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 1. 第 1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今天是宽文公司一年一度的颁奖晚会，这家立足于产出动漫、影视、综艺、纪录片等等的平台，是业内外人们最爱关注的平台。 今年的颁奖晚会地点，是在一家博物馆的活动区。这里充满了古朴又时尚的高级审美，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神圣。 傍晚前刻，盛装打扮的林灿已经提前抵达晚会地点，在洗手间补口红的她，遇到的同事或者客户，对她的招呼声中无外乎恭喜和祝福。 她看着洗手间水龙头都有龙元素的设计，不禁莞尔，在所有动物中，她最喜欢龙，从小到大，她的人生大事或重要场合里，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出现龙。所以她坚信龙会给她带来好运。 她从毕业起就入职了这家公司的纪录片事业部，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爆品数量一步步坐到了今天纪录片事业部的二把手的位置，整整十年。 把不受市场关注的纪录片一点点做大，被更多人看见，在纪录片这个赛道里，每一年的爆款都会有林灿带领的团队的身影。这些成绩的背后，是她自己身先士卒、敢拼敢冲的付出，不仅团队对她很服气，她的专业敬业精神，也被圈内人称作是纪录片界的“铁娘子”。 一年前纪录片事业部的一把手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半年前彻底退休，这位置就一直空着。而这一年里，林灿的团队又出了一部爆款，甚至参演过她纪录片的演员还被电影导演看中，成为当今最红的男明星之一，这让她又破了一次圈。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纪录片未来的一号位是林灿的了。不久前，人事部的主管柳总特意叮嘱她隆重出席今晚的酒会，她自己心里也更加笃信大家认为的事。 从过往的职场经验看，在升职前夕，最大的老板会借着这样的圈内聚会，含蓄地公布人事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圈内人会积极参与晚会之前的聚会的原因。 他们的名利场，不在红毯，在觥筹交错的中的关键信息。 但是下一刻，用来补妆的口红，在最后涂抹的一瞬间断了，看着断掉的一截口红，林灿再一次想起刚刚从停车场过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林灿用纸巾包起断掉的口红放入纸篓箱子里，用手指将口红涂抹均匀，她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必慌张。 她为了纪录片的一号位努力至今，难道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被打乱节奏吗？她热爱纪录片，渴望能够有更大的空间去实现自己的努力，甚至去让更多和自己一样的人有机会参与进来。她希望自己的努力，有回报。 林灿推开沉重的洗手间门，走向外场的时候，盘好的头发的头绳断了，她的长发就这样散了开来。她从地上捡起断掉的皮绳，一抬头，迎上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来人正是她团队的核心人才+团宠——童晓旭。 童晓旭，东北女孩，有着男性无比向往的一米八的身高，自带E人属性，爱说笑，但是有时候分寸把握的不是很好，主打的就是一个乐观阳光且自信。但这次她带来的是让人头疼的消息—— “灿姐，你的桃花有点不受控哎！”要不是童晓旭是毕业就跟着林灿5年的小孩，此时她脸上一副兴奋大于担忧的表情，真以为她是看热闹的。她一边坏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穿着一本正经礼服的林灿，道：“恋爱脑是不是今天晚会也来？我都看见他的粉丝在外头举牌子了！” 童晓旭口中的恋爱脑叫李枫焰，就是因为误打误撞演了林灿的纪录片，后来被知名大导演看中，如今成了炙手可热的顶流明星了。 林灿接过童晓旭的手机一看，果然自己上了热搜，话题包括但不限于—— 林灿是职场霸凌典型、林灿一分钟PUA李枫焰、林灿人老不自知…… 林灿关上手机屏幕，用手机镜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脸，问晓旭：“我法令纹是不是很明显？” 童晓旭调转视线，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道：“咋还有黑眼圈了呢姐？！” 林灿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了童晓旭。 童晓旭一边刷着一边道：“呀，姐，李枫焰帮你说话了！”几秒之后道，“哇，姐，你被骂得更厉害了！” 林灿就童晓旭的每一声“哇”里，换上了敬业的笑容，充满精气神地走向了已经布置好的露台。 夕阳照在来宾们的身上，也照在了露台的灯上，那些灯罩上有龙的图案，在黄昏时分点缀着露台的幽幽历史。 业内人士已经齐聚一堂，他们见到了林灿，频频向她示意、寒暄。 童晓旭默契地为林灿从侍者的酒水盘里拿起一杯香槟，香槟的酒杯十分精致，高脚杯特别修长，童晓旭刚想递给林灿，甚至都没有留心是怎么回事，纤细的酒杯就断在了她的手中。 “咋这么不禁捏？”童晓旭的第一反应自言自语道，要不是林灿对她有了解，还以为最后一个字是语气词。 林灿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晓旭的手心冒出了血，她赶紧离开寒暄的客户，喊来服务生要去处理她的伤口。晓旭反道安慰她：“姐，没事，你忙，大力出奇迹……也出血。” 林灿像看孩子一样白了她一眼，一边带她去洗手间冲洗伤口，一边安排服务员去找纱布酒精创口贴。就在林灿要离开会场的那一瞬，她的胳膊被一个人拉住了。 “林总，留步，等下可离不开你。”说话的是人事部的主管柳总，她与林灿素来不对付，且喜欢搞小团体，林灿素来精力都在做业务上，而且打心眼里也对她的种种行为不认可，所以经常躲得远远的。只不过面子上还要维持着一些礼貌。 “我团队的人手划破了。”林灿说道，“我要去帮她处理一下。” 童晓旭刚要说劝说不必，见林灿的表情就是不容置疑的样子，也不再多言。 柳总笑意盈盈道：“哎呀，林总果然特意打扮了，真漂亮呢。”见林灿要离开，她上前轻拍了一下林灿的手臂，笑容堪称有些夸张，“你老朋友也来了呢，不见一下？” 林灿本能地排斥这样的对话，共事了近10年的人，还能这样夸张礼貌和亲热地和你说话的人，一定是关系及其不好的。但是听见了最后一句，她下意识地顺着柳总的视线，看见了露台上走近柳总身边的人。 