢?”许玉秀有着着急的跟着他回走,“不抓它了吗?” 她是担心许霉的安危,且那大蛇,连她都忌惮三分,只怕对卖它之事怀恨在心。 “且把有天葬后再说吧。”他加快了回去的脚步,眼神暗淡无光,“我是被大蛇折磨疯魔了,竟然会为了一己私事,就放下他不管,该忏,该忏呐。” 做白事道场,道士先生除了吃饭睡觉的功夫,几乎一天都呆在灵堂里,不是跪经就是清唱道歌,他这会儿回去,灵堂里的鼓锣估计已经开始了。 “长岁,这怪不得你,死者已去,重要的是生者。”许玉秀从竹篓里掏出一瓶药,“你不去抓它,它定是要回来报复的,这是毒蛇粉,你拿着,撒食物上让它吃下,它就再也骚扰不了你了。” 许霉接过毒蛇粉,感激的看着许玉秀:“劳你跑一趟了,谢谢你,玉秀。” “又没多大事,我本来就爱跑。”许玉秀弯起眸子笑了笑,像是夜空里闪耀的星辰。 高有天的道场一共做了五天,因为他家有钱,子女又多,需要场面,寻常人家都是三天。 劈林阔土挖井,披麻戴孝走前头,手抱灵位,神树幡风里动,一路哭丧,一路抬棺,绕坟左三圈右三圈,烧掉死者遗物,这人啊,就恍若重未来过。 他大儿子在前头大喊:“爹——回家喽——” 声音嘹亮的整个山头,乃至山下的村子,都能听得见。 这么一喊,死去的灵魂,就会跟着回家,不至于困在山上,找不到回家的路。 亲戚们在后面跟着捡木材,捡的多,放回屋子里,就进财的多。 白事道场做完,许霉又得了一两银子和五坛好酒,没有大蛇的骚扰,他的日子过的如滋如润,整天喝的酩酊大醉的,等醒了就去喂羊子和鸡鸭,松松菜地里的土。 许霉没了大蛇清闲,大蛇没了许霉却愁闷。 它至周文庆家逃离,没敢再回竹舍,它知道了许霉眼里的含的情绪叫做什么——厌恶。 它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什么没有任何蛇或者人会善待它,都避之如猛兽。 因为心里郁闷,所以它爬的很慢,路过徐建树家的时候,它条件反射的停了下来,昂起三角蛇头,爬上了他家的窗户。 这次和往常一样,屋里响着小声的哼唧声,像是怕人发现了里面的苟且,所以忍的尤其痛苦。 “喊出来……呼……”徐建树额角冒汗,“高有天死了,黄脸婆今日去帮忙洗锅做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身下的不是女子,而是一名清俊的青年,青年清瘦,被黄皮的糙汉压得毫无反手之力,身上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青年抵死不从。 徐建树被他惹怒了:“老子告诉你,你的命是我从豺虎洞捡回来的,就算你有点文化,也别想离开我。” 屋子里再次响起了水声。 它呆了一会儿,又爬下窗户,没有去那条河沟,而是爬回了许霉家,就缩在许霉的床底下。 原来,救命之恩就可以留住一个人啊。 大蛇墨绿色的竖瞳里,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芒。 这日里越来越热,竹舍里虽然凉爽,但依旧不能完全解热。 所以夜里睡觉,许霉几乎都是关着窗户裸|睡的。 他不知道小腿被冰凉的手触摸,是多久以前的梦里旖旎的。 但此时,他的肌肤就像火灶一样干巴,那一点冰凉,好似夏日的冰水一样解渴,甚至渴求更多。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下巴尖上研磨,许霉顿感全身瘫软。 红唇相贴。 梦境里的颠簸本该模糊,眼下却尤其清晰,疼痛袭来,酥麻了他整个四肢。 “哼……”许霉感受到了身体的羞耻,虎夺的粘腻更使他一度想死。 这个触觉,不是大蛇。 是谁在他身上下了药,使得他不得动弹。 几百年来,许霉一直洁身自好,修道寡心寡欲,是自从那条烂蛇来了之后,就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身体被剧烈的爱|抚,许霉只想睁开眼睛,挥打四肢,把身上的人碎尸万断。可眼上似蒙了一层朦胧的光,令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手脚软绵,像脱了棉絮的娃娃,只能任凭他摆弄。 许霉再次没有出息的哭了,疼的他眼角微红含了泪珠:“哼嗯……” 滚,滚开,别碰我,别碰我啊…… 他张了张嘴巴,想破口大骂,想问候他十八代祖宗,想问他是谁,不能,都不能。 