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咒诅》 第1章 夜婴五马佛火邪闻 宙有异象,九星连珠。 正值末法时代后期,妖魔邪怪敛踪藏行,名宗大派山门阖闭,这是新时代降临的前摇。 我叫做梁松禹,是一个做白事的专业人士。 梁这个姓氏,是从我养父身上得来的。 听我养父说,二十多年前某天深夜,门外有异常响动,他出外查看,一眼就看到了被五根滴血红绳扯起到半空的小婴儿。 红绳捆缚于四肢和脖颈上,这是典型的五马分尸状态。 五根红绳都绷紧了,使力那端却延伸到浓雾之中,看不清源头。 因着颈部红绳勒紧导致的窒息,婴孩脸孔开始发青。 那可怕场面,啧啧,养父谈起时还心有余悸,说是,他再晚出来一会儿,我必死无疑。 说实话,听到这段时我满心惊骇,搞不懂何人这般残忍,竟然要五马分尸的害死一个婴儿,这还有人性吗? 养父怒满胸膛,大吼了一声住手。 他隐隐看到,被红绳扯起在半空的婴孩周围,悬浮着五六道身穿大袍子,散发可怕阴气的黑影,怨气冲天,光线扭曲,场景宛似地狱冥场,极为恐怖,让人不敢接近。 但不等养父看清,黑影们就陆续消失了。 他一步上前,连续挥掌切断五根绷紧的红绳,将濒死的婴孩救了下来,用自家衣衫裹住,浓雾随即消退。 距离不远有一具死尸卧在血泊中,其白发白须,怒目圆睁;看情形,老人是为了保护我而惨死当场的。 养父本就是道上的人,并未声张,而是默默处理了死尸,随后收养了我。 我一个体质孱弱的小婴儿,浑身沾染了阴气,要是放任不管,绝对活不过九天。 好在养父并非常人,他使用独门秘术,耗费三年时间,才将我体内致命的阴气逐步驱散干净,我这才能够顺利长大。 但也因为这番苦难磨砺,我的体质有了变化,觉醒了极为罕见的通灵诡体; 聚集心力的情况下能够看穿阴阳,甚至自主的阴魂出窍。 这些行为有着高风险,养父严令我不得随意使用。 养恩大于天。 他一生未曾娶妻,将我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 名字上了族谱,我就是梁家的正宗族人。 梁家世代都是做白事儿的,传到我这一辈儿,已有十几代的历史。 这是明面说法,但其实,梁家祖上乃是隐世的阴山派弟子,修得一身驱邪捉妖、画符堪舆的好本事,只不过,后来被逐出山门了。 阴山派并未收回梁家老祖的一身本事,而是留有一道‘传家之言’。 说是,容梁家在俗世斩妖除魔,待积累足量的阴德了,后代子弟就可重归阴山派。 梁家这么多辈的积累,换来的只是一座位于市北僻静地段的白事铺,面积四五百平,老式结构的两进宅院,这就是所谓的祖产。 洛顺白事铺的名头,在这座同名的大城中算是响当当的,混个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我二十三岁那年,养父去东南亚参与某豪族贵人家的白事时,不幸飞机出事,坠入大海,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下场。 这事儿充满蹊跷,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我只能咬紧牙关,自己个的扛起白事铺祖业。 虽然我只从养父那儿学得点阴山术皮毛,距离登堂入室的阶段还很遥远,但也不算丢人,凭着通灵诡体的天赋加持,二十五岁就混成了洛顺市最有名的阴阳先生之一。 人们尊称我为‘梁大师’,即便是那些有身份的人物,也给面儿的喊我声‘梁师’。 阴山术的皮毛,对上普通阴阳先生(散修)的家传技艺,绝对是碾压式的存在,在这洛顺市内,如我一般年纪就被尊为大师的,仅此一例。 因着梁家祖宗那‘阴山弃徒’的身份,对外不能说自家是阴山派弟子,即便内核使用的阴山术,也只能披着阴阳先生外皮讨生活。 甚至,不能供奉阴山老祖神位。 在外人前,只能装模作样的供奉道门老祖三清圣人。 严格说起来,阴山派是道门的一条分支,供奉三清祖师也算合理。 最近这几个月我手头儿有点紧。 就托街面上的商铺老板们帮着留心,看看有没有什么诡异邪事生意? 某日,熬到傍晚,客人稀少,我干脆早早关门休息。 刚用过晚饭,咚咚咚! 后门被敲响了。 我神情一动,起身开了后门。 街角棋牌室的周跛子,神色诡异的钻了进来。 周跛子年约四十二三,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瘸了一条腿不说,还是个鳏夫,带着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 生活的艰辛将其打磨的唯唯诺诺毫无棱角,据说,搬来这条街之前,是个人就敢在周跛子面前蹦跶。 自从他一年前搬来此地后,兑来的棋牌室生意逐渐好转,不说其他,至少吃穿不愁了,养活个闺女还是不成问题的,街溜子们混迹棋牌室的不老少,但没谁敢欺负他的。 原因是,两年前我就放出过话,这条街老子罩着了,谁敢在这条街上撒野搞事,那得先问过老子是否同意? 要知道,洛顺市的诸多大佬们,不管混哪条道的,即便再牛掰,也没有谁喜欢明着得罪阴阳大师的,所以说,周跛子和街上的老邻居们,对我是心存感激的。 “周老哥,这时辰,是你那边最忙的时候吧,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我有些不解。 周跛子却没答话,而是左右扫看一番,眼珠子滴流乱转,贼眉鼠眼的,一副背人作怪的德行。 我愈加疑惑,不晓得这厮搞哪出儿? “梁老板,方便说话不?”周跛子压低声音。 眉头就是一跳,想了一下,示意他随我去厢房说话。 周跛子随我进了厢房里间。 示意他自己倒茶喝。 这厮也不跟我客气,倒了杯温茶,一口喝了半杯。 我静静坐着,没有开口催促。 数息后,周跛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认真的问:“梁老板,虽然咱们平时来往不多,但咱知道你是个能人,听说,人们都喊你大师来着,可到底有多大本事?你给咱透个底儿呗。” 我抬头看向他,对方满脸认真之色,平日里的市侩,都被这股子严肃劲儿掩住了。 “周老哥,你有邪祟方面的活儿介绍给我,但担心我扛不住事儿,白白的折了性命?” 我瞬间明了。 他闻言,就是一震,随即点点头。 我沉吟片刻,缓缓说:“周老哥,这么说吧,只要不是那等能够瞬息间杀灭法师的恐怖邪物,即便落败不敌,我也能安然遁走,这方面,我梁家还是有点手段的。 至于俗世的枪弹火炮?很难伤到我真身,因我遁逃术法上乘,对方难以锁定。” 周跛子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的问:“真的,梁老板,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可别说大话。” 我很是自负的点头。 “那好,咱这真就有个危险活计,想着介绍你过去平事儿。洛顺市管辖区内的佛火镇,你去过没?” “还真没去过,只知道佛火镇中古建筑林立,寺庙众多,民风古朴,有很多制作檀香和民俗工艺品的私人作坊,路子很野,出口到整个东南亚呢,可以说家家户户都很有钱。” 我被提起了兴趣。 周跛子接话:“你这话是对的,但佛火镇最赚钱的买卖你肯定不晓得。” “是什么?”我好奇极了。 “是佛像金身私人定做。”周跛子贼笑着给出答案。 “佛像金身?”我眨巴一下眼睛。 “佛火镇的老师傅们,每一天都能接到来自全国甚至整个东南亚的订单。 按照金主的要求,量身打造佛像金身; 打比方说,制作一尊私家供奉的一米多高的如来佛祖金身,若果材料珍稀,再加上制作费用,整体达到十数万都不稀奇,可即便最次的材料,只说手工费的话,那也得大几千。” 周跛子又喝了一口茶,脸庞红扑扑的,眼中闪动金光,那是欲望的光。 眼下这个时代,万元户是暴发户的代名词,随便做做手艺活,就能获得大几千收入的,绝对是高薪中的高薪。 “为何佛火镇老师傅的手工,比其他地界儿的师傅高数十倍还多?” 我很是不解。 “因为,灵验啊。”周跛子眉头一挑。 “真的灵验吗?”我不太相信。 “反正外界都说灵验,说的多了,众口铄金的,就灵验了呗,这玩意儿就和汰国阴牌与古曼童一般,神神秘秘口口相传的,人们都比较信。” “原来是这样,好嘛,这佛火镇家家户户都是大财主吧?” “也可以这么说。” “那是哪个大财主家出事儿了?”我直指核心。 “最大的那家,周家。 严格说来是咱的亲戚家,不过,咱这小门小户的,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老光棍,平时,佛火镇周家是不待见咱这穷亲戚的,只那堂妹和咱关系还算不错,周家出事了,也是堂妹告知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追问:“具体怎么个事儿?” “周家老爷子最溺爱的大孙子周中举,前天晚上突然发疯,当着大家伙的面,举起菜刀欲要砍杀周老爷子,亏了众人反应快才一举拦下。 随后,周中举口中发出极度诡异的呼啸声,转头就要撞死在墙上,也是被众人拦着才没有送命。用绳索绑在了柱子上,口中塞了木棍。 这事儿惊动了整个周家,担心外人看笑话,就秘密请了洛顺市某权威医学教授去家里诊治,结果,周中举并非精神疾病发作,这就反向确定了,周中举乃是撞邪。 如是,佛火镇的几个阴阳先生都被秘密请了过去,结果,越是施法,周中举的症状越是严重。 周老爷子急了,这不,准备明天就派人请洛顺市内著名的阴阳先生们赶过去,至于酬金?周老爷子放话了,只要能救回大孙子周中举,数额五十万以下随便开。 对了,头前那五六个阴阳先生,施法后陆续出事,不死即残啊。 所以说,没有真本事,这邪门活儿可接不来。 梁老板,你可要想好了,若果觉着可以,走咱这路子介绍过去,今夜就可动身,赶在其他阴阳先生之前拿下这么一单,足够你十年二十年的吃喝嚼用了。” 周跛子期待的看向我。 按照行业规矩,介绍人要拿走佣金的百分之二。 假设我赚取了五十万的酬劳,那百分之二可就是一万块,妥妥的万元户了,周跛子自然是无比心动的。 盯着他眼底贪婪的光,我默默的点了头。 周跛子高兴的笑了,脸上褶子都绽开了。 第2章 阴七灵喂黑砂夜赴 夜幕降临,逢着阴历四月二十七,天际隐约可见弯刀般的月痕,云层厚重,星辰不显。 周跛子回去了。 和他堂妹的联系方式落到我手,按照约定,二十点整的时候,对方会打过来。 这时,心头忽传来感应。 懊恼的反手拍了额头一下,我才记起,到了‘一周一喂’的时段。 起身到了后院书房,挪移书架,露出后面门户。 我站在门前片刻,翻出几张符箓贴在身上,深吸口气壮胆,这才用随身携带的钥匙开了锁,随即,一头钻进密室之中。 这里是洛顺白事铺的禁地,只有我家的人才能入内,若有陌生人闯入,那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我每周都来,但还是感觉阴气逼人,浑身毫毛都冷得倒立起来,额头也沁出冷汗。 虽然我是个法师,可说实话,还是不习惯这地儿的阴森。 抬手点燃墙壁上的火把,入眼所见是个巨大供桌,我的心就是一紧,艰难地咽下口水。 其上,画满黑色符文的红布覆盖着九个灵位! 位于右侧的三个灵牌前方,供奉了三张颜色不同的符箓,分别是红白蓝三色,其上绘制的符文也呈现黑砂墨色,符文结构之复杂,普通人看一眼就得头晕目眩。 阴山派符箓和其它道门符箓有着显著区别,喜欢使用黑砂画符,不像别的门派,大都使用朱砂。 黑砂符箓属性纯阴,沟通阴阳遁行九幽的效果更佳。 随着我的接近,呼啦啦!阴风震荡,三张符箓随风幽幽飘起,隐隐传来咯咯咯的诡异之声,饱含埋怨和暴躁情绪。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过来了嘛,饿不到你们的。” 我故作镇定的上前安抚。 隐约间,可见阴风深处有红白蓝三道模糊的人影,看轮廓,一男两女的样子。 不敢多看,我急急收回眼神,从口袋中掏出三枚古钱,携带浓郁阴气的古钱。 “吃吧,各自食用一枚,别打架争夺。” 呼! 狂风大作,转瞬之间,三枚耗费千元买来的古钱,就变为金属碎屑了,阴风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咀嚼声。 随即,三张底纸颜色各异的黑砂符箓,安静地落回原位,密室内阴风停歇。 但我能感受到,黑暗中,好几双邪恶的眸子盯着自己,这让人心胆发颤。 琢磨了一下,我上前取了红底黑砂符箓,将其藏于內襟口袋之中,以作保命底牌。 随后,忍着心悸之感,灭了墙壁火把,循原路返回。 缓和了几分钟才恢复精神,但心底无比焦急,为了喂饱养父遗留下来的这些邪门玩意儿,只剩下几百块傍身了。 以我这微末能力,豢养它们真的风险极大,一旦有个差错,不死也残。 再过七天又是喂养时间,若是没钱购置极阴之物,就得使用自身精血去喂养了,那会伤及本源的,不喂还不行,弄不好会出现反噬。 “不行,必须在佛火镇邪事中赚上一笔大的,不然,真就没法过日子了。”我无比忧心。 此刻还不到十九点,我开始做准备。 大码的帆布旅行包一件,双背带样式的。 在后院翻箱倒柜一番,找出诸多‘家伙事儿’塞进帆布包中。 包括开过光的道袍两件,高价打造的北斗七星桃木剑两柄,短剑样式,不过半米多长,放入包中正合适。 祖传的拂尘、师刀、天蓬尺、阴阳环; 地府各部阴神法印,篆刻满符文的拘棒,以及目下法师们很少使用的半瓢和玉石如意等物齐全。 一大叠子符纸,黄纸为底、黑砂画符。 各色小巧的瓶瓶罐罐若干,其内各式各样的液体,鸡冠血、童子尿、黑狗血之类的,一应俱全,都是平时收集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候使用。 黑砂红笔、备用符纸,自是不可少的。 还有几个小木匣,内中储藏诸多极阴之物,如,用露水泡发后晒干的柳叶儿,坟茔地泥土孕育过的槐木枝,僵尸掉落的毛,这类的物品不少,都经过施咒做法,驱逐了阴物本身携带的邪气,剩下的就是驱邪之力了。 至于驱邪力度大小?完全取决于施法者的能力高低。 我的本事若是用阴山派高人眼光来看,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但放在这宗师不显的俗世之中,只说那些无门无派的阴阳先生(散修),与他们做对比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高人了。 神秘且带着传奇色彩的阴山派可不是说笑的。 即便,我家祖上是阴山弃徒,那也不是散修们能比肩的。 琢磨了一下,又往背包中塞了些咒盐小纸包,这玩意儿是用来对付僵尸的,但周家这活儿听起来和僵尸无关,携带咒盐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我的警惕心提到老高。 毕竟,佛火镇诸多阴阳先生都在周家栽了跟头,严重些的甚至丧命,这些无不在提醒我,此事风险极高。 即便我相当自信,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何况是面对邪门灾祸呢?做事时务必小心谨慎。 求财也罢,积累功德也好,都得有命在才成。 一切准备妥当,我盘膝于蒲团上打坐,静等对方电话。 二十点整,一阵铃声从旁传来。 我睁开眼睛,没有立马接电话,而是静等十五秒,这才不疾不徐地翻开电话盖子。 话筒那边传来一妇人的声音。 “你好,可是洛顺白事铺的梁大师?” 对方言语间很是恭敬,原因自然是我这个阴阳大师的名头,在洛顺市周边很是有些影响力。 沉声回应:“不错,我就是梁松禹,你是周老哥的堂妹周悦玫吧?” “是的,是的,他已经和我说过先生了,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事儿您应该听我哥说过了,不知,您是否愿意出手?” “这个嘛,我还需要亲自去周家看一看,能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实地探察后才能给出答案。” “您说得对,一小时前,我弟就开着车往您那边赶去了,若是顺利的话,再过十分钟左右,他就到您那铺子的门口了; 他叫做周答,您喊他小答就成,让他去接您过来,您看这样安排可以不?” 对方言辞间小心翼翼的,征求我的意见。 “如此,甚好。”我淡淡回应。 “那好,我们在这边摆宴,恭候大师驾临。”对方语调提高一分,明显很是高兴。 “不必麻烦,我不是去赴宴的,到了地方,我需要第一时间看到受害者。” 我这般一说,对方有些意外,但马上应了下来。 阴阳先生们大多有各自的怪癖,有的喜欢人多热闹,有的喜欢不被人打扰的清静,甚至有的喜好女色和珠宝。 各人各相,不一而足。 一般而言,请人看事儿的人家,都会顺着阴阳先生们的意愿做事,甚少违逆。 挂断电话,我于黑暗中默默等待。 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门头前响起机动车的嗡鸣声。 我身穿一身老式长袍,戴上顶深色礼帽,背着帆布包从后门走出,片刻后,出现在白事铺门前。 那里停着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车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黑衣的壮实男子,剃着平头,皮肤黝黑,眉毛浓黑上挑,很是有些煞气的面孔。 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横向生长的体格,宛似一块大砖头,孔武有力说的就是这类人,其颧骨凸出面相又这般刚硬,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听到动静儿,他就向我这边看来。 “可是梁大师?”对方微微仰头看着我的脸,试探询问,声音低沉有力。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借着破旧路灯深深看他一眼,眉头微蹙:对方刚毅的面庞上黑气隐隐,这是被厉害邪气波及到的症状,虽不致命,但必然有所损伤。 也就是这人的抵抗力强,要不然早就倒下了,看样子,周家的邪物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分。 “你是周答?” “没错,大师,快快请进,我载着你去佛火镇,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地方。” 周答立马确定了我的身份,拉开后车门,言行恭敬。 我没多说什么,哈腰进了面包车。 眼下这个年代,街面上的代步工具还是以自行车为主,最牛的小轿车也就是桑塔纳之类的了,所以说,能购买面包车的,那都是富裕之家。 管中窥豹,佛火镇周家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闭目养神,我没心思说话。 周答安静地驾驶着,没有打扰我的意思,是个有眼力价的。 颠簸许久,车子停住。 “梁大师,到地方了。”周答小声提醒。 我睁开眼来,就看到车窗外的大门口,影影绰绰的好多人站在那儿等着呢。 中间那个需要两个妇人搀着的拄拐老人,应该就是周家目前的话事人周老爷子了。 周答下车,开了后车门,手垫在车门上方框架处。 这周答待人接物足够妥帖的,周家能成气候,果然不是侥幸。 我点点头,从车子中走出。 对方这般礼遇,我也不能端着,如是,顺手摘下礼帽,放置臂弯处。 这是回礼的意思。 对面那身穿体面唐装,头发胡须花白,满脸皱纹的佝偻老头眼睛就是一亮,示意着两个妇人,搀着他走到近前。 一众男女跟随在后迎了过来。 “梁大师名传天下,老朽早有耳闻,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大师莅临,周家蓬荜生辉啊。” 老人很是热情地开场。 第3章 高僧邪楼九幡布坛 我现出笑容,圆滑的接话:“周老爷子亲自出迎,梁某不敢当啊。您这岁数,喊我小梁即可。” “哪里哪里,在这洛顺市周边,谁能不给梁大师面子?这样,我就托大些,喊你一声梁师吧。”周老爷子笑着应话。 “也好。” 我能看到他眼底的焦急,但面子上,他还是要维持着气定神闲,毕竟,这么大的家族,他可是主心骨。 一边说话,一边将我往院子中让,我顺势走进了周家。 周家的宅院太大了,放眼望,都不知道有几院几进?看样子很有些历史了,至少也有两百多年的光景。 在念旧的老人眼中,老祖宗留下的大宅院太宝贵了,绝不可能推倒了修建现代式高楼。 我被让进了大厅,有人送上茶来。 这过程中,认识了周中举的父母。 其父是周家长子,名为周小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他妻子倒是年轻靓丽,听介绍我就懂了,周中举的生母数年前去世了,眼前的年轻女人是其继母。 至于介绍我过来的周悦玫? 只一眼我就在周家众人中认出了她,因为,她长的和周答有七分相似。 平平无奇的脸上皱纹不少,嘴角下垂,像是生活在忧郁之中,看样子四十岁左右,脸生苦相,莫非婚姻方面不太如意? 她和一身腱子肉的周答安静的站在后方,显然,没有资格上前来说话,由此可见,他们姐弟俩,在周氏家族中的地位不高。 其他的人都是周家的核心人物,包括老爷子的几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和女婿,听说周中举出事了,都赶了过来,眼下算是汇聚一堂了。 在他们眼中,我这个因着操办大型白事而出名的阴阳大师,算是洛顺市的名人了。 发现几个小年轻,在角落处好奇地偷看着我。 周老爷子的意思是先办一场宴席为我接风洗尘,但被我婉拒了,随即提出去见周中举。 听我这般一说,老爷子和一众儿女面面相觑。 “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心头咯噔一下:这周中举不会是死了吧?那岂不是白来了? “梁师,是这样,在您赶来之前,小初请了一位佛门大师过来。 眼下,那位大师正在中举那儿看事……,这个,不是故意这般安排的,实在是,小初他不知道家里已经请了梁师过来,他是私自联系了佛宗大师。” 周老爷子面色有些发青,很是小心的和我说话。 “嗯?” 我很是不悦地蹙紧了眉头,对周家人的印象差了几分。 好嘛,竟然和佛门同行撞车了,这事儿弄得……。 “大师息怒,是我办事急躁了。”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年约三十许的男子站起来,满脸歉意的样子。 方才通过介绍,我知道这人是周老爷子的小儿子,名为周小初。 没想到,好好一件事,让此人插了一杠子,同时请两位大师,还分属于佛道两派的,这可是道上大忌。 要知道,目前的佛道两派,虽然谈不上是水火不容,但也是视如不见的关系,来者若是道门高人,我反而不怎么介意。 我仔细看了看周小初,发现语出真诚、眼含愧疚,确实不是故意挑事,就深吸一口气:“罢了,念你非是故意,就不和你计较了,下不为例。”压着怒意,摆摆手。 “梁师大度,我替小儿……。”周老先生被儿媳妇搀着起身,就要致歉。 轰! 一声大响,猛然从大宅院深处传来。 紧跟着,就是数声惨叫。 声量之高,语调之尖锐,简直难以形容,只感觉铺天盖地的邪气从院落深处传来。 彭,彭! 周老爷子和一众周家男女都被这刺耳的音波惨叫冲击到了,一时间坐地声不绝于耳。 “不好。” 我厉吼一声,身形如风似电的弹了出去,向着宅院深处狂奔。 眼皮一动,发现身后竟跟上一人。 微微扭头,就看到一脸刚硬的周答奇快如风的跟随着,只说他这腿脚功夫,没有个十几年苦练绝对不成。 这厮竟然是个武道练家子?难怪,邪气入体许久,他也没事人一般,气血浓厚,若是气功有成,邪气自行驱离也不是问题。 “我给大师打个下手。”周答看到我的眼神,急忙给出回应。 “可以,但要听令行事,不得莽撞。”我如此吩咐。 “全都听大师的。”周答急急表态。 我不再说话,前方是一堵丈高的墙,法力运行到脚底板,身轻如燕的越过墙头。 身后,周答宛似灵猴般攀爬而过,速度没有落下。 我轻如柳叶落地,眼神一扫,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正昏迷在石子路上,恐怖的是,他的头脸和袈裟上全是血手印!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将老和尚覆盖住,令其昏迷不醒。 骇然之下,我掠到老和尚身旁,伸手到对方脖颈间一摁,心头就是一松:还有脉搏,并未死亡。 不敢怠慢,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独门秘制疗伤丹,示意周答捏开对方下颌,法力震荡着,送丹药入内。 老和尚气息一下就提了上来,命算是保住了,但后续还需精心治疗和调养,天知道内腑和骨骼的伤势如何? 我这才扭头看向十米开外。 那里,一柄弯曲的禅杖静静地躺在水洼之中,其上血迹隐隐。 转头看向数十米开外的木质小楼。 法力运转到眼部,就见三层小楼被浓重黑气笼罩,隐约间邪影重重,偶尔可见奇异怪物在黑雾中穿梭闪现。 其凶悍可见一斑。 不久后,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众周家人都赶到现场,亲眼看到佛门大师的惨状,不由得胆战心惊,都将那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梁师,还请您施展手段,救我那大孙子一命啊!老朽愿奉上五十万酬金。” 周家老爷子大惊之下,哪还顾得上其他?张口就是五十万。 “这个不急,先救此僧吧。”我摆摆手,示意梁家人弄来担架,将昏迷的老和尚火速送医。 侵入其体内的邪气,我施法控制住了,但接骨等手术,还是要俗世医院来弄,毕竟,老和尚没有断骨自接的本领。 这位佛门高僧我并不认识,想来,是周家从其他大城请来的。 能被称作大师,应该是有点真本事的,配合驱邪佛经,竟然如此惨败? 这让我出乎预料,周家的邪门祸事,得重新评估风险程度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避免阴沟翻船才是王道。 “楼内有几人在照顾周中举?” 我问出关键。 周老爷子转头看向周小进。 满脸担心之意的周小进上前一步:“梁大师,觉门大师吩咐过,他进行仪式前,楼内只能留下小举一个人,在此之前,是我和媳妇负责照顾小举的。” 他看了看身旁的女人。 年轻女人眼眶发红地跟着点头确认。 “你俩照顾周中举的时候,可看到过异样场景,亦或是被攻击过?” 我语气很是严肃。 两口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看样子,是觉门大师启动驱邪仪式后,激怒了楼内藏着的邪祟。”我自语一句。 随后,向周老爷子要来了周中举的生辰八字,念咒掐算一番,确定了,眼下,周中举还活着,但若再等上个两三小时,可就说不准了,中邪时间太长了些,魂魄一旦离体走失,那可就神仙难救了。 听我这么一说,周家人都急了。 “梁师,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天啊地啊,我的大孙子这是招惹了哪路邪神啊?” 周老爷子捶足顿胸,语调颤着,恨不得自己冲进去解救大孙子。 我伸手拦着:“此地邪祟道行不浅,觉门大师都不是对手,我怀疑楼内已经被转变为邪祟场域,你们此刻冲入,那就是送人头的。 这样,马上去采购相应物件,我要开坛做法,打破邪祟场域,亲自入楼将人救出来。” 听我这般一说,众人精神就是一震。 随后,我将开坛所需要的物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周答等人凑到近前,动笔将我所说的记录下来。 “要快,留给周中举的时间不多了,一个小时内必须准备好这些物件,有问题没?”我追问一句。 “没问题,没问题。”周老爷子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对着周答他们疾言厉色:“还不快去准备,你们都是死人吗?” “是。”包括周答在内的七八个男子,急急的向外跑去。 众人退出木楼所在的院子。 我要了间静室,入内盘膝打坐等待。 只凭背包内的那些物件,不足以开坛做法。 五十分钟后。 木楼院落中红布铺地,正对小楼大门的方位垒搭起了高台,其上放置香案,黄布铺就,最显眼位置摆放道家三清祖师圣位,之前放置香炉、香烛和一应瓜果祭品。 周边垂落九道黄幡,其上空白。 我换了一身大红道袍,头戴同色五方冠,道袍胸腹位置绣着阴阳八卦图。 手持祖传拂尘,站于高台之上,点燃香烛,放置炉鼎之中,启动熏香后,对着三清祖师位三拜揖礼。 口中先是吟咏八大法咒,即﹕净心神咒、净几神咒、净身神咒、安土地神咒、祝香咒、金光神咒、玄蕴咒、净天地解秽咒。 这是标准的开坛咒念仪式,每一步都有严格的规矩,不可行差踏错,否则开坛无效。 周家人围在一旁看着,一个个神情紧张。 随着我的念咒,周边阴风大作、黑气弥漫。 很明显,木楼里藏匿着的邪祟有了动静,对开坛法咒很是排斥的样子。 第4章 红粽森僵 “尔等远离此地,没有吾的召唤,不得踏入此院一步。” 我神情凝重地遥视着木楼,挥动袍袖示意。 周家人好奇心再大,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只看那被阴风刮得快要飘飞出去的黄幡,他们就晓得了,楼中邪祟即将有大动作,当此时节,不跑,更待何时? “快,离开此地,不要打扰到梁师。”被吓得浑身打颤的周老爷子急急下令,一众人等急速退走,还将院门死死关闭,没我的召唤,死也不敢进来。 我从背包中掏出红笔,沾染黑砂后,反手在自己眉心位置绘制了阴山派秘传的开眼符箓。 此符绘制成功,就能打开阴眼,在一定时限内,可以窥看到邪物踪迹,呈现于阴眼视野之内。 虽然我是通灵诡体,但法力太弱,即便符箓阴眼加持,也就是看到模糊影子吧,但也比两眼一抹黑强出太多了。 不敢耽搁,笔锋再度沾染黑砂,转向黄幡,在九道黄幡上绘制着墨色的驱邪符文。 灯火下,墨染般的符文呈现黄幡之上。 阴山派绘制黑砂符文的规矩是符头朝下,绘制方向完全和其他道门的朱砂符文反着来,这一点是阴山派符箓的特征。 但除非是大行家,一般法师是看不出太多门道的。 毕竟,传到现今,阴山派传承几乎凋零殆尽了,谁知道这个门派是否还在世呢? 九道黑砂符文正式成型的那一刻,就有无形之力冲击向四方,周边呼呼滚动的阴风霎时间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再也难以成型。 挥动拂尘,我倒踩七星步,口中吟咏驱邪法咒。 这是阴山派秘传的驱邪法咒,比之其他门派的同类型法咒,效果要好上数成。 对面木楼周边的黑气滚动起来,向着我狂暴冲锋,但半途就被无形的法咒之力从中切开,随着我一声‘急急如律令’,黑雾猛然被无形之力炸得粉碎。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但在我眼中,却看到木楼大门前的黑雾向着左右分开,邪祟场域出现了‘漏洞’,这也是我开坛施法的目的所在。 不再迟疑,我一个箭步冲下高台,数秒时间内,已经撞破木门,一个翻滚,进入到楼内。 站起身后扭头一看,只见破门之处瞬间形成了竹木之墙,很明显,场域被修复如初了。 这些都在预料之内,没什么惊讶的,转首,静静打量眼前场景。 一眼看清,眉头就死死蹙紧,同时,心跳有些加快。 入眼所见是一座座高有三米的大坟头! 野草一米多高,每一座坟头之前都竖立着一块石碑,其上篆刻了死者名姓以及出生到死亡的年月。 明明是小楼一层,但因为形成了邪祟场域,竟然转变成了恐怖坟场,非亲身经历者,谁敢相信眼之所见? 这就是此地的厉害之处,也是一般法师难以抗衡的原因。 要不是身上有着阴山秘术,遇到这等级别的邪事儿,我也只能转身就走。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既然我敢孤身闯入此地,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不然,岂不是进来送死的? 黑雾缓缓地从一个个坟头上释放出来,不过半分钟就难以看穿了,即便我开了阴眼,视野半径也只能维持在十米左右。 这等浓雾,足以说明对手的厉害。 但此邪物也对我有着忌惮,要不然的话,何必用雾遮掩?直接亮相出来将我生吞活剥了岂不是省事? 从其应对方式,我就确认了这点,彼此是相互忌惮的状态。 如此,我心头大定,只要没遇到绝对实力碾压自身的存在,那就有得一斗。 琢磨了一下,为了保证自身安全,我决定使用压箱底手段。 殷红的符箓被我祭了出来,随着黑砂符箓上红光闪动,身穿红袍子的‘女人’幽幽地漂浮在身后。 我努力看她,也看不清晰,这女人身形显得模糊,其面前漂浮红雾,容貌不可见,只有一双纯黑的眼,透过红雾展现出来。 她离地半尺飘着,黑发超长,几乎落地拖行,蜿蜒之间宛似黑蛇蠕动。 深红袍子之下光着的脚发青发紫,脚尖还直直地指向地面,她这形象简直能吓死孩童。 她是养父遗留下来的,我知道养父喊她为红粽,但我只能喊粽姨。 眼下,身在恐怖场域之中,我背后又没长眼睛,这时候,粽姨可就太重要了,有她在,我就不用顾及身后。 “你需记得,唤我出来,得加餐。”她幽幽开口:“此地邪气太重了,对方,比我要厉害一筹。” 她给出判断。 “这我知晓,粽姨,拜托你负责我身后,前面的,我自行解决;加餐的事儿我不会忘。” “可以。”红粽应下。 即便她不是人,但比较而言,粽姨可比人类道友让我放心太多了。 有粽姨守护身后,我才敢放心地向前移动,在一个个坟头中穿行,欲要找到去往二楼的阶梯。 那可恶的邪物,肯定是将人转移到三楼去了,不会让我轻易救人的。 右手拂尘,左手持着罗盘不停定位,正行走间,我心头就是一跳,浑身毫毛都跟着竖立起来,一股子麻麻的感觉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 危险! 浑身细胞都在喊着这两个字。 电光石火中,我弹跳而起,挥手间,拂尘对着下方就挥了下去。 比我反应还要快的是粽姨,她黑发呼啦啦飘扬,红袍引动了阴风,呼啸声中,深红袍袖一展,一只指甲十多厘米长,皮肤呈现紫青之色的手爪,比拂尘速度还要快地抓向地下方位。 下方,一对长满黑毛的手掌,破开草丛正对着我抓来,其上还流淌着腥臭液体,这一下要是被它掏中腿脚,即便是我也得吃个不小的亏。 不说其他,只说那黏稠液体中蕴藏的恐怖毒素,就让人后怕不已了。 当,当! 火光四溅,拂尘和红粽的爪子都落到漆黑长毛覆盖的手掌之上,诡异的是,竟然打出了诸多火花,不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这是,黑毛僵尸?”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地儿竟然藏着此等凶物?看这意思,黑毛僵尸是被那邪物所驱使的,这太让人吃惊了。 第5章 弥勒血手各部阴神 轰! 一声大响,泥草崩飞。 身材高大浑身黑毛的人形物体,从地下弹跳出来。 张开的漆黑大口中释放着恐怖吼声,两只大爪子向着我和红粽玩命的抓掏过来。 我一个翻身落地,躲开对方轰击的同时,反手将罗盘塞回背包之内,转瞬之间,左手掏出包咒盐,对着粽姨大喊:“躲开!” 红粽浑身迸溅黑气,挥动爪子和黑毛僵尸‘叮叮当当’对了好几下,打得火光四溅。 黑毛僵尸不是对手,被粽姨的爪子在身上掏了好几个大洞。 奈何,人家连痛感都没有,粽姨想要灭杀此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我的喊声,红粽立马身形闪动,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几乎同时,我口中念动灭尸咒,手腕挥动,一包咒盐势若流星之快,狠狠砸在黑毛僵尸狰狞的大脸上。 淡蓝色的阴火骤然从黑毛僵尸猩红的眼珠子上升起,转瞬就燃遍全身。 “吼!” 这厮痛苦咆哮,在坟头中狂暴撞击,撞碎了一座又一座大坟。 到底是被咒盐阴火烧灼的砸倒在地,翻滚几圈后,就被烧成了一摊子黑灰,阴风一吹,了无痕迹。 “呼,呼。”我紧张地大喘气。 方才那一连窜的反应,都在瞬息之间,稍微慢上一步,一旦被僵尸爪子抓破油皮,那就会身中尸毒。 虽然使用糯米或符箓等手段可以拔除毒素,但过程可谓是极端痛苦,疼到骨髓的那种,哪个闲人没事干想要承受那种痛苦? 亏了我性情谨慎,提前召唤红粽在侧,这才免了无妄之灾。 僵尸这种东西天地厌憎,自然成型的几率极低,一般而言,最初的僵尸浑身都是白毛,俗称白毛僵,只有晋升后才会出现黑毛僵。 眼前这具被毁掉的黑毛僵尸,必然是那背后邪祟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这下子,对邪祟也算是一大打击了。 “这东西真是抗揍!我那两下抓掏,即便同级的妖怪也得趴下,但落到僵尸身上,竟然不能让其失去战力,皮糙肉厚的吓人。” 红粽飘回我身旁,心有余悸的样子。 她以往很少和僵尸打交道,我养父提过,红粽以前灭过两具不入流的白毛僵,看意思,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黑毛僵正面对上呢,无怪乎红粽这般震惊。 “粽姨,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于你们而言,僵尸就是天生的克星! 高阶的僵尸可谓是铜皮铁骨,浑身的死气专门克制其他的非人类存在。 你们是不惧怕物理攻击,但蕴藏死气的僵尸攻击,是能够触碰到你们实体的;以后,遇到僵尸的话,粽姨你要分外小心。” 我语气沉重。 “晓得了,啰嗦。” 红粽回应,她亲身领教了僵尸的厉害,即便性子自负,眼下也知道听我的话准没错。 “这地方真是够怪的,背后的那邪竟能御使黑毛僵尸?不可思议。” 扫视周边,总感觉心底毛毛的,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乎预料,这让我隐隐不安。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想,只要多警醒些,以不变应万变,这地方,并不能阻拦你我的脚步。”粽姨如此说道。 “有道理。”我附和着。“得去找上二楼的路了。” 红粽无声无息地移动,飘在我身后开始警戒。 我再度掏出罗盘,在其指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坟场和黑雾中穿行。 十分钟后,向上的木梯出现眼前。 我没有犹豫,踩着木梯向上,转过弯角,已身在二楼之中。 二楼看起来比较正常,两侧点着油灯,最前方供着一尊佛像。 走近一看,乃是弥勒佛祖,其敞着大腹慈眉善目,脑后功德光圈,跌坐于莲花台上。 让人惊讶的是佛陀体表的颜色,呈现不正常的血红色,在油灯映照下,分外的诡异邪性。 “小心!” 粽姨忽然提醒。 我骤然抬头,就看到佛陀动了。 一只足有数丈大的血红大手,猛然向我打杀下来。 这让我浑身寒气直冒,霎间就想起觉门大师的凄惨遭遇,他满身血手印的样子让人过目难忘。 眼下还有什么不懂的?觉门大师就是惨败于佛陀血手印之下。 不对,这鼓荡起来的是浓重邪气,谁家佛陀御使此类手段御敌啊?这佛陀是假的!内中藏有邪祟。 此邪道行颇深,幻化的弥勒佛陀竟能在短时间内骗过我的阴眼,可见其能力之高。 “放肆,何方邪祟,竟敢假扮佛陀?罪大恶极,还不显形?” 大怒之下,我立马展开反击。 心头高速吟咏咒语,拂尘上冒出尺长的驱邪之火,对着轰击而来的血手就刺了出去。 与此同时,红粽也没闲着,千百只爪影狂暴地掏抓出去。 “哼!” 不知从何方传来冷哼之声,难辨男女。 眼前的巨型血手印从中崩裂,转眼就变为成千数百普通大小的血手印,宛似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疯狂的攻击而来。 “嗡,彭!” 爆炸四起,却不能击碎周边的木质墙壁,可见邪祟场域多么强韧。 我被巨力轰得向后倒飞出去,危急关头,祭出一方大印,其全名是地府各部阴神法印。 理论上讲,我若是实力足够,凭借祖传下来的此印,召唤阎罗王投影御敌都是可行的,奈何我实力低微,眼下,凭着此印,能召唤个高阶阴差就不赖了。 轰咔一声响,半空有一身穿黑袍头戴高冠的阴差虚影浮现,正是民间传说中耳熟能详的黑无常。 阴风呼啸,宛似龙卷般缠绕其身,黑无常丈高的投影挡在身前,这才承受住连环血手印的追杀打击。 一声闷哼,对面那厮中了红粽数十下爪击,血色佛陀轰然崩碎。 隐约可见一团非常庞大的黑影向上猛地一窜,紧跟着就不见了踪影。 彭! 我砸落在地,眼前金星乱冒,嗓子眼发甜,张口之间,一口红血就吐了出去。 低头看到胸腹处三只血手印,不由色变。 已经尽力高估对方的实力了,但真的交手后才知道,对方的能力之强,还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黑无常投影转首盯了我一眼,眼中煞光闪动,随即崩散。 以我之微薄法力,只能维持这么一瞬,想要御使这般投影去追杀高速遁逃的邪祟大敌,目前是做不到的。 投影盯我这一眼,未尝不带着埋怨之意。 人家黑无常驱动投影来阳间一趟,就这么一点功夫,够干啥的?显然是不够尽兴啊,对此,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这等厉害邪物盯住了周中举,却拖延数日不曾取人性命?这不合常理。” 我眯着眼,心头都是疑惑,顾不上擦拭嘴角血迹。 “你没死吧?” 红影闪动,红粽来到身边。语气冷漠,好在语意关心,还算是有点人味儿。 摆摆手,示意无妨。 掏出疗伤丹服用,我努力的盘坐起来,搬运了六个周天的气息,这才抚平了内伤。 “呼!” 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道的浊气,感受着胸肋之间的剧痛,我浑身都在发颤。 正面硬撼我和粽姨的全力反击,不但占据了上风,还将我打的半死不活,这等实力的恐怖邪物,为何出现在佛火镇中? 它不怕引动大派高人下山除邪吗? 看到我睁眼,粽姨沉声说:“啧啧,又是僵尸,又是如此厉害的假佛陀血手印,你难道不觉着,不太对头吗?” 我和那红雾后的漆黑眼眸对视一下,沉吟半响,这才说:“眼下不是细细琢磨之时,先去三楼,救人要紧。” 红粽没回应,不置可否的样子。 在罗盘的指引下,不过三五分钟,就找到了向上的木梯。 顺利走到三楼,一眼就看到捆绑在柱子上的年轻男子。 对方垂着脑袋,半长不短的黑发耷在面前,看不到脸,能感受到微弱呼吸,看样子,这就是撞邪苦主周中举了,他的生命体征还在,顽强地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 没有任何异常出现,顺利的将人解救下来,确认周边没有邪气了,用红符收回粽姨,将昏迷不醒的周中举背着下了楼。 就发现木楼的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一路向下,一点阻碍都没有。 我心头沉甸甸的:“这救人的过程,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儿呢,还搞不懂哪里不对劲。” “背后这家伙的体内绝对没有藏着邪物,这点我敢确定; 难道,那作妖的邪祟,发现我和红粽不好对付后,就识相的撤离了?这听起来宛似天方夜谭,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要知道,以那厮的水准,虽不能碾压我俩,但占据上风是没问题的,为何会悄悄退走? 老话讲,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直觉事态不对,却愣是找不出破绽在哪儿,一时间,心头纷乱如麻。 将人一路背出木楼。 空荡荡的院落,毫无风声的法坛,都说明了一件事,邪气退却了,貌似,这场驱邪已经顺利完成了。 我眯着眼观望周边许久,甚至施法探灵数分钟,确认感知的没错,整个周家,一点邪祟之气都没有了,干干净净的,宛似,从未发生过撞邪祸事一般。 第6章 比恶魔还可怕的是什么 沉吟片刻,我暗中和符箓中藏身的粽姨商讨一番,逐渐安心下来。 “诸位,进来吧,驱邪成功了,没事了。”我对着院门外高喊。 话音落地,院门陡然打开。 一众周家男女急急奔行入内。 一眼看到放置在我身前昏迷着的周中举,一个个泪如雨下的,其父母跑得最快,扑到近前,一迭声地呼唤着‘中举’二字。 好嘛,这家倒是很希望儿子中举啊,可惜,现在是新社会了,中举之类的,早就抛弃到故宫的黄纸堆中了。 随着周老爷子加入呼唤团队,昏迷着的周中举眼皮陡然发颤,随后,缓缓睁眼。 “爹,祖父……?” 周中举眼神逐渐聚焦,最先辨认出自家父亲和祖父,但目光落到继母面上,却什么都没有喊,而是移开了目光。 这让哭嚎着的年轻继母很是没面子,脸色一时间发青发黑的,看样子,要不是大家伙都在看着,这漂亮女人恨不得出手掐死这个周家的嫡孙。 其目露凶光只有短短的片刻,加上周边环境昏暗,即便是她身旁的周小进和周家众人,也没有发现异常。 但这一幕却实实在在落到开着阴眼的我的眼中。 我微微眯眼,不动声色。 “梁大师,我儿子这算是好了吗?” 周小进转头看向我。 “他被邪气侵扰数日,元气大伤,但万幸的是,不会伤及性命,以后多用些补药,修养数月,年轻人火力足,也就无碍了。” 我淡淡笑着,给出答案。 “这太好了,呜呜。”周小进四五十岁的人了,闻言,眼睛都红了,呜咽着表达感谢之意。 周家众人七嘴八舌地捧人,几乎将我捧成当世的活神仙。 “那个,梁师,要不,你这几天先住在周家吧,老朽担心中举他留有后遗症。” 周家老爷子沉吟之后,小心地给出这话。 其实,这就是不信任的表现。 内中意思是:你说驱邪成功就成功了吗?总得让俺们家试验个几天吧,毕竟,五十万酬劳可不低。 这话要是直说无疑是得罪人的,但周老爷子说的极其委婉,可见油滑。 我朗然一笑:“这没有问题,老爷子,我就叨扰周家数日吧,万一周中举身上有什么反复的,我也好就地施法。” “梁师这性子真是爽快;快,周答,你安排客房,引梁师入住,被褥茶具都换新的,知道不?” 周老爷子转首吩咐。 周答忙上前应了,随后,引我入住最好的客房,居住条件那是没的说。 我耐着性子在周家暂住下来。 时不时在佛火镇中游玩儿,和技艺精湛的老师傅们探讨一下定制佛像技艺,获益良多。 转眼间三天时光过去了,周中举在周家人精心照料下,基本上恢复了健康,脸上有些血色了,就是看着太单薄太瘦了,还需要好好的进补。 这天傍晚,周家大摆家宴,为我送行。 好在不是素斋,不然我吃得肯定不尽兴。 都三天了,周中举根本没有再度发作的迹象,实打实的驱邪成功,周家哪还有理由留我在此呢? 如是,有些愧疚的周老爷子张罗着摆开家宴,算是感谢我的出力了。 事先征求了我的意见,五十万现金兑换了同等价值的金条,晚宴上会交付于我。 周家人办事还是很守规矩的。 也是,这洛顺市周边,还没听说谁家敢克扣阴阳大师酬劳的呢,不怕人家一个邪道风水阵,送吝啬主顾去见阎王爷? 周家入宴的二十多人,周答那等身份的,只能在院子的酒席上陪坐,没法到主桌上来。 没看到周中举那个年轻漂亮的后妈在场,我感觉有些讶异,但也没当回事。 周老爷子一身深红唐装,满面红光地起身,举起酒来,一番漂亮话之后,当众感谢我的出手,遥遥敬酒。 我起身,笑着接了话,仰脖干了杯中酒,亮了杯底给周家众人看,大家伙给面子的鼓掌。 紧跟着落座吃菜,周家人大多吃素,荤菜是专门为我上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已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候,兑换好的金条也交付我手,银货两讫,这场买卖算是成了。 “诸位,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我离家多日,就不再叨扰了,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这就告辞了。” 收好金条,我起身,对着周家人团团抱拳作礼。 周家人全部起身回礼,老爷子出言留客,但我去意已绝,如是,他吩咐周答开车送我回洛顺市。 贴心又周到,安排的一点毛病没有。 我笑着和周家人打招呼,随着周答一道走出大门口。 周答恭敬地为我开启后车门,我一步迈入,在周家人欢送声中,车子启动,开往洛顺城。 十分钟后,我忽然感觉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忽然,车子停住了,周答转首看向我,昏暗光线下,其眼白遍布紫红血丝,面上神色阴晴不定,看起来极为诡异,眼神还贼亮贼亮的。 心神巨震,意识到不妙,我就想窜出车子去。 “一,二,三,倒也!” 耳边传来周答的话。 我激灵灵一抖,随后,就感觉浑身筋骨酸软,然后,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彭! 身子砸在后座上,黑暗涌来,直接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醒来,却发现除了颈部,身体根本就难以活动,压抑着惊骇,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那驱邪的三层木楼院落之中。 眼前,站着两个嘿嘿冷笑的人。 “你……?” 我勉力抬起手臂,指向走到身前的周老爷子,只费力地说出这么个字。 拄着拐杖的周老爷子忽然将木拐扔到一旁,行走间变得矫健,佝偻的身子也笔挺了,脸上呈现得意笑容的蹲在我身前。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周答,只不过,周答低头看着我的眼神中,除了鄙视就是漠然。 “梁松禹,梁大师,老朽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咱们慢慢聊就是; 放心,你这般天资纵横的人物,老朽一定让你死个明白,看看,老朽多讲规矩啊,哈哈哈。” 他敞怀大笑。 “嘿嘿嘿!”周答跟着笑。 灯火映照下,他俩的面孔扭曲着,狰狞之意弥漫。 他们,比恶魔更恐怖,更吓人! 院门那里传来响动,周答他俩停止狂笑,都扭头看向那处。 “谁?” 周答几步过去,谨慎地询问。 “是我。” 一道听起来极为耳熟的男声传来。 轰隆! 我心头像是爆炸般地生出怒意。 门被打开,贼眉鼠眼的老男人溜了进来,正是介绍我来此做事的周跛子。 他对着周答两人点头哈腰的,脸上都是阿谀奉承。 “老祖宗,恭喜您老大功告成啊!”他到了周老爷子身前,一脸谄媚的说着这话。 周老爷子不屑的扫了对方一眼:“跛子,这请君入瓮的把戏你做的不错,答应你的五十万,换成金条了,就在那小子的怀中,自己去掏吧。” “啊,谢谢老祖宗,祝老祖宗心想事成福寿绵长。” 他说着好听话,一瘸一拐地靠到我身前。 看到我对其怒目而视,周跛子不自然的挠挠后脑勺,随后,咧嘴嬉笑着说:“梁老板,你别怨我,这可是五十万啊,将你丫的诓入毂中,五十万轻松到手,你说,谁能不心动呢? 我在那街上一年,就是为了接近你啊; 可惜,你虽有些手段,但毕竟年轻,城府太浅;这世上,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多了去,下辈子,你要引以为戒啊,嘿嘿。” 他一边奚落着我,一边伸手从我怀中掏出小包袱,打开看了看金条,眼中骤然闪动起金光,一副钻进钱眼儿里的市侩样。 “噗!” 我恨极了,一口血吐在对方脸上。 “找死。”周跛子就要挥拳打我。 “住手!跛子,拿好你的金条,滚!” 周答上前来,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明白,明白,那咱就不打扰老祖宗做事了,这就滚,这就滚。” 周跛子不甘不愿的收起拳头,袖子擦了脸上血迹后,小心的将小包袱塞到怀中,快步离去。 “等等。”周答忽然出声。 周跛子就是一颤,在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管好你的那张破嘴,有塔玛的一个字传出去,你就得死!包括你女儿周宝镯在内,也逃不了,懂?” 周答阴森的话随风传过去,周跛子腿抖得宛似面条。 他转身,‘扑通’跪下,对着周老爷子这边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赌咒发誓一番,周答才示意其滚蛋。 周跛子面色发灰,佝着身子,灰溜溜地离去。 院门关闭,好像这个无耻之徒从未来过一般。 “呸,贪财又卑鄙的小人!” 周答对着门口那边吐了一口,很是看不上周跛子的样子。 我目眦欲裂的盯着这幕,心头恨意焚天。 “嘿嘿,梁师折在咱们手里,这是不服气啊!”周老头转头看到我的神色,讥笑起来。 周答跟着讥笑一声,让我更是火大,奈何受制于人,真就不是生个气就能解决的。 第7章 奉颅陷阱谁转诡局 “带上他,咱们进楼。” 身材笔挺的周老头不再搭理我,吩咐一声。 周答应声而至,将我架起就进了木楼,不多时就登上三楼。 入眼所见的场景几乎让我昏厥过去。 只见那三楼尽头处,供奉着一尊非石非玉打造的血色弥勒佛,这不算什么,毕竟,我曾见过血弥勒,但让人震惊的是,佛陀之前的香案上,摆着五颗头颅! 没看错,绝对是五颗头颅,他们中三男两女,一个个死不瞑目的。 都被盛放于金属托盘之内,脖颈位置黑血凝结,看样子,被砍下头颅有段时日了。 更远些的位置,好像是几具无头尸首,恐怖的是,其上骨肉分离,莫非,血肉被削掉一部分,做成肉食,进了周答和周老头之腹? 这可怕念头升起,让我不寒而栗。 在香案之前,有个老和尚动弹不得地躺在那里,于我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和他那充满绝望的眼对视一处。 佛宗大师觉门! 我震惊得眼瞳缩紧,眉头直跳。 这样一幅恐怖的场景呈现眼前,我还有什么不懂的? 周老头,暗中祭拜邪神!就是那血弥勒。 那玩意表面上是一尊佛陀,但骨子里,却是邪神。 而这邪神需要献祭。 献祭的物品是,生人法师的头颅,亦或是法师们的生魂。 无头的尸身蕴藏法力能量,很可能被丧心病狂的周答他们给食用了。 周老头大费周章,宁愿让自家嫡长孙周中举撞邪,以此为饵,开出天价酬金,吸引佛火镇的阴阳先生和驱邪法师们上门做事。 在这个过程中,邪神出手,将这些法师不是击杀就是打残,之后,周答就暗中下手,将受到重创的法师擒住,直接砍掉了脑袋,当成祭品祭献给了邪神。 这是个天大的陷阱! 而我和同样拥有大师名头的觉门法师,就成了祭品中品质最高、最为珍稀的那两个。 觉门大师施法驱邪的过程中,被邪神打成重伤,之后,他就落入周答之手,之所以还没被处死,是因要等着集齐我这最后一个祭品后,才会同时宰杀,祭给邪神。 周答和周老头之所以这般残忍的做下恶毒之事,必然有天大好处,我能想到的就是延寿和金钱。 延寿嘛,从周老头七八十岁了还宛似小伙一般健壮的身体素质就可以看的出来;至于金钱?这周家可是佛火镇第一富户,要不是邪神凶猛,岂会脱颖而出? 至于那周跛子?他就是个物色高阶祭品的马前卒。 在洛顺城中,我这个二十五岁的阴阳大师的名头太响了,周老头注意到了我,一寻思就知道,我的天赋资质远超其他大师,祭给邪神的话,反馈的好处必然更多更好。 这就引得周跛子以弱小可欺的形象出现在身旁,时机成熟时,以天价酬金诱惑,时值我手头紧张需要用钱,这么一里一外的,我岂能不被坑进陷阱之中? 让周老头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个祭品虽然踏入陷阱之中,但那血弥勒使出浑身解数,却不能奈何得了。 所以,邪神当机立断执行备用方案,闪电退走,表面呈现出驱邪成功的状态。 然后,周老头找理由将我留置在周家。 于送别晚宴上,在酒水和肉菜中做了手脚,让我失去抵抗力,成了阶下之囚。 为何这般费工夫的布局呢?还不是因为周跛子事先将情报传递给了周老头。 他们早就知道我的遁逃能力强大,因而,不敢再度用强。 拖延时日的过程中,准备了这么个能够百分百放翻我的鸿门宴; 可笑,那时候还以为周跛子担心我的安危呢,其实,人家那是在套话,想看看我保命手段为何? 我告诉了对方自己的遁术厉害,就有了今夜的悲惨遭遇。 一切,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怨得谁来? 事实告诉我,不论何时,都不能将自家底细告知于人,即便是看起来值得信任的人。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好家伙,这一环套着一环的,对人心的把控可以说是妙到毫巅,我所有的应变反应,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这等走一步算十步的死亡陷阱,堪称天衣无缝! 加上阴阳先生们大多行踪诡秘,还经常接触诡秘邪事,指不定何时就身死道消了。 所以说,七个阴阳先生的失踪,并不会在周边城镇中掀起什么波澜,而周老头和周答,却因此获利丰厚。 我敢说,周老头不是第一次做血祭邪神的事儿了,以往,不知多少低阶法师(散修),惨遭他的毒手。 只不过,在民间法师的圈子中,自私自利和不管闲事是常态,导致直到今时今日,周老头的罪恶仍旧在暗中进行着。 还有,法师们大都自视甚高,下意识的就会轻视俗世之人,于心理上就不设提防,这就导致容易中招。 最关键的还有一个问题。 周家,都有谁参与进这个阴谋了?这只有周老头和周答能回答的清楚。 “可恶!” 想明白了这些,我怒骂一声。 正和周答分发香烛,认真准备血祭仪式的周老不死的,被我这死亡边缘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转头看见我并未恢复行动能力,才放下心来。 “天呀,吓死老朽了!还以为梁师挣脱束缚了呢。好可怕,我俩绑一块也不是你对手啊。 知道你这等级别的大师,基本上百毒不侵,所以,掺和在你酒水和肉菜中的,可不是一般的物质,那是由弥勒佛祖法力炼制成的逍遥散。 别说你这等道行的了,即便是传说中的道门宗师高手,中了弥勒逍遥散,那也是半天内无法行动的下场。 梁师,老朽劝你少做挣扎,那是做无用功,以你之能,三天之内都解不开此药的,嘿嘿嘿。” 周老不死的这话一说,我才恍然大悟。 自家修行阴山术多年,早已百毒不侵了,但这指的只是俗世毒药,若是那厉害邪怪之类的存在,亲自使用邪气炼制的毒药,还是防不住的。 我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周老东西,你暗中血祭邪神,逆天延寿、大肆敛财,这么多年来,不知害死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民间法师(散修),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还有良心吗? 如此作为,天地不容,你和周答,将不得好死!” 我嘶哑着嗓子大骂。 “住口!梁松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咒骂,找死!老子这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献给弥勒佛祖。” 周答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大砍刀,作势要向我的脑袋劈来。 “弥勒佛祖?哼,那明明是邪怪幻化成的血弥勒,你们这是在亵渎佛祖! 谁家佛祖是这个德行,谁家佛祖需要法师人头做祭品?你们,祭拜的明显是天地不容的邪神,这才是在找死!” 我冷笑声声,毫不客气地回怼。 “混账!” 周答暴怒,本欲吓唬我的扬起了大刀,但眼下,真就被我给激怒了。 他眼角余光扫了默不作声的周老头一下。 周老头嘴角不屑上挑,微微颔首示意。 “梁松禹,待我砍下你的头颅,看你还怎么谩骂?” 说着这话,周答胳膊上肌肉坟起,‘呼’的一声,大砍刀瞬间加速,狠狠砍在我的脖颈之上。 “什么?” 周老头和周答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本该血水泉涌、人头飞起的恐怖场景并未出现。 打磨锋利的大砍刀,宛似砍中空气般地从我的脖颈位置砍了过去,收不住势头,‘当’的一声砍碎了地板。 而‘我’,努力仰着头,对着震惊莫名的周答挤出个嘲弄的笑容。 随后,扭头对着楼梯入口位置,转为清冷女声的喊着:“你可以现身了。” 随着这话,被弥勒逍遥散放翻的‘我’浑身红光一闪,阴气释放。 殷红雾气弥漫中,身穿红袍子的长发女人,闪电般飘飞向楼梯口位置。 正是粽姨! 而真正的我,正走过最后一个台阶,手持灌注着法力的天蓬尺,一脸肃杀的看向呆若木鸡的周老头和周答。 “黑心恶魔,你俩恶贯满盈,今夜都得死在这里!别说这邪神血弥勒了,即便天王老子来救,那也不好使,我梁某人说的!” 天蓬尺指向惊得簌簌发抖的周老头。 愤恨至极的我,眼中几乎喷出火焰。 第8章 召邪大场 “不好,咱们竟然中计了,这怎么可能?” 周老头一声惊呼,眼神惊怒交加中夹带着丝丝恐惧。 死死盯了我几眼后,脖颈像是坏掉的轴承一般,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缓缓扭动,眼神落到我身后那悬浮离地的半透明红影上。 他如我一般的看不清粽姨,但不妨碍他意识到对方的非人类身份。 这可不是普通的凶灵,而是可以变化为正常人模样、足以混淆视听的恐怖凶灵。 即便距离周老头和周答这两个混账五六米开外,我也能听到他们胸腔中‘砰砰砰’的高速心跳声。 这两人紧张到了极点。 局势瞬间翻转,这完全在他们预料之外,此刻岂能不惊?慑于我阴阳大师的响亮名头,他们又岂能不惧? “姓梁的,你别过来!不然,这老秃驴就得身首分离。” 周答反应极快,瞬息间收刀,闪电般出现在不能动弹的佛宗大师觉门身旁。 铁铸般的左手拎着老和尚领口将人揪起来,右手掌控的锋利大刀横在佛宗大师脖颈上,稍微用力就割破了皮肤,刺眼的红血流出来,染红了僧衣。 觉门大师的眼神转为极度愤怒,即便他是个戒嗔戒怒的出家人,此刻,也被周答这无耻至极的手段激怒了。 周老头面上的惊惧瞬间敛藏,站直身体,遥遥和我对峙着,故作云淡风轻之态。 “哎呀,是老朽小看了梁师,还请梁师恕罪;不过,老朽真就想不通,梁师是如何窥破我等行藏的呢? 我自问,做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你看啊,这些师傅直到死,没有一个事先瞧破玄虚的;不知,梁师可否为老朽解惑啊?” 老东西开始扯东扯西。 我马上意识到对方在拖延时间。 转念一想,我目光就落到那血弥勒身上,心念闪动:周老东西的杀手锏就是这尊邪神,很明显,眼下的他没法立马召唤出对方来保护自身; 所以,借着解惑,同时挟持了觉门大师,想要拖延到血弥勒出手对付我和粽姨。” “老辣这个词就像是为周老不死的量身打造一般,经验和警戒心理稍差的,很容易就会被他坑死。 和这等老狐狸打交道,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是占据了上风,也不能飘。” 我眯了眯眼,压制着心底愤怒,琢磨一下后,有了决断。 冷笑一声:“老不死的,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好了; 你们周家耗费心血,不惜用周中举撞邪为饵,引周边的阴阳先生们前来赴死,确实,整个计划真就没有太大的破绽。 但此事进行到我这一步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周答抢先追问。 “你们因着我年轻,做事时远没有面对觉门大师时机警,言语间虽然恭敬,但并不走心,眼底深处时常流露轻视之意; 而我这人,对这方面特别敏锐,早就察觉尔等表里不一。” “在那邪怪小楼中,血弥勒邪神的手段多变,幻境布置的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此等高手,哪有让我轻易将周中举救出来的道理? 我能全身而退就算是烧高香了,万万没有轻易寻得周中举的道理,那时候的我就满心疑惑了。 过程太过顺利的话,往往预示着不太妙。” “然后,你们想尽办法地将我留在周家,为不久后的鸿门宴做铺垫。 殊不知,趁着这个时间段,我跑遍了整个佛火镇,和诸多老手艺人混熟了,言谈间,你们周家的发家史可就发掘出来。 感情,十几年前,周家都濒临破产了,但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从那年起,周家就开始飞黄腾达起来,短短十余年,积累巨额财富,成为佛火镇首富,这经历简直令人咋舌。” “更有趣的是,我打听到,十几年前,周答的姐姐周悦玫被鬼邪缠身,其丈夫和孩子魂魄都被鬼邪吞吃导致死于非命,周悦玫本人更是大病一场,高人断言那女人折了数十年寿数。 啧啧,当年也是请了七八名阴阳先生看事,全部败退而走。” “我又刻意打听那些前辈们的后续,发现大都下落不明了。 如此多的讯息汇聚一处,老东西,你说,我会不会怀疑周家暗中在布置针对阴阳先生们的恐怖陷阱呢?” 这番话出口,周答和周老不死的眼中都现出恍然之色。 “梁松禹,是我们小瞧你了,年纪轻轻的,做事这般谨慎,让我大开眼界。” 周答控制着满目怒火的觉门,感叹着来了这么一句。 后面的事当然不用多说了,我既然升起这么大的怀疑,鸿门宴上自然不会轻易食用周家提供的酒菜,根本就没有中招昏迷,随后不过是顺水推舟演戏; 且真身早就隐在暗中观察,明面上的那个我,是凶灵女鬼假扮的;无论周家如何算计,又岂能让我入毂? “啪啪啪!”周老不死的竟然拍起巴掌来,眼中都是欣赏的看着我。 “梁师,老朽真心得说一句,佩服。” 他极为恶心的举起大拇指示意。 我呸了一口,冷冷的说:“老东西,现在,你们已经被我揭穿了丑陋面目,若是想少遭点罪,就束手就擒,马上放了觉门大师,我还可以给你俩一个痛快,否则……。” 我眼神犀利起来。 “哈哈哈!”周老不死的忽然仰头大笑,随后面容一整,阴森地说:“小辈,老朽承认你有几分手段,更有那御使鬼灵之术,要是正面对上你,我和答儿当然毫无胜算; 但可惜啊,你还是不够狠,当答儿制住觉门秃驴的同时,你就该不管不顾的出手,将我俩置于死地!你大意了,竟然容老朽拖延了这许久? 此时,可就容不得你嚣张了,今儿,你和觉门都得命丧于此。” 随着这话,老东西手中亮出一柄匕首,很是让人意外的往自家胸膛处狠狠划去。 衣物破裂,其胸膛上出现尺长的翻卷伤口,一股子血就那般喷溅出来。 老东西转身,血都迸溅到血弥勒佛像的体表之上。 一股子阴森至极的气息猛地从血弥勒身上释放出来,转瞬之间,就席卷了整个空间。 “梁松禹,如果你还有来生,千万记住今儿的教训,该出手时,莫要迟疑!哈哈哈。” 一股子殷红的浓雾将周老不死和周答全部掩盖其中,周边场景转变为血雾弥漫的恐怖区间。 我持着天蓬尺,眼瞳缩紧,看向四周。 隐约看到血雾深处是一座座高达三丈以上的佛陀像,只不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变化出的多臂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佛宗法器。 它们的眼眸都呈现血红之色,很明显,正在等待一个命令,这些三丈高的邪佛像就要杀来了。 即便粽姨战力不凡,但我毕竟法力微薄,汇合我俩之力对抗此等大暴走形态的邪神团体,那不死也残。 粽姨在我身后,幽幽的说:“好重的邪气,此邪已经成了气候。” 我点头,赞同粽姨的判断。 刚要和她说些什么,前方血雾震荡,紧跟着,一只断裂开的巨大佛头,双眸散发血光,对着我就飞冲而来! 那物急速飞冲,脖颈断裂处滴着红血,猛然张开大口,其内惨白獠牙森森排列,欲要咬住我的脖颈。 “放肆!” 我怒吼一声,天蓬尺上黑光闪动,附着一重黑色阴火,狠狠刺向飞冲的佛头。 咻!电光石火中,天蓬尺从飞冲佛头之中刺了过去。 我就是一愣。 “这是幻像,不要被迷惑。” 粽姨急急提醒。 我眼睁睁看着那物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只说眼睛传来的视觉图案,那真是无比真实,但事实是,被此物咬中的我,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飞头从我脖颈处一冲而过,发出桀桀怪笑声,转眼就崩碎无踪了。 第9章 六臂挂尸 好厉害的幻术! 即便我的眼睛用符箓加持过,还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分辨真假。 “也就是说……?” 我扭头打量周围血雾内缓缓移动的高大邪佛们。 “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根本就判断不出来。” 当此时节,不管对方是虚假攻击还是真实袭击,我只能疲于应付,时间一长,我和粽姨必然被拖垮。 上次和我俩交过手的血弥勒这次变聪明了,换了个手法对付我们,可以说,立竿见影。 不等我多想,眼前一花,一尊六臂佛陀出现眼前,我只是看了一眼,瞬间头皮发炸。 接近十米高的邪佛在血雾中本就无比可怕了,更恐怖的是,它的六臂上分别吊着一具女尸! 六具满脸青紫的黑发女尸,全都身穿溅满血点的惨白大袍子,上吊的麻绳上也是血迹斑斑。 随着接近,六具女尸同时睁开眼睛,全都是墨黑无瞳的眼,死气沉沉地盯着我。 其中的三女尸张开嘴巴,三条滴血长舌霎间吐了出来,对着我的面门狠狠抽打过来! 大骇! 我浑身发毛,于匆忙间分辨不出真假,也辨别不出女尸是僵尸还是鬼怪? 血弥勒的幻术出神入化,说实话,眼下的我根本就没法认可自家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这般恐怖的场面,最深沉的噩梦中也未曾出现过,眼下却实实在在现于身前了,要不是还记着自家阴山派传人的身份,我都有扭头大喊大叫逃跑的冲动了。 关键时刻,我祭出了三张黑砂符箓,口中高速吟咏咒语,左手掐动指诀,右手天蓬尺向前连着点动三次,喊着:“燃,燃,燃!” 随着这三声,三条滴血长舌上猛然燃起漆黑阴火。 火势蔓延到佛陀臂膀上吊着脖颈的女尸上,三女尸发出震天价的惨叫声,转眼就被燃成了灰烬。 “她们不是幻觉,是真实的鬼怪!” 粽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浑身毫毛都倒竖起来,看着另外三只女鬼脱离邪佛臂膀漂浮冲来的画面,浑身有发僵的感觉了。 生平第一次面对这般袭击,这感觉不要太惊悚了。 一时间动作就慢了半拍。 “躲我身后!” 红影闪动,粽姨已经横在我身前。 狂乱的黑发宛似万千长针,一根根地灌注阴气,笔直的向前刺出。 瞬息之间,噗,噗噗!黑发长针将三只白袍女刺得千疮百孔。 她们发出惨叫,浑身扭曲着,身上燃起血色火焰,转瞬就成了灰烬。 红影继续闪动,一个向前贯穿的冲锋。 等到粽姨停下时,那十米高的六臂佛陀震惊地低头看向胸腹处的窟窿,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砰,砰,砰!变为一块块泥块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后退好几步,大口喘着,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大圈,到底是爬回来了。 红影一闪,粽姨回到我身后面,沉声说:“对方御使邪物的能力太强了,只凭你我,会被困死在血雾场域内,必须尽快突围,不能缠斗了。” 她的话我听懂了,暗叹:“本想和周答他们多玩一会的,但邪神的手段愈发强悍了,既如此……。” 我不敢怠慢,伸手入怀,将两张贴身藏着的符箓拿了出来。 一张是白底黑砂符箓,一张是蓝底黑砂符箓。 随着我念动咒语,周边阴风大作,将围困过来的血雾吹散了大半。 然后,漆黑阴气弥漫开来,隐隐可见一男一女在阴气中沉浮着。 那看不清面孔的男子身穿藏蓝长袍,手中拎着一根漆黑的木质拐杖。 他身旁是一身穿月白长袍的卷发女人,其怀中捧着一灵位,灵位被阴气缠绕,看不清其上字迹。 加上粽姨,这三位就是供奉于我家密室中的三大凶灵! 都是养父遗留下来的大凶之物,我每一周都得用阴物进行喂养,一旦断了吃喝,鬼知道会出现何等失控场面? 这两位为何出现在这?当然是我示意粽姨回家请来的。 给予了双倍加餐的好处,才能请动这两位。 在周家待着的那几天,我可不光是打听讯息了,还做足了准备,请这两位过来,就是镇场手段之一。 要不然的话,我哪敢让周老不死的拖延时间再度请来血弥勒邪神呢?还不是因为我身上压箱底的凶物不止是粽姨一个。 这才敢顺水推舟地让周老头拖延时间,正好,可以和罪魁祸首的邪神决一死战! 已经和对方结怨了,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邪门存在,哪敢放虎归山?即便拼着消耗请来自家的三大凶灵,也得将邪神拿下,这就是我的终极计划。 