呵，果然是老朋友。她在停车场见到的身影正是他。哦，来人是她的前男友、她进入纪录片领域的领路人、她的初恋——赵森。 两秒钟后，林灿迅速转回身去，追上了晓旭。比起晓旭的伤口，这个男人让她耽误了两秒钟，已不能再多了。 等到晓旭的伤口的处理完，林灿和她再次返回到露台的时候，夕阳快没了，只剩下那一点点的光，链接着白天与黑夜。众人所知，它转瞬即逝。 有着龙纹图案的灯罩里亮着光，点缀着刚刚到来的暮色，并在地上投下了龙的影子。林灿无暇顾及这些，她看见了刚刚与他寒暄的人，此刻都围绕着赵森。那个圈圈里三层外三层，死死地将林灿排除在外。 “所以让你别走的嘛，刚刚大老板来宣布赵森即将担任纪录片事业部负责人的消息，你都不在。”柳总带着惋惜和遗憾，脸上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我靠！”童晓旭大喊一声，让林灿和柳总吓了一跳，不得不说，这也是林灿的心里话。 柳总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还是基层的童晓旭，带着不屑转身离开了。 觥筹交错的这个世界里，林灿一下子就被除名了，她觉得有点恍惚，但是比起恍惚更多的，是她心理的好奇和……不甘心。俗称 2. 第 2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一个小时候后，林灿和童晓旭还有团队的另外两个小伙伴，坐在了博物馆外头的台阶上。夜风吹着她们，博物馆的屋檐上是龙的造型，昂首的龙，仿佛和他们一起看着月亮。 林灿和团队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们准备了一年多的纪录片取景所在地的官员落马，导致纪录片延期，这个延期到底是多久，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行业内的人都明白，纪录片想上映，就是个遥遥无期。 而这个消息，在人事的精心安排下，直接传达给了大老板，并且论证了林灿做二号位合适，一号位的人还是要有更成熟的人来才行。 林灿压根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性”了。面对林灿团队的反问”为什么不跟团队先说，可以挽救损失“，人事部却表示“啊，以为你们知道啊”给搪塞了。有些事情，目的就是为了造成损失，只有这样，才能搞死背后的人。至于公司利益，只不过是斗争的筹码而已，从来不是至高无上的。 而市场部则是表示及时更换了片单，显示了团队的专业性，帮助林灿团队“擦屁股”，避免事故发生。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跟林灿团队打招呼，还是那句话“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呀”。临了了，还给来打听的人说——“自己不专业拿别人撒气？” 至于为什么市场部也要成为人事部的共谋，原因就非常简单明了了，因为市场部的二把手今年要升一把手，投名状没有比联手排挤别人更有效的了。 在他们复盘了所有事情后，夜空绽放了数朵烟花，五彩缤纷，映照着台阶上三三两两的他们，以及斗拱、屋檐、栏杆、地基上的龙龙们。 林灿看着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她知道大家付出了多少，但是这件事明显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之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冲的就是她林灿。 赵森空降纪录片的一号位，从职级履历上来说，是合规且服众的。而他与林灿的过往，意味着林灿以后无论做的好坏，都容易被扣上受了前男友的影响的帽子。 林灿心里很复杂，比起大家被自己连累的自责占据了上风：“嗨，这事都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做得很好，就是不走运，被我连累了。跟你们自身实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们跟着林灿挺多年了，早就不是那种隔岸观火的打工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她们眼里，林灿就是她们的将军，她敢冲敢拼，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她们感同身受，又气又恨，也顾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姐，别干了，我们去对家好了，猎头挖你又不是一两天了，咱们一起跳！” “对啊，我们都跟你走！到对家那里也可以做纪录片啊。” “姐，他们以后会拿赵森是你前男友的事情做文章的。” “是啊，这个破公司，你为他做的够多了！你早就应该是事业部的一把手了。” “姐，你怎么想？”童晓旭跟大家一起骂骂咧咧后，问道，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风吹过台阶的声音。 她们讨论的话，为她报的不平，为她的出谋划策，都是她内心斗争的内容。 “怎么都在这里呀？”团队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人事部的柳总夹着烟，不慌不忙吸了一口，问道：“该不会自己的项目被取消发布，都不愿意去发布会露脸吧？这么没大局观啊。” 不远处吸烟的同事陆陆续续靠近了过来，有热闹不看的可能性太低了。 柳总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仿佛是站在道德之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反问。 奋斗了十年，林灿每一年用至少一部爆款引爆行业的成绩，以为可以靠实力、靠能打换来应得的奖励，此时此刻，她坐在台阶上，看着胜利者姿态的柳总，扶着靠近自己的雕龙的栏杆，缓缓地站了起来。 柳总继续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的，想哭就哭一场吧，都不是外人呀。”字里行间充满了理解，嘴角却在上扬。 林灿开始缓缓地往上走，她扶着雕龙的栏杆，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地往上走。她穿着高跟鞋，她其实穿不惯，平常拍片子的现场，她都是运动鞋走天下的。 