他开不了口,身上这人就如他肚子里的蛔虫,紧贴着他的耳朵密吻,嗓音暗哑,变了声道:“乖,我一直在。” 如噩梦敲门,这个声音他当然知道,是徐家沟的徐建树! 他不是有老婆吗? 只是老婆取进门五年,却一个娃也没能给他生,村里村外闹了不少诟病闲话。 说他是个不举! 那眼下在他身上驰骋的? 又是谁? 许霉使劲儿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徐建树的名字。 那人喂他喝了一口白粥,这才餍足了,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巴、鼻头、眼睛、眉头、额头。 抱着许霉的身体是冰凉的,他舔了舔许霉肩头上一层薄薄的香汗。 舔的许霉浑身起鸡皮疙瘩。 心如死灰。 那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给他盖好被褥。 待眼前迷蒙终于得见清明之时,许霉却是呆若木鸡,一点情绪也不泄出,好似死了一般,但那哭红的眼角,却在不停的冒着泪珠,直到眼眶发肿,白粥溢|出,毁了整张被单,许霉才从呆愣中活过来。 又是重复的工序,烧水、净身、洗衣物和被单,不过这次的净身,许霉是里里外外洗了个通透,在吐出白粥的时候,脸上被热气熏 9. 9.惹夫妻蛇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许家长岁、许家长岁……你来的好哇,徐建树他个不是人的,他打我啊,他还非要养个捡来的杂种,现在那杂种跑了,他也被蛇咬死了啊。”他老婆跪在血泊当中,拿锄头挖开大蛇的肚子,扔了锄头之后,撕开大蛇的皮肉,去把徐建树的尸体掏出来。 尸体上覆了一层绿色的粘液,滚在血泊里又成了暗红色,他老婆也沾了一身血,却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挥着拳头,砸在徐建树的脸上、胸口、肚子…… 哭声震天动地,泪流满面:“你个不是人的啊,晓得这蛇大条你还跟它硬拼,你扔下我一个在这世上寡妇受苦啊,我的丈夫欸,你看我不顺眼,你起来再打我嘛,你死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嘛……” 许霉记得他不晕血,也不吐尸体,但眼下,他的胸口一阵发闷,就像隔夜饭在肚子里开大会,商量着,要从嘴巴里钻出来一样。 徐建树死了,大蛇也死了。 他心里的郁结,却没有消失。 “徐娘子,节哀。”许霉的脸色生硬,苦伶放在了地上,他拉起她,搀扶着她进了屋。 她受了惊吓,浑身不停的颤抖,许霉把她拉坐床上,她几乎是贴床就晕了。 许霉给她脱了鞋,让她在床上躺的舒服些,见她鼻青脸肿,显然是刚被徐建树打的。 但终觉是夫妻,徐建树就是她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断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邻里亲里,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手里没有寿被,他就拿白布先给徐建树挪到了干净的地方,在他死去的地方烧了一叠钱纸,只是这钱纸烧的也不安宁,他看着成了一段一段的墨黑大蛇,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蛇,怎会无故吃人?吃的还是刚刚欺辱过他的徐建树。 都说尘缘生来,就是挡天灾人祸的命。 他是免了牢狱之灾,这大蛇却死的惨不忍睹。 不行,不行,这大蛇也不是个好东西。 再呆下去,以防自己起了怜悯之心,他跑去徐建树兄弟家告知,他膝下无子无女,老婆也是个劳累命,没有文化,这后事,也得他的兄弟们一手操办。 只是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徐建树死了,他也没能落下。 他是来找徐建树算账的,说来也是来宰了他这个畜牲的。 可眼下,他不仅给他挪尸烧钱纸,还要答应给他办道场,在他想着反悔的时候,人已经气闷着,站在了灵堂里拍镲了。 