进行到目前这步,验证了邪神的手段愈发恐怖,粽姨示意下,我只能请这两位现身了。 幸好,还不到喂养时间,不然,我真的担心同时放出三大凶灵,会出现反噬。 它们的真正主人是我养父,我只有使用权罢了,很容易失控的。 “沐大叔,纯纯姐,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我对着这两位颔首示意。 “哼,你小子记着我那双倍加餐就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敢赖账,后果自负。” 宛似金属摩擦的难听声音,从藏蓝长袍男人那儿传来,我只能透过浓重阴雾看到对方闪耀青光的眸子。 听到这充满威胁的话,不由得心头发凉。 “沐家老古董,你别凶巴巴的,容易吓坏孩子;小禹别怕,姐姐我护着你呢,不过,也别忘了姐姐的加餐喏。” 俏皮的年轻女声传来。 说话的是卷发的白袍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肯定是年轻女孩的长相。 我心头一凛。 别看纯纯姐说话好听,但养父讲过的,这三位中,最残忍凶残,性情最古怪的就是纯纯了,千万别被她好说话的假象给欺骗了。 “两位说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承诺了,事后,我一定做到,哪怕是,使用我自己的精血偿还。” 我的语气很硬。 “小子,骨头很硬嘛,别给我机会,不然,我最喜欢打断人类法师的硬骨头了。” 沐大叔没有收敛的意思,说话更是凶狠。 我也不再客气:“少废话,三位,请你们联手,打破血雾场域,斩杀邪灵。” 我板起脸来。 有时候,就不能和它们太客气了。这是养父教导的。 沐大叔冷哼一声,但没有继续说什么。 下一刻,我就看到红白蓝三色光影连续闪动,身边不停地传来咆哮和嘶吼声。 转眼之间,血雾中的诸多三丈高佛陀,都被恐怖阴气冲击成碎粉。 第10章 骷髅大将 随着沐大叔三凶灵的轰击,周边空间巨震,血雾像是被无形之手撕裂般的向着两侧分散。 眼前幻影飞动,转眼间,我就看到了一脸惊愕看向这边的周答和周老头子。 觉门大师再度昏厥,此刻,正被粽姨的一只手拎着,向我这边飘飞而至。 在周答他们身后,散发血光的弥勒邪佛像,已裂成三截。 黑烟滚滚,从佛像断裂处升腾而起。 见此异像,我下意识以为危险完全解除,邪灵已经被沐大叔他们合力绞杀了,心头不由的一松。 “不好,小禹,快躲开!” 粽姨着急的吼声传来。 我看得清楚,那一刻,粽姨浑身覆盖的阴气剧烈波动,她着急的眼神透过阴雾,落到我身后位置。 心头惊兆震天价大响,砰砰砰!宛似巨鼓擂动。 脑袋中指令甚至没有传递出去,身体就有了反应。 彭! 宛似木桩子一般,我猛地向左侧横向栽倒,速度之快,宛似电闪。 倏忽之间,我眼角看到一只体表燃烧着黑火,大概两米大小的骷髅头,从我原本所在的位置猛地穿了过去。 黑火骷髅头上滚动着极致的邪气,不知它是如何逃脱沐大叔他们绞杀并潜伏到我身后的,在一霎间对我施展了致命一击。 要不是粽姨的那声提醒,我怕不是被此物撞成碎粉。 无比心悸的感觉在心头升起!三魂七魄被吓得几乎脱离躯壳。 我根本就顾不上急速栽倒所带来的身体剧痛,直接吟咏法咒,一口咬破左手中指,血液迸溅中,用自己的血,在右手持着的天蓬尺上,迅速绘制了一个‘金刚驱魔符’。 此符成型的霎间,极致的红光闪动。 挥手间,天蓬尺前端出现阴能凝成的殷红锋芒,带着呼啸声,猛然穿透了那扭转方向、正要狠狠镇下来压死我的巨型骷髅头。 “嗷!” 黑炎骷髅头口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转瞬间,咔咔崩碎,变成黑烟,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呼,呼。”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拼命地喘着气,浑身都是劫后余生的惊骇感。 “只差一点,我就丧命了,真是太悬了!” 粽姨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扶起我,闪耀异彩的眼眸对我全身上下扫动一番。 确定我没有大碍,她才松了一口,喃喃:“你小子命大啊!那邪灵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是我们三个疏忽了,幸好,你于关键时施展的阴山驱魔符成功了,要不然……。”粽姨说不下去了。 身旁蓝影一闪,沐大叔出现。 他的情绪没有起伏,而是冷硬地说:“寄居邪像中的凶残邪灵已被完全灭杀!” 我闻言,眉头一跳,坐在那里,抬头看向沐大叔,愤怒地吼着:“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儿?让那骷髅头逃脱了打击,好悬让我折在此地。” 拄着黑拐杖的沐大叔冷哼一声。 “你小子就知足吧,这等战果,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们三个联手,才将将的灭了对方主体,袭击你的骷髅头,只是那邪的残魂所化的罢了; 要是此邪完整体针对你施展最后一击,即便你催动了驱魔符,也是立毙当场的命。 真的很险,这擅长幻化无影无形,寄居于血弥勒中的可怕邪怪,眼看着就要突破到下一层次了,那样的话,威能势必增长十倍; 幸亏今儿被我等联手剿灭,要是被它逃走了,事后再来报复,那咱们都得玩完。” 沐大叔这话一说,我霎间冷汗涔涔。 被佛陀邪灵逃走的后果竟然比预料的还要恐怖,眼下,我手心中都抓了一把汗。 “幸好,我当机立断地动用了压箱底的三大凶灵,否则……?”我不敢想下去了。 粽姨却道:“可惜,此邪被完全剿灭了,要是留着骷髅头残魂,小禹以此收做‘鬼兵大将’,正式迈入阴山法脉门槛,那才是最有价值的,可惜,可惜。” 粽姨嘀咕着,我心头跟着烦闷。 阴山法脉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法师需要收服一尊厉害的鬼兵大将以作驱使。 鬼兵大将可以召唤来成百上千的孤魂野鬼,甚至是最精锐的地府阴兵协助作战,那样的阴山派法师,才算是踏入阴山法脉门槛。 如我一般,至今连一尊自家的鬼兵大将都没有的阴山派法师,其实,说是入门级都很勉强,准确说的话,是初窥门径。 我当然想镇服一尊鬼兵大将为己所用了。 但方才的形势太过危险,我若稍一犹豫,就得毙命当场,只能驱动金刚驱魔咒,将邪神残魂硬生生的打灭。 为了保护自身,错过这等罕见的邪灵资源,实属无奈啊。 要知道,阴山法脉诸多秘术的施展,都离不开鬼兵大将的协助,如迷魂术、冲开咒、调魂令、锁魂阵以及目前的我比较擅长的驱魂术,若想增强威力,鬼兵大将在施术之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没有本命的鬼兵大将协助,即便催动阴山秘术,效果也大打折扣。 更不要说,阴山派最厉害的术法五鬼奇术了,需要麾下拥有五尊厉害至极的鬼兵大将,才能将五鬼术法运用到极致。 总而言之,作为阴山派民间法脉的传人,找寻到适合自己的鬼兵大将,是摆在头前的大事。 数量嘛,随着道行的加深才能控制的越来越多。 初始阶段,能完美控制一尊鬼兵大将的,已经是天纵之才了。 至于粽姨和沐大叔他们是不是养父的鬼兵大将?这个我并不知情,也没法询问。 粽姨他们根本不会和我多说养父的驱魂绝密,这是道上的规矩。 自我感觉,粽姨他们并不像是养父控制的鬼兵大将,因为,他们三个桀骜不逊的样子,不像是被完全镇服过的鬼兵大将。 摇摇头,佛火镇的这头邪灵凶煞无影无形的,能完全剿灭已经是运气了,没能收服它做为鬼兵大将,也是运道使然,我就别闹心了; 以后,必然还有机会收服更合适自己的鬼兵大将。 想到这里,不再遗憾,压制着痛感,勉强起身,看向周答那边。 当啷! 那边厢,周答的大刀被纯纯姐挥手间用灵位给震飞,反手间就镇服了周答和周老不死的,将他俩狠狠砸在我的脚边。 “噗,噗!” 他俩趴在血泊中不停地吐血。 纯纯姐的阴气已经侵入他们肺腑,加上狠砸之力,不吐血才怪。 第11章 菩萨心肠修罗手段 恐怖的阴气向着周答二人镇落,他俩根本就站不起来。 我方都能看出来,周老不死和周答都会一些阴邪术法,可惜的是,这点能耐,在三凶灵联手镇制下,根本就翻不起一点浪花! 不看他们的大靠山邪灵血弥勒都被灭杀当场了吗? 我持着天蓬尺缓缓走到近前,一脚踢在周答胸腹之间。 咔,咔咔! 这是肋骨断折的动静,周答痛的惨叫,蜷缩成了一张短弓。 我不为所动,蹲在对方面前,阴沉的问:“除了周跛子,以及你们两个罪魁祸首之外,周家,还有谁参与了献祭邪神的阴谋?说,敢隐瞒一个字,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周答吐着血,倔强地抬头,和我的眼睛对视,眼底深处都是桀骜和狂暴,隐藏更深的是残忍霸道,很明显,如果我落到他手中,他不介意给我来个千刀万剐。 这个眼神让我极为讨厌。 “找死啊你!”我眉头一蹙,挥手间天蓬尺就打了出去。 啪啪啪! 连续挥动下,天蓬尺快速的扇打在周答的脸颊上,只一瞬间,对方的脸就高高肿胀,更有一枚枚牙齿混合血水的吐了出来。 连续打了他二十多下,这厮眼底的凶残到底是被打没了。 “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成。” 周答想要伸手护住头脸,奈何,阴气镇着呢,他的四肢根本动不了,只有躯干和脖颈能够活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跟谁俩装硬骨头呢? 就你们这等残杀他人祭献邪神用以延寿发财的卑劣小人,一个个的都自私自利的厉害,最在乎的就是自家生死,哪有硬骨头可言?” 我停住动作,叱骂一番后,犹不解气,用天蓬尺狠狠给了对方脑袋一下 “嗷!” 周答疼得大叫。 我下手足够重,对方头骨肯定是开裂了,但不会危及性命,没有问出想要的话之前,周答还不能死。 “快说。”我语气愈发森寒。 “小答,不能屈服,你……!”周老头子在一旁看得着急,发现周答有服软的迹象了,立马就出声阻止。 “嗯?”我眼神挪移过去,死死盯了周老头一眼。 他后面的话一下子噎住,吐不出来了。 我给了粽姨一个眼神。 红影一闪,粽姨出现在周老头子身前,在他大骇的眼神中,一条由超长黑发编成的大辫子穿透漆黑雾气,狠狠抽在老东西的嘴巴上。 砰,砰砰! 随着辫子抽打,老东西被打得满地翻滚,满口的牙都被打落。 粽姨出手可比我狠辣多了,且阴气震慑着,阻拦惨叫声传播,所以,我只能看到老东西张大嘴巴、面孔扭曲的样子,却听不到惨嚎声。 这厮可能以为自己的骨头比周答的硬,那我就让其知道一下什么才叫做‘真香’。 周答在旁看着周老东西惨遭粽姨辫子暴打的一幕,吓的眼珠子几乎凸出去。 彭!我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还不快说。” 声色俱厉。 “别打,别打,我说,我说,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周家还有一人参与了计划。” “是谁?” 我眼神就是一厉。 “周中举的后妈,就是那个名为‘罗慕’的漂亮女人。” 周答这话一说,我眼前闪过周小进身边的年轻女人。 这人是周中举的后妈,我于偶然间看到过她对周中举显露恶意,当时只是一霎,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然是邪神陷阱的参与者之一。 这真的出乎意外,毕竟,目前看来,只有姓周的才能参与此事获取利益,作为一个外姓人,罗慕凭什么参与到周家这等隐藏极深的阴谋中来呢? 不看周小进和周中举等周老头子的直系后人,都被瞒在鼓中吗? 我转头和关注进展的沐大叔对视一眼。 阴雾中,沐大叔的眼眸闪动起危险的青光。 “周答,那罗慕有何特殊之处,可以参与到周家秘事中?”他一针见血地追问。 “我若全盘托出,可否饶我一命?” 周答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哼!”我冷笑起来:“周答,你这是在做春秋大梦呢,以你和老东西的罪孽,百死难以赎罪,你必死! 但死法不一样,你若是老实回答,我可以让你痛快一死,若是有胆隐藏,那只能被切成碎块了,你自己选择。” 我没有时间和他扯,直接实话实说。 周答神色僵在脸上。 他不想死是事实,但眼下,容不得他活下去也是事实。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私下供养邪神害人者,人人得而诛之! 周答考虑了几分钟,随后,没再继续坚持,缓缓开口。 “那罗慕不是普通人,她很是有些手段,我甚至感觉,她比之邪神大人还要恐怖一分,但她具体是哪一路的,只会些花架式的我,是看不明白的; 只是知道,她突然就找上了老爷子,说是洞悉了周家的秘密,要求分一杯羹。 老爷子请示邪神大人之后,允许罗慕加入,之后,祭献仪式什么的,罗慕都跟着参与了,得到了不少好处。” “她今儿为何不在场?”我提出疑问。 “是这样,有个名为齐箬[ruò]的女法师,不久前曾来此为中举驱邪,受伤败退后,归家养伤去了。 不知为何,齐箬那里出了岔子,人竟然失踪了; 可能是她意识到哪里不妙,出去躲祸了。” “但今儿,周家得到了消息,齐箬落脚于外省某乡下亲戚家,这不,罗慕奉命去追杀齐箬了,必须将齐箬的人头带回来,汇合眼下这些,才能圆满完成祭神仪式; 提前被选中的这些目标,早在邪神大人面前通过气,缺一不可,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梁大师,你这里出了如此大的变数……。” 周答抬头看看我,又看了看掌控全场的三大凶灵,头一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眼皮就是一阵跳动。 “齐箬具体的位置在哪儿?说。” 在我的威逼下,周答不敢保留,噼里啪啦的将齐箬行踪说明。 凶灵们收回部分阴气,容周答恢复行动力,翻找出齐箬的黑白照片。 我看了几眼,将女法师的样子记于心头。 计算了一下,齐箬所在,距离此地极为遥远,跨越了好几个省区,罗慕乘坐下午时的绿皮火车而去,想要到达那个乡村,最快也得在后半夜一点左右。 “周答,算你识相。”我阴冷的一笑。 闻言,周答眼瞳陡然缩紧,身子抖如筛糠,就想求饶。 晚了。 我快如闪电的捡起周答使用过的锋利大刀,反手间,一刀就砍了过去。 噗!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弹飞而起,摔到远处; 无头尸首摇晃着栽倒在血泊中。 这一幕,将周老头子吓得几乎闭过气去。 当啷! 我将染血大刀扔在地上,喃喃:“老子说话算话,周答,给了你一个痛快。” 心底琢磨着:“还有时间去营救齐箬!” 想到这里,我毫不迟疑,转身就往楼外走。 虽然和齐箬陌不相识,但毕竟是同行,对方大难临头了,我没法置身事外。 “周家这个老东西作恶多端,将他活着剁碎了! 包括周答的阴魂在内,你们将他俩的阴魂全部吞噬干净,他俩都是罪孽深重的恶人,没有转世轮回的必要。 将觉门大师好好的带出来,之后,将此楼毁掉,别留痕迹;” 我没有回头,冷冷吩咐。 “对了,那邪神像可是难得的大阴邪物,于你们而言,大补!你们三个平分了吧,算是数倍加餐了,不亏待你们吧?” “不亏待,不亏待。 好说,好说。” 沐大叔和粽姨它们听到我的话后,一个个兴奋的回应。 第12章 傲骨凶灵千里救援 二十五分钟后。 当我出现在佛火镇外某山丘之时,遥遥望去,周家小楼那里火光冲天,整个佛火镇都被惊动了。 一众街邻配合周家人打水灭火,但注定是徒劳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火,内中蕴藏极致阴气,楼内的一切,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死在周家的那些同行们?我另有安排,尸身跟着毁灭也是无奈,不然,无法让这件事翻篇。 我站在山丘高处遥看周家小楼坍塌焚烧,心头毫无波澜。 身后,三大凶灵一字排列。 粽姨手中拎着昏迷不醒的觉门大师,沐大叔手中拎着两个硕大的皮箱,内中除了黄金就是古董,粗略估算,总价值在五百万以上。 这些是周答和周老头小金库中的私财。 三大凶灵如何从他俩那里询问出来的藏宝地点我不管,反正,我的命令就是,将这两人的私财席卷一空! 至于周家其他的人? 如周中举之类的对此阴谋毫不知情,且被阴灵侵扰,伤了根本,我自然不会扩大范围的伤及无辜。 这价值五百万的私财,是我为自己和被周答他们害死的苦主们讨回的部分补偿。 事后,会以匿名方式,将补偿送到为此身死的阴阳先生的家眷们手中,算是积德行善了。 “唉。”我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西北方向。 夜色深沉,那身有异术的罗慕正在火车上,向着齐箬所在接近着,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只是,路途遥远,罗慕又比我方早出发许多,我们如何才能追上对方的步伐呢,一旦落后,那齐箬必然惨遭毒手。 “小禹,你可是发愁如何追上齐箬?” 粽姨心思深沉,靠近后,就直指问题核心。 “没错,粽姨,想要追上罗慕,汽车是别想了,目前,只有飞机才能做到,而距离我们最近的机场,也在洛顺市内; 我知道航班时间,往西北方某城市去的航班,最早的一架,也得在后半夜两点钟之后,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而我们也没法联系上躲难的齐箬,她不知道危险接近,自然不会主动逃亡。 得,现在是一个死局,我有心救她,但鞭长莫及啊,如之奈何?” 在粽姨面前,我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将眼下的困境说明。 三大凶灵于阴雾中悬浮着,听闻我这话后,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发出低沉的嗤笑声,然后,他们三个的眼神落到同一个位置。 我狐疑地看过去,就看到被粽姨拎着的老和尚觉门了。 这厮昏迷的厉害,加上原本就伤势未愈,此刻看着尤其狼狈,哪有丝毫佛宗大师的风采?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难道,这个棘手难题,觉门大师能解?” 我心念转动,眼睛就是一亮。 “你啊,以后还是该出去多走动走动,佛宗的富裕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啊! 其佛法到底有多高深我不敢论定,但天下各派中最富裕的,首推佛宗。 那大寺庙香火之鼎盛,哪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你口中所谓的难题,在这位佛宗大师眼中,那都不是事儿,所以,你不如和他商量一下,毕竟,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粽姨忍着笑,如此一说。 我瞪大了眼睛。 心头直呼不可思议。 “如此难题,在佛宗眼中不是事儿?还有,粽姨话里话外的,是在说佛宗富可敌国,这是真的吗?太难以想象了,我的印象中,吃斋念经的和尚,是贫苦的代名词。” 此时,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但在此之前,先得处理好得手的金条古董。 按照我的吩咐,沐大叔三凶灵找了个风水宝地挖坑,将装满黄金和古董的两个大皮箱深埋地下,还做了不起眼标记,甚至布置了小型的鬼道幻术,避免被人无意中挖掘了去。 之后,三大凶灵回到藏身的符箓之中。 我正要将三张符箓再度藏好,耳朵忽然一动。 沐大叔和纯纯姐传言,说是,他们两个不能离开白事铺时间过长,需要立马赶回铺子镇着。 “镇着?”我狐疑的咀嚼这个词汇,眼前闪过光亮,于心头追问:“你们要镇着什么,洛顺白事铺中,还有我不知的秘密,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语调拔高。 “小禹,有些事,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纯纯姐这般回应。 “什么意思,难道,我养父……?”心头各种念头不断。 “天机不可泄露,你小子无需多想,现在,我和纯纯得返回铺子了,你身边只有红粽相随,你们做事时小心些。” 沐大叔不耐烦的道。 随着这话,一白一蓝两张符箓自动脱离口袋,悬浮半空,欲要自行返回洛顺白事铺。 “咦,你们既要此时返家,为何不帮我将金条古董一道带回去,还挖坑埋藏,岂不是多此一举?”我很是不解。 “且,我们可不是送货员,你自家的铜臭之物,自己进行配送吧。”沐大叔一句话,让我明白了原因。 这厮骨子中的傲气,让人气极! 我很想来一句:“那你挖坑藏宝忙乎半天的干活儿,就不折骨气了?” 这话于心头过过罢了,万万不能直说,保不齐这厮会恼羞成怒地翻脸。 我转了话题:“既如此,你俩就速速返家吧,不过,烦请顺手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沐大叔冷硬地给了三个字。 “别惊动邻居,将那背信弃义的周跛子拿下,羁押在铺子中,我回头要和他算旧账。” 我怒意满腔的说道。 “如果对方得到消息,已经举家逃跑了呢?”纯纯姐加了一句。 我还真就没想到这点,闻言,沉声说:“那就让他多活些时日吧,不过,不管是海角天涯,我一定要亲手诛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沐大叔和纯纯姐没再回答我的话。 阴风卷动,两道流光融于阴风中,席卷向洛顺市方向,回家去也。 至于他俩着急忙慌的欲要回家去镇着什么?成了一道未解之谜。 我心头都是好奇:“感情,洛顺白事铺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养父还对我藏了多少秘密呢? 不说其他,只说他陈述给我的婴孩时五马分尸经历,眼下想来,都充满了诡异玄乎的味道,如此邪乎的事儿,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在养父门前?深深怀疑,养父对我隐藏了许多内情……。” 摇摇头,不想那许多了。 随手将昏迷的老和尚觉门放置于长条青石上,弄来冷冽的山泉水,浇在老和尚的头面上。 此等刺激下,老和尚激灵灵一颤,缓缓清醒过来。 “大师,你醒了。” 我淡淡一笑,温和开口。 老和尚眼中全是迷茫,他躺在那儿半晌,这才艰难的盘坐起身,向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已经出了佛火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随后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意,虽然这眼神短暂,但还是被我精准捕捉到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梁道友,是你救了老僧,大恩不言谢,老僧铭记五内,以后……。” “不用以后,觉门大师,眼下我就遇到难处了,想请你帮忙。”我一挥手打断了觉门的客气话。 “阿弥陀佛,道友请直言,老僧若能帮的上忙,势必出手。” 觉门神色一正。 我没有跟他细说,只是粗粗说了周答等人的下场,以及罗慕乘坐火车去某乡下追杀齐箬之事,顺势感叹一番自家有心救援却追之不上的处境。 第13章 子夜出殡 “善哉,善哉,真是不敢想象,声名远播的佛火镇周家,藏污纳垢到这般地步! 齐箬道友已远离避祸了,他们竟然还是不肯收手,岂有此理? 梁道友你放心,这事老僧必须管,义不容辞。只是老僧需借道友手提电话一用。” 听闻此事后,觉门大师义愤填膺。 我当然不会迟疑,立马将自家那电量足足的电话递了过去。 老僧觉门摁动号码,轻声和对面接电话的人说了几分钟。 我距离比较远,也不会刻意窥听。 觉门还了电话,盘坐在青石上吐息疗伤,一言不出。 我心头狐疑,但对方明显是安排好了一切,追问的话,倒是显得自家不够稳重了。 如是,学着老僧模样,打坐调息。 半小时后。 嗡鸣之声于远空传来。 我睁眼看去,下一刻,震惊地起身看向那边夜空。 “这是看见了什么,天,那是,直升机?” 我脑袋中嗡嗡的。 粽姨口中佛宗富可敌国的言论在心头回响,此刻,这话有了真实具现。 私家直升机?这可是个自行车为主要出行工具的年代啊,街面上的小汽车都屈指可数。 私人直升机这等传说中的物件,我也只是听说过。 不敢想的是,觉门大师不过一通电话,只过了半个小时,竟然有一架私家直升机出现在眼前? 用此物去追击早前出发的罗慕,哪有追之不上的道理? 我扭头看着盘坐在那儿,一副云淡风轻佛家高人姿态的觉门大师,很想多嘴地问一句:“大师,你家佛门到底藏有多少财富?” 当然,只是想想,这话能问吗?不能问,甚至不可说啊。 没时间多说什么了。 五分钟后,我和觉门大师登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驾驶员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样,脑袋没毛,光亮亮的,还穿着一身僧衣,看到我俩上来,点头示意后,转头专心致志的驾驶直升机飞行。 轰鸣声中,此物向着西北方急飞而去。 我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开直升机的年轻和尚?好嘛,我也算是增长阅历了。 “梁道友,这是小徒广鸪[gū],三年前拜入贫僧门下,在此之前,于俗世是个飞行员。” 老僧眼眸含笑,缓缓为我解释。 我面上波澜不惊的随意回应着,心底却翻了天。 “小伙子,路走窄了啊,飞行员那是多好的职业,出家当和尚,清心寡欲的搞毛线啊?你父母算是白培养你了。” 心底感叹,口中却道:“大师果有识人之能,座下之徒如此能耐,让人羡慕。” “阿弥陀佛,梁道友谬赞,愧不敢当;相比道友随心所欲御使那等恐怖存在的手段,贫僧更是羡慕才对。” 我心头一凛,觉门提及了粽姨。 在这道上,御使凶灵邪鬼的术士,大多被定义为旁门左道。 而阴山派,在重阴方面,堪称翘楚。 这也是诸多大派排斥阴山派的原因所在,阴山传人大多隐名埋姓藏身于市井之中,根源就在于此。 我眼神转为犀利的看向老和尚。 “梁道友莫要误会,贫僧心头没有门户偏见,只是想提醒道友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毕竟,世俗偏见如深渊海岳,梁道友豪侠仗义赤子本性,实乃苍生之福,贫僧不希望道友因世俗偏见有任何损伤,善哉,善哉。” 觉门双手合十,微微闭眼。 我心头放宽一分。 对方的意思很清晰,他本人对此毫无偏见,这是在提醒我,以后御使粽姨他们这等非人类的存在时,千万避着些人,同时,他的第二层意思是,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到处乱说什么。 “大师妙语连珠,禅语机锋,我无法听懂十分,但领悟一二分还是有的。” 我含糊的回应。 觉门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转头看看驾驶员背影,微不可查的点头。 这是在示意,广鸪是他心腹爱徒,和他利益一致,可以信任。 我接收到暗示,眨巴一下眼睛回应。 觉门大师放心般的长出一口气,忽然说:“梁道友,贫僧出身于京都大禅寺,这是贫僧的信物,大禅寺遍布天下,以后道友有所驱使,凭借此物,可去各地大禅寺调派人手。” 老僧递给我一块漆黑的木牌,其上‘觉门’两个字篆刻的入木三分。 我眼瞳就是一紧,老僧这做派,太大方了!原来,他是京都大禅寺的高僧,难怪我以往不识此僧。 琢磨了一下,人家一番好意,我也无需矫情,就坦然收下了。 不一会儿,京都大城近在眼前。 “梁道友,贫僧伤势太重,有心随你一道去救人,奈何此等状态下,去了也是凭添拖累,不如于此地离别; 小徒广鸪精通本门佛法,擅长布置佛阵,降魔捉鬼很是在行,就让他随你一道当个助手吧,也算是一份历练。” 觉门这般一说,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如是,直升机在僻静地降低高度,觉门一跃而下。 “梁道友,后会有期。” 觉门大师声音传来。 “大师,再会。” 我礼貌回应,直升机再度拉高,乘着夜色,加速飞驰。 午夜子时,已进入陕省空域。 不过盏茶时间,直升机在目标村落外围的某地降落。 我和广鸪一前一后地从中走出,踏足于高处,俯瞰不远处的山村。 此村位置偏僻,占地广大,于高处看去诸多古老宅院遍布其中,周边各式砖瓦土房。 只看规模,就是一个相当大的山村了,且历史绝对悠久,老宅祠堂荒寺野观啥的比比皆是,观之至少三四百年以上的光景了。 此村的人口密度着实可观,估摸着至少也有五六千的常驻人口。 它叫做‘万影村’。 因村内擅长皮影戏的艺人众多而得名。 万是虚指,不可能有一万名会皮影戏的艺人。 虽然此村地理位置偏僻,周边高山林立交通不便,但因着皮影戏和诸多山货贸易的缘故,万影村还是有些名气的。 我知道齐箬亲戚家的位置,对着广鸪打个手势,我俩身披夜色,于草丛中踏出,走向村口。 我们的速度比罗慕快多了,眼下,齐箬还是安全的。 刚到村口,我不由放慢了脚步,很是惊讶地看向前方。 广鸪跟着停住身形,一眼看清前方村路的情形,不由地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 淡淡白雾中,一队身穿麻衣、头戴孝帽的村民,正神情麻木地走着,边走边撒着纸钱,隐约看到后方有专门的人员捧着黑白遗照,还有一具朱红棺材被几个壮汉抬着。 诡异的是,棺材最后方的那些村民们不穿白衣不说,还穿得花花绿绿,宛似要唱大戏一般。 这是死人出殡? 问题是,他们为何选择午夜出殡?且衣物古怪,行走间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没有送葬的哭声? 即便我见多识广,经常主持白事,此时也被惊得浑身发毛了。 实在是,对方完全不按葬经规矩的出殡方式,太过惊悚了。 这等邪门出殡方式,犯了无数禁忌,死人非但不会入土为安,还有可能会转为恐怖怨灵。 万影村的村民疯了不成? 我正狐疑着呢,忽然看到送葬人群中有个穿着暗红色绣满金丝符文大袍子的女人。 这家伙手捧造型古怪的盆状法器,和村民有着显著区别。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细瘦的脸上画着奇怪的朱砂符文,披头散发,一跳一蹦的,似在指挥送葬队伍前进。 “咦,这不是女法师齐箬吗?”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14章 超怖送葬 和齐箬并不认识,但从周答那里看过对方的照片。 此刻,虽夜色深沉且距离的远,但我符箓加持眼神犀利,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是她。 “难道,是齐箬刻意安排的邪门送葬队伍?她为何如此做呢?” 新的疑问产生。 我转身对着广鸪打了个手势,广鸪会意点头。 我俩并肩走了过去。 对方立刻就发现了异常,有外乡人半夜造访,队形不由的有些散乱,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一蹦一跳,身穿暗红袍服的齐箬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原地,随后,她一脸怒意的迎了上来。 我和广鸪停住脚步,按照江湖规矩,就要施礼开口。 怎料齐箬到了近前,却竖立手指在唇前,眼神惊慌的看着我俩。 我心头就是一跳。 这是禁言的意思,难怪送葬队伍一点哭嚎声都没有。 如是,我和广鸪听话的闭紧了嘴巴。 齐箬脸上怒意消散一分,示意我俩让开道边,容那诡异的送葬队伍过去。 我们自然是客随主便的让道。 我注意到,送葬人员捧着的遗照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看样子也是十七八岁的如花年龄,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却死于非命了。 棺材于面前经过,我眉头倏然蹙紧。 作为白事儿专业人士,看得太清楚,这口红漆棺材太恐怖了! 它不是传统的一头大来一头小,而是中间细两头粗,体表用白色染料绘制了九九八十一道符文,但符文的绘制方式并非一笔而就,而是故意在绘制过程中断开三个以上的节点。 这等符文绘制方式,乃是败笔中的败笔,不但起不到祈福往生的作用,还会增强冤死之人怨念,导致凶灵怨鬼的产生。 且不是一般的怨鬼,而是相当恐怖、杀伤力奇高的恐怖鬼灵。 若是最先看到送葬队伍时我只是怀疑,眼下,亲眼看到特制的朱红邪纹棺材后,在无异议,这哪是送葬,这是在催生厉鬼邪魔。 “放肆!你在做什么?” 我转头,对着齐箬怒目而视,虽然并未说出声音,但口型是清晰的,想来,齐箬一定看得懂唇语。 齐箬眼底深处划过怒意,但看了看我和广鸪,意识到我们不但是同行,还可能不好招惹,所以,她张口无声地不答反问:“你是谁,这个和尚又是谁?” 我被气得笑了,张口:“我是洛顺白事铺的梁松禹,这位是京都大禅寺的广鸪师傅。” 齐箬眼睛猛然瞪大。 “你是梁师?” 她神情有些激动,在洛顺周边,我这个阴阳大师的名头还是有点分量的。 “就是我,回答我的话,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做会催生鬼邪吗?你是想要害死万影村民众吗?” 齐箬脸上神色巨变,两手狂摇:“不,不不,梁师莫要误会,我这样做实乃迫不得已; 数日前,我家亲戚求到门前,说是万影村闹鬼,短短数日,莫名死掉十五人,整个村子惶恐不安; 周边师傅请遍了,都无法阻拦事态发展,这时候,他们想起了我,知道我在佛火镇小有名气,如是,许诺重金,请我前来驱鬼。” “可是,到了地方后,我才发现,自己小看了此事;这几天,即便我施展浑身解数驱鬼,村子中却还是再度死了七八个人,无奈之下,我想出以毒攻毒之策。 就是利用闹鬼事件中最先死掉的女孩尸首,催生厉害鬼邪,与藏匿村中的鬼怪一决高下! 这是禁忌秘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眼下已经到了施术关键时,不可有人发声,若是施术过程被打断,我必被反噬而死,梁师,还请成全啊!” 齐箬眼巴巴的看着我,眼珠子都红了,深恐我坏了她的术。 我死盯着她口型,辨别出这些话,一时间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你不是因为佛火镇之事避难来此的?” 我控制着口型,让其读懂唇语。 “佛火镇怎么了,你是说周家之事吗?他家邪祟太强,我无法破解,还受伤了; 再之后,就应下万影村之事到这来了,怎么,听梁师意思,周家那事,还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成?” 齐箬满眼不解。 我恍然:好嘛,齐箬这是运道使然,无形中避开了一次杀劫啊。 这时候,数百人组成的送葬队伍已经出了村口。 看着他们走向深山,我意识到,出村主持邪术仪式的齐箬,短时间内不会被随后赶来的罗慕逮到,既如此,还是先完成送葬吧。 如是,我让其继续主持送葬,完成之后,再说其他。 一看稳住了我和广鸪和尚,虽然还有许多不解,但齐箬不敢继续分心了,她急急返回送葬队伍,随着走进深山之中。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距离凌晨一点还有十五分钟,想来,一点后,罗慕就到地方了,但她想查找齐箬,还需要不小的功夫呢,在此之前,我们可以从容安排一切。 示意广鸪继续保持沉默,我俩跟在队伍之后,一道走进了黑沉沉的老山。 山雾升腾之中,麻衣孝帽、面容麻木的村民们,一个个宛似行尸走肉,看起来更像是一大群失智的幽灵,甚至,没有任何照明器械,就凭借着斑驳星光,于蜿蜒山路中行走。 这一幕,要是被外村人看见,一定会被吓得失魂落魄!以为自己遇到深山老林百鬼夜行大场面了。 山风送来难以听清的呜咽声,林中阴气之重,简直不敢想象。 我心头都透着冷意,因为,感知得分外清晰,送葬队伍的目标是这座山中阴气最重的那个点,应该是在山腰处,那里的阴气浓郁度,比山脚至少高出十几倍。 眼前倏然开阔,我头皮紧跟着发炸了!这才晓得,山腰处为何阴气如此凝聚,感情,这里是一座硕大无比的坟场。 一座座坟头耸立眼前,其尖端用红砖压着黄纸,每个坟头前都是一座青惨惨的墓碑,星光落下,墓碑上镶嵌的黑白照片宛似活过来,眼神随着送葬队伍游走,但我仔细去看时,照片却全无异常。 这里可能是万影村的祖坟所在,世世代代死亡的村民,都安葬于此。 显然,火葬什么的,还没能在万影村这里流行开来,他们还是坚持传统的土葬规则。 将一个枉死的女子,用邪术异法葬于此等阴气汇聚之地,能催生出怎样级别的鬼邪之物来?只是想一下,我都感觉心跳加速。 这个齐箬,真是不要命了,以毒攻毒之法理论上没问题,但若是一个操作不当,那可就造成大祸了。 可事已至此,我只能在旁监督着呗,此刻出声,齐箬被反噬毙命不说,那催生到一半有了雏形的凶悍鬼邪,没准儿会将矛头对准于我,那可就福祸难测了。 心头叫苦,但只能不出声的看着,加之罗慕随时会出现,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深夜送葬的队伍并未停住脚步,抬着特制棺材,一行数百人缓慢但坚定的于坟场中穿行,左拐右绕的,竟然脱离了坟场范围。 眼前是一陡峭至极的山坡,周围树木形态怪异,虬结枝干上野藤张牙舞爪,不远处还有一表面平静的水泡子。 我和广鸪的眼珠子几乎瞪飞出去。 葬经有云:地有吉气,土随而起,支有止气,水随而比,势顺形动。回复终始,法葬其中,永吉无凶。 落葬逝者,对地势以及地脉有着基础要求,逝者葬落之处,必须符合诸多条件,否则大凶。 眼下之地,地坡陡峭,凶山恶地不说,还有那水气不能流动的死水在侧,更是临近阴气聚集的坟场。 凡此种种,汇合一处,即便普通方式埋葬的尸首,也容易触煞变异,更不要说故意施术催生的鬼邪了,其恐怖程度,将因这凶悍之地而翻上几番。 第15章 绣花鞋诡附尸 万影村中邪事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齐箬竟然要聚合这么多凶煞条件用来催生鬼邪?这玩意一个控制不住,天知道会因此牵连多少无辜生灵丧命,齐箬,玩的太大了! 我和广鸪眼神对视,眼底深处都流转过恐慌之意。 真就没想到事态严重到这般地步,齐箬这是拿着全村子上下数千人命在赌一个未来,这个未来,一旦出现变数,万影村有可能变成万尸村。 我感觉毛骨悚然! 但施术仪式已经启动,此刻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就见一众村民在齐箬的指挥下,挥动铁锨,在坡地最阴之处掘地,然后,将棺材倾斜四十五度的埋入其中。 最可怕的是,只埋入三分之二,露出三分之一的棺材头,斜向的展现于地面之上,且没有竖立墓碑。 这等葬棺模式,完全是逆着葬经规矩来的,简直是在作大死! 我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发出提醒声。 知道这是邪门仪式的一环,但亲眼看着,还是感觉浑身直冒凉风。 这是唯恐催生不出鬼怪啊。 更吓人的在后头。 就见排在前头的十几个男女,突然从怀中掏出皮影道具。 后方点了火把,十几名手艺人围在棺材头周围,借着火光,熟稔地操持着道具,一个个妖魔鬼怪的影子,落到棺材头附近,盘旋、起舞。 好嘛,皮影戏展现的鬼怪乱舞,真是别具一番风味,简直惊悚入骨! 齐箬盘膝在棺材头之前,张口,无声地念着咒语。 我就感觉此地宛似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深渊巨口,无边无际的阴气、死气和邪气被吸引而来,源源不绝的灌入到露出地面的棺材头之中。 我一扯广鸪衣袖,我俩识相的向后退出百米多远。 反手点在眉心处,无声念咒,加强符箓之力,我的眼睛可以更大程度地看穿黑暗和幽冥。 倏然,我扭头看向坟场方位。 在我的视野中,漆黑如墨的阴气汇聚成小河一般,形成一道拱形洪流,落向棺材头位置。 黑气之中夹杂闪耀蓝光和绿光的邪气,那是山野精怪遗留在周边的邪气,都被施法召唤而来。 我刚想示意广鸪向那个方位去看,就感觉右边身体发凉,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大冰块在身旁一般。 惊骇之下,缓缓扭头。 入眼所见的场景,让我那半长不短的头发炸开,浑身血液几乎凝滞。 一幽幽地,足有两米多高的白影,正从我身边经过。 其浑身滚动冰雾一般的邪气,脸面完全隐藏于雾气之中; 沾满落叶碎屑、纠结于一处的长发拖在草地之中;穿着鲜红绣花鞋的双脚离地,正向着棺材头位置飞去。 我和正看向这边的广鸪眼神对上了,他张着嘴巴,眼瞳缩成针地看着这幕。 从我和广鸪两人中间经过的不可言说存在,根本没有和我俩交流的意思,瞬间加速,一下子就冲进了棺材头之中。 那是一尊藏身此山不知多少年的野生邪鬼,她被邪术吸引而来,不知是被邪术吞噬了,还是反过来吞噬了邪术,这是我无法判断的。 彭! 一声大响,打破了寂静。 一道黑影,冲破了棺材头木板,向前穿出十几米远,沉重落地,双足陷入草地一尺多深。 “成了。” 盘坐在那施法的齐箬到底是发出了声响。 随之,就是她在大口吐血。 “呜呜呜!” 哭声响起,一众村民集体爆哭,哭声惊天动地,随后,又像是被掐住脖颈的山鸡一般,集体憋住了哭声。 因为,背对送葬村民立在那儿的东西,猛然转身,看向这边。 “嘶!”众人倒吸一口气。 一道凉气瞬间从我的脚底板升起,直穿天灵盖,浑身毫毛全部倒立起来,青筋鼓动,惊兆连环。 站在那看向众人的,正是黑白遗照上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黑底暗纹寿衣,一只眼睛纯白,一只眼睛纯黑的盯着所有人。 这不是诈尸,和僵尸之类的完全不一样,而是,集中了坟场阴气、山野邪气,被邪术催生的邪鬼,附身于棺材中的女尸之中,呈现出的非人类状态。 愣要安置给她一个名头,喊这等存在为‘鬼附尸’算是比较形象的。 附身女尸的邪鬼,其杀伤力比之单纯的鬼物或是僵尸更要厉害。 一般而言,鬼怪喜欢附身活物身上,如活人之类的载体,是鬼魂最喜欢附着的。 而丧失生机的死人,鬼物很少选择。 因为尸身腐烂的速度太快了,鬼魂在尸体内待不住几天就得出来,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呢? 可眼前的女尸不一样。 被阴气和邪气洗涤过之后,这具女尸虽然没有转变为高阶僵尸,但不论是强度还是韧性,都已远非常人所能及了,因而,倒是成了恐怖鬼物绝佳的容器,不腐烂的那种。 可以将这具咒术打造的女尸,假想成催生鬼怪的战铠,这样一来,鬼物实力暴增。 从我和广鸪中间穿行过去的那个野生女鬼,已经和此邪物融为一体了。 齐箬,催生出了一个恐怖绝伦的邪物! 只是被那一黑一白的眼睛盯着,所有人的哭声就都憋回了肚子之中,一众村民簌簌发抖,害怕地往齐箬身后躲去。 “别怕,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是本门独家绝技,这具鬼附尸是受控的,不会伤害你们。” 齐箬起身,安抚着被吓到的村民。 但我远远观之,齐箬额头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心头升起疑问:“她,真的能控制鬼附尸吗?还是说,催生出鬼附尸这等超绝邪物,出乎了齐箬的预料呢?” 一念及此,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甚至,暗中从背包中掏出了‘地府各部阴神法印’以作防备。 眼角余光注意到,广鸪和尚手中多出了一件尺长的降魔杵。 这厮低声念叨着‘阿弥陀佛’,和我一样,都加强了戒备。 另一边,安抚住村民的齐箬,一步步走向安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鬼附尸。 我们都紧张的看着这幕,祈祷不要出现意外。 齐箬到了鬼附尸面前。 她低声念动咒语,一口咬破舌尖,狠狠吐在鬼附尸面门之上。 就那一霎间,我感觉到鬼附尸身上涌动起了滔天杀意! 以鬼附尸为核心,周边数米空间内,隐约呈现数百个模糊不清的怪影,重重叠叠的,似乎,它们听命于鬼附尸,随时可以对村民们展开杀戮! “控!” 齐箬惊雷般的一喊。 鬼附尸一黑一白眼珠中冒出光芒,却被这一声厉吼压制的缩回眼眶内,随后,身边的重重鬼影消散,鬼附尸反而对着齐箬慢慢低下头颅。 齐箬长出一口气,一手覆盖在鬼附尸头顶,高速念动一番法咒,接着,浑身无力地摇晃了三下。 这三下,她三年的阳寿就没了。 靠着祭出寿元,齐箬艰难的控制住了眼看着要大暴走的鬼附尸,这让旁观的我松了一大口气。 齐箬就地盘膝打坐,鬼附尸静静行到齐箬身后站着。 我注意到,此物双脚穿着一双殷红的绣花鞋(野生邪鬼的绣花鞋),行走间脚尖儿点地,脚跟处并未落地。 包括她站在那里时,其实,也是脚尖儿点地的诡异状态。 足足打坐了半小时,齐箬睁开眼,吐出了一口黑血,这才脸色惨白地看向村民:“没事了。” 村民们惊骇地看着她和鬼附尸,没谁敢说话。 “你们,先下山去吧,我会御使着她,为万影村驱逐邪祟。” 齐箬这么一说,一众村民如蒙大赦,纷纷快步下山而去。 隐隐的,哭声传来,周边环境愈发阴森。 齐箬起身,缓缓走向我。 她身后,鬼附尸足尖一点一点的跟随着,一黑一白双眼,落到我和广鸪的身上,那种压力,宛似对面走来一座山。 第16章 邪缠慕来 我强硬的顶着压力,半步不退,直到齐箬在身前站定。 “你可知,若是失控后果如何?”我咬着牙关,提醒一声。 齐箬摆摆手:”梁师,我即便拼尽所有寿元,也不会让其失控的。” “好,你有这种觉悟就成,我和广鸪不远千里来此,是因为……。”我没跟她废话,直接将前因后果阐述明白。 来此就是为了通知齐箬逃命的。 那罗慕深不可测,周答的原话是,可能,比之邪神大人还要恐怖。 这点我并不怀疑。 眼下的我,身上只有粽姨一只凶灵跟随着,广鸪即便佛法高强,也不可能高过觉门大师,即是说,我俩出手也不是罗慕的对手。 在此等状况下,能及时通知齐箬危险到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齐箬道友,因着道上规矩,我等已将警示带到,接下来,就和我等无关了,告辞。” 我对着齐箬抱拳为礼,对着广鸪打了个眼神,就想开溜。 眼下的万影村太恐怖了! 时间上算,罗慕已经到来,而消耗阳寿利用秘术催生了恐怖鬼附尸的齐箬,其能力也远超我和广鸪。 偏偏,万影村中还在闹鬼,且是那种规模极大、凶险度超高的闹鬼。 多重因素干扰下,万影村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若我阴山法脉鬼术大成,自然不惧任何风险,但眼下的我,不过是阴山术入门级小菜鸟,哪敢参与万影村之事? 既然示警完成,还是尽快抽身离去吧。 这才是王道。 “唉,梁师,广鸪师傅,你们此刻才走,晚了。” 齐箬却叹了一声,眼底涌动歉意。 “什么意思?” 我惊了,不由追问。 “当你们走进村口,踏足万影村土地之时,就已经和村内闹鬼邪事产生了联系;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哪怕相隔万里,那鬼东西也会找上门的; 因何我发现此地凶险后没有趁早开溜,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么个定律。 在我来此之前,村民从外地找来的阴阳先生们都是验证。 进过万影村、后来退出的阴阳先生们,都暴毙家中了,不论其距离远近; 所以我说,你们此刻退走,已经晚了,只能如我一般,一条道走到黑了。” 齐箬的话出口,我和广鸪的脸色齐刷刷变为漆黑。 黑如锅盖! “而且,只要被万影村鬼邪缠身,在一定范围内,所有联络方式都会被废,你们可以看看自家电话是否还有讯号?” 齐箬补充一句。 我震惊地掏出电话,低头一看,不由大惊。 电话屏幕上展现得清楚,此地,无信号。 果然,失去了和外地联系的能力。 万影村鬼邪,已经锁定了我和广鸪。 谁让我俩曾经走进过闹鬼村落呢。 “这和谁说理去?”我感觉口中都是苦涩。 “难道是鬼邪场域?这覆盖面积也太大了吧?且影响讯号传播,这也太邪乎了。”广鸪看向我,蹙眉说着这话。 我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像是场域覆盖,那些回家的阴阳先生们,距离此村少说也得数里地甚至更远,数十里地都有可能; 这般大的覆盖面积,若说是场域的话,那太吓人了! 难听点说,如果万影村中鬼邪有此等手段,那齐箬道友早就死了,你我踏入万影村之后,坚持不到十分钟也得死亡。” “但现实是,咱们三个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这说明对方没有你我想象中的那般恐怖。 我这话一说,齐箬首先赞同:“梁师所言不差,万影村中确实闹鬼的厉害,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到底藏匿着多少只鬼邪在作妖,但其能力吗,就如梁师所言的,非不可敌。” “那这般大范围的鬼邪追杀,还有讯号阻拦,是怎么做到的?” 广鸪挠挠后脑勺,满脸不解。 和齐箬对视一眼后,我心头忽然闪过光亮。 “莫非是,因果绑缚类鬼邪手段?” 我这话出口,他俩同时身躯一震。 “因果绑缚?”广鸪和齐箬面面相觑。 实在是,这个词汇做为法师都不陌生,但发生几率太低了。 能觉醒这类手段的鬼邪,大多产自于恐怖的大型诅咒之中,小型诅咒和此没有牵连。 也就是说,大型诅咒才是因果绑缚的前提条件。 “梁师,你的意思是,万影村中藏着恐怖的大型诅咒,从而引出因果绑缚鬼邪手段? 换句话说,整个万影村被不知名号、不知类别的大型诅咒覆盖了,然后,踏足村落之内的活人,就沾染了诅咒因果; 大型诅咒分出一道丝线,缠绕活人身上,无限延长,跟随活人大江南北的运行着。 因为是丝线模式,所以,根本不耗费多少诅咒法力,这才能远隔数十里甚至数百里的派遣鬼邪去杀人?” 齐箬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是,这般询问。 广鸪眼中精光爆闪,因为,这是解释万影村恐怖闹鬼事件的正确说法,即便,听起来很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任何形式的大型诅咒,都需付出代价。 以小型诅咒为例,一个人使用巫术咒他人生病,那么,很可能反噬之力让其自身患上致命疾病,这得不偿失! 因着天道对诅咒邪术的制衡,所以说,很少有人真的施行诅咒之事。 更别说杀人数量恐怖的大型诅咒了,其需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施术者祭献自身所有寿元和运势,能不能清偿代价都难说啊,这是让自身灵魂陷入永久寂灭的不归之路。 若大型诅咒不成立,当然就没有随之而来的因果绑缚鬼邪追杀了。 “诅咒,还是难解的鬼邪类大型诅咒? 看来,万影村之事我的预判错了,即便运用鬼附尸消灭了作妖杀人的鬼邪们,只要诅咒还在,那隔不上几天,就会有新的鬼怪产生; 总不能一直留在此地镇杀鬼邪吧,所以说,想要一劳永逸,就必须寻找到大型诅咒源头,从根儿上干掉大型诅咒才成。 天,我真的弄错了,这可如何是好?” 齐箬嘀咕着,脸色一变再变的。 身为法师,驱逐邪祟那是家常便饭,但遭遇大型诅咒可就太罕见了,有些法师一辈子都没遭遇过这等级别的诅咒。 若说那小来小去不要人命、只是导致他人气运降低的小型诅咒,反而很容易破解,各门各派都有独家秘法对抗。 但收割人命数量超多的大型诅咒,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其恐怖指数是以几何级倍增的! 大型诅咒所诞生的和吸引来的鬼怪数量,也是随着时日剧增的。 这,太可怕了些! 得出这么个结论后,我就晓得了,自己,走不脱了。 想要活着离开万影村,必须竭尽全力追溯出大型诅咒源头并给予消灭。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罗慕?” 广鸪忽然这么一说,我和齐箬就是一愣,随后,我们三个齐齐笑了。 不管罗慕有多厉害,眼下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深入万影村中去找寻齐箬了,那么,恭喜她,万影村大型诅咒,已经缠绕其身! 这般算来,罗慕倒是我方可以利用的一大助力了。 “哈哈。”齐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我和广鸪随之大笑。 扑棱棱! 笑声惊起夜枭。 齐箬看看腕子上手表,报了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我们回村去会会罗慕吧。”她提议。 我刚要说话,心头忽然一凛。 法力高速运转到腿脚,足下用力,彭!蹬裂泥土,身形如箭向前飞窜。 彭! 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砸在我原本所在的位置。 彭,彭!齐箬和广鸪向着两侧翻滚出去,极为狼狈。 当! 鬼附尸抬手间接住一道银白色袭击。 我窜到某株老树后,转身看向了身后。 草丛摇动,夜风凛冽。 背着登山包,踏着牛皮靴,身穿黑裙,眼神阴沉、容颜俏丽的罗慕正一步步地走来。 其身后,悬浮着一巨大的银白虚影,看不清,只看到那物的体表都是银白色鳞片。 而鬼附尸的手中,正捏住一根尺长的银光长针。 同理,袭击我和齐箬他们的,也是此物。 我盯着罗慕,神色平静。 对方看着我,眼神转为惊讶,她意识到佛火镇那边失手了,脸上神色一变再变的。 第17章 萨满仙家白针 方才我背对着罗慕,她可能以为我是齐箬的同伙,没太当回事。 眼下吗,面对面的,她当然认出我了,岂能不惊? “梁松禹?你为何在此?”罗慕都顾不上齐箬了,急急开口。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她背后明灭不定的银白光影细细观察。 目测那物身躯至少有水缸粗细,长度不可知,蜿蜒盘绕在其身后,邪气四溢,呈半透明状态,看不真切。 冷笑一声:“罗慕,我这个阴阳大师真是看走眼了,周家卧虎藏龙,竟然藏着你这么一尊大佬; 你身后那异像够恐怖的啊,要不是我用符箓加持着双眼,真就看不穿,感情,你身上藏着一尊极其厉害的仙家!” 这话出口,罗慕大惊。 她没有想到,我竟能看穿虚实。 这么说吧,在这道上,能一眼看穿她底细的阴阳大师,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当然,得在她运用术法时才有机会看穿。 罗慕很是自信我这等年轻的阴阳大师无法看透她的手段,殊不知,我的内核可是阴山派秘术,还拥有通灵诡体,远不是普通大师可比的。 “你?”罗慕眼瞳缩成一根针,她指向我,杀意凛然。 “你那仙家足够强大,我没能看透其全身,不知是声名赫赫的‘胡黄常蟒清风’各路仙家中哪一脉的啊?亦或是‘白柳灰狼鹰’中的仙家? 本人梁松禹,在此,对仙家有礼了。” 我对着罗慕身后的影子抱拳一礼。 这是道上规矩,遇到仙家时,不管对方来自哪个仙家法脉,法师们都要做到以礼相待。 毕竟,只说那最出名的几大仙家,就没有一个善茬子;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是仙家们的共同特点,且同气连枝的同类仙家数量不知多少,得罪一个,可能就得罪了一大群气量狭隘的异类高手,殊为不智。 “嘿嘿嘿!”一个娇俏的少女声忽然从罗慕身后传来。 “你这人倒是挺有趣的,竟能看穿本姑娘的行藏?厉害。 听好了,本姑娘出身于‘莽’,真名就不告诉你了,你喊我一声白针即可。” 那水桶粗细、体表覆盖银光鳞片的存在于半空挪移一下,传出高傲的话。 我霎间明了:莽,指的是蟒蛇;也就是说,这位是蟒蛇仙家。 看白针的体型如此之大,应该是蟒仙中的‘大蟒仙’分类。 管她真名是什么呢,就按她要求称呼为白针即可,这不过是个称呼,相比这个,其大蟒仙家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在各路仙家中,莽仙最为难缠,而大蟒仙又是其中力量最强、法力最深的存在,难怪周答当日说感觉罗慕比之邪神还要恐怖,我现在算是知道原因了。 下意识地和躲在鬼附尸身侧的齐箬交换个眼神,我们都能看见对方眼底的骇然之意。 即便有鬼附尸守护,齐箬也感觉不到安全,实在是,大蟒仙家的震慑力太强了。 我故作镇定地哈哈一笑,看向脸色冰寒的罗慕:“想不到,阁下竟然是出马高手,敢问来路?” 罗慕神色一动,艳丽脸孔上浮现一丝阴沉,冷声说:“我无门无派,全是梦中得道自学的。” 我不屑地一笑:“罗慕,就当你天纵奇才梦中得到出马资格的好了,但出马仙源自于萨满教派传承,只要是顶仙儿和顶神儿,那就受到萨满教的教规制约; 不管你是野生的,还是祖传有香根儿的。 各家出马堂口都是享誉道上的存在,就问一声,谁家出马堂口敢违背萨满教规? 你伙同周答和周老匹夫,在佛火镇布设圈套谋害法师同行,用他们的魂魄和头颅供养邪神,以此谋取财富和寿元,这是人神共愤的恶事,其罪行罄竹难书!也必然违背萨满教规。 这事要是传到各地出马堂口的耳中,我敢断定,各路出马大仙儿势必雷霆震怒,万里追杀你这个入了邪道,在外毁坏萨满清誉的不肖弟子。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我这番话砸过去,对方脸上肌肉快要扭曲了! 即便罗慕心思深沉,也无法控制情绪了。 她眼眉一挑,毫不犹豫地掐诀施法,对着我这边就喊了一声:“杀!” 咻,咻,咻! 一枚枚银光鳞片从那虚影上脱离出来,闪电般的向内压缩成尺长的锋利长针,隔着十几米距离,携带无边阴邪气息,对着我就穿刺而来。 同时,数以百计的银针对着齐箬和广鸪释放出去。 不用多问了,罗慕已经确定,我必然是窥破玄虚后铲平了佛火镇邪神,这严重侵害了她的利益不说,还造成了后患,就是我所言的萨满教规。 罗慕和祭献邪神的道上禁忌有关,一旦消息泄露,势必成为道上公敌。 源自于萨满教的各路出马堂口,首当其冲的会被道上同行们怒斥指责,那时候,诸多出马大仙儿暴怒,罗慕的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眼下的她,不是为了完成佛火镇邪神仪式出手,而是,欲要杀人灭口! 在场的我、齐箬和广鸪,不能有一个活着离开的,否则,罗慕距离死亡可就不远了,如是,她仗着大蟒仙白针之能,对我们下了杀手。 “广鸪!”我喊了一声,那和尚反应极快,几个筋斗避开银针攒刺,已翻落到我的后方。 他的实力不低,但距离大师境界还远着呢,要是放任不管,他撑不住几轮银针刺杀就得惨死当场,那我如何对觉门大师交代? 早就握在手中的‘地府各部阴神法印’直接投掷出去。 念动咒语,沟通幽冥。 这次引动的是十几名形象狰狞、身穿同样制服的地府阴兵,他们手持制式长矛,鼓动无边阴气,同时间向前突刺。 一根根银针被阴兵长矛挡落,也有透过空隙飞射向我和广鸪的,被我俩手持天蓬尺和降魔杵击飞。 另一边,齐箬鸡贼地躲到鬼附尸身后,甚至爬上女尸后背让其背着,深恐丧命于银针穿刺之下。 鬼附尸挥动漆黑的两只爪子,‘叮叮当当’地将穿射来的银针全部扫飞,背着齐箬,一个弹跳就出现在施法掐诀的罗慕身前,一脚快如闪电的踹向罗慕胸腹! 我看到,那鬼附尸穿着的绣花鞋表面上,涌动起恐怖的惨白冰雾。 轰! 一条闪着银光的大尾巴横向扫来,和鬼附尸的脚掌相撞。 蹬蹬蹬!双方向后倒退。 鬼附尸倒退十步才稳住身形,黑发呼啦啦扬起,一黑一白眸孔中透出鬼气和杀意。 其后背上的齐箬一脸的不敢置信,对罗慕的出马功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罗慕这边,只退了五步。 这一下高低立判,御使鬼附尸的齐箬比之罗慕还是要差上数分的。 不过,我可不是吃闲饭的。 趁此机会,一张黄纸黑砂打造的阴山冲魂符,远远的就扔了过去。 半空中,冲魂符自燃,森冷气机锁定罗慕,释放出恐怖的阴气冲击波。 这种符箓攻击的乃是人的魂魄,端的是狠辣无比。 ‘啊’的一声惨叫,罗慕眼耳口鼻都是血的向后退,再度退出了五步,这才站稳。 这一下,双方持平。 我带着广鸪移动到惊魂未定的齐箬身旁,手中持着地府法印控制阴兵的同时,掌心中还藏了好几道厉害符箓,遥遥的和使用袖子擦拭脸上血液的罗慕对峙着。 汇合我方所有人的力量,和罗慕较量了个不相上下。 罗慕身后大蟒仙家的银光闪亮,邪气愈发凝聚,但她远远的盯着这边,却不敢随意动手了。 一时间,场面僵滞。 可怕的死寂笼罩了山林,没谁敢移动脚步;那会于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引发敌方不可预测的袭击。 第18章 九香厄 直到这等时刻,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罗慕的脸。 在周家见面时,这位是周小进的妻子,我哪好意思仔细打量? 于此地一见面就斗法,更没有机会细细端详,好在目下有了机会。 非我好色,实乃借此机会可以对罗慕进行一番相面。 一个人的本性如何,面相上是会带出几分的。 好在符箓力量加持着双眼,眼瞳之力穿透幽冥,可以清晰地反馈对方相貌。 相面首要看眼,只是看清罗慕的双眼,我心底就‘咯噔’一声。 罗慕眼睛虽然又大又媚,但却是典型的下三白眼,即眼瞳较小,左右和下方都露出眼白的眼睛。 这类眼睛的主人,大多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且极度自私自利,可以说是为了利益,能够出卖一切。 当然,这说的是多数,也有小部分是心地善良的,还需要结合眉眼全貌给予评价。 但罗慕,绝对不属于少数那类。 她的所作所为,在这双下三白眼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女人双手染血,却毫不动容,实乃女魔头级别的大恶人,该被铲除。 我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眉毛,看出对方修过眉型,但能够看出眉毛原本走势,其眉毛属于‘鬼扬眉’类型,就是尾端直线而上,向着鬓角位置上挑的罕见眉型。 这类鬼扬眉,代表的是为人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好吧,不管罗慕整体长相如何,只从相面这方面论,此女,恶魔属性,身背血债,死不足惜。 我收回眼神,没必要继续相面了,耳朵、嘴唇啥的,已经不能改变其面相整体格局了,我在其面上,已经划了个红色的大叉子。 眼下,还不到让其丧命的时刻,因为,可以借助其出马高手之力,为万影村无形诅咒的破除,尽上一份力。 对面,和我方对峙半响的罗慕有了动作。 她倏地后退十几米,发现我和齐箬并未追来,嘴角残忍的一挑,将背着的登山包挪到身前,速度极快的掏出一件花花绿绿、像是鸡毛掸子攒成的大氅披在身上。 还弄出个蛇形面具戴在脸上,甚至,头上还戴上一顶造型奇怪的花冠,一朵朵艳丽的花在其上争奇斗艳的,这一幕说不尽的诡异。 “她要请仙了,得阻止。” 齐箬低声示警,就要出手。 我抬手示意,同时给了广鸪和齐箬一个眼神。 齐箬一愣,随后,指挥鬼附尸停住脚步。 “阿弥陀佛。”广鸪唱声佛号,于我身后不吱声了。 我们就静静的看着罗慕为大招做准备。 对方可能是做了施法被打断的心理准备,冷不丁的发现我方没动静,她反而一僵。 但随后,加快了速度,从登山包中掏出七盏油灯,快速点燃,以北斗七星模式布置在身周,顺势在身前的小铜炉中插上九根香。 随后,取出一面锣鼓绑缚腰间,就要敲动腰鼓请更多的仙家上身。 按照顺序,敲动腰鼓后,就去点燃九根香,那就请仙仪式大成了。 一旦成功,其实力将于短时间内暴涨数倍之多,足以碾压我和齐箬。 这才是罗慕压箱底的本事。 只不过,需要时间进行布置,一旦被外力打断,很难成功罢了;罗慕也没有想到会这般顺利。 所谓的出马仙可不只是能动用附身的那尊仙家,还可以借用这尊仙家的交际网,请来更多仙家,甚至是孤魂野鬼、山精魍魉来助阵。 所以说,出马仙是任何门派法师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实在是,人家一旦呼朋唤友的,助力太多了。 我死盯着罗慕扬起来欲要落到腰鼓上的右手,忽然说:“罗慕,我要是你,就不会敲这一下。” 那只手倏然停在半途,罗慕阴森的看向我,忍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的问:“为何?” 我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身旁,鬼附尸上前一步,其背着的齐箬一溜烟下地。 她走到我身前,吸引了罗慕注意力后,认真的说:“罗慕,梁师并非危言耸听,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万影村发生了极度恐怖的大型诅咒,鬼邪类的; 而你,先前势必潜入万影村中找寻我的踪迹了,我猜猜,可能是逮住某个村民,施术询问出我在山中,这才潜了过来,给了我们一下暗算的,对吧?” 罗慕眼瞳猛然缩紧,她下意识点头,也感应到了这番话中的危险。 啪! 齐箬拍拍手掌:“得,你既然踏足过万影村,那就跑不了了,因果绑缚鬼邪追杀这种事,你作为出马高手,应该听闻过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 罗慕霎间破防。 她蹙紧眉头,低头喃喃:“能习得大型诅咒术法的民间法师本就不多,那玩意儿可不是大白菜。 何况,使用此类诅咒,很可能导致自身灵魂永久湮灭,那是真真正正的灰飞烟灭啊,等同于和目标同归于尽了。 谁家法师这般疯狂,好不容易踏上法师之路,却转身走向了不归路,这不合算啊! 不对,你们在诓骗我,是不是? 世上法师千万,但如此偏执的,必然不多,不可能我就遇到了;你们在骗我,是也不是?” 罗慕猛然抬头,厉声质问。 我冷笑起来:“你已经做好了请仙大招准备,何不自己询问一下仙家们,这么多仙家登场,总会给你一个确定答案的; 不用担心我方偷袭,我们后退百步,给你施展空间。” 我说完这话,扭头向后方走去。 齐箬御使着鬼附尸,跟在我身后行走。 广鸪不声不响地跟着我们。 不多久,我们几个就走出百步远了,这等距离,想要偷袭罗慕是说不通的。 那边厢,罗慕不敢怠慢,立马于原地跳动起来,舞姿奇怪,敲动的鼓声带着摄人心魂的邪力,之后,她点燃了九根香。 其身后虚影有了变化,各色光影闪动,热闹的不得了,不知她请来了几尊仙家? 那九根香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快速燃烧着,很快,烟灰全部呈现出螺旋形态,宛似九个烟灰蚊香。 彭! 罗慕一下子倒坐在草丛中,脸色惨白如纸。 问香结果显示出来,她已被大型诅咒因果绑缚了,牢牢的!不管逃到海角天涯,诅咒鬼邪都将如影随形。 “齐箬,都是你害得我遭此厄运!你该死,该死!”坐在那里的罗慕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齐箬,眼底杀意宛若实质。 “住口,罗慕,你残忍霸道,身有奇术,不说济世度人吧,却倒行逆施的用来害人! 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你心存歹意的万里追杀齐箬道友,哪会深陷万影村大型诅咒?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我横眉怒斥。 “哈哈哈,我呸!梁松禹,少在那满口的仁义道德假正义了; 要是我没猜错,你倒是大义凛然了,还不是如我一个样儿地陷落于大型诅咒之中? 是,我是坏人该有恶报,但你不是自诩为替天行道的阴阳大师吗?怎么也落得如此境地了呢?诅咒也没有因为你是个好人就放你一马啊。”罗慕很会呛人。 我被气得脸都憋红了。 “放肆!早晚我会为那些苦主砍掉你的项上人头。”我恨恨地说狠话。 “哼。”罗慕就要反唇相讥。 “那个,道友们,先别吵了,听我一言可否?” 看我唱完了黑脸,齐箬蹦出来唱白脸了。 “你想怎样?”罗慕扭头质问。 “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被诅咒锁定了,不如,暂时偃旗息鼓、结成联盟,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待破解诅咒之后,咱们再依着各自本事论个高低生死,如何?” 齐箬给出建议。 第19章 极度凶村 罗慕闭住嘴巴,眼神越过齐箬盯了我和广鸪一眼,凝声说:“我信不过你们,你们若是背后捅刀子,那我死的更快。” “嘿。”我笑了,一步走出,指点一下对方,沉声说:“你说的,就是我所想的,我也信不过你!与你联手,宛似与虎谋皮,弄不好会被你这蛇蝎女人阴死,我也害怕。” 齐箬再度上前几步:“诸位,这样,咱们都用心魔发个誓言可好? 万影村大型诅咒宣告完全破除之前,我们几人谁也不能对其他道友出手,不管是明面还是暗算,只要出手,就会引发心魔反噬。” 她这话一出口,我和罗慕都不出声了。 广鸪也蹙紧了眉头,甚至,光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身为法师,我们都知道心魔誓言的恐怖,一旦违背,瞬间就会走火入魔丧失心智,那比死了还要惨,堪比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僵尸呢。 这种誓言,可以说,不到迫不得已,没谁敢真的动用。 但眼下情形,我们几个都心知肚明,被扯入大型诅咒之中,若是各自为战的话,弄不好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有合并整体力量,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诸位道友,贫僧同意齐箬师傅的提议,用心魔发誓,巩固这个临时联盟,一切都是为了万影村中无辜的生灵,值得了。” 广鸪第一个给出了态度。 齐箬做为提议者,也是没问题的,如是,众人都看向了我。 我沉吟片刻,点点头。 对面,发现我点头了,罗慕才放下一分警戒,跟着认可了这份建议。 大家心头都清楚,这只是临时联盟,一旦解决了万影村诅咒,接下来可就是你死我活了。 但谁都没有其他办法,当此危机时刻,只能妥协一步,较真的话,谁都没法活着离开万影村。 如是,对着深夜星斗,我们几个人都半跪于地,对着天道许下心魔誓言,这一刻起,在解决诅咒之前,相互间还是可以放心的,除非,某个人真的想要走火入魔。 一番折腾,已经后半夜三时四十分了,大家伙都饿了。 找开阔地升起一堆篝火,施术打了几只山鸡,烧烤之后,就着几个馒头,吃了一顿饱的。 除了鬼附尸脚尖点地立在一旁,我们几个都盘坐在篝火周边,一边烤火,一边研究下一步对策。 “齐箬道友,你来万影村有段时日了,给大家伙介绍一下情况吧,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有头绪。” 我看向齐箬,询问着。 齐箬闻言,回头看看立在身后的鬼附尸,轻叹一声,指一指女尸,沉声说:“诸位,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就从万影村第一个因着邪事死亡的人说起吧,就是她。” 我们眼神都落到鬼附尸面上。 这是个年纪十八岁左右的女孩,长相秀丽,可惜,就这般死了,真的让人心痛。 我心底涌起这等感觉,不好表现出来就是。 齐箬的声音传来。 “她叫做元鳕儿,今年十八岁了,是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她的母亲齐椿是我的堂姐,远嫁到万影村‘元家’。 元家上下一共十几口人,家里算不上富裕,但因倒腾山货,也算是吃穿不愁的人家。 十天之前,元鳕儿出事了。 不知为何,傍晚了也不见她身影,元家着急了,通知村长后,一众邻居帮着找寻失踪的女孩,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在村北头荒废的寺庙中,找到了元鳕儿的尸首。 她被扣在铜钟之下。 人们掀开铜钟,发现女孩早就没了气息。 