柳总见她始终不答话，还往自己走来，有点意外，道：“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无论是升职，还是这些环节的中的人，为什么会……” 她的话没说完，林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夜幕之中，长发飘飘的林灿，不疾不徐地穿上了挽在手里的风衣，动作甚至有些潇洒，她精心准备的华服就这样被遮挡住了。 “你不是说你了解我么？”林灿将头发从风衣里取出来，平静地问她。 柳总显然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你既然了解我、理解我的心情，而且还不是外人，就该知道我不会问你问的问题。”林灿看着柳总笑道。 高手的对话，必争之地，是说话的节奏。 柳总立刻意识到林灿回避了她的话题，继续将话题拉倒自己擅长的领域道：“我刚刚听你团队的人说有猎头挖你，你是要辞职对吗？” 柳总一直以公司的老大自居，虽然上头有过CEO，但是她觉得自己才是公司的核心，两三次拉拢林灿一起排挤别人失败后，她索性把林灿当成排挤的对象。但是林灿的业务能力实在太厉害，工作上毫无把柄可言，她只能从情绪、气氛等方面来逼她走。毕竟公司骨干不听她的，会很影响她搞小团体。 在她们的相处中，她不止一次这样问过林灿，从前她的小动作没有给林灿造成过今天这样的影响，所以她能躲则躲，能忍则忍，可见之前的策略没有什么用。 “为什么这么说呢？”林灿反问。 “你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负面影响，你和你的团队的工作都会很危险。” 林灿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呢，姐妹，我只是在提醒你……”她腻腻歪歪地说道。 林灿无法控制地被姐妹二字恶心到，皱着眉头道：“公司遇到不可抗力的项目，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跟工作危险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是提醒，我认为提醒是出现危险之前的提示。但是你显然没有这么做，却说工作危险了，不是威胁是什么？” 这是林灿第一次和她正面交锋，林灿奉行能躲则躲，但是遇到事不怕事的原则。柳总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爽，于是她果然抛出了她觉得是致命的一招：“那你以后可以多让赵森帮你。” “柳总。”林灿正向面对她，笑了笑，“比起他是我前男友给我会带来的不便，你在董事长面前说我不好，岂不是更快？毕竟他是你舅舅。”略一顿，“哦，是不是发现在亲舅舅面前说了坏话，也没用？” 柳总一愣，被戳中真相地气急败坏道：“你一个工薪阶层出来的小孩，我见得多了，你们这种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一个人只有在没有道理的时候，才会上升到人身攻击，基本上出现知道自己没道理的无能狂怒的时候。 “努力工作，得到回报，在人事老大的人眼里，叫不择手段？”林灿问道。 柳总显然被激怒了，嘲讽的声音提高道：“你再努力又能怎么样？！你既不是常青藤的名校，又不是富二代官二代，你还真以为能当纪录片一姐吗？！” “因为我这样的人太多了，无论我走多远，都想告诉后来者，他们至少可以到我这个地步，甚至，比我更远……”林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挑衅笑容，“你不觉得，很光荣吗？” “光荣？呵呵，那也不比不过我有个董事长的舅舅！” “是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能靠家里，我是真的很羡慕。”林灿笑了 3. 第 3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林灿又做梦了，她们正在搞一个发布会，她穿着一袭红裙，挽着长发。地点是一片很美的无际的湖上。突然间人都没有了，她却没有发现，因为目光都被湖水尽的天边吸引，一条白色的龙帅气地俯冲而来，湖面上被激起的浪花打湿到了她的脚尖，她惊喜地叫道：“真的有龙，真的有龙，你们快拍。” 那条龙很快就飞停到了她的眼前，白色的龙甲，龙须和龙角就像是从神话故事里出来的一样，她一点都不怕这样的庞然巨物，她甚至觉得这条龙好像跟自己很熟，他们彼此看着对视着对方，林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龙须，很快又戳了戳他的龙角，他也不生气，龙尾甚至还在轻轻摇摆，水面荡起的涟漪打湿了林灿的裙角。 林灿很快感受到了湿漉漉的，一睁眼，发现自己打翻了床头柜的水杯。 林灿揉揉眼睛神了个懒腰，做了个好梦的感受真好啊，她抱起身旁的龙龙抱枕，扯掉印着卡通龙的眼罩，打开手机，看见了赵森的信息，时间是夜里三点，他带着微醺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你想过我吗？ 林灿和他的聊天框里，只有这一句，因为这些年来换了好几次手机，手机记录并没有同步，也说明这些年来两人毫无联系。 林灿冷笑地摇摇头，走到洗手间开始洗漱。 茉莉清香的牙膏布满了她的口腔，让人觉得日子并没有那么难。她拿起来轮廓是龙的擦手布擦了擦手，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买了很多跟龙有关的东西，她笑了笑。 她想起来，与赵森交往的那五年里，好似一场互相征服的戏码，他与她相逢在古老的博物馆里，因为对刚出土的龙纹的酒杯感兴趣，从而认识，并发现彼此似乎有更多的前置的缘分，比如说林灿正要想尽办法进入纪录片频道工作，而赵森已经在纪录片频道小有成就；他们对很多选题有着相似的看法……恋爱的时候常常会脑补出更多的“相逢恨晚”。 很快，林灿发现他对自己的帮助也好，指点也好，都充斥着“你要听我的才是对的”的逻辑，最终不过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分手的导火索甚至可笑到双方都不愿意回顾。因为林灿太喜欢龙了，总是会对龙极其相关元素的事情感兴趣，赵森则认为这是小孩子过头的表现，最终因为林灿买了一个龙的周边，赵森大发雷霆。 这些年，林灿算是理解赵森的大发雷霆的背后逻辑，跟买龙买兔子完全没关系，跟买周边还是买房子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脱离了赵森的掌控，她无法服从。 从感情层面上看就是，他并不爱林灿的本来面目，他喜欢被拔掉刺的玫瑰，而不是玫瑰本身。 林灿释然了，所以当林灿分手后发现赵森其实早就出轨了，她甚至有点感激上苍，因为这样的话，她就更加不会留恋，也不会内耗了。 但是这些事情，林灿也没有跟别人多言，所以直至今日，他们觉得林灿还是单身的原因，除了工作忙，就是因为放不下赵森。 