而那条墨黑大蛇的尸体,他也再没看见过,许是被喂了畜牲。 午时开席,许霉没有和道士先生们坐在一桌,而是打了一碗饭,饭上盖了菜,去了灵堂,找守尸的徐娘子。 他这口气不咽下去,就胸闷气短。 一条长板凳,许霉坐在徐娘子旁边,把饭递给她:“吃饭了,怎么不下去?” “还是长岁好,记挂着我。”徐娘子接过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嗓音带了哭声,“不是我不下去,是我下去了,这里就没人守了,他本来就因为我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埋怨我,我这要是走了,等我死了,下去找他,他不得打死我?” 许霉觉得徐娘子傻:“他对你又不好,你还想着找他?” 徐娘子愣了一下,道:“但他也是怕大蛇进屋咬到我,才死了啊。” 许霉沉默了,觉得自己确实是带了偏见看人。 说着,徐娘子又抽泣着,小声哭了起来,饭里都是泪花花的。 见她哭的伤心,许霉有些不忍心往下问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好久,才问了一句,避重就轻:“他今日全天都在家吗?可是何处招惹了这畜牲?” 说到这,徐娘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怎可能全天都在家?他是恨不得我在前院织布,他在后院锄土,从此两不相见,互不烦恼。”她眼里带了嫉妒和不平,“他早上出去了一趟,说是带那小杂种去找云倡,云倡识字多,是个好先生。” 早上不在家,那就有了作案的时间,期间到底是去找了云倡,还是借口离家,只有那青年和云倡知道,可青年跑了,大伙儿都在给徐建树做白事道场,徐娘子又对他置之不理,自然没人在意青年的死活和行踪。 徐娘子眼泪颗颗掉落:“他是豺虎洞里横着走,山林怪物都忌惮他,不久前,他在豺虎洞里砍死了一条白色大蟒,这回啊,怕是遭了报复喽。” 且不论徐建树和他的恩怨,这大蛇吃他,的确蹊跷,除了为他报仇之外,也有徐娘子说的那番可能。 不然,大蛇怎会总是把他当母蛇缠裹?想来是思之如狂了。 许霉顿觉徐娘子也不安全,便提议:“恐是惹了夫妻蛇,你今日又挖死了另一条,双生黑白,今夜我留下,陪你们守夜。” 徐建树死了,徐娘子人单势微,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守夜也是个马虎的,有的借着如厕的借口,一去不回,有的在灵堂里睡的昏天黑地,有的从凌晨喝酒玩骰子、木牌,一坐通宵,连屋外的香火烧完没,都腾不出时间看一眼。 许霉这话,无疑是戳中了徐娘子的心窝,对他一番感谢,又是泪雨婆娑的,求他让徐建树下辈子过的好点,别找上她这黄脸婆,徒添烦恼。 这要是换了别人,许霉肯定一口回绝了,但对着徐娘子,也不可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他只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且看他造化,能帮尽帮吧。 出了灵堂,就碰见了吃完饭,赶回来诵经的云倡。 “长岁怎么还在这?吃饭了吗?”云倡看他神色匆匆,倒是里面的寡妇徐吃起了饭。 许霉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是太饿。”他看见云倡,半吊的心提在了嗓子眼,怕徐娘子听见,他拉过云倡的手臂,请人出了灵堂,躲花圈后面窃窃私语。 “不是太饿,也得垫垫肚子,神仙都得汲香过日子,何况是人?没这三餐,诵经都气短……长岁何事紧锁眉头?”云倡念叨得多,见许霉郁闷,他脑子灵光,一霎便想到了几天前的桌上窃谈,“难道是食眼蛇有了眉目?” “不是食眼蛇,这次是条墨黑的大蛇。”许霉看向云倡的眼睛,以防他说假话,“徐娘子说,徐建树死前的早上去找过你?” “那蛇我听人讲过……什么找我?”云倡见许霉眸子清冷,有些严肃,他也不打马虎眼,只道:“待我想想……确有此事,他家捡了个小孩,是说要来我找教书的。但昨日他并未来,怎么?他死的还和我扯上了关系 10. 10.十二生肖桥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你连食眼蛇,夫妻蛇都不怕,你还怕那条大蛇?”