这一下可就炸锅了,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推测鳕儿遇到了坏人,对方见色起意,将人劫持到废庙之中,凌辱后杀人藏尸在铜钟之下。 但这个推测在第二天就被打破了。 城县来了专门的人验尸,给出结论,女孩身上没有被凌辱过的痕迹,至死都是黄花闺女,而尸首体表没有任何致命伤,换言之,搞不懂人是怎么死的。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村子都慌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那验尸官和他的助手,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快速冲向寺庙古井,陆续的栽了进去! 一时间,吓得村民大喊大叫,等到将人打捞上来,早就变成两具死尸了。 这可是大白天发生的事儿,即便当时阴天,但也将看到这幕的村民几乎吓死。 那之后,元鳕儿的两个兄长和邻居家的数个男女,陆续的不知名原因死亡,一个个表情恐怖,宛似临死前看到地狱场景一般,万影村闹鬼的事可就沸沸扬扬了。 陆续请来不少阴阳先生施法,奈何都没有效果。 后来,我堂姐想起了远在佛火镇的我。 也怪我当年在亲戚们面前夸下海口,说是自个对付邪祟无往不利,这不,一通电话,就将我弄来这里。 呃,那时候,电话讯号还未被诅咒之力切断。 等我到地儿的时候,死亡人数已经达到十五名之多。 之后,我使用各种驱邪手段,还是控制不住村民死亡趋势,一直到今夜,我使用禁法,以元鳕儿尸首为根基,催生鬼附尸成功; 本以为可以此驱逐万影村鬼邪了,结果,梁师的到来让我意识到,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闹鬼,而是,鬼邪性质的大型诅咒,而我,早就被诅咒锁定了,不死不休那种。” 陈述完毕,齐箬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眼底深处都是惶恐之色。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远不是她这等道行微末的小法师能独自对抗的了。 即便鬼附尸,也撑不住多久。 大型诅咒这玩意不毁不灭的,不从根上刨除,那就没完没了。 特别是鬼邪类诅咒,其驱动鬼怪的数量是没有穷尽的,且随着时日,鬼邪力量愈发猖獗。 按理说,这等大型诅咒,需要各派大能下山围剿。 但此地诅咒宛似有意识一般,因果缠绕的厉害,根本不给我等找寻大能助拳的机会。 我有种感觉,若是乘坐直升飞机去各派山门寻求帮助,半路上,大型诅咒就会汇聚最大能量,将报信者直接灭杀! 反之,进村后找办法和它慢慢的耗,就不会激怒诅咒。 总之,我们若是使用求援之策,首当其冲的就是自身安全。 我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广鸪、齐箬和罗慕都纷纷说起自家感受,结果是,大同小异。 “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这个邪门玩意,不能硬碰硬,还是要找寻根源啊; 这样,天亮了咱们就进村吧,就从元鳕儿她家开始查,我就不信了,这等大型诅咒,没留一点蛛丝马迹?不可能凭空诞生吧?总要有个过程吧?让我来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 我这话落地,众人无异议。 轮流打坐休息,静待天明。 轰隆隆! 天际放亮时,忽然滚动出连环闷雷。 我倏然睁眼看向天空。 只见从四方云集而来厚厚黑云,压落垂幕;东升旭日被挡住,天地间一片昏暗。 脸上一凉,伸手摸摸,有细雨落下。 山中阴气这个重啊,隐隐听到鬼哭神嚎之声。 意志力薄弱者身处此地,指不定见到尸山血海类的恐怖幻像,一个弄不好就是埋骨深山的下场。 反手从背包中掏出一顶折叠的笠帽,展开后戴在头上,免受风雨之苦。 我起身,看了伙伴们一眼,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顺着山路,穿过坟场,向着山下走去。 身后跟上广鸪和尚、出马高手罗慕和控制着鬼附尸的齐箬。 罗慕那鲜艳的大氅自带头帽,广鸪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草帽带着,齐箬和鬼附尸竟然都披上了蓑衣,也不知齐箬从哪里弄来的? 我没心情管那许多,冒着细雨,于山路泥泞中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已经出了老山。 雨势开始变大,雨幕远处,就是那阴气弥漫的万影村了。 白天观之,并不比夜晚来的舒坦。 万影村的建筑格局,刚开始打量还不觉着什么,但看的时间稍久些,就感觉很是违和。 还弄不懂哪里违和了,明明风水格局上并未触犯阳宅禁忌,但落到我眼中,却总是感觉处处不对劲。 眉头蹙紧,我放缓脚步,一边观察建筑物的风水布局,一边走进村口,踏足于村内土路之上。 就在这一霎,‘嗡’的一声,毛骨悚然的感觉无由升起! 我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发出不安的呐喊,似在提示我速速远离凶地。 心有所感,我下意识的向着右侧斜上方扭头,霎间,就和一双闪动杀意的黑眸对视上了。 一霎间,我宛似被雷霆劈中! 即便经验丰富,但冷不丁的看到这般惊悚的一幕,还是吓的我浑身毫毛倒竖,好悬喊出一声‘妈呀’。 只见斜右侧老槐树那茂密的树杈之中,隐隐有着一道漆黑的身影。 透过雨幕,符箓加持的双眼看的清楚,那是个身穿墨黑大袍子、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低着头,漆黑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我,两只爪子上都是黑泥。 当我看到她的那一霎,对方倏然张开大口。 天,那嘴巴中竟然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就是一漆黑的深洞! “啊,啊啊!” 刺耳的吼声猛地传入耳膜,尖锐程度,普通人的耳膜有可能因此穿孔。 我的反应极快,在其张嘴同时,法力已经运行到耳中,对耳膜进行了保护。 吼声片刻就收,随之而来的是瘆人的桀桀怪笑。 伴随着恐怖摄魂的声音,黑袍女人猛然抬手,就在我面前,竟将自己的头颅从脖腔子上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咔吧!’ 清脆的骨折声传来,甚至,我能听到细微的皮肉经脉撕裂声。 一股子黑血从她那脖颈断裂处喷溅出来。 “死!” 对方死盯着我,嘶哑着低吼。 双爪一挥,恐怖的长发女人头颅,对着我撇了过来。 欲要用此物砸在我的身上。 第20章 元家探灵 “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时间犹豫,急急地向着一旁躲避。 身后都是惊呼声,显然,广鸪他们也是一样的反应。 而飞速扔来的那颗头颅,留下‘嘿嘿’的讥笑后,在我的眼前变成了虚无。 我惊魂不定地看向老槐树冠盖,发现黑袍无头女不见了踪影。 停住脚步,手中握紧天蓬尺,我的情绪从吃惊转变为愤怒。 “啧啧,好一个下马威。” 身边人影一闪,腰带锣鼓的罗慕出现在身旁。 她昂着头打量着毫无异样的老槐树,眼底怒意隐隐。 “阿弥陀佛,没错,这就是下马威;万影村大型诅咒感受到我们入场,如是,来了当头一棒! 好手段,贫僧分辨不出那灵是真是假,但真的骇人。 难怪万影村中村民陆续死亡,普通人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场面,只那冲击心神的惊恐情绪,就足以让他们失心疯了,做出什么样儿的恐怖行为都是有可能的。 真是作孽啊,善哉,善哉。” 广鸪和尚合十、闭眼,为万影村中的村民担心起来。 佛门中藏污纳垢的存在伪善之辈,这道上都晓得,但也知道,佛宗中也有广鸪这等悲天悯人心怀的,占比还不小,他们让人产生敬意。 所以说,佛门太大了,不能用简单的话去评价它。 “呼!” 齐箬吐出一口气,她躲在鬼附尸身侧,沉声说:“诸位,这是万影村对陌生法师的欢迎仪式,我刚到此地的那晚,盘坐后睁眼,对面就蹲着一只狰狞恶鬼对着我微笑呢。” “那你为何不早做提示?”罗慕不满的埋怨。 齐箬摊摊手:“我本以为只自己有这等待遇,不想,你们也有;事前没想那么多啊,眼下这是马后炮。” 罗慕气急。 要不是受限于誓言,我怀疑她一定会对齐箬动手的,因为,我觉着齐箬就是故意的,那心情就像是,‘老娘吃过的苦,别人也得尝尝’一般。 我表示理解,但心底不悦,齐箬的自私程度,得重新估算了。 心头念想纷杂,面上不显。 “好了,还有要事在身呢,列位都提高警惕;毕竟,我们现在不清楚诅咒规则,不晓得其发作规律,所以说,危险随时可能出现,都长点儿心,时刻保持警戒; 走,去元家。” 我挥挥手,满脸不耐烦。 齐箬和罗慕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一声,各自扭头看向其他方向。 但没谁反驳我的话,齐箬上前几步,引领我们去往元家。 沿途,我看到好几户人家都在门外立着纸幡,门庭上缠绕白花白布,显然,都是家有丧事的。 绝望凄惨的情绪在整个村子中弥漫,混和着越来越大的雨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整个万影村淹没其中了。 这地方,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窒息感!像是置身于地狱之中一般,邪气遍布每一寸角落,这就是我的感觉。 要是有可能,就我身上这点微薄的法力,见势不妙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奈何,世事如棋,已经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宛似卒子过河,只能一往无前走下去了,没有退路可言。 远远地,看到一较大的院落。 土墙围着,其内都是老旧的砖瓦房,前门梁木上的白布大花极为显眼。 齐箬指着那里说:“那就是元家。” 我于雨中伫足,在外细细观察了一番元家。 土墙内瓦房三所,正屋一排,厢房左右各两排; 正屋坐北朝南,采光良好,后院颇大,隐隐见到诸多果树林立,院子内还有禽窝马厩,是乡村正常的房屋布局,未有阳宅禁忌之处。 元家遇害者众多,显然和风水布局无关,而是另有玄虚。 “元家人口十好几个,两兄弟并未分家,他们都居住在此。”齐箬这般一说,我们都看向她。 “元鳕儿的母亲齐椿嫁给元家老大元浦,生了一男两女; 我先前所言的元鳕儿的两个哥哥死亡,其中之一是亲哥,另外一个是元家二房的三儿子。 元家次子名为元驳,性子比较凶悍,晚婚,但很能生,膝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姑娘。 他家长辈早早就没了,眼下是元浦当家。” “霍!”我和广鸪他们都惊讶一声。 元家两兄弟别的本事不说,只说这繁衍后代,真是了不得啊!老大元浦家一共五人,次子家人数更多,整整七人。 这加吧到一处,就是十二人了。 可惜,死掉了三人,眼下只剩下九人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元家两兄弟的凄惨心情可想而知啊。 一念及此,我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即便孩子众多,折损了,做父母的也是痛彻心扉的。 齐箬上前,敲响院门。 雨声变大,敲门声不显,齐箬干脆直着脖子喊:“在家不?快开门,我回来了。” 声音足够大的,里屋有了动静。 不一会,院门被打开,一个浑身穿着白衣、戴着孝帽子的年轻姑娘打开了门。 看到是齐箬,面上挤出一丝亲近的笑,但转眼看到齐箬身后的鬼附尸,女孩惊呼一声,手掩住嘴巴,‘蹬蹬蹬’的后退,眼瞅着要哭出来了。 “菟[tù]儿,别怕,这个并不是你姐了,你就当她是个外人;这些是贵客,快让人家进屋,别在外淋着。” 齐箬上前一步,一边安抚,一边指了指鬼附尸和我们几个人。 听到这个话,被喊做菟儿的少女这才稳住心神,她红着眼睛,害怕地看一看眼眸一黑一白的鬼附尸,这才挪移目光打量了我们几眼,情绪算是稳定下来。 “快,大家里面请,别在这里站着。” 菟儿反应过来,拉着齐箬,对着我们示意。 “这是我堂姐的小女儿,叫做元菟儿,今年十八岁了,和元鳕儿是双胞胎,她晚出生一个钟头,是妹妹。” 齐箬介绍着,我们几个好奇打量过去,发现元菟儿长相偏可爱一些,婴儿肥的比较明显,只说长相的话,和清丽的元鳕儿不太像。 ‘异卵双生’这个词汇蹦上心头。 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双胞胎都长相类似。 “娘,爹,姨姨她回来了,还有贵客来临,你们快出来啊。” 元菟儿将我们迎进正屋,向着里屋喊着。 我却看向齐箬,唇语询问:“元家另外两具尸首呢?” 齐箬拍拍脑门,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同样唇语回应:“村长说横死者不可停尸家中,将横死的二十多具尸首,集中在打谷场摆放,等到邪祟驱逐干净,再按照规矩处理尸首。” “原来如此。”我点头示意明了。 里屋门帘一掀,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 我就是一惊,这一男一女面相悲苦、满脸皱纹,观之,都年约六十往上了,可他们的孩子岁数却如此小?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齐箬靠近我低声说:“我在齐家人小辈大,我这个堂姐齐椿,其实都六十三岁了,姐夫元浦今年六十六岁了; 他们老来得子,生长子的时候,堂姐都四十三岁了,至于生双胞胎女儿?岁数更大,简直就是奇迹。” 她这般一说,我眨巴几下眼睛,也感觉很是离奇。 好嘛,四十岁之前死活不生,四十三岁以后接二连三地生,还很是顺利,这种情形真是让人无语啊。 听齐箬一说,我就晓得了,元鳕儿死去的大哥刚满二十岁。 都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啊,就这般去世了,真让人难受,这诅咒,害人不浅。 两个六十多岁的人,一眼就看到站在齐箬身后的鬼附尸了。 即便那怪物眼眸一黑一白,浑身鬼气森森,但外表毕竟是元鳕儿的样子,做父母的,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老妇踉跄着就要扑过去抱住愣愣站在那儿的鬼附尸。 齐箬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将同样的话对着堂姐和姐夫一顿说。 两人老泪纵横的,但也知道,自家女儿真的去了,眼下这个,不过是个套着女儿尸首的邪物罢了。 想明白这些,两人不再执着于拥抱死去的女儿,转眼看向我们,眼中都是不解。 齐箬介绍了一番,将我们几个的身份,归结到捉鬼驱邪的阴阳先生之中。 元浦和齐椿相互搀扶着,泪眼婆娑地看向我们,就要跪下去求我们为死去的元鳕儿报仇。 罗慕挥手间释放气劲,不让两人跪下。 这等因果,可不是随意可接的。 我好言安抚一阵,两个年过六旬的人才稳住心绪。 随后,他们想起来什么,急急吩咐眼圈红红的元菟儿准备早餐,款待一众高人。 我出言婉拒,说是来此之前已经用过,元家才不再坚持。 这般一折腾,厢房那边有了动静儿,四五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有一对仅比元浦夫妇小个三四岁的老夫妇,他们正是元浦的二弟元驳和弟媳王氏。 跟着他俩的是二房家的几个男女,年纪比元菟儿还小几岁。 看到了鬼附尸,他们也和元菟儿一般的反应。 无奈之下,齐箬一顿解释,二房众人才安稳下来,但都刻意避开了鬼附尸。 毕竟,这玩意儿即便只是脚尖儿点地地立在那,也让人浑身发寒了。 听闻了我们的身份后,二房家一样的反应,都哭死哭活地要求师傅们找出害死元家三兄妹的恶灵鬼怪予以灭杀。 我嘴上敷衍着,没有将话说死。 “昨夜送葬,你们元家的人都没到场是吧?”我找了个空隙询问。 元浦叹口气,看向齐箬。 齐箬接话:“梁师,昨夜催生鬼附尸太过凶险,有可能因为血缘的原因,导致鬼附尸对他们出手,所以,我没让元家人送葬。 村民们回家后,也没谁过来探望的,导致元家还不清楚鬼附尸的事儿。” “如此啊,也对;那啥,我想去元鳕儿的房间看一看,不知方便不?” 我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方便,当然方便,自从鳕儿去了,她屋中物件谁都没动,就是想留个念想。” 元鳕儿的母亲齐椿再度流泪,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几个往里屋引。 二房家的人并未跟来。 转了个弯,就看到一个落锁的房间。 齐椿手指头哆嗦着掏出钥匙,拧开锁头后,推开门,让到一旁。 我点点头,迈步走进元鳕儿的房间。 第21章 骨灰问阴 (上) 元鳕儿的房间给我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温馨,这让我提着的心不但没能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作为邪怪作妖的受害者,她的房间不但没有阴森之意,反而充满温馨,这本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我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使用的家具很是老旧,却一点灰尘都没有。 被褥叠放整齐,简陋的镜台上梳子和胭脂等物也严格按照种类摆放,给人一种洁癖加强迫症的感觉。 枕头旁摆放了一个硕大的胖熊玩偶,看其脱色状态,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怕不是元鳕儿自小就抱持着入睡的物件儿? “这房间上锁多日了吧?”我转头看向齐椿。 她用袖子擦拭一下眼角的泪痕,缓缓点头。 “从鳕儿去了之后,房门就落了锁,没谁进来过。” 作为母亲,如此守护女儿的房间,拳拳爱女之心让人动容。 “怪了。”我喃喃一声,左右扫看着。 “梁师傅,哪里怪了?”齐椿不解何意。 “据你所言,这房间落锁多日,且没有人进来打扫过,那么,桌面和家具干净成这个样子,你不觉着奇怪吗? 这屋毕竟老旧,是乡村的砖瓦房,我不客气地说,灰尘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这么多天了,屋子像是被施了洁净咒一般,竟然不生灰尘?简直匪夷所思!” 听我这般一说,齐椿霎间惊愣当场。 随后,她眼底升起害怕情绪。 先前,她光顾着心伤女儿之死了,确实没有注意到细节。 “这里,很是古怪啊。”罗慕左右走着,并未伸手触碰任何东西,但她眼底都是思索神态。 这女人残忍霸道没人性不假,但若说心机城府,绝对厉害的一批,眼下的罗慕,大脑必然急速转动,思索诡异之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广鸪那样子,似乎想要在此为死去的元鳕儿念动一番往生经以作超度。 我没管罗慕和广鸪,而是抬头观察屋顶。 乡下房屋没有那么讲究,甚至没有吊棚,只是刮了大白的屋顶,其上坑坑洼洼的,刮大白的手艺不是很过关。 我忽然看向齐箬:“齐箬道友,元鳕儿是邪门事件第一个受害者,你难道没有施法招魂询问一下元鳕儿事发经过吗?” 齐箬苦笑一声,转头看了看脚尖儿点地站在阴暗角落的鬼附尸,这才转头看向我们几个。 招魂术听起来诡异恐怖,其实,各门各派都有独家传承,使用的术法和法器不同罢了,性质其实一个样儿,无非是效果好坏,这取决于法师的本领高低。 如齐箬这般的,没有催生鬼附尸之前的她,法力低微,但施展个普通的招魂术应该不难。 想要调查元鳕儿的死因,招魂来询问乃是再正常不过的步骤了。 但和齐箬接触的过程中我们都发现了,对元鳕儿的死因,齐箬并不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这是我疑惑的地方,此刻,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广鸪他们也有这类疑惑,听我问了,眼神关注。 “梁师,实不相瞒,来此的第一时间,我就拿了鳕儿生前的衣物,还取了尸首上的黑发,半夜时分去村头路口施法招魂了; 结果让人极为吃惊,我耗费了一半法力,竟然毫无效果。 这等状况说明,鳕儿的阴魂要么是被不可抗衡的力量湮灭了,要么就是被什么邪门物件给捕捉到拘禁起来了;总之,招魂术对元鳕儿失效了。” “看到我招魂失败,村民们才说了实话,在我之前来此的阴阳先生们,早就施展过类似法门了,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成功的。 村民们知道招魂希望渺茫,但还是寄希望于下一个法师能招魂成功。 因而,我提出招魂施法的意见时,堂姐他们都表示了赞同,没有人提前告知我,之前的招魂术,已经失败了好多次。” 说到这里,齐箬闭紧了嘴巴,而我们也都跟着恍然了。 “不光是元鳕儿,其他受害者也是一个样的吧?招魂无法成功?”罗慕追问了一句,她做事足够严谨。 “没错,这位女师傅,事实就是如此。 尸首都停在打谷场那边,一众师傅们都试过招魂术,没有任何一个死者有回应的,根本没能招魂成功;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和儿子啊,你们要是还有在天之灵,哪怕是托梦给娘也成啊,让娘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们? 咱们元家也没有仇人啊,究竟是招惹到哪个缺大德的玩意了,为何如此对待我的孩子?呜呜。” 齐椿说着说着就喘不上气来,泪水糊得满脸都是。 我对着齐箬打个眼神。 齐箬喊来姐夫元浦,扶着老伴回房休息去了,元菟儿跟行伺候着。 元鳕儿的房间任我们搜查。 这是元浦的意思。 我站在房屋中间,闭上眼细细感应,一点灵异邪气都感受不到,就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将所有痕迹都抹除了一般,这才让此屋纤尘不染。 对着广鸪打个眼色。 年轻和尚眯了眯眼睛,反手将房门关闭,这样一来,屋内只有我们这些法师在场了。 “不能招魂,就没法询问事发经过,找不到线索,我们连对上了什么存在都不晓得,这太被动,也太危险了!” 罗慕来回走着,她背后银白光影闪动,传出大蟒仙家白针的少女音。 “本姑娘已经暗中感应了好几遍,这地宛似被山泉水清洗了十多遍,哪怕本就遗留了什么痕迹,也被清理得干净了;反正,本姑娘没法找到阴魂踪迹,你们自己想辙吧。” 白针给出这话。 眼前的局势,她也无计可施。 我期待的看向广鸪。 不等我开口,广鸪就苦笑着摇头:“梁师,贫僧虽然会一些佛宗法阵,甚至也能从阴司中招来阴魂打交道,但眼下这等情况,贫僧毫无经验; 苦主阴魂被封印亦或是被毁灭了,招魂根本就没用啊,贫僧惭愧,南无阿弥陀佛。” 他合十一礼,表示爱莫能助。 一时间,众人都将我瞅着。 齐箬、罗慕和广鸪,他们身上有着佛道和出马仙的传承,想不到,面对这等状况,竟然束手无策,这让我感觉意外。 同时,深深感叹,自家这阴山派秘术,果然不同凡响,因为,他们没辙了,却不代表我毫无办法。 “行吧,指望不上你们了,还是我来吧。”我无奈地摊摊手。 “梁师,你有办法?元鳕儿阴魂招不来的,你如何找寻线索?” 齐箬吃惊的瞪大眼睛。 “山人自有妙计,现在不可言说,还有,一会儿你们看到的一切,请落到肚子中,莫要到处传扬。” “道上规矩,我们懂得。” 三人忙不迭点头,眼睛闪亮。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等状况就是死局,根本没有办法追查下去。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罗慕,也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我无所谓地一笑,他们是否对外乱说我并不关心,无非是随意一说。 道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能限制那么多? 我既然敢使用,就不怕他们对外乱说,因为,这是极为罕见的手段,即便他们的师长,也不曾听说过。 我将背包扯到身前来,翻找出一个白瓷罐子,很是小心地拧开塞子,其内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骨灰?” 齐箬他们围过来,都是有见识的,自然能辨别出来。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们观察得没错,这确实是骨灰,但这可不是普通的骨灰,乃是我们梁家世代相传的宝贝之一。 这里面的骨灰,是百多年前,我的祖爷爷炼制出来的,代代相传下来。 当年,我祖爷爷斗法杀死了一尊残害生灵的高阶巫女,随后,一把火将巫女尸首焚化,还在其中添加了诸多极阴之物,这才一举炼制成一小罐‘通灵骨灰’。 此物的通灵能力,可以说是无与伦比。 但使用它,还需配套的阴山鬼咒。 即是说,没有阴山咒语传承的人,接触此物只会让自身陷入危险境地,这东西,只有我梁家的阴山法师才可使用。 “去找黑布,将此屋窗口全部遮挡,不可让白昼之光透进来一丝一毫。” 我毫不客气地吩咐。 既然让我做施法主力,那临时盟友们就得当助手,谁都别想坐享其成。 罗慕不满意的冷哼,但还是和齐箬他们一道出门,找元家人要黑布去了。 不过十多分钟,黑布已将房内的两个窗户挡住,甚至,房门边沿都用黑布条塞住,防止光线透入进来。 按照我的吩咐,房内沿着八卦方位点燃七七四十九根白蜡烛。 齐箬从鬼附尸头上减下来一缕黑发递给我,罗慕将那老旧的胖熊玩偶递过来。 广鸪收集了小半碗血送到我手边。 这碗血中有元菟儿的,还有元浦、齐椿夫妇的。 他们听闻我要做法,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指滴血。 这类法门需要受害者至亲的血液为引子。 一切就绪,我盘坐白蜡烛八卦图中间,将元鳕儿黑发扔到其至亲的血液之中,充分混合浸染后,才从白瓷罐中用小勺子掏出一些骨灰粉末,洒入小碗之中。 第22章 骨灰问阴 (下) 通灵骨灰一落到血碗之中,液体就‘咕嘟,咕嘟’地冒泡。 这一幕的诡异程度,让在旁观看的同行们都脸色发白了,因为,他们看不懂我的施法原理。 世上什么最恐怖?是未知。 我注意到,罗慕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流转过极重的忌惮和惊惧。 祭出三根香点燃,竖放血碗之内,任凭液体咕嘟翻滚,但三根香宛似生根一般插在那儿不动。 火柴引燃香头,三根香奇快无比的燃着,转眼成灰,落到碗内,让液体咕咚得更为剧烈,颜色也从殷红转变为银灰,最终变成碧绿之色! 广鸪他们眼珠子几乎突出! 因为他们满头雾水,不懂血水如何转化为碧绿液体的?其中的法术原理,若是没有梁家的阴山法师详细解析,任凭他们挠破脑袋,也别想弄明白。 阴山法脉完全自成体系,施展出来,佛道两派根本就看不懂。 我又从背包中掏出一物,正是体表绘制满了黑砂符文的半瓢法器。 此物最大的功能,除了攻击之外,就是振幅灵魂之力。 以我眼下的法力,驱动‘骨灰问阴’之术,还是相当费劲的。 但将半瓢法器扣在头顶之后,就感觉精神大振,起码,完成此术不成问题了。 没错,此术正式名头就是骨灰问阴。 是梁家阴山法师的独有秘术,哪怕是其他门路的阴山法师,也不会此术,这是梁家祖宗自行研创的。 我不再耽搁,发现碗内碧绿液体不再翻滚冒泡,意识到火候到了,挥手间祭出五支三角令旗,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围绕血碗成一圈。 随后,一手指天,一手指着血碗,低声念咒。 “阴巫骨血灰,通幽梦魇冲;生者留执念,绿液显分明。 天地同律令,往事回转风;入目近三分,死魂再落存。 阴山法脉传人梁松禹,在此祭告阴山老祖,请老祖显神通,护佑弟子骨灰问阴成功,咄!” 咒语音量压得极低,旁人根本听不清我在吟咏什么。 语调跳跃幅度超大,和各派念咒音律都不同。 外人观之,只会不明觉厉,却感受不到其内玄机。 彭! 随着咒语结束,我两手向内收,结成个特殊的法印,左右四根指头露在外头,直直指向血碗。 噗,噗噗! 周边的白蜡烛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 紧跟着,耳边响起一阵阵的低语声,像是从地狱中传出的恶魔吟咏一般,让人神经紧张、浑身发寒。 幸好,施术之前我警告过广鸪他们要镇定,不论发生什么状况,绝对不可出手。 因此,眼看着生出这般异象,也没有谁出手坏事的。 一股股小型阴风打着旋儿地在屋子内盘冲、往复。 整个屋子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我这符箓加持的阴眼,也是漆黑一片。 这就是骨灰问阴施展成功时,对周边法师所产生的干扰。 我听到仙家白针的惊讶声了,突然的视野漆黑,即便白针也被吓了一大跳。 法师都习惯了法力加持下于黑暗中视物,冷不丁的眼瞳不能看穿黑暗,当然会出现惊慌。 好在,都是沉得住气的,没谁这时候出来搞破坏。 要是有个莽撞的将血碗打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此术施展不易,再度施展是需要三天缓冲期的。 咔咔咔,嗤啦啦! 各种各样的怪响接连不断地在周围响起。 就好像是有无数个妖魔鬼怪在身旁爬过来爬过去一般。 这等瘆人的动静儿,让第一次施展骨灰问阴术法的我都感觉头皮发炸。 理论上,我早就学会了此术,但实践可是第一次,说心头不慌,那是骗人的。 怪异的摩擦声逐渐转移到周边墙壁上。 随后,一点点地蔓延到屋顶,最终了无声息了。 噗,噗! 挡住窗口的黑布像是被无形之手扯动,陆续落到地上,甚至,房门处塞死门缝的黑布条都落到门前。 外面下着大雨,但白昼之光还是从外穿射进来,虽然微弱,但总算是可以视物了,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呼,呼!”身边都是透气的动静,发出此声的,自然是齐箬他们。 方才所经历的那一幕,对他们的心神造成了极大冲击。 前所未闻的诡异奇术,让他们意识到,这世上还有自家门派不知晓的秘术,这换做谁来能不动容? 光亮进来,周围的环境清晰了,大家伙看向四周,面上生出狐疑之色。 “梁师,这,没什么变化呀。” 齐箬不解地指一指四边。 入眼所见,屋子还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多了些熄灭的白蜡烛,血碗中碧绿液体不见了踪影,地上有着黑布,除了这些之外,整个房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大家都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然后,齐齐看向我。 “广鸪,麻烦你去取一盆盐水,清水混合食盐,十比一的比例。” 我疲惫地伸手将半瓢法器从头顶拿下,嘶哑着嗓子说话。 “贫僧这就去。” 广鸪没有多问,直接出门。 十分钟后,一盆盐水端到面前。 “劳烦道友们手捧盐水,对着四边墙壁和屋顶泼洒,注意,不要有遗漏的地方。” 我起身走出屋子,随手将五色旗和瓷碗、瓷罐的都收好。 “哗啦,哗啦!”泼水的动静响起。 “天,这是什么?”齐箬震惊的声音传出来。 “加快动作,都要泼到。”罗慕还比较镇定。 “如来佛祖啊,这是什么术,如此神奇?”广鸪一边干活一边惊叹。 我在外等了半晌,直到屋内传出声音,告诉我完成了这一步,才迈步走了进去。 迎着我的就是三双带着浓厚好奇和震惊之意的眼睛。 我没理会他们,眼神落到东边墙壁上。 其上,显现出一幅壁画,碧绿颜色的壁画! 转头看,四面墙以及屋顶上,都是碧绿壁画,一共五幅。 我收回目光,看向伙伴们,笑了笑,轻声说:“这是骨灰问阴之术,捕捉的是死者生前梦境中最刻骨铭心的场景,以壁画形式体现出来。 你我都清楚,人若是撞邪,那么,就容易混淆虚幻和现实,在中邪者眼中,虚幻梦境和现实并无两样。 印象深的梦境场景,宛似执念,附着在死者身上。 所以,死者头发,加上胖熊布偶,再加上特制的骨灰,足以捕捉到这份执念。 之后,借助孤魂野鬼之力,以壁画形式展现出死者生前最大的执念,就是眼前这幕了。” 我指着一幅幅壁画,沉声说:“诸位,元鳕儿撞邪身死之谜,就在这些壁画中,来吧,让我们好好看看,是谁,害死了如花似玉的元鳕儿?” 听了我的解释,广鸪他们连连称奇。 随后,眼神都落到壁画上,每一个人的脑细胞都在疯狂运转,想要排列好壁画顺序。 其实,有关于骨灰问阴的解释,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内核的通灵骨灰,我是半点不提。 齐箬他们当然知道我没有说及内核,但道上规矩本就如此,人家愿意解释一二已经够意思了,哪有追问的道理? 所以,他们虽然一知半解的,但不会追问什么。 半晌后,我们的目光都落到西边墙面的那幅壁画上。 其上内容很是简单,没有五官的姑娘,和一个没有五官的青年,在一块巨石之后相会,两人似乎在对视着,那青年伸出的右手,落到姑娘的腰带处。 “这是一切的开始,元鳕儿有相好的了;看这意思,那男子欲要和元鳕儿成就好事;我判断这是梦境,因为,你我都知道元鳕儿的尸检结果,她到死都是个黄花大闺女。” 罗慕指着壁画,给出分析。 第23章 噩引铜钟鹊桥 我点点头,接话:“你说的有理,怕不是中邪后的元鳕儿,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身处噩梦之中,她还以为遇到如意郎君了呢,如是……。” 顿住话头,我看向紧邻的那面墙。 其上壁画中,内容非常清楚:一男一女坐在一处,还是没有五官的那种,但女子怀中多出两个婴儿; 笔画简单,但勾勒的清晰,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也就是说,在梦境中,元鳕儿不但和如意郎君喜结连理,膝下还儿女双全了。 这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光才能办到,可见,元鳕儿入噩之深。 她完全分辨不出现实和虚幻,所以说,她自认为早就嫁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儿,简直是美梦中的美梦! 如果没有第三幅壁画的话,那么,元鳕儿还沉浸在美梦中不能自拔呢。 我们齐齐看向第三幅画。 其中内容再度变了,画中,没有五官的夫妻都身形臃肿起来,明显是人到中年了。 而两个青年男女正躺在地上,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 左侧,一个没有五官、身形肥硕的高僧,正比划着什么。 看那意思,在出主意救助元鳕儿的一对儿女。 年轻的男女显然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我心头沉重起来,看向第四幅壁画。 一‘落地钟’出现在画面中间,其内罩着半昏迷、站在其中的青年男女; 落地钟呈透明状,这才能看到其中状况。 在大钟之外,好似老了多岁的无五官夫妇,都是同样的动作,在高僧的点下,他们手持锋利短刃,正对着自己的胸腹位置刺去! 我暗中一叹。 壁画演示到现在,已经极为清晰了。 元鳕儿夫妇,听了高僧指点,剖开自家胸腹取出五脏六腑,用来救助生命垂危的一对儿女。 即便,这对儿女长大了,比这对夫妻都高半个头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以命换命! 我们几个同时仰头看向屋顶上的第五幅壁画。 还是落地钟,但钟内的人变成了失去五脏六腑、胸腹处肌肉翻卷开的中年夫妇。 虽然还是没有五官的展现,但我似乎看到代表元鳕儿的那个女子,正在微笑;那是对自己救回了孩子的满意微笑。 落地钟之外,年轻的、没有五官的男女,在高僧指挥下,正对着落地钟内死去的父母磕头跪拜,感念再造之恩! 五幅壁画就这般展现眼前,元鳕儿的死亡原因,找到了。 鬼邪缠身的元鳕儿,在某次深度睡眠之后,就被引入了设计好的恐怖梦境之中。 她完全被迷魂了,根本不晓得自己身在梦中。 在梦里,她品尝了爱情的美味,还幸福的和深爱的男人组建了家庭,甚至生下两个可爱的儿女,这简直是天下间所有女孩的终极梦想。 但晴天霹雳的是,亲生的儿女遭难了,没有父母的五脏六腑为药引,必死无疑。 如是,一步步的,被母爱支配着,元鳕儿心甘情愿地为儿女奉献出自身的脏腑,最终,和同样做此选择的丈夫,埋身于落地铜钟之内。 这一切,似乎,都是她自愿的。 所以说,这时候的元鳕儿,自认为已经去世了。 从噩梦中醒来后,还是被这段记忆支配着,深夜离家,去到荒寺内,释放神力般的掀开落地铜钟,钻进去后,按照记忆中的那样,安然离世。 这就是元鳕儿的死亡过程。 听起来并不恐怖,但细细一想,让人毛骨悚然! 至少有四只厉害的鬼物,在梦境中联合演戏欺骗了元鳕儿。 演技最精湛的那位,化身为元鳕儿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哄骗其身心。 剩下三鬼,其中之二演绎元鳕儿亲生的儿女,还有一个老家伙,演绎寺庙高僧。 这四鬼将元鳕儿的母爱无限放大,让其自愿地走向死亡。 手段之狠辣缜密,令人发指! 好厉害的超级诅咒!这玩意引来的鬼物,竟然根据诅咒的意思,潜入目标梦境,为其量身定做相关梦境; 放大目标的某一种情绪,或是母爱,或是正义感,或者是愧疚感,亦或是仇恨。 反正,就是在无限放大目标的情绪,在梦境中制造各种意外事件。 即便个人的情绪阈值不尽相同,但它们会想方设法让目标的情绪达到极点,最终,导致其情绪崩溃。 在梦境中,因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崩溃,走向死亡结局! 心理上,这个人死了。 那么,噩梦结束后,目标也是死的。 所谓的心死就是如此。 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身在现实中还活着,如是,表现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死法,验尸的话,也找不出死亡原因。 因梦境中的时间可以无限放长,所以说,这种诅咒手法堪称温水煮青蛙。 目标不知不觉地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死亡也就是必然了。 以上这些,我能想明白,同行们自然也深知其中玄窍,一时间,我们面面相觑,深感棘手。 “阿弥陀佛,这个诅咒看似不激烈,实则无比残忍! 利用目标的情绪做文章,操控他人梦境,无耻之尤; 可惜,贫僧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此类诅咒,诸位道友,你们可曾听闻过这类手法吗?” 广鸪有些激动。 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但广鸪出家的时间短,还没法媲美觉门大师那等高僧的心境。 遇到这阴险恐怖的诅咒,就乱了方寸。 我沉吟起来,等了一会,发现齐箬他们毫无头绪,只能出声了:“诸位,这等邪门阴狠的诅咒,我感觉,不是国内各派所有; 说起来,我早年听闻过东南亚各国的一些传闻。 东南亚那边有很多极其邪门的宗派,其源头能追溯到本国各派,比如龙虎山、阁皂宗啥的; 有些秘术传到东南亚,当地土著巫师,结合民间诅咒术、降头术、蛊虫术以及各类黑巫术,推陈出新了更多的邪门咒术! 咱们眼前这种诅咒闻所未闻,我怀疑,是从东南亚那边传过来的新型诅咒类邪术,最狠毒的那种!” “梁师,你的意思是,万影村中藏有一个或是多个会南洋巫咒的邪道术士?” 齐箬眼睛一亮。 我沉重的点头。 实在是,此地发生的一切,和东南亚黑巫术有着很多相像之处。 下手狠,起效快,擅长驱动鬼邪,喜欢控制人的梦境(也就是精神),这本就是东南亚那边降头或是巫术的特点。 只不过,最近这几十年,东南亚巫术基本上在国内绝迹了,但眼下吗?不好说了。 “该死!东南亚邪术士竟敢在此地搞事,这是没将咱们看在眼中啊!有种他蹦出来单挑啊,老娘直接弄死他。” 罗慕这厮黑心黑手不假,但涉及国外邪术士了,她立马调转枪头对外。 “好了,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还做不得准;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顺着线索去查吧。”我指一指第一幅壁画。 众人目光集中过去。 广鸪指着壁画上巨大的山石,凝声说:“这地方,应该就是元鳕儿初始中邪之地吧?去往此处,应该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线索。” “没错。”我满意的点头。 “可这就是一块看起来巨大些的石头,万影村周边都是大山,怪石不知多少,咱们如何找到壁画上的巨石呢?线条也太简约了,没啥特点啊。” 齐箬走近壁画,仔细打量着,很是犯难。 我笑了:“咱们自然找不到,但本村的人能找不到吗?村中男女喜欢去什么地方约会,那地方是不是有这样巨大的石头,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啪!齐箬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讪讪地笑:“是我钻进死胡同了,这就去喊元菟儿过来。” 我和罗慕对视一眼,她点点头。 “行,那就喊元菟儿过来吧,其父母就别过来了,这些壁画,岁数大的受不得刺激。” 我指一指第四、第五幅壁画。 其上,元鳕儿正剖开胸腹救孩子呢,这画面,当爹娘的看不了。 不一会儿,元菟儿被齐箬喊了过来。 不等她发问,我就指着第一幅壁画上的巨石,提出了问题。 元菟儿惊讶的扫视一番屋内壁画,明显是被吓到了,齐箬安抚了半响,她才大着胆子靠近。 一眼看清,惊讶出声:“这不是打谷场东边的那块鹊桥石吗?” 我们几个眼睛一下瞪圆了。 “你如何确定这石头就是鹊桥石?”我急急追问。 “梁师傅,你看啊,这巨石后头,笔画勾勒的高地,正是本村的打谷场。” 我小时候经常去鹊桥石那里玩,从大石头那地儿望过去,打谷场就是一片高地,这个视角错不了。” 元菟儿信誓旦旦的。 “走,去鹊桥石;元菟儿,你做的很好,将这屋子锁上,暂时别你父母进来,他们受不得刺激了,明白不?” 我吩咐着。 “好。” 元菟儿听话的应下。 齐箬和齐椿夫妇打了声招呼,我们就从元家走了出来。 在此之前,元菟儿已经指好了路,想要去鹊桥石那里,必然经过停尸的打谷场。 正好,顺道检查一番受害者尸首,严防尸变。 第24章 停尸场 雨水哗哗的,已经是瓢泼大雨。 这等环境,要不是急于求证些什么,我才不会冒雨前行呢。 但直觉感应元鳕儿最初中邪的位置有古怪,不尽快去原地探查一番,心底总是不安生。 也罢,大雨就大雨吧,这点苦难还拦不住我们。 说是如此,但我们几个都刻意地施展了急行法术。 不过七八分钟,就穿过了七八条泥泞的村路,打谷场就在视野前方。 那边儿自成高地,占地面积不小,可以看到很多谷物粮食的垒成了堆,其上覆盖防水油布。 走近些就能看到,空地处多出好几个临时搭建的大棚子,棚子内一个个木台子上都放置着尸首,尸首上覆盖白布。 透过雨帘看着这幕,都感觉阴气森森的。 村子内最近横死的人,尸首都集中在打谷场空地上,打算事后一道处理,其实就是堆放一处进行火化。 如元鳕儿这般诡异死法的,不可进祖坟。 要不是齐箬需要元鳕儿尸首催生厉害鬼邪,对付在村子中作怪的邪物,元鳕儿尸首根本就不能接近万影村祖坟圈子。 我们一行进了打谷场。 棚子中看守尸体的村民都站了起来,齐齐看向齐箬,确切的说,是看向齐箬身后跟着的鬼附尸。 这些村民看着眼熟,大多参与了昨晚催生鬼邪的送葬仪式,他们早就见识过鬼附尸了,此时再度相见,并不会惊慌失措。 “梁师,罗道友,广鸪师傅,昨晚过于仓促,且时间紧迫、环境凶险,就没来得及为你们介绍; 眼下正好,这位,是万影村的村长,名为刘池池,这两位是他的儿女; 看看这大高个,小伙子今年二十岁了,名为刘陌珏;这漂亮姑娘今年十九,名为刘陌娟。” 齐箬首先介绍的就是这三人。 我看向年约四十多岁,身材微胖、满面和蔼的男人,注意到他面上显著的特点是,鼻子是歪的。 这人就是万影村的村长刘池池了。 名字好生奇怪。 与此同时,我们几个阴阳先生的身份,也被介绍给村长他们。 刘池池村长身穿单薄袄子,上前几步,很是热情地和我们挨个握手。 他待人接物得很是圆滑,说话有分寸,且感知敏锐。 发现我们几个对其鼻子进行了关注,就自嘲的解释,说是年轻时不懂事,和外村人动手,被人打断了鼻梁子,县城的医生正骨的不够精准,痊愈后,才发现鼻子歪了。 这话他完全当作笑料来讲,毫无掩饰的意思,让人心生好感。 罗慕笑着说:“刘村长心胸真是豁达,我看好你;这样,你若是不怕痛,让我一拳头再度打折你的鼻梁子,那么,我保证能让你的鼻子痊愈后变直溜。 村长,要不要考虑一下?” 罗慕似笑非笑的。 “哈哈哈,罗师傅真是幽默,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早就过了爱美的年龄段,就不再遭那罪了;罗师傅要是有精力,不妨,为本村这些无辜身死的人,找出凶手吧,唉。” 刘池池村长回应着,话到后头,情绪急速低落,转为哭腔。 “爹!”一儿一女上前安慰刘池池。 他拍拍儿女的手臂,眼底都是担忧。 那是对儿女们的担忧,深恐下一个中邪而死的是自家孩子。 大型诅咒的事儿,我们还没对村民们透露过。 看到刘村长这模样,不由得心头发沉,事态,远比刘村长他们预想的要糟糕,糟糕无数倍! 万影村所有村民都被诅咒锁定,这一段时间内踏足万影村的外人,也被诅咒因果缠绕了。 这表示,诅咒的本意就是弄死所有村民,包括无意中因果缠绕到的外人!没有时间限制,何时灭掉所有目标,诅咒何时停止。 这讯息骇人听闻,我们不想让村民们发慌,目前,只能隐忍心头。 “刘村长一心为民,让人敬佩,你放心,我们这些法师,本就该济世救人,不过,这报酬吗?” 罗慕微微一笑,转到这方面。 刘池池闻言一愣,随后对着我们苦笑:“诸位师傅,万影村不算富裕,但也不穷,山货外卖的不赖,齐箬师傅过来时我就代表村子说过,只要解决了邪事,事后,报酬五万元。 师傅们,你们看这个价格?” 他试探的看向我和广鸪他们。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齐齐点了头。 刘村长算是放下心来。 这么多位法师,每一个给五万元,说实在的,万影村付出的不算少了,毕竟,这里不是富的冒油的佛火镇,能拿出这般多的资金做事已经不易,没法强求其他。 价钱是必须谈的,这是道上规矩。 法师也得吃饭,也有妻儿老小的要养。 “刘村长,这守尸多么凶险,你竟然让自家儿女亲自来此,他们太年轻了,这……?”我有些不解。 “啊,梁师傅,我这对儿女的身上,有高人开光过的法器护身,加上生辰八字极硬,所以,我才放心让他们跟着出力,也算是一番历练,锻炼了胆量,也增长了见闻。” 刘池池说起自家儿女,很是自豪。 我看向齐箬。 她点点头,示意刘村长所言不差。 “行,有开光法器护体,确实可以做这事儿,不过,你们岁数还是太年轻,尽量离这些暴毙身亡的尸体远一些。我对着刘家兄妹叮嘱一番。 “谢谢梁师。”刘陌珏和刘陌娟兄妹很是谦逊地回话。 我看着这对年轻男女帅气靓丽的脸庞,心情松缓许多。 转首看向别的村民。 刘村长上前介绍一番。 这些村民都是八字硬的,全都三十五岁以上,不怕邪气冲撞。 在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的老男人协助下,挨个掀开了尸首上的白布,我探查了一番尸首的状态。 每一具尸首额头位置都贴着三到六张‘镇尸符’,其中有些是齐箬布置的,别的都是先前来此的阴阳先生们留下的。 各派符箓都有,绘制方式各不相同,但效果都一个样,全是镇尸用的,防止尸体腐烂不说,还能阻隔尸首吸收死气、阴气的转变为僵尸。 以我的见识,可以分辨出诸多镇尸符流派,有源自于阁皂宗的,有脱胎于茅山派的,还有的是龙虎山秘传镇尸符。 在民间活动的这些阴阳师傅,大多法力浅薄,多是大派的外门弟子。 也对,要是天资纵横者,早就被大派收进内门,领到山中传法了,哪会任由他们在民间厮混? 不管如何,镇尸符数量足够多的,防止尸变没问题,除非,谁手贱的将符纸撕掉。 一边检查镇尸问题,一边暗中施展阴山派探灵术。 法力凝结成一小股,深入一具具尸首之中。 结果让我默然,感应不到尸首原本的灵魂所在,就如齐箬所言,这些受害者,灵魂要么被湮灭了,要么就是被什么法器吸过去禁锢了,反正,招魂是不可能的。 齐箬似乎看出我在探灵,凑到近前和我说话。 说是,先前来此的各派师傅们,还使用过问米和下落阴等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能探灵成功的;目前为止,只有骨灰问阴成功了。 我点点头,示意知晓了。 看来,此地来过不少南派法师。 北派法师中没几个擅长问米和下落阴的。 看我们结束了查看尸首,刘村长的女儿刘陌娟跟上前来,示意我们到临近那个帐篷去喝口茶。 棚子外,大雨愈发大了。 我想了一下,总不能让广鸪他们太过辛苦,先去喝口茶吧,然后再去鹊桥石好了。 出了停尸大棚,刘陌娟打着伞在前引路,我们一行法师跟随过去。 这姑娘长相靓丽,待人接物和其父亲学的很有一手,是个有前途的。 我正这般想着呢,眼角闪过的画面,让我脚步就是一停。 撑着花伞在前引路的刘陌娟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脑袋很是诡异地向着右侧方歪斜着,绑好的马尾辫松散开来,披落在后背上,被雨水一浇,看着宛似水藻般怪异。 “咯,咯,咯。”古怪的声音从背对着我们的刘陌娟那里传来。 我猛然抬手示意。 法师们立马反应过来,不出声的向着四外散开,形成个半圆,将刘陌娟围在其中。 刘陌娟似乎感应不到异常。 她手一松,花伞落到水中,噼里啪啦的大雨将其浇成落汤鸡,但姑娘一无所觉,口中怪声转为凄厉的笑声:“啊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诡异的笑,笑声越来越尖锐,惊动了帐篷中的村民。 “小娟,你这是怎么了?” “妹妹,你别笑了,清醒些啊。” 村长刘池池跑在最前,一眼看到自家闺女这般异常,霎时意识到不妙。 姑娘的大哥刘陌珏情急之下,就要跑过去晃动妹妹。 “噤声!都停在原地,不要动她。” 我急急吼着,一众村民都定在原地,不敢乱动了。 “她已经中邪了,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幻,此时动她,容易让其心神直接崩溃,后果就是,死!” 我一番话送过去,众人脸都白了。 “轰,轰!”天边雷霆闪耀,这边,刘陌娟有了动作。 她倏然转身看向我。 我不由的就是一惊,只见她两只眼睛翻翻着,眼白占据整个眼眶,眼瞳翻到眼皮之内去了,这场面太吓人了。 第25章 五灵打墙陀指定魇 “啊哈哈哈!”刘陌娟继续尖锐地笑着。 某刻,突然停住了笑声。 彭! 姑娘完全不顾形象地趴在雨水之中,手脚并用的向着打谷场之外爬着。 就像是,她以为自己是一只四肢着地行走着的野兽。 “女儿!” 受不住这幕的刘池池村长,低声且痛苦地喊着,眼角出现泪痕,无力的伸手。 我摆手示意一下,我们几个法师跟随在刘陌娟身后,不干预她的行动。 “安魂符能用不?”齐箬有些着急。 “不能用。”罗慕直接给出答案。 “刘陌娟中邪太深,完全被迷魂了,眼下的她,宛似病入膏肓的病人,咱们使用安魂符,会刺激的她情绪大崩溃,就会魂消魄散的死亡; 她的魂灵太过脆弱,宛似绷紧的弓弦,只差一线,就要断了。” 罗慕的解释很到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可以布置佛宗定魂阵,将其阴魂定住,不让其进行任何的思维活动,这样可否?” 广鸪建议一出,我们几个都看向他。 “肯定能定住魂魄,停住其思维对吧?换句话说,如果她处于鬼邪梦魇中,能宛似放录像般地暂停梦境画面?”我不放心的追问。 “阿弥陀佛,就是此意。”广鸪很有自信。 “那还犹豫什么?赶快定住她,再晚,我怕这姑娘就要死掉了。”我急急催促。 广鸪蹙紧眉头:“你们得先布置个鬼打墙类的迷阵,让她爬不出去,给贫僧留下些布阵的时间。” “好说,鬼打墙是吧?我来!”我毫不犹豫地出手。 若说起别的术我就不出头了,可只说鬼打墙的话,天下流派虽多,阴山派那也是翘楚啊,其驱鬼做墙之法可不要太变态了。 没管其他人的反应,我祭出一张‘招鬼符’。 大雨倾盆也没法灭却符箓自燃的阴火,随之就是打旋的阴风。 其中隐隐出现五只孤魂野鬼,面容难以看清。 它们级别太低,只能算是小鬼,在我这等大师的法力威压下,半跪于地瑟瑟发抖着。 我低声念咒的沟通小鬼,发布任务。 五鬼齐齐叩首,转瞬间融入阴风之内。 嗡,阴气下压,将爬行着的刘陌娟困住。 落在外人眼中,就见那刘陌娟在水坑中转圈的爬动着,口中时不时的发出瘆人的嚎叫声; 但不论她如何爬动,只能在半径十几米的范围内打转儿。 这就是鬼打墙的恐怖之处,陷落其中的人根本分辨不清东南西北,自以为直线爬行,现实中却是原地转圈。 我开着阴眼才能隐隐看到五小鬼,刘池池等普通村民,他们除了看到阴风吹乱了雨幕,其实,啥异常都看不到。 如齐箬这类法力低微的,也看不到五鬼真身,只能感应到阴气波动。 “好手段,梁师,名不虚传。” 罗慕身后银白光芒闪动,一直附身于罗慕的大蟒仙家白针有感而发。 显然,白针清晰地看到了五鬼布置鬼打墙的经过,大蟒仙家果真法力高强。 而且,这厮比较喜欢强者。 只听她说话我就知道,白针对自家的观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是我展现实力后才能收获的东西。 否则,以白针的高傲,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当然,仙家和仙家的性子不同,蛇类仙家因着冷血原因,冷傲是常态,如果换成狐类仙家,其中亲近人的可不少,态度自然要热情得多。 扯远了,说回眼前。 “仙家谬赞,不敢当。”我心底有些得意,面上谦逊。 “能耐就是能耐,有什么不敢当的?虚伪!”罗慕逮到机会了,狠狠怼了我一句。 “放肆!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立马拉下脸来。 诅咒事件之后,我们双方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这点大家伙心知肚明,不能对临时盟友下手不假,但不妨碍罗慕嘴贱。 所以,我才不会惯着她呢。 “你说什么?” 罗慕怒了,对着我瞪圆三白眼。 我气极:“罗慕,受限于心魔誓言,我不会对你出手,但佛火镇无辜枉死的同行们在天有灵,他们都阴森地盯着你呢! 还是那话,等万影村事件完了的,你的脑袋我会拎去佛火镇,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哼。”罗慕冷哼:“梁松禹,大话人人会说!只凭你这三脚猫的能力,想要砍下老娘的首级,那是白日做梦! 我话放在这了,等万影村之事儿翻篇的,老娘一定将你的心脏活掏出来喂狗!” “毒妇,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能嘚瑟到何时?” 我愤怒地指着她,恨不得掏出天蓬尺打碎对方的颧骨,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女人。 “阿弥陀佛,两位道友,贫僧要布阵了,还请你们保持安静。” 广鸪无奈的出头打圆场。 “哼!”我和罗慕同样的挥袖动作,彼此不再相看,恨不得与对方分道扬镳。 无奈的是,身处于恐怖诅咒缠绕状态中,即便相互是仇敌,眼下也只能联手对外,不然的话,谁都落不到好。 人生就是这么的狗血,如之奈何? 一众村民被吓得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法师团队,很有可能下一刻就闹出内讧。 一时间,村民们更是不敢出声,深恐惹怒了手段狠戾的法师。 我们没空管这些,都看向了广鸪。 趁着鬼打墙困住了刘陌娟,广鸪已经做好了布阵准备,他从随身包袱中掏出来七件佛门法器。 有梵钟、木鱼、云板、念珠、钵盂、袈裟和经书。 广鸪大步走进村民们休息使用的帐篷,示意村民们都出去。 他按照古怪方位,将七件佛门法器放置于地,随即在中心位置跌坐,双掌合十,闭上双眼,高速念经。 他念得太快了,以我的耳力也听不清经文内容,只依稀分辨出都是梵音。 这是最正统的佛门秘咒。 随着梵音秘咒音节的跳动,帐篷中闪动起佛宗金光,随之,一个个佛教万字印在半空闪动起来。 金光愈发浓烈,万字印的数量从最初的十几个演变成数百个,直到成千上万。 它们以七件佛门法器为阵眼,疯狂流转着,形成了一个佛门秘阵。 隐隐可见广鸪身后升起一尊丈高的金身佛陀,看不见面容,其一只佛手正向前伸来,食指跟着弹了出来,欲要点向虚空。 盘坐在那儿的和尚猛然睁眼,我注意到他左右眼瞳中都闪耀着万字印。 “梁师,将刘姑娘引入此阵,快!”广鸪语气着急,显然,维持佛阵很是艰难。 我不敢怠慢,急急掐诀念咒,沟通五只小鬼,打开鬼打墙的一角,铺路到帐篷之内,将人给引进来。 五只小鬼领命而行。 阴风大作,不过数息时间,嘶吼着的刘陌娟,疯狂地爬进了帐篷。 抬眼看到广鸪和尚,刘陌娟口中一声残忍的嘶吼,就要扑上去撕咬。 “定!”和尚一声大喝。 金身佛陀弹出的巨大食指,狠狠点在刘陌娟的眉心处。 这一刻,周边所有的万字印都疯狂地向着女孩裹了过去,不过眨眼间,就形成了万字印蚕茧,将刘陌娟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彭! 刘陌娟一下就砸在地上,眼瞳复位,随即,眼皮一闭,昏厥了过去。 这不是简单的行为停滞,而是阴魂被佛力定住,刘陌娟的思维停在某一刻,自然不会有疯狂的举动了。 万字印蚕茧隐匿不见,佛陀金身融入虚空。 “呼!”广鸪长出一口气,他疲惫地揉揉脸颊,抬眼看向我们几个。 合十念叨一声阿弥陀佛,这才说话:“诸位,幸不辱命,贫僧布阵定住了此女的阴魂,但贫僧佛法尚浅,所以,只能定住此女二十四小时; 一旦过时,此女将继续中邪时的疯狂行为,且佛阵布置的缓冲期长达七天,短时间内,贫僧无法再度布置此阵了;善哉,善哉。” 和尚一番话传来,我们心头都沉甸甸的。 此时不过是权益之举,一整天后,刘陌娟还是要继续疯狂的举动,届时,仙神难救。 这等中邪状态,远不是一巴掌打晕就能阻拦的。 因为,它主要发生在魂魄之中,不能定住魂魄,最终还是会走向灭亡。 我蹙眉踱步,挥动衣袖解了法术。 被阴山秘术拘来打工的五个小鬼如蒙大赦,半跪磕头后,乘着阴风快速离去。 想了一下,我出了帐篷,喊村长刘池池和其儿子刘陌珏进来。 两人一看躺在地上昏睡着的刘陌娟,一个个的脸色难看如鬼。 但都很是识相,没有扑过去摇晃姑娘。 齐箬上前,将刘陌娟的状况说明白。 一听说定魂状态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这对父子的脸色再度难看了数分。 “诸位师傅,小女目前保住了命,但谁敢说,下一个是谁呢?要是又出现中邪者,你们还不在身边,我们该如何处理呢?” 刘池池作为村长,还是比较负责任的,立马想到村民们的安全。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 我上前一步:“刘村长,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死者生前中邪时,相互间隔最短的有多久?有没有同时发疯的中邪状况出现?此事至关重要,你想好再说。” 听我这般问,村长和他儿子都陷入回忆之中。 第26章 万影村禁忌 “最先出事的是元鳕儿,她的尸首被人发现后,隔天,验尸官和其助手投井,然后,村民们陆续出事; 再之后……。” 村长一边嘀咕着,一边眼神征求儿子的意见。 刘陌珏连连点头,示意老爹所言不差。 半晌后,刘池池抬头看向我:“梁师,我可以确定,中邪的村民,相隔最短的也在三小时以上,没有同时间两个人一道发疯的例子出现。” “我爹说得没错,我可以证明;甚至,外头的村民们也能证明。”刘陌珏附合着。 “那就太好了!”我放心地接话,随后解释:“这说明,万影村鬼邪杀人,是一个一个来的。 在前一个目标未曾死亡之前,还轮不到下一个目标。 眼下,轮到了刘陌娟,但她已经被佛宗阵法定住了魂魄,思维都停滞了,暂时是死不了的。 即是说,在刘陌娟没有死亡之前,不会出现另一个中邪者。 这对我们而言,算是好消息了,毕竟,如果是同时间两个,甚至几十个上百个人的都表现出中邪状态,那我们即便长了三头六臂,也处理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村民送命。” “定住一个魂魄,不让其思维继续活动,都耗费了广鸪师傅大半的法力,真不敢想,若是继续出现中邪者,我们如何应付?幸好,幸好啊。” 我连连感叹着。 罗慕和我不对付,但此刻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 听我这般一说,刘池池腿一软,就要跪地。 我眼中寒光一闪,急忙搀住对方,不悦地说:“刘村长,知道你想求我们保住刘陌娟的性命,但你这个举动有逼迫的嫌疑了。 要知道,我们已经接下这活儿了,还谈好了价钱,救人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你就不要画蛇添足的给我们添加因果和负担了。 下跪这种事,要不得!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下不为例。” 听明白了我的不悦,刘池池表示抱歉。 我挥挥手,心头反感,口上示意无妨。 刘池池是普通人,不懂法师规矩,情有可原。 但不妨碍我为此产生不悦情绪。 真就不想和刘池池打交道了,但脑中莫名闪动一道光亮,我忽然产生了个问题,如是,示意刘池池到近前来。 “梁师,你这是?”刘池池有些不解,方才几乎得罪了我,以为一时片刻的我不会搭理他呢。 我轻咳几声,压低音量询问:“刘村长,我们是从元鳕儿家那边过来的,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元家兄弟俩,岁数都不老小了,前半生膝下根本没有儿女,但人过中年,甚至都奔着中老年去了,却宛似得到送子观音青睐一般,这家伙,他两兄弟比着生孩子! 元浦夫妇一口气生了两男一女,他弟弟元驳家不甘示弱,生得更多。” “我于元家发现此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奇葩了! 敢问村长一声,万影村中类似于元家这种井喷式生娃的家庭多不多?” 齐箬他们也围过来,一听我的问题,也都露出感兴趣神色。 很明显,齐箬虽然和齐椿是亲戚,但以前必然没来过几次万影村,所以,对万影村的人口问题并不清楚。 她这把来此是为了驱邪,也没工夫关心其他; 齐箬对此肯定好奇,但还没来得及调研呢。 一听我竟然注意到了这种事,伙伴们都被引起了兴趣。 “哎呀,梁师你还真是够细心的!这事儿呢,其实,是万影村不愿对外人提及的禁忌; 可梁师既然问了,没准和眼前的闹鬼有关系,那我就偷摸和你们说一下吧。” “师傅们记着啊,听过就算,别和其他村民提及此事,万影村对此事讳莫如深的,我也不晓得村民们为何要对外保密。” 刘池池说着这话,还转头打量一下四周。 发现没有其他村民在场,这才松了口气。 “万影村禁忌?怎么说?”我本是好奇之下随口问问,没想到引出个万影村禁忌来,这倒是引起浓厚兴趣了。 刘池池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声说:“不瞒诸位,万影村在生育后代方面,实在诡异! 从哪开始说呢?就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吧。那年,我父亲刚去世不久,我接任村长,大概二十岁出头。” “不怕你们笑话,那时候的万影村被绝望情绪笼罩着,因为,各家各户都生不出孩子。 不管是求医问药,还是拜佛求神,亦或者年轻夫妻迁移到其他的村子或是城镇,但就像是被下了什么诅咒一般,他们都生不出孩子,一个怀上的都没有。 村民们都说自家中了‘绝后诅咒’,这种情况都维持二十多年了。” “嘿嘿,不包括我家,我还是顺利的出生了,村民们老羡慕我们老刘家了; 额,说回正题,梁师,咱们往前推,大概是二十二三年之前吧,这绝后诅咒突然就消失了! 然后,万影村各家各户的媳妇子,不管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媳妇,还是四五十岁、多年未曾生育的妇人,就像是集体被送子观音青睐了,一股脑地全都怀上了! 这下子,村民们高兴坏了。” “接下来的三五年间,村民人口数量那叫一个暴涨!从之前的六七百人,翻了将近七八倍,一下子就变成了四五千的人口,生娃速度才放慢下来; 到了目下,已经变为正常,整个万影村大概六千出头的人口了。” 刘池池顿住话头,可能是嗓子发干,他缓和了一下,才接着说:“有关这绝后诅咒的事儿,被老一辈的村民给埋在心底,从不和外人讲。 我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辈分高、岁数大,这才知晓内情,换个小年轻的过来,他们也搞不懂万影村的人口结构为何这般诡异。” “所以说,元鳕儿家的人口情况,并非唯一,在万影村中,比齐椿岁数大的妇人,哪怕是五六十岁的,当年,接二连三生孩子的事儿也有的是! 只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大家伙心照不宣的,谁都不提了。” 刘池池一番叙述,揭开了万影村不为人知的诡异一面。 我和广鸪他们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感情,元鳕儿家那种高龄产妇连续生子的事儿不是个例,万影村中,类似之事不胜枚举。 换句话说,万影村人口年轻化的可怕。 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女,更小岁数的也不少。 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构成了万影村的人口主力军,而这些人中成家早的,目前也生了不少小娃娃。 所以说,刘池池觉着,万影村的生娃问题已经正常化了。 天,正常个毛啊? 只是一听二十多年前家家户户井喷式生娃的事,我们这些法师就感觉毛骨悚然了!太不正常了。 “如此诡异的事件,万影村村民却当作禁忌,不对外提及,其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能宣之于众的阴谋?” 我捉摸着这个事儿,头疼的摁着太阳穴。 就感觉万影村变成了一个翻滚着的大漩涡! 好嘛,眼下的害人诅咒还没有个头绪呢,又蹦出个数十年前的绝后诅咒来!万影村的这潭水,深不可测都不能形容了,只能用‘潭水已通九幽’来描述。 匪夷所思! 摇摇头,我没时间多琢磨数十年前的怪事了,必须将精力集中在眼前。 村民们被恐怖诅咒锁定,面临生命危险,我们身为法师,本就有着驱邪除魔的责任,积累阴德的同时还能赚钱,那就更不能懈怠。 如是,我给了广鸪一个眼神。 和尚会意。 “阿弥陀佛。”广鸪到了刘池池近前:“刘村长,你放心,我们不会和村民们提及绝后诅咒之事的,感谢你的全力配合: 对了,贫僧和道友们还要赶赴其他地点进行勘察,马上就要离开打谷场了,关于你女儿的事儿,贫僧需叮嘱几句。” “大师请说,我和犬子洗耳恭听。”刘池池立马认真起来,称呼都变成大师了。 “虽然贫僧布阵定住了刘姑娘的阴魂,但此阵不能阻隔生人入内; 换句话说,要是有生人窜进帐篷,动了刘姑娘的身体,那就很有可能破除阵法,刘姑娘势必继续发疯,最终会以诡异形式死亡,所以说……。”广鸪顿住话头。 刘池池和刘陌珏脸色巨变。 “大师,我懂了,我和小儿亲自守在此地,不让任何人接近陌娟。” 刘池池语气沉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因着我们这些法师要继续调查万影村邪事根源,不可能时刻守在打谷场,那么,刘陌娟若是再度发疯了,那可就真得香消玉殒了。 刘池池作为姑娘的父亲,守护女儿天经地义。 广鸪交代完毕,我示意大家伙立马动身,赶赴鹊桥石。 齐箬和广鸪都以我马首是瞻;罗慕虽然想蹦跶,但人少听从人多是大道,她只能忍着性子,听我号令。 只要是个团体,就需要发号施令的龙头。 我是不可能听从罗慕指挥的,那就抱歉了,罗慕想跟着我们混,就得随大流。 即便她身上藏着仙家白针,也不好使。 我才不看罗慕那难看的嘴脸呢,冒着大雨,打头向着鹊桥石所在前进。 身后,伙伴们跟随着,没谁有怨言。 救助万影村村民的同时,也是在自救,对此,都心知肚明的。 转过几个斜坡,遥遥的,透过雨帘,看见了一块高有数丈的巨石,这既是万影村中有名的鹊桥石了。 第27章 庙小妖风大 村子中的年轻男女们,喜欢在这块巨石之后约会。 据说,数百年来,在此石处缔结三生三世姻缘盟约鸳鸯情侣的不在少数,渐渐地,村民认为这块大石头有月老牵红线般的能力,如是,给予了它一个鹊桥石的美称。 这背后,是对年轻男女美好爱情的祝福。 不过几分钟,我们已经身处于鹊桥石之后。 毕竟是大雨天,且村子中最近死人太多了,整个村落被恐怖氛围笼罩着,鹊桥石周边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这一队不为爱情而来的法师。 我抬头仰望鹊桥石半晌,足尖儿一点地面,陡然腾空数丈高,一个翻身,利落地落到巨石之上。 “好身手!”下方,齐箬大声赞叹。 “阿弥陀佛,梁师不但道法精深,还是武道高手,一声大师,实至名归啊!关键是,还这般年轻,贫僧都羡慕了。”广鸪有感而发。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罗慕却不认同。 她宛似鹞子翻天一般弹起三丈多高,比我还要灵巧地翻身落到石头之上。 这是想要打我脸的节奏。 奈何,齐箬和广鸪齐齐闭嘴,一声赞叹也没有,齐箬身后的鬼附尸还发出一声讥笑。 “你们?”罗慕位于我身前,指点着下方的人,就要发火。 “罗慕,有这时间,不如仔细打量鹊桥石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瞪了她一眼。 罗慕撇撇嘴,知道我和齐箬他们是一伙的,干脆不再自讨没趣。 “仙家,请探灵。”我听到罗慕正低声和白针沟通。 白光闪动,探灵法力送进巨石之内。 我这边也没闲着,深恐自己探灵的话有所遗漏,暗中和藏身符箓中的粽姨沟通上,粽姨借给我更多的阴气能量,振幅了探灵能力。 十分钟过后,我和罗慕先后从巨石上落回地面。 “梁师,有没有线索?”齐箬发问,广鸪关注地看来。 我摊摊手,眉头紧锁:“奇哉怪哉,我发现这石头内部中空,但其中什么都没有,一点灵力痕迹都没有。 显然,元鳕儿最初中邪,和这块内部天然中空的鹊桥石无关;罗道友,你的探灵结果呢?” 罗慕不屑地看了看我,脸色认真起来:“抱歉,除了巨石中空之外,我这边也没什么发现,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周边的草皮树木也没有邪气; 真是见鬼了,若鹊桥石没问题,元鳕儿在这里是如何中邪的? 难道,只有她睡梦中的鹊桥石有问题,现实中的没有? 不应该啊,那梦是基于万影村周边环境设置的,若是没有关联,就太离谱了!现实中必然有导致元鳕儿踏入中邪噩梦的引子,在哪呢?难道凭空而落?” 罗慕嘀咕着,抬头看天。 我们也顺势看去。 鹊桥石周边都是高大树木,雨水打在枝叶上,发出哗哗响声。 以我们的目力,树冠中要是藏着什么,是绝对不会遗漏的。 何况,我的感应力可不是说笑的,其内藏着任何邪祟,也该有所感觉才对。 眼下,毫无异常的反馈,让我们一行人傻眼。 “难道,判断错了?