包括赵森自己也这么以为。 因此林灿和赵森在会议室碰头的时候，赵森带着偶像包袱，反而有些刻意。他先道歉自己昨天喝醉了发信息的唐突，希望林灿别介意。 林灿没有说话，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震耳欲聋的沉默中，开会的人陆续来了，大家看见赵森和林灿各自坐在桌两边，大家都有些尴尬。直到柳总进来的时候，林灿才觉得这个会有点东西，不只是个业务会。 果然，柳总带着骄傲的姿态再次隆重地介绍了赵森本人的价值和战略价值，字里行间无外乎在说她的人事挖掘是多么专业，以及现有团队已经没有提高空间了只能靠外援之类的。 这种拉踩的方式让即使身为HR老大的人也很喜欢用。 可惜林灿没有被激怒，她正在看猎头前几天发来的offer条件，觉得还不错，想着晚上跟猎头聊聊团队如果过去能拿到什么样的条件。 所以她的确没有具体听柳总在说什么，等到对方提高了音量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所以林总会配合好赵森的工作吧？” 林灿说嗯嗯。 “赵总会分配新的选题给各位，也会根据各小组的情况进行深入交流，相信大家在赵总来了之后一定能做出爆款。” “赵总来之前就有爆款啊。”角落的童晓旭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音量正常，导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她立刻也意识到了，解释道，“不好意思，又一次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配合她真诚抱歉的样子，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童晓旭是吧？”赵森微笑着说道，带着像是算计好比例的温和，十分亲和，“听过你的名字，跟着你灿姐得到了很多锻炼的机会吧？” 童晓旭点点头。 赵森笑着示意助理给到了童晓旭一份文件，很快助理把手中的文件都按照组别分到了大家的手里。 “大家看见自己手里的文件，是我来之前根据大家的过往作品，以及和柳总充分地交流了大家的情况后，给到大家今年的创作选题。” 大家起初都快速扫过自己手中的文件，然后开始交头接耳看别人的。 林灿没有翻开她面前的那份文件。光看别人的过往作品是可以了解一个人的一方面，但是肯定不全面。于是跟hr聊这个人的情况，最终帮这个人决定他们明年的选题。是这些人没有嘴吗？林灿拿起手机，正要给猎头发信息，柳总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打开了面前文件夹道：“我们一起期待林灿团队今年的作品，来将功补过。” 林灿就这样看见了文件上的选题，给她的团队的选题是——小镇。 林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有回应童晓旭他们投来的目光，凭借多年的默契，她肯定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小镇选题已经是纪录片市场做腻了的选题，小镇的历史、人物、风俗、美食都被各家做烂了。给到这样一个稳妥且无法出彩的选题，明面上的理由一定是她之前的创新滑铁卢的事儿，匹配这个选题的预算也少的可怜。 既然林灿内心都能推演出对方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自然不会傻到再问一次。她抬头看了下半靠在会议桌旁的柳总，笑着将面前的文件夹合上了。 看见林灿依旧没有被自己激怒，柳总故意提高了音量：“关于国际顶级平台想要拍摄的‘龙’纪录片，将由赵森总直接带队，作为中国方的代表策划并制作中国的部分。” 一言哗然，所有人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这项目俩月前是我们在联系啊，咋回事啊这是？”童晓旭一急，东北话窜了出来。 这个项目林灿胜券在握，无论是过往履历，还是她的筹备工作，都非常符合接下这个选题的条件。但是两个月前突然中断了，林灿当时着急前项目收尾的工作，没有顾得上跟进。看来整她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她平静地打量了一下柳总和赵森，深吸了一口气。 当筹码不够的时候，还在牌桌上的你，如何能赢？ 掀翻这张桌子！ 林灿直起身来，抱歉地冲赵森点了点头：“抱歉，出去一下。你们继续。”随即她一个眼神示意了后排的童晓旭，童晓旭秒懂，单脚一跳，留下了一句“好勒”，人就已经出去了。 林灿和童晓旭俩人站在电梯前等待，经过的员工脸上喜气洋洋，见到林灿都笑嘻嘻地叫一声“灿姐”。 林灿跟大家一路打招呼，一边上电梯到了董事长楼层。 童晓旭一边兴奋地跟她说道：“你知道吗，李枫焰来扫楼了。” “帮我把之前的资料都打印出来，然后给我一个电子备份，我家里的出差专用行李箱你知道在哪里的对吗？” 童晓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后面的都没有问题啊，就是这个资料是哪一份资料啊？” 林灿对她耳语了几次，童晓旭迅速领会了意思，转头就往另一部电梯走去，一边不忘跟同事说：“李枫焰的签名照帮我留一份啊，咸鱼上价格可高了。” 林灿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这明星扫楼也是一种营销宣传的手段之一，尤其是有作品上线热播的时候，但是李枫焰这三月已经扫了四回了！ 但是林灿此刻顾不上这个了，她现在要见的是宽文的董事长，去夺回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仅仅是自己对龙情有独钟，更重要的是，现在要去拍摄的人，只是拿这个选题作为打压别人的利器，弄个好看的履历在身上而已，根本不是真心对待这个纪录片。她宁愿相信赵森会尽力为一号位这个职位付出，也不会相信他会真心拍好这个选题。 夺位，可以忍； 夺龙，绝不行！ 宽文的董事长是一个有情怀的老者，只管大事很少管小事情。林灿对他印象还不错是因为，他曾经去过林灿的片场，当时那里特别破旧，山林里的条件艰苦，他没有任何怨言，离开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董事长如今斑白的头发更多了，看着林灿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赵森来当你顶头上司，是不是很有意见？休息的好不好？” 林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以来都这样。”