许永章卷了卷褐绿的袖衫,手指在经文上滑,滑到本该写满孝子孝孙名姓的那块,空空的,心也突了一下,“长岁,你今日很奇怪,建树死的也奇怪,你是知道些什么隐秘,不愿和我说吗?” 许霉眼里的烛光跳动了两下:“都是些莫须有的猜测,但他死的绝对不冤。”他眼里含了深意,只是现在的许永章还不能理解,“永章,你是村长,永安傻了,爱说胡话,又爱乱跑,你记得时常去看看他,别让他去豺虎洞放牛,深山老林的也少去,上回误食了毒蘑菇,差点回不来了。” 白灰断落,许霉起身取了三柱香,又给土坛里插上:“给徐建树做完道场后,我也想盖镲不再重操旧业了。” 翻屏村三百年来才出了一个傻子,村里头的傻子不多,几乎都是灾祸欲来,拧了一个倒霉蛋为村里挡灾的,而灾祸是否挡得住,就得看他口中的月亮和星宿是否靠得住了。 “还有这等事?”许永章翻看的手指一顿,而后又没好气道:“他也是自讨苦吃,就爱和畜牲呆在一起,永兴家的狗不见了,他站人家坎下大笑,被人拿着苞谷耙一顿抡打。近处的山坡放牛,都被孩童欺打,也只敢跑到深山老林去溜达了。” 许霉听了直摇头,傻子本就不懂人情世故,被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听来,还是不免的感慨。 听他不准备干道士先生了,许永章顿时着急了,他盖上经文,看着一旁的许霉:“不谈永安了,长岁啊,你是为啥不想再干了?你干的挺好的啊,大伙儿都乐意被你超度,我还等着你送我做官呢。这可是你糊口的家伙,不能说丢就丢啊。” “还是谁在背后嚼你舌根了?”许永章年近六十,被许霉一句话弄得心脏都不好了。 许霉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的手指把两片镲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翻看着脱漆的铜片,指腹描绘着它的纹路:“是我力不从心了啊永章,我今年五百二十一岁了,你听来许觉得恐怖,觉得我长生不死,觉得我坚不可摧,但不是啊,你看我伤跛的脚,摔断的手指,拍久了,站久了,镲我也快拿不动了,拜忏我也快拜不动了,有些念头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再说,我做道士先生,本来就是半路出家。” “长岁……”许永章听到许霉诉苦,他就像委屈的孩子一样,和大人做出让步,“我也不是逼迫你,你实在要另外重支炉灶,我也不会拦你,那……那我的白事,你……” “我说你们一天天的,都没把自己活明白,倒是把自己死后的事情安排的清清楚楚的,你要是还小,我非得给你一镲拍头上不可。”许霉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是扎根翻屏了,我还能不圆了你的夙愿?” 许永章这才没出息的,郁闷消散,心情大好:“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许霉似看小孩子般的摇了摇头。 本猜测的夫妻蛇来索命,直到丑时,大锅里熬好的粥一碗一碗的盛进灵堂,配着咸菜、辣椒,众人吃的津津有味,堂门的风吹草动,都是草木皆兵,男人们脖子都伸长了,这夫妻蛇却怎么也未出现。 一连两晚太平日子,徐建树的兄弟们不对夫妻蛇怀疑,只道是他们满堂壮汉阳气重,又有许霉坐镇,神鬼莫敢来犯,虽有些没能凑上热闹的可惜,但毕竟是丧事,像是夫妻蛇,也不敢在人死后闯灵堂,犯了天杀。 而许霉更显心事重重,大蛇不是夫妻蛇,那么就只剩那一个最可能的猜测了。 但徐建树又为什么会强|奸他呢? 他自觉长得清俊,但也没长到会令男子“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程度。 除了那条□□的畜牲,它来者不拒,它霸王硬上弓。 可是大蛇为他挡了灾祸,却从此绝迹了,也没再来找他。 它真的是断断蛇,还能死而复生? 还是被谁偷去吃了,怕人发现,惹人非议? 脑子里有太多的想法了,除了被侵犯是真的,其他都是臆想的。 徐建树的道场做到了最后一晚,他兄弟去镇上请了丧戏班子,就地取材,用数十张方桌搭成了一架十二生肖桥,说是他死在蛇口,应是得罪了蛇仙,何况他们翻屏村,就是蛇多,以防受他牵连,殃及了自家子女,才搭了这桥。 