“ 就在此时,我的身体猛然一抖,倏然间,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西侧方。 那一瞬间,好像是有什么存在于暗中窥视着我,那感觉,宛似被剧毒王蛇锁定一般,我浑身都发毛了。 “怎么了?”众人发现我的异常。 我没有回答,而是向着不适感传来的方位走去。 身后,伙伴们跟了上来,没谁追问,都意识到我的第六感在起效。 法师的第六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反正,相信就没错,不用质疑太多。 我凭着心头感应,左拐右转地在丛林中行走,某刻,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河出现在视野中。 河边,有一座土地庙,看样子,很是有些香火。 能看到内殿中摆放了果品香烛。 我死死盯着占地不小的土地庙,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河边的土地庙很是诡异。 这是我的判断,但眼下不到与人多说的时候。 迈步走近,先细细打量一番。 土地庙外表颜料绚丽,占地至少百平以上,和某些山村中极其简陋的‘磊’型土地庙完全不同。 建造这所土地庙,所花费的钱财绝对不在少数。 庙门两侧有对联应景。 上联:吾庙虽小,莫拿土地不当神仙。 下联:江湖广大,却非龙凤论道称王。 横匾上四个金字:土地神庙。 “啧啧,好大的口气,此土地以神仙自居啊。”我眉头跳动了几下,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进庙内。 迎面就是描金绘彩身披锦袍的土地公泥塑像,香案上摆放供品,前方有跪拜用的蒲团。 我走到近前,倏然发现,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眯了眯眼,我抬头观察着土地公。 不知是不是幻觉亦或是看错了,当我和土地公双目对视那一下,隐约看到,泥塑雕像的双眸左右移动了一下。 心头一跳,定神去看,却发现泥塑之物还是那个样儿,并无异常。 “此物古怪。”罗慕身上传来仙家白针的少女音。 “确实怪异啊,梁师,我方才好像看到土地像展现笑意了,但它的笑极为阴森。” 齐箬凑到我近前,眼神有些惶恐。 “阿弥陀佛,贫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贫僧和齐箬道友所见不同,贫僧看到此像眼耳口鼻流血,只一个恍然间,就恢复如初了,贫僧还以为自己眼花。” 广鸪紧跟着说出自家所见。 “绝对不正常,我看到的是,有好几个人形怪物趴在此像背后,但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罗慕忍不住开口。 我缓缓地瞪大了眼睛。 若只我一人看到异像还则罢了,但伙伴们都看到了异像,这说明,土地像有问题! “扒了它的衣物,仔细查看。”我做出了决定。 村民们绝对不敢冒犯保佑本村的土地神,但我们这些通阴阳转生死的法师岂会在乎这个? 既然查到此地,还发现了奇怪之处,岂有不一查到底的道理? 第28章 放阴夺命钉 齐箬出手,一掌就掀翻了摆满供品的桌案。 御使了鬼附尸在身旁做保镖,要是有异常出现,鬼附尸可以第一时间出手。 罗慕也没有闲着,蹦到高台之上,手中现出一把匕首,划动间,泥塑像的衣袍就被划裂,一扯之下,衣物完全脱离。 我细细看去,不过是黄泥等物塑成的彩像,感觉没什么特殊的。 齐箬也蹦到高台上,她转到土地像身后去了。 “这是什么?梁师,你快来看!” 齐箬一声喊,惊动了我。 我一个弹身就上了高台,向后一转,看清了土地像背后。 “嘶!” 倒吸一口冷气,我的眼睛猛然瞪大。 一个超长的大钉子,正深深钉入此像的后心位置! 露在外头的,不过半尺长,可见,整个钉子,至少有一尺多长。 更恐怖的是,钉子上殷红一片。 仔细观察,发现都是不知名颜料绘制的细小符文,每一个符文只有百分之一指甲盖大小。 符文内核中有着类似鬼怪头像的笔画,此类符文看起来极为陌生,不属于各派流传于世的符文。 愣是要说的话,很像是东南亚某些邪术士所使用的放阴符文。 “诅咒之像,原来,土地像就是诅咒媒介! 问题是,区区一个泥塑,如何就能诅咒整个万影村呢?” 齐箬不解的打量着,言语间都是疑惑。 “你们谁身上有放大镜?” 我忽然这般问。 罗慕不吱声的递过来一物,正是放大镜。 我点点头,接过此物。 从背包中翻找出手电筒,打亮后照在土地像后背上,然后,放大镜往那位置一放。 再之后,示意广鸪于我照耀之处用小刀子刮开外部的彩绘涂层。 广鸪会意,照做。 “嘶!” 这是我方人员集体倒吸冷气的声音。 刮掉涂层,内中泥胎显现出来。 在放大镜和手电强光配合之下,塑胎物质清晰可辨。 只见那泥胎中都是黑点,细细分辨,可不是单纯的黑点,而是,被切得碎碎的黑发。 人的碎发! 泥塑中隐隐有着红色,距离近了,能闻到点儿血腥味。 还有什么不懂的? 土地像的泥胎原料中,混合了万影村村民的碎发以及血液。 这些结合一处,就是最优质最恐怖的诅咒媒介! 塑型为像,后心钉入诅咒索命长钉,目的就是一个,要咒死所有的村民! 就感觉,一股股的阴邪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这一队人冻在原地难以动弹。 这等离奇且波及面如此之广的大型诅咒,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就吓到了我们。 死寂持续了足足三分钟时间。 齐箬腿脚都在打颤,她轻声说:“梁师,毁掉此像,能否解掉大型诅咒?” 闻言,我和罗慕都看菜鸟般的扫了齐箬一眼。 很明显,齐箬于诅咒方面的见识太浅薄了,她只是知道,毁掉诅咒媒介可以破除诅咒的这么个手法,却不晓得,有些诅咒,只是毁掉媒介,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沉声说:“你说的方式,应对小型甚至中型诅咒,还算有效; 但眼前这个是干涉五六千人性命的大型诅咒,这种诅咒,道上还称作‘超级诅咒’。 所谓的超级,指的是,一旦诅咒开始运行,那么,除非解决了催动诅咒的邪术士,亦或是,邪术士反悔了,不怕反噬地收回诅咒,否则,就没有任何办法阻拦诅咒的运作。” “眼前这个就是如此,哪怕咱们使用阴火亦或是引动雷霆毁灭诅咒塑像,也无济于事了; 必须找到幕后藏身的邪术士,灭杀其身,毁其魂魄,这样,诅咒就成了无根之萍,随之消散一空了。” 我这话一出口,齐箬面上都是愧色,还带着一丝惊恐。 “梁师,让你见笑了,有很多常识我都不懂。” 我笑着拍拍她肩膀:“这有什么羞愧的?我恰好懂得点儿诅咒罢了,但其他方面,也许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 齐箬闻言笑了笑,心头松缓许多。 罗慕那边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反正毁灭塑像与否都中止不了诅咒,那不如,直接做法引雷烧毁此物好了。” 我沉吟片刻,凝声说:“最好先别动此物,这是证物; 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的泥胎中混合了无数碎发,泥土淡红色,明显混合了诅咒目标的血液,这就是实打实的证据。 谁能得到全体村民的头发和血液?那就是我们下一步重点调查的对象,保留此物,可以让对方无法否认。” “阿弥陀佛,梁师所言极是。”广鸪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我也觉着梁师所言更为稳妥。”齐箬跟着附和。 “得,你们都这么说了,就当我没说就好了。”罗慕摊摊手,满脸不悦。 陆续跳下高台,我抬头看看土地像,凝声说:“能收集到所有村民头发的地方,我只想到一处。” “万影村的理发店!”齐箬接话。 “没错。”广鸪和罗慕同时应和,眼神闪亮起来。 万影村村民不老少,但理发店只有一家,可以说是,只要理发就落不下他家。 问题在于,理发店老板是否是诅咒实施者?这还得亲自去探访一番。 我点点头,蹙紧眉头:“碎发可以从理发店找线索,但村民们的血液,诅咒之人从哪里得来的呢?难道是,村卫生诊所?” 我这么一说,大家伙陷入沉思。 “万影村这地太偏僻了,目前还没有诊所,村民看病都是乘坐马车,到县城中找大夫。” 齐箬否了这个猜测。 “那就奇怪了,对方如何搞到所有人血液样本的?这工作量可不小,五六千人的血液样本都得收集到,这才能混合一处,弄出个诅咒媒介来。” 我很是不解。 罗慕左右走动半晌,忽然说:“莫非,诅咒锁定的不是所有村民,只是一部分,剩下的村民,因身在诅咒力场之中,就如同你我一般地被因果缠绕了,也会被诅咒牵连进去?” “咦?” 我们几人同时发出一声,紧跟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说:“对头!” 确实,不需要所有村民的碎发和血液,只要一部分,达到大型诅咒初始数量标准即可。 至于大型诅咒到底需要多少份血样和碎发才能启动成功?我们只能假设,毕竟,这种闻所未闻的诅咒模式,于我们而言太过陌生了。 我左右踱步,沉思着:“假设个合理的数目吧,五百份,只要五百份碎发和血液样本,就可以启动这套大型诅咒!那么,其工作量可就直线下降了。 五百份碎发很容易弄到手,村子的理发店天天工作,碎发对外发卖,只要花钱买来碎发即可,需要注意的是,要知道这一天购买的碎发中有谁? 这个就需要有人监视理发店的工作了,很可能,这人本就是理发店中的人员。”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我的判断。 我缓了一口气,继续说:“确定了具体的目标后,再去搞他们的血液样本,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村子中没有卫生所,对方使用什么手段,收集了这么多人的血液样本呢?” 我如此一说,伙伴们低头沉思起来。 想了半天,还是没法凭空设想对方如何得到血样的。 “梁师,我想,这事需要询问刘池池他们了,他们肯定知道过去几年中,有关于血样收集的事儿。” 齐箬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可不是嘛,这种事根本不用多想,找村长或是老村民一打听,就清楚了,此类事根本就不能暗中进行,明面上必然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29章 贵妇发引 我讪讪地说:“齐道友,你说得对,方才,我钻进牛角尖了。” “嘿嘿。”齐箬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那鬼附尸有样学样儿地挠着后脑勺,场景诡异。 “走,去村儿理发店。” 我大手一挥,我们一队人马不再耽搁功夫,冒着大雨,火速赶往村北头的理发店。 万影村就这么一家理发的,齐箬也知道位置,省了打听的环节。 十分钟后,我们一行出现在装修得还算是华丽的理发店门前。 其门头上就‘理发店’三个字。 来此途中,齐箬讲过了,这是一家夫妻店。 店主姓王,人称‘王剃头’,据说早年间在省城学的手艺;他老婆姓路,村民喊她‘路大姐’,路大姐是刘池池村长的表妹。 夫妻俩至今也没有孩子。 万影村只这一家理发店,和刘池池村长有点关系,他帮着表妹和妹夫,垄断了万影村的理发行业。 透过窗户可见一个身穿工作服、年约三十多岁、很是有点姿色的妇人,正麻利地在某个女顾客头上卷着杠子,她在为顾客烫头。 更里面,坐在大工椅上的中年男子,正抬头看着电视。 那人的发型吹得时髦,用发胶固定过,穿得干净利索,应该就是王剃头了。 我冷冷地收回目光,伸手推门,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门上挂着响铃,只一推动就发出响声。 “欢迎光……。” 王剃头条件反射的起身,还没转过身来,客气话已经出口,但随即眼神一凝,看到我身后的齐箬和鬼附尸,他可就说不出话了。 人眼可见,其脸色难看地发青了。 可以理解,任谁看到个死人尸首点着脚尖的出现眼前,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人昨晚没有参加送葬,但他接触客人比较多,显然是知道鬼附尸的。 所以,还能撑得住。 我仔细打量一下王剃头。 别说,这人虽然接近四十岁了,但面相帅气,即便眼角多些细纹,也不影响其本身所具备的魅力,就是个头有点矮,稍显美中不足。 但人无完人,长得这般帅,于小山村中做个剃头匠,屈才了呀。 心头如此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 “王老板,我是村子请来的阴阳先生,有些话,想找你们夫妻询问一番,你看……?” 我状似不经意地扫看一下烫头的女人。 村子天天死人,此女还有心情烫头?心理强度可以啊。 竖立的镜子将那女人样貌反照着,我一下看清,不由得有些惊讶,这是一个老女人。 怎么说呢?其眼神看起来足够沧桑,我判断此妇至少六十开外。 但其面孔上皱纹很少,保养得宜,看着又很是年轻。 整体而言,散发着高贵典雅气质。 这里可是乡村,我怎么感觉看到大城市中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了呢?真是见鬼了! “大姨,你看……?”路大姐有些为难地和贵妇人说话。 我眼睛就是一眯:“女士,难道,你是刘池池村长的母亲?” 贵妇人已经动手帮着陆大姐拆杠子了,闻言,很是淡然地笑了笑:“师傅好眼力,没错,我就是刘池池的娘; 今儿在家闲不住,却也知道不能给儿子添麻烦,就躲到小路他们这来了。 既然师傅有事找他们夫妇,我就先告辞了。” 妇人起身,整理一番衣物,随口说着这些,打开雨伞出了门,一举一动中给人大家闺秀的感觉,绝对是好人家出身的人物。 我注视着贵气妇人背影消失于雨幕中,这才回头看向王剃头两口子,沉声说:“这位女士通身的气派,绝不是山村生人,怕不是大城市富家千金流落到你们万影村来的吧?” 陆大姐就是一笑:“师傅好眼力,我家大姨确实如你所说。 唉,她年轻时家道中落,这才委身于姨夫的,可惜了这般好的出身; 不过,姨夫那时刚当上万影村村长,对大姨照顾有加的,大姨嫁给他,也算是找到个依靠。” 路大姐眼中都是回忆。 “哦,你是说,刘池池的父亲本就是当村长的?不知他身在何处?”我心头一动。 “二十多年前姨夫就没了,我表哥算是子承父业了,接任了村长。” 路大姐笑着回应。 “原来如此。”我随意答着,心底却堵得慌:“村长一职也能子承父业?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不过,此事和眼下的诅咒事件无关联,我即便看不惯,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边,王剃头稳住心绪,殷勤的请我们坐在老旧沙发上,还要斟茶待客。 我示意他不用忙活,让其坐下。 王剃头和陆大姐神色不安的坐下,他们很是忐忑,不晓得法师们为何找到他们头上来。 “王老板,你和万影村村民有仇吗?” 我一句话出口,对方宛似惊弓之鸟般的弹了起来,脸色转变为惨白,眼神狐疑不定的盯着我。 他厉声质问:“这位师傅,你说什么呢?我王某人家境贫寒,父母早亡,要不是父老乡亲们接济,都不见得能活的下来; 更不要说,还在此地娶了老婆成家立业了,万影村所有村民都是我的恩人,你口中仇人之类的话,从何说起啊?” 他满脸不解的,看样子很是生气。 我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王剃头的表现,静静地等他说完,才淡淡一笑:“王老板莫要心急,我只随意一问,不过,你的话我们没法相信啊。” “为何不信?”路大姐插话,维护丈夫的意思极为明显。 我不为所动,冷冷观察一下气的身躯打颤的王剃头,这才转头给了齐箬一个眼神。 齐箬开口,没有说及土地像,只是阐述了有人用村民碎发为引,施术引鬼杀人的事实。 王剃头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倒坐沙发中,满脸不敢置信。 “碎发是邪术引子?天,万影村只我一家理发店,碎发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 这岂不是说,我间接害死了数十人?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世上哪有如此荒诞离奇的事?你们这是在信口雌黄,妄图陷害我!” 他语无伦次起来,想要将责任推出去,甚至,手指点向我们一众法师。 “大胆!”罗慕发怒。 不等罗慕继续说什么,啪!一个大嘴巴狠狠扇在王剃头面上。 打得他‘妈呀’一声倒翻到沙发后头去了。 出手的正是路大姐。 “我打死你个不长眼的,他们是我表哥从外请来平事儿的贵客,你若是给得罪了,谁替村子出力?你脑子清醒些好不?” 发飙的路大姐将我吓了一跳。 我看着这女人狠命晃悠着丈夫身体,眼瞳慢慢缩紧。 半晌后,恢复冷静的王剃头一手捂着肿胀的脸颊,沉默地坐回到沙发中。 我注意到,他露在袖口外的手臂上,一道道的青痕。 “各位师傅,是我失态了,不过,我绝没有害人的心思; 我这是理发店,每天都产生碎发,有专门的人来收,长头发价格高,短碎发一斤才几毛钱,根本卖不上钱; 要是我早知道对方收取头发是要害人的,我绝不出售给他。 “来你们店中购买顾客头发的人,是谁?” 齐箬追问。 “就是收废品的‘伍老狗’,他挨家挨户收废品、收破烂,我家积攒的头发都卖给他了。” 王剃头给出答案。“伍老狗?”齐箬咀嚼着这话,转身对我点点头。 看来,齐箬晓得伍老狗这个人。 “好,王老板,这事我们会去查明白的;眼下还有一事,过去的数年间,可有人以任何名头来万影村收集村民血样儿?” 我将这个问题抛出去。 第30章 我手里是你的脸皮 作为天天和顾客打交道的理发店,消息比村长那边还要灵通的。 王剃头夫妻对视一眼,像是不明白我为何专门提及此事。 “实话实说,干系你们所有人性命。”齐箬在旁补充一句。 “哦,你这一问,我想起来了,一年前,来了个买血的外地大商人,带着几个女助手,说是需要购买各样血型的血液以做医用,给出的价钱比市面上高出三倍还多; 人家给的太多了,据我所知,凡是体格强壮的,都找那大商人卖过血。 啧啧,就那么一小瓶,就给好几百块呢,太大方了。 我们夫妻也去卖了点,收获了七八百块钱呢。” 王剃头这话一说,我们就全明白了。 自古财帛动人心,好嘛,人家伪装成商人,花高价买血。 万影村的村民哪见过这个?为了钱蜂拥而至,收集血样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不过,这也透露了很多细节。 对方,不是一个人,身后有个商业团队支撑,很有钱,不然,完不成这件事。 每个村民几百块,五六百个村民也得花费几十万了。 罗慕开口:“你们知道买血的大商人的具体来路吗?” “这?人家是从省城来的富商,还有钱有势的,谁敢去盘他的来路啊?”王剃头苦笑一声。 “成,就这样吧,你们两口子不要将我们之间的对话告知他人; 最近几天不太平,减少出门次数,要是有什么异常,就制造大动静儿,引起村民注意,确保自身安全。” 我一边起身,一边随口嘱咐。 “是是是,师傅们慢走。” 王剃头夫妇将我们送出门。 冒雨赶路中。 我轻声说:“先去找伍老狗,王剃头这边,留心些,这对夫妇不正常。”走在雨中,我和齐箬说话。 “你怀疑他们中有人是邪术士的同伙?”罗慕接话。 “是的,甚至,他俩都是也未可知。”我如此回应。 “证据呢?”罗慕追问。 我不在意的一笑:“指控他仇恨万影村时,王剃头的表现得太过激烈了;再有,他说话时一半真一半假,谎话连篇的; 所以说,他对万影村村民绝对是痛恨的,对妻子路大姐和村长刘池池家也是仇恨的,他是个家暴受害者!罗慕,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这点吧?” “我当然看的出来他遭受了家暴,但只凭这点,不能证明他是邪术士同伙。”罗慕微微昂着下巴,并不认可我的判断。 我冷冷地回应:“你这话有理,现在,我们就是去找证据。“ 罗慕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伍老狗?” “没错,若是没猜错,伍老狗,已经死了。” “是王剃头或者他妻子路大姐通风报信的?” “对,只要伍老狗一死,线索就断了,而知道伍老狗的,只有他们夫妇。” “这样的话,反过来证明这对夫妇中的一人,或是两个人都是邪术士同伙,咱们就可以对他们使用非常手段审问了?” “没错,只要认证了他们夫妇的嫌疑,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那这对夫妇要是被灭口了呢?” “你没发现鬼附尸不在队伍中吗?我暗中拜托了齐箬,将鬼附尸留在理发店附近进行保护了,谁都别想杀他俩。” 我和罗慕的一番对话,她才注意到,齐箬身后没有跟着鬼附尸。 “梁松禹,你够狡诈的!但若是判断错了呢?”罗慕气急。 “那更好不过了,揪着伍老狗这条线索,能直接查到购买碎发的邪术士身上; 我估计,这人,或者是这个团队,就隐藏在村子中。坏人,都有亲眼见证自家伟大杰作的怪癖,你说是也不是?”我嘴角挑起微笑弧度。 “你这般城府深沉的年轻法师,让我有些压力了。”罗慕眼神转为认真。 我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十分钟后。 我们一行出现在收废品的伍老狗家中。 大雨狂飙,恰似我等的心情,差的不能更差了! 废品堆积的院落中有一处肮脏水洼,那里,一颗满脸皱纹、大睁着眼珠子的人头,半沉半浮的在水洼中显现; 不远处,无首尸身砸在垃圾堆中,任凭倾盆大雨洗刷其上的血污。 感受不到对方的灵魂波动,不是被捉走,就是被毁灭了。 下手之狠,惨绝人寰! 这不是中邪死亡,而是有人将其斩首。 “回理发店,快!” 我转身就向着理发店狂冲出去。 身后,跟上了施展开轻身术的同伴们。 猜测是一回事,真正发生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便早就预料到伍老狗有可能被杀,但还是带着期望赶过去的,毕竟,这是眼下最清晰的线索。 但真的看到伍老狗身首异处场面,我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那颗人头刚被砍下来不到一分钟,敌方离开和我们抵达,也就是个前后脚。 “假如,我们稍微快一些的到达,伍老狗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想法附骨之疽般地缠着我,让我的情绪跟着上下起伏,血压也跟着升高。 我对万影村大型诅咒背后藏着的那些人,痛恨度再度提升! 他们在我眼前蹦跶、玩火,我却直到现在还不知他们是谁,这是对我法师身份的严重挑衅! 我于心里发着狠:“这伙混账实在是太狂妄了,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老子一定要让你们晓得马王爷三只眼!” 同时呢,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不管对方到底是几个人,是男是女,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对方的整体实力,并不比我们临时组建的法师小队强。 否则的话,他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杀人灭口,直接蹦出来将我们一行人灭杀当场即可,那就没人能做诅咒邪事的挡路石了。 这点,和佛火镇遭遇邪神弥勒时很是类同。 也让我大呼侥幸。 有一种感觉,若果不是因着我们这些法师临时抱团,那么,陆续被杀就是我等法师的最终下场。 如此说来,临时法师小队的组建,无与伦比的明智。 对比实力的话,万影村中隐藏的邪恶力量,远远高于佛火镇邪神。 很简单,佛火镇时我身边可没有齐箬、罗慕和广鸪,更没有鬼附尸和大蟒仙家白针。 这份认知让我的心都提升到嗓子眼了。 心头闪过王剃头夫妇的脸,不知为何,一股子不妙的感觉升起。 即便,那里预留了鬼附尸以确保这两人安全,但眼下,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心感;或许是因为伍老狗的凄惨死亡,对我的刺激有些大吧。 带着这种心理,我连续的加速,身形如电,冲碎了暴雨帘幕,不过短短数分钟,已经出现在理发店门前。 透过玻璃窗往内中一看,我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光。 身形一个踉跄,好悬当场摔倒,勉强运气一周天,才驱赶掉欲要昏厥之感,再度狠狠看向前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窗户玻璃之内,鬼附尸正背对着我站立在理发店电视机之前; 她的头颅是低着的,似乎,在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问题是,没有看到王剃头夫妇的身影啊,且鬼附尸不会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冲进理发店屋内,所以说,鬼附尸低头看着的是……?” 一念及此,我就感觉双脚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本能的拒绝向前走。 周身的气流似乎也变得无比冰寒,那一颗颗砸落下来的雨滴,似乎都发出了嘲笑声,它们在嘲笑我的徒劳和彷徨! 身后踩踏雨水和泥地的脚步声响起,一众法师都到了身旁。 都宛似被雷霆劈中般地停住了脚,因为,透过玻璃窗,都看到了鬼附尸的异常。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齐箬语声都打颤了。 她于高速奔跑中,蓑衣迎风敞开,弄得胸襟处都是雨水,形象极为狼狈。 我深深地吸口气,沉声说:“进去看看吧。” 随即,抬起脚来,迈出沉重的步伐。 屋门被推开,携带着凄风冷雨的我们,陆续走进店内。 齐箬掐了个手诀。 鬼附尸抬头看看她,随后,一点一点的行到齐箬身后站好。 我没去看鬼附尸,而是死死盯着瓷砖地面上的两具‘人形物体’,瞳孔缩紧成针尖大小! 狂怒之意在心头蔓开,要不是意志力坚韧,我已经失态暴走了。 只见王剃头侧躺在隐隐发黑的血泊中,他脸上血肉模糊,仔细看,一张人脸面皮被另外一具尸首徒手撕下! 面皮被做过美甲的手给撕扯下来,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只是看上那么一眼,就让人浑身血液发凉。 撕下王剃头整张脸皮的人,正是躺在那里、大张着双目不能闭合的路大姐。 而路大姐胸腔上有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被王剃头的右手死死的抓着! 于场面上看,是这对夫妻自相残杀后同归于尽了。 但那淡淡的邪气残留和灵魂波动完全消失的异常状况表明,他们的死,是因为有某种奇怪的邪力做引导,让其失心疯了,才会将自家爱人变成这副鬼模样。 太惨烈了! 走进来之前我想象过两人的死亡场面,但真实的这幕,还是让我险些破防。 第31章 噬蛊心毒 “这是什么手段?绝对不是那份诅咒造成的死亡;这术发作的奇快,竟能躲开鬼附尸的守护,直接作用在这对夫妇身上?太邪门了,你们,谁认识这类邪术?” 我蹲下查看半晌,却毫无头绪,只能看向众人,集思广益。 “阿弥陀佛,贫僧看不出端倪。” “抱歉,梁师,你都没有头绪,我更是一团乱麻。”齐箬语声变小,有些羞愧的样子,她惭愧于自身学艺不精。 “我也看不出异常,不过,我可以问问随身仙家。” 罗慕说完这话,闭上眼睛,看样子,在询问仙家白针。 我们保持安静,静静等待。 “你们,将这对夫妇趴于地面摆放好。”白针的少女音从罗慕背后传来。 我们马上照做,将两具尸首挪移出血泊范围,趴着摆放在瓷砖地面上。 “将他们上衣剥去,看看后心位置。” 少女音指挥着。 我戴上手套,将王剃头上半身衣物剥除,齐箬负责剥掉陆大姐上衣。 “天,佛祖啊,这是什么?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弟子。”广鸪被吓到了。 我们也被吓得不轻。 只见男尸和女尸后心位置,都有个深深的血洞,直径只有五厘米左右,但绝对深透到心脏了。 路大姐因着被王剃头掏出了心脏,这般一搬动尸首,后心那儿可就前后透亮了! 罗慕的话响起:“这是噬心蛊,极其厉害的巫蛊之术。” “噬心蛊?” 我们一行人霎时间被吓得毛骨悚然。 身为法师,谁不晓得巫蛊之术的恐怖?只不过,亲身见识巫蛊中最厉害几类蛊术的人。毕竟稀少。 不想在万影村中,竟然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的噬心蛊! 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头皮发麻了。 至此,也就搞懂了王剃头夫妇的死因。 这两位,怕不都是万影村邪事的参与者? 他们因着什么原因去帮助邪术士祸害万影村已经难以查证了,但他俩必然是知情的。 那邪术士,或者是其同伙,暗中对两人下了噬心蛊,只那蛊师远程一个动念,早就钻进二人心脏的特制蛊虫,就于潜伏状态被激活。 紧跟着,蛊虫顺着心脏神经,直接入侵全身神经系统,导致受害者行为失常。 那时节,两个受害人的眼中,指不定看到了何等吓人的妖魔鬼怪?所以,他们才会对着目标痛下杀手。 这是王剃头被扒掉脸皮,路大姐被生生掏出心脏的缘由所在。 将人害死后,蛊虫还变本加厉地吞噬了死者阴魂,这才从后心位置咬穿个大洞,脱离尸首躯壳,振翅飞行,直接飞回蛊师手中去了。 噬心蛊虫的宝贵不用多说,蛊师当然要循环利用,没有用上一次就丢的道理。 据传,噬心蛊虫坚若精钢、水火不侵,乃是蛊虫中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其炼制方式也接近失传了,这般算来,噬心蛊虫的价值愈发高涨,何况,对方手里还有两只呢。 想到这儿,我浑身都麻痒起来,心口位置隐隐作痛,很像是中了噬心蛊的状态。 不光我因此感觉不适,就见法师队友们,也一个个抓耳挠腮、满目惊疑的。 大家都被噬心蛊的厉害名头震了一下,下意识的感觉,自己成了蛊虫寄居的目标。 这算是心理污染的一种了。 某些东西,只闻其名,就足够瘆人的了。 没谁想不明不白地在后心处多出个血洞。 难怪鬼附尸都保不住他俩性命,好嘛,鬼附尸发现不妙时,两人已经死亡了,这等由内而外的死法,鬼附尸近在咫尺也没辙,那就是蛊师一念之间的事儿。 “敢问白针仙家,如何确认自身是否遭人下蛊呢?”齐箬声音打颤地询问。 她这话一问,包括我在内的法师,都竖起耳朵。 各派各家辨别蛊毒的方式不同,谁都不认为自己就能掌握所有常识,要是白针所言能让自己学到新东西,那就赚大了! 阴山派有专门辨别自身是否中蛊的法门,需要‘验蛊符’去配合咒语,即可准确识别自身是否中蛊。 而其他门派的辨蛊方式,我知道的不多。 白针以少女音轻笑一下,缓缓回应。 “蛊毒分为多种,眼前这种是致命级别的蛊毒,其隐匿效果极强,民间常用的那几种辨别方式,都会失效。 如,生嚼黄豆,口中没有腥臭味道,就是中了蛊毒;再比如,准备银针和鸭蛋,针扎进蛋内,含在口中,一小时后取出,蛋白发黑的话,就是中毒。 再如,翻开眼皮儿,在上眼白上,有一竖立的深灰之线,就表示中蛊了。 这些简单的方式,都验不出等级极高的噬心蛊!” “我现在教你们一种进阶方法,取百年以上柳树的柳叶儿煮沸,待水凉透后,于午夜子时,用这种水去清洗眼睛,之后去观察上眼白; 中了噬心蛊的人,就会于上眼白处出现竖立灰线,且向下贯穿了整个瞳孔,端的是灵异非常!这方法,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白针颇为自得。 “感谢仙家指点。” 我们几个齐齐拱手,礼节很是到位。 “对了,这方法不但能辨别高阶蛊毒,还能辨别高阶降头。” 白针满意我等态度,就继续说了下去:“同样的,用这类柳叶水于半夜时洗过眼睛,上眼白上出现竖立黑线者,就是中了死亡级别的恐怖降头。 你们要是不放心,害怕被人偷摸放了高级别的蛊毒或是降头,不妨试上一试。” 白针如此一说,我们纷纷表示受教了。 眼下,还不是确认此事的时候,更棘手的摆在眼前。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随着王剃头、路大姐以及伍老狗三人的死亡,再度陷入到毫无头绪的状况中。 对方出手太快、太狠了,三个死人,却一点阴魂气息都没留下,让我们无法招魂询问,这导致我方落人于一大步后,就处处赶不上了。 “线索断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齐箬问着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团队主心骨的我。 广鸪和罗慕也是一样的动作。 我来回踱步,缓缓开口:“目前可知,对方是一个团队,其中,有一人极其擅长诅咒邪术,能够布置出大型诅咒,这人对万影村的恨意,已达到不可化解不死不休的地步。 一个疑问出现,如此擅长诅咒术的家伙,有没有精力研究巫蛊之术,并培养了两只宝贵的噬心蛊虫呢?” “以我的经验判断,一个如此用心钻研诅咒的术士,想要达到布置大型诅咒的地步,基本上,已经耗光他所有的潜能和天赋了; 若果他同时具备巫蛊天赋,那就太可怕了,这等天赋,千年难遇; 所以说,敌方团队中,很有可能有两个邪术士,其一擅长诅咒,另一个擅长放蛊。” “至于其他的人?有可能是他们培养的心腹助手,术法方面应该不强,但做事布局能力应该是出类拔萃的,要知道,这一阴谋算计,多年前就开始了。” “现在,他们应该是意识到了,我们这批人是计划的最大阻碍,但没有绝对把握拿下我等,所以,先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之后,他们会继续推动诅咒施行。但诅咒进度,因着刘陌娟阴魂被佛阵定住,而停滞了。所以说,想要让诅咒回到正轨,那就得……? 额?咦?……他个仙人儿板板的!快,去打谷场,保护刘陌娟!” 我尖叫一声,原地起飞般地冲开屋门,向着打谷场飞奔。 “怎么感觉自己进入万影村以来,脑细胞运转的速度都比以往慢了?怎么就这么多的疏忽呢?难道说,诅咒对我的心智也有影响?”我满心懊恼。 此刻的我被愤怒所包围了。 坚决不能让对方的诡计得逞,刘陌娟必须保住,这才能暂时定住诅咒进程! 伙伴们显然也被我的这番话给点醒了,一时间叱骂纷纷的,都火力全开的向着打谷场掠去! 不多久,眼前就出现了打谷场。 我眼尖地看到站在某帐篷外执勤的刘陌珏。 看到对方冷静英俊的脸,我心头一松:“这次,应该没有来晚,刘陌娟这边还没有出事。” 刘陌珏远远地看到我们奔来,神色就是一动,出于礼貌,就向前迎来。 “回帐篷去,保护你的妹妹,别管我们。” 我急忙示警。 刘陌珏脚步就是一顿。 就在此时,我眼皮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因为,在我的视野中,一股子深灰的气雾,穿透厚重雨帘,出现在刘陌珏身后。 一双猩红的眸子,在深灰雾气中闪现。 “躲开!”我死命的喊。 刘陌珏显然是听到了,但还是晚了。 就见一只皮肤黑灰、皱巴巴的手突然从灰雾中伸出,一个手刀,砍在刘陌珏的后脖颈上。 “噗通!” 刘陌珏摔进泥水之中。 我急得眼睛都要冒火了,这时候顾不上隐藏实力了,就要喊粽姨现身。 结果,下一刻,咻咻咻!无穷无尽的银针释放出去,锁定了灰雾中的邪怪。 大蟒仙家白针,出手了。 第32章 阴牌诡影 白针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那灰雾中的邪怪,眼眸散发血光地欲要躲避,但还是被银针刺中多处。 “嗷!” 对方冒着黑烟,痛苦地咆哮,向着帐内飞退。 我大急,内中可就是刘陌娟了。 法力全部集中到腿脚上,速度再度加快,我窜进了帐篷之内。 心中直喊不妙,按照灰雾邪怪的速度来看,对方在我冲进帐篷之前,已经能够接触到刘陌娟了。 一旦惊醒刘陌娟,诅咒势必发作,到时候没有佛阵镇着,刘陌娟可就危险了,很可能一个危险动作,就死于非命了。 刚踏足帐篷之内,我猛地停住脚步,很是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幕。 只见守护在刘陌娟身前的刘池池村长,站在那里双臂大张,他脖颈间闪动着金光。 金光的来源是一条项链,确切讲,是项链末端的佛像吊坠。 佛像吊坠是竖立的长方形,自行飘动起来,释放的金光正好挡在灰雾邪怪前进的道路上。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那金光中似乎藏着一道凄厉鬼影;可惜,仔细去看时却不见踪影了,真是奇怪。 “太国佛牌!”我一眼就认出此物的来历。 随即想起刘池池所言的,他的儿女身上都有守护法器。 现在明白了,刘家三人,应该是都佩戴着开过光的太国佛牌。 但超级诅咒太凶了,刘陌娟身上的那枚根本不起效。 灰雾邪怪轻松地撂倒了刘陌珏,可见那青年身上的佛牌效果也不大。 只有刘池池身上的这块,蕴藏的法力足够深厚,这才能在危急关头挡住邪怪。 如此算来,刘池池村长购买的三块佛牌,其中只有一块比较正宗,其余两块应该是次品。 看其功效,联想那道鬼影,莫非,刘池池脖子上的这块是太国阴牌? 这事儿只能想想,没法直接去问。 “吼!” 灰雾邪怪愤怒至极,连着向前冲锋三次,始终不能冲碎金光守护区域。 发现我已经追到近前,这厮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阴风卷动,随着灰雾从帐篷缝隙处穿了出去。 同时,我看到那灰雾邪怪对着躺在那儿的刘陌娟掐动指诀,就见一团黑影从刘陌娟体内飞窜出来,随着阴风钻透帐房缝隙,转眼消失无踪。 我浑身毫毛倒竖,有心去追击,但心知肚明,根本就追不上。 那团黑气,要是所猜不差的话,应该就是超级诅咒的本体。 诅咒竟然能从受害者体内吸出来?即是说,对方可以重新选择诅咒的寄居目标。 此术竟然可以随机应变到这等地步?着实超出想象! 反正,养父以往和我提及诅咒之时,从未说过类似的手法。 “呼,呼!”风声呼啸,伙伴们陆续从外进来,最多能看见一点灰雾影子。 “怎么了?邪怪呢?刘陌娟如何了?” 齐箬一迭声地追问着。 “邪怪逃走了,连带着,带走了刘陌娟体内的东西。” 我这般一说,众人面面相觑。 “梁师,你的意思是,诅咒从刘陌娟体内消失了?” 后面那话齐箬转为唇语。 广鸪和罗慕都注意到了,都竖起耳朵等我回答。 “没错,就是如此。” 我沉重点头。 齐箬挠着后脑勺,很是不解:“这太诡异了,如何发生的这种变化?和常识不符。” 作为法师,我们都明白齐箬的意思。 一般而言,诅咒发作后,即便施咒者反悔了,也是直接摧毁诅咒,这是不计反噬后果的意思,哪有眼前这般的,还能将诅咒本体施术吸取出来,转而投放到其他目标身上? 这等控制诅咒的力度,反正,我们几个是没有听说过的。 敌方对诅咒的控制,已经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远超我等想象。 “陌珏,你这是怎么了?师傅们,我儿子没事吧?” 另一边,刘池池从外将昏厥在泥水中的刘陌珏抱了进来,满脸焦急。 我注意到他脖颈间的佛牌已经落回原位,色泽方面黯淡许多,显然是消耗了一大半的法力储备。 罗慕上前检查一番,起身,对刘池池说:“别急,你儿子没有大事,让其睡一会,自然苏醒就好了。” “这就好,这就好啊。”刘池池算是放心了。 “村长,你的这块佛牌是从哪里搞来的?” 我将话头转到这方面。 说起佛牌,刘池池一脸感慨:“这是我老娘从太国带回来的; 去年,她去太国旅游了一个月,回来后就给我们都带回来一块佛牌,幸亏我一直戴着,要不然……。” 他看向仍旧昏迷着的女儿,满脸的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刘陌娟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瞳聚焦,看清楚了身旁的刘池池,很是吃力地喊了一声:“爹!” “唉,闺女,你醒了,这就好。”刘池池眼泪不争气的流下。 刘陌娟在齐箬帮助下,靠着桌角半坐起来,很是迷茫地扫看一圈。 “各位师傅,我这是怎么了?不是正给你们带路的吗?为何,我再睁眼,就出现在帐篷中了?” 我心头重重一跳,行到她面前,蹲在旁边轻声问:“刘姑娘,你还记着什么吗?” 刘陌娟眼底更是茫然,歪着头细细思索半晌,摇摇头:“梁师傅,我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好像是,记忆少了一大块。啊,啊,头好疼!” 她痛苦地捧住脑袋。 “别急,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好好休息。” 我急忙安抚。 刘陌娟这才稳住了情绪。 我行到帐篷一角。 刘池池很有眼力价的跟过来:“梁师,我女儿?” “她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鬼邪抛弃了这个目标,找寻其他人去了。”我低声解释。 刘池池闻言,起初眼底闪过惊喜,随后就是慌乱。 惊喜于女儿安全了,慌乱是因为,这事儿没完,只不过是换了个目标。 “还请师傅们施法救人啊,不能再死人了。”刘池池语声有些呜咽。 作为一个大男人,这厮情绪化的厉害。 不过,一千人有一千种性格,我也不能因此表现出什么来。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我随口敷衍。“还请村长安排个地儿给我们休息。” “这是自然,村子里我家的院子最大,空房也多;这样,你们都暂住我家吧。 一直忙活着,即便是做事,也不急于一时,正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刘池池拍着胸口,很是豪爽。 这厮方才还哭唧唧的,这一会儿又豪气的宛似江湖及时雨,性情还真是够奇葩的。 我和齐箬他们对视一眼,众人都表示需要休息一阵子。 也对,进入万影村之后,我们这伙人可谓是连轴转,短短半日内,就经历了多起离奇事件,说实在的,真就疲惫了,需要修整一番,重新捋一捋线索,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对手不但老辣,还下手狠绝,真的不好对付,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那就叨扰村长了。”我客气地回应。 刘池池哈哈笑着,示意无妨。 这时候,刘陌珏醒了过来。 刘池池吩咐他留在打谷场,带领村民们守着尸首,他和刘陌娟穿上雨披,引领我们赶往刘家。 拐过几条村路,占地颇大的古宅显现眼前。 刘池池指着那里:“梁师,那就是我家了; 不瞒你说,我家祖上出过大官,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后来老祖宗他年纪大了,辞官后回到了家乡,修建了这么一所大宅子; 距离现今得两百多年了,一直传到我这辈儿。我们刘家世代居住在此,可惜,再也没出过什么像样的大官儿。” 他摇着头感慨,但能听出其中包含着炫耀的成份。 我很给面子的附和几声,刘池池脸上升起笑意,喊人开了大门,将我们一行让了进去。 开门的妇人年约四十许,身材微胖、长相普通,还有些腼腆,正是刘池池的媳妇。 我注意到刘池池很是不待见自家老婆,呼来喝去的,那妇人被支使的团团转,以最快速度为我们一行安排了客房。 那具鬼附身,着实将妇人吓得够呛! 刘池池直骂她给自家丢人,还是刘陌娟看不过去的说了几句,刘池池才不再难为妇人。 罗慕看不下去了,很是不善的打量了刘池池几眼,眼底有杀意! 我暗中警告她不要乱来。 第33章 毛骨悚然的无形大手 很快地,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刘池池父女亲自作陪。 席间,刘池池的母亲,就是那个曾在理发店和我们见过一面的贵妇人,她出来和我们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去了。 我没有提及王剃头夫妇的死亡,不想刺激到刘家人。 但这事儿瞒不住,想来,不久后,就该有人来通知刘村长了。 宅子确实是大户人家的格局,亭台楼榭俱全,但远不是旧时代了,没有侍候的下人,这里,只居住了刘家这么几个人。 如此大的宅院,星崩儿落的几个人,我很是担心,他们的阳气太低,根本就镇不住面积如此大的老宅! 此话心头想想,不会明面提及。 有一点很是奇怪。 刘家老宅中气温偏低。 指的是,比村子其他房屋的气温低,至少低了五度左右。 这就太古怪了,我暗中勘探了一番宅子风水布局,没发现什么问题,但身在此地,总感觉毛毛的。 就像是,暗中潜伏着什么大恐怖之物,冷不丁的,会蹦出来吃人。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也只能归结到宅子数百年的历史上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的道行太浅,老宅子中真就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我看不穿。 这是自家不愿承认的,有伤自尊。 酒足饭饱后,法师们回到各自客房,打坐运功的调息,约好了晚饭后,再聚在一起研究下一步。 我坐在客房椅子上,喝着雨前,透过窗户看着雨势渐渐变小,忽然听到前院热闹起来,还有刘池池愤怒的喝问声。 心底了然,王剃头夫妇以及伍老狗被杀的事传到村长耳中了。 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是村长随着村民们赶去现场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来惊扰我们,估摸着看过现场那惨不忍睹的状况后,会哭天抢地的来找我。 以刘池池村长没事儿就喜欢哭唧唧的性格来算,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但我们几个人都知道,王剃头三人的死亡不是大型诅咒造成的,而是背后的邪术士出手。 没等多久,不过一个小时,刘池池就满脸悲痛地找到我面前来了。 将王剃头三人的死亡现场一顿描述,再度哽咽落泪。 我示意他不要惊慌和伤心,那两处地方我们都去查过,可以确定不是鬼邪做的,而是人为! 这话将刘池池吓到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收敛那三人的尸首后,一道摆放在打谷场。 刘池池应下后,匆匆而去。 暂时我们只能守株待兔,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因着诅咒发疯的会是谁? 借着这功夫,调整好自身状态才是王道,我打算入定运功。 就在此时,耳朵就是一动。 门外有人! 我倏然扭头看向那边,身体保持安静,呼吸方式转为内呼吸。 “难道,敌人已经深入刘家老宅,准备对我们挨个地进行袭击了吗?” 心底升起怀疑。 反手间,杀伤力最大的法器‘拘棒’已经握在手中。 此物全长一米一,百年桃木为棒身,体表篆刻阴山驱魔符文一百零八道,威能之大,是我所携带法器中最强的。 因着万影村诡事正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我才亮出此物的。 拘棒使用时消耗法力比较多,眼下也顾不上节省了,对方胆大包天地潜于门外了,指不定就要出手了。 一想到暗中的诅咒术士和恐怖蛊师,我浑身都发紧了。 “笃,笃。” 细微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我有些疑惑地起身,拎着拘棒靠近房门,轻声问:“谁?” “梁师,是我。” 话音传进来,我惊讶极了。 轻轻扭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 外头站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妇人,眼角鱼尾纹深重,穿着一套老旧的袄子,脚下一双布鞋。 虽然打扮得土气,但衣物浆洗得干净,整体看,干净利索的一个人。 正是刘池池的结发妻子。 听刘池池介绍过,妇人的姓氏也是刘。 按照年纪算,我们得喊她一声刘嫂子。 “刘嫂子,你这是?”我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梁师,我家那口子的身上有些古怪,我想找你说一说,看看有没有事儿?” 刘嫂子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出来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音。 我眉头一跳,想了一下,请人进屋,但门没有关。 一个是注意着瓜田李下的嫌疑,再个是防备门外有人窃听。 “你先不要说话。” 我示意一下后,掏出张符箓,手一晃引燃,无形法力凭空降落,将客房笼罩。 如此一来,就没谁能窥听到屋内的声音了,‘阴山隔绝符’的威力是不容置疑的。 “好了,现在没人能偷听到你的话了;你方才是什么意思?刘池池身上有古怪?” 已经坐下的刘嫂子闻言,很是不安地挪动几下,随即,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向我。 “梁师,我只是个村妇,见识短,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阴阳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我家那口子太古怪了,我忍不住了,这才来找你的。” “你别急,先喝口茶,整理一下语言,捡重点的说。” 我给她倒了一杯茶。 妇人一口喝掉大半杯,紧张情绪放松了不老少。 她放下杯子,小声说:“梁师,不怕你笑话,我那掌柜的,最近一年,性格变得极为陌生; 情绪那叫一个变化莫测,动不动的就对我又打又骂,满眼的瞧不上,伤透了我的心,呜呜。” 说到伤心处,妇人用衣袖擦拭眼泪。 我蹙紧眉头:“你的意思是,一年之前,他对你很好,不会家暴?” “就是这么回事,以前的掌柜的,虽然也说不上多好,但绝不会动手打女人,更不会恶语相向;他上过学,很文明的。 但一年前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怕梁师你笑话,整整一年了,他就没再碰过我,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你看啊,我俩膝下两个孩子呢,以前,这方面很是和谐,我那掌柜的,于这方面很是热情,哪像现在,冷得像是冰块! 老夫老妻的,还要分房睡,还好外人不知道,不然,我这老脸都得丢干净。” 刘嫂子算是找到人了,这顿倾述。 我苦笑着阻拦她话头:“除了家暴、冷淡这两样之外,还有其他的古怪变化吗?” 妇人眨巴下眼睛,忽然说:“我发现他动不动地就躲在角落里哭,算不算古怪?” “算!”我沉重地点头,追问:“还有吗?” “以前,我家那掌柜的重男轻女,对陌珏宝贝似的捧在掌心,对陌娟缺少关心; 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了,女儿和儿子在他那儿变得一视同仁了,我看在眼中,觉着极其古怪。” 妇人一边回忆着生活细节,一边陈述。 我没有接话,继续等待。 妇人也停住话头,皱着眉在那琢磨,半晌后才说:“好像,就这些了。” “成,那你先回去吧,我会暗中留意的。 要是你丈夫身上真有古怪,我一定弄明白;你和我之间的谈话要保密,不要告知他人,包括你的儿女,能做到吗?” “能,梁师,我一定做到;这事就拜托你了,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这是我积攒的私房。” 妇人掏出了花手绢包着的东西,就要打开。 “事儿办妥后再收钱,只收你这手绢包着财物的一半。” 我阻拦她的动作。 “多谢大师。” 妇人就想下跪。 我急忙拦住,眉头直跳:万影村人动不动的就下跪,什么毛病? 妇人转身向外走,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说:“大师,我又想起个疑点,我那口子,最近一年特别爱干净,天天洗澡,以往,洗一次澡顶半年。” “这确实诡异,得,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摆摆手,我表面平静地示意她离开,心头再度沉重了几分。 “其枕边人的反馈,绝对说明问题!刘池池身上怕不是真的有些古怪? 这份古怪,和万影村大型诅咒事件,有没有关联?” 我关好房门,坐回椅子中,手指落在茶桌上‘笃、笃’地敲着,心底过滤着来到万影村后经历的一幕幕。 越想越觉着千头万绪的摸不到头脑,心头疑窦丛生。 “就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包括我们这队法师所经历的,好像,都是他人安排好的。” 这念头产生的突兀,让人毛骨悚然。 第34章 噩夜客月门影 傍晚时,暴雨停住了,但乌云并未散开,始终笼罩着村落。 按照我们的要求,饭菜送到客房中。 法师们端着自家那份,在我的房间中集合,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我们完全不管。 我往嘴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就着鱼肉吞咽下去,喝了一口水,就开了口。 “诸位,目前的状态很是不妙,对方送出的诅咒,半途能随意收回,这时节,我估摸着已经将诅咒投放到下一个目标的身上去了; 眼看着天黑了,不久后村民们会入睡,噩梦袭扰,今夜,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咱们修整了大半天,谁想出应对之策了?总这么守株待兔的,始终落后一步,也不是个事儿。” 说完这些,我再度动筷,往嘴里扒着米饭。 不用担心饭菜中被做过手脚,我们都是专业法师,入口之前施法检测过,要是有诅咒或者降头引子,是逃不过法术检验的,因而,饭菜可以放心食用。 若在别的地儿,自不必如此繁琐和谨慎,但身在万影村中,无论多么警惕都是应该的。 周围都是吃饭吃菜的动静儿,广鸪面前的饭菜是素的,没有丝毫荤腥。 他嚼着一大口青菜,费劲巴啦吞咽下去后,先是习惯性的‘阿弥陀佛’一声。 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后,广鸪才说:“贫僧觉着,待在这里等待下个受害者出现,不智; 要是有办法预测诅咒瞄准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抢在诅咒发作之前,咱们施法,先将那人的灵魂保护住,就能再度阻拦诅咒大开杀戒了。 可惜,贫僧冥思苦想许久,也找不出诅咒杀人的规律,没法预测下一个目标是谁。 诸位道友都是身藏绝技的,有没有谁具备某种预测类术法,提前锁定受害人呢?” 广鸪说完这话,左右看着我们。 “这?”罗慕满脸为难,期间还闭眼数秒,显然是在沟通仙家白针,之后,她睁开眼来,耸肩摊手:“我这里没有类似术法。” “抱歉,我也不会;这具鬼附尸与人斗法还成,但论及术法,那就啥也不是了。”齐箬这般说着,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鬼附尸。 众人眼光落到我的身上,带着最后的期待。 压力山大! 我急速搜索自家掌握的阴山派术法,想起来了,阴山派最强的五鬼术法中,就有针对某些邪术进行目标预测的手法。 问题是,那需要麾下有五尊鬼兵大将,且鬼兵大将的级别都得达到超高地步才成。 更不要说,阴山派法师本身也得达到非常强悍的级别才能御使此术。 叹口气,我表示无能为力。 “南无阿弥陀佛,既如此,咱们只能在此静待诅咒凶杀的发生了,毕竟,目前毫无其他线索。” 广鸪叹气。 我将饭碗中最后一粒米扒到嘴巴中吃下去,随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热水,这才缓缓开口:“那也未必。” “咦,梁师这话的意思是?” 齐箬眼睛一亮,众人纷纷看过来。 我就想将刘池池的古怪说于大家伙听,集思广益的话,没准,能在刘池池身上找到个突破口。 神秘的一笑,我就要开口。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纷乱的动静,是很多人走进老宅的脚步声,一下子打断了我的话头。 “发生什么事儿了,难道诅咒受害者出现了?还不到十九点呢,村民们不会这么早就睡觉吧?” 齐箬很是不解的嘟囔着。 一众法师也都跟着起身,对视几眼后,出了房门,向着院外赶过去。 鬼附尸的样子太过恐怖,齐箬示意她留在房中等待。 过了几道门户,抵达前院,我看着正在和某人交涉的刘池池,脸一下子就黑了。 因为,刘池池身前的两男两女,不是本地村民。 为何这般判断呢?因为,这几个男女穿着打扮得很是时髦,气质和村民有着显著区别。 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城里人。 更不要说,那两个男的手持肩扛的器械了,有摄像机,还有话筒,配合他们胸前的名牌,我一下子就晓得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个记者团队。 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记者团,跑到万影村来做采访了。 隐隐可见半敞开的刘家大门口那儿,停着辆面包车。 很明显,这些记者听闻了万影村中诡异死亡的事,本着猎奇心态,急急地开车过来。 这几个记者的心理大概是这样的:抢在别的电视台同行之前,来万影村采访村民诡异死亡事件; 这可是大新闻,一旦正式报道出去,这个月,甚至本年度的新闻奖金可就到手了,弄好了,自家可以升级为金牌记者! 至于诡异死亡?在见识过各类凶杀案大场面的资深记者眼中,那算是事儿吗?那可都是业绩,甚至是金钱! 可悲可叹的是,万影村这里发生的可不是简单的诡异死亡,而是大型诅咒。 只要踏足这片土地,就会被诅咒因果缠身,要是没有外力干涉的话,最终结果就是死亡,魂魄不留的那种。 即便他们返回城里,即便隔上几个月的时间,诅咒也会如影随形地找到他们头上。 偏偏,大型诅咒的事儿没法通知整个村子,担心引发混乱。 这地的通讯信号完全被诅咒隔绝了,外地人不晓得厉害,一头扎进来,那谁也拦不住。 只能说,时也命也造化也。 不知道这帮子记者知道内中隐藏的大凶险后,还能不能站得住? 远远的就听到戴着眼镜,貌似领头的中年记者,挥舞着手中的话筒大声说话。 看样子,话筒并未打开开关,而是被男记者当做增强自身威慑力的器具使用着。 “刘村长,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可是省电视台新闻栏目的记者,有采访权!民众有知情权。 传说万影村发生村民死亡连环事件。 如果这是谣言,作为村长,你有责任站在镜头前做出澄清; 反过来,如果传言属实,你拦着,不让我们去采访受害者家属,那就是故意阻拦采访,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刘村长,我奉劝你不要害人害己,配合我们的采访,是你应尽的义务。 这个男记者身材胖乎乎的,脸型方正,眼镜很高级,于暗夜中镜片都在反光,配合他挥舞着话筒的动作,说话时很有威严感。 距离的稍近些,我就看清了领队记者挂在身前的名牌。 他叫做孙豁达,是省电视台新闻业务部的副主任,也是省电视台的首席记者。 这人的来头不小,难怪万影村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他耳中,且能够突破重重阻力,带着团队赶在同行之前来到万影村。 可见,记者这活儿不好干,竞争相当激烈。 刘池池被这番话气得眼圈都红了! 他大声地争辩:“本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省电视台来管。 你想采访村民,可以,但必须在村委会的陪同下进行采访,而不是任由你们在村子中乱窜,打扰村民的正常生活;还有,不经过我这个村长的同意,严禁你们靠近受害人的尸体。” 说着话,刘池池有些激动,语声变得哽咽起来。 “你个大男人,整这一出儿给谁看?我们有采访权,你却阻拦,莫非,村民死亡有什么隐情?亦或者,你这村长就是帮凶之一?” 领队记者孙豁达发现村长情绪很容易激动,逮住这点大做文章。 还示意那边的男助手扛起摄像机,欲要将刘池池的反应拍摄进去。 这要是刘池池当着镜头说错了什么话,他们就可以大肆发挥特长,保管能让刘池池在新闻中灰头土脸,甚至,村长这顶乌纱帽都被扒掉。 资深记者就是有这等能量。 刘陌娟和刘陌珏没再干看着,他俩上前去。 三个小记者的手中都多了一包香烟。 刘陌娟到了孙豁达身前,嫣然一笑:“孙记者是吧,您这岁数,我喊您一声孙叔吧; 孙叔,我父亲连日来亲眼目睹乡亲们出事,他的神经已经绷的像是拉开的弓弦了,说话就不那么好听; 您大人不记小人错,大宏大量,别和我爹一般见识。” 说着这话,刘陌娟将孙豁达拉扯到一边去,还塞给他三包香烟。 孙豁达看了年轻靓丽的刘陌娟几眼,神态缓和下来。 手一翻,话筒收起来,香烟也顺势塞进裤兜,动作熟稔。 “咳咳。”他干咳几声,打了个手势,男助手就放下了摄像机。 “你是刘村长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倒是会说话。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刘村长计较了,但他必须开绿灯,配合我们的采访,否则……。”他语气拿捏得到位,装腔作调的很是厉害。 他注意到了我们这一行人,但并未多问什么。 刘家宅子这么大,住的人多也属正常。 “这个我和父亲去说,保你满意; 不过,今儿天已经黑了,采访也不急于一时,再说,大黑天的,你去敲门,村民也不见得给你开门; 你们鞍马劳顿地赶来,一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在我家落脚,等明儿天亮了,再让我父亲他们配合你们去采访,你觉着怎么样?” 刘陌娟这番话出口,条理清晰不说,还很会做人。 我在旁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本来挺乐呵的,但一股凉意倏然爬上后背。 因为,不知不觉的,右手好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传来的奇怪触感告诉我,是长发,女人的长头发。 我心头发毛了,低头去看,却发现右手中空空如也。 一个激灵,浑身暴起鸡皮疙瘩,我迅速扭头向身后宅院看去,心头咯噔一下。 内院月洞门那里,出现一背对着我的白影。 那家伙的黑发又直又长,一直坠在腿弯处。 其身边空气出现了扭曲纹路,鬼气之深让人震惊。 我眨巴一下眼睛试图看清楚。 就在这时,那白裙女人,转身了! 第35章 纸人花圈魑魅魔宅 我浑身都在冒冷汗。 长发白裙女人的鬼气之深,生平罕见。 这一刻,我宛似被其摄魂了,时间似乎停止,眼皮也不能眨。 对方缓缓转身。 我瞪大眼去看,心头就是一沉。 顺直黑发瀑布般地挡在女人面前,看不到长相,只能从身材轮廓判断,眼前是她的正面。 一只惨白的手倏然指向我! 十个指甲上涂着殷红的指甲油。 那恐怖的手又指着地面点了几下。 最后,对着我做了个胡乱劈砍的动作。 传来‘嘿嘿’冷笑声后,白影一闪,白裙长发女消失不见了。 “呼!” 我透出一股长气,直到这时,才摆脱了压制,恢复了自主能力。 后怕袭上心头。 不说其他,只说最近这几天,鬼怪见识的多了去,但我敢肯定,刚才那位,其散发的鬼气之浓,比之数千鬼物聚集一处都要恐怖! “若是她想杀我,刚才,我能不能逃开?” 这念头生出来,我心头冰寒一片。 “有红粽暗中护体,或许,不会死,但伤残难免。” 如此结论,让我心提的老高。 “梁师,你怎么了?” 齐箬发现不对头,凑到近前问,法师同伴们都疑惑看来。 女鬼太厉害了,刚才昙花一现的指点了我什么,但伙伴们明显是感应不到。 我面若无事地摇摇头:“没事。” 齐箬他们怀疑的打量我,发现我不想多说,只能作罢。 另一边,孙豁达欣赏地多看了漂亮的刘陌娟几眼,嘿嘿一笑:“姑娘如此盛情,那就劳烦你安排了。” “好咧。” 刘陌娟给一旁面色铁青的哥哥刘陌珏打了个眼色。 刘陌珏满脸不情愿地去安排客房了。 刘池池毕竟是个村长,算是个台面上的人物,知道事已至此,孙豁达来头不小,犯不上硬抗,如是,转变了态度,答应明儿配合孙豁达他们的工作,不过,还请孙豁达他们不要乱闯,一切都和村委会商量着来。 孙豁达也就顺势退了一步,双方算是达成协议了。 “这几位是?”孙豁达直到此时,才将话头转到看戏的我们身上。 刘池池一时间有些犯难,不知如何回答。 我上前一步,淡淡一笑:“原来是省城的孙记者,幸会,幸会;我是梁松禹,洛顺城的人,不知,孙记者是否听说过我呢?” 我很是好奇的看着孙豁达。 他们这等耳目灵聪,还是记者身份的,对各个城市有名的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孙豁达面色立马就变了,语声都压低了:“梁松禹?难道,您是洛顺城的那位阴阳大师?” 他的语调都有些打颤了。 到他这等地位的,对一些享誉民间的异人,自然是想要结识一番的,毕竟,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会撞邪呢? 他们或许不信这些,但若说得罪阴阳大师的事儿,这些嘴上不信的人,那是坚决不肯去做的。 “大师不敢当,不过,我确实是个吃白事儿饭的,承蒙道上朋友们抬举,都喊我一声梁师。” 我笑着回应。 孙豁达猛地吞咽一口口水,身子弯了些,脸上倏红倏白的:“不知梁师在此,先前我大喊大叫地打扰了大师,在此谢罪。”这时候的他哪还有先前的气势。 三个小记者看到领队都这德行了,一个个吓得不轻,都上前来鞠躬弯腰的表示歉意。 这几位前倨后恭,引人发笑; 刘池池在一旁看着,心底解气,暗中对我竖着大拇指。 我权当没看见他这出儿。 “梁师,这几位,莫非,都是你的同行?” 孙豁达扶一扶眼镜腿,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 “没错,他们都是我的同行;万影村这儿的水太深了,孙记者,不是我说你,有些时候,太过贪功不是好事,容易将命搭进去; 何况,你还带着好几个年轻人过来,唉!”我抬手点一点他,叹息一声。 孙豁达膝盖都被吓软了,要不是旁边的年轻女记者上前一步搀扶,这厮指不定跌坐地上去了。 “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来采访凶案的,难道?”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血色全部褪尽。 “嘘!”我竖起食指在唇前。 孙豁达死死闭住嘴巴,不敢多说了。 “孙记者,你们几个随我来吧。” 事已至此,孙豁达他们已经牵扯了进来,多说无益。 我的话落地,孙豁达他们都跟在身后,随着我走进后院客房区。 知道他们都不信某些事儿,如是,我故意将这几个人引入自家房间。 站在角落的鬼附尸,无比突兀地闯进这四名记者的视野中。 “啊啊啊!” 孙豁达四人几乎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死。 一个个发疯的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外冲。 但事先,我已经示意广鸪布置了无形的佛门禁制,他们一个个的撞到无形空气墙上,却无法冲过去。 一时间,两个女记者翻翻着眼白昏了过去,那个年轻的男记者也好不到哪里去,发现鬼附尸脚尖点地的接近过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好在,我事先施法隔绝了声音传播,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得被惊动。 我站在空气墙之外,和孙豁达他们距离只在咫尺。 看着两个男记者扭曲变形的脸,沉声说:“莫怕,那位姑娘虽然不是人,但她站在我们这边; 之所以让你们亲眼看到她,是因为只有亲眼所见,才能让你们相信一些事,免得浪费我口水。 万影村的水,其深度,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而是,涉及到大量的非人类; 早一点让你们接触到,你们才能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事件,不然,到时会死的更惨。” 听我这么一讲,空气墙那边的两个男的都是一愣,随后,大脑都反应了过来。 孙豁达甚至强行转过身子,亲眼看着鬼附尸一点点地走到近前。 鬼附尸伸手,拍了孙豁达头顶一下。 彭!孙豁达一下跌坐地上,浑身发抖。 发现鬼附尸真的不害人,他们都冷静下来,胆量逐渐恢复。 昏过去的女记者也被凉水泼醒,男同伴一顿解释后,两个女记者都好奇地望向鬼附尸。 惊恐之后,就是好奇。 这是人类天性,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欲。 恐怖感退去后,看着鬼附尸那一白一黑双眼,这几个记者的眼中甚至生出了‘将这怪物切片研究’的热情。 无奈之下,齐箬对他们说明了鬼附尸的恐怖。 听到这玩意随时会失控,且具备徒手撕碎成千上万活人的能力时,恐惧暴增,记者们都离鬼附尸远远的。 当然,空气墙什么的早就撤除了。 搬来椅子落座,孙豁达脸上阴晴不定的:“梁师,我明白此地的凶险了,这事儿怨我,没打听清楚,只是听到个壳子,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还带着这几个小年轻,要是他们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梁师,我想好了,不采访了,明儿天一亮,我们就赶回省城去。” 孙豁达这么一说,跟着他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亲眼见识过鬼附尸后,他们都意识到万影村的邪门了,恨不得多长一双腿逃离此地,都不带回头多看一眼的。 齐箬苦笑起来。 “齐师傅,你为何笑啊?”孙豁达浑身都发毛了。 “你们已经踏足万影村土地,被鬼邪锁定了,返回省城也没用了!有可能几天,甚至几周,但鬼邪还是会找上你们,挨个地送去地狱。” 齐箬的话出口,记者们如被雷噬,全都僵在原地。 “梁师,救命啊!”孙豁达就要跪地。 我伸手就拦住。 罗慕他们及时伸手拦住其他几个跟风下跪的。 “吾等法师,忌讳因果;你们不可再有下跪举动,否则,就是跟我们结仇。” 我认真地警告着孙豁达。 “梁师,我懂了,不会犯忌讳了;但眼下,我们怎么办啊?” 孙豁达站起身,急得团团转。 “随机应变吧,你们暂且跟在我等身边,看看能不能护住吧?” 我摁着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回应。 “多谢梁师,拜托各位师傅了,事后,一定补上酬劳。” 孙豁达眼中划过惊喜,顺杆子就爬。 他知道请阴阳先生们出手,不能口头说说;显然是口袋中没有携带钱财,这才说明事后补上。 只看这点,就知道是个明白事儿的。 我刚要说些什么,窗外忽然响起‘呜呜’的声音。 眼睛一下瞪大:这是什么鬼邪?竟侵扰到房外来了?找死! 我一个弹身就出现在门外,随即,像是被点住穴道一般,定在原地了。 入眼所见,无穷无尽的黑雾涌动,将整个刘家大宅包裹住。 黑雾中,呜呜的鬼动静儿不停地传来,就好像是,无数的妖魔鬼怪欲要从中冲出来一般。 更吓人的是,客房所在的位置算是比较高的,隐约可以看到,老宅之外还是老宅,更远处,也是老宅! 一个个的刘家老宅,环环不绝; 不对,视线所及最远的位置,好像,连接着一个荒败的寺庙。 阴风吹过,上空洋洋洒洒的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就接住了数张惨白的方孔圆形纸钱。