董事长笑着道，“你这样的性子啊，遇到小柳肯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但是哪家公司没有小柳小刘的？” 林灿也的确这么想，所以这些年可以和柳总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她不可以这么说，这变相让这场谈话变成了情绪的来回。 “我过不了这个坎，猎头也给了我很好的offer，我想跟您开门见山聊聊。”林灿说完将猎头的邮件递给了董事长，董事长摆手 4. 第 4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林灿从堪称古老的出租车上拿着行李下来后，并不急着去目的地，看着满眼的水色，她坐在行李箱上使劲缓了缓。正值傍晚，西边的太阳也要下班了，摇摇欲坠，让这片没有开发过的湖面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安静的湖面，偶尔有骑车的人经过，风吹过湖边的杨柳树，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样平静地和大自然相处是什么时候了。 她发了一张照片给童晓旭，并给她留言道：“我已经安全抵达了，你好好照顾家人。” 童晓旭就是在临出发前偶然发现家里人瞒着自己来上海看病，月光的她自责自己拿不出急救的钱，林灿取了十万给她让她安心照顾家人，并让她安心留在上海，等一切都好了再来找自己汇合。 这个地方是她之前做功课的时候发现的，这个镇子和它的周边，都以龙来命名。龙虬、龙腾、龙湖、龙门……这次林灿来到的是叫做龙游的镇子，也是相较便利一些的地方。 要迅速了解这个地方，有几个很好的切入点。 第一个，交通涉及到的一切：打车、公交、地铁等等； 第二个，早茶或者下午茶或者当地习惯的吃食的地方； 第三个，博物馆或者图书馆之类。 虽然之前的准备工作做了一些，但比起真实的自己体验，带来的感受是不同的。她需要一个长期落脚的地点，于是民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也能感受到一些这里的烟火气。 这一次，她选择的民宿是一个老城区的街道里，据说这里巷口的馄饨铺子是清朝就开了，巷尾的澡堂甚至历史更久。 她的这家民宿曾是著名词人秦观的府邸，等她一路从河堤上走下来，拖着行李箱走了了几段青石板的路，打听了好一会才来到了府邸面前，意外就发生了。 哪里是什么民宿，压根是个又荒又破的古色古香的宅子。 林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立刻打开手机搜索自己的订民宿的app，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程序加载了半天，显示没有信号无法加载。 明明一路导航过来是没问题的，这里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或者是深山老林，怎么就没信号了？ 但是更荒唐的是，这里怎么就是个荒宅？导航刚刚明明说的是：您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导航结束。 林灿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宅子，不甘心地又敲了两下，没人应声。 这里并没有第二个像是秦观府邸的房子啊。 如果这宅子是荒凉的废弃的，自己为什么会定这个位置的民宿呢？导航又为什么会导到这里来？ 秋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冷静了一些，觉得唯一一种可能性是，民宿在这个附近没错了，不然导航不会这么说。不过这附近也不像是个有很多民宿的地方，找到人问一下就好。 再一看手机，电快没有了。这下林灿真的有点急了。林灿扫视了一圈，这小巷子里也不像人流量大的地方，从刚刚到现在也没见过一个人影子。 林灿看了看两只行李箱，又看了看还有百分之一的手机电量，一咬牙决定先把箱子放这，至少荒宅这里没人偷箱子把，然后走出小巷子找个超市借充电宝，再能跟超市老板打听一下这民宿到底在哪里。 出发前，她忍不住又趴在两扇门上往里头看了看缝隙，直起身来的时候，铜锁勾花了她的袖口，豁了口子。林灿检查了一下，只是袖口的问题，也没有伤到皮肉，就顾不上再理会。 到了深秋，白昼变短，又要下雨的样子，耳边连风的声音都更大了，远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轰隆隆雷声，地上的银杏叶子都被卷了起来，她又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上有些冷，自然地将大地色的长风衣裹了裹，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巷子墙壁上的昏黄的路灯似乎还没有到亮起来的时间，很快青石板的路上有了小雨点，像是一副准备着墨的山水画。 林灿加快往外走的步伐，这时候的雨已经噼里啪啦地开始落下，她下意识地用左手举过头顶挡着雨，空气中突然有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她甚至忍不住抬头看看是哪里的桂花树，但是古朴的屋檐小巷上空依旧是一片萧瑟的秋，不等她她回过头，就狠狠撞上了来人，因为一直在小跑，所以受到的回冲力将她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然后跌落在了最糟糕的水洼里，伴随着她一屁股坐在水洼里的还有电量彻底耗尽的手机，她顾不上脏，一把捞起手机，埋怨地看向来人。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木色的伞柄率先闯入了她的视线，随后头顶微微一暗，藏蓝色的伞为她挡住了天空的雨。 眼前的这个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深色的外套，里面衬着白色的圆领T恤，休闲的咖啡色的工装裤。握着伞的手指有力修长，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灿，他的目光落在林灿泥泞的双手上，于是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手帕，附身递给了林灿。 率先映入林灿视线的，是这块帕子的一角绣着可爱的龙头。刚刚还觉得自己倒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这一刻好像只有伞内的世界。 林灿接过他的帕子擦手，刚刚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格外笃定，甚至有一丝老气，绝不像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像林灿刚刚见到的湖面，大气的，但沉稳。