当然,这话都是关上门了说。 对外,都说是徐建树死的冤枉,特请十二生肖神来审判,为他名冤昭雪,投个好胎。 夜色森凉,月挂山岗,徐家院子里挤满了人,绿布红布飘摇,油纸灯、白灯笼把木房子照的如阴朝地府。桥头桥尾,站了十二个人,奇装异服,生肖面具,奇兵怪器,青面獠牙。 上桥站了三个,分别是子鼠,头戴普渡金光环,怀抱折腰麻纱进米袋,拦中路;丑牛左手持牛角盛观音水,右手持牛轭镇田地,阶梯游;寅虎背插四面三角彩靠旗,手提浮屠武大刀,坐上桥阶。 桥廊站了六个,皆是廊里游。卯兔毛白粉垂耳及臀,手挽嫦娥篮盛仙桃;辰龙青面红鬃毛,手拉《山河社稷图》;巳蛇无足卷桥尾,手提青色过狱灯;午马手持皮条编卷鞭,脚踩黑色大皮靴;未羊头戴弯曲向上旋风角,身披羊皮及脚大裘衣;申猴马勺脸谱,手武青竹杆挂香蕉。 下桥站了三个,酉鸡尾翘七彩羽,手持嘴叼大烟嘴,把守下桥阶;戌狗头戴镇宅笠,胸戴平安铃,阶梯游;亥猪左手持铜巾长枪,右手掌金元宝箱,拦下地阶。 十二生肖请神至,唯有手掌识人身。 许霉站至子鼠前五步,又是清唱道歌,又是拍镲,又是作揖,身后稀稀拉拉站了不少人,只用跟着他作揖便好,都是腰系麻绳的亲眷。 “……癸未十二年四月初八午时,徐建树官人遇蛇道吉,驾鹤西去,遗孀携亲眷,孝弟徐建成、徐建韦,孝侄徐风山、徐风怀、徐风安,特请十二生肖桥上汇,诉尽今生来世不尽缘……捐财消灾,过桥去害,扪萝瑞霭,扶鸾折安,上桥——” 随着“上桥”二字长音落下,许霉身后的四名道士,也紧跟着念了那最后十八个字,鼓锣敲响,声音听的旁站看热闹的人们人声鼎沸,大受震撼。 许霉启步前进。 走到子鼠跟前,麻纱进米袋口子一开,子鼠折腰拦路,待许霉清唱了几句:“穷道友不穷贫道,贫道借桥过,非是桥中人。” 子鼠将他瞧了几眼,这才移开路,让他上了桥。 后面四个道士先生跟着许霉清唱,也上了桥。 到了亲眷家属,徐娘子呆目着给了钱,扔进了麻纱进米袋里,也就上去了。 徐建成和徐建韦是个腼腆的,想偷奸耍滑跑上去,却被子鼠一把抓住了袖子不准走,周围人起哄,他俩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也就不甘不愿的掏了几个铜板,钱给少了,子鼠不满意,起哄再喧,徐建成笑着和事佬道:“哎呀,拿去拿去,好点点嘛(又没多少)。” 就又丢了十几个铜板。 他俩是被拦住了,他们那几个儿子,却偷奸耍滑的,像田里的泥鳅 11. 11.蛇犯我心 《道士招惹蛇》全本免费阅读 许霉也确乎在一本正经的念经,右手一边敲着木鱼,待忐忑不安的心终于静了下来,一本经文念完,夜宵面也煮好了。 外面的十二生肖桥还矗立着,待嫡亲过完桥后,年满十二周岁的男女都可以上桥,十二生肖神卖力的拦路游阶,只有给了钱之后,才能放人离开。 村民大多淳朴,说交钱,也就乖乖的交钱,看着十二生肖一脸仰慕敬畏。 徐建树家几个姐,也扭捏笑颜着排队上桥。村里搭十二生肖桥本就不多见,她平生也是第一次,见了子鼠就笑的合不拢嘴了,何况还有几个弟和乖在那调侃。 她掏钱的手哆哆嗦嗦,脚下一个不注意,连手带上半身,一头钻进了麻纱进米袋里,发出了几声惊呼,她身后的弟媳忙把她扶起来。 子鼠也被吓得屈膝,忙扶住她的双臂。 她这一跌惹得哄堂大笑,站在外围的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尖着嗓子喊道:“大娘欸!那是喊你掏钱的,你怎么还往里面钻咯!” “徐风安,你是不是认真的,你大娘的玩笑你都敢开?”徐建成凶着一副恶相,嘴角却是笑着的,毫无责备的意思,“你大娘差那点钱啊?” 徐风安眼神轻蔑,但嘴上的笑意犹存:“我说二伯唛就是犟,我跟大娘说了好耍的了嘛。” 徐建成龇了龇牙,也没多说什么,一脸宠溺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这地下包包多,还把我绊摔了一脚哦,没得事,这钱扔里面了哈。”她讪讪笑了几下,丢钱进麻纱进米袋,上了桥。 许霉端了一碗面,站在门槛处,檐下站了不少人,都端了一碗面,嘴吃着面,眼睛却紧锁着十二生肖桥上的热闹。 看见许霉站着没有坐的,一个小辈三两口吃完面,给他让了坐,许霉弯腰连连道谢,把小辈谢的满脸通红。 