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看向四周,就发现沿着砖墙边沿摆放了一溜花圈。 十几个穿红带绿的纸人儿站在花圈之旁,它们那并未点睛的空洞眼睛,不知在注视着什么。 我们身处的环境,不知不觉中,变了! 第36章 血瞳诡阵夜惊魂 我随手扔掉纸钱,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下意识的往左侧黑暗区看去。 法力加持的阴眼,瞳孔猛然缩紧。 和正常人几乎一样高的纸扎女,正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其眼眶中莫名出现了两团血红。 宛似无形之手给它点睛了,点的是代表死亡和恐怖的血睛凶瞳! 那一霎,我的视野中全都是红血。 深红血浪涌成大潮,对着我疯狂的拍了过来! 在那十多丈高的血浪之中,隐约出现一双横亘天际的巨眸,宛似悬挂于黑雾中的两轮血色凶星! 血瞳中鬼影重重,万千鬼叫声传递耳中,死死锁定了我的精神世界。 危险至极的感觉铺天盖地释放过来,将我淹没。 “阴山静心咒,咄!”我于心头一声厉喝。 入侵精神世界的血浪巨眸就是一滞,随后,在眼前崩解掉了。 耳中收到一段传音,非男非女的。 “意志够坚韧的啊,这么快脱离了血眸摄魂,啧啧,后生可畏;即便如此,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法师罢了。 万影村的事儿不是尔等可以插手的,简直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哼,你们安心在这里面待上几日吧,不要乱跳,否则,你们几个必然魂消魄灭,死无葬身之地,勿谓言之不预也,嘿嘿嘿!” 判断不了男女的传音中带着的恶毒和阴森,让人悚然。 身体再度一震。 回过神来,眼前哪有点睛纸女?更没有血浪鬼眸,那都是针对我所释放的邪术。 我浑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这段幻境,和月洞门白裙长发女鬼,是否同源?” 心头琢磨着,却知道不能示弱,如是,刻意保持着安静状态,其实,心头已经掀起惊兆。 罗慕出现在身边。 “院子中好重的鬼气,好恐怖的手段,这是什么?难道是鬼邪困阵?如此厉害的鬼阵,是谁布置的?坏菜了,我不擅长阵法。” 仙家白针的少女音,让我们一众的心里像是压上了大石头。 广鸪在院子中探索一番,甚至撞翻了一溜花圈,他踩着满地纸钱回到近前,这次也不阿弥陀佛了,而是蹙紧眉头:“梁师,鬼阵太精妙了,其内还涉及了贫僧不懂的高阶手段; 其实,鬼阵只笼罩了刘家老宅,但因着某种变化,它不停地复制老宅院落;好像,还连接了其他的建筑物。 这样一来,面积变大了多倍。” “具体复制了多少座刘家老宅,因着鬼雾遮挡,贫僧识别不出来。 被困在鬼阵中,先不说破阵,只说时不时的鬼邪袭击,就够咱们喝一壶的。” 作为精通阵法的广鸪,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我死死盯着远方的黑雾,冷笑出声:“对方,是想要困住咱们,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假设咱们被困此地十天都出不去,得,万影村可就被诅咒术杀戮一空了。” “诅咒,什么诅咒?” 孙豁达他们刚走出屋子,突然听到这个字眼,孙豁达几乎被吓死。 他身后那几个年轻的,一眼看到纷纷扬扬落得到处都是的纸钱,不远处又是花圈又是纸人的,一个个吓得脸色发青,几乎要昏厥过去。 即便他们是记者,可哪见过这等吓人场面?没有倒地口吐白沫,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我给了齐箬一个眼神。 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齐箬会意,走过去,近距离地和孙豁达说了一会儿。 老小子听完后浑身都是冷汗,神色中透出绝望。 “咦,声音停了?” 孙豁达身后的年轻女孩忽然指一指远方。 我们转首看去,就发现黑雾流动变慢,隐隐传来的鬼声也消失无踪了; 不,不光是鬼声,所有外头的声音都没有了。 山村的夜晚并非安静,狗吠鸡叫马嘶牛哞的不会断,但此刻,这些本该存在的声响都没有了; 一霎间,好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投进死寂之中了。 众人静默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 我咬咬牙,看向孙豁达身后的三个记者:“你们叫做什么名字?擅长什么?” 已经被困在这鬼地方了,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我得知晓这几位的根底。 方才说话的年轻女生举起手来。 她的长相在四个记者中最出色,鹅蛋脸,五官标致,眼睛像是月牙,很有亲和力。 “我叫做吴敏雅,今年二十二岁,是省电视台的实习生,擅长新闻撰稿、排版和发行。” 年轻的男记者拎着摄像机上前一步。 他长相俊雅,文质彬彬的,但体能不弱,不然没法扛着摄像机。 “我是王岽,二十四岁,是个摄像师,擅长摄影和影视剪辑。”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子上前,她的气质比较冷,五官大气,论姿色不如吴敏雅,但气场强上许多。 “我叫做风琢,二十八岁,是新闻频道的主持人,擅长主持工作,也擅长现场采访。” 听着这几位的自我介绍,我很想拍拍额头,但忍住了。 好嘛,他们这都是专业能力,放在外头确实人才,但在这见鬼的刘家老宅中,就是纯纯的拖累。 “你们几个,没事儿就别出这个房间了,暂住此地,我们在外布置个阵法,以作保护。” 我示意他们四个都回到房内。 “那个,我们能不能跟在你们身后?别将我们扔在这里,太吓人了。” 孙豁达眼珠子一转,走上前来,满脸苦色哀求。 他深恐我们将其当作弃子扔掉。 三个年轻的记者也是一个意思,都站到孙豁达身后。 气质清冷的风琢补充着:“各位师傅,你们就让我跟随吧,我尽量不拖大家后腿,再有,只要你们保住我的命,事后,一人三万元酬金奉上。” 这话很有力量,齐箬和罗慕的眼睛同时一亮。 广鸪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一声,抬眼看向我,显然也意动了。 风琢太知道利害关系了,直接扔出三万来,一直在生死间讨生活的阴阳先生们岂能不动心? “我也每人三万,事后一定奉上。”孙豁达立马打蛇随棍上。 “我还是个实习生,没有多少钱,每人可以酬谢五千,你们别扔下我,呜呜。”吴敏雅急哭了。 “我每人酬金一万吧;刚结婚不久,但我还有点钱做周转。”王岽满脸为难,却还是咬咬牙做出承诺。 听着这几位的许诺,我暗叹一声:得,这些拖累只能带在身边了。” 没别的,人家真金白银的出了酬劳,这时候,我若是反对,就等于断了几位师傅的财路,即便他们明面上不说,心底也会产生负面情绪,不利于后续行动。 我眼神询问了伙伴们一番,他们纷纷点头。 “好吧,你们就跟在身后吧,注意着,千万别跟丢了;我们要在各个区域内探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应了下来。 如是,四个记者进了队伍。 有额外的酬金可赚,齐箬他们都很是兴奋。 分配了一番,孙豁达跟在我身后。 吴敏雅跟在广鸪身后,王岽的安全由罗慕负责。 风琢紧跟着齐箬和鬼附尸。 每个法师负责一个记者的安全,若果能顺利逃脱诅咒追杀,活着的人将按照承诺给予酬金。 阴阳先生本就是这般赚钱养家的,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其实,我觉着他们四个留在客房区,我们几个法师联手布置个守护法阵,他们更为安全。 奈何,这几人误会我们要抛弃负累,宁肯多花钱,也要跟在身边; 得,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整理成纵列队形,我打头,罗慕殿后,中间和两侧由齐箬和广鸪负责,四个记者被守在中间区域,队伍向前移动。 按照广鸪所言,世上就没有百分百无破绽的阵法,不管多么高明的布阵手段,势必留下个出口,在阵法中叫做‘生位’。 从生位走出去,不受阵法攻击和制约,就能轻松破阵。 眼前的鬼阵非常高明,即便我方集中力量轰击黑雾边界的一点,也是在做无用功,凭借蛮力根本无法破阵。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鬼阵生位所在,破阵而出,这才能保护受到诅咒威胁的村民。 若我们被困在鬼阵中的时间过长,那么,万影村危矣! 失去法师团队保护的村民,面对恐怖诅咒,只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最先去往前院,从大门走出后,果不其然,出现在刘家老宅的后园之中。 这地方种植了大面积的果树,还有着品种复杂的植被,甚至还有花圃。也不知道刘家这么几个人,如何管理这么大的后园? 一边前进,一边搜索刘家人踪迹。 穿梭了三座刘家老宅,鬼阵之中,也没有刘池池一家人的踪影。 这结果让罗慕发怒。 “我们被困在鬼阵中,应该是刘家人搞的鬼,你们觉着是谁?刘池池?还是他那两个儿女?亦或者是刘池池的老婆和老娘?” 罗慕将刘家人挨个地怀疑一遍。 “刘池池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这般回答。 队伍倏然停住,广鸪和齐箬都看向我。 罗慕在队伍后头扬声:“梁松禹,你为何觉着刘池池嫌疑最大?”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苦笑一声,将鬼阵出现之前,刘嫂子找到我述说的那些事儿讲了出来。 “哎呀,梁师,你怎么才说?按刘家嫂子所言,刘池池太古怪了; 我怀疑他被鬼邪给夺舍了,甚至,是个情绪化严重的女鬼,这才又爱干净,又喜欢缩在墙角哭哭唧唧的,你们觉着呢?” 齐箬这么一说,大家伙纷纷点头认可。 第37章 荒寺尸钟 “只是刘家嫂子的一面之词,我还没有时间去验证; 以我和刘池池不多的接触去看,能确认的一点是,他不太男人,经常摆出一副欲要哭泣的样子,情绪化严重; 但只凭这点,无法笃定刘池池真的被鬼邪附身甚至夺舍。” “可惜,不等我知会你们,鬼阵已经启动了。 按照目前状况看,刘池池确实嫌疑最大;但我得提醒诸位,不能因此就下断言。” 我整理一番,将话说明白。 “梁师所言有理,保不齐刘池池是有心人推到咱们面前的替罪羊,让我们误认为刘池池就是鬼阵布置者。 阿弥陀佛,若这是真的,那背后之人的心机也太深了吧?贫僧感到恐惧。” 广鸪表示人世间太过恐怖,他想回山门了。 “如果刘池池真的被鬼邪夺舍了,是不是说,他就是诅咒的施行者呢?” 罗慕在队伍后头扬声询问。 我立马回答:“罗慕,即便刘池池真的被鬼邪夺舍了,也不能认定他和诅咒有关; 你应该明白,这两者还没能构成直接关联; 目前,我们遭遇到了大型诅咒,恐怖的噬心蛊,以及极为高明、咱们合力都没法以力破之的可怕鬼阵。” “诸位,这可是三类术法,你们觉着,钻研诅咒的那人,有多余精力将鬼阵和蛊术研究到眼前地步吗?亦或者,那催动噬心蛊的人,也擅长鬼阵和诅咒?这根本就说不通。所以说……。” 我顿住话头。 “梁松禹,你怀疑这村子中,除了诅咒邪术士、噬心蛊师之外,还有个精通鬼阵的高手?” 罗慕立马接住话头。 “没错,我是这么怀疑的,但也有可能,有个融会了三大绝学为一体的、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这也说不定。” 我扬声回答。 “不可能!” 齐箬和广鸪齐齐否了这个看法。 “阿弥陀佛,梁师,若真有那么一个融合三大绝学为一体的绝世天才,这人得恐怖到什么地步?怕不是早就达到你我不敢想的境地了; 那等实力的人,明刀明枪的就能摁死咱们这几个法师了,还用耗费心力的布置鬼阵,只为了阻碍咱们救助村民?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广鸪和尚一针见血。 我们都不说话了。 因为,结果出来了,很有可能,村子中藏着三大术士,擅长的东西各不相同;他们本身的实力,却不足以碾压我方。 这才是最接近事实的推论。 “呵呵,姑奶奶我倒是期待上了,期待这几个孙子明着站到我面前,姑奶奶不将他们脑袋拧下来,就跟他们姓!” 罗慕在后头发着狠。 在我们几个法师推论此事的过程中,四个记者都很是识相的保持安静,没有胡乱插话。 “先找生位,破了这劳什子的鬼阵,再将刘家人全都抓来,好好审问,这鬼阵和刘家人一定有关。” 我刚说到这里,猛然停住了话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 那里,黑雾翻涌,一男一女诡异的显现出来。 “是刘陌娟和刘陌珏兄妹!他们竟然被困在鬼阵中了?”齐箬尖声喊着。 恐怖的一幕发生。 那对兄妹似乎没有看到我们,缓缓于黑雾中转身,像是脊梁骨被折断一般,身体极为扭曲地向着黑雾深处行走。 “不好,这对兄妹中邪了,贫僧去拦住他们。” 广鸪就要弹身过去。 我一伸手拦住了和尚:“看不到他们骨头都被打碎了吗?支撑着他们行走的是鬼气,这是两具尸首!有两只鬼邪寄居,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行走,你过去也没什么作用了。” 这话一说,即便广鸪是个出家人,眼圈也红了。 刘陌娟兄妹和我们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但短短时间,我们对他俩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对兄妹足够坚强,村子里发生这么多祸事,他俩始终跟在村长父亲身后,不曾退缩过,不想,只一个鬼阵阻隔,再度见到他俩时,他们已经成了死人!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法师们,也感觉哀伤。 广鸪他们看不穿,但我的阴眼被符箓加持,隐约看到这对兄妹的脸,在暗光中一变一变的。 他俩的脸上,还印着另外两张狰狞的脸,鬼脸! 这是被鬼邪深度控制的表象。 “他俩不是随意出现的,跟上去,好像是要指引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压制着心底怒意,暗中念动阴山派清心咒,这才让自己保持绝对冷静。 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杀害刘陌娟两兄妹,最大的用意就是搅乱我方人员的心神,我绝不让其如意。 众人急急跟上我的脚步。 我右手握紧拘棒,一旦出现鬼邪妖魔,可以第一时间给予重击。 在黑雾老宅中穿梭着,前方扭曲的尸首引领着道路,距离我们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引路的意思无比明显。 不知穿梭了多久,不辨东西南北了,我们眼前的黑雾倏然散开,前方视线豁然开朗。 我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已经身在一座荒寺之中。 入眼所见,断壁残垣。 半坍塌的大殿中,佛像只保留了不几座,不是缺胳膊少腿,就缺少了头颅。 蛛网密结、灰尘覆盖,我们驻足之处多是腐叶,天知道多少年没人清扫过?这寺庙的荒凉可见一斑。 此地倒是没有纸钱花圈和纸人了,但不知为何,这地儿的阴森程度,比之刘家老宅更甚。 我转眼看向另一座半倒塌的建筑,那是寺庙钟楼,有一座丈高的铜钟,其落在地面上,体表都是灰尘。 扫看这么一番我就晓得了,那落地大钟,就是曾经发现了元鳕儿尸身的所在。 这就是诅咒发生的第一现场了,元鳕儿当日就死在这里。 眼前不见刘陌娟兄妹。 我手臂颤抖起来,意识到了什么。 领着众人行到巨钟之前,我看了齐箬一眼。 她阴沉着脸点点头,掐诀一指落地钟,鬼附尸就一点一点地走了过去。 其力大无穷,两只爪子扣住巨钟底部边沿,只是一使劲,重量数千斤的落地钟就被掀开了。 “啊啊啊!” 身后,女记者风琢和实习生吴敏雅发出了让人窒息的尖叫声。 孙豁达他们忍着没有叫出声,而是向后退着,脚步声是如此的慌乱,随后就是孙豁达和王岽的干呕声。 我站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盯着,即便早就有所预感,但真的发生在眼前了,还是对我的心神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冲击力。 落地巨钟之下,是六片尸体。 没说错,就是六片尸体! 左侧那两片,是刘陌娟的; 她的尸首像是被神兵利刃从头切中一般,于天灵处笔直向下的切口,将尸首对半切开! 右侧那两片是刘陌珏的。 而中间那两片,却是刘嫂子的。 妇人被竖直分切开的头颅上,两只眼珠子完全凸了出来,血丝遍布整个眼白。 六片尸首就这般惨烈地呈现在眼前。 血腥味随风而来,我的胃部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好残忍,这是要做什么,对我们的警告吗?” 齐箬上前。 我注意到她身躯在轻微的颤着,显然是被刺激的不轻。 “阿弥陀佛,佛祖亦有怒目时,贫僧,被激怒了!师傅,徒儿可能要破杀戒了。” 广鸪一眼看清,气满胸膛。 “啧啧,这手段,够狠!不用怀疑,这就是对我等的警告! 意思是让咱们安静的待在鬼阵中,别出去坏他们事儿,否则,这三人的下场,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娘的,敢威胁姑奶奶我?有种出来啊,看姑奶奶不打碎你的狗头!” 罗慕掠到近前,被刺激的双目血红,身后银光闪动。 她习惯于恐吓他人,眼下,却被别人摆了尸首相威胁,岂能不怒? 我握紧拘棒,看着血泊中的六片尸体,施法探灵后,确认,没有三人的阴魂波动。 “咦?”忽然发现,孙豁达他们呕吐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心头‘咯噔’一下。 “不好!”我急急转身,看向身后。 伙伴们都被惊动,意识到不妙,回头去看,一时间全都惊愣当场。 身后,荒寺空荡,地面脚印杂乱,却并未走出数丈距离。 可就是这么的邪,孙豁达等四个大活人,不见了! 第38章 大惊悚回流 黑雾在荒寺之外翻涌,再度传来‘呜呜’之声,像是有万千厉鬼隐藏其中哭泣。 我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后背爬过一股股寒流。 因着意外带来的惊悚感袭击了神经中枢,让我这等久经历练的阴山法师都感觉头晕了。 四个大活人,在我们一众法师眼皮子底下,宛似人间蒸发般的不见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座鬼阵的恐怖程度,远远超出我等预料。 换句话说,布置鬼阵的高手,其道行之深,让人只是想一想就无比惊恐。 这么厉害的鬼阵大师,却一直在和我们玩拖延时间的游戏,这太儿戏了,极为反常。 以这厮的水准,驱动鬼阵,引动厉害阴灵袭击,轻而易举;即便不能立马灭杀我们,但伤害到我们是能够做到的。 这厮不温不火的表现,让人感觉这么的不对劲呢! 这人,必然藏有我们意想不到的险恶目的。 “是什么目的?” 我想不出来,愈发的心慌。 眼角余光扫到伙伴们惊恐的面容,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惊悚,让自身恢复平静。 “诸位,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障眼法。 鬼阵如果想,可以直接杀了他们四个,眼下,只是将他们摄走,应该是有着其他的目的,我们不必自乱阵脚,继续找寻生位才是王道。” 我一番话砸过去,广鸪他们被震慑到几乎失守的心防总算是稳住了。 “梁师所言极是,阵法没有杀害孙豁达四人的意思,不然,我们看到的就是尸首了。” 齐箬附和一声,大家伙的心态恢复正常。 我暗中用袖子擦掉额头冷汗,对万影村的复杂形式,有了新的认知。 “此事涉及到的各路邪术士,怎么越来越多了呢?这鬼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引得如此多的邪道法师出现?” 我琢磨了一下,示意大家先在荒寺内寻找一圈。 实在找不到孙豁达四人的话,再去其他区域,一边找生位,一边找四个记者。 众人无异议,排成纵列,准备沿着寺庙内墙巡视一圈。 就在此时,所有人的身形都是一颤,眼神向着荒寺门口扫了过去。 只见一个幽幽的人影,从黑雾中一步步走来。 她脑袋向一边歪着,双手胡乱挥舞着,身穿一套睡衣,眼神空洞无神,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 听到她低声喊着:“孩子,妈妈来救你们了。” 随着女子的接近,所有人的身体都跟着震颤起来,因为,这女子我们认识,正是元鳕儿! 我讶异地回头看了看鬼附尸。 那怪物一白一黑的眸子,死死锁定在走过来的女子身上。 我收回目光,抬手示意大家伙不要妄动。 阴风刮动起来,六片尸首旁的大钟,在我们眼前缓缓地直立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将巨钟扶正。 我浑身暴起鸡皮疙瘩! 元鳕儿根本就看不到我们,因为,随着她的行走,其后背上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 头发被阴风吹开,可以看清是个满脸血污的女人。 她的脸上只剩下一只眼睛了,眼眶内是散发着黑紫幽光的阴森眼球。 而她的另一个眼睛却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个看着无比恐怖的眼窝黑洞;隐隐的,似乎看到眼窝深处有脑浆在流动。 她向前伸出了两只瘦骨嶙峋的爪子,遮挡在元鳕儿的眼前。 更有一条条的漆黑细线,从爪子尖端释放出来,透过七窍,深入元鳕儿的体内。 这是极致中邪的表现,谁都阻拦不住的中邪。 元鳕儿的精神和情绪,被这鬼东西完全的控制住了。 即便我们大声喊叫,也无济于事。 元鳕儿踉跄着走到大钟旁,只伸出一只手,就释放神力的掀开了大钟底部,然后,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 她后背上那只恐怖的女鬼,眨动着独眼,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讥笑。 彭! 大钟边缘落地,惊醒了看着这幕的我们。 “往事重演!这是往事重演; 鬼阵将荒寺以往发生过的惨事,以这般模式呈现在咱们眼前,它这是什么意思?” 齐箬压着声音,止不住的语调打颤。 “你说得没错,方才那幕,并不是元鳕儿鬼魂出现,而是鬼阵宛似录像机一般的,将荒寺曾经发生的这幕,在你我面前重新放映了一遍; 而且,鬼阵刻意让我们看到了元鳕儿后背上附着的女鬼。 太可怕了,什么样的诅咒,才能引来这等邪门的鬼物呢? 它此举必然有着深意,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么,接下来,就是……。” 我低声回应着齐箬。 不等我全部说完,寺庙门口出现了新的身影。 是两个穿着白大褂、面上扣着口罩的男人。 打头那人手中拎着金属箱子,他俩从黑雾中走进了荒寺。 “是那个验尸官,以及他的助手。”齐箬点出来者的身份。 “阿弥陀佛。”广鸪已经不忍看下去了,念叨着佛号,闭上眼睛。 我却仔细地看着这幕。 白大褂的两个男人,眼神和先前的元鳕儿一般,空洞无神,充满茫然,似乎,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此地? 当他俩踏足荒寺的那刻,周边传来桀桀怪笑声,似乎,在欢迎他们的莅临。 “当啷!” 金属箱子落地,箱子盖打开,内中都是验尸器械,有手术刀,还有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 两个口罩男注意不到这些,他俩忽然向着院墙方向发足狂奔,就像是,他们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全然不顾其他了。 我却看得清楚。 两人的足下,都出现了一张鬼脸,足有脸盆大的鬼脸。 一男一女,全都脸色青紫,怨气浓重,眼瞳墨黑。 这两张面盆大小的鬼脸,张口咬在了两人的腿脚上,拖拽着他们向着前方奔行。 同时,一股股的黑气从鬼脸上传递到两个男人的眼睛和耳孔中,完全控制了他们的行为。 两男的精神世界,被两只鬼脸完全掌控,和元鳕儿的状态极为相似。 他们的行为模式,不在自身思维范畴之内,完全被邪怪牵着走,一直走向死亡。 我咬咬牙,示意跟上。 跟在两个被鬼怪控制着,看起来完全发疯的验尸官身后跑着,转过残缺院墙,我一眼就看到远处的古井。 果不其然,两个口罩男疯狂地跑到古井旁,一个接一个地低头扎了进去。 咕咚,咕咚! 两人落进深井死水的动静儿传上来。 两只面盆大小的恐怖鬼脸,在井口处发出欢快的笑声,随后,溃散成了两股黑烟。 数息后,周边再度静寂下来。 我们停在不远之地,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幕,浑身上下宛似被凉水浇透,充满惊悚不安。 早就知道这些人的结局,但亲眼所见带来的视觉冲击感,远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眼前凋零,却无法施以援手,这打击了法师们的自信心。 鬼阵此举,居心叵测。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岂有此理?”齐箬气得眼圈发红。 “它到底想让我们看到什么?”罗慕有些不耐烦了。 依着罗慕的性格,怕不是期待着蹦出几个真正的恶鬼来,大家明刀明枪的大战一场,也比眼下这般故弄玄虚,让人摸不到头脑来的舒坦。 “大家沉住气,我有种感觉,方才是鬼阵提供的开胃菜,紧跟着来的才是正餐。”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伙眼神同时闪动起来。 很是默契的,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就在荒寺之内巡查,并未离开荒寺范围,这就是等着鬼阵上正餐的意思。 第39章 倒带借命 不出预料的是,查过了寺内的所有角落,也不见孙豁达四人踪影。 “莫非,鬼阵觉着四人碍事,直接将人转出鬼阵去了?这就等同将孙豁达他们扔给诅咒处理了。” 广鸪忽然异想天开的给出这么个话。 “咦?”我们听着,都发出惊咦声。 因为,和尚所言听起来离谱,但真的细究,怕不是真有可能。 “你还真别说,这种可能性很高啊!广鸪,行啊,和尚也有脑袋开窍时。”罗慕的声音响起,偏偏后头嘲讽了一句,不得不说,这死女人的嘴巴真毒。 “阿弥陀佛,罗道友,你要是不会说话,那可以不说。”广鸪怼了回去。 “你这死秃驴!”罗慕张口就来,气的广鸪眉头倒竖。 “嘘,有动静。”我竖起手指示意。 伙伴们一惊,齐齐屏住呼吸。 眼珠子乱转观察四方,耳朵立起来收集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音爆声正在接近。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就发现身前的场景流动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录像机在倒带! 周边场景走马灯般的变换,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人出现在眼前,他们有的来此拜佛烧香,有的在周边游览风光。 而我们做为旁观者,无法干涉画面的变化。 倒带的速度越来越快! 渐渐的,画面看不清了,但一股子明悟出现心头。 此刻,正倒向数十年前的某个时间段。 那就是鬼阵欲要向我们展示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正餐。 某刻,倒带画面停住了,然后,以正常的速度流转起来。 明悟再度袭上心头,眼下,是万影村四十多年前的某个时间段。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变成了空气,身躯宛似不存在了。 而伙伴们也只剩下一个个影子轮廓,能相互说话,但我们都意识到,寺庙中的游客和和尚,没谁看得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谈话。 鬼附尸并不在身边。 看来,她没有资格以这种模式,倒带回四十多年前。 我环顾四周,发现眼下的寺庙正是香火鼎盛时。 陆续有村民走进寺庙,在大殿佛像前跪拜。 我们一行带着古怪的感觉,离开佛寺,步行穿透黑雾,出现在刘家老宅中。 眼前的一幕,让我们瞠目结舌。 老宅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团聚,宴席排桌。 很明显,这是一场盛大的结婚典礼。 我和只剩下身形轮廓的伙伴们打了声招呼,穿过一张张席面,走到正堂所在。 入眼,就是正在司仪指挥下拜堂的新郎新娘。 新娘头上没有红盖头,而是奉行古法,用一团扇半遮着俏脸。 我们绕到前方,一眼看去,就认出了新娘。 正是刘池池的母亲,那个通身大家闺秀气质的女人。 只不过,眼前的女人,比记忆中的贵妇人年轻了太多,也美艳了太多。 估摸着,这时候的女人,也就不到三十的年龄。 她脸上画着新娘妆,站在那里,艳光四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用多说了,和她拜堂成亲的,必然是刘池池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万影村的上一任村长。 我的眼神落到上任村长的面上,不由得蹙紧眉头。 三十余岁的男人虽然英俊,可身子太瘦弱了。 刘池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刘陌珏和刘陌娟的脸,也没有和上一任村长相似的地方! 我狐疑的眼神落到身穿大红婚服的美艳女人身上,确切的讲,落到她的小腹处。 婚服设计的宽大,看不出小腹形态。 “难道,刘池池,不是上一任村长的亲生儿子?” 我控制不住的遐想。 “梁师,这位肯定是上一任村长,你发现没,他的气运好低啊,阳火摇晃,随时要熄灭的样子,印堂墨黑,显然是因为这场婚礼对他造成了负面影响。” 齐箬凑到我身边低声说着。 即便我们和新娘他们只有数米距离,也不必担心谈话声露出去。 我们观看到的,是鬼阵使用‘倒带模式’带来的过往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我们一行不过是诡异看客,可以在现场看着一切,但丝毫不能干涉。 本就已经存在的过往,谁有那本事干涉?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我点点头,仔细打量上任村长的面相,发现和齐箬所言的吻合。 村长被负面能量影响的气运低迷不说,阳寿也在缓慢流逝。 “等一下,阳寿流逝?” 我猛然瞪大眼睛! 随后,从背包中翻找出秘法炼制过的阴坟泥土,抹在双眼的上眼皮上,振幅窥看阴阳的能力。 做了这番准备后,我再度看向新郎。 一眼看清,我的头发猛地倒竖!无边无尽的惊悚感宛似巨浪拍来,将我狠狠砸在浪潮之下。 我看到了! 在新娘和新郎之间存在着两根细细的线,那是邪术祭炼出的线。 其中的白线,汲取的是新郎倌的运数,这在民间有个说法,叫做‘借运’。 而另一根是黑线,吸收的乃是新郎倌的阳寿,民间说法为‘借命’。 他的寿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通过普通人看不到的邪术黑线,一点点的输送到新娘子体内。 白线汲取着新郎的运气,反哺着新娘的运势。 可以看见新娘面色愈发红润,精气神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 “好狠毒的手段!”我惊呼出声。 “梁师,怎么了?”伙伴们围绕上前。 “这个新娘,对新郎施展了两套邪术,一套主管借运,一套主管借命!” 我指着明艳动人的新娘子,口气冷如寒冰。 此女在我眼中,比之洪水猛兽还要吓人。 “阿弥陀佛,此等邪术,一种足以害人殒命了,她还嫌不够,竟然双管齐下,这是嫌前任村长死得太慢啊!”广鸪极为愤慨。 “借运,借命?这女人竟敢使用这等禁忌术法?厉害,我倒是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了。”罗慕似乎遇到了同类,绕着新娘子走了一圈,言语间颇有遇到知己的感慨。 “阿弥陀佛,罗慕,请注意你的态度!这位无辜的施主,眼瞅着就要丧命妖女邪术之下了,你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呢?”广鸪忍不住了,对罗慕的不满直接爆发出来。 “死秃驴,你算老几啊?姑奶奶要你管?哼,等到诅咒事件结束的,姑奶奶挨个的将尔等脑袋拧下来,到时候,我看你这秃驴还敢不敢嘴硬?” 罗慕当然不是好惹的。 “住口!”我和齐箬齐齐怒喝。 “罗慕,你注意些分寸,目下,还是联手合作的时候,别弄得大家脸上不好看。”我板着脸,言辞犀利。 齐箬跟着附和。 我方人多,罗慕争论不过,只能悻悻作罢。 我注意到罗慕眼底深处隐藏着的仇恨,却不以为意,至少,万影村诅咒结束之前,她罗慕只能忍着。 “咦,那是谁?”我注意到一个躲在柱子后观看婚礼的小姑娘,就走了过去。 看清小姑娘的脸,我就知道了,这必然是上任村长的亲生闺女。 看这脸型,以及眼睛和眉型,和那个死鬼新郎倌比较了一下,相似度那叫一个高! “你们看,她是不是上任村长的闺女?齐箬,我怎么没听你谈起过呢?”我指一指小姑娘。 小姑娘看不到我们,她的大眼睛中都是泪水,看着亲爹娶了后妈进门,无比悲伤。 齐箬也很是不解:“我真的不知道上任村长娶刘池池母亲之前,还有个亲生女儿。 这小可怜家的,唉,老话讲,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新娘子还不是个好人,我担心小姑娘命不久矣。” 齐箬这么一说,我也跟着忧心了。 但也知道干涉不了以往发生的事,只能在旁看着,祈祷这可怜孩子能逃过毒妇之手。 第40章 鹿衍风水丈量 拜堂结束,两个新人被送进洞房。 我们几个都跟着进去了,到是要看一看,毒妇是否真的和前任村长成就夫妻? 结果没有意外。 那女人进了洞房后,在合卺酒中下了邪术粉末,新郎倌喝下酒水后,倒头就睡,边睡边喊着新娘的名字。 很明显,新郎官在幻境中和新娘成就了好事。 昏暗灯火下,新娘子坐在一旁,一脸阴森地盯着床榻上陷入幻境的新郎。 某刻,她掐动指诀、念动咒语。 嗡。 整个空间都跟着震动起来。 以新娘子为中心,一股股黑气释放出来,一只只无法看清面容的人形鬼物,在新娘身边绕着圈儿; 同时,黑气中的鬼怪们齐齐发出了低沉吼声,那是能够吞噬活人灵魂的鬼声。 狂暴的阴气向着新娘输送过去。 女人嘴角挑起一丝残忍的笑纹,对着陷入幻境的新郎倌就是一指。 我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邪术丝线疯狂地震颤起来,传回来的阳寿和运数愈发的浓厚。 如她这般昼夜施法,一般的人早就被害死了。 看来,上任村长必然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属于阴德深厚、福运绵长的类型,这才能经得起毒妇的搜刮。 这一幕看得我是义愤填膺,拘棒高高举起,对着施法的毒妇狠狠打去! 奈何,拘棒穿透毒妇身影,对人家半点影响都没有。 我不由气馁。 施法过程持续了半小时,毒妇才收手,挥手间驱散黑气,鬼物消失不见了。 我已经知道了此女的部分底细。 这是个擅长养鬼害人的邪道女法师。 让我吃惊的是,她操控鬼怪的手法,和阴山派秘传的控制鬼兵大将手法有小部分相似之处,但大部分还是不一样。 “难道说,此女和阴山派有着什么关联吗?亦或者说,此女掌握的控鬼邪术,源头出自阴山派?这也太扯了吧?” 我陷入沉思之中,隐隐的,找到了一点头绪。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年过去。 鬼阵加快了放映速率。 我们观察到,半年间,毒妇施法数十次之多。 前任村长不知上辈子积累了多少福寿,愣是没被吸死。 有着这等进项,邪术妇人的功力一日千里的暴涨。 她的小腹也鼓了起来。 上任村长以为自己将再度当爹,一天天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只有我们这些旁观者才知道,女人没和这男人圆房过;自然的,其腹中胎儿,和上任村长没有丝毫关系。 转眼间,瓜熟蒂落。 女人生下个男婴,有高人看过,说此孩五行缺水,如是,夫妇俩给孩子取名为刘池池。 刘池池满月宴的那天,我注意到,一条邪术黑线,连接着刘池池和上任村长的亲闺女。 更有一只体长一尺,浑身血淋淋的无皮鬼婴,趴在小姑娘的后背上。 邪术借命之法,被用到可怜小姑娘的身上了! 我愤怒到无以复加。 不知尝试了多少种办法去搞破坏,奈何,就是没法切断邪术黑线,救不了无辜的小姑娘,这让我为之狂怒。 毒妇连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不肯放过,干的不是人事儿! 她就是个活生生的恶魔,人人得以诛之! 此女的名字被我记得牢牢的,她叫做,宋怯。 怯生生的怯。 快被邪术吸死的上任村长名为刘氮,看他这名字,应该是个五行缺火的。 刘氮的亲生女儿名叫刘不惹。 也不知起名的时候,她爹存心让女娃莫要招惹什么? 我们跟在刘氮身旁日久,对刘家有了些了解。 刘氮的上一任老婆难产而死,留下刘不惹这么个可怜女娃。 刘氮本人重男轻女的厉害,加上他认为刘不惹命格太硬,克死了亲娘,有可能也会克他,所以,对自家闺女极不待见。 从小就养在大院中,不让闺女出门见客; 久而久之,村人都忘了刘氮村长还有个前妻的女儿刘不惹。 她被淡化得快要失去存在印记了。 目前,刘氮和刘不惹成了宋怯和刘池池母子的‘寿运人形储藏柜’。 因着借命、借运等邪术的存在,刘氮父女身子一天比一天弱。 落在我等法师眼中,他们父女早该死亡,但诡异的是,每当这对父女坚持不住即将命赴黄泉的时候,就有更多的福运寿元,被外力作用下输送到刘氮父女的身体中。 这让他们经受着邪术摧残的同时,还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表现在外就是身子孱弱,但远不到死亡的程度。 这让我啧啧称奇,搞不懂刘氮父女因何这般受上天垂青?多出来的福运,哪来的? 往事画面开始加速,呼啦啦的,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 画面再度恢复正常速度。 我意识到了,这个时间段又要出现大事了,要是不出所料,应该是刘氮的死亡,还有,刘不惹的命,也要到头了。 意识到这点的我,心底涌动起了难受劲儿,要是有可能,真想出手干涉。 我忽然发现,黑雾的边界移动到了整个万影村的周边,即是说,此刻的我们,可以在整个万影村活动了。 既然鬼阵放开了区域限制,说明这鬼东西想让我们看一看目下的万影村。 眼下是二十四五年前的万影村,这时候,刘氮村长还活着,刘池池还没有接任村长呢。 “咦?也就是说,这时候,万影村被绝后诅咒覆盖着呢。” 我提示了这点,法师伙伴们也都想起来了这个事,一时间,对绝后诅咒的好奇心达到顶点。 我们按捺不住了,一股脑地冲出刘家老宅,在村子中一顿逛游。 好嘛,真就如刘池池所言的,万影村整体人口下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只有了七百多人,也就是百多户的人口。 每一户大概四到七八人的,以元家为例,他家只剩元浦齐椿夫妇和元驳王氏夫妇四口人了。 其他庄户也都差不多的状态,无非是人口多点少点。 问题是,女的没有一个有身子的,都怀不上,任何办法都无效。 因着这个事儿,万影村家家户户的都没有生气,这村子就没有小孩子存在。 最年轻的也都二十四五岁了,外村嫁进来的几乎没有,他们只能相互联姻,但生不出孩子还是生不出。 画面再度被快进了。 大概是几个月后,忽然,从外地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人称‘鹿衍道人’。 鹿衍道人到了万影村,简直被人当成了在世的活神仙。 因为,他只是牛刀小试,就用符箓之术治好了三名病入膏肓的村民。 我们一行就在旁看着老道做法,我不由地频频点头。 道人不是招摇撞骗之辈,乃是真正的高人。 明面上使用符箓灰烬融合法水治病,其实,是利用极其高明的符箓道术,驱逐了三个受害人身上的邪灵,否则,那三人再过数天就会死于非命。 最让人震骇的是,这过程中老道举重若轻的,展现出了我等难以望其项背的道法水平。 估摸着,若是斗法,我们一行所有法师,底牌尽出,加上粽姨、白针以及鬼附尸,也没法在鹿衍道人手中讨到好。 此等道行,让人望而生畏! 反正,我若是遇到这等道门高人,绝对敬而远之,不敢得罪。 鹿衍道人得到了村民的信任,绝后诅咒顺理成章地摆到他眼前。 哪怕是在人间游历了七八十年的老道,也没有听说过这般离奇之事。 如是,他祭出诸多道门法器,在某个深夜,施法丈量万影村风水。 翌日,老道召集了万影村各家的男人。 这些庄稼汉的年纪从二十五六到四五十岁不等。 他们都是各家各户的顶梁柱,于其中,我看到了元浦、元驳兄弟。 第41章 阴阳纳福寿运来 元浦、元驳兄弟都四十好几了,站在人群中,期待地看着鹿衍道人。 他们能不能打破绝后诅咒,有着自己的后代,就看这一朝了。 我也有些紧张地看着道人前辈,想亲耳听他说明白绝后诅咒的缘由。 鹿衍道人盘坐蒲团上,某刻,睁眼打量一番,发现院子中挤满了人,基本上各家各户说话算数的男人都来了。 道人打个稽首,喊了一声‘无量寿福’,示意村民关紧院门。 他掐诀施法,周边落下无形禁制,此地声音不会被外人听到。 做好了这些准备,鹿衍道人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朗声:“诸位信士,贫道昨夜施法探查过万影村风水了,发现了蹊跷,眼下,到了说明之时。”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鹿衍道人没有吊人胃口,直接往下说:“万影村中没有诅咒邪术的痕迹,但你们确实被某些异常能量影响得难以生育了。” “啊?”村民们惊呼起来。 “老神仙,还望老神仙救命啊!” 元浦直接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大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兄弟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啊! 这死了后,怎么去见爹娘和祖宗?这样活着,生不如死,还望老神仙救我等出苦海,我们愿意奉上全部家财。” 元浦老泪纵横的。 一众大老爷们有样学样儿纷纷跪地,愿意奉上家财,求老道施法,破除不利于村人生育的负面能量影响。 “无量寿,三清祖师在上,徒儿为了解救苍生,只能施法了,还请祖师恕罪。” 鹿衍道人沉吟许久,下定了决心,还承诺不收村民财物,因为,他本就是要积德行善,对自家修行有益。 村民大喜,叩拜许久才起身,都把老道瞅着。 老道没有卖关子,他面带悲苦地一笑,轻叹一声:“信士们,为了村子能够存续下去,老道只能说明真相了,之所以万影村人口断崖式下跌,数十年无人生育,一切都是因为刘宅。” “什么,老神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元浦惊讶的追问。 “你们村长刘氮家的那座老宅子就是主因! 这么说吧,一般的法师,道行若是不够深,绝对看不出刘家老宅的玄虚,老道也是勘察了半宿,才确认下来的。 那座老宅于外表上看没有异常,风水布局很是规整,但其实,老宅地下修建了一套阴宅,配合一处,就是极端狠辣的‘阴阳纳福风水宅’。 此阴阳宅院风水邪局,不是本国法师所为,应该是东南亚邪术大师的作品! 这等阴阳风水宅的作用是,汲取整个万影村的福运,喂养刘家后代。 喂养达到一定年数,就极端损害了万影村本土居民的福运,表现在外就是,于某一年起,除了刘家之外,没有其他村民能够诞下后代。” 轰! 宛似一块丈高巨石,狠狠砸落深湖之中。 我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难怪我看着万影村的建筑格局,心底发毛,却找不出缘由,感情,刘家老宅地底深处,藏着一座风水阴宅?其作用就是汲取整个村子的福运,利好刘家后代!” 我脑袋中掀起情绪风暴。 刘池池介绍老宅子时的那一幕在眼前闪过。 他的原话是:“不瞒你说,我家祖上出过大官,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后来老祖宗年纪大了,辞官后回到家乡,修建了这么一所大宅子; 距离现今得两百多年了,一直传到我这辈儿。我们刘家世代居住在此,可惜,再也没出过什么像样的大官儿。” 这段记忆宛似闪电,照亮了我整个心海。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几百年前,刘家老祖宗,那个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归老万影村。 为了自家后代能够福利绵长,甚至,想要再出个三品甚至二品的大员,所以,那个老家伙耗费巨资,从东南亚请了邪术大师,在万影村修建了刘家大宅院。 阳宅下的阴宅风水才是核心,那东西连续不绝的吸取着万影村所有村民的福运,一直吸取了几百年,到底是达到了某个界限,导致万影村人口危机。 村民不知缘由,还以为是绝后诅咒呢,好嘛,眼下,被道行高深的鹿衍道人指了出来,那么,刘家危矣! 一念及此,我忽然感觉古怪:“鹿衍道人直接点出刘家,那刘氮他们岂不是要被所有村民视作仇敌? 鹿衍道人做事为何如此毛躁?还是说,他就是想将矛头引向刘氮?” 联想到刘氮即将身死的事实,我浑身的毫毛都竖立起来! 我意识到,鹿衍道人即将给出的主意,很可能不利于刘氮。 “原来是刘家那贼祖宗做的好事,老神仙,我们怎么做才能破除刘家的阴阳纳福风水宅?我们不能继续受它祸害了!” 元浦握紧拳头,义愤填膺。 “没错,刘家代代吃香的喝辣的,原来,他们刘家世代幸福,是偷取了村民大众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各位,我们打上刘家去,要个公道!” 庄稼汉子们都红眼了,举起手中的铁锨和锄头,只要再有人领头,怕不是立马冲出去平了刘家大院。 “稍安勿躁。”鹿衍道人蹙紧眉头,一声厉喝。 村人们都蔫了下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叫嚷了。 “那风水阴宅已经数百年火候,老道学艺不深,还破不了此宅。”鹿衍道人深深叹息。 “那怎么办啊?”村人都急了。 “办法是有的,只是,有伤天和,贫道阴德积累不易,不可因此损伤。” 鹿衍道人这么一说,村人懂了。 元浦兄弟带头半跪于地发誓,随后不管发生什么,阴德损耗算在他们自己个的身上,和出主意的鹿衍道人无关。 村人们都发了毒誓,鹿衍道人这才低声给出方法。 我们几个法师旁听着,一时间天旋地转的,这方法,恶毒到无以复加! 至此,鹿衍道人在我们眼中,已经变成了恶道。 三日后的深夜。 一群蒙面贼人闯进了刘家老宅,因为宋怯和刘池池出外探亲去了,所以,只抓住了刘氮、刘不惹父女二人。 蒙面人将吓得胆子几乎破碎的父女二人押解到前院。 摆上青石,将两人衣物除去,然后,这些贼人举起手中锋利短刃,将父女二人切割成了碎块! 过程惨不忍睹,赶上凌迟处死了。 我在旁亲眼看着这幕,气得浑身发抖! 但这是过往事实,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之奈何? 在这般残忍对待下,刘氮和刘不惹的最后一口气根本就咽不下去,两只怨念冲天的厉鬼就此诞生! 他们半悬浮地站在一旁,看着蒙面人们取走自家的尸块,下意识地跟着这些蒙面人。 我们自然跟了上去。 那些人扯掉黑布,露出面容,我一眼就看到了元浦、元驳兄弟。 尸块被分成百多份,参与此事的人,拿走自家的那份,回去用鹿衍道人给的符纸,混合这份血肉,煮汤给自家的女人喝,不用多久,就能自然怀上。 不怕伤身子的话,一个女人可以连续怀上五六个,甚至更多。 这就是鹿衍道人给出的解决方式。 刘家人身上蕴藏着万影村福运,那就取回各家的福运,符箓施法后吃下去,自然就能摆脱负面气场影响了。 至此,刘氮、刘不惹父女身亡,万影村所谓的绝后诅咒,破了。 鹿衍道人却不见了踪影,充分展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世外高人风骨。 万影村村民对鹿衍道人感恩戴德,相互约定,此事成为万影村禁忌,再也不提。 另一边,走亲戚的宋怯和刘池池回家了,却发现了病亡的刘氮、刘不惹尸首。 我们在旁看得清楚,那是宋怯用纸人幻化的尸首,欺骗刘池池用的。 第42章 三日诈尸 刘池池不明所以,大哭着举办了丧事,村民来参加白事儿,送别上任村长时,都看到了尸首。 他们一个个的表情诡异,宛似吞吃了苍蝇般的难受。 丧事之后,宋怯收买了部分村民,将刘池池推到村长位置。 另一边,刘氮、刘不惹这对厉鬼父女,机缘巧合之下,在鹊桥巨石内部,捡到了两本秘典。 其一是《诅咒秘诀》,另一本是《养蛊奇术》。 两只厉鬼藏身鹊桥巨石之内,于鬼道上一日千里地进修着! 我们在旁观察着。 针对我们,大部分秘典内容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不多的古字。 其中有些字眼,吸引了我的注意,比如,夺舍,养鬼,迷魂;再比如,诅咒……。 某日,怨念冲天的厉鬼刘氮于鹊桥石出关,一路飞奔,看那样子,赶着去投胎一般。 就在此时,画面凝定住,然后,高速快进。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觉双脚落定,脑中眩晕感散去。 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在荒寺之内,不远处就是那口落地巨钟,更远些,是鬼阵产生的黑雾。 广鸪他们纷纷清醒过来,彼此对望许久,大家伙眼神落到沉默不语的鬼附尸面上。 “我们的意识,回来了。”齐箬小声的说话,惊醒了所有人。 “没错,我们回来了,诅咒源头也搞清楚了,是化身厉鬼的刘氮!只不过,他和刘不惹都习得了夺舍邪术,所以说……。” 我这话被罗慕接了过去,她声音变大:“所以说,我们来万影村后遇到的任何人,都可能被这对厉鬼父女夺舍。” “那个喜好哭唧唧的刘池池?”齐箬小声提示。 我缓缓踱步,沉声说:“刘池池太过女性化,有可能是刘不惹搞的鬼,她于一年前夺舍了刘池池! 刘不惹学的蛊术,刘氮学的诅咒,这对鬼修父女联手,在万影村中掀起滔天血浪。 向吃了他们肉身的村民们寻仇只是第一步,向宋怯展开大复仇才是终极目标。” “鹊桥石中为何出现了两本邪术秘典?”齐箬很是不解。 “诡异的可不止这点,即便鹊桥石中被某个前辈高手藏了秘典,为何,刘氮父女能得到?他们真的福缘深厚吗? 若是真的有福,岂会被魔女邪术借命、借运?最终还被村民们害死了?” 我补充了这番话。 伙伴们都沉默下来。 疑点太多了,眼下,根本就看不清晰。 “宋怯使用纸人幻化成刘氮父女尸首,这是在为村民们的暴行善后吗?她为何这么做?还是说,那鹿衍道人,是宋怯一伙的? 如果恶道是宋怯的同伙,那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罗慕的脑筋无比清醒,她提出了很关键的问题。 我来回踱步:“难道,宋怯不耐烦了,这么多年的借命借运,都不能弄死刘氮父女,她就设计了一场村民夜袭,导致刘氮父女死亡? 她和亲儿子刘池池偏偏这时候不在家中,说是去看亲戚了,未免太巧了。 如此看来,宋怯玩了一出借刀杀人?” “她为何不自己动手,怕脏了手?这等魔头,会怕沾染鲜血吗? 几十年夫妻,虽然没有实质关系,但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偏要置刘氮于死地,什么仇什么怨?” 虽然鬼阵使用倒带模式,带着我们几人的意识回到过去,亲眼看到了宋怯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了所谓的绝后诅咒是怎么个事儿,但我还是一头雾水。 实在是,宋怯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即便是厌倦了,带着刘池池一朝远离即可,没必要做得这么绝,非要杀掉刘氮和刘不惹,其中,怕不是另有原因? 再有,如果这份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宋怯可就太恐怖了! 其本身的实力就已经吓死人的强悍了,还有个帮凶鹿衍道人,这家伙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但愿,不要和此恶道对上,否则,我们这队人马,指不定走不出万影村。 “诸位,线索虽然多出了不少,但目前扑朔迷离的厉害;当务之急,咱们先找出生位脱离鬼阵吧。对了,咱们意识离体到回归,过去多久了?” 我才意识到时间问题。 不等大家伙回答,我就掏出自家的电话了,其上日期显示的明显。 咔! 就像是一道霹雳砸在头上,我眼前就是一黑。 竟然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万影村处于没有法师守护的状态下,天晓得被诅咒杀了多少人? 我记忆中,诅咒一次只能杀一人,但谁知道积攒到一定的能量后,诅咒是不是可以同时杀两人亦或者更多? 这都是不能确定的。 “过去三天了?坏菜了,万影村危险了!咱们赶快出去。”齐箬急的眼圈通红。 毕竟,齐箬的亲戚们还受到诅咒威胁呢。 罗慕气鼓鼓的:“可是这见鬼的真阵法,生位到底在……?咦,黑雾开始消散了,你们快看。” 顺着罗慕的手势,我们都扭头看去。 只见那遮天蔽地的黑雾正缓缓变淡,就在我们眼前,荒寺外头连接的刘家老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岖的村路。 鬼阵,自行消失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变化,喃喃:“鬼阵出现的意义,除了让我们看到过去的部分真相外,就是要阻拦我们三天时间。 它这么做的深意是什么?是谁布置的鬼阵? 诸位,大家都琢磨琢磨,我感觉,咱们掉进了一个极度恐怖的阴谋中,怕不是,已经成了他人手中的刀锋,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法师们听我这么一说,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因着鬼阵解开带来的丝丝喜悦,被冲击得烟消云散。 “砰,砰。” 脚步声响起。 “梁师,是梁师,头儿,我看见他们了,师傅们就在寺内,快跑啊!” 寺庙门外,一个女孩尖叫起来。 语调激动中带着哭音,似乎,找寻我们许久了。 我们都分辨出来,是实习女记者吴敏雅的声音。 紧跟着就是另外几人激动的叫嚷声。 蹬蹬蹬的,四个人一溜烟的跑进荒寺。 一眼看到我们,跑在最前面的吴敏雅激动地哭出声来:“呜呜,梁师,救命啊! 你们到哪去了?三天,整整三天,整个村子都乱套了,到处都在死人! 我们吓坏了,但知道逃出村子没用,一直坚持着到处找你们。 呜呜,你们怎么才出现啊?呜呜,哇哇。” 吴敏雅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嚷着。 她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脸上还有血迹。 我几乎没认出这是那个漂亮的实习生,不过三天不见,她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啊,梁师,终于找到你们了,万影村死了好多人,好多尸体啊! 有些尸体,不知道为何诈尸了!尸体疯狂的追赶我们,差点被逮住,我们几个能活到现在,那是老天保佑。” 浑身破破烂烂的孙豁达一下子跑到近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这么个大老爷们,眼镜歪着,眼圈通红,泪水眼看着要流下了。 又是两个人跑到近前,正是清冷性子的女主持人风琢和身强体健的摄像师王岽。 这两位还算冷静,扶着膝盖呼呼喘气,衣物上全是灰土和血迹,但状态比情绪起伏过大的吴敏雅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看起来不那么的狼狈。 “梁师,它们追来了!”缓过一口气的风琢向着身后一指。 “什么追来了?”我下意识的追问,抬眼看去,就被吓了一大跳。 泥泞的村路尽头,黑夜阴气蒸腾之中,一大群张牙舞爪的人形生物正在逼近。 仔细看,它们全都是一副青惨惨的死人脸,数量足有数十具。 没看错,这些都是尸体,它们,诈尸了! 第43章 镇尸记 万影村邪气太重了,这几天死的人可能是太多了,导致尸体受到邪气的刺激集体诈尸。 诈尸和僵尸不同,诈尸只是因着邪气浸染,尸体蹦起来追寻着生气去抓人。 这种尸体产生的尸毒也没有僵尸厉害,但普通人若被它们抓住,被生吞活剥的话,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这类尸体可以称作‘行尸’。 比僵尸差了不知多少档次,属于不入流的玩意儿,只不过,普通人面对行尸,还是相当危险的。 难怪四个记者跑得这般狼狈,感情,在我们出现前,他们正被尸群追击。 算他们运气好,正好选择了荒寺方向,这才在千钧一发之时,和我们再度碰头。 “躲到我们身后,快!” 看清尸群的一霎,我就喊了出来。 四个记者连滚带爬地躲到我们身后去。 “诸位,来活了,定住他们,尽量不要损坏尸体,他们都是村民,过后还要家属认领的。 注意了,诈尸后也有尸毒,不要被它们咬中或抓伤。” 我急急吩咐着。 “晓得了。”广鸪他们都应了下来。 反手间,我从包中掏出了一沓子阴山镇尸符,另一只手握紧拘棒,闪电般地迎了上去。 尸群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口中发出嘶吼,挥舞着血迹斑斑的两手,疯狂地向我扑来! 他张开的大口中流着黑血,看着恐怖又恶心。 让人心头咯噔一下的是,这人我认识。 正是停尸大棚中那个肤色黝黑的老农,不是说他们八字硬不怕中邪吗?好嘛,最先变成行尸的正是这一批。 毫不犹豫的一个半转身,行尸带着腥风从我身旁掠过。 啪! 镇尸符狠狠贴在他的后脑勺上。 正扑击着的行尸一下就扑在泥水之中,动都不动了。 这么一会子功夫,法师们都到了位置。 广鸪一声‘阿弥陀佛’,噗通!一个行尸扑倒在地,其额头上多了个佛门万字印痕; 再一声‘吾佛慈悲’,某个行尸的后脑勺也多了个万字佛印。 广鸪手中的佛宗法印,于镇尸方面很有效果。 罗慕不遑多让,其身后银光闪动,行尸的眉心就刺进一枚尺长的银针,直接定住,摔倒在地。 齐箬控制着鬼附尸。 那鬼附尸行走如风,所过之处,鬼气弥漫,爪子拗断一具具行尸的脖颈,阴气输送进去,直接镇住了行尸。 当我用掉五张镇尸符收拾了五具行尸之后,就感觉前方一空。 定睛一看,行尸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再没有能站起来的。 法师同伴们的出手比我想象中的更快、更有效。 “干得好!”我夸赞一声,反手将没有使用的符箓收回包中。 转眼一看,孙豁达他们缩到落地铜钟后头躲着去了。 “孙豁达他们不是见识过铜钟之下有六片尸首的吗?还敢躲在那物的后头?这么勇敢的吗?”我就是一愣。 “咦?等一下,鬼阵中所见,是否真实呢?刘嫂子和刘陌娟、刘陌珏兄妹,真的死在铜钟之下了吗?” 放翻行尸的法师们回到我身边,发现我盯着铜钟看,顺势打量过去。 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他们面色一变再变的,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我闪身到巨钟之前,示意孙豁达他们赶快过来。 四人紧张的在大钟后头探头探脑,打量着寺庙之外,发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这才齐齐松口气。 然后,都对我摇头。 看其表现,显然是不愿离开大钟,似乎,这口佛门大钟给他们带来了勇气。 我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几位,随后,板起脸沉声问:“难道,你们忘了这口钟?” “这口钟,怎么了?”孙豁达四人狐疑地打量大钟。 “莫非真的忘了?”我眨巴下眼睛,就对着齐箬打了个手势。 齐箬脸色发黑的点点头。 随着她的指诀驱动,鬼附尸到了近前。 若论力大无穷,在场谁能比过这只怪物? 鬼附尸蹲下了身子,一只手插入大钟边沿,只是一使劲,‘轰’的一声,沉重无比的铜钟就被掀翻了。 “啊啊啊!” “天,想起来了,我怎么会忘了这事儿的?妈呀。” 惊声尖叫、哭爹喊娘的动静儿一道响起。 孙豁达四人看到大钟之下罩着的六片尸首,加上那凝固的黑血,一下子就记起来了三天前经历过的事儿,魂儿简直要吓飞了! 连滚带爬,哭嚎着向我们这边冲来。 像是身后有鬼追赶着一般,速度快得让人讶异,转眼间,就躲到我们身后簌簌发抖了。 “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啊,呜呜。” 精神几乎失常的吴敏雅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就要往我身上抹。 我急急躲避,嘴角不自然地抽着。 看在对方几乎吓疯的德行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咦,你们几个还真就忘了这底下有尸体?怎么会?” 我狐疑地盯向四人。 当日,他们几个和我们一道亲眼见证过六片尸首的,为何现在这等反应?人,能记性差到这般地步,还是说,这四个人……? 我愈发地怀疑起来。 “梁师,我真就不记得这事儿了,是那个女人掀开大钟,我才记起三天前和你们一道见证过这事儿的!真是怪异,我的记忆,好像是出问题了。” 孙豁达狠命地拍着脑袋,一副拼命回忆的样子。 这边,齐箬抱紧了吓得最厉害的吴敏雅,拍着对方后背,连连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不怕,不怕。” 吴敏雅渐渐停住哭声,精神头极差。 她艰难地抬头看向我,楚楚可怜地说:“梁师,孙头儿说得没错,我的记忆也有点儿问题,不记得铜钟里头有尸体了,大钟被掀开后,才猛然想起来的。” 风琢和王岽上前附和一番,都表示自家的记忆经过鬼阵折腾后,出了问题,要是还记着这事儿,打死也不会躲到铜钟的后头去。 我沉默了。 “鬼阵对记忆有影响?那我的记忆,是不是也被鬼阵搞得缺失一块? 若真是如此,缺失的是什么? 看来,有必要和法师同伴们交流一番,把各自的鬼阵记忆说出来,查漏补缺。” 沉吟之后,打定主意。 即便,我不确定自家于鬼阵中的记忆是否完整,但防微杜渐的,谨慎些总是好的。 我收回审视四人的眼神。 已经确认了,铜钟之下确实是刘陌娟一家三口的尸首,并不是幻术。 我注意到尸首上没有佛牌。 按照刘池池所言,他母亲从太国带回佛牌,家里人都有分到; 刘池池一直戴着,别的刘家人没理由不戴。说明,杀害这三人的凶手将佛牌取走了。 一念及此,心头愈发沉重! “得,咱就少说些没用的吧;孙豁达,我问你,三日前和我们分开后,你们几个到哪里去了?” 我直直盯着对方,敢说谎立马就拆穿。 “梁师,当时我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我们几个就身在荒寺之外了,看不到黑雾什么的了。 我们再度闯了进去,却找不到你们的踪迹。” 孙豁达苦着脸,回忆着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儿。 我蹙紧眉头,追问:“村子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这么乱?这三天死了多少人?看到刘池池村长和他的母亲没?” 我一连窜的问话砸了过去,孙豁达张张嘴巴,声音嘶哑:“梁师,你慢些,我跟不上趟儿了,哎呀,嗓子疼。” 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看向最冷静的女主持人风琢。 风琢会意,上前几步,沉吟着组织一下语言,才凝声说:“ 我们和师傅们分散的那一晚,村中死亡人数激增,达到恐怖的五十六名! 全部是诡异的死法,有些人将自己煮熟在沸水大锅中,面上带着微笑; 有些村民去夜泳,溺死在河中,面孔扭曲又恐怖; 还有的极端离奇,躺在土炕上就没了气息。” “总之,那一晚简直是地狱降临人间! 我这种普通人也能感受到,一股股的阴风在村子中窜来窜去的! 看不见什么,但能感觉到,有鬼!很多只鬼,它们在疯狂的收割人命!” “这时候本该村长出来主持大局的,但诡异的是,从那时候起,就没人见到过刘池池村长,甚至,他的母亲也失踪了。 那时候我们几个遗忘了刘陌娟三人死在荒寺的事儿,就没和村民们多说什么。 村委会急忙选出新的负责人,挨家挨户的巡查,将尸首搬运到打谷场停尸大棚安置; 我们几个也区帮着搬运尸体,折腾到天明,筋疲力尽的。 随后几天,死人越来越多,截止到现在,估计,死亡人数破五百以上了!” 风琢说到这里,口干舌燥的,她示意王岽继续。 我们听到‘五百’这个数字,一个个吃惊的身躯颤栗。 摄像师王岽掏出水壶递给风琢,满脸惊恐地说起来。 “梁师,诸位师傅,你们是没看见啊,村儿里到处都是尸体,走到哪儿都是哭声,太吓人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更吓人的场面。” “一下子死掉这么多人,村民们疯了! 就昨天中午,年纪大的下令,让家里年纪小的幸存者,马上逃离万影村,去周边城镇躲避灾祸; 一时间,村民们带着行李和钱款,逃离万影村了。” “我们几个知道诅咒这玩意儿逃远了也没用,但谁肯听我们的啊? 村民们一窝蜂地跑了,到现在,近五千名年轻人逃走了,还留在村子中的,大都是年纪大的,他们死也不愿离开村子。” “什么,年轻的村民们都跑了?”听到这可怕的消息,我被震到了。 第44章 掘地围邪 王岽苦着脸:“是的,梁师,年轻力壮的基本上都跑了,他们的爹娘不怕死,但不想让子女死在万影村。” 罗慕闻言,三白眼立起:“愚蠢,真是愚不可及!超级诅咒已经锁定,哪怕是逃到海角天涯,也迟早会找到头上的,无非是时间早晚。咦,时间早晚?” 罗慕突然咀嚼起这个词。 我们听着,心头都是一动。 看向王岽,我急急追问:“诡异死亡的五百多人中,年轻人占据多少比例?还是说,岁数大的占比多?这问题至关重要,你想明白再回答。” 发现我表情无比严肃,四个记者都被吓得一哆嗦,因为,我对待他们很少这般严厉过。 王岽不敢说话了,他凑到孙豁达和两个女同事身旁,四个人对比了自家的记忆,这才给出个比较确切的答案。 孙豁达看向我:“梁师,我们核对之后发现,死掉的村民中,低于二十岁的只占据百分之三十左右,剩下的死者,大多是上一辈的,年纪都偏大。” 这话出口,等待答案的法师们都有些激动了。 “阿弥陀佛。”广鸪先是来了一声佛号,看向我:“梁师,超级诅咒杀人,出现了规律,那就是,先杀岁数大的村民! 换言之,先杀当年残害了刘氮父女的那批村民。” “贫僧要是所料不差,那碎发和血样,采样的也是这批人;至于他们的后代?和你我一样,是被诅咒因果缠绕的次一级诅咒目标。” 齐箬兴奋地接过话头:“这就是说,老村民们让儿女躲到外地去,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距离首要目标比较近的次要目标,有可能先被连累到。 现在,村子中剩下的人,除了咱们这一批次要目标外,我估摸着,都是首要目标了。” “在首要目标没有完全死亡之前,超级诅咒是不是没心思分出精力,去外地追杀次要目标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咱们的任务就是,保住剩下的首要目标们,这就停住了超级诅咒步伐,相当于长时间保护住逃亡出去的次要目标们。 梁师,我这样想是对的吧?” 齐箬目光热切的看着我,希望这个猜测合理。 我心头‘砰砰砰’的快速跳动,法师伙伴们的这段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 “啊,这玩意分主要目标和次要目标的吗?那我们四个外地记者,绝对是次要目标啊,走,走,咱们现在就回省城。” 孙豁达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其中关键。 “嘿嘿!”罗慕冲着他诡异一笑。 “罗师傅,你笑什么啊?我的选择难道不对?”孙豁达不明所以,但直觉感到罗慕不是好笑。 “你啊,确实有些小聪明,可惜,现在晚了; 三日前,和我们分散开的时候,你们马上溜走,那时候还算是次要目标。” “但这三天,你们完全参与到万影村抗衡诅咒的活动中,又是搬运尸体,又是满村寻找我们的,还被行尸追赶,恭喜你们,已经从次要目标升级为首要目标了! 在诅咒眼中,你们和老村民们基本一样了! 你确定现在要脱离我等保护?” 罗慕的最后一句中带着嘲讽之意。 “啊,我的天啊!这真是无妄之灾,要是我们当天就……。”孙豁达下面的话猛然憋了回去。 我听懂了,这厮在埋怨我们这帮子法师,当日告诫他们诅咒缠身就逃不掉,导致他们没能及时溜走。 问题是,那时候的我们,也不晓得诅咒分首要和次要目标啊! 落到眼下的狼狈境地,孙豁达他们确实该埋怨我们。 话是不错,但我方法师岂会认错? 罗慕立马不悦的‘嗯’了一声,死盯着差点说错话的孙豁达,吓得老小子脸色煞白。 齐箬很是不高兴,她身后的鬼附尸上前几步,对着孙豁达挤出个阴森笑意。 “哎呀,不敢,不敢!我们不敢脱离师傅们的保护,还是原先说好的价格,请师傅们护住我们。” 孙豁达吓得几乎跌坐倒地,被王岽扶住了,立马改了口风。 “哼,算你识相。”罗慕不屑的撇撇嘴。 我没管这些,而是原地踱步,某刻,猛然停住脚步,法师伙伴们都看过来。 “广鸪,你的那套定魂佛阵,在强大能量支撑下,能不能定住五六百人的阴魂,不让他们体内的诅咒发作?” 我提出这么个话头。 “这?理论上是可行的,只要能量足够用,佛阵的七天缓冲期也不再是个事儿,可以力破之;问题在于,上哪儿找到充沛的能量供应呢?” 广鸪一愣,琢磨了一下,给出回应。 “理论上可行,那就有希望!诸位,咱们有机会定住超级诅咒了。”我脸上展现喜色。 齐箬不解地上前一步:“梁师,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依着广鸪的佛阵为基础,布置一个能保住所有留守村人性命的超级守护大阵了。 齐箬和广鸪神色愈发迷茫,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就广鸪这点能力,保护一两个村民都难,何况,村子中还有五六百名幸存的留守村民。 “哈哈,本姑娘想到了,梁师,你还真敢想!”少女音突现,是附着在罗慕身上的大蟒仙家白针在说话。 “哎呀,仙家就是仙家,这么快就猜到了梁某的想法,佩服。”我赶忙奉承。 “虚伪!”罗慕给了一声。 我和白针都没在意。 “诸位,信得过我的话,跟我来!”我不再多说,一挥手,向着寺外跑去。 高速奔行,避开村路上的尸体,也不管幸存村民的欢呼声,我一鼓作气地跑到目标建筑物门前。 身后全是脚步声。 法师伙伴和孙豁达四记者,都紧随着我疾跑。 “呼呼!”孙豁达累得像是老狗一样的吐着舌头。 我们眼前的建筑物是,刘家老宅! 没错,我的目标正是刘家老宅地下的那套风水阴宅。 