< 5. 第 5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林灿躺在干净温暖的客房里，盖着蓬松的有太阳味道的棉被，她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她偏头看了看被雨点打响的窗户，那种一定频率的噪音本该让人格外安心，林灿工作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会从B站上找点类似的背景音当成催眠。她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已经充满了，微信中有一些留言，她点开童晓旭给她的很多条留言，点开播放后，然后又把手缩回被子里。 童晓旭留言大概是说了家人做手术还比较成功，但是还在苏醒恢复阶段，她对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和林灿一起采风表示自责，并表示自己会帮林灿再多找一些资料，以及叮嘱她给自己地址，以便不时之需。 童晓旭提醒了她，她得给过去自己的地址，这是她们女孩子工作时候的默契，如果有人单独出差什么的，就会发送自己的定位，以防不测。林灿在微信群里点击了发送地址，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秦观府邸，发送的那一秒，她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在了脑海中。她带着防备和不解环视了一圈卧室。 这是修葺成明代风格的屋子，斗拱、栋梁、还有家具的特色，都是明代的，角落上还有个架着的小火炉，在小火炉边上却是一个非常有工业特色的钢艺椅子，线条很美，虽然一看就是现代工艺，但是充满了古典美。 而在这个角落的椅子旁，是自己的两个行李箱已经有序地放在了另一边的角落，她的外套放在了椅子上，此刻穿着的是自己的里面的打底衣。她拿起椅背上的衣服，看了看袖口，袖口被铜锁划开的大口子还在，这不是梦！ 屋外传来了小贩推车叫卖发出的声音——麦芽糖麦芽糖…… 外头有人！她一个激灵，昨天分明是像进入到密室一样，人影都没见到，外头明显有了人声，叫她一阵欣喜。就在她拉开卧室门的一刹那，对面站着一个人正要敲门。 是他！ 昨天在雨巷里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此刻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手里端着一杯水，看来是要进来看望自己。 林灿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发现全是奇怪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从哪一件说起。假装平静地说道：“给我的吗？” 王烁宇显然也被这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听她这么问，嗯了一声，将杯子递过去：“林姑娘，你睡了太久了，先喝杯水吧？” 这是一个看起来质感就很好的玻璃杯，杯身很窄，他的手可以几乎环绕一圈，因此林灿上前去接的时候，很大概率会与他的手碰到，林灿期初没有在意这一点，她只是自然地上前要接过这个水杯，就在她要触碰到的时候，男人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林灿没有来得及碰到 6. 第 6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烟雨蒙蒙的院子里，完全没有卧室里的干燥温暖，庭院的桂花树下一片金黄，昨天为她遮挡的伞，此刻正倒挂在树枝上，里面盛了很多桂花。 林灿打开院子的木门，远处马路上的声音隐隐传来，她顺着小巷子往外走，很快就走出了灰墙黑瓦的江南小巷。眼前是一条川流的小河，不远处有石桥可以过到对面，对面更加市区化一些，能看见两车道宽的马路上，有行人也有车子偶尔经过。 靠近林灿这边的河边，有阿姨穿着雨衣端着盆往回走，林灿快了两步迎了上去，道：“大姐，您住在这附近吗？” 阿姨约莫五六十岁，气色很好，笑着道：“对啊，我住这儿几十年了都，你是游客吗？迷路了吗？这儿巷子多，七弯八绕的是不好走，你要去哪，我带你。”大婶很热情，跟林灿就这么聊上了。 林灿赶紧顺杆问：“我定了个民宿，在秦观旧址，姐姐知道吗？” 阿姨被叫了姐姐，喜笑颜开，一边说着自己都退休了还姐什么姐，一边轻车熟路道：“我认识啊，我们不叫秦观，我们都叫他秦少游。” 秦观，字少游。听起来像是这姐姐的领居家孩子似的。 “那这个民宿的老板您也认识？” “老板来了？” “嗯，来了，我见到他了。” “呀，这孩子来了？”阿姨喜形于色，立刻说多了几句，“我跟他爷爷认识，他爷爷说要去国外儿孙那边了，但是他孙子要来这里接管他厂子，从上海来，对了，让我们多照顾他，我们也是刚旅游回来，估摸着这孙子差不多该来了。对了，你是来旅游吗？这个季节来的还挺少。” 林灿听她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害怕狐疑的心放下了不少，说明自己没遇上鬼，至少是个人。 “那秦少游的宅子，一直长那样吗？”林灿试探性地问问，她实在太好奇了，自己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是个荒宅。 “什么意思啊？那他住的地方还不就是那样？” “我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有过翻新吗？”林灿进一步问道。 “没啊，我们这个地方，要是装修什么，可费事了，你可不知道，你看这个小巷子，多窄啊，装修什么的，车都不好进，前几年，我隔壁邻居家小刘，要装修，哎呀，一不小心，把小巷子的墙给砸掉了，后来居委会……”阿姨展开说说的展开过于宽泛，且收不住。 但是林灿显然得到了重要信息，这个宅子没有翻新过，也就是说，就是这样的！ 从荒宅变成现在这样的，可不是简单装修就能达到的效果，也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不会邻居不知道。那就说明是自己看错了？ 而且阿姨的话里，说明这家人也是住了好几代了，至少是安全的。 “对了，姐姐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跟我介绍介绍。“林灿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了工作思路上。 “我带你去澡堂子泡澡，对了，你喜不喜欢吃包子？