夹了一筷子面条,热腾腾的白气起袅,碗底越来越烫,许霉吹了吹白袅,吸了一口面条,把碗放在了两条大腿的缝中,等手指上的热劲儿过了,他才重新端起了碗,大口大口的嘬。 他看着那桥上的十二生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在桥上到处逮人,开场的神秘英姿已是不复存在,眼下已是成了“此路是我开”的打劫徒了。 面条吃了大半,冒出了几根青菜,许霉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笑。 只见徐风怀和徐风山两个小鬼头,又上了十二生肖桥,在桥廊上和六位生肖神玩老鹰捉小鸡,一身简练素衣自是比浓妆甲身灵活,成功躲开了六位,却被酉鸡和戌狗拦路,不准下桥。 徐风山瞧着桥和地面的高度,灵机一动,向下逼迫了三个台阶,按着桥边扶手,身子一翻,随着众人的惊呼,便是稳稳落地。 他们是尽兴了,可把把桥的生肖神们气了个半死。 等他吃完了这碗面,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喟叹,正准备离开时,那股冰凉的,如深洞里的泉水一样寒彻的视线,至桥廊幽幽的射来。 许霉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吃完热面后,本就干涸的口腔,此刻更显口渴。 巳蛇高雅的靠在桥栏上,一手搭在扶拦上,纤长惨白的手指点动着扶拦,一下一下,似敲在了许霉的心间。 他另一只手肘撑在扶拦上,白软的手掌托起柔和的下颚,小拇指靠在红唇角落,红白交错。 他的眸光隐在深深的瞳孔里,借着月色发出一线冰凉的气息,墨绿色的竖瞳,一眼不眨的凝视着许霉,好似囚笼里的野兽一样慵懒肆意,却又危险极端。 白色瓷花的面碗“哐当”一声,从膝盖滚到了檐下台阶上,磕碎了一个角,又“轱辘轱辘”滚下了土打的院坝,转了几个圈,才堪堪停下。 许霉被它吓了一下,也像捉珠子的孩童一样,面碗滚到哪里,他就跛着脚追到哪里。 一边追,一边用健全的右手擦汗,跑动中的粗喘都带了些许惧意。 “捡个碗,捡个碗,它是真能跑,麻烦建韦挪个脚。”许霉挤进人群里,按住徐建韦的肩膀,埋头不敢往上看。 冰凉的视线更加刺骨了,他感觉后颈被两颗尖锐的獠牙,狠狠咬了一口一样,触电般的松开了徐建韦的肩膀,怔愣的站在原地。 直到徐建韦帮他捡起了碗,嗔怪道:“长岁也是,这点小事,你喊我帮你捡就行了,还自己下来,今天做了整天的道场,脚不痛啊?” “还、还好。”徐建韦这么一说,许霉的手腕、手臂、膝盖、小腿肚、脚掌,就是抽了抽的疼,还有精神和心理的折磨,他顿觉脑子如浆糊一样冗杂了,接过面碗,“谢谢建韦关心了,你们继续吧,我把碗放了,就先回去了,明早卯时的道场,喊娃子们早点起床,跪完经了瞻仰遗容。” “好好好,长岁辛苦一天了,早些休息吧。”徐建韦道:“等这结束了,我也去睡了,明早还要去山里挖井,村里那几个老固头,不早喊他们是一点都不以为然。” 村里喜、白事,最是村里走动的日子,像是帮忙事务,主人家不下场,就得这邻里村里互帮互助,明早徐建树下葬,就得请村里的青壮年去挖井(坟坑),去抬棺,也是主人家最低声下气的一天,央求不好,这一天别要好过。 许霉自是理解,和他道别后,顶着后脑勺如火炬般的视线,钻进了徐建树家的厨房,又从厨房的后门逃之夭夭。 柏宄敲动的手指顿下了,他的视线尤其好,雪白的脖颈微仰,柳叶般狭长而深邃的眸子,紧随着许霉的跛行步态,柔和的不像一条死后涅槃的大蛇,而像一条得了骨头的狗子。 今夜风大,晚风刮动过狱灯,红色灯焰明灭了一下,重燃的细弱。 那桥上巳蛇的尾巴没了,变成了双足,桥廊游行,逮住一个人,就拉开腰间的进米袋,不给钱不让过。 许霉几乎是一口气冲进家门的,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反手就把门闩扣上。 屋子里暗的慌,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累汗,又是行色匆匆的点了蜡灯,黄亮的蜡光暖了整间屋子,这才扑上床,关紧窗户,用木栓把窗户扣死,外面顶不开也打不开,一口和缓气才气通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