风水阴宅存在两百多年了,不停地吸收万影村民福气,同时也吸收着周边地气。 这么说吧,这套风水阴宅中储藏的自然能量,其储量之大,简直不敢想象。 别的法师有没有办法引导出自然能量来我不晓得,但阴山派法师有这个能耐。 当我将阴宅能量引出,灌注到广鸪布置的定魂佛阵之中,那么,只要身在此佛阵中的人,就不会被诅咒侵害到了! 我等法师使用秘术,不会如普通人一般的昏迷过去,在阵法中主持着持久战,诅咒施行者被拖到诅咒反噬都有可能。 这样一来,主导权可就落到我手了。 广鸪看着刘家老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声阿弥陀佛后,对着我挑起大拇哥,眼神示意:梁师,还是你有办法。 “孙豁达,去找村委会现在的负责人,让他们将留守村民全部引到刘家老宅来。 风水阴宅藏于地下深处,我等不知确切位置,得依靠村民之力,将这里掘地百尺,将风水阴宅翻出来!能不能活着,端看这一招了,你听懂没?” “懂了,梁师,我这就去办,小王,跟我走。” 孙豁达办事是好手,立马抬头挺胸地受命,手一挥,带着王岽执行任务去了。 没用上多久,留守村民中全部出现在刘家老宅之中。 宅子足够大,即便进来了五百多人,也不拥挤。 我注意到了元浦齐椿夫妇,他们竟然带着元菟儿,身旁跟着元驳王氏夫妇,身边也跟着个女儿,不见其儿子。 心头火苗子一下就窜起来了! 元家两兄弟,重男轻女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眼下,没工夫追究这个。 我一声令下,村民们几十个为一伙,抡起锄头洋镐,铁锨等工具齐齐上阵,分为不同地点,玩命地挖坑! 村民们都听了我方对诅咒目标的分析,懂了自家面临的危险处境。 为了活下去,全都激发了斗志。 一时间,土屑纷飞,一个个大坑出现,还在不停地加深,就等着看,谁能第一个挖出风水阴宅? 孙豁达四记者也参与到挖坑的大业中去,贡献自身的一份力量。 某刻,园圃那边传来欢呼声。 “挖到阴宅了!” “地下深处确实有建筑物。” 声音震天响,一下子惊动了所有人。 我心头就是一喜,施展轻身术就往园圃那边赶。 嗡! 空气扭曲,紧跟着,刘家老宅院墙之外漆黑阴雾弥漫而来,其中升起数个扭曲变形的黑影,张牙舞爪的,浑身散发着极其吓人的鬼气。 “不好,对方想干扰我们挖掘阴宅,诸位道友,快,挡住他们。” 我就是一惊,急急喊着:“村民们全都进入阴宅里躲着,千万不要出来。” 村民们亲眼看到阴雾深处鬼影重重,一个个的几乎被吓死。 听到我的命令,都尖叫着向着阴宅地洞那边狂奔。 我已经领着法师团队,向着弥漫过来的漆黑阴雾冲去。 “对方已经侵入宅院,诸位同道,各自为战,注意安全。” 我喊了一声,加快速度,冲在最前方。 轰! 一团黑气对着我狠狠冲来,其内,是一只两米直径的鬼爪! 第45章 血魔刀亡魇梦 显然,操控超级诅咒的刘氮,眼看着我们要带着首要目标们躲进风水阴宅了。 知道我方有本事依靠阴宅能量加持佛阵,阻拦诅咒继续。 到那时候,依靠诅咒杀人就变得困难了。 如是,他和女儿刘不惹驱动了麾下的鬼怪妖邪,来做阻拦。 刘氮和刘不惹都是厉鬼之躯,他们必然夺舍了活人! 其中之一应该是刘池池,但另外一人神秘莫测的,我方不知其底细。 于这两位而言,这些岁数大的留守村民,和他们有血海深仇! 当年,就是这些村民联手剁碎了刘氮父女,煮汤吃肉的,这才有了后来的井喷式生娃。 我等法师成了这对父女复仇路上的大石头,他们想要除之而后快。 可是,于我等法师的立场去看,涉及太多人命了! 刘氮父女报仇是天经地义的,可使用大型诅咒,牵连众多无辜者丧命就太不应该了。 而且,已经造成五百多人的死亡了,于情于理的,也该收手了。 双方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样。 即便,我也觉着元浦、元驳那样的恶人该死,却不能放任诅咒继续屠戮下去了。 用律法审判元浦他们,更为合适些。 这是基于已经死亡五百多人的事实,所做出的考虑。 但很明显,刘氮父女不打算停手。 他俩怨念太重了,已没法回头。 此时此刻,双方不可能理论,那就只能靠着拳头说话了。 对着我抓来的鬼爪有着数米长短,十根指甲锋锐如刀,其隐藏在阴雾中的鬼躯真身不得几十米高下?亦或者,使用鬼术,强化了鬼爪? 不管是哪一种,都厉害非常,可见对方对我的恨意之深,恨我半途阻碍好事,所以,一见面就下了杀手。 我并未召唤粽姨出手。 来到万影村之后,一直没让粽姨在罗慕眼前出现过;必须藏着一手,毕竟,诅咒翻篇后,罗慕必然是最棘手的存在。 眼下,只能凭着自身和刘氮父女豢养的鬼怪斗法了,好在,我不是孤身一人。 “刘氮,刘不惹,我们已经知道诅咒始末了,你俩已经杀了五六百人,该停手了。” 我一边对着阴雾深处喊着,一边挥动灌注法力的拘棒,狠狠打在鬼爪之上。 打的此物体表黑烟狂冒,阴雾深处传来鬼怪受伤时的惨叫声。 看来,只是强化一只鬼爪罢了,若果真有数十米的鬼躯真身,这点打击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让我松了口气,刘氮父女驱使的阴灵不够强大,这是好消息。 “该死,该死!梁松禹,你们真是多管闲事,找死!”这是一年轻女人的声音。 凄厉的吼声于阴雾中响起,一道道鬼影闪现,和广鸪、齐箬、鬼附尸以及罗慕他们厮杀一处。 对方御使的鬼怪至少有十多只,好在没有厉害的,我方法师祭出一些驱鬼符,又近身法术攻击一番,缠斗了七八分钟,那十几道鬼影不敌,在阴雾掩护下迅速逃离了。 我翻越高墙,法力灌注双目,勉强看透了阴雾。 发现,被十几只鬼影簇拥着逃跑的,正是失踪的刘池池村长。 他那歪歪的鼻子,太醒目了。 “刘池池,不,刘不惹,你不是噬心蛊大师吗?这还没使用蛊术呢,你跑什么啊?”我用拘棒指着远方,一顿讥讽。 “嗷,哈哈哈!梁松禹,你以为自己赢了是吧?你识别出我是刘不惹又能如何? 你们,即将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哈哈哈!” 被刘不惹夺舍的刘池池双眼转为纯白色,回头对着这边放狠话。 阴风大作,鬼怪们簇拥着对方瞬间远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头就是一沉。 “坏了!”少女音炸响,仙家白针有所发现。 “怎么了?”法师伙伴们不明所以。 “咱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和刘不惹缠斗了许久,这段时间,留守村民都顺着地洞逃进风水阴宅了。 但是,他们身边没有咱们守护,刘不惹在这儿,刘氮夺舍的人在哪儿?” 白针这话还没有落地,一众法师都感觉眼前发黑了,身体遥遥欲倒。 “快去阴宅,但愿来得及!刘氮不会这么点时间就杀了四五百人吧?他没那实力。” 我急得直接翻过墙头,增加速度的阴山遁术展开,瞬间就抵达园圃地洞处,一头就钻了进去,法师伙伴们都被我甩没影了。 这等遁术手段,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示,此刻,顾不得藏拙了。 一想到因着自己疏忽,让一众村民陷入危险境地,我就感觉头皮发炸! 地洞深达到数十米,下方露出的建筑屋顶,已经被凿出了大洞。 这既是位于地下的阴宅,就是不知整体面积大小。 咻!我宛似一块坠落的陨石,从阴宅屋顶大洞砸了进去。 轰! 石板碎裂。 我屈膝化解压力,持着拘棒对准前方。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目眦欲裂。 尸首,遍地尸首,一片片的尸首! 全都是被利刃从头顶向下劈开,分成左右对称两片的尸首,死法和刘陌娟三人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逃跑的脚步声,还有哭泣的求饶声,更有人死亡时的惨叫声。 某人,正在大开杀戒! 对方知道我方利用阴宅能量能够阻拦超级诅咒,干脆就不装了,直接动手杀人。 其丧心病狂到了一定的地步。 “是谁,到底是谁?” 我眼睛血红,怒意滔天! 阴山遁术展动,瞬息间穿梭一栋又一栋阴宅房屋,出现在某个大院子之中。 “不要!”女人凄厉地喊着,正是齐椿。 我眼睁睁看着齐椿被一柄削铁如泥的细长利刃劈成两片,但就是来不及阻止。 即便阴山遁术的速度,也阻拦不了这么快的刀法。 噗! 飞溅的血,落在举着利刃之人的身上,将其衣物染得通红,宛似血魔降临! 她身边一片片的尸首堆叠,我能认出来一部分。 其中,有眼珠子吊在眼眶之外的元浦、元驳,还有那脸孔变形的王氏,王氏的女儿也没能逃过,死得那叫一个惨! 一只只瞳孔放大、毫无生气的死人眼珠子凝视着我,似乎,在求我为他们主持公道。 “梁师,你来了?你怎么才来?我等你许久了。 杀掉这些家伙后,凑足了七百阴灵之数,眼下的我,已经完成了初步目标; 梁师,你不是我对手,莫要阻拦。” “那个毒妇宋怯,就躲在阴宅密室之中,我要和她算总账了!梁师,你们莫要妨碍我,否则,我会将你们全部斩杀的!” 对方背对着我,阴森的说着这些话。 是饱含怨气的中年男子声音。 但这个人呈现给我的背影,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 窈窕、曼妙,如果不是浑身染血,我真不敢相信,刘氮夺舍的,竟然是她? 对方缓缓转身,满脸都是血。 双手持着一柄整体一米六以上长度的特制细刀。 刀身修长,像是禾苗一般的样子,这是一口苗刀。 此人的脸,我岂会不识? “元菟儿,原来,你一出生就被刘氮夺舍了!难怪,最先死亡的是元鳕儿,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我持着拘棒,满嘴苦涩。 有着婴儿肥脸蛋的可爱少女,此时,眼睛中全是沸腾的仇恨之火,那是成年男子的眼神,不是少女的眼神! 刘氮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一直在我们面前演戏。 我就从未怀疑过元菟儿有嫌疑,可见刘氮演技之深。 “嘿嘿嘿!”元菟儿,不,应该喊她刘氮了。 顶着少女脸的刘氮,曲臂,横抬起滴血苗刀于面前,伸出舌头,舔了满满一口血,喃喃:“元浦一家的血真是香甜啊! 我早就想灭元家满门了,本以为释放出‘亡魇鬼梦诅咒’已经足够了,不想,梁师你们具备破坏诅咒进程的实力; 无奈之下,我只能暴露自己和不惹了; 要是让元浦、元驳这等凶手逃脱,我拼着魂消魄散危险,释放大型诅咒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这话,少女脸的刘氮用衣裙边角擦拭着刀身,将超长的苗刀擦拭的干净无比。 我也知道了这套邪恶诅咒的真名,叫做,亡魇鬼梦诅咒。 咻咻咻! 我身后一连落下多人,法师伙伴们都面露异色的看着元菟儿(刘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那人身边的元家人残破尸首,广鸪只会念叨阿弥陀佛了,实在是,如此残忍的一幕,对他这个崇尚佛门教义的和尚而言,太过刺激了! 齐箬被刺激的要发疯了!她看着堂姐齐椿的尸首,欲要指挥着鬼附尸上前拼命,我眼神阻拦了齐箬。 “刘氮,就是你使用这口苗刀,杀了刘嫂子、刘陌珏和刘陌娟的吧?他们的阴魂是否还在?” 我死死盯着对方,问出这话。 “哼,不错,刘家三口都是我亲手劈成两片的! 我先催动他们体内诅咒发作,折磨得他们骨断筋折,让其清醒后,再一刀劈下,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如此,才解我心头之恨。 他们的尸首塞到荒寺大钟下面去了。 你是没看见,当我亮出此刀对准他们时,刚从诅咒梦魇中清醒过来的三人,眼中的极致讶异。 他们根本想不到,元菟儿这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的可是我刘氮! 我对他们的恨意,他们不懂,也不必懂,被刀砍死就是他们的宿命! 至于三人的魂魄?没必要留着,刀气震碎,真是痛快,哈哈哈。” 刘氮持着滴血之刀,笑的那叫一个恐怖。 闻言,我的心沉了下去。 刘陌娟一家三口,死得太惨了,连阴魂都没能留下; 刘氮,太狠,太过了!做事太没有底线了。 那厮猛然收住笑声,盯着我们。 “请你们让开,我已收集够了七百魂灵加持己身,也亲手诛杀了元浦元驳等首恶,所以,于现在起,亡魇鬼梦诅咒收回,停止。 无需杀害剩下的村民,也不会牵连你们了,要去找躲在阴宅密室中的女魔头宋怯算总账了! 你们,可不要逼我出手。” 刘氮(元菟儿)缓缓的抬起了苗刀,指向我们。 溢着血的眼眸中,杀意沸腾! 第46章 暗藏魑魅 随着对方举刀,‘呼啦’一声,其脖颈那里金光大放。 一枚太国阴牌跟着震荡漂浮起来,和刘池池脖子上的那块极为相似。 不一样的是,‘轰轰’的滚动声响中,无边无际的阴气从这块阴牌中释放出来,将金光渲染成瘆人的深灰之色。 其内鬼影重叠一处,看起来就是一张张诡异又扭曲的青惨鬼脸! 数量之多,宛似蚕茧般将人给包裹在内。 我的阴眼穿透了深灰雾气,反馈回来的场景让人震惊莫名。 足足六七百只怨鬼! 没看错,这个数量太惊人了,联想对方先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懂的?万影村死亡村民的阴魂,都被这块特制的阴牌吸收进去并禁锢住了。 同时,还被擅长鬼道的刘氮(元菟儿)给控制住了。 七百阴魂,成了对方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阴气能量储备器,随身携带的那种。 “吼吼!” 嘶吼震天,每一只阴魂都贡献出自身的阴气,源源不绝的灌注到顶着少女脸的刘氮的体内,其气势在一霎间就上翻了数十倍之多。 我们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忽然就懂了对方先前的话。 难怪刘氮极为笃定我们不再是他的对手了,原来,七百阴魂给了他底气。 “你们,让不让开?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否则,我将大开杀戒了。” 被阴魂团团围绕的刘氮,用刀点着我们几人,发出最后通牒。 我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后侧屋舍那里传来惊喜的喊叫声。 “我看到梁师他们了,快,咱们快过去,别让元菟儿女魔头害死! 啊啊啊,梁师,你就是我们的救星啊,太好了。” 声音我可是太熟了,正是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吴敏雅。 转头就看到数十个村民浑身是血的往我们这边跑。 其内,四个记者很是显眼,即便他们同样狼狈,浑身又是伤又是血的,但毕竟城里人气质摆在那儿,和土里土气的农村人就是不一样。 “哎呀,你们这些家伙倒是命大,没被大暴走的元菟儿当场砍死,啧啧,运气不赖嘛!” 罗慕没忘了调侃一番。 这女人的嘴巴就是毒,这帮村民和四个记者死里逃生的,这是多大的惊险?到了罗慕口中,好嘛,命大之类的帽子扣了过去,殊不知,村民对其观感得多恶劣。 果不其然,一众侥幸活着的村民闻言,都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罗慕几眼。 要不是知道此时得依靠外地法师们保命,村民中的那些长舌妇,一定要集体开骂了。 “罗师傅说笑了,不过,能逃过元菟儿毒手,再度遇到你们,我等确实命大;那啥,没别的,酬金方面我再加两万,只求师傅们护住我们,别让那疯女人近身。” 孙豁达点头哈腰地附和罗慕,还提高了酬金。 没办法,有求于人之时,孙豁达这种人最懂厉害关系了。 罗慕笑了,高傲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但孙豁达已经感激涕零了。 我们几个对罗慕这等乘势涨价的行为很是不齿。 但孙豁达上赶子满足罗慕的贪婪,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人家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就这么着吧! 孙豁达高兴地躲在罗慕身后去了。 吴敏雅瘪瘪嘴,躲到我身后。 风琢很是不满的暗中瞪了随意涨价的孙豁达几眼,躲到齐箬身后。 王岽面无表情的走到广鸪身后站好。 还是一个法师保护其中一人的格局,只不过,孙豁达这次选了罗慕。 幸存村民们没谁提出加价的事儿,纷纷找个法师的身后躲着。 我们几个只能无奈的看着。 对面那些阴魂,普通人是看不到的,难怪他们还敢往我们身旁凑,真以为我们挡得住此时的刘氮? “一群蝼蚁,我本想放过你们,却偏偏跑到我眼前来碍眼?得,也不差这几十人了,我就将你们全部砍死好了!” 刘氮面上怒意升腾,他改变了主意。 对此,我毫不意外。 刘氮已杀道入魔了,嗜杀成性之下,说的话哪还有诚信可言?可不就是随时随地掀翻自身先前的承诺。 “你敢?”齐箬操控着鬼附尸,厉喝威慑。 “我有什么不敢的?对了,先从你们这几个不知好歹的法师身上开刀好了!你们几个是不是忘了,尔等,也是诅咒目标,‘亡魇鬼梦诅咒’,动!” 刘氮的刀口就是一震。 “不好!”我吃了一惊,因为,感受到一股子邪恶至极的力量于体内爆发,其速度之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身上的超级诅咒,发作了!” 只是这么个念头,之后,神智就是一阵迷糊。 紧跟着,天旋地转的,我已经分不清自身在哪里了。 待到脚踏实地了,我睁开眼,脑中就是一阵翻腾。 忽然发现自己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正站在某卫生间的镜子前。 “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我和女朋友约会呢,我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 我的女友是,刚入职不久的实习生吴敏雅。” 摇摇头,我脑袋有些发疼,但也知道自己该干嘛。 走出洗手间,回到餐厅双人间,女友吴敏雅正噘着嘴等在那儿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小雅,抱歉啊,等着急了吧?这饭店服务真差劲儿,菜怎么还没上全?” 我一眼看到女友,心底就升起万分喜爱,看到她不开心了,赶忙坐过去哄着。 “哼,就知道哄我,你倒是说说啊,我这实习身份什么时候能够转正? 你不是说自己和台长是亲戚关系吗?怎么一个月了,还没有办下来?你是不是忽悠我呢?我可是好人家姑娘,你再这样,咱俩就别处了。” 吴敏雅娇嗔的打了我胸口一拳,满脸不依不饶的,又提起转正的事儿了。 我就是一阵头疼:这玩意是说说就成的吗?即便台长是我亲舅舅,那不也要走流程的吗?你这实习期半年还没过呢,眼下就转正,舅舅台长面上好看吗? 心底埋怨处了一个月的小女友不太董事,但也只能忍着不悦,就要继续哄她。 就在此时,我脑子中宛似地震一般震荡起来! 然后,呼啦啦的记忆疯狂涌来,转眼间,我就记起了自己是谁。 “我是梁松禹,眼下,我被‘亡魇鬼梦诅咒’扯到梦幻鬼场之中了; 因着自家是法师,意志方面比普通人坚韧数十倍,所以,这道诅咒没能完全迷惑住自己的心。” 我的眼色登时就变了,迅速出手。 啪! 我捏住了吴敏雅的手腕。 她的手上,一把餐刀指向我的心口,只差一点,我就被她刺死当场。 轰! 幻境宛似玻璃碎片般的破碎。 嗤! 一股剧痛从左臂传来。 我低头就看见,滴血的剑尖儿穿透了自家的左臂。 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身后。 红袍‘粽姨’就在后头,她的两只鬼爪死死握住锋锐剑身。 正是粽姨的出手,将这口刺向我后心的银白利剑改变了方位,但剑身的前半段,还是刺穿了我的左臂。 我沿着剑身顺势看过去,看到握住剑柄的两只手。 纤纤之手,其表面却凸显着十几道狰狞青筋。 沿着手臂看去。 青筋布满了面孔,眼睛殷红,头上多出一只角的可怕女人呈现在眼中。 正是吴敏雅。 “啊啊啊!” 惨叫从四边传来。 我左右扫看过去,一时间心防失守,巨大的危机感几乎将我淹没。 左侧不远,广鸪刚从诅咒幻境挣脱。 他身后的王岽,已经展现出鬼魅真身,同样的头生长角,同样的眼眸赤红。 一把火红的利剑,被广鸪身后突然浮现的佛陀虚影用佛手抓住了。 只差一点,就能刺穿广鸪后心。 广鸪半转身的看着这幕,惊吓的额头全是冷汗,眼珠子突出。 临近广鸪的是齐箬。 鬼附尸双手抬起,挡住了漆黑的利剑,持着黑剑的是风琢! 她同样展现了鬼身,但只是脸孔发青,头上没有长角,眼瞳纯黑,并非赤红。 最惨的要属距离我们三个比较远的罗慕。 她的后心被一口闪耀金光的利剑刺穿了。 使用金剑的孙豁达,满脸青紫之色,浑身冒着阴气,浓重程度几乎是吴敏雅三鬼之和。 他是四鬼中最厉害的一只。 一条足有十丈以上长度的银色巨蟒虚影,正从被刺中要害、眼看着要死亡的罗慕身上升腾出来。 这幅画面展现在眼前,我霎间就懂了。 联想到骨灰问阴时壁画中展现的内容,我明白了,孙豁达他们,就是于诅咒中承担梦境演戏责任的鬼怪。 他们中的一员,和元鳕儿演绎了夫妻情深。 另外两个,演绎元鳕儿儿女;最后一个演绎高僧。 四鬼合作,送元鳕儿归西。 梦中是影帝、影后,现实中也具备演技大咖实力,幻化生人,跟在我们身边,随时给与致命一击。 它们应该是刘氮使用鬼术收服的手下。 人家,早早就派四鬼潜藏我们身边了。 先不说四鬼战力,只说幻化生人的能力,比粽姨还要高明。 难怪我们几个都看不穿。 眼下,刘氮一声令下,引动我们几个身上的诅咒,知道只凭诅咒奈何不得心智坚毅的法师,如是,四鬼趁机突起,袭杀各自的目标。 我一直隐藏的底牌‘凶灵粽姨’,关键时出现,帮我挡住了来自于身后的偷袭。 鬼附尸护住了齐箬。 广鸪身上的佛门秘宝,激发佛陀虚影,护持周全。 目前,只有罗慕真的被刺穿了要害! 第47章 男人流血也流泪 问题也在这里。 “仙家白针的实力摆在那儿,按理说,即便孙豁达这鬼足够厉害,白针也能反应过来,护住罗慕的,为何,罗慕眼看着要死了呢?” 一霎间,我脑中滚过无数念头。 没有时间多想,愤怒至极的我举起拘棒,汇合粽姨,狠狠打在吴敏雅的身上。 “啊!” 一声惨叫,吴敏雅浑身冒出阴火,在我和粽姨的联手打击下,魂消魄散。 吴敏雅使用的那口剑是鬼器,乃是阴气凝结,受打击下,崩碎成了碎片。 另一边,广鸪愤怒至极的一声吼:“好个妖孽,贫僧必要打杀你!” 闪耀金光的佛门法印被和尚祭出,那佛陀虚影变大数倍,只是一掌,就将偷袭他的王岽拍成了碎粉。 轰! 鬼附尸动了,身形几个闪纵,风琢的鬼躯被鬼附尸完全撕碎,变成滚滚黑烟。 只有孙豁达没事,因为,巨型蟒蛇虚影,没有攻击孙豁达的意思。 一击得手的孙豁达一下子拔出金剑,‘咻’的一下窜到刘氮身边去了。 仙家白针眼睁睁地看着,没有追杀的意思。 彭! 满嘴喷血的罗慕轰然倒地,她抬起手臂,指着白针:“仙家,为何你抛弃了我?我们之间缔结了三年盟约,你忘了吗?” 少女音响起:“三年盟约本姑娘当然没忘,但是,你在佛火镇的所作所为,严重损害阴德! 本姑娘受你连累,于冥冥中感应到,未来的道行进展,会因此受到严重干扰; 你我之间三年盟约中规定的清楚,若是宿主做出危害仙家举动,盟约自动作废。” “所以说,你在佛火镇中因着邪神禁忌得到好处之时,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 待到本姑娘感应到道行受损,盟约也就自动解绑了。” “你,做出了危害仙家的行为,本姑娘自然不再守护于你;你落得眼前下场,那是身受天道反噬,自作自受。” 白针一番话出口,我们都听的是目瞪口呆。 原来,出马高手和仙家之间的契约存在这么多道道儿。 出马弟子做出危害仙家的事,契约就自行终止了。 可叹罗慕算计人心、残害生灵,自以为得利,殊不知,每一笔本不该进账的利益,冥冥中都有代价。 眼下,就是老话所讲的恶有恶报了。 谁还敢说天下间没有因果报应? “你?” 罗慕怒目圆睁指着悬浮半空的白针,一口气没上来,彭!栽倒在血泊中。 一道漆黑阴魂不受控制地从尸首头顶钻出,转眼,被刘氮脖颈间的阴牌吸了进去。 罗慕的阴魂,变成了刘氮的傀儡。 “哈哈哈,这个罗慕死的好有趣啊!哈哈哈!”刘氮仰头大笑,极为疯癫。 “下一个,轮到你了!”齐箬并指点着对方。 “齐箬,你是元家的远亲,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不惹,给老子弄死齐箬!” 刘氮收住笑声,忽然这般说。 不对劲!我浑身涌起极度不安的感觉。 忽然想起,齐箬早早到了万影村,那时,她吃住都在元鳕儿家,而她的饭菜都经过元菟儿之手……。 “噬心蛊?不好,齐箬,你中了噬心蛊!粽姨,快去救她!”我大惊失色,着急大喊。 晚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村民们身后的刘池池(刘不惹),阴笑着对着齐箬这边并指一点,喊了一声:“杀。” 噗! 一股血箭从齐箬背后冲出。 紧跟着,一只人眼几乎看不清的飞虫,从血窟窿中穿飞出来,闪电般地回到刘池池手中。 齐箬眼睛猛然瞪大! 我和粽姨掠到她身前,我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几乎失去理智。 没想到,齐箬还是要丧命在万影村,她早就在元家中了噬心蛊,死亡是必然。 “梁师,莫要伤心,鬼附尸不能失控,我死,她必然发疯杀戮;你低头,我传你御使鬼附尸之法。”齐箬眨动一下眼皮,气若游丝。 闻言,我神情一凛。 鬼附尸的厉害我们都看在眼中,此物要是失控了,鬼知道得死多少人? 忍着伤心,我低头到齐箬面前。 齐箬吃力地将控制鬼附尸的法诀和手印口授于我。 那边,刘氮没有乘机杀来。 “梁师,拜托了,管好鬼附尸,不要出乱子;将我的尸首送回家……。”齐箬一口气上不来,头一歪,气绝身亡。 漆黑阴魂瞬间被刘氮的阴牌吸走,谁都阻拦不了。 “齐箬!啊啊啊!” 我抱紧女法师尸首,再也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眼下,我伤心了,真的伤心了! 和齐箬只认识了不几天,这女人的长相和实力都不出色,但她肩扛驱邪重任,视死如归,始终战斗在第一线。 我敬佩这样的人。 她死在我的怀中,我伤心至极。 这是一位巾帼女豪,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 全场之人都收了声,只有我的哭声。 半晌后,我止住泪水,告诫自己:只允许自身纵意这么一次,以后,不可哭。 只流血,不流泪。 我将齐箬尸身放平,握紧拘棒站起来。 用布条缠紧左臂伤口止血,血红的眼死盯着被阴魂们簇拥着的刘氮,阴森的说:“将齐箬的阴魂还给我,我容你和刘不惹去找宋怯报仇,否则,我们就在此决一死战!” 说完这话,我掐出个诡异的手印,同时低声念动法诀。 阴风一展,鬼附尸到了身前,一白一黑两只鬼眼将我幽幽地盯着。 我没有犹豫,咬破舌尖儿,一口心头精血喷在鬼附尸的面门上,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一下。 这一下,一年寿元没了! 我比齐箬的道行高,所以,付出一年寿元,勉强掌控了鬼附尸。 鬼附尸凶狠的鬼眼转为平静,默默地站在我身侧。 另一侧,粽姨大红袍子一展,震动阴风,鬼躯若隐若现。 广鸪和尚靠到近前,握着佛宗大印,他的脸上都是杀意,被刺激的不顾杀戒了。 盘旋半空的巨蟒虚影仙家白针,一声不吭的出现在我头顶之上,闪动银光,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我方虽然折了罗慕和齐箬,但鬼附尸和仙家白针还在,实力并未大损。 此时和对方死战,即便刘氮能赢,也势必伤筋动骨,再去对上深不可测的女魔头宋怯,简直就是送死。 幸存村民们被吓得缩在后方房间中,一声不敢出。 方才,变故发生的太快了,我方竟然混进来四只鬼怪,转眼间,两个女法师身亡。 这让村民们惊恐到极点。 刘不惹夺舍的刘池池,已经和刘氮汇合。 我没有阻拦。 随着我的话,空气变得凝滞,彼此间的杀意都形成了实质,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仇恨在每一个人的心底翻涌着,时刻都想冲出来,将天地搅合个稀巴烂! 人类根植于本性中的杀戮欲望被激起,但还有一种本能,让所有人都强行控制着情绪,那就是对利益的权衡和辨析。 顶着元菟儿少女脸的刘氮,确实被杀戮支配了,但他心底存在更多的,是对始作俑者宋怯的恨意! 这股恨意能够压制其他的一切,为了顺利完成终极目标,即便是七百阴魂加持着的刘氮,也得妥协。 那口锋锐细长的苗刀缓缓地垂下,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上,挤出一丝狰狞,其内混合挣扎。 我死死盯着对方,一旦有什么不对,就先下手为强。 “梁松禹,好样儿的,你够狠辣!得,齐箬阴魂我可以送还于你,但我对你们这几个生人法师信不过,所以……。” 刘氮说着话,忽然伸手抚过脖颈间阴牌。 阴风卷动,眼神茫然的齐箬阴魂被释放出来。 随即,刘氮手指点动,在阴魂体表绘制了五个禁制符箓。 是我不认识的符箓样式,独门秘符。 “接住了!”刘氮冷声示意,手一挥,被邪门符箓禁锢着的齐箬阴魂,缩为拳头大小,向着我这边扔来。 我急急祭出一张没有使用过的阴山派养鬼符,此符可以收容阴魂。 阴气震荡中,齐箬阴魂被收进符箓之内。 不等我追问什么,对面,刘氮阴森地说:“齐箬阴魂上我布置了五道独门符箓,遥控的那种; 在我和女儿寻仇宋怯的过程中,一旦发现你们有出手干涉的迹象,我就远程催动秘符,即便齐箬被收进符箓了,她也会阴魂爆碎而灭,所以说,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刘氮将齐箬当成了威胁我方的筹码,偏偏,他这一招让我无比忌惮。 我冷哼回应:“你信不过我们,难道我们信得过你?放任你和刘不惹去杀宋怯,之后,你若是不给齐箬解开秘符,我又能拿你怎么办?你这是将我们当做傻瓜耍吗?” 我很是愤怒。 “哈哈哈,梁松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莫非,你忘了,‘亡魇鬼梦诅咒’这等超级诅咒,可是禁术。 我为了复仇,祭献了所有,只剩一副鬼躯罢了。 一旦执念消失,也就是复仇成功,禁术反噬立马临身,到时候,我的鬼躯四分五裂,魂消魄散,这世上,再也没有我刘氮的踪影,转世投胎什么的,也和我无关。 那时候,我本身都没了,齐箬身上的秘符自然跟着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亡魇鬼梦诅咒’,梁松禹,你听懂了没?” “其实,我倒是好奇,看你们一行的样子,似乎,知晓我和宋怯的恩怨始末?问题是,你们如何调查出数十年前往事的?别说,你们还真是有点儿本事。” 第48章 三魔头生死仇 闻言,我眼瞳猛然缩紧,就想追问些什么。 但刘氮明显是不耐烦了,他重新挥动利刃:“你们让开,不让,我立马作法消毁齐箬阴魂。” “让路,让他走。” 我心头一跳,眼前的刘氮处于大暴走边缘,不能继续刺激了,齐箬阴魂必须保住。 “阿弥陀佛,刘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时收手,为时不晚。” 广鸪固执地说了两句。 “死秃驴,滚开!” 刘氮眼睛闪耀血光。 我一拉和尚,将他拉到一旁去。 粽姨随行。 广鸪直摇头,不再做无用功。 鬼附尸听我命令,背起齐箬尸首,跟着让开了道路。 白针仙家没有说话,但移动了位置。 幸存的村民们在我的示意下,向着阴宅深处躲去。 远离刘氮和刘不惹,方为安全。 在七百阴魂以及孙豁达的簇拥和守护下,夺舍他人身躯的刘家父女,嚣张的走了过去。 他们锁定了某个方向,加快了步伐。 报仇心切四个字,在这对鬼灵父女身上得到体现。 我和广鸪对视一眼,静静的缀在刘氮他们身后,倒要看一看这场陈年恩怨如何了结? 阴宅的设计比之地面上的阳宅还要复杂,整体面积缩小了一半,但房屋数量却增多了,时不时可见外貌狰狞、手持各种诡异法器的石像。 不像是正路仙神,很像是东南亚黑巫术供奉的各类邪魔。 我辨识不出来,暗中咋舌:这套风水阴宅,在数百年前,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 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就已经富可敌国了吗? 那个消失在历史中的封建王朝,灭亡的不冤!满朝上下全是大蛀虫,岂能不灭?多少银两也无法填满他们的欲壑。 左拐右绕了许久,我估摸着已经到了阴宅边缘,就见前方的刘氮父女停住脚步。 他们在某座小院前的月洞门旁石像处捣鼓了一阵,那石像突然缩入石板之中,紧跟着,一座宛似大型佛龛般的奇怪物事,在前方地面升起。 其内,台座上盘坐着个女人。 一个脖颈间戴着块太国阴牌,闭眼入定的老女人。 正是宋怯! 周边的震动停止,月洞门内的刘氮和刘不惹,如临大敌的盯着数十步开外的妇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和广鸪远远的停住脚步。 没错,七百阴魂加持的鬼修刘氮和刘不惹,已经达到此生最高水准,但他们的仇敌,可是深不可测的宋怯。 女魔头掌握了不知道多少种匪夷所思的邪术,借命、借运什么的都会,道行之高,我完全看不穿。 此等女魔头,对上鬼修父女,鹿死谁手真就难说。 于我而言,这两方都该死,唯一愁人的是,活下来的那方,我们是否能够灭杀? 但愿,活下来的一方受损严重,那么,我方集合鬼附尸、仙家白针等强大助力,还是有把握一举灭杀的。 现在,我们就是要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中的渔翁。 看架势,那两方并不在乎我们是否能做渔翁? 诡异佛龛高台上盘坐的老妇睁开了眼睛。 刷! 宛似两道闪电从她的眼眸中释放。 她盯着统御着七百阴魂的刘氮,又转首看了看夺舍她儿子身躯的刘不惹,竟然弯着嘴角笑了。 “你们,来了?” 短短四个字,无穷无尽的压力释放出来。 月洞门之内,阴气跟随着这几个字翻翻滚滚,隐约看见无数魔头在阴气中窜来窜去。 若说鬼道,似乎,宋怯掌控的更为吓人。 “宋怯,妖妇!你使用迷魂妖术残害于我,借命、借运的,我死也就罢了,你还害死了我的女儿不惹,手段之残酷,行为之恶劣,你,百死不足以赎罪!” 刘氮举刀,咬牙切齿大骂。 “哈哈哈,我残忍?刘氮,是谁被美色所迷、执着于娶我过门的?那时候,我肚子中就有池池了,可笑,你一定要戴上这顶绿帽子,我只能如你所愿了。” “再有,别拿刘不惹说事儿,你将她当做过自己的女儿吗?害怕她克父克母的命格,将其放养在后院,你自己不提,谁还记得刘不惹这个人呢? 现在,你想复仇了,就把女儿叫上了,真是可笑!” “刘不惹,你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爹,帮着他在万影村中布置大型诅咒,损害自家阴德,你死在诅咒反噬之下几乎是必然的,为了这么个爹,值得吗?” 宋怯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只是几句话出口,刘氮就被刺激得要发作了。 而顶着刘池池脸容的刘不惹,鼻子更歪了一分,显然,这话被她听进去了。 无形的裂痕,在刘氮和刘不惹之间产生。 宋怯的厉害可见一斑。 “毒妇,满嘴离间之语,我岂能容你?不惹,别听她胡扯,你我父女联手,杀此毒妇!” 刘氮暴怒,但不忘安抚女儿一声。 他身形一闪,阴魂力量加持,超级锋利的苗刀划破长空,狠狠斩向宋怯! 七百阴魂齐齐嚎叫。 月洞门之后的庭院,被浓郁到不可思议的漆黑阴气布满。 只我这等加持着阴眼的法师,勉强能看清内中画面。 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被阴气加持、快如闪电的一刀,竟然被宋怯弹出的食指点偏了。 一指之力,硬撼神兵。 若非亲眼所见,我绝对不敢相信。 随后,宋怯身后扑出一道道鬼影,和刘不惹释放的三只蛊虫纠缠一处。 蛊虫厉害非常,是鬼物的克星,每一次穿射飞行,都能刺穿一只鬼怪的头颅或是心口,导致鬼物化为滚滚黑烟。 刘不惹的蛊术,比之刘氮的御鬼刀术不落下风。 刀被弹开,刘氮丝不觉惊讶,似乎,他早就预料到对方的恐怖和难缠了。 只见刘氮吟咏着听不清的咒语,无数鬼影涌进体内,就见那元菟儿的身躯猛然拔高到两米三左右! 这般可怕的一幕,惊得我眼珠子突出。 要知道,一般人的体质,这般变形下必然崩碎,但元菟儿明显不同。 一琢磨我就懂了,元菟儿刚出生之时,就被刘氮夺舍了,他湮灭了女孩原本的魂灵,取而代之后,使用秘法,利用阴气淬炼元菟儿的身躯。 将身体淬炼得如同法器一般,这才有了现在的威能。 不这样解释,根本就不通。 即便想通了,我也搞不懂什么样的邪术,能够将女孩子的娇躯打造得堪比金刚,还有着随意变形的超级韧度?太不可思议了! 我第一次对刘氮习得的诅咒秘术感兴趣。 显然,内中不止是诅咒术,还有其他更精深的邪术。 再有,刘氮手中削铁如泥、又细又长的苗刀,是从何处得来的? 此等神兵利刃,放在法师市场上,卖出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刘氮夺舍的元菟儿,哪来的财力购买此刀? 不解之处太多了,眼下不是琢磨的时候,我集中精力,关注着月洞门后的斗法大战。 宋怯在刘氮催动身躯变大之后,再不敢托大的盘坐佛龛内,猛然弹射出来,连连掐诀,身周出现五六只青面獠牙、身高两米以上的恐怖鬼物。 它们挥动各自的兵器,先是将孙豁达那老鬼打成了飞灰,紧跟着,它们蜂拥向前,狠狠地和变高变大的刘氮斗在一处! 孙豁达就这般轻易地死在群鬼攻击之下,我于远处看着这幕,心头很是触动。 振幅后的刘氮太恐怖了,躯体内数百阴魂的能量汇合一处,发生了质的变化。 只听刘氮嚎叫了几嗓子,闪电般的刀光闪过,五六只高有两米以上的鬼怪就被砍掉了头颅。 没有头的鬼躯,脖颈处‘呼呼’地冒着黑烟,转眼就四分五裂了。 “宋怯,纳命来!” 发疯的刘氮不顾更多鬼物的扑击,向着宋怯疯狂扑去。 这过程中,那强度可怕的躯体也被鬼物掏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但刘氮一点都不在意,轰的一声,刀锋刺穿厚重阴气,猛地从宋怯右胸下方刺了进去! “啊啊啊!”宋怯痛得大叫,反手一掌,就要拍碎近在眼前的巨大头颅。 嗡,嗡! 两只噬心蛊虫飞来,彭,彭!在宋怯掌心中撞成齑粉。 “啊!”宋怯又是一声惨叫,下一刻,她的左手变成了血粉,连带着,左臂崩碎成漫天血雾。 嗡! 剩下的那只蛊虫,悍不畏死地向着宋怯眉心位置穿射。 彭! 刘氮的巨型脑袋狠狠砸在宋怯面上。 同时,噬心蛊虫穿透了老妇人的眉心,那里出现个血洞。 可蛊虫的气息波动也停止了,说明,同一时间,蛊虫被无形法力摧毁。 “啊啊!” 御使着蛊虫的刘不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蛊虫全部死亡,反噬之力让其内脏碎裂。 刘池池的躯体猛然崩碎! 紧跟着,漆黑阴魂从血块中悬浮起来,正是阴魂状态的刘不惹。 刘池池做为宋怯的儿子,被刘不惹夺舍时,阴魂就被灭了,此刻,不过是尸体崩碎罢了。 刘不惹竟然利用这具身体,抗住了蛊虫被灭的反噬之力,可见手段之高明。 一般而言,蛊虫反噬都作用在阴魂上,她如何转移到躯体上的?这是我搞不懂的环节。 彭! 受到重创的宋怯向后抛飞出去,洒下漫天的血。 她左胸下方有一个穿透剑伤,眉心处一个血窟窿,好像,黄白脑浆流出来了。 面门被强力撞击,鼻口喷血,鼻子也歪了,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贵妇气质? 第49章 湮灭与梵魔 这边,被老妇反击打飞的刘氮缩成了正常人大小,眼中血光浓郁的像是魔鬼,大口的喘着气,浑身都是血。 “宋怯,你死定了!” 刘氮没打算停手,他再度掐诀,一股股阴气灌注到锋刃之中,“杀!”他疯狂的向着倒退的宋怯扑去。 “杀!”阴魂状态的刘不惹也杀疯了,她一个大跳,两只鬼爪扣向目标。 “噗噗噗,咚咚,哐当!” 乱七八糟的动静儿接二连三响起。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 只见,宋怯的脑袋被一刀砍下,她的胸腹被刘不惹的鬼爪掏烂了! 同时,宋怯临死前的一掌,印在刘氮脑门上,那是催动阴气伤害内中阴魂的掌法,不是针对躯体的。 刘不惹更惨,被宋怯连着两脚踢中,一脚踢在脑袋上,一脚踢在小腹处。 刘不惹的脑袋宛似西瓜般的爆裂,小腹处被踢出大窟窿。 三人向着三个方向抛飞出去。 还没落地,宋怯的灵魂波动就消散了,显然,刘氮父女使用的手法摧毁了老妇人内中的阴魂。 刘不惹身在半空,留下最后一声喊,变成漫天黑烟,缓缓消散,她魂飞魄散了。 只有刘氮,落地后一个翻滚,然后,在月洞门那里强悍地站起来。 他握着没有脱手的苗刀,指向老妇人身首异处的尸体,直到确认老妇阴魂崩碎、了无痕迹了,刘氮忽然扬手! “当啷!”神兵利刃被扔出老远,他扬天大笑:“哈哈哈,老天开眼,我刘氮复仇成功了,成功了! 万影村和宋怯,你们,为此付出了代价,你们,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哈哈哈!” 就在此时,我眼角剧烈跳动起来。 因为,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紫色雷霆。 没有声响,这是阴雷。 比阳雷厉害无数倍的阴雷。 低微的‘刺啦’声,紫色阴雷落在刘氮头顶。 下一刻,刘氮阴魂的气息波动停住了,紧跟着,开始崩裂! 吓人的是,刘氮脖颈上的阴牌跟着碎裂了。 导致护持着他的数百阴魂齐齐发出痛苦嚎声,转眼成灰。 显然,他将自身和七百只村民阴魂绑定一处了。 所以说,阴雷因着诅咒反噬灭了刘氮阴魂的同时,也消灭了数百村民的阴魂。 这一幕,让我们呆怔当场。 我反应极快的掏出载着齐箬阴魂的符箓,催动法术去查看。 “呼!” 松了一口气。 刘氮没说谎,随着他阴魂的灭亡,齐箬身上的秘符不见了。 只是,齐箬还是两眼迷茫着,显然,禁锢影响还在,但用不上几天,这只阴魂就能恢复正常了。 她没被阴雷连累到,万幸。 “咦,元菟儿的身体,真是不简单呢!本姑娘喜欢,暂且,先用着吧。” 白针仙家忽然这么一说。 银光一闪,就见那庞大蛇影,钻进了躺在那儿的元菟儿尸首之中。 下一刻,女孩动了。 她半坐起来,捋一捋头发,对着我和广鸪释放个看似无害的笑容:“怎么样,本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我声音憋在嗓子眼儿,发不出来了。 “漂亮个毛啊?别人的尸首,你随便占用?还有没有道德?” 面上不敢发作,只能违背本意地点点头:“漂亮。” “阿弥陀佛,佛家不打诳语,确实,很漂亮。” 广鸪蹙紧眉头。 可能,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家会这般说话吧? “本姑娘也是这样觉着的,哎呀,这身体真好,韧性老强了,你们看!” 白针话音落地,我就看到,元菟儿一下子倒地,然后,身体拉长。 不,只是腰部拉长,那位置拉到巴掌宽窄,趴在地上的姑娘,成了个两头粗中间窄的奇怪生物,长度达到三米开外! “阿弥陀佛,白针仙家,收了神通吧,贫僧受不住了。”广鸪难受的闭上眼睛。 “仙人板板的,这是造了什么孽?”我于心头大骂起来。 “且,两个没有欣赏水准的俗人!”白针撇撇嘴,到底是恢复了正常人形态,但两只眼睛中却出现了可怕的竖瞳。 “这姑娘的身体不错,本仙家在诅咒事件里出力不少,就将这具身体当做战利品了,你们,没有意见吧?” 白针顶着元菟儿形象,竖立发绿的蛇瞳盯着我俩,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仙家的情绪大都不稳定,前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翻脸出手的比比皆是。 “出力不少个毛啊?”我心头怒骂,可即便鬼附尸和粽姨在旁,我也得罪不起这般性情不定的仙家。 只能挤出虚假笑容:“白针仙家说笑了,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你,这战利品,当然归你所有,广鸪,你说是不是啊?” 我暗中一扯和尚袖口,眼神示意。 广鸪确实耿直,但他不傻,只能违心地附和:“阿弥陀佛,梁师所言即是,白针仙家,此女身体神奇非常,能被你看中是她的福气,还请你善加利用,造福苍生,善哉,善哉。” “噗。”白针笑了,危险感觉一扫而空。 她蹦跳到背着齐箬尸首的鬼附尸身前。 伸手摸摸鬼附尸的脸,嫣然一笑:“你我使用了这对姐妹的身体,也算是有缘,以后,你跟本姑娘混吧。” 我气得眉头直跳:这是在挖墙脚啊! 好在,鬼附尸已经被我掌控,收到我意念指挥,直接躲开了白针,跑到我身后去了。 “小气,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白针翻着白眼,又是一跳,就到了阴雾遮挡着的红粽身前。 好奇的上下打量,忽然笑着说:“啧啧,好厉害的凶灵,梁松禹,这位是你的什么人?” 我正要回应,眼神就是一凝。 转头去看,就发现一股股的黑烟升腾到阴宅屋顶,掐指一算,不由变色。 除了齐箬的尸首,所有死在阴宅中的人,他们的尸首都烧成了飞灰。 甚至,万影村中因着诅咒和噬心蛊身死的村民尸体,也都烧成了飞灰,阴风卷动后,了无痕迹了,就好像是,这些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即是超级诅咒的恐怖之处。 即便诅咒因着施术者魂消魄散而终结了,也不会忘了扫尾。 亡魇鬼梦诅咒运用最后剩下的那点儿诅咒之力,毁掉了邪事受害者们的尸首。 这样一来,不管造成的危害有多大,少了触目惊心的尸堆为证,就不会太过吸引各派高人的眼球了。 好毒辣的诅咒!连如何收尾都设计的如此巧妙,不得不说,这让我和广鸪大开眼界。 至于齐箬的尸首?她处于鬼附尸鬼气力场守护下,不会被毁。 此刻起,亡魇鬼梦诅咒的力量才算是真正的消耗殆尽。 “毁尸灭迹!好恐怖的超级诅咒;刘氮父女因此被反噬身死,实乃死有余辜,作孽太深,不可活啊,阿弥陀佛。” 广鸪眉头跳着,摇着头,感慨万分。 我走进了月洞门,发现宋怯尸首也变成飞灰了,佩戴的佛牌没能留存下来,一尊女魔头,落得身死道消下场,这是她应得的。 低着身子,捡起了刘氮遗留的武器。 这柄苗刀打造的极为特殊,材质我分辨不出来,刀身只有二指半宽,其上血槽看着就让人胆寒,锋刃打磨的超级锐利,吹毛立断、削铁如泥。 仔细打量,刀身上篆刻了不计其数的细小符文,都是振幅强度和锋利程度的符文,刀柄使用鲨鱼皮缠绕,握紧后无比牢固。 眼皮一动,又从废墟中翻找出了镂空篆符的刀鞘。 仓啷一声,一米六的长刀入鞘,这时候,我在刀鞘上看到了两个甲骨文。 对古文有点了解,我捧着这口刀,念了出来:“梵魔。” 第50章 尊驾,请现身! 梵魔二字出口,我不由的蹙紧眉头,心思复杂。 提及梵这个字,就联想到了佛家。 “难道,这口苗刀的刀身之中,混合了某个入魔僧人的骨灰?” 这念头突然蹦了出来,我就感觉手心火热,这口刀有某种引人入魔的邪力。 就想将其扔掉! “阿弥陀佛,梁师,贫僧感应,此刀内封印了佛门魔僧,其狠戾之意还不曾完全化去,却对梁师做出了反应,证明此刀和梁师有缘。 梁师不妨收下,长久使用,化解凶煞,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广鸪到了近前,眼中闪动佛门万字印,如此一说。 我就是一愣,想了一下,洒脱一笑:“既如此,这就是我的战利品了,梵魔?好个梵魔,我不管你生前是不是魔僧,落在我手中,敢作妖,就灭杀之。” 将此刀负于背上。 此等神兵,对我有着不小提升,既然上天有意赐与,不取反而有害。 我们用最快速度在阴宅中翻找一番,很是意外的,找出了几公斤金条。 这些,我们当场分掉了。 出生入死千辛万苦的折腾到现在,当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至于齐箬那份儿?已经单独分了出来。 将其尸首送归佛火镇时,金条也会送给齐箬家人。 不久后,我们离开刘家阴宅,出现在地面上。 周围黑压压的村民,一个个惊魂不定的看着我们。 好在,白针给自己施展了障眼法,普通人看不到她,不然,看到大开杀戒的‘元菟儿’站在眼前,村民们一定惊慌失措的逃命。 捡着能说的,我们将风水阴宅中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幸存的村民们听说罪魁祸首的刘氮刘不惹父女和女魔头宋怯同归于尽了,连魂儿都没能剩下,随着这些坏种的死去,亡魇鬼梦诅咒也解开了,一个个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家地下的阴宅因着这场斗战,莫名其妙的损毁了风水核心,无意中破了风水阴宅布局。 以后,刘家老宅不再吸收万影村的福运和地气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人们发现,电话讯号恢复了。 如是,一个个去村部那儿打电话,让在外躲避灾祸的儿女们收拾收拾,赶快回村。 村子临时选出的负责人,按照刘池池生前所言的,付给我方二十万酬劳。 这其中的十万,是付给死掉的罗慕和齐箬。 村民们只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当然不知我等和罗慕乃是敌对关系。 罗慕这份儿,我给了白针。 罗慕遗留的法器,也由白针保管;其尸身毁灭了,倒是没法拎着她的头去祭奠佛火镇同行了。 剩下三份,归拢到各自的口袋。 应着临时村长要求,我留在村子中帮着善后。 看哪里风水阳宅破坏严重,就帮着修补一下。 充当诅咒媒介的泥塑土地公,我施法引雷毁掉了。 广鸪驾驶直升机,将齐箬的尸首带回老家,同行的还有载着齐箬阴魂的符纸。 广鸪将在佛火镇做一场法事,助齐箬阴魂顺利进入地府。 以齐箬功德,应该能够顺利的轮回转世。 广鸪负责这一块,我是比较放心的。 转眼间,过去了七日。 我手臂上的伤势基本痊愈了。 晚上,我在村子打谷场上开坛做法,为七百多位死亡的村民祈福。 这是做给活人看的。 村民们不明白,那七百多只阴魂,早就因着诅咒反噬带来的紫色阴雷灰飞烟灭了。 我穿上开过光的八卦道袍,背着那口苗刀,头戴五方冠,挥舞着拂尘,一直做法到半夜。 村民们也按照老规矩,数十位擅长皮影戏的手艺人,于特制布幕之上制造皮影群像,呼啦啦的,群魔乱舞一通,以此古老相传的独门技艺,告慰死亡村人的在天之灵。 如此一番后,村民们相信,死去的乡亲们顺利的进了地府,这才放下心事的结伴归家去了。 万影村的夜一片平静。 夜幕上,即将圆满的月洒下清辉。 村落中,偶尔传来犬吠之声,这里,到底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此地村民诡异死亡之事,并未传出多远。 省城来的有关人员,按照惯例做了处置; 此地的事儿,慢慢地,就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死亡的村民们,他们死于泥石流,死于山体崩塌,死于地龙翻身;反正,和鬼邪之类的事儿无关。 我送走了最后一批村民,望着夜空,幽幽一叹。 “若果,万影村诅咒事件就此定格,未尝不是个完美结局;坏人都死了,大多数的村民活到了最后。 问题是,在我这里,它真的能够定格吗?” 我伸手摸了摸后背上的梵魔刀,心头黯然。 身后,悄然站立着两个姑娘。 一个是眼眸一黑一白的鬼附尸,一个是白针仙家。 元家这对姐妹,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身旁,不知情的人,怕不是会臆想出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来? 但事实是,这两位都是非人类,还一个比一个凶! “梁松禹,本姑娘最后再说一遍,若此时就走,那在你的法师履历上,就是个完美的驱邪大事件,这份功德不低了,阴司都不能轻视,你不妨考虑一下; 再有,本仙家在阴司可是挂着某个差位的,于道上也有着地位;请我出手,费用可不低,你那五万块还没捂热乎呢,难道就要送给本姑娘了,不心疼吗? 白针语声淡淡的,有拦阻之意。 我微微一笑:“仙家,五万块我还付得起; 你我这等存在,需要心境通明。 如何才能通明?那就是,心头不能有块垒淤积,现在,我心口堵得受不了,所以,你懂我意思……。” 白针叹口气:“啧啧,你这人,真是个犟种!也对,心气不通,以后就别想再有长进了,但你得做好赴死准备。” 我不再多说什么,掏出电话看了看时间,午夜零点整。 大踏步的走出打谷场,找准方位,向前掠去。 身后,跟上了鬼附尸和仙家白针。 至于红粽?她藏在符纸中,蓄势待发。 十分钟后。 刘家老宅,地下,风水阴宅之中。 我们一行出现。 周边,提前七天布置的‘阴山伏魔法阵’被催动,隔绝空间,不会惊动村里人。 我死死盯着那个熟悉的月洞门,凝声说:“尊驾,我知道你就在此地,请现身!” 第51章 倒立于阴宅顶棚的女人 阴风陡然呼啸而起,卷起沙尘,形成十八个接连阴宅顶棚和地面的小型龙卷。 ‘呼呼’的卷动着。 我伫立原地,遥控伏魔法阵能量加持己身,龙卷风抵达我们身侧三米远,就触碰无形之墙,转向吹去。 阴宅,不可有房梁支柱,阴风在这等建筑空间中没有阻碍,轰轰的卷动着,不知多少杂物被卷飞,只有我们几个岿然不动。 “呵呵呵,嘎嘎嘎,嘿嘿嘿!” 恐怖的怪笑声遍布整个风水阴宅,漆黑阴雾弥漫,一道道鬼影若隐若现,它们潜藏雾气之中,隐隐的,将我们包围其中。 我看都不看一眼,这等下马威手段,经历好几次了,我都习惯了。 对方,就是喜欢这般做作。 某刻,龙卷风停了。 心神震动,我猛地抬头,看向上方。 眼瞳骤然缩紧。 不知何时,上方,一个白裙女人倒立着踩在阴宅顶棚上! 她那长度恐怖的黑发,就在我们几个的眼前向下延伸着,转眼间,就达到三米以上长度,像是一块从上坠下的黑色锦缎。 此女身上的白裙,却违背物理法则地向着顶棚那边缀着,没有翻卷向下的趋势。 瀑布黑发顺应重力,身体和白裙却逆着重力。 这等异象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底发毛! 此女出现后,周边黑雾中怪笑的邪灵,全部闭紧了嘴巴,场内静得落针可闻。 无边无际的鬼气在白裙女的黑发上凝结。 三米多长的鬼发,宛似要演变成一块凝聚阴气的钢板,若是横扫过来,能将人拦腰截断。 女人动了,不被重力影响的在阴宅顶棚走动起来。 随着她的走动,坠着的三米鬼发左右移动,有一种整个阴宅空间即将被鬼发铺满的感觉。 这点我并不怀疑,对方只要阴气一震,鬼发就能延展无限,鬼知道可以延展出多少米长? 这是她新近得到的手段,正在展示。 此等行为过于招摇,表示的是:她很得意。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音色。 “梁松禹,白针,你们为何还没离开?本座表现的还不够诚意吗? 千金难买的梵魔刀,加上阴宅预留给你们的金条,就是在拜托你们就此打住。 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岂不是好?” “为何你们认准了死理儿呢?本座不愿和尔等纠缠,你们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吗?逼迫本座现身,于尔等有何好处? 难道,非要本座将你们斩杀在此,才能翻过这一页?” 女人停住脚步,阴风送来她的埋怨。 我缓缓拔出梵魔刀,右手持着,抬头,冷笑:“我等九死一生,得到这么点好处算得了什么?哪赶得上你,精心布局四十多年,终于,完成了终极目标,真是可喜可贺!” “你亲自策划了一场场的人间惨剧,就这么携带胜利果实而去,这太不公平了。 我既然知晓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逍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宋怯!” 一声宋怯,倒立在阴宅顶棚的白裙女就是一晃,随后,陷入沉默之中。 半分钟后。 随着一声冷笑,鬼气震荡,女人翻身,宛似一朵白色大花缓缓落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宛似鬼魅这个形容词不够准确,因为,她就是鬼魅。 眼前这个长发拖地的女人,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道行精深的女鬼! 七天前,她还是人,七天后,就是一只纯正的鬼了。 染着红指甲的手向着两侧一分,露出惨白的面容,正是年轻版的宋怯。 和我们在鬼阵中看到的新娘子,年纪上相差不大。 女鬼宋怯看似站在那儿,其实,她脚底板离地三厘米地漂浮着。 她穿着一双干净的小白鞋,配合纤尘不染的白裙,若不是脸容鬼气森森,那真就是个夺人心神的美女。 气质高贵,一看就有着良好教养的美女。 可惜,此女有着隐藏的另一面,那是所有人都为之恐惧的一面。 “梁松禹,说说吧,你是如何猜到本座身上的? 我始终隐身暗中,如何你就猜到了? 还有,你可是亲眼看着本座死亡的,魂魄都被消灭了,为何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宋怯右手捞起一缕黑发,爱惜地抚着,手中变戏法般多出个木梳,缓缓梳着黑发,一副欲要保养头发的姿态。 我下意识握紧了梵魔刀的刀柄。 这等心思难测的魔头,时刻要提防她的偷袭。 故意等了几个呼吸,发现对方真的想听我述说原委,没有立马出手的意思,我暗中松口气。 稳住情绪,沉声说:’宋怯,你这场布局,简直将人算计到骨子里! 其实,眼看着你和刘氮、刘不惹父女同归于尽、魂消魄散后,我真的相信了那一切。 可是过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儿?”宋怯停住梳头动作,阴森地看向我。 其眼眸纯黑一片,没有瞳孔,像是两个黑洞一般的恐怖。 我抑制着心底发毛的感觉,顶着鬼道高手释放的压力,冷声说:“一场天大的阴谋,动用了超级诅咒,死了那么多的无辜生命,最终,坏人全死了,没谁笑到最后,这正常吗?” “耗费心血布局,却没有最终的受益人,这不别扭吗? 我方法师死伤惨重,活着的只有我和广鸪了,这绝对说不上笑到最后吧? 那么,万影村超级诅咒事件之后,究竟,是谁获益最大呢?” “这就是让我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然后,我们几个坐在一处逆推所经历的事件。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若是没有突然出现的刘宅鬼阵,那么,我们不知还要耗费多久时间才能搞清楚超级诅咒的源头。 也就是说,鬼阵内的经历,起到了画龙点睛、解开迷雾的重要作用。” 我说到这里,宋怯鬼脸再度难看一分。 “当时我们就分析过,万影村中有三大邪术士,分别擅长诅咒、蛊术以及鬼阵。 前两个已经显露真容,最后一个,只剩下深不可测的刘家老夫人了,也就是你,宋怯!” 对面,鬼梳头的女人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我瞪了对方几眼,发现其不为所动,心底这个来气。 只能耐着性子,整理了一番言辞,接着往下说。 “怀疑你就是鬼阵布置者,问题紧跟着而来,你这般做,目的何在?” “后来的事儿告诉了我你的目的,你需要隔绝我们三日,不让我们阻拦超级诅咒杀人,同时告知我们,诅咒源头是刘氮、刘不惹父女。 即便,你在这过程中又是借命又是借运的,可是,你对万影村的伤害不大。” “可这事儿认真一想,甩锅给刘氮父女的意图太过明显!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你为何要帮助刘氮父女,完成亡魇鬼梦诅咒的重要环节呢?就是那七百阴魂。 要知道,没有七百阴魂加持,刘氮他们根本就没有和你斗法的资格。” “这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过去的七天内,我打电话询问了很多道上的前辈,没明说什么,只是假设了这么一件事,让前辈们去推演,为何要如此做?” “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我不懂的邪道术法,前辈中总有懂得的。 三日前,一位闾山派的前辈打电话告知我。 海外,准确地说,东南亚太国、老窝和简埔寨那边,有一套几乎绝迹的黑巫禁术,名为‘逆轨’!轨迹的轨; 它还有个比较直白的名号,叫做,洗鬼之躯!”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一下。 宋怯鬼躯就是一震,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鬼梳头。 第52章 大震骇,洗诡之躯! 我默默收回目光,心底冷笑:对方那看似稳如山岳的心防,因着‘逆轨、洗鬼之躯’这些字眼,已经出现了动摇。 再度提高警惕,防备对方恼羞成怒出手,对待这等狠毒女人,再多的小心也不为过。 我轻了轻嗓子,继续述说。 “只听逆轨或是洗鬼之躯等名头,我当然不知何意,闾山派前辈就详细阐述了此术的来历。 众所周知,每个人的天赋都是有限的。 有些术士,达到一定境界后,再无寸进,这时候,该怎么做呢? 东南亚那边的邪道术士,给出个捷径,不做人了,做鬼! 入鬼道,走另一条路。” “但是,鬼道也是需要资质的。 鬼魂的天赋,那也是有高有低,天差地别的,如何将天赋平庸的鬼魂,变成鬼道超级天才呢?” “大概三四百年前,东南亚的一帮黑巫术士,以我们这边传过去的诸多阴法为底儿,其中,包括闾山法脉,茅山,龙虎山以及阁皂宗等大派的阴法。 再结合当地的黑巫术,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禁术,那就是,逆轨,也就是洗鬼之躯! 何谓洗鬼之躯呢?就是用一百只枉死阴魂的牺牲,来洗自家的鬼躯; 就宛如活人的脱胎换骨一般,可人为的提升鬼躯天赋,直达最佳天赋级别,自然就能在鬼道上一日千里,如此,就能摆脱天赋平庸的窘境了。” 听我说到这里,宋怯不屑的冷笑一声:“梁松禹,你跟我俩在这天方夜谭呢,还洗鬼之躯?真能扯! 按你所言,得,天底下资质平平的人,都可以来个洗鬼之躯,换个轨道,自然就能一路高歌了,你是不是说梦话呢?” “宋怯,你这般急着否认,反而证明有谱!你听我说下去好了。”我眯起眼睛,胸有成竹的回应。 “哼,本座就耐着性子,听你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胡话来。”宋怯嘲笑着。 我不为所动,转头看看白针。 对方鼓励的点点头,我的心态愈发稳定。 “宋怯,咱们接着往下说。”我回应一句后,继续开口:“这洗鬼之躯,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是邪术,涉及诸多手诀和咒语,还有独门心法,哪是谁都会的? 何况,想要施行洗鬼之躯禁术,还需要最基本的四个条件。” “第一,使用逆轨(洗鬼之躯)的法师,得抛弃肉身,修的乃是实打实的鬼道! 其次,至少需要一百只不和自身有因果的枉死阴魂,辅助其鬼躯重塑。 注意,这其中的要点是,一百只不与自家沾染因果的枉死阴魂! 即是说,不能自己去动手杀人收集百魂,那有着扯不断的因果;可阴魂必须是枉死之后产生的。 换句话说,必须是枉死在他人之手的一百只阴魂,来做自己的嫁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滔天仇恨为引! 具体施行过程是,得由逆轨者的亲人来引。 这个所谓的亲人,包括了血缘上的父母、兄妹……,以及没有血缘的配偶、继父、继母……啥的,名义上的就成; 得由这类亲人,在无比仇恨情绪的驱使下,亲手毁掉逆轨者的身体和阴魂! 注意,占主体的必须是仇恨情绪,其他的,喜怒哀乐悲啥的,都不能成为主体情绪。” “这一条要求,可以说是拦住了大多数想要洗鬼之躯的邪术士。 不但要被人毁灭肉身,还要毁灭阴魂,而且,要求动手者是持着深仇大恨情绪的亲人; 此条件之诡谲、苛刻,若非闾山派前辈说明,我真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着汲取一百阴魂所有阴能,就能护持着洗鬼之躯者的一点灵能不灭,过后不久,也就七日后吧,阴魂会重塑。 一百阴魂的能量在此过程中消耗殆尽,它们毁灭了,但洗鬼之躯者,以脱胎换骨般的阴魂状态,正式转入鬼道。” “这之后就是第四点了。 刚重组完鬼体的洗鬼之躯者,鬼躯极为孱弱,需要一阴气极其充沛的所在进行巩固; 阴气绝佳之所,乃是生人勿进的禁地,但对鬼魂而言,堪比生人法师们无比向往的洞天福地。 其内有个要点,一座洞天福地,只能巩固一个洗鬼之躯者禁术重塑的鬼躯; 因此术夺幽冥之造化,所以说,同一座阴气福地,只能洗鬼之躯一位,后来者再入此地,也无法巩固洗鬼之躯后的‘新鬼’了。” 沉默听着我述说的宋怯,脸色逐渐转为狰狞。 我没管对方的恶意是否越来越浓,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使用洗鬼之躯禁术重塑出来的阴魂,理论上,有可能诞生一种极其强大的‘本命鬼术’,其本身更是鬼道超级天才,鬼道术法运用可以达到极致; 给其时间持续成长,有机会问鼎鬼道巅峰之境。 只不过,想要完成这套邪事,限制太多了。” “先不说百只不沾染杀戮因果的阴魂,只说由满腔仇恨的亲人,亲自来灭杀自己的肉体和魂魄,没有血海深仇的,谁会下那等重手? 那位前辈只是一说‘洗鬼之躯’的来历和诸多苛刻条件,我心头就亮了。 万影村亡魇鬼梦诅咒大事件后隐藏的魔影,随之显形。” 对面,白针还是保持着淡定,甚至,不再鬼梳头,而是双手拍着,阴笑着说:“说的不错,继续,要是说的足够好,本座打赏。” 调侃意味十足,摆明没将我等放在眼中。 冷傲的白针气的哼了好几声,在我眼神示意下,仙家才没暴走。 我左手并指点向宋怯,声音转厉。 “宋怯,你早就下定了转修鬼道的决心! 使用迷魂术迷惑刘氮心神,在其身上借命、借运,这就是在‘亲人’身上埋藏仇恨! 后来,你感觉仇恨力度不够,如是,伙同鹿衍道人设计陷害刘氮父女,引导村民们残杀刘氮父女,以此仇怨,激发出了两只怨气滔天的厉鬼。 你在鹊桥石内部空间留下秘典,引导两只厉鬼走向鬼修之路。” “其内,亡魇鬼梦诅咒是内核。 你祸害刘氮的过程,应该是用了某种方式向他们父女俩提示过,不然,刘氮不会那么快就摸清你的底细;当然,这是你表演给他们看的‘底细’。 刘氮不负你望,用了数十年时间掌握了亡魇鬼梦诅咒,不顾反噬风险,伙同刘不惹,在复仇执念的支配下,发动大型诅咒。 然后,就是我们这些法师的参与。” “你暗中瞧着,眼瞅着我怀疑到刘不惹夺舍的刘池池身上了,意识到我们有可能阻拦诅咒进行下去,这可不行,七百阴魂可是你必须要得到的。 即便,你只需要一百阴魂就能洗鬼之躯,但这玩意儿储备的多些,有益无害。 各类邪术都需要消耗阴魂,甚至,某些厉害鬼器的凝结,更是需要大量阴魂做燃料,你当然不会放过。 其内血债和因果由刘氮和刘不惹来背负,你只需半途‘借’来使用,七百阴魂和你就没有因果关系了。 你的手干干净净的,这符合邪术第二条。” “好算计!为此,你驱动鬼阵,将吾等困住三日。 三日后,刘氮鬼道大成,领着七百阴魂,伙同刘不惹,下阴宅,亲手将你屠灭。 这符合邪术第三条,你的亲人,带着滔天仇恨情绪,亲手灭杀你的肉身和灵魂。” “你暗中施展幻术,让我们看见七百阴魂被阴雷所灭。 其实,你偷梁换柱,早就将那块阴牌换走了;七百阴魂落到你手,你再假死的来个金蝉脱壳,不被各派高人注意到,完美!” “没猜错的话,万影村中的太国阴牌,全是你弄来的。 你算计,甚至是你引导的刘氮,使用阴牌储藏、禁锢七百阴魂,而你,早就在投放给万影村的诸多阴牌内部做了手脚,留了法术遥控后门。 借用七百阴魂,不过是你一个念头的事儿。” “梵魔刀之类的武器,也是你使用鬼术手段,极为合理化的送到刘氮手中。 至于第四条,鬼魂的洞天福地? 眼前的刘家阴宅,完美符合条件。” “我判断你的阴魂七天后重组时,必然选择刘家阴宅进行巩固; 所以,我们踩着这个时间点儿,来了。 你自身的洗鬼之躯过程,到此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一百阴魂的毁灭是必然,但我方判断,还有六百只阴魂幸存着。 你,马上交出六百阴魂!我等施法送他们去轮回。 宋怯,莫要一错再错下去,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虽然你已经铸成大错了,但此时给自己积累点阴德还是很有必要的;六百阴魂就是你的救赎,你莫要错过。” “宋怯,事情的经过,和我说的有差吗? 现在的你,刚刚因着洗鬼之躯禁术重组了鬼躯,处于最孱弱时段,鬼躯易碎、法力不足; 警告你,莫要逼我等动手,你若是识相,就将六百阴魂交出来!” 我一口气将这可怕布局说了出来。 宋怯的鬼脸已经黑了。 第53章 诡发幡 “哈哈哈,梁松禹,本座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整了半天,就这些胡猜的东西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本座倒是高估你了。” 女魔头宋怯突然仰头大笑,到底是有了回应。 鬼笑声中带着攻击,宛似魔音灌脑,我和白针为之心神悸动! “闭嘴!”白针怒吼。 宋怯收了笑声,转首,阴森地盯了白针一眼。 “你这仙家,竟然占了个死人尸体?真是不懂规矩! 仙家没有出马弟子的配合,实力大打折扣,你莫不是以为,这具秘法锻造过的女孩尸体,比出马弟子对你的协助还大?幼稚。” 女鬼一番嘲笑扔过来,半点忌惮都没有。 一直以来都被人奉承着的白针哪受过这类待遇?立马蛇眸倒竖,就要出手。 “仙家且慢。”我一把拉住白针。 她不解的看向我。 “宋怯方才的反应不对。”我没有出声,而是唇语相告。 白针霎间明了,控住了脾气。 我暗中松口气。 察觉到异常。 按理说,被我揭穿了四十年布局的洗鬼之躯禁术老底,宋怯应该大为震惊,再不就恼羞成怒。 但对方是如何表现的呢?她反而仰天大笑,言语间揶揄着我方,很是来劲儿,这说明……? 想着这些,我的心沉了下去。 “宋怯,难道说,我先前此地那番推论,不够准确?还是说,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对了,我忘了问了,眼下,鹿衍道人身在何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他愿意帮着你欺骗万影村的村民? 一迭声的问话扔了过去。 “鹿衍,就是我的一个小跟班,他岁数那么大了,早就死了。” 宋怯冷笑一声。 “说谎!宋怯,你为何说谎?看来,我方先前的推断有误! 鹿衍道人就是我方遗漏的关键之处,你的话是为他打掩护。” “为何为他打掩护? 让我想想,当年,你是怀着身孕嫁到刘家的,难道说,鹿衍道人才是刘池池的生父? 对了,只有这等关系,他才会冒着大风险参与此事,那么,现在,鹿衍道人在哪儿呢?” 我一边推演,一边感觉自己逐渐接近真相了。 “别跟本座提鹿衍!你们,这是在找死!” 一直情绪起伏不大的宋怯忽然暴走了,一声怒喊后,再不肯和我们交流,直接出手。 我心头大地震! 宋怯这时候出手,目的太明显了,就是要打断我的推演,这说明我推演的方向是正确的,反过来说,先前的推演,其中,大部分不对。 “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推演错了?” 我脑袋中乱了。 宋怯也没给我继续琢磨的机会。 白影闪动,恐怖黑发宛似一块黝黑钢板,对着我和白针横向截来! 看起来,这就是宋怯逆轨成功后得到的本命鬼术了。 对鬼发的使用,达到了不可思议境地,其中有什么杀招,对过手之后才能知晓。 鬼附尸两眼中释放黑白光芒,闪身之间就出现在我身侧,两只手也转变为一黑一白,白的宛似玉石,黑的宛似墨汁沾染。 这般恐怖的两只手,瞬间就和横扫过来的黑发对在一处。 当啷!金铁交鸣般地响,对撞之处打出两股碧绿阴火,窜起一丈多高。 我和白针的眼珠子几乎凸出去! 神力无穷、鬼气无边的鬼附尸,竟然在硬碰硬的交手中,被扫来的鬼发打得倒飞了出去。 速度那个快,一眨眼就倒飞出去数十米了。 鬼发毫无损伤,向着我狠狠扫来。 “该死!” 白针和红粽同时尖叫一声,银光、红影闪动。 红粽将鬼气凝结成一根漆黑棍棒,狠狠砸在鬼发上。 