哦还有哦，我们这咸鸭蛋也很出名你爱吃吗？但是这个季节是吃松花蛋的时候，我晚上给你拿两只。” 话赶着话，两人就已经到了古宅门口，不等阿姨开门，王烁宇就从外头打开了门，手里提着个垃圾袋，看见这两人，先跟阿姨打了招呼：“薛姨好。” 薛阿姨一看见王烁宇，喜笑颜开，上前亲昵地拍了拍他，笑着道：“啊，小王是不是？你爷爷到国外后还好吗？” “挺好的，但是水土不太适应，肠胃不好，住院了。”王烁宇回道。 “啊，年纪大了可得注意，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搬家收拾什么的，我叫我儿子来帮你搭把手。”王烁宇自然地接过薛姨手中的盆，往外头走去，薛姨一边揉着胳膊一边道：“谢谢谢谢，老梁的孙子真懂事，你爷爷对我们是真的好，之前还让我们跟工人们一起去旅游……” 薛姨完全忘记了跟林灿告个别什么的，乐呵呵地跟着王烁宇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林灿甚至想问这个松花蛋的事情还落不落实，她站在大门口显得有点多余，怔怔地看着王烁宇和薛姨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再次发现了哪里不对！ 但是这一次，她不怕了，她林灿是谁？可是能在职场上步步为营的人，她太习惯主导和安排事情了。 至少这回她不怕了，对方只要是人，她就不怕！ 她端坐在客厅的茶桌旁边，从容地开始喝茶。不得不说，茶是好茶。而且这个小王的审美也不错，茶室和起居室的概念结合，并与他整体明代的古朴风格融合得恰到好处，这是林灿喜欢的“去客厅化”的理念，与她在上海的公寓很类似。 听见大门外的动静由远及近，随后她透过花棱的窗户，看见他从树上取下了伞，将伞中的桂花倒入了一旁的竹篓子里，等到林灿喝完一盏 7. 第 7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鬼打墙？！” 电话那头的童晓旭声音高了几度，随后就听见她家人的咳嗽声，八成是被她吓着了。林灿将到了龙游镇的经历说一通后，童晓旭大为震惊，做出来如上的反应。 “姐，这不一定是鬼打墙吧？”林灿期待着她给出下半句的科学解释。“我觉得是聊斋。” 林灿下巴差点掉了。“光天化日的，他是有影子的。” “那聊斋也进步啊，你想想，以前聊斋的社会环境和科技是什么样的？现在是什么样的？” 大概是一直以来跟纪录片打交道，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她们团队经常会以此讨论，争取找到切入点来重新结构纪录片文本。比起恐惧害怕，更多的是求知和探索，甚至是兴奋。 “那薛姨呢？” 电话那头甚至传来拍大腿的声音：“他变的呀，哎呀，这你都不知道，幻化呀，幻化！聊斋里，变个宅子，变个邻居什么的，又不是难事。”说罢就听见她啃苹果的声音，以及晓旭家人护工的声音—— “那个苹果是给病人吃的。” 林灿想着她毕竟请了年假照顾家人，自己用工作上的事情占用人家私人假期不合适，安慰了两句长辈的病情，就要挂电话。 童晓旭不以为意反安慰她道：“灿姐，你别怕哈，等我妈出院了，回东北了，去堂口请个大仙来看看。” 林灿哭笑不得，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她对着那头道，“成不？” 林灿赶紧婉拒，虽然并不能把解释传到长辈耳朵里，“不必不必”之类的，结果就听见虚弱且年长的声音说：“马……马大仙跟我那是很多年的交情了，你们……放心……。” 林灿赶紧点头哈腰：“谢谢谢谢阿姨。” “灿姐，如果他是聊斋，可别忘记带摄像机啊。” 这句话启发了林灿，不是要拍王烁宇，是这个人既然这么特别，那就多开发开发，跟他多聊聊跟当地文化民俗相关的事情呢？民宿店的老板，原本就是自己收集当地素材的最重要的一环，怎么就被灵异现象牵着鼻子走了呢？ 王烁宇听完林灿提出来的需求后，面色虽然如常，但是眼神中常满了讶异，他俯身调大了电磁炉的火力按钮，坐了回去，笔挺的腰板很是“端庄”，让人觉得他的涵养似乎有了几百年一般。但是随即他说的话，让林灿立刻来了火，他说—— “这个镇子包括周围的确是以龙命名的，但是以这个东西命名，不代表有这个东西。” “首先，龙，它是龙，不是‘这个东西’。” 林灿遇到龙的事情上，总是会忍不住较真，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有点过度了，赶紧换了个语气，“这个，我明白，但是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如果你是想了解的话，可以根据网上的一些介绍去看看。”说着他起身，走到旁边的木纹很对称的柜子旁，打了开来，取了一个东西转身给林灿。 林灿以为他给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带着欣喜伸手过去接，刚说了一个谢字，发现竟然是个ipad！无语凝噎。 她找不到龙，是因为没有iPad吗？！ 林灿从房间里取出了两大袋子的资料，放在了王烁宇面前，道：“王老板，拍龙这件事，我是很认真的。” 王烁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桌上的资料，俯身上前，在林灿的点头同意下，翻开了看了看，有些意外地放了回去，然后道：“拍不到龙，怎么办？” 林灿笑了笑：“那是我的课题，你无需担心。我并不是莫名其妙心血来潮来这里的，这里有龙，所以我才来的。” 王烁宇意外的神色不加掩饰：“你怎么发现的？” “需要你的帮助。”林灿立刻说道。 水壶在他们俩之间冒着沸腾的水汽，氤氲了梁烁宇与林灿之间的视线，恍惚间林灿觉得王烁宇似曾相识。 “我想从一个传说入手。”林灿说道。 是的，一个传说。任何一个小镇子里，都会有自己的传说，这些传说或十分相似或者光怪陆离，仿佛构成了一个人的来历基因。 这不是传统，却是共同的语言。 这个传说是林灿在一次“灾难”专题的纪录片的采风中无意中听见的。 公主的父母在战争中悲惨死去，在逃亡的过程中她所坐的船被敌军发现，数箭齐发，她弃船逃跑的时候已经被箭射中，落入到了龙游湖中，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实她被龙所救，苟活了下来。湖边的她被龙养好了伤，但是一心要为父母复仇，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是因为父亲当年宠爱的宠妃暗通敌国所致，尽管龙龙多次劝阻，她还是铁了心要为家人报仇，每 8. 第 8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天空又开始飘雨，林灿站在院子中的桂花树下，又闻到了初见他时候的桂花香气，想必是这棵树散发出来的。她看见走廊下放着盛桂子的竹箩，担心飘雨会打湿它，便将这个竹箩拎到了客厅中。她好像来到了这里很久似的，但是不寻常的怪异笼罩着她，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她想起来她质问王烁宇怎么知道自己？对方的回答是包跌落在地，里面的名片散开来了，所以看见了。 包落地，里面东西散落开来，但是名片卡包是折叠的，怎么会把名片“跌”出来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随身带的包上，她打开包，拿出了名片卡包。 林灿一边打开卡包一边想，或许他顺手打开了这个卡包？也太没有礼貌……下一刻林灿背后一凉，因为这只名片卡包，她通常用来放自己的和交换回来的别人的名片。 而此时此刻，这个卡包里只有从前交换回来的别人的名片，自己的名片已经用光了，这一次走的匆忙，她忘记补上了！里面根本没有自己的名片！ 这一下，她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又想，这个薛姨说河堤缺口，王烁宇一个新来的，怎么就知道什么是缺口？缺口在哪里？以及缺口会造成多大影响呢？ 他不是新来的，他一定不是刚到这里，他对这里很熟悉…… 林灿想到这里，抄起角落的伞就往外头跑去，不管这个劳什子雨有多大，她今天一定要去看看！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他跟那个缺口是个什么关系！要是他敢再回避自己的问题，她就威胁他，把他推倒河里！ 林灿当初做龙的纪录片，最大的问题是，她要选择哪一派来拍摄？ 最常见的，论证派，比如说这个地方就是有龙的，围绕着寻找龙来构建内容，县志、传说、邻里采访、遗迹取证等等； 第二种，传说神话派，这是理论考据的一种，挑战比较大的是如何将民间传说变得又神秘又好玩，又不“走近科学”； 第三种，人文派，比如说围绕着龙的人的故事，家族的故事等等； 当时林灿的小组切入的时候，首先排除了第一种模式，因为第一种模式的最终需要“论证成功”来作为收尾，显然不可能。 第二种和第三种，目前来看，稳妥有余，创新不足。 但是站在暴雨滂沱的堤坝的时候，林灿被震撼了。 林灿自己猜测河堤大概就只有当时自己看落日的那个地方，于是撑着伞走出来的时候，跟当地人一打听，果然如此。 雨越下越大，目之所及也没有出租车，她索性从路边扫了一个共享单车，一边扛着伞往河堤方向踩去。这伞压根挡不住这瓢泼的雨，冷冰冰拍打在她的脸上，很快头发也湿漉漉的了，林灿也不知道自己着急什么，但是她就是着急，她索性收起了伞，两只手扶着车把手，一顿猛踩，压根踩不动了，只好锁在路边，然后开始徒步往河堤上跑。大雨早就把她淋湿了。 她看见有匆忙往回走的三个路人，听见他们在讨论—— “每年都要来几次，这口子是没法修好了还是怎么着？” “就是，老王家的孙子也来修了，这老王家世世代代都栽这上头了！真不容易。” “不会决堤吧？” “不会的，他们家手艺很好的。” “算了，还是快跑吧！” …… 雨更大了，林灿顺着他们来的方向跑去，与那群人隔了很远，随后天地之间只有漫天的大雨。 大雨恍惚了视线，像是发怒一般砸在湖面上，龙游湖和运河之间只靠一条堤坝隔着，但是这一刻天与水连成一片。 林灿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其中似乎有王烁宇的身影。有四五个人人围着他，他在匆忙地指挥着什么，地上有一些工具和电子 9. 第 9 章 《我和龙王的平常生活》全本免费阅读 林灿一把薅住中年大哥，道：“他现在下去了，有没有危险！什么时候能上来？他下去是干嘛？” 就在林灿说话的时候，水位越来越高，原本被王烁宇捆着的绳子竟然浮上了水面。 “绳子！绳子！”林灿指着浮着的绳子给中年大哥看，一边从地上抄起另一困麻绳，将一头塞到大哥手里，一边系在自己的腰上道：“我下去救他，你抓住绳子！” 中年大哥刚要劝阻，只见王烁宇从水中探出头来，一边对岸上的人大吼道：“开！” 这时候林灿才发现岸上这群人里，有一个人手中有对讲机，王烁宇正是对着这个人喊。 那人道：“你还在水里，通知工作台重新开你会被卷进去的！” “涡轮接口有问题，必须先启动一个才能带动其他的，我现在下去抵住，你们三十秒后开！”说罢不等对方回应就潜下水去。 中年大哥道：“这样会死的！” “你快上来，我用别的东西去抵住。” “不行，必须是在启动的一刹那松开，否则用别的东西抵住，别的东西会卡主，给排水泵造成更大的损耗，其它的就带动不起来了。”拿着对讲机的人说。 不等中年大哥反应，对讲机的人就按下的按钮。 只听见闷哼的机器声从水底传来我湍急的水面上开始陆续出现旋涡，由远及近。 “前面的启动了！”对讲机的人随后对水下喊道，“快上来！” 就在旋涡不断靠近王烁宇消失的地方的时候，王烁宇突然从水中浮出，迅速往堤岸处游来，很快就靠近了堤岸。 林灿甚至来不及将麻绳从身体上解开，就冲向了王烁宇，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 湍急的水再次漫过王烁宇的腿，明明就是近在眼前的手，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迅速上岸，但是他拒绝了，他坚持自己往上，明显是视而不见！洪水淹没了他的身体，林灿只见自己的身旁出现了一道身影，中年大哥趴在岸上给王烁宇伸出了手，王烁宇立刻接应上，在洪水再次漫过的时候爬上了堤岸。 很快，水底的发动机声音更响了，水面出现了一大排的漩涡，堤岸上都有明显的气流变化，年幼的树苗的树干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抽水泵顺利排水，即将进入到你们的闸口，预计在今天晚上八点，你们准备好开闸放水排入长江。”王烁宇脏兮兮的手握着电话和那边的人在交流，他的语气非常坚定，对方似乎对他的指令毫无疑问立刻执行，他随后也挂了电话。 林灿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一切好像没有什么难的，但是又觉得艰难万分，就像少女时代看数学题，每个字都认识似乎没什么难的，但是拼凑到了一起后，反而傻了眼。 天上的雨不知不觉间也变小了。 如果说刚刚事态紧急，救人这件事充满了她的脑海，但是这一刻，那种怪异又产生了，这个手的接触，如此似曾相识。 王烁宇和一排人并不着急离开，都站在岸上看着水流。水流平缓了很多，水位也明显降低。 “今年整这一出？！”中年男子道。 “最后一年了。”王烁宇平静地说道。 “我要回去复习了。”对讲机的少年说。 “最后一年了考什么考？”当时抱树的那个男子说道。 “最后一年怎么了？最后一年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对讲机少年不满地说道，“我就是要考！”说罢丢下一群人往远处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