银光中,一条满是鳞甲的巨大蛇尾狠狠砸下。 轰隆! 惊天动地,整个阴宅空间像是经受了九级大地震,周边石板齐齐碎裂,房屋开始倒塌。 我眼角抽搐起来,反馈回来的画面太恐怖了! 白针和红粽联手之下,被鬼发齐齐扫飞了。 黑雾中闪耀出一团团火光,带来连环爆炸声。 瞬息之间,鬼发就地一卷,边沿儿压得宛似刀锋般的薄,对着我的脖颈切了过来。 “混账!”我大骂着向一侧飞退,同时,双手握紧梵魔刀柄,法力灌注到双臂之内,刀身上燃起烈火,狠狠地和锋刃般的鬼发砍在一处。 咔! 诡异的声响,我就感觉一股子无法抵挡的力量顺势传来。 嗓子眼就是一甜,身躯像是断线风筝般被打飞了出去。 无形巨力侵入体内,要不是我紧急运转法力抗衡,怕不是骨断筋折? 彭!我撞碎了某个房间的墙壁,向后翻滚着卸力,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身上、脸上全是伤口。 体内骨头传来‘咔咔’响声,有些骨头上出现了裂纹。 我身处于废墟之中,扫看周围一眼,眼瞳跟着缩紧。 白针的头发散乱着,在远处死死盯着宋怯,一动不敢动。 另外两个方向,红粽和鬼附尸并不比我好多少,鬼气震荡着,一个比一个狼狈。 宋怯鬼发一击,将我方四名成员全部打飞。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宋怯之恐怖,只这么一招,就彰显了出来。 远远的,仙家白针的埋怨声传来:“梁松禹,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时间点的宋怯孱弱无比吗,这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这是什么? 这叫做孱弱吗?本姑娘的尾巴好悬被她打断!姓梁的,被你害死了,早知道女魔头这般厉害,本仙家才不趟这浑水呢。” 白针气急败坏的厉害,估摸着尾巴很疼,不然不会如此暴躁。 “啊哈,你们这么多人,就这点能耐?真是笑死本座了。 实话告诉你们,逆轨完成后,此时此刻,确实是本座最虚弱的时候。 奈何,这样的本座,也能吊打你们这群不入流的玩意,就你们这点本事,也敢多管本座的事儿?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既如此,本座就送你们下地狱好了。” 宋怯离地一米漂浮着,超过三米长的鬼发向后飘起,场面诡异又恐怖。 “你觉醒的本命鬼术真是厉害,可有名字?” 我没管对方的讥笑,盯着宋怯身后的鬼发,发出质问。 “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是本座的本命鬼术,名为,鬼发幡! 鬼发聚集,阴气凝结;可重逾万斤,也可柔如无物。 水火不侵,五行不犯;吞噬阴魂,转化能量;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因形似猎猎于风中的旗面,因而号称鬼发幡。” 宋怯昂着下巴,很是高傲的阐述。 “鬼发幡?”我嘀咕一声,警戒提升老高。 宋怯觉醒的本命鬼术,一听名头就吓人得很! 这玩意聚在一处宛似大号旗幡,散开的话,就是千万根死亡发丝。 一根,足以刺穿法师心窝! 更不要说,三米长度只是目下表现,以后,随着宋怯鬼修能力的增强,鬼发势必越来越长,到时候,可控制的区域跟着变大,杀伤力倍增! 不行,乘着宋怯最虚弱的时刻,必须将其拿下,错过这个时间点,以后,更别想收拾此女了,对方强悍得让人心悸。 “白针仙家,听到她的话了吧?我的判断没错,眼下正是她最弱之时。 只不过,她的最弱,在我等看来也强得可怕。 我提醒仙家一声,仇怨已经结下了,要是跑了宋怯,以后,大家得挨个的被她弄死!” 我转头就对着白针一通喊。 白针蛇眼中的竖瞳,猛然激射出凶光。 “给我点儿时间。” 白针回应着,站在那儿就闭上了眼睛。 “想请仙家帮手?做梦!” 女魔头宋怯见多识广,立马看懂关窍。 阴风一展,鬼发向内,卷成个黑色大锥子。 白影一晃,鬼发锥子对着白针刺了过去! 第54章 四寿棺和曼陀罗大花 “元鳕儿,拦住她。” 我急急下令。 不想喊鬼附尸了,就按照尸体生前的名字喊吧。 咻! 鬼附尸足尖一点地面,一个横移,已经挪到白针身前,两只穿着绣花鞋的脚,对着杀到近前的鬼发大锥子连环踢了出去。 连环踢是鬼附尸最强的近身攻击技能之一,攻击力比一黑一白的两手高出数倍。 这双绣花鞋应该是一对鬼器,对其有振幅作用。 展开全力的鬼附尸连续四五脚,将鬼发锥子踢得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噗! 鬼发锥子扎在旁边的石山上,将阴宅石山打碎。 咻、咻! 我和红粽挪移到白针身前,汇合鬼附尸,准备迎接宋怯接下来的打击,为请仙儿的白针拖延时间。 白针这等存在,其本身厉害就算了,关键人家身后有族群,还有各堂口大仙儿做靠山,只要她成功请来几尊厉害仙家,我方胜算就能增加。 “不好,此地激活了鬼阵,我联系不上外界仙家。”白针突然睁开眼睛,说出个坏消息。 我心头‘咯噔’一下。 “一群小辈,你们成功激怒了本座,已来之,就别走了,都给本座留下吧!” 宋怯向前飘来。 鬼发锥子展开,阴风吹动,真就是一张三米多长的鬼发幡,看着就吓死人的强。 “幽冥吾穿行,阴阳邪雾生;鬼客难尊贵,业火大烧城。鬼术,四寿棺,镇!” 宋怯的手指结成法印,口中吟咏咒语,使用的乃是鬼语,就是殄文。 也就是我这样的行家,旁人根本听不懂宋怯在念叨什么。 “她催动鬼术了,小心!”我急急提醒白针。 轰,轰! 周边建筑物挨个倒塌,尘土飞扬中,无比恐怖的黑色阴气在半空凝聚,就在我们几个的眼前,四口一丈多长、完全由黑色阴气凝成的大棺材成型。 每一口大棺材锁定一个目标,狠狠地向下砸来! 其散发着一股极端难受的波动,那波动告诉我,只要被砸实了,就会削减目标的一年寿元。 想到这个鬼术名为‘四寿棺’,霎间明了,坚决不能被砸到,否则,被砸一下就损失一年寿元,一个人有多少寿元够挥霍的?,挨不上几下就得死翘翘。 “快躲开!”我一声喊,再不犹豫,阴山独门遁术施展。 身形化为一道影子,强力摆脱阴气大棺材的气息锁定,瞬间就在场内遁了半个圈子,出现在宋怯身后。 毫不犹豫的手腕一震,梵魔刀闪现无数刀影,对着宋怯的后脑和后心要害狠狠扎去。 砰,砰砰! 场内都是巨棺砸下的动静。 红粽和鬼附尸根本没有闪避,而是悍勇的和阴气巨棺硬碰硬。 她俩不是活人,本就没有寿元,当然不怕接触。 白针作为仙家,寿元肯定悠长,但也不是这般浪费的。 如是,银光闪耀中,白针躲避了巨棺的砸击,在我挥动梵魔刀的同时,她出现在宋怯的对面。 其头部猛然弹出一个宛如小房子巨大的蛇头,一尺多长的獠牙森寒无比,散发着极致的凶残之意,对着宋怯一口咬了下来! 这一下若被咬中,即便宋怯也得丢掉半条鬼命,这算是白针的压箱底手段之一了。 “鬼气屏障,守!” 被我和白针前后袭击的宋怯悬浮在那儿,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随着手印一变,鬼气暴涨,一重半透明的深灰色阴气屏障,骤然出现在身周。 彭,轰,轰咔! 我和白针的攻击,全部落到阴气屏障上。 其上出现裂纹,但就是差了那么点儿,不能完全击碎,没法伤到内中的宋怯。 “给你们脸了,敢凑到我身前来?鬼术,曼陀罗大花!” 宋怯鬼脸狰狞起来。 手印一变,我眼前就出现一朵直径达到一丈、通体深灰的曼陀罗花,这东西猛然花瓣绽开,花蕊对着我释放剧毒黑气。 我顺着刀气反震的力量就遁逃出去,可不敢让大花的毒气喷到。 但眼前一花,锁定了我的巨型大花瞬移般出现在前路上,连续射出三枚花瓣。 我咬着牙挥动梵魔刀砍飞花瓣,但这次,鬼术携带的力量远远大于上一招。 彭! 我被狂暴的力量打得撞到上方屋顶,打穿屋顶后,还在泥土中上窜数米,这才止住退势。 噗! 张嘴,大口的血喷了出去。 下一刻,重力作用下,我摔了下去,幸好半途施展了轻身术,砸在石板上,没有加重伤势,但就这么一下,我几乎站不起来了。 咬着牙抬头,就看到鬼术大花将白针小屋子般的蛇头打飞的场面。 另一边,四口阴气巨棺将鬼附尸和红粽全都砸翻在地了。 宋怯以一敌四,落到下风的却是我方。 我包中还有些阴山派独门符箓,但心知肚明,那些符箓的等级太低,对上施展鬼术宛似喝水般轻松的宋怯,根本就是送菜。 “梁松禹,本仙家顶不住了!”白针远远的喊着。 我晓得她的意思,叹口气,运转法力到喉咙,大喊:“诸位,别再看戏了,我们几个拿不下宋怯,你们,也该出场了!” 这一声喊震动了四方。 正变化手印准备一鼓作气镇杀我等的宋怯,闻言,呆怔在半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宋怯施主一身海外邪道鬼术,变化莫测、强悍无匹,让人大开眼界。 老衲京都大禅寺觉门,久仰大名了。” 拄着锡杖披着袈裟,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一边喊着佛号,一边从黑暗处现身出来。 “师傅,和这女魔头说什么废话?必须将其镇服。” 觉门身后跟着情绪激动、手持降魔杵的广鸪。 悬浮半空的宋怯盯着觉门师徒,感受一番他们的佛力波动,冷笑起来:“原来只是两个道行低微的秃驴! 你俩的能力,比之梁松禹和白针,只弱不强; 即便加上你俩,也无法扭转形式。” “本座不想得罪京都大禅寺,万影村诅咒事件中,对广鸪诸多留手,你们应该晓得本座的善意;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立马退走,本座不会追究。” 很是难得的,宋怯竟然给出这么一番话。 很明显,以宋怯的超强鬼术实力,根本不惧觉门大师师徒。 笑话,觉门在佛火镇都差点折了,他若是强大,哪会轮到我救他一命? 至于广鸪?比之白针远远不如,难怪宋怯如此小觑。 但京都大禅寺,名头可就太恐怖了!乃是天下间有名的佛宗大派之一。 出去打听打听,不论在哪儿,谁敢不给京都大禅寺面子? 要是惹怒了这尊庞然大物,以后,怕不是没有消停之日了。 所以说,杀人如麻、心黑手狠的宋怯,也不愿杀害大禅寺和尚,这不,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势利眼这玩意儿,人有,鬼也有! 广鸪没搭理对方,闪身到我身前,扶我半坐起来,塞我口中一颗疗伤丹。 “谢了。”我回应一下,努力疗伤。 另一边,抬头盯着半空女鬼的觉门不嗔不怒,合十双掌:“宋怯施主,你对大禅寺的善意,老衲接收到了,所以才好言相劝,莫要继续走这不归路了; 交出剩余的六百阴魂,老衲保你不死。” “哈哈哈,老秃驴,本座是给大禅寺面子,不是怕你! 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和梁松禹一道留在此地吧,想要六百阴魂,你也配?” 宋怯气急反笑。 南无阿弥陀佛,来此,只是奉劝施主一句; 老衲对自身斤两还是有数的,知道只凭自身远不是宋施主的对手;施主既要一意孤行,那就……。” 老和尚淡然一笑。 他不着痕迹的向着一侧移动脚步。 两个人显现出来,一男一女! 在老和尚移开身躯之前,两人气息不显,女鬼宋怯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其中之一,是个背着桃木剑、身材又高又瘦,看着四十岁左右的道士,他面上有个很大的特点,没有眉毛。 另一人是个身穿利索紧身黑衣的妇人。 其貌不扬,从头到脚一点首饰都没有佩戴,看起来三十五六岁。 愣要说此女的特征,那就是,她的左耳先天发育的畸形,看着比正常人耳朵小了一半。 但她毫不在意,头发高高挽着,有缺陷的左耳就那般显露在人前。 可见其强大的内心。 第55章 缺耳零眉第一邪派 宋怯鬼眼震动,身边鬼气涟漪般的向外扩散。 鬼术大花、四寿棺之类的齐齐消散。 她缓缓落地,极为凝重的看着对面那个没有眉毛、眼神无比沧桑的高瘦道士,凝声问:你是哪派的道人?” 又转头看向黑衣女人,阴声说:“阁下又是谁家门下的?” 宋怯的语调有些不稳。 突然出现的四人,不管是觉门还是没有眉毛的道人,单独拎出来一个,她宋怯都不会看在眼中。 可问题是,连着现身出来的,可是四个人! 处于虚弱期的宋怯,鬼胆不打颤是不可能的。 老鼠多了都能咬死大象,何况,在场这一个个的,哪个是省油灯? 这边,我在广鸪的搀扶下,走到高瘦道士身前。 不等我说话,高瘦道人翻了个白眼儿,没有眉毛的眼眶抽搐几下。 他打量我一番,摇摇头:“这还是咱洛顺城中最年轻的阴阳大师吗?灰头土脸的,你小子也有今天啊?真是道祖开眼了!” 我气得几乎吐血:“闭嘴,你个死牛鼻子!你和我一般,都是洛顺城的阴阳大师,咋的,看我吃瘪了,你好受啊?忘了一年前我在古墓中助你脱困了,你个白眼狼。” 道人没理会我,而是颇有兴趣地看向对面的宋怯,发现女鬼收敛锋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随意地对着宋怯打个稽首,凝声说:“宋女士,贫道居于洛顺城,因着这副长相,大家喊我一声,零眉道人; 零就是无的意思,街坊们喊得随意。 贫道在洛顺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师,和梁松禹颇有些交情;” “他遇到了麻烦,出十万块,请贫道助拳,贫道就颠颠地跑来了;谁让贫道欠他个老大的人情呢?还请女士体谅。 无量寿福,宋女士,贫道劝你还是交出六百阴魂,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吧,言尽于此,你是否愿意听从呢?” 道人一番话递过去,宋怯鬼躯明显就是一晃。 她没有理会零眉道人,而是看向了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手腕一翻,手里拎着一根散发诡异法力波动的皮鞭。 她沉声说:“我名张垂澜,龙虎山俗家弟子,没什么大本事,在洛顺城,人们喊我一声‘缺耳神婆’,勉强也算是有个阴阳大师的地位。 和梁松禹、零眉道人算不上多熟悉,不过,梁松禹愿意花十万块请我助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宋怯是吧?梁松禹为了对付你,真就下足了血本。 算上觉门大师,他一口气出了三十万,请来三位大师级道友助拳,就是担心降服不了你;” “眼下,合围局势已成,我奉劝你一声,还是投降吧。 一旦动武,我方四位大师汇合一处,还有一众非人类做帮手,一拥而上,即便龙虎山天师在此,也够他喝一壶的,何况,眼下的你这般虚弱呢?” 闻言,宋怯身周刮动阴风,情绪起伏极大。 我在旁当然看得清楚,暗中冷笑:“宋怯,你仗着鬼术精湛,出身海外邪道,以此压迫我等民间法师? 是,我和白针她们,或许没法拿得下你,但谁说的,老子就不能搬援兵了?” 笑话,当我这个洛顺城阴阳大师的名头是摆设吗? 我认识城内和周边县城所有的大师,这份人脉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无非是愿不愿意出钱请人家出手罢了。 若非有着绝对把握,我岂敢大咧咧地率队闯入虎穴?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是,预料到宋怯因着洗鬼之躯,重新凝形的鬼体处于最虚弱状态,但我从来没敢小觑毒妇。 为防万一,早早的就将觉门他们请了过来; 我和白针她们是先锋,先试试宋怯的深浅再说。 先锋小队抵达阴宅之时,暗中,缺耳、零眉和觉门师徒就跟随着潜入进来了。 那时候,鬼阵还未开启。 由此可见,事先留存底牌,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零眉道人、缺耳神婆、觉门大师和广鸪,就是我的底牌! “零眉道人,缺耳神婆,觉门禅师,本座和你们之间向来没有交集,更谈不上结怨。 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本座愿放梁松禹一行安然离去,你们也就跟着离开吧,容我在此巩固道行后,立马远走海外,再不踏足中原。 咱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宋怯权衡之下,给出回应。 零眉眼神转为犀利:“宋女士,贫道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先不谈其他,你,交出六百阴魂!不然,你没资格和我方谈条件。” 零眉他们几个之所以参与进来,一方面,确实是为我这个同行助拳; 但第二个才是重点,六百阴魂,这是多大的阴德福报?任谁面对解救众生的福报能不动心?他们几人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以此为条件,我可以搬来更多的高手。 可老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既然这份阴德势必分薄出去一部分,那不如给自家熟悉的零眉、觉门以及缺耳。 宋怯的鬼脸上出现了挣扎和为难之色,半晌没有回答上来。 我心头‘咯噔’一下,意识到不妙,急急追问:“宋怯,莫非,剩余的六百阴魂,不在你手上?而是,交给了行踪不明的鹿衍道人?” 这话带着极大的震撼力度。 宋怯鬼躯不受控制的震动,在场的其他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宋怯,回话!”零眉道人语调猛地拔高。 宋怯鬼脸上闪过苦色,随后缓缓说:“,梁松禹,你所料不差,没错,剩余的六百阴魂,不在本座身上了,它们,早就被鹿衍带走了。” 宋怯这么一说,我方之人宛似被雷劈中。 “鹿衍道人必然是个假名号,他到底是谁?目前人在何处?说。”我愤怒了,提高音量质问。 宋怯脸色一变,忽然大笑:“哈哈哈,零眉,缺耳,觉门,梁松禹,白针,本座承认,一着不慎,被你们围住了。 这么多阴阳大师在场,本座还处于虚弱期,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但你们真的以为胜券在握了吗?本座奉劝尔等一句,若是识相,立马退走,本座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立即远走海外。 若果你们一意孤行,要和本座作对到底,那么,未来,会因此牵连得成千上万人死亡。”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我等吗?你依仗的是什么?是那个行踪不明的鹿衍道人吗? 我从未听过此人名头,一个藏头露尾使用假道号的鼠辈,凭什么威胁我们?” 缺耳神婆大怒。 “凭什么?就凭我那夫君是鬼王派内门最有潜力的弟子!” 宋怯这一声送来,我方人员同时身形一晃,包括零眉和缺耳在内。 “鬼王派?竟然是鬼王派! 难怪敢在中原各派眼皮子底下施行洗鬼之躯邪术,贫道早该有所预料了。 宋怯,你也是鬼王派弟子吧?不过,你既然使用了洗鬼之躯,说明生人天赋不够好,否则,没必要转修鬼道,也就是说,你是鬼王派外门弟子。” 零眉道人一针见血。 我在旁听着这些,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难怪在宋怯的鬼术中,我感应到熟悉的部分,果然,和阴山派有关! 这个鬼王派,其内融合了闾山、茅山以及阴山派诸多流派的阴法,在太国和简埔寨等地,融合当地的降头、黑巫诅咒术,以及各类邪术,摇身一变,组成了鬼王派。 其麾下信徒众多,传到当代,已经是东南亚第一大派。 其内使用鬼术和阴法的术士不计其数,龙蛇混杂,邪魔藏身其中者众。 第56章 我的第一尊阴兵大将 鬼王派,这是一个任何大派听闻其名头,都为之头疼的海外大派。 不说别的,只说鬼王派运用最娴熟的降头邪术,半个世纪前,就曾在中原大地上掀起杀劫,不知多少法师因此陨落。 后来,各派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鬼王派驱逐出去。 此事距今已经四五十年了,那时起,这个海外大派没有大动作了。 没想到,现在,却在万影村这里和鬼王派弟子交锋了。 宋怯是个外门弟子,无足轻重,但那行踪不明的鹿衍道人可就不一样了,他是鬼王派内门弟子。 未来,指不定有机会登临鬼王派核心层。 到时候,因着妻子宋怯在万影村的遭遇,保不齐那鹿衍道人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往大了说,变成一条鬼王派和中原各大派再次全面斗法的导火索也有可能。 鬼王派的恐怖和难惹,世人皆知。 这才是宋怯最为依仗的根本所在。 缺耳神婆和我极快地交换个眼神。 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零眉,转头面对女鬼,说话了。 “宋怯,即便你的身后是鬼王派,今儿,也容不得你继续嚣张了;识相的话,速速投降,我不会赶尽杀绝。” 我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梁松禹!你不过是个民间法师,真的不将鬼王派放在眼中吗? 本座夫君道行深厚、法术精湛,可不是吃素的,他日,卷土重来之时,你势必遭殃。” 宋怯怒了。 “哼,我拭目以待,倒要看看鬼王派如何嚣张?”我仍旧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宋怯有了行动。 只见远远的位置,那里突然出现数十只鬼怪,它们合力一处,狠狠轰向法阵的无形壁垒。 轰! 地动天摇。 掌控阴山附魔法阵的我猝不及防下好悬失控。 但‘咔咔咔’的声音已传来,说明,阵法被破就在眼前。 我反应极快地往宋怯扑去。 宋怯毫不迟疑地向着那个位置遁逃出去,化为一道白影;同时,脑后的鬼发幡灌注阴气能量,向后,对着飞扑追击的我就是一个横扫。 彭! 我举起拘棒挡住,巨力传导而至,就感觉眼冒金星。 心知不妙,立马运转法力,抑制着眩晕感,顾不上体内疼痛,启动阴山遁术,加速追击而去。 万不能被宋怯逃脱! 宋怯先前说那么多话,还搬出鬼王派的名头来,其实,就是为了逃亡打掩护。 她早就预料到了,我方都是嫉恶如仇的阴阳大师,不会因为鬼王派就放她离开。 “福生无量天尊,宋怯,你这是在挑衅!贫道若是让你逃走,岂不是给三清祖师抹黑?” 那边,零眉道人冷笑一声,随后,双手火速掐诀,口中急速念咒,桃木剑出鞘,对着女鬼就是一指。 轰隆隆! 连环雷霆无中生有的落下。 这是连环阳雷,一道道地打在遁飞的宋怯鬼体上。 其体表龟裂,开始冒黑烟。 可惜,零眉道人的实力与我伯仲之间,即便利用桃木剑去御使雷霆,也只是伤到宋怯罢了,没法镇服。 若是她没有洗鬼之躯,以本来的实力,我估计,反掌就能打跑零眉。 奈何,她选择身入鬼道,让自身出现了虚弱期。 这等节骨眼上遇到桃木阳雷劈落,多少要吃点亏的。 “阿弥陀佛,宋施主,老衲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妄图武力抗拒;奈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这是何苦呢?善哉,善哉。” 觉门大师摇着脑袋,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咋的? 他猛地扬起手臂,掌中锡杖散发佛门金光,一个个万字佛印闪耀。 广鸪念叨着‘阿弥陀佛’,一只手放置师傅后心位置,明显是输送佛宗法力,振幅师尊的投掷。 咻! 锡杖猛地化为一道光影,向着飞窜中的宋怯穿射而来。 与此同时,缺耳神婆口中念念有词,并指一点手中皮鞭,那皮鞭骤然延伸变长,倏忽之间延长出数十米距离,狠狠地对着宋怯头脸打下! 这一招简直了,不愧是龙虎山的俗家弟子,果然道术精湛。 另一边,缓过气来的白针控制着元菟儿身躯,只是一闪,出现在宋怯左手边十米的位置。 白针阴险的一笑,咻咻咻!无穷无尽的银针,天女散花般的释放出去,目标锁定在宋怯身上。 红粽汇合鬼附尸,两个非人类风驰电掣的出现在宋怯右手边。 一个伸出鬼爪去掏抓,一个的绣花鞋上凝聚阴能气息,狠狠踢向宋怯腰腹之间。 而我,在这紧要关头,因着阴山遁术的急速,已经挪移到宋怯的身前。 电光石火中,头上扣了法器半瓢,振幅了精神力。 祭出五张阴山火符贴在拘棒之上,法力运转中,拘棒‘呼啦啦’地燃起丈高大火,对着宋怯的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我方成员同时出手,在这短短时间内,形成了来自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集团围杀。 宋怯是厉害,但我方汇聚的大师级高手太多了。 三四个的,还不被宋怯放在眼中。 但眼下,这可是八方攻击,还都是各自压箱底的杀敌手段。 即便她宋怯再厉害,面对这等袭击,也是疲于招架的命。 轰轰,嘭,咣当! 杂乱的声音陆续响起。 宋怯大展鬼威,鬼发幡横扫,拦截了万千银针。 发丝反向一震,打飞了觉门师徒的锡杖,向下砸落了缺耳神婆的鞭打。 甚至,鬼发幡释放的鬼气,驱散了零眉再度用桃木剑催动的三道阳雷。 挥手间挡住了鬼附尸的狠踢,抬起膝盖就顶飞了红粽。 奈何,这些反击,已经耗费了宋怯所有的鬼气和法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我汇聚诸多火符能量的一棒敲击下来,愣是回避不了。 彭! 很是干脆的,宋怯被一拘棒狠砸在地面上,打得她惨叫声声,直穿阴宅房顶。 我也没落好,宋怯落地之前,一爪子抓来,我没能避开,胸口霎间出现五道翻卷伤口,疼得我‘嗷’的一声向后摔倒,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用拘棒撑着自己站起,这才看向宋怯。 只见趴在那的女鬼,鬼躯闪动起来,倏明倏暗的,这架势,再给她一记狠的,必然魂消魄散。 “呼呼!”我大口地喘着,反手点了胸前穴道止血。 脑子中一阵阵的晕眩,若非一众同道出手,绝对没有机会用拘棒敲中宋怯的脑袋。 还好,最近的我‘财力雄厚’,雇佣得起这帮大师,不然的话,今儿有可能折在这里。 暗中直喊‘侥幸’,我挥手间示意鬼附尸过来护法。 抬手间一个掐诀,无形禁制落下,将直径五米的范围笼盖住。 “你,要做什么?”失去抵抗力的宋怯很是吃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冷声回应,语调冰寒。 下一刻,阴山镇鬼符贴在宋怯的脑门上,隔断其鬼气运转。 宋怯意识到不妙,鬼眼惊恐的瞪大,死命挣扎。 奈何,在符箓的压制下,她一切的挣扎都徒劳无功。 我从包中取出一张散发诡异光芒的阴山符箓。 这张符箓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散发着黑白灰三色光。 这种特制符箓,数量极为稀少,乃是阴山派秘传的‘升级版锁魂符’。 所谓的升级版,指的是强行锁住目标魂魄后,还能入侵其识海,打下烙印! 从此后,目标就将变成法师麾下最忠诚的奴仆。 也就是阴山派法师最为重视的,鬼兵大将!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一尊适合自身的鬼兵大将呢。 宋怯这等实力的鬼怪,以往,想都不敢想。 今儿,时运到了! 不惜花费大价钱,搬来一众大师做帮手,好不容易才降服的女鬼,岂能不顺势收服? 这位可是一只潜力无穷的鬼兵大将,只说这点,其他的阴山派法师只能对此羡慕嫉妒。 我盘坐与宋怯之前,捏着这张符箓,贴在宋怯脸上。 “你在做什么?停下,不对,这手法,难道,你是阴山……? 啊啊啊,不,我不会屈服,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梁松禹,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快放开我!啊啊啊。” 我不管不顾地念动咒语,凭借符箓之力,强行打开对方识海,自身烙印进驻其中,彼此灵魂建立无形联系。 这可不是平等契约,而是鬼仆类契约。 被阴山法师强行收服的鬼怪,只是个完全听命的货。 它们心底可以存在仇恨和其他想法,但被烙印之后,别想作妖;除非,控制鬼怪的法师魂消魄散,不然,就没有自由之日。 宋怯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没谁会觉着不忍。 彭! 我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头顶上,宋怯大喊大骂的嘴巴猛地闭上,再也发不出动静。 半晌后,黑烟散开,宋怯自觉起身,站在我的身边,眼底深处是极致的恨意和杀意,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没法对我出手。 我有些疲惫地睁眼看了看宋怯,冷冷一笑:“宋怯,跪下。” 彭! 言出法随,宋怯双膝跪地。 她鬼眸之中全是震惊和愤怒,奈何只要是我发出的命令,她就只能执行。 “起身,说说吧,洗鬼之躯阴谋中,我方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环节?”既然成了对方的掌控者,我当然要询问此事。 “回禀主人。”宋怯站起后开口,喊我为主人。 第57章 大阴大谋 我打断了她:“喊我梁师即可。” “是,梁师,有关洗鬼之躯的事,你们只查出了一半,还有一半真相,你们没有注意到;可我没法直说,因为,这事曾经发誓保密,若是直说,鬼躯会自燃。” 宋怯这话一说,我不由一愣。 “那有关鬼王派的心法秘典?”我试探的去问。 “鬼王派选择弟子,首要就是心魔发誓不对外透漏秘典和心法,强来的话,我必然灰飞烟灭。” 宋怯鬼脸上都是无奈。 好嘛,虽然,没谁对她施展过控魂类鬼术,但涉及机密,这厮被诸多誓言限制着。 也对,各大门派保护自家绝学的态度是一致的,作法于细微处不同,但出发点都是护住本门秘典不外传。 所以说,在宋怯这里,我套不出鬼王派不传之秘。 再说,她只是外门弟子,能接触的有限。 得,能得此鬼兵大将,足够畅快的了,其他奢望就不要多提了。 “宋怯,我不管你以往如何,从今日起,你在我账下洗心革面,重新做鬼吧。”我随意一说。 宋怯鬼脸直抽搐,若非受制于人,她一定大骂我一通不可。 “宋怯,我已经想明白遗漏了什么,下面,我来说,你来听,不用回应。” 我站起身,吞了一颗丹药调整气息,这般一说。 “梁师,我洗耳恭听。”宋怯低头作礼。 “我方先前的推演中,遗漏的主要是鹿衍道人。 从你口中知晓了他是鬼王派内门弟子,我就懂了,他之所以不在此地,必然另有重任。 忽然想起他是刘池池的生父,我就全明白了。 我们不光小瞧了鹿衍道人在这其中的作用,还遗漏了其他人,分别是刘池池、刘嫂子、刘陌娟和刘陌珏。 这场洗鬼之躯,并非你一个人在逆轨。 而是,你,加上这四个人,你们五人,都在洗鬼之躯!” “鹿衍道人为何不在此地?是因为,他是负责在外打掩护的,他早就带着那几位的一点真灵,去其他的极阴之地,进行鬼躯重塑了。” “这是一场铺了数百年的大局,并非四十多年。 两百多年前,那个帮着刘家户部侍郎布置阴宅风水局的海外法师,应该就是鬼王派的邪道高手。 那时候,他就将万影村选定为施行洗鬼之躯禁术的试点了。” “这人,应该是鹿衍道人这一系的祖师,高出鹿衍好几辈的存在。 万影村风水阴宅的秘密,代代相传下来。 数百年后,你成了鹿衍的道侣,如是,机缘巧合下得知此事。 你和鹿衍商议后,就怀着身孕,改变身份的来到万影村,施展手段,选择刘氮为目标,开启了全家人的洗鬼之躯布局。 这个过程中,鹿衍和你打配合。 数十年后,你也好,你的亲生儿子刘池池也罢,都死在所谓的‘亲人’的手中!” “刘池池被刘不惹夺舍后,其阴魂并未第一时间灭亡,一定是被压制在体内的。 和你决战时,刘不惹阴魂出窍,顺手毁灭了刘池池的身体,也毁了他的阴魂。 而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在为亲生儿子铺平鬼道之路。” “刘嫂子、刘陌娟和刘陌珏,身死魂灭在夺舍了元鳕儿的刘氮刀下。 他们的死亡过程,全都符合洗鬼之躯的苛刻条件。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我真是糊涂了,怎会认为你宋怯能不顾自家亲儿子的生死呢? 可笑,我还因着刘陌娟等人的惨死感到悲伤。 好嘛,直到这时候,我才搞懂,宋怯,你们一大家子,都在万影村进行了洗鬼之躯。 刘陌娟也好,刘嫂子也罢,都是知情人,她们娘俩,合伙在我们眼前演戏。 这么多个施行洗鬼之躯禁术的人,难怪,需要七百以上数量的枉死阴魂。 其中,五百阴魂分别消耗在你、刘池池、刘嫂子和刘陌娟、刘陌珏等五人的身上。 还剩两百阴魂,那是留给鹿衍道人的。 他以后会不会选择鬼道,咱们暂且不论,但没有因果沾染的两百只备用阴魂,你已经为自家夫君预备好了。” “若非这刘家阴宅只能巩固你一个邪术重塑的鬼体,怕不是,今夜,我们就能和鹿衍道长,以及你的亲生后代们见面了? 宋怯,这才是万影村诡异怪事背后所藏着的真相!” 我极为笃定的说完这话,没理会宋怯眼底深处的复杂神色,转身,施法打开禁制。 哗啦! 禁制散开。 在外等候多时的觉门和白针他们,目光投注过来。 一眼看到毕恭毕敬跟在我身后的女魔头宋怯,一个个的,嘴巴不受控制张大,下巴几乎砸落在脚面上! 我并未对他们多做解释。 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自是明白该如何表现。 错愕之意很快就被收起。 觉门领着广鸪上前,收起锡杖,似乎没看到宋怯一般,与我寒暄起来。 众人聚拢一处,我将方才想到的‘真相’说了出来。 沉稳如觉门和零眉,嘴巴也再次张大。 鬼王派弟子一大家子五六个人,集体在万影村进行了洗鬼之躯! 简直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会引发地震的。 商议之后,大家伙的意见是,此事到此为此,不要继续扩大了;怕被有心人利用,引发各派矛盾。 鬼王派算是道上的禁忌,谁都不愿多接触。 在我的命令下,宋怯将自己在刘家数十年间收刮的财产交了出来。 她早就整合成了金条,换算一下,价值八十万左右。 金额不多,原因是,宋怯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能积攒这些都算是意外了。 我能说什么?自然是笑纳了。 诸位大师本意是过来分润六百阴魂福利的。 结果,枉死阴魂早就被鹿衍道人带走了,不能让大家伙白跑一趟,按照道上规矩,零眉、缺耳和觉门,各自从我这里拿走价值十万的金条。 白针从我这里拿走五万块的辛苦费。 粽姨自然是‘多倍加餐’,这是自家的事儿,就不必在外人面前算账了。 齐箬那边,广鸪已经处理好了。 其家人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金,尸首下葬,阴魂顺利送进地府。 齐箬阴魂拜托广鸪带话,对我感激不尽。 我感慨良久:齐箬这等巾帼,下辈子,必然会投胎个好人家的。 给了广鸪和尚五万块辛苦费,他也不矫情,直接收了。 杂事处置完毕,诸位大师提出告辞。 零眉道人和缺耳神婆结伴离去。 觉门大师带着广鸪,乘坐直升飞机,回京都大禅寺去了。 白针没有离开。 她的意思是,随我去洛顺城,她打算在洛顺城内找个出马顶神的弟子,在此之前,就落脚在我家的白事铺了。 若果我有什么事儿需要她协助的,按照规矩掏钱即可。 一个厉害仙家,愿意在洛顺白事铺落脚,这是我巴不得的好事儿。 发觉白针这位仙家似乎有些秘密在身上,不然的话,没理由赖在我身旁不走,她必然是有些不能明说的打算。 这些我就不管了,只要白针落脚洛顺白事铺,那就等同一个强大帮手,花钱请她出手,是非常划算的买卖,我岂会拒绝? 如是,白针就顶着元菟儿的样貌,暂时留在我身边。 粽姨被收回符纸之内,鬼附尸,呃,目前我喊她元鳕儿。 元鳕儿随行在旁。 在我的示意下,她运行鬼气,使用障眼法,改变眼睛色泽,收敛所有邪气,刻意地让脚底板完全落地行走。 这般改变之后,外人看起来就是个清秀的姑娘了,不再那么吓人。 给她换了一身正常的衣物,但脚上的绣花鞋,她坚持穿着;对此我也没辙,只能听之任之。 还不能马上离开万影村,因为,宋怯需要在刘家阴宅中巩固半个月。 无奈之下,我只能留在万影村了。 半个月转瞬即过。 我的伤势早就好了,但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鹿衍道人杀个回马枪。 直到宋怯鬼躯稳定下来,也不见鹿衍道人踪迹。 我琢磨后就明白了,宋怯和鹿衍肯定是约好以后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了,在此之前,鹿衍负责为孩子们,也就是刘池池一家子铺平鬼道。 让刘池池一家四口顺利的进入鬼道,估摸着,没有个三五年,是做不好的。 这期间,鹿衍宛似师傅一般的教导刘池池一家,暂时顾不上自家的老婆。 所以说,宋怯和鹿衍的再会时间,我估计,至少得三年以后,亦或者更久? 第58章 收获阴宅阵盘 就此,我询问了宋怯。 碍于誓言她什么都不能回答,但依着她听到问题后展现的身体语言,我判断,五年之后,才是他们夫妻再次会面的时间点。 既如此,我就命令宋怯按照预定方式通知鹿衍,自己这边一切正常,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听到这命令,宋怯吃惊的鬼眼突出。 我亲眼看着宋怯用阴气凝结成了纸鹤,其上用殄文写了安抚鹿衍的讯息。 看着阴气纸鹤向南方飞去,我淡淡笑了。 这次没有猜错,鹿衍会因着这道假讯息,耽搁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晓得自家的鬼妻子出意外了。 “这五年,我必须让自己成长起来,不然,鹿衍出现之时,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迫在眉睫的紧张感萦绕心头。 但随后,宋怯送给我一份惊喜。 让我直呼:“冒这么大风险收服宋怯,值了!” 原因是,刘家地下的阴宅,竟然是一张炼制成型的风水阵盘。 宋怯巩固鬼躯半月后,布置在刘家老宅地下的风水阵盘,满了两百四十年整。 这是风水阵盘可以被移动的时限。 洗鬼之躯后,宋怯坚持留在此地,一是利用刘家阴宅巩固鬼躯,另一个就是等待二百四十年这个时间点。 只有时间点到了,才能施展秘咒,将这套孕养了数百年的‘阴宅阵盘’回收。 这是出乎预料的事儿,打死我也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 亲眼看着宋怯念咒施法后,刘家地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我还是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 直到宋怯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法器送到我手里,我才有了真实感。 细细打量手中的这个玩意儿。 看起来像是个水晶球,内中阴雾氤氲,隐约可看到微雕般的楼阁宅院。 这就是数百年前那尊邪道大佬的手段,他竟然将整座阴宅,炼制成了一张风水阵盘! 若非两百四十年的时间限制,阵盘早就被鬼王派回收了,现在倒好,便宜了我。 我在水晶球中看到了微缩的荒寺。 这才明白,感情,那座荒寺,和刘家地下的阴宅,是一体的。 宋怯上前解释,荒寺中的那口古井,就是通往刘家阴宅的密道入口。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法在刘家找到阴宅入口,只能硬挖,原来,真正的入口在荒寺之内。 这设计得太巧妙了! 此物,虽然被宋怯送到我手了,但其实,宋怯才是掌控着它的主人,没有鬼王派心法的外人,是不被风水阴宅阵盘所承认的。 我用符箓收起了宋怯,将水晶球般的阵盘法器,慎重地收进背包之中。 和万影村的乡亲们打了招呼,我乘坐驴车离开万影村。 鬼附尸和白针施展着障眼法跟随,没谁注意得到,她俩一直跟在我身边。 到了县城,买好火车票,乘坐绿皮火车,先去佛火镇。 傍晚时到了佛火镇。 去山丘藏宝之地,起出装着金条古董的箱子,趁着夜色,我施展障眼法,去了诸多阴阳先生的家。 这些惨死在周家祭献邪神阴谋中的同行们,其-家属还处于悲痛之中。 我没有显露行踪,而是将早就分好的金条,送到这些人的案前手边,留下纸条以作交代,说是,这些是给阴阳先生们的安家费,并没有留名。 又悄悄去齐箬家看了看,发现其家属情绪稳定,没有什么大碍,我也就放下了心事。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的心头敞亮许多。 周家经此一事,邪神禁忌反噬,其衰败乃是必然,用不了多久,周家就会破产。 这本就是周家该得的,要不是邪术续命,周家早就倒下了,眼下,不过是回到正轨而已,不值得同情。 我于佛火镇中买了一辆自行车,自己骑着,鬼附尸和白针拎着箱子在后跟着,一路赶往洛顺城。 抵达洛顺城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停好自行车,带着鬼附尸和白针从后门进了白事铺。 阴风大作! 捧着牌位的纯纯姐出现在我们眼前。 厚重阴雾遮挡了纯纯姐的真身,她扫看了白针和鬼附尸几眼,很是讶异,但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和我说话。 “小禹,你回来了!周跛子当天就被我们擒住了,一直关押在密室之中; 不过,他那里,出了些状况,我觉着,你要是想除掉周跛子,得三思而后行!” 纯纯姐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听了这话,我不由地眯起眼睛。 “能让纯纯姐忌惮,这可不一般,看来,出现了变故,一种对周跛子有利,对我方无益的变故。” 我先是打水洗了一把脸,之后,示意白针和鬼附尸放好箱子后,随意找房间安歇,就随着纯纯姐一道,走向白事铺密室。 倒要看看,区区一个周跛子,如何能让我家豢养的凶灵们产生忌惮? 轻车熟路进了密室,迎面就是熟悉的灵位桌案场景。 我将怀中的红底符纸掏出,恭敬地放置在原位,凶灵红粽归位了。 阴雾向着两侧散开,我一眼就看到了桌案后头绑缚着的那个人,正是周跛子! 他被五花大绑着,处于昏迷之中。 嘴角位置有食物残渣,显然,凶灵们不会让他活活饿死。 看着这人丑陋的脸,我心底怒意就控制不住了。 一个箭步上前,反手亮出天蓬尺,对着昏迷的周跛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 啪啪啪! 坚韧无比的天蓬尺打击在皮肉上的动静儿,那叫一个爽利。 “啊啊啊,别打,别打了!救命啊!” 周跛子挨了不几下就被疼醒了,张嘴求饶,紧跟着呼救。 我手底下有分寸,连他牙齿都没打落,只是让其感到疼痛罢了。 停住手,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窜血的周跛子缓了许久,眼瞳才有了焦点。 一眼看清楚是我,他吓得脸皮扭曲起来,眼睛中都是惊慌,左右看看,只能看到弥漫的阴雾,看不到女鬼纯纯。 “咳咳咳!”周跛子拼命地咳嗽一阵,吐了好几口血。 这才挤出虚假的笑:“原来是梁大师回来了,您老真是吉祥高照、遇难成祥啊,我早就看出您老一定能逢凶化吉,所以……。” 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反正,什么话好听就往外说什么。 “住口!”我一声厉喝。 周跛子激灵灵一个颤,死死闭上嘴巴。 他惊恐地盯着我再度扬起来的天蓬尺,眼中都是哀求。 “周跛子,你和周答以及周老匹夫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制定阴谋计划,欲要谋害我的性命。 要不是我早早看透玄机留了一手,目下,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死的悄无声息,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做这等事如此老练,我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你第一次害人。” “想来,有不少阴阳先生惨遭你的毒手;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夜,就是你恶报临头的时候了。 为了给枉死的同行们报仇,我决定对你施行刀刑!” ‘仓啷’一声,背着的梵魔苗刀出鞘。 我双手握紧刀柄,作势欲砍。 “不不,梁松禹,你不能杀我,否则,你会死的!洛顺白事铺会被人夷为平地的! 你放下刀,放下刀啊啊!” “咱们一切好商量,那价值五十万的金条,我只用了一半,还有一半藏起来了,你放了我,价值二十五万的金条我双手奉上。” 刀锋临头,吓得周跛子几乎尿了。 他尖着嗓子喊起来,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咻! 刀尖停在他的鼻子之前,锋利刀气将周跛子鼻头皮肤切开,血流了出来。 “好刀!这么锋利的吗?”于阴雾中藏匿着身形的纯纯姐,是个识货的。 周跛子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阴雾。 第59章 白事铺地下镇着什么 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捧着牌位的纯纯姐,反正,吓得脸色那叫一个难看,黑如锅底一般。 “那本就是属于我的金条,你用此物来求饶,真是滑稽!你信不信,我将那棋牌室掘地三尺,很容易就能找回来金条。” 我没回应纯纯姐,而是拎着刀蹲下,死死盯着周跛子的眼。 周跛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梁师,你听我劝不吃亏; 我知道自己个对不住你,但你不是完好无缺地脱险了吗?我罪不至死啊! 金条,我以后一定凑足分量还给你,你千万别冲动,杀了我,你以后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周跛子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你在威胁我?”我危险地眯起眼睛。 “不敢,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 不瞒梁师,我当日从周家回来时,发现,棋牌室来了一位高人,是个女道士,看着五十多岁的模样。 她看中了我家的丫头,说我家丫头天生的什么玄阴什么体啥的,所以,要收宝镯为关门弟子。” 我询问了一下对方来历,人家只说了三个字,阁皂宗!” 说到这里,周跛子顿住了话头,用一副‘你懂我意思吧’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眼睛猛然瞪大! 忽然就明白了所有。 难怪纯纯姐提及周跛子时,提醒我三思而后行。 原来,周跛子家那个不满十岁的闺女周宝镯,被云游天下的阁皂宗老道姑带走了,还收为关门弟子了! 五十多岁的女道士,张口闭口的关门弟子,这足以说明,对方的身份多么恐怖,怕不是阁皂宗内门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阁皂宗,天下间有名的名门大派之一! 够资格和茅山、闾山、龙虎山等大派比肩的庞然大物。 其内高手如云,势力之大,影响了十几个行省。 到处都有阁皂宗的弟子,其最不受待见的外门弟子,下山历练的话,那也是民间异人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更不要说,周宝镯似乎有着道门看重的罕见天赋。 小丫头进入阁皂宗之后,在高人指点下,十年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我若是杀了周跛子,未来,成长起来的周宝镯,会不会为父复仇?” 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心头知道,此刻的我,脸色绝对不比周跛子好到哪里去。 谁能想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竟然成了未来的超级隐患? 彭! 我一抖手腕,梵魔刀锋转向,使用刀背敲在周跛子头上。 对方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小禹,怎么弄?”纯纯姐的声音透过阴雾传来。 “吾等法师,快意恩仇才能念头通达!周跛子满手血腥,必须处死! 但周宝镯的威胁不能当作不存在,我记忆中,周宝镯非常依赖周跛子这个父亲,父女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在我等眼中,周跛子十恶不赦,但在年纪小的周宝镯眼中,周跛子就是个慈父,所以说,我杀了周跛子,未来,一定会和周宝镯乃至阁皂宗对上! 也就是说,想杀周跛子,就得做好未来对抗阁皂宗的心理准备,不然的话,就别杀。” 我的话落地,密室内一片静谧。 数息后,阴风大作。 持着拐杖的沐大叔出现在阴雾之中。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那双幽幽的鬼眼正凝视着我。 “小子,这话说得够硬,好,非常好,有乃父之风了! 阁皂宗又如何?你可是阴山派传人,无非是,火候不到家,当你阴山派本领过硬时,不管是阁皂宗还是茅山派,没谁敢轻视于你。” 沐大叔的话让我精神就是一震。 影子一闪,沐大叔出现在身前,鬼眼上下打量我一番,忽然说:“看样子,你收服鬼兵大将了?” 我淡淡一笑。 下一刻,藏身于符箓中的宋怯被放了出来。 “宋怯,和我家这几位熟络熟络。” 宋怯的黑发缩到脚踝位置,浑身冒着鬼气,微微昂着下巴,在纯纯姐和沐大叔的联合审视下,丝毫不惧。 “啧啧,好一尊鬼兵大将!小禹,你生平第一尊鬼兵大将竟然达到了这等品质?简直了,你父当年都没你猛。” 纯纯姐毫不吝啬的夸奖。 “是不错,就是挺傲!宋怯是吧?找机会,切磋一下?”沐大叔冷傲的话响起。 宋怯看我一眼,发现我没有阻拦的意思,就冷声开口:“既然尊驾有意,那宋怯自当奉陪。” “好,好,好!” 沐大叔仰天大笑,随后,对着我喊了一声:“接着!” 我一愣,随即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阴雾深处飞来。 下意识抬手接住,低头一看,面色就是一变。 手中是两页发黄的纸,其上图文并茂,全是阴山派的不传之秘。 “小禹,你父当日有言,当你收服第一尊鬼兵大将之时,才算是踏入了阴山法脉正轨; 这两页秘典,乃是阴山派不传之秘,你需要牢牢掌握,记在心头,然后,引火焚毁,不得传于外人,你,听懂了吗?” 沐大叔语声无比严肃。 我双手捧起两页阴山秘典,向着沐大叔那边躬身施礼:“阴山派弟子梁松禹,牢记此话。” 抬起头来,我忽然问:“沐大叔,是不是我找到第二尊鬼兵大将时,你还有秘典纸张赐予?” “哼,天机不可泄露!你小子先将这上面的进阶秘术掌握了再说吧,不要好高骛远。”沐大叔习惯性地训诫。 我只能应是。 贴身藏好秘典纸页,我琢磨了一下,从背包中掏出风水阴宅阵盘,随口吩咐:“宋怯,施法,将阵盘安置在洛顺白事铺地下深处,这样一来,你们这些阴灵都可以在内安身了。” “是。”宋怯就要施法。 “不可!” 沐大叔和纯纯姐同时出声阻拦。 “这阵盘如此高阶,小禹,你是从何处弄来的?”纯纯姐近前,好奇地打量阵盘。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不解地问:“沐大叔,纯纯姐,为何我不能在地下布置阵盘?” “额……?” 沐大叔和纯纯姐顿时没动静了。 我脑中闪过亮光,立马大声说:“洛顺白事铺地下有玄虚,你们负责镇着的就是此物,对吧? 所以,才不让我在地下布置阴宅阵盘的?就是怕影响到那东西。” 沐大叔和纯纯姐鬼眼对视一番,无奈之下,齐齐点头。 “镇的是什么?”我亢奋莫名。 “洛顺白事铺地下三十米深处,是一座没有石碑、整体呈现圆拱形的坟丘! 圆拱巨坟高有十丈,由厚重青石条垒叠成。 体表贴满了阴山符箓,密密麻麻的,各种符箓都有。” “我们几个平时都要分出部分鬼气去镇着它,至于巨坟内部藏着什么?只有你养父才知道。” 纯纯姐到底是说了实话。 “带我去看。”毫不迟疑地提出要求。 纯纯姐和沐大叔鬼眼交换了意见后,沐大叔无奈地点点头。 随后,纯纯姐扔出她一直抱着的灵位。 灵位于阴风中变成三米高,周边涌动阴雾。 之后,咔咔咔!就在灵位之上,竟然出现个高度一米六的门户。 我震惊地指着灵位上门户,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去往地下禁制的钥匙,你不是要看吗?跟我来。”纯纯姐化为一道影子闪了进去。 我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直接就跟了进去。 身后跟着化为鬼影的宋怯,沐大叔并未跟来。 进入灵位门户后,很快适应了黑暗,沿着向下的台阶行走,左拐右绕许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眼前,周边都是砖墙。 高度四五十米、边长大概百米的正方体空间中,最中心位置,是一座散发着不明气息的巨坟。 第60章 这只恶魂,很是美味呢! 真就如同纯纯姐所言的,巨坟太大了,足有三十五六米的高度,可不就是十丈往上了。 圆拱巨坟体表都是符箓,还是那种特大的符箓,大都是阴山派的黄底黑砂符,各类符箓都有。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贴在巨坟表面上,这架势,内中莫非镇着一只能够祸害天下的超级鬼王? 我沿着巨坟边沿转了一个大圈,啧啧称叹,没敢伸手触碰。 有种感觉,一旦伸手碰到巨坟了,后果很严重,怕不是有什么精神攻击沿着这个渠道侵入我的大脑? 第六感这玩意,我一直坚信,所以,才不会触碰它呢。 “养父啊养父,你还真是给我预留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咱家地下竟然藏着这么个恐怖玩意,这东西要是有朝一日镇不住了,会如何?” 我喃喃着,下意识地看向纯纯姐。 “别看我,我也不晓得若是镇不住此物的话,巨坟中会蹦出什么东西;反正,不是天仙女是可以确定的。” 纯纯姐调侃了一句。 “毛的天仙女?谁家天仙女住在巨坟之中被鬼怪镇着?” 暗中腹诽,我面上只能应是。 “宋怯,不破坏此地镇邪结构,布置阴宅风水阵盘,让荒寺也藏在地下,只将那古井开口显露在密室之中,你能不能做到?” 我转头看向宋怯。 宋怯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鬼影闪动,上下左右的衡量了许久,这才出现在我面前。 “禀告梁师,我勉强可以做到; 巨坟周边的磁场非常玄妙,甚至可以和阴宅风水阵盘互补,布置得当的话,阴宅风水阵盘,可以振幅镇守力道,让巨坟更加稳固; 不管内中镇着什么,休想破坟而出!除非,有外力干预。” 她这么一说,我面上就是一喜,转头看向纯纯姐。 “我去和他俩商量一下,你们等消息。”纯纯姐自己拿不定主意,将我俩放置此地,她一溜烟的回到地面去了。 等待了五分钟,沐大叔的声音传进来:“我们商议过了,你们布置阵盘吧,千万注意,不要破坏巨坟周边磁场,若是有什么意外,整座洛顺城都得陪葬!” 我吃了一惊,对着上方喊:“沐大叔,你是不是危言耸听啊,还整个洛顺城得陪葬?” “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是你父在时亲口所言的,至于真假?你自己判断吧。”沐大叔不耐烦地回答。 我眨巴下眼睛,眼神再度落到巨坟之上,心底那个好奇,恨不得揭下所有符纸,让巨坟爆炸,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存在? 奈何,理智存在着。 我了解养父,他那人向来有一说一,从不夸大其词,既然他如此强调巨坟的恐怖了,我还是老实些为好。 摇摇头,不再多想这些,示意宋怯在巨坟周边布置风水阴宅阵盘。 要求的是,可以缓缓吸收周边地气加强阵盘强度,但不可吸收周围居民的福运,更不能对地气产生不利影响。 宋怯自是满口答应,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布置起来。 半日后。 洛顺白事铺禁地密室之中,多出一口散发着极致阴气的古井。 这就是通往地下风水阴宅的入口了。 我看着这口古井,很是满意宋怯的布置。 阴山派掌控鬼兵大将的手法,绝对是同类法术中的翘楚。 宋怯现在成了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我的眼神落到昏厥着的周跛子身上,心头闪过万般思绪。 半晌后,拎着周跛子下了古井。 顺利的出现在风水阴宅之中,我用冷水浇醒了周跛子。 “梁师,饶命……!” 清醒过来的周跛子看到我持着梵魔刀的架势,就晓得我的决定了。 他的求饶声还未落地,刀光一闪,梵魔已经从他头顶劈下! 周跛子眼珠子齐齐突出,额头中间出现竖立的红线。 紧跟着,啪嗒一声,身躯分成了两片,向着两侧跌倒。 我向后躲避飞溅的血水,面无表情的用手帕擦拭了梵魔刀。 反手间,刀入鞘。 宋怯鬼魅般的闪现,其脑后黑发宛似旗幡横向飘起,恐怖吸力作用下,一漆黑的阴魂从尸首中飞了出来,被鬼发幡吸了进去,随后就被鬼发幡的力量绞碎了。 周跛子罪恶的灵魂,成了宋怯完善鬼发幡的养料。 “多谢梁师,这只恶魂,很是美味呢!” 宋怯舔了唇角,嫣然一笑。 “记住了,没我命令,决不可伤害普通人灵魂,否则,严惩不贷!”我追加一道铁律。 “是,宋怯领命。”女鬼立马正色应下。 “你将尸首处理掉。”我转身离开了阴宅。 身后,宋怯释放阴火,将周跛子尸首和血水烧成虚无。 另一边,鬼附尸在街角关闭着的棋牌室中翻箱倒柜许久,到底是找来了一个小包袱,内中,正是价值二十五万的金条。 另外一半,我已经知道下落,必然是周宝镯带在身上了。 眼下,我毫不留情地杀了周跛子,和周宝镯是杀父之仇的关系,未来,必然因此被周宝镯报复,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周跛子,必须死!这就是必为。 因此产生的后果,我一力担之。 “必须快速变强。”这种迫切感在心底翻腾。 我找个静室,开始研究新到手的阴山秘典。 以往,我最擅长的是驱魂之术,对阴山派的锁魂和冲合等秘术只知皮毛。 而新到手的秘典,阐述的却是阴山锁魂术的百般精妙,包括两种锁魂法阵的布置方式。 这两种锁魂法阵运用得当了,可困锁强者的五感六识,以弱胜强。 我沉浸于秘典之中,通灵诡体天赋完全激发。 如醉如痴,宛似海绵吸水一般,高速领悟着阴山锁魂术的诸多玄妙,不知不觉中,道行日益精深。 转眼到了阴历七月。 民间所言,阴历七月是鬼月。 这个月份中,民俗禁忌多不胜数,普通人的三簇阳火被漫天阴气压制得偏低,一旦触犯禁忌,就容易撞邪。 洛顺白事铺进入阴历七月以来,生意比别的月份好了三成。 铺子中多了两个帮手,还都是女的,引得街坊邻居议论纷纷的,但时间一长,大家伙也就习惯了。 甚至,定性了鬼附尸元鳕儿是个聋哑女的事实。 一些大妈经常上门,对着幻术伪装的鬼附尸嘘寒问暖的,还时不时地警告我,要善待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聋哑女孩。 我哭笑不得地应着,还能如何? 至于顶着元菟儿少女脸的白针?这厮虽然高冷,可那是对待男人,对上热心大妈,那叫一个热情啊,不几天,就和街坊邻居混熟了。 谁不知洛顺白事铺白针姑娘的美名啊,扎纸人的好手! 白事铺纸人这份活计,从白针来了之后,完全被她包圆了。 当然,工资不会少了她的。 笑话,天下间,谁敢克扣大蟒仙家的工资?反正,我是不敢的。 只收取点房屋租金费用,相当于白针在我这里租门面卖纸人了。 至于新的出马弟子? 我就没见白针上心过,她的本意,怕不就是在洛顺城中找个落脚地? 偏偏,我这里极其合适,她可就不走了。 我也随着她,但约法三章,梁家的后院禁地,不许她接近。 白针爽快地答应了。 估摸着,她能感应到那里好多个凶神恶煞;即便她本领高强,也没必要因着擅闯禁地而大打出手吧? 如是,日子就这般过下来了。 鬼附尸元鳕儿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打杂,做手工棺材很有一手,毕竟,她力大无穷,干活儿时从不知辛苦。 邻居街坊们默认这位是我新收的女徒弟;若果,她不聋不哑就好了。 我有时候真想命令鬼附尸散了幻术,让大妈们看到她那一黑一白眼眸的鬼样子,不知那时候,大妈们是不是还能这般的热情? 第61章 吊死于别墅婚房的新娘 白针神通广大的,鬼附尸和她自己的身份文件,她早早的办了下来。 也不知她走的什么门路?我乐享其成,从不多问。 阴历七月十三清晨。 我刚起来,还没出去买油条呢,就听到街道上一阵嘈杂。 讶异地探头看向街道。 发现好多大爷大妈聚集一处,唾沫横飞地议论着什么,隐约听到什么‘新娘子婚房上吊,前首富焦头烂额’之类的话,具体的没听明白。 砰砰砰! 白针顶着元菟儿年轻健康的身体跑了进来,手里握着好几份报纸。 对着我就扔过来一份,喊着:“梁师,快看报纸,出大新闻了,整个洛顺城都轰动了。” 我接住报纸,低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个面相儒雅、戴着金丝眼镜老男人的黑白照片。 他脸上神情悲喜交加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这人我熟啊!不光我熟,整个洛顺城中,除了不识字的小孩子之外,几乎没人不认识他的。 这位经常上电视,他名为夏冲纹,是洛顺城原首富。 为何是原首富呢?是因为,洛顺城首富的位置于十八年前有了变更;雄霸洛顺城首富宝座数十年的夏冲纹,被后起之秀挤下来了。 随后这十八年中,夏家遍布整个东南亚的医药工厂,一直厄运不断,经常传出不利消息,导致盈利逐年下跌,夏冲纹也就没有夺回首富宝座的希望了。 据说,他找了很多阴阳大师为其占卜算卦、布置阳宅风水啥的,祖坟还迁过。 奈何,不管是怎样的大师,都阻拦不住夏家财富缓缓流逝的命运。 到了现今,别说首富了,夏冲纹个人资产,在这洛顺城中已经跌落到二十名开外了。 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冲纹仍是本城中有名的富豪! 这位的生平经历宛若传奇,一直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儿报纸头条上的照片就是前首富夏冲纹。 无疑,这对喜好看热闹的洛顺城百姓来说,是最新鲜的咨讯。 无怪乎大清早的街道上就那么热闹,感情,都在谈论前首富的最新消息呢。 事关前首富,我也被引起了好奇心,低头浏览新闻。 事儿要从三天前说起。 这夏冲纹今年五十九岁,原配老婆去世六年了,但三天之前,老树发新芽儿,他再婚了。 新娶的媳妇是个黄花大姑娘,今年才二十三岁,知书达理,小家碧玉,长相极为出众。 夏冲纹这个乐,毕竟,他可比这位姑娘大了太多,三十多年的年龄差,都可以做人家的老爹爹了。 话说,这新娘子比夏冲纹的长子,还要小上十岁呢,要不是因为原首富有钱有势的,如何能娶到这么个娇妻呢? 这事,夏冲纹也知道不太光彩,所以,他没有大办特办,而是邀请亲朋好友于私家别墅中欢聚一堂,举办了个小型成婚仪式。 保密工作很是到位,记者们大都不知道,因而,没有见报。 老夫少妻的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亲朋好友送上祝福。 就在这幸福的节骨眼上,发生了谁都始料未及的事儿。 一个五十六七岁左右的老妇人,带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女子,愣是打翻一众保安,闯进了夏冲纹的别墅,不但惊扰了赴宴贵宾,还吓到了新娘子。 年近六十岁的妇人竟然是个古武练家子,难怪保安们不是对手。 她号称自己是夏冲纹的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两人二十多岁时,情愫暗生,后来,她就把身子给了夏冲纹表哥。 再后来,她怀上了。 因为家教特别严,所以,六神无主,心头害怕,正好赶上家族搬迁,她就忍着心痛和表哥分手了。 后来,她找了个借口,避开家里人,躲到乡下; 这期间,她听说表哥结婚了,生了好大的气,气自己的胆小懦弱不敢争取。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她暗中生下了女儿,一直养到这么大! 确实够大的了,她的这个女儿都三十五六岁了,早就成家了,膝下孩子都一大堆了。 如此算来,这个中年女子才是夏冲纹的长女。 夏冲纹表妹都奔六十的人了,本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奈何,突然听说表哥要再婚了,还不要脸的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做新娘。 这消息刺激到了她,可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她可是偷摸地为表哥生了女儿,还因此一辈子没嫁人,结果表哥要上演一树梨花压海棠戏码了,对比自己老而孤苦的命运,她越想越觉着委屈、生气。 如是,将前因后果讲给从不知晓身世的女儿听。 娘俩一合计,不能便宜了夏冲纹,就披星戴月的往洛顺城赶,却还是晚了一步,新人都送进洞房了。 这怎么可以? 老妇当着所有贵宾的面,将负心表哥骂得狗血淋头!还将那年轻的新娘子骂成了贪图钱财、委身伺候老男人的破烂货。 新娘子没经历过这般阵仗,脸皮儿太薄,羞愤交加,热血上头一个冲动,红绸带绕过婚房吊灯,吊死在婚房之内。 那吊灯安装得也是结实,百多斤的大活人,愣是没将吊灯给扯下来。 这期间正好没人聚在婚房中,新娘子吊上去可就下不来了。 等到伴娘发现时,尸体都凉了。 据说,新娘舌头吐出老长,眼球向外突着,似乎要爆开,满脸青紫,一副怨念深重的样子,吓昏了发现尸体的两个伴娘。 这下子,夏家别墅中可就炸锅了! 前首富夏冲纹大怒,号令保镖们将表妹娘俩扔出了别墅。 即便那妇人会武,但保镖数量太多,还有武器在身,她也就没敢反抗。 但妇人是个性子泼辣的,当众被扔出去,丢了面子,这可就不成了,她在别墅外骂得可难听了。 不让她进夏家,那她就带着女儿去告夏冲纹不负责任! 关键是,女人口口声声的,可以让表哥和自家女儿去验血认亲。 她这一副不依不饶势在必得,非要将事态闹大的样子,惊动了各路小报的记者。 此事闹出了人命,如花似玉的新娘子香消玉殒,加上这等曲折离奇、匪夷所思的豪门恩怨情节,记者们意识到大新闻来了。 即便夏冲纹花钱压了几天,但今儿,到底是压不住消息了,这不,一下子就将今儿的洛顺城给引爆了。 大街小巷的都在谈论此事。 刚出嫁了女儿的那家,虽然只是个小门小户的,但这几天也拉着横幅到夏家别墅外讨要说法呢。 一时间,各路闲人都把夏家给瞅着。 夏冲纹这前首富的老脸算是被扔在地上了,还被践踏了无数脚! 民间说什么都是都有,大多指责前首富不是人的。 我默默的卷起报纸,心底都是疑惑。 “明明是那个脑回路构造惊奇的女人,对夏冲纹隐瞒了怀上身孕的事实,十几年来,夏冲纹都不知道自家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好嘛,突然蹦出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女儿,这谁不一脸茫然? 怎么现在出事了,大家伙就一味的指责男人不负责呢?” “这下子,前首富算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新娘子的气性也是真大,何必上吊自尽呢?这不是给老男人的表妹腾位置吗?太想不开了吧?” 摇摇头,感叹世事之离奇,怜悯无辜遭受牵连的新娘子。 “这事从头到脚,最无辜的就是新娘子了。她那么年轻,为何沉不住气?大不了离婚回娘家呗。” 我正琢磨着呢,门一响,进来个穿着不合体黑西装的瘦小男子。 他剔着短发,臂膀上缠着黑布,这打扮一看就是家里有丧事的。 黑西装偏大,说明借用了他人衣物,估摸着,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白事铺中迎来送往的多了,只打眼一看,就估摸个差不离。 倒不是我等势利眼,而是需要估算对方家底,给出相应的白事策划。 总不能让平头百姓花冤枉钱是不? “请问,谁是梁大师?” 黑西装瘦小男进来后,点头哈腰,客气地向看着报纸的白针询问。 白针抬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意的指了指我。 也是,黑西装确实是多此一举了。 “谢谢姑娘。” 黑西装挤出笑,走到我近前,再次询问:“敢问,先生您是梁松禹梁大师吗?” 我放下报纸,好笑地看着这人。 这厮一板一眼的架势,简直了,非要搞得十分清晰是吧? “认真的人不该被嘲笑。” 我做着心理建设,忍着笑意,同样认真地回答:“大师不敢当,我就是梁松禹,客人找我有事?” 黑西装瘦小男子笑了,笑得很是狡黠。 我心头咯噔一下。 呼! 黑西装底襟儿猛地一掀。 下一刻,一把漆黑的物件儿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的眼瞳猛然缩紧。 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的眉心,距我只有两米之遥。 “梁松禹,你的死期到了。” 彭! 子弹呼啸着出膛。 对方神色转为狰狞,一边喊,一边对着我扣动了扳机。 第62章 元鳕儿,打断这人四肢! 即便我久经鬼邪怪事,但生平真就是第一次面对子弹,还距离得这么近。 两米啊,这点距离对射出来的子弹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哪怕我擅长阴山派独门遁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想要躲开枪火,那也是超级艰难的事儿。 不过,之所以我们这样的人被称作阴阳大师,自是因为,都有着自家的保命底牌。 而我,保命底牌不止一张,因为,这是在我的地盘中。 洛顺白事铺这个范围中,想要成功对我出手,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就在黑西装瘦小男子对着我开枪的同时,阴风猛然吹动,周边环境突兀地就昏暗下来。 漆黑鬼雾无中生有般的出现,其内出现一旁人根本就看不清的模糊白影,头部一甩,下一刻,超长的黑发,就宛似盾牌般的挡在我面前。 ‘当’的一声大响。 子弹头宛似打在超厚钢板之上,直接反弹出去。 噗的一声,打碎了旁边摆着的青瓷花瓶。 黑西服枪手震惊的眼珠子几乎飞出去! 在他的视野中,最多只能看到周边环境一暗,根本看不到任何鬼影。 但下一刻,子弹就改变了轨迹,打在旁边的花瓶上了,这一幕太出乎枪手的预料了,他不死心地连续扣动扳机。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光阴森地盯着此人。 砰砰砰! 枪声不断,有两枚子弹反弹地射向白针。 白针眼眸中竖立蛇瞳一闪,两枚银白长针激射而出,将两颗高速射杀的子弹打飞。 白针也没有移动身形。 鬼兵大将宋怯催动‘鬼发幡’挡在我身前,任凭枪手射光子弹。 在对方向后倒退,边退边换弹夹的时候,宋怯脖颈就是一动,鬼发幡‘轰’的一下向前砸去。 “留他性命!”我只来得及喊四个字。 彭! 枪手被鬼发幡当头砸中,体内传出爆豆般的骨头碎裂声。 要不是我及时喊了一嗓子,鬼发幡一下子就能将人砸成肉饼。 枪手趴在地上,捂住胸口位置,大口吐血,惊骇地看向我,努力喊出声:“饶命。” 我没理会对方,而是走到碎裂的花瓶处,仔细打量。 确认了一件事,对方使用的不是真正的子弹,而是橡皮子弹。 理论上,橡皮子弹的杀伤力远远低于金属子弹。 但这要看距离而定,两米的近距离之下,橡皮子弹的杀伤力是极其恐怖的,在这等距离被橡皮子弹打中要害的话,也容易造成死亡。 很明显,因着我阴阳大师的身份,使用橡皮子弹近距离射中,阴阳大师基本不会丧命,但不敢说百分百安全。 “你对我的杀意不足,使用的是橡皮子弹,那么,恭喜你保住了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敢对我动枪,你得付出代价。 元鳕儿,打断这人四肢,扔出门外!” 我直接下了命令。 咻! 鬼附尸从内堂冲了出来,眼中闪动黑白两色煞光,就要对负伤的枪手施行惩罚。 “且慢动手!” 中气十足的话传了进来。 我暗中冷笑,举手示意。 鬼附尸停在枪手身前,没有出手。 就这一下,几乎将枪手吓死。 他亲眼看到鬼附尸展现一黑一白双眸,哪怕现在恢复正常人模样了,那恐怖的一出儿,还是震慑的枪手几乎失神。 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不言不语的姑娘,不是人! 枪手趴在那儿簌簌发抖。 我和白针都看向门口。 店门被打开,连续进来七八个身穿黑西装的男子。 什么体型的都有,有个家伙足有两米以上的身高,有的只有一米六高度。 相同点是,腰间都鼓鼓的,怕不是都带着武器,至于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那就不好说了。 随后,三个老男人走了进来。 最中间那人身穿得体的深灰西装,瘦高身材,儒雅长相,额头细纹隐隐,保养得非常好,他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一块造型精美的名表,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派头。 我眼皮直跳! 就在几分钟前,还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位大人物呢。 正是洛顺城的原首富,夏冲纹。 他身旁那个拎着皮包身材富态的老头儿,戴着礼帽,身穿老式深灰长袍,看样子,应该是夏冲纹的管家。 另一侧跟着个四五六岁的英俊男子。 其长相和夏冲纹有五成像,这人一身骚包的定制白西服。 我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家伙也上过电视和报纸,是夏冲纹的四弟,名为夏冲滕。 夏冲纹这代,夏家四个兄弟,没有姐妹。 “梁大师,鄙人夏冲纹,这人是我手下,听闻大师威名,因大师年轻,他升起争强斗狠的心思,这不,我一个没注意,他就冲进铺子惹出事来。 幸好他还知道个轻重,使用的是橡皮子弹,大师也没有受伤,不幸中的万幸啊! 他损毁了铺子中的古董花瓶,我愿翻倍赔偿,还请大师原谅他的冒昧。” 到了近前,前首富夏冲纹笑呵呵地和我说话。 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他话音落地,一个黑西装上前,递给我两捆大钞,这就是两万块。 铺子中碎了的青瓷花瓶,也就百多块出头的价格,看起来,对方诚意十足啊。 我看了两捆钞票一眼,冷笑一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夏老板当面,倒是失礼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有些事,不是钱能摆平的,鳕儿!” 我只是喊了鬼附尸一声,那边,咔咔,咔咔!连着四声脆响传来。 “啊啊啊,我的胳膊,我的腿!啊啊啊!” 枪手的四肢被鬼附尸暴力打断,疼得他哭爹喊娘。 即便是受过训练的,也受不住这等痛苦。 “废物,喊什么喊?来人,送他去医院。” 夏家老四夏冲滕不悦地呵斥,眼睛一瞪,鱼尾纹深重,发号施令的很是随意。 一旁跑来两个黑西装,其中之一用块手帕捂住枪手哭喊的嘴,配合着另一位,抬起人就出了店门,送枪手去医院了。 鬼附尸下手很有分寸,虽然断了对方四肢,但容易接骨,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只不过,这辈子,此人没办法再做枪手了。 我盯了递钱的黑西装男子一眼。 暗中动用法力,眼神转为阴森恐怖。 黑西装男子只是看我一眼,脚下就一个趔趄地摔倒在地,两捆大钞摔得四下纷飞。 夏冲滕眼神不善起来,上下打量我,手指微动,周围保镖手都按向腰间。 我浑不在意,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夏冲纹。 不愧是商界大佬,夏冲纹面上愣是挤出看起来极为真挚的笑纹。 “哈哈哈,好,闻名不如见面! 梁大师年纪轻轻,却能跻身本城大师行列之中,果然有大师风范;这不懂事的家伙得罪了大师,活该他受罚,大师此举,维护道上规矩,夏某人佩服。” 他打着哈哈,手指做了几个动作,周围的保镖会意,手都放回原位。 夏家老四不满的冷哼一声。 但夏冲纹回头瞪了他一眼。 夏冲滕无奈,整理了一下白色领结,没敢说话。 我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忽然开口。 “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那人,不过是奉你之命试探梁某来的!现在,梁某的深浅你已经知晓一二了,不妨,说明来意吧。” 我向着内室方向抬手示意一下。 没管对方反应,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只是静了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三个人跟着我走进了内室。 保镖们都退出了白事铺。 他们当街一站,怕是没谁敢进白事铺了。 “前首富的排场还真是大。” 我腹诽不已,面上不动声色。 到了内堂,分宾主落座,我示意鬼附尸给他们倒茶。 这几位连连摆手,示意不敢劳烦。 鬼附尸就安静的站在角落中不动了。 第63章 无视镇宅神祇的魇灵 夏家三人时不时地打量鬼附尸一眼。 这位姑娘,轻描淡写打断枪手四肢的行为,对他们的心神造成了严重冲击。 我没管他们,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完全没有打开话头的意思。 对方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夏冲纹开口了。 “梁师,再说事之前,我需要向你道个歉,确实,那人是奉我之命对你进行试探的。” “哦?”我放下茶盏,玩味地看了对方一眼:“夏老板,你我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搞这么一出,有什么用意?” “梁师莫要误会,这事怪我,梁师太年轻了,我一直不太相信梁师真有比肩那些老辈阴阳先生的能耐,如是……,嘿嘿嘿,惭愧,惭愧。” 这人的脸皮足够厚,他意识到了,和我说话必须开诚布公,这不,立马转变态度,不顾丢面子地说出实情。 我暗叹一声:这就是商海大佬的能力,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相比之下,我还太嫩。 暗中提醒自己,面上装着怒意地说:“夏老板这事做得不地道!幸亏梁某还有点本事防身,换做普通人,近距离挨上这么一下,不死也残。” “梁师息怒,息怒,鄙人知晓做错了,这样儿,十万的精神损失费,还请梁师笑纳。” 夏冲纹对着老管家打个眼色,老头立马从拎着的皮包中掏出十摞,摆放我面前。 “夏老板客气了,所谓,无功不受禄,这十万,梁某可不能接; 这样,你说说来此的目的吧,梁某是凭本事赚钱的,要是能帮的上忙,自然要收酬金。” 我笑了笑,缓和一下情绪,将话题引导回来。 “梁师是个讲究的,那我就不绕圈子了,事儿是这样的,三天前……。” 夏冲纹简单的说了一下三天前的那场婚礼,主要是描述了新娘子上吊自杀的场面。 “莫非,那死去的新娘子,开始作妖了?” 我忽然插了一句。 夏冲纹和其四弟夏冲滕交换个眼神,两人同时点头。 “梁师所料不差,新娘横死,按照规矩,尸首不能停放,当晚就送出了别墅,选了个风水宝地,将其下葬了。 但从那天晚上开始,别墅闹鬼了。” 夏冲纹满脸惊骇,说自己噩梦连连,被女鬼掐着脖子索命云云,吓得全家都搬到别的住所,但鬼邪缠身,根本不管用。 我听得很是不解。 打断他,说:“夏老板,要是我所料不差,如你这样身份的,家中必然供奉镇宅神祇吧? 至不济,身上也有高人开光过的宝物护体,按理说,即便是厉鬼,也近不了你的身,更别说深入噩梦了,简直不可思议。” “梁师,这也是我百般不解之处,我那几套别墅中,全都供奉着关圣!身上配备了法器,你看。”他扯出脖子上项链,我打眼就看到了坠子是护身观音。 夏冲纹的这块护身观音可不是普通货,乃是高人施法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比那海外佛牌啥的,护身力度高明十倍不止。 听我鉴别了宝物,夏冲纹面上更是惊恐:“梁师,我换了住所,身上携带这等宝物,却还是阻拦不住女鬼索命! 关键是,不光是我,我们夏家上下九十多口,包括我的兄弟,儿女,以及还在世的长辈们,最近两天,全都被鬼邪缠身了。 可悲的是,有两个不足三岁的孩童,失足落水死亡了。 闹鬼的程度出乎我等想象,所以,专程上门来,请梁师出手驱邪,只要驱邪成功,这个数!”他挑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我询问着。 “没错,一百万!梁师,这十万,就算是定金,请你出手帮我一把。” 夏冲纹将十万推向我。 “城内大师可不止我一人,他们都比我岁数大、经验足,招牌硬,为何……?”我狐疑地看着夏冲纹。 “梁大师,我替家兄回答这个问题吧。”夏冲滕说话了。 我转头看向他。 “我们夏家平时和洛顺城的诸多大师都有往来,包括零眉道人、缺耳神婆、无妄仙师等等; 但诡异的是,几位大师,这段时日都不在城内。 好不容易电话联系上零眉道人,他说要事在身回不来,接着,向我们推荐了梁大师。 至于其他的大师?全都联系不上了,也不知他们去哪儿了,因着这些、才有了今日之事。” 夏冲滕的话说得很是直白,我也就懂了。 感情,这段时日,洛顺城中只有我一个阴阳大师在家。 其他的大师都行踪不定、联系不上了。 唯一联系上的零眉,那牛鼻子向夏家推荐了我。 但夏家这两兄弟,因我过于年轻,所以,弄了个枪手来试探我的本事,试探过关了才露面,请我驱邪。 这其中的弯弯绕,听着就让人头疼。 归根结底,夏家和我没有共事过,相互之间不信任,才有了这番试探。 我的这个年纪嘛,确实,在阴阳大师这等段位中,太少见了,无怪乎夏家不相信。 但夏家上来就动用枪手做试探,可以说,完全没将人命放在眼中。 夏家的跋扈可见一斑! 我沉吟片刻,伸手,将十万拢了过来,凝声说:“这活儿,我接了。” “好,梁师,有你这话,我这心就放下一大半了。”夏冲纹神色舒缓开来,好话不要钱往外送。 我摆手示意他闭嘴,认真的看向对方:“夏老板,你是被女鬼侵扰时间最久的,你可有什么发现? 比如,女鬼出现的规律之类的,还有,你看清女鬼面相没,确实是上吊死亡的新娘子吗?” “这?”夏冲纹眼中现出回忆神色。 我没有催促,室内陷入安静。 两分钟后,夏冲纹激灵灵一颤,眼中全是恐惧:“梁师,我记起来了,那鬼东西出现的时间,每一夜都是相同的,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 出现的方式五花八门,第一次的时候,我觉着异常,睁眼就看到女鬼面对面的横在我的上方,向下扑来! 我那时候像是被魇住了,拼命挣扎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女鬼压在身上;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大概压了我一个小时的样子,女鬼两只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玩命挣扎,才清醒过来,一看时间,都后半夜三时多了。” “第二次,我醒来上厕所,看了时间,就是凌晨两点。 这次,女鬼从马桶中爬了出来,扭动着身子,再度压在我身上,一个小时后,女鬼掐我,我再度挣扎惊醒,又是三时多。” “第三次,就是昨晚,半梦半醒的,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向外移动出去,到了别墅后面的小河处,一下子就被扔进了冰凉河水中! 红衣水鬼扑来,压住我,让我在水中泡了一小时; 后来,她掐我脖子,我挣扎而醒,时间,凌晨三时零八分。 我浑身湿透,但身在床上。” “梁师,这三晚几乎折腾死我,但只看到女鬼一身红嫁衣,却看不清她的脸,我只是直觉判断,是新娘子回来索命,可新娘子为何怨我? 她太冲动了,上吊自杀的,我对她一直很好啊!” 说到这里,又怒又怕的夏冲纹都露出哭腔了。 我手指‘笃、笃’地在桌面上点着,等待夏冲纹整理好情绪。 这才扭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夏冲滕:“你大哥连着三夜鬼压床、鬼掐脖,你呢,什么遭遇?” 夏冲滕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沉默片刻,阴声说:“我比大哥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缺少一夜的折磨罢了! 我连着鬼压身、鬼掐脖两夜了,那感觉太恐怖了!关键是,那又不是我的新娘,为何要找我啊?” 夏冲滕满嘴怨言。 第64章 藏镜厌胜 夏冲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夏冲滕只能忍着怒意,继续说:“梁师,鬼压床和鬼掐脖等情节基本一致,时间也差不多,但地点不同。 我半梦半醒间,被那鬼压住的地点位于深井之下,还有河边草地之中。 简直了,我宁肯在床上被鬼压着,也不愿在干涸的深井中被压住,几乎崩溃了。” 他脸上出现愁容,还向我展现护身宝物,是一个手串,其上有一开光的神兽饕餮。 我鉴定了手串,是真品,绝对能够镇邪的那种。 事儿真就怪了,两个身怀镇邪宝物的人,连续被女鬼侵缠,这太诡异了! 沉吟许久,我看向夏家兄弟:“今夜,我亲自去新娘子上吊的别墅探查一番。” 夏家两兄弟表示赞同,别墅的钥匙也交到我手中,说是,一众保镖听从我的吩咐。 我没有接受,说是自家做法事时不喜外人在场,夏家两兄弟表示理解。 计议已定,前首富领着保镖们离去。 我亲自送人出店门之外,看着一辆辆轿车绝尘而去,没有理会街坊的打听,转身,回内室去了。 外头的活计交给白针和鬼附尸,我在静室内打坐运气、调整状态。 养精蓄锐一天,傍晚十八点时,我于白事铺后门处出现。 后背上又是梵魔刀又是双背带皮包的,家伙事儿带的齐全。 白针跃跃欲试的想要跟随。 我一句没闲钱给她,白针就气恼的转回屋内去了。 哑然失笑,随手搬出在佛火镇购买的那辆自行车,我骑着车子,后座上坐着不言不语的鬼附尸元鳕儿,向着夏冲纹的私家别墅驶去。 身为商界大佬的夏冲纹,光是在洛顺城中的私家别墅就有三套。 出事的这套年头比较久远,是夏家世代相传的一处大别墅,翻修过多次。 地理位置极其优越,位于七凰山99号。 夏家拥有的这套别墅,正好坐落于七凰山某阴阳聚气的吉位上,别墅侧方不远,就是半围绕七凰山的尾霖河。 夏家别墅所在的位置藏风聚气、山水相宜,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实在难以想象,居住此地还会出现鬼邪祸事,这让一众风水先生无语。 我骑着自行车,带着鬼附尸,十九点左右,出现在七凰山99号门前。 一路走来,别家的保安都关注着我。 可能是夏冲纹事先打过招呼,并没有谁出头阻拦我接近闹鬼别墅。 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当然不止夏家一座别墅,相距不远,连着好几座别墅,一个比一个装修的辉煌壮丽。 洛顺城有权有钱的大人物,在这个地段都有自家的别墅。 说不得,我今夜的行动,会落到大人物的眼中,从而,以此评价我这个最年轻的阴阳大师。 之所以痛快地接下这一单,也有扬名的打算在内,让洛顺城的大人物们,从此后,不要用年岁来衡量我。 想要在洛顺城中做大做强,名头响亮,那就必须做出点实事儿来,夏家别墅闹鬼事件,于我而言也算是一个契机。 让大众刷新对洛顺白事铺印象的契机。 别以为我养父不在了,白事铺就会衰败下去,还有我呢。 大铁门之外,我下了自行车。 法力运行到阴眼中,静静打量眼前这座三层结构的别墅。 半晌后收回眼神,我微微蹙眉。 “此地,虽然有一些煞气,但不足以闹鬼,还是说,那闹腾的女鬼,活动范围极大,可以从夏家别墅这里,挪移到夏家其他的房产去?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着这些,掏出钥匙,开了铁门大锁,我和鬼附尸一道走进去。 因着闹鬼,原本居住此地的夏家人全都搬离了,整座别墅被黑暗笼罩,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座别墅翻修过多次,据说,夏家往上数多少辈,就在此地拥有庄园了,后来改修成的别墅。 这地儿风水太好了,是夏家起家的发源地。 无怪乎此地出现闹鬼事件后,夏冲纹宁愿花高价也要摆平,就是为了保住这份祖产,这座别墅对夏家后代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宋怯。”我站在院子中召唤。 “梁师,我在。”阴风一阵,白裙白鞋黑长直的女鬼宋怯,悬浮在阴雾之中。 “你是鬼体,可以无视物理阻挡,去那别墅建筑之中,上下左右的穿梭一通,看看有没有孤魂野鬼藏匿其中?”我随口吩咐。 “是。”宋怯领命,化为一道白影,无视别墅大木门阻拦,一闪,就进去了。 我带着鬼附尸沿着别墅建筑边沿打转。 房屋周围植被丰茂,养护极佳,隐隐能看出按照九宫八卦方位排列的,花圃、亭子什么的,位置极为合适,不犯任何风水禁忌。 转悠到别墅后方,我眸光就是一凝。 距离十米开外,是一座缠绕野藤、开满鲜花的秋千。 这东西出现的突兀,应该是近期才修建成的。 此物的位置,在整个风水阳宅之中极为不妥,正好挡住西南方吹进来的吉气,时间长了,会让别墅主人生病。 也就是这般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盯着那架秋千之时,一股子极其让人反感的气息,从那个位置传来,并火速蔓延到整个别墅院落之中。 明明没有阴气和鬼气的房舍之间,恍惚之间,转变得无比阴森诡谲,就好像是,有无数的山精邪魅,偷摸地闯进了别墅中一般。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再度细细打量野藤秋千,却感应不到阴寒之意了。 “奇怪!”我挠挠发痒的下巴,直觉感到,这所别墅不简单啊!好像是,有什么我看不见的存在躲在暗中。 这感觉很是古怪,像是第六感带给我的惊悚警示。 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 我震惊之下,往前方窜了出去。 回头就看到,鬼附尸元鳕儿挥手劈碎了一大块墙皮的画面。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别墅三层处的墙壁,有一大块脱落下来。 那可是带着水泥和瓷砖的混合物,落下的位置正好是我方才所站的地点。 浑身猛然冒出冷汗! “这别墅,真够邪性的!也就是我吧,换个普通的阴阳先生过来,腿脚不利索的那种,还没查探明白风水布局呢,就被这突然剥离的墙壁砸在当场了,后果可想而知。” 我眯着眼打量三楼墙壁,一点邪气都感应不到。 宛似,墙面就是自然风化导致的剥离。 这不是扯吗? 这是什么地儿?夏家的祖传别墅,翻修过不知多少次了,花过大价钱的,请的施工队那都是省内数一数二的,谁敢在这地儿粗制滥造? 所以说,看似正常的墙壁剥落,其实,一点都不正常。 我正要收回目光,倏然发现,剥离墙壁的位置,有亮光一闪。 “是什么东西?” 我移动脚步,换了好几个位置。 这才看清楚,墙壁剥落之后,那位置,似乎,有一面大镜子。 这一下吃惊不小,因为,别墅墙壁之中,就不该有这玩意。 “厌胜术?” 我仰头看着那里,吐出一个词汇。 厌胜又叫做压胜,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巫术。 压而胜之!就是厌胜术的含义。 用法术祭炼过的物品,放置目标所在的建筑物之中,这是厌胜的一种方法。 是否将人压制致死?全看施术者的心思。 不同的咒语和符箓加持后,产生的厌胜之力是不一样的,有的只是压低目标气运,但有些恶毒的,就是索取人命了! 这等阴邪手段,没有仇恨是不可能使用的。 因为,厌胜术的使用,必然消减自身阴德,不能随意滥用。 “没想到,我刚来查探夏家别墅,就发现了厌胜术的踪迹?” 联想起夏冲纹从首富宝座掉落的往事,心里有数了:怕不是,厌胜术在夏家已经起作用多年了。 第65章 巫降宗镇邪假山 如夏冲纹这般地位的商界大佬,一生仇家无数。 有人使用厌胜术对付他,也不算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儿。 这等财富随身的大人物,只是厌胜术,是不能将他如何的,气运被压低些罢了。 他完全可以找寻大师购买法器、提升运道,所以说,这座别墅中即便布置了厌胜器物,也不是导致此地闹鬼的主因,无非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句话中的泥巴罢了。 收回观察墙内镜子的目光,示意鬼附尸元鳕儿加强我身后的警戒力度,绕过不远处的秋千,向后行去。 别墅后方是一座园林,古色古香的,很有老派园林风格,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还有流速缓慢的溪水从楼榭下方流过。 这种风水布局极为高端,对地形水势的运用已经达到极致。 我踏足风亭之内,转身看向西方,目光就是一凝。 别墅西北侧院墙边沿处,竟然有一座缩小版的假山! 我眉头蹙紧。 按照夏家别墅风水格局来论,他家西北角那个位置,主管第二道生气流动; 第一道生气流通,位于别墅西南角,那边风水布局的极佳。 按理说,不该有假山或是高树之类的阻拦第二道生气,为何,偏偏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假山呢?即便,它没有高出墙头,但在风水阳宅上也是犯了忌讳的。 会让别墅主人的后代身体孱弱,甚至,子嗣稀薄。 绕过风亭,我一路走到缩小假山处,绕着假山转了一圈,心头地震。 假山诸多窟窿中,贴着数不清的符纸,是我看不懂的符纸,这让我极其意外。 要知道,中原各派符箓之道,虽然核心内容不会流传出来,但皮毛之术还是会在民间流通的,所以说,我对各门各派符箓都有一些浅薄的认知。 但缩小型假山窟窿中贴着的各类符纸,其上符文看起来极端的狰狞恐怖,内核位置往往呈现骷髅或是鬼怪形态,这等我不认识的符箓,只有一个来源,来自于海外邪派! 提及海外邪派,我就想起宋怯出身的鬼王派了。 刚想到宋怯,身前阴风一展,白影闪动,探查别墅的宋怯回来了。 “梁师,整座别墅,地表三层,地下一层。 我都探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孤魂野鬼的迹象,也没有感应到邪气。 只是,别墅内部给我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就好像是,进入别墅之后,有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一般,但我从别墅出来后,压制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宋怯回禀之后,静静地站在一旁。 我当然明白宋怯感应的压抑感从何而来,那是因为别墅建筑之内,藏着厌胜术器物,宋怯这般敏锐的感应,当然有所察觉。 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指向假山:“宋怯,你去仔细辨认一下,假山窟窿之内,是否是鬼王派使用的符箓?” 宋怯鬼躯一震,阴风卷动,白影出现在假山附近,然后,绕着假山仔细观察许久。 她缓缓飘到我身旁:“梁师,这不是鬼王派的符箓,要是我没有认错,应该是源自于马来洗牙的‘巫降宗’,假山窟窿内的符文,是巫降宗内降头大师们所独有的符箓,效果应该是镇邪。” 我心头跟着狠狠一跳。 “巫降宗?”我念叨着这三个字,心头沉甸甸的。 若说东南亚第一邪派自然是鬼王派,但仅次于鬼王派的还有三大势力,其中,马来洗牙的巫降宗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个真正的邪派!宗内都是黑巫阿赞、诅术降师,一个比一个凶残狠毒! 没想到,在夏家别墅后院中,发现了巫降宗的踪迹。 夏家是怎么回事,如何和南洋邪派有了牵扯? 更诡异的是,这座假山的用处竟然是镇邪! 说明,夏家别墅早在多少年前就撞邪了,当时,就是用这座假山镇住的。 为了镇邪,甚至牺牲了别墅风水的第二道生气流通吉位。 这才能说得通,为何如此布置。 我凝视着散发诡异气息的假山,很想知道,打碎这座假山的话,会出现什么邪事儿? 只是想想罢了,很明显,眼下的闹鬼和以往的撞邪是两回事,还是莫要多生事端了。 “回来吧。”我招招手,宋怯化为一道白影,窜进养鬼符之中。 我和宋怯保持心神相连状态,意识可以沟通。 “别墅中可有密室、暗道、陷阱机关之类的布置?” 我于心头询问。 “有,还不少呢,别墅一层中有两个暗道,都通往别墅之外; 一个开口在尾霖河东侧的木桥旁,一个开口在七凰山北侧山坡松林中。 这是夏家人预先留下的逃生暗道,一旦发生灭门级的祸事,可以快速地从暗道逃亡。” “密室有三间,每一层楼一间,分别用书架、油画以及盆栽等物遮挡暗门。 二楼密室最为古怪,其内有一佛龛样的存在。 我掀开红布,其内却是个身穿红肚兜的童女像,还是个没有五官的童女像。 这玩意之前有香炉,其内香灰累积极厚。” “我想不出来这是哪路神祇,反正,没见其他人供奉这类童女像的,鬼王派中龙婆阿赞也没有类似的行为,这让我很是好奇。 陷阱就布置在这间密室内,外人闯进去会被箭矢射成刺猬,可见,这间密室是夏家人的禁区,不让外人接近。” “哦,这个夏冲纹不老实啊,这么恐怖的机关陷阱,都不告知一二,我若是误闯进去,岂不是一命呜呼?”我很是恼火。 “梁师,你忘了他用枪手试探你的事儿了?”宋怯提醒一声。 我恍然:“原来如此,他试探之后,确定我即便误闯密室,也不会丧命于机关箭矢之下,果然是个老狐狸。 所以说,他没必要对我提及密室之事,让我来,是为了对付闹鬼,密室啥的,我没发现才符合夏家人心意,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师高明。”宋怯拍了一句。 我摇摇头:“高明个毛啊,论心理算计,夏冲纹才是高明呢,相比那老狐狸,我差得远。” 换了个话题:“新娘子上吊的婚房,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宋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几秒,这才意识回应。 “梁师,婚房位于别墅三楼正中,那间屋子朝阳,风水极好,喜庆不说,还生机勃勃的,我进入婚房查探,却感觉浑身发僵。” “哦,为何,你不是说婚房中气息喜庆吗?难道因为你是鬼,天性排斥这类居所?”我大感好奇。 “不是的,梁师,怎么说呢? 要知道,不几日前,婚房中有人上吊自杀,即便处理得干净,但这样的房间,势必留下阴气、死气和煞气。 可婚房给我的感觉却那般温馨,毫无发生横死事件的感觉,这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宋怯这么形容,我立马想起万影村事件中,在元家探灵时的遭遇。 当时,超级诅咒的第一个受害人是元鳕儿,她的房间,就如宋怯形容的那般,丝毫没有凶邪之气。 殊不知,这般反常的感觉,才是最吓人的! “看来,婚房中有异常。” 沉默片刻,对着鬼附尸打了个手势,让其在身后警戒,我绕过别墅拐角,重新回到大门之前。 掏出钥匙,打开别墅木质大门上的锁头。 木门上篆刻了精美花纹,做工考究,价值不菲。 这就是富豪的生活,即便人家的一个大门,都够普通人一家生活大半年的费用了。 想起万影村中某些衣不蔽体的村民,我心头无由的很是恼火。 但夏冲纹是雇主,我作为一个阴阳先生,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就将心底的不忿压下去,向前一步,推开沉重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向内推开。 一股打着旋儿的寒风突然吹拂出来,吹在我的脸上。 那一霎,我看到别墅一层天花板上,有个人形黑影,宛似蜘蛛一般,迅捷地爬了过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浑身一颤。 第66章 阴阳眼婚房惊魂 眨巴一下眼皮,仔细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豪华的大吊灯。 仔细打量,装饰华美的天花板上,哪有什么黑影? 我眯了眯眼睛,反手掏出了符箓,念动咒语后,摁在眉心处,直接打开了阴阳眼。 是的,这次打开的是‘阴阳眼’,不是单纯的阴眼。 阴眼指的就是鬼眼,可以看见非人类。 但随着非人类力量的提升,阴眼所见的形象趋于模糊; 即是说,非人类这等存在,能力越强,开阴眼的人,越是难以看到其全貌。 阳眼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它观测的乃是各系能量的运行轨迹。 比如说,风水阴宅中,阴气能量的运行轨迹啊,风水阳宅中,生气、吉气的运行路线啊,阳眼是可以看到的。 阴阳眼一开,就可以相互振幅,观察非人类和各类能量轨迹,都得到增强。 我觉醒通灵诡体后,就自带阴阳眼能力。 但这玩意平时太过干扰了,时不时的就见到孤魂野鬼,谁受得了? 不说鬼怪,就是五彩纷呈的各系能量运行,看在眼中也烦躁得不行。 所以,平时都使用符箓封闭阴阳眼。 只有探灵时,才会视乎情况运用符箓之术,暂时打开阴眼或者阳眼。 今夜,情况非常复杂。 夏家别墅中又是厌胜术,又是南洋巫降宗镇邪假山,又是鬼新娘作妖的。 我意识到此地诡谲,为了避免意外,干脆,用符箓打开了阴阳眼,窥视幽冥的同时,周围的能量变化轨迹也倒映在眼中。 这般一来,只说护身能力,就提升了好几倍。 打开阴阳眼后,我站在大门之外,抬头看向别墅一楼的天花板。 淡绿色的自然能量轨迹呈现,但没有漆黑的鬼气痕迹。 难道,方才真的眼花了? 我怀疑起自己来。 反手,从背包中掏出一张罗盘,迈步走进别墅一楼大厅。 手中罗盘上的指针很是稳定地移动。 风水流转、能量磁场都展现出正常的状态,不然的话,罗盘会有反应。 突然间,罗盘就是一震,针死死地指向某个方位。 我扭头看去,就见到了手持青龙偃月刀、面容威武的关圣像。 香案上摆放着果类供品,香炉中灰烬累积,显然,别墅主人天天都供奉着关圣。 在阴阳眼视野中,关圣像上闪现一层驱邪金光。 这尊关圣是开过光的,镇邪作用明显,罗盘都能侦测到此物强大的能量磁场。 鬼附尸下意识地往我身后躲,不想被关圣看到的意思。 我示意鬼附尸先到东面屏风之后等待。 那里,屏风隔断了关圣磁场,鬼附尸能松口气。 元鳕儿听从命令走过去,目下的她,不再点着脚尖儿走路,即便眼眸一黑一白的,也没有原来那么吓人了。 但这家伙不会说话,让人很是难受。 估摸着,齐箬若是活着,或许有让鬼附尸说话的道道儿,但齐箬只来得及传我一道控制法门,其他的,我根本没学到。 只能如此了,习惯了,也就不觉着异常了。 我持着罗盘,在别墅一楼各个房间一顿打探,甚至,隐藏的密室也被打开。 一楼密室没啥特别的,就是存放古董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手贱地拿取。 转悠一大圈,确定一楼无异常。 我和鬼附尸一前一后地顺着螺旋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中的磁场也很是正常,但到了油画遮挡的密室入口时,罗盘出现异常,那针疯狂的跳动,宛似扫描到什么恐怖邪物一般。 想着宋怯形容的童女像,我好奇心升起。 挪开巨大油画,密室门显现眼前,竟然是极其先进的密码锁!这个嘛,人家给我的钥匙打不开的。 一楼密室就是普通锁头,这级别完全不同。 暗骂夏冲纹一声老混账,我只能作罢,油画恢复原状。 一路向上,二十一点之时,已经探灵到三楼了。 三楼房间不少,我方将婚房视作最后场所,先从其他房间开始探查。 不出所料,每个房间的能量磁场都极为正常,甚至,感受到浓浓生气和喜意,根本没有邪祟痕迹。 但越是这般,我心头越是发毛,周围的压抑感越重,那是因着厌胜术在起作用。 幸好,优良的风水布局冲淡了厌胜术的影响,不然的话,夏家早就出人命了。 三楼密室也是密码锁,我也没法进入。 半夜二十三时整,我和鬼附尸进入了死过新娘子的婚房。 房间布置得极为喜庆,大红颜色为主,还复古的弄了很多大红摆件。 龙凤双烛还没来得及使用呢,是完整的。 这些东西白天看到是极为喜庆的,但大半夜的看见,只觉着那红太过刺眼,整个婚房像是被血涂抹了一遍,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和鸳鸯剪纸,在这半夜时分,也显出了一分狰狞。 房内都是手工打造的纯木家具,一看就贼值钱! 不说别的,只说打造家具的手艺,那就是一流水准的。 我看向了屋顶正中那天然玉石全铜包镶边儿的大吊灯。 当日,新娘子就是吊死在这玩意儿之下的。 它安装的结实程度,让人吃惊。 我注意到天花板上的螺丝有的松动了,可见,新娘子上吊后,下意识的挣扎了许久,要是她力量更大一些,就能将大吊灯扯落了,那就能逃出一命了,可惜! 没开室内的灯,我使用手电筒照明。 这等探灵方式,落到普通人身上,有可能吓破胆子,但在我这等阴山派法师眼中,再正常不过了。 阴山派的道法,有时候需要在坟场和停尸场中修行,我从小就在那等阴森恐怖的场所中历练长大,所以说,早就练出了一身的胆量。 当然,做我们这行的,光有胆量不行,真的遇到邪祟了,还是要靠真本事。 驱除也好,镇灭也罢,没有相应本事,遇到真的邪物,那就是送死。 “来吧,让我们等一等,看看后半夜两点时,那鬼,会不会找来?” 我盘坐在铺着红布的大床上,示意鬼附尸在一旁落座。 我们两个静静地等待着。 按照夏冲纹所言,后半夜两点才是鬼怪出没的时间段。 那好,我就在新娘子出事儿的婚房中等着,倒要看看是哪路野鬼,这般厉害? 无视一楼大厅的关圣,也无视夏冲纹身上的护身宝物,能连环三夜作妖,这太让我好奇了,很想见识一番。 静夜中,一丁点动静都能听到。 如我这般五感六识敏锐的,甚至能听到七凰山中野兽行走于灌木丛中的‘沙沙’声,也能听到尾霖河水轻微的流淌声。 说实在的,这种声音大白天时听着很享受,但大半夜听着,就太不一样了,带着一股莫名的惊悚感。 特别是,我还开着阴阳眼呢。 估摸着,这个时间段到尾霖河边走一走,会看到很多个急着找替死鬼的水鬼吧? 那场景……,算了,即便是我,也不想多看。 我的思维天马行空起来。 一会想到水鬼,一会想到新娘子会不会变成吊死鬼,一会又想到别墅院子中诡异的秋千和假山。 某刻,我在那儿打坐运功,忽然发现,耳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没有山中野兽走动的声响,更没有尾霖河水的流淌声,这是怎么回事? 我倏然睁开眼睛! 下一刻,一股子凉气从尾巴骨直冲脑壳。 一直在我身边坐着的鬼附尸元鳕儿,不见踪影了! 我惊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想蹦起来,但下一刻,心猛地沉落谷底。 因为,一股恐怖至极的压力,宛似大山压顶般袭来,一下子就将我定在原地没法动弹了。 “不好,赶快恢复行动力!” 我拼命的运转法力,却骇然发现,体内的法力竟然凝滞住了。 就像是,缓缓流动的溪流,突然之间变成了无法流动的水泡子。 这般变故带来的惊吓感,让我浑身出了一层白毛汗! 更吓人的是,我联系不上鬼兵大将宋怯了,这让我的心沉落深渊。 “呜,呜。” 诡异的风声响起。 彭! 紧闭的窗户猛然被阴风吹开。 窗户就在我的斜对面。 我的脖颈不能转动,只能紧张的移动眼珠子,往右侧方去看。 隐隐看到,漆黑阴雾被风吹到两边。 一个顶着红盖头、身穿大红嫁衣的可怕女人,正从阴风吹开的窗户处往屋内爬来。 “妈呀!” 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一时间,惊恐得无以复加。 第67章 嫁衣追阴 这么说吧,人的胆量大小,和自身实力成正比。 当我法力充沛,随身带着鬼附尸和鬼兵大将宋怯,背着梵魔刀之时,即便身处于闹鬼婚房之中,也没有多少惊悚感。 只当做一份工作罢了。 身为阴阳大师,不就是做这等工作的吗?害怕之类的情绪,都被排斥在外。 眼下可就不同了! 阴山派法师最为依仗的鬼兵大将不见了踪影,本该在旁做护法的鬼附尸元鳕儿也失踪了。 自身还被不知名力量压制得不能动弹,法力运转失灵,一下子,就从阴阳大师变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我霎间体会到了遗忘多年的害怕情绪。 因着对鬼怪的了解,我非常清楚,这些非人类真的能伤害到自己。 这一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唯一能活动的就是眼珠子。 我死命的向侧方动着眼珠,死死盯着从三楼窗口缓缓爬进来的鬼新娘! 后背滚过的寒流一道接着一道。 描金绣凤的大红嫁衣,在阴风吹拂下鼓动着,衣襟边沿位置,遍布斑斑血迹。 大红衣袖之外,两只苍白的手上有着黑色的斑点,手指纤细却显得锋锐,其上青筋像是蚯蚓一般扭曲、蠕动; 十个手指甲上涂着血红的指甲油,不,那就是用血染色的指甲! 这一幕,在深夜暗光中看过去,带着极致的惊悚! 想到夏冲纹的述说,联想到被这样的鬼爪子掐住脖子的场面,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暗中玩命的运转法力,奈何,石牛入海一般的毫无反应。 我的脑子混乱了,搞不懂如何就出现了这等离奇的场面? 不说鬼附尸和宋怯的双重守卫,为了保险,我身上还贴着三张阴山派‘祖师护持符’呢,这是养父遗留的高阶符箓之一,平时我根本不舍得使用。 感觉夏家别墅中或许有什么厉害邪物,这才有备无患的动用三张。 做梦都想不到,如此全副武装的我,竟然也会失去反抗之力? 简直了!今夜之前若是有人告知我会遭遇到这等状况,我一定嘲笑对方异想天开。 但亲身体验后才明白,这不是夸大其词,夏家别墅中的邪祟,远比我想象的更要恐怖,更要厉害。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因为,那新娘子满打满算的才死了三四天,连头七都没过完,如何具备这等恐怖的鬼力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导致我思维混乱。 眼睁睁看着鬼新娘向着我缓缓爬来,都不知道这点时间中,自己在想什么。 心头大喊:“滚开,不要过来,滚!” 奈何,根本喊不出声音来,手指头都没法动弹一下。 即便我惊得三魂七魄都要跑出躯壳了,还是没法阻拦对方的接近。 一张张的纸钱被阴风从窗外吹送进来,那对龙凤双烛却在阴风中被点亮。 诡异的是,烛火散发的却是阴冷的深绿光芒。 这光线落到爬到床边的鬼新娘头上,忽明忽暗地传递着极致的恶意。 “娘咧,赶快给我动,动啊!” 我眼珠子往正面转动,因为,鬼新娘已经爬到正面位置了。 她缓缓地抬起上半身,以床边为界限,在我眼前,升起一个顶着红盖头的头颅! 阴阳眼似乎失效了,我无法看穿红盖头,不知那下面的鬼脸是什么样子的。 恐怖的是,我宛似看到对方嘴角挑起了一丝诡异莫名的弧度,那是带着讥讽和恶意的弧度。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太大了,她距离我只有一米五远。 “鬼东西,死开,你敢过来,老子弄死你!” 我心底吼叫到这般地步,奈何,嗓子眼宛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就是没法发出一丝动静,急得我血压升高,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咯咯咯,嘎嘎嘎!”鬼新娘似乎在说话。 但落到我耳中,就是听不懂的奇怪声音,这声音带着邪恶之力,能冻结人的灵魂。 啪嗒! 一声响,吓得我眉头狠狠一跳。 但随后心头一喜,除了眼珠子之外,到底有第二个地方能活动了。 一张纯实木打造的椅子,被无形之力拉扯过来。 鬼新娘没有往床上爬,而是爬到椅子上,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红绸带,向上一抛,正好绕过上方的豪华吊灯。 鬼新娘缓缓站起,爪子绕动几下,就结成个绳套,下一刻,在我震骇的眼神中,她下巴一抬,就将自己的脖颈套了进去。 彭! 椅子倾倒,鬼新娘猛地吊在上面! 穿着大红绣花鞋的双脚死命的扑腾,两只爪子上下抓挠着。 挣扎了足足三分钟,她身躯一僵,散发死气的吊在那儿了。 我头顶直冒凉气。 眼睁睁看着这厮在眼前上演上吊场景,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睁眼看着,想要闭眼都做不到,这等心理折磨,让人崩溃。 鬼东西吊在那里数分钟不动,随后,阴风吹来,她就随着风向摇摆起来,一下,又一下。 长长的嫁衣向下缀着,好几次差点碰到我的脑袋,我浑身都突起鸡皮疙瘩了。 倏然之间,那鬼东西猛然停住了摇摆,一声凄惨的阴笑后,一条滴着血的,足有两米多长的舌头,猛然从红盖头下方掉落。 彭! 滴血长舌砸在我头皮上,黑血沿着我的发际线流淌。 “啊啊啊,去死,去死!” 我惊的魂儿几乎脱离身体。 大吓之下,身体猛然能动了。 “啊啊!” 惊声尖叫着,我向后翻滚的同时,双手拼命地挥打,将那长到不可思议的吊死鬼大舌头打得向外弹去。 轰! 身子猛然撞在床头墙壁上,震的我肋骨生疼,一口气好悬上不来。 下意识的反手去握梵魔刀柄,手却猛地落空! 体内法力空空如也的,这让我知晓了一件事,即便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面对这只鬼新娘,我也是待宰羔羊。 鬼新娘幽幽的向着我飘来,脖颈间带着吊死她的红绸。 我一个翻滚就砸在地板上,死命地向着门口爬去。 在鬼新娘伸手抓到我之前,门到底是打开了。 暗喊一声‘天无绝人之路’,前滚翻的翻到门外去了。 顺势一脚,将向外开的婚房之门踢回去卡紧。 暂时将那恐怖的鬼新娘隔绝在门后了。 呼!一口浊气释放出去,感觉心头压力得到释放。 我意识到此地危险,需要尽快逃离,至于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等到安全了再细细研究不迟。 就在此时,我眼角闪过几道红光。 趴在廊道上的我,身体就是一僵。 缓缓的,扭头,向着上方去看。 一眼看清,我的心几乎被吓爆炸了! 只见廊道上方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溜儿的豪华吊灯。 每一个吊灯之下,都悬吊着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鬼新娘! 她们随着阴风在摇荡。 这些家伙的头上并没有红盖头。 我的阴阳眼失效了,看不太清晰她们的样貌,只是看到一双双纯黑的鬼眼,向下死死盯着我。 下一刻,阴风大作,至少七八条长度超过两米五的滴血长舌,向着我卷了过来! 那架势,要将我吞吃干净一般。 寒气直冲天灵盖! 这一霎间,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是多少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还都是鬼新娘的打扮? 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妈呀’一声喊叫出来,向着前方死命地爬动,速度之快,已经达到不可思议地步。 转眼间就到了螺旋楼梯旁边。 身后,三条长舌已经到了脚边,我能感受到阴气侵袭,一咬牙,向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彭,彭! 身体连续地和坚硬台阶相撞,我清楚听到身体内部骨头开裂的动静儿。 剧痛席卷全身,疼得我惨叫连连。 一路翻滚到二楼,我没敢停留,半站起来,顾不上身体剧痛,沿着楼梯向着一楼跑。 呼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似乎听到破空追击的声响了。 “身后,鬼新娘们在追我!” 这个认知让我慌乱无比。 第68章 怨河 于奔跑中扭伤了脚踝,但顾不上这许多了,连滚带爬的出了别墅,被鬼怪追击的感觉才停了下来。 “呼,呼。” 我额头上都是冷汗,心跳如擂,狼狈至极的趴在草丛中喘着大气,惊魂不定地转头向后去看。 只见别墅一层到三层的每一扇窗户之后,都站着一个幽幽的黑影! 看轮廓,她们穿着的都是嫁衣。 这一刻,至少有七八个鬼新娘,透过窗户玻璃注视着我。 怨念宛似实质,通过她们的眼传递而来。 我的心几乎从嘴巴中跳出去。 法力运行不动,鬼怪护卫不在身边,我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个别墅,千万千万的不能再进去了,里面的鬼新娘们能将我抽筋剥皮。” 冷汗和血水打透了衣物,我发现后背上什么都没有,背包不见了,梵魔刀也消失了。 简直了,从我入行阴山法师那时开始,还没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毫无护身之力的身处于鬼邪大爆发的区域中,这不是找死吗? 我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支撑着站起来。 再度扭头,扫了别墅一眼,各个窗户那儿只有漆黑反光,不见任何鬼影。 但我知道,那些鬼东西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呢。 “她们,似乎被困在别墅之中了,没法离开这个范围,要不然,早就追杀出来了。” 一想起那些滴血的长舌,我就感觉浑身冒凉气,紧跟着就是几下干呕,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吱呀,吱呀。” 诡异动静从一旁传来。 我拄着木棍,小心的向着声音所在方位接近。 转过树丛,我的眼睛猛然瞪大! 只见缠绕野藤、开满鲜花的秋千,在阴风和黑雾中自己前后摇晃着,幅度特别大,每一次晃动,千秋架子都发出吱呀声。 我努力地瞪大眼睛,但阴阳眼效果不显,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黑雾将秋千淹没。 就在这时,隐隐的,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秋千座位中。 他漆黑的双手把着两边的绳子,一下一下的荡着秋千。 似乎察觉到我的窥视,黑袍男突然转头,一双猩红的、没有瞳孔的鬼眼盯住了我。 我惊得一个趔趄向后摔倒! 顾不上许多了,向着院门所在就冲了出去。 这时候,我脑袋恢复点清醒,想起夏冲纹兄弟所言的鬼压床和鬼掐脖了。 “难道,不知不觉中,我被鬼邪拽进梦魇之中了? 但眼前这一幕幕,也太过逼真了,如果是梦魇,邪恶力量的强度,已经超过我预估的多少倍了?” “简单的一个新娘上吊事件,如何能产生这等级别的梦魇?太夸张了吧?” 是不是梦魇无法确认,但有一点我是知晓的,即便这不是真实世界,是梦魇邪术创造的诡异空间,我的当务之急也是自保! 在梦魇中被鬼怪捉到,鬼压身也好,鬼掐脖也罢,对本身是有着严重伤害的。 如果死在梦魇之中,真实世界的自己有可能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所以说,在失去鬼灵护卫和法力保护的情况下,我必须自救。 先远离闹鬼厉害的别墅区,就是自救的第一步。 一鼓作气,冲出了夏家别墅。 抬眼望,心头像是被压落大山一样沉重。 因为,周边都升腾着黑色雾气。 好消息是,阴阳眼功能虽然大部分失效,但暗中视物的能力多少还在。 我手里没有手电筒,只能仗着仅剩的这点暗中视物本事前进,先逃离七凰山区域再说其他。 我冷静分析了自身所处的状况后,按照记忆中的路,向着七凰山外走去。 不用说,事前放置在外的自行车不见了。 我只能拄着棍子,凭借腿脚赶路。 “梁师,梁师,你在哪?” 很是意外的,在雾气中摸索前进十分钟后,雾气深处传来呼唤我的动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女鬼宋怯。 不由大喜,急忙回应:宋怯,我在这呢。” “梁师,找到你了,太好了。” 身前白影一闪,黑发超长的宋怯出现在眼前。 让我震惊的是,宋怯的鬼躯几乎全透明了! 我只能勉强看到她的一点轮廓,倒是那头黑发比较明显,处于半透明状态。 “你的鬼气被压制成这样了?”我吃惊极了。 “是的,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睁眼就发现处于黑雾之中,鬼气被压制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鬼躯了,只剩这鬼发幡还有一点能力。” 宋怯幽幽的回应。 我心底的那丝喜悦变成飞灰。 “宋怯,以你经验,眼前这是梦魇还是幻境?” “梁师,我判断不出来,说是梦魇,周围环境太真实了,说是幻境,这也太离谱了,我认识的鬼王派高手都布置不出这等级别幻境; 可以确定的是,咱们不在原本的环境之中了,鬼附尸不见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到底是梦魇还是幻境?我想,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在这鬼地方,别被对方给做掉了,真的被灭在这里面,天知道真实世界中的你我会不会灰飞烟灭?” 宋怯给出警告。 这也是我极其注重的点。 “不管了,咱们先出七凰山范围,你位于我身后,发现异常,就用鬼发幡将咱俩护住,先保证不死,再说其他。” 我沉吟之后吩咐。 宋怯这等经验丰富的存在,都判断不了我方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是梦魇还是幻术,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只是简单的一桩吊死鬼作妖事件,如何会演变到眼前的地步?真是活见鬼了! “阴阳先生的活儿,果然不是好干的,这钱,是用命来换啊。” 我感慨着,身后有了宋怯守护,安稳许多,加快速度沿着路往山外走。 某刻,眼前雾气逸散。 我猛然停住脚步,头皮发炸地看着前方! 按理说,应该走出七凰山才对,但是,我眼前的是一条河,宽度达到数十米的大河。 这是半围绕七凰山的尾霖河! 漆黑的河水就在我身前一尺远近,要不是黑雾突然逸散,我已经一步走进河水之中了。 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我就要向后退。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响,前方的河面上,突然翻滚出来一颗头! 一颗被河水泡了不知多久,涨到猪头般大小的头颅。 其上五官被挤压向四边,两只死气沉沉的死人眼,就那般突兀地盯着我! 我惊得浑身细胞都发出了尖叫声。 但毕竟脑袋清醒了许多,强行压住喊声。 可下一刻,“啊啊!”我的尖叫声打破了黑夜的沉静。 因为,一颗接着一颗的死人头从河水中翻涌出来。 它们在河面上排成了一列,随波浮沉,都用死人眼把我盯着。 厚重阴气狂飙而起! 至少七八颗因着泡水而变形的死人头颅随风飞了起来,对着我张开漆黑大口,死命咬来! 与此同时,一排排缠着水草的漆黑手臂,从河水深处齐齐伸了出来! 怨气大爆发。 看样子,我和宋怯的到来,惊动了藏在尾霖河深处的水鬼群。 我这等替死鬼,是水鬼们的最爱,它们岂能不发疯? “快跑!”我扭头就跑,顾不上其他。 宋怯紧随其后。 我眼角余光看到鬼发幡打飞了好几颗水鬼头颅。 要不是鬼发幡护着,我已经被鬼怪咬住,拖到河水深处去了。 还好,宋怯鬼气被压制,但鬼发幡还留有一点能力,不然的话,我俩都得折在这里。 “不要,啊啊,梁师,救命啊!”宋怯忽然尖叫起来。 我停住脚步,回头,就看见宋怯被十多条漆黑的滴水手臂,拖进尾霖河的可怕场面。 惊兆暴雷,头皮发炸! 理智告诉我不要管宋怯了,我过去就是送菜。 但宋怯是我收服的第一尊鬼兵大将,不管她以往造孽多少,跟随我以来,一直尽心尽力的。 热血冲上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身就扑了过去。 举起棍子,狠狠的打向狰狞水鬼们! 我给忘了,鬼怪们免疫物理攻击。 但此时,宋怯要被拉入水中了,我的思维宛似停滞了,满心思的只想救下她来。 第69章 迷山 人的本性就是趋吉避凶,但有的时候,面对凶险,人们也会迎难而上。 此刻的我就是后者。 怨念暴走,水鬼凶猛,一旦被它们抓住拖入尾霖河中,真就生死难料; 但眼看着宋怯被拖走,自己却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我做不到。 热血上头,直接扑了过去。 木棍狠狠砸在拖拽宋怯的水鬼手臂上! 却震骇地发现,木棍穿透了水鬼们的手臂,然后,穿透了宋怯的鬼躯,直接砸在河边草地上。 而我本身一个趔趄,用力过猛,一头栽在草地之中。 下一刻,一条条滴答着水珠、散发河底淤泥腥味的手臂,猛地将我缠住! 阴气侵袭,一霎间,我根本分辨不清楚自己被多少条手臂缠着了,只觉着从脖颈到胸口再到腰间,全是翻涌着阴气和怨气的手臂。 每一条都宛似钢铁铸就一般,具备虎牛之力,它们一道发作,就要将我拖进水中。 “坏菜了,我方才冲动了,这下子,不但没能救回来宋怯,还将自己搭了进去,这就是冲动的代价。” 心底直喊这些,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儿,我太了解自己了,这事儿重来一遍,哪怕知道自己这般冲动是做无用功,我还是会如此选择的。 这就是人性,我这个人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就是会这般反应。 不这般反应的话,那就不是我梁松禹了。 后悔吗?有点,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不能束手就擒!”我拼命地挣扎起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我意识就是一个恍惚,隐隐听到一众水鬼使用殄文(鬼语)在沟通,听起来都是年轻女声。 “这人,和其他的人不同。” “哪里不同了?不都是坏心坏肝的生人?” “可是,他为了救那个鬼伙伴,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的自投罗网。” “那又如何?我要杀掉所有的人!” “别害他,这人不一样。我打算引他……,让他知晓你我因何成为怨鬼……,他或许能……。” “我偏要害他,你别管!” “不行,我直觉判断,他会站在我们这边,封印会被他……,我们就能……。” “你在做梦,这世上就没有好人! 特别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死男人,为了自身的权势地位和利益,什么恶事做不出来?一个个的,无不是心狠手辣的,你忘了咱们是怎么死的……。” “让我赌这么一次!” 我努力地想要听清楚,但声音却越来越模糊,很多关键字眼没能听到。 下一刻,缠绕我的水鬼手臂齐齐消失不见了。 彭! 我一下砸在草地之中。 缓了一下,张口吐出浊气,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半坐起来:“宋怯?” “梁师,我在这儿呢。”低低的回应声。 我眼睛瞪大的寻找,眼眸忽然一凝,看到了歪倒在草丛中的宋怯。 这厮几乎全透明了,只剩鬼发幡处于三分之二透明状态,要不是因着这个,我几乎找不到她。 手臂支撑着起身,我几个大步过去:“宋怯,你还能撑住吗?” “梁师,我没事,还能坚持。” 宋怯缓缓的飘起来,声音很低,鬼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快速看了一眼尾霖河面,发现,那一排排的水鬼手臂都不见了,也看不到翻滚的人头,更没有漆黑的水鬼。 阴风也停止了。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 我再度拎起那根木棍,吩咐一声后,转身就走。 身后,跟上来宋怯,她脚底离地半尺的飘浮跟随着。 我俩宛似漏网之鱼般,急急离开是非之地。 一口气逃出了老远,我才算是放下心来。 “梁师,它们,为何突然消失了?” 宋怯这才有功夫和我说话。 我脑中回闪过那些女水鬼的交谈,隐隐有个猜测,但目下还不能确定。 如是,摇摇头,凝声说:“这就不晓得了,但你我没被拽进水里,算是万幸了。 前方路途诡异莫测,提高警惕,赶快走出七凰山,想办法脱离这诡异幻境或是梦魇才是王道。” “梁师说得对,但现在如何分辨南北西东?这雾是其他鬼怪释放的,你我被干扰的厉害,找不到方向; 我怀疑咱们陷入鬼打墙之中了,要是平常,我施法轻松就能破除,但眼下,我浑身鬼气剩下不到千分之一了,根本就破不开,梁师,你可有办法?” “鬼打墙?”我左右看了看,发现路边有一棵高大的松树,如是,扯下一块布料,缠绕在松枝上做记号。 目下的我法力全无,就没法驱动法术,自然分辨不出是否身陷鬼打墙? 只能使用最基础的办法,做记号进行分辨。 之后,在路边的灌木和石头处都做了记号,于黑雾中,我和宋怯持续前进。 感官上,我俩至少赶路一小时以上了。 某刻,我猛然驻足,盯着前方的高大松树,眼瞳缩紧。 松树枝桠上,预留的布条随风飘扬。 确定了,遇到鬼打墙了,迷惑五感六识的鬼打墙! 在这里面,我们所感应到的时间流逝,和正常的时间流逝绝对不一样。 换言之,我根本判断不了自己陷落鬼打墙中多久了?也许才几分钟,也许已经过去数天了。 鬼打墙的民间破法有多种。 童子尿,黑狗血,鸡冠血,亦或者等待艳阳高照之时,阳气升腾,自然就能破除鬼打墙。 可这几样东西,我身上没有。 背包中是携带着的,奈何,背包和梵魔刀都消失了,让我上哪找这几样儿去? 童子尿就别想了,我今年都二十五岁了,以往岁月中还是有过短暂恋情的,不过都无疾而终了,所以说,童子尿是不具备的。 宋怯身为一只虚弱的鬼,更是毫无办法。 “梁师,对方这是想要困死你我,不能让其得逞!要不,你使用最古老的方式破除鬼打墙?” 宋怯提示一声。 她说的方式是祭献心头血为引,破除鬼打墙。 但这类手段一旦使用,对本源就有损伤。 作为一个法师,不到生死时刻,是不能动用心头精血的。 我琢磨了一下,缓缓摇头:“还没到那种时刻,先摸索着看看。” 宋怯也就不吱声了。 我们修整了许久。 在一旁的山地中采摘了一大堆野菜,用内衣过滤了溪水。 使用石头敲击之法引燃篝火,幸运地捡到个破锅,刷干净后,用其煮了一锅野菜汤。 没有盐,我耐着性子喝了一锅汤水,补充着体力。 将那口破锅背着,我拄着木棍,带着鬼气恢复些许的宋怯,继续探索出路。 我本身就是布置鬼打墙的大行家,深知此术会留有一个出口。 只不过,深陷其中的人难以找到,不过,若是运气好,瞎猫撞到死耗子,也能走出去。 不想损耗精血,我打算撞大运。 别说,这选择还真就对头。 某刻,浑身压力就是一松,黑雾全部散开了,山路清晰的显露眼前。 我和宋怯胡乱走着,竟然真的走出了鬼打墙,这绝对是走运了。 我俩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都流转兴奋之意。 沿着山路加速行走,十分钟后,我俩愣怔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身形被定在当场。 眼前,是一座极其荒败的庄园。 问题是,这位置,不就是夏家别墅吗? 为何,变成了一座古老庄园? 内中没有了三层楼结构的现代别墅大楼,只有古老庄园那残存着雕梁画栋房檐儿的老式房屋,很大,很空旷,却没有人影。 “这是夏家别墅的前身,梁师,你我眼前的,是几十年,甚至是百年前的夏家庄园,地理位置还是在七凰山中。” 宋怯给出判断。 我认可的点头。 宋怯的说法没错,不知为何,我俩竟然来到了夏家庄园? “咦,不对,那鬼打墙突然消失,这不是我方走运,而是,对方引导我们来到这座古老庄园。” “既然人家布置好了,那咱们就进去做客吧,看看会发生什么?” 我说着这话,迈步走了过去。 第70章 魇中魇,丧心病狂老爷! 宋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到底是没有吱声。 庄园大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院子内荒草一人多高,房屋许久没有修葺,残垣断壁处处。 阴风从院落吹过,‘呜呜’的鬼动静儿,平添了数分阴森。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拄着棍子走进荒败不堪的庄园,四周一看,这地方像是多年无人居住的荒废之地。 “难道,夏家祖上,曾有这么一段时间,落魄到这等地步?” 虽然庄园的风水位置极佳,但任凭它荒芜成这样,那也会破坏风水的,导致家道中落。 我走进了正屋大厅,摸了一把全是灰尘的桌面。 看了看周围密结的蛛网,叹息一声:“世代富豪的夏家,祖上也有这般落魄之时?看来,福运这东西虚无缥缈得很,能绵延几代,完全看各自的运道。” “梁师这话对头,民间谚语,富不过三代,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管多么辉煌的家族,只要某一代出几个败家子,得,那就离衰败不远了。 夏家给咱们的印象是世代豪富,但往上数多少代,也并不比底层民众好上多少,无非是,某一代突然暴富了,福泽子孙后代,都跟着享福罢了。” 宋怯附和一番,说得很是那么回子事。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的?早晚的问题。” 走了半天,我疲乏不堪,一边回应着宋怯,一边找东西擦干净木椅,坐在上面,打算休息一会。 同时,继续和宋怯聊着,计划着如何脱困。 但聊着聊着,我就感觉眼皮子重逾千斤! 某刻,黑暗笼罩,我完全失去了意识。 渐渐的,思维回归。 我清醒了,却感觉眼皮子还是那么的沉,竟然难以睁开。 很想喊宋怯一声,但诡异的压抑感再度涌起,让我没法开口说话。 “见鬼,这是魇到了吗? 好嘛,我本就身处于梦魇或者幻境之中,在这其中再度被魇到了,这算是什么?梦中梦还是魇中魇? 咦,身体怎么动不了?感觉像是被什么包住了一般。” 努力挣扎,身子略微能动,但包住我的被子或是其他的什么物件,太结实了,竟然挣扎不开。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于心头嚎叫着。 猛然之间,一口气冲破嗓子的禁锢,很是嘹亮地喊出声去。 只是一声,我就死死地闭上了嘴巴,震惊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因为,我清晰的听见,自己嚎叫的是‘哇’的一声,这是小婴儿的啼哭声。 我慌了,仔细感受:下面,好像是,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我不但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还是个没把儿的小女婴?” 再去感应四肢。 果然,小小软软的,自己之所以睁不开眼,就是因为,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婴。 “这不行,醒来,我才不要变成女婴呢,这是什么事儿?宁可面对那帮子吓人的鬼新娘,也不想变成女婴!天啊,地啊,谁来救救我?” 我拼命的喊叫,但声音出了嗓子,就变成了哇哇大哭。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被谁给抱了起来。 对方明显没有抱孩子的经验,抱持的姿势让我极其难受,只能拼命的大骂,就变成了更大的哭声。 “老爷,真要如此做吗?她可是长房长女啊,再说,夫人要是知道了……?” 旁边不远,有人说话,是个老男人的声音。 我闭上嘴巴,一股子危机感袭上心头。 通过老男人的话,判断出来,我就是所谓的长房长女。 而抱着我的人,被喊做‘老爷’,这是尊称,如果在古代,不是出身于土财主家,那也是官宦之家。 “听那老男人的话意,莫非,这个被喊做老爷的家伙,欲要对我不利? 看意思,他是我这个女婴之躯的亲爹,那么,他为何对我不利? 重男轻女的原因吗?即便如此,最多不受重视呗,为何,我在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感应到杀意了? 作为一个人,即便是重男轻女的古人,也没有道理杀害自己的亲骨肉吧?” 以我的鬼兵大将宋怯为例。 她作恶多端,设计杀害了七八百的村民,恶贯满盈,满手血腥,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就这么个女魔头,她对待自家亲儿子刘池池,那也是母爱的不得了。 亲自安排了刘池池一家的洗鬼之躯,这其中,全是宋怯的母爱体现。 “虎毒不食子的古语摆在那儿,不会吧,真的不会吧?抱着我的这个老爷亲爹,竟然有害死亲女儿的想法?天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我被吓得够呛。 感觉到自己被粗鲁的抱在某人怀中,那人大跨步的向外走,周边竟然没人阻拦,一时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距离这个所谓的亲爹太近了,杀意感知得太明显了,他就是要杀害女婴,杀害他的亲骨肉! “这人是谁?禽兽不如!此等丧心病狂,狼心狗肺之徒,有什么资格存活于天地之间?阴山雷霆大术,引雷,引雷!给我劈死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禽兽!” 哇哇大哭着,努力地施法,想要劈死这个不配为人父的混账。 奈何,法力全无的我,哪有能力引雷? “王二你……,王管家,闭紧你的嘴巴!这事要是让夫人知晓,你全家七口人都得死!” 这是个充满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 抱着我的人给出了回应。 “是,老爷,但是,大小姐她太可怜了,她刚出生,这么的小。” “闭嘴,你以为我想吗?我是人,不是禽兽。 但是,相比我个人的宠辱得失,我还是这个家族的当代族长,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和兴衰,为了这些,我不得不做出牺牲。” 随着这话,有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我呸!鳄鱼的眼泪,别弄脏我。”我大骂,转头躲避。 “老爷,您实在是太苦了,唉。” 王管家转为哭腔,竟然和禽兽共情起来。 “夫人产后身体虚弱,她昏过去了;你们事后找个理由,比如,用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之类的说辞,一定要瞒住夫人,听懂没?” 老爷继续吩咐着。 “老奴听命,可是,老爷,您非要亲自动手吗,这实在是……?” 听这声音,王二肯定是老泪纵横了。 “那高人指点过了,必须由我这个血缘最近的亲爹来动手才成,其他人代劳的话,无效。” 老爷说着说着,语气坚定起来。 “老爷,老奴拼着性命不要,再多一句嘴。 您这般做,余生势必缠绕于梦魇和愧疚之中,时刻不安,真就值得吗?请老爷三思啊!” 彭! 膝盖落地的动静,我还听到王二‘彭彭’的磕头声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这偌大的家族,我死都行!王二,滚开!” 那老爷铁石心肠,再也不为所动。 “老奴领命。” 王二哭着让开道路。 我收住了哭声。 这等绝情绝义之徒,世上没谁能阻拦他作孽了。 也罢,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亲手害死自家亲骨肉的? 寒风‘呼呼’地吹袭,我凭着温度判断,这是某个秋季的深夜。 这人出外后行走许久,某刻,停住了脚步。 我就感觉身上一沉。 心底了然:这是被绑上了铁索,铁索上连着铁球等物。 加上感知到水汽,已经明了,应该是在河边。 对方如此作为,还有什么不解的? 果然,就感觉自己被缓缓地往下放。 哭声随河风而来:“呜呜,我的闺女,别怨爹爹啊,爹爹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愿你下辈子投胎到爱你的豪富之家享福,爹爹会在这尾霖河边,为你烧无数的纸钱牛马,让你在阴间体面的轮回。” “这辈子,是爹对不住你了,下辈子,爹做牛做马的补偿你,我的好女儿,呜呜!” 这话说完,我感觉额头被人吻了一下。 本该温馨的举动,但此时此刻,却是追魂索命的魔鬼行为,让我毛骨悚然! 对方的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即将受害的女婴听的,不若说是平衡自家心理用的。 “虚伪,无耻之徒!” 我大骂特骂起来。 下一刻,冰冷刺骨的河水浸透了襁褓。 其上栓着的锁链铁球,将我向下拽! 不知为何,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隔着水面,怨毒无比地盯着上方的那张脸! 我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到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的脸。 当我死死盯住他的时候,那人一声充满惊骇的尖叫,向后倒仰过去。 想来,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婴猛然睁眼,无比怨毒盯着他的这一幕,将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河水从四周汹涌压来。 我满心满腹的,都是怨毒和怨念:“别给我机会,不然,我要你这禽兽不如的生父,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你子子孙孙死无葬身之地,啊啊啊!我要灭你满门上下,鸡犬不留!啊啊!” 可怕的水压挤压而来,我眼前阵阵发黑……。 “啊啊啊!” 我疯狂尖叫着‘弹’了起来。 咻! 影子一闪,鬼附尸元鳕儿闪现在身前。 她歪着脑袋,狐疑的打量着我。 我下意识的闭上惊声尖叫着的嘴巴。 左右打量一番:确定了,自己身在夏家别墅三楼婚房之内。 体内,法力汹涌澎湃,几乎暴走。 感应一下,和鬼兵大将宋怯的意识联系无比紧密。 身后,背包和梵魔刀都在。 我瞪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掏出翻盖儿电话,看向上面显示的时间。 凌晨,三时零九分。 第71章 冤有头债有主 我死死盯着电话盖子上显示的时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愣怔了半响,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身体从内到外几乎冷透了!那感觉,就像是被冰冷河水浸泡了许久的样子。 眼前回闪着那个禽兽不如的老爷所作的孽,一股子怒意平地而起; 若果那人在身前的话,梵魔刀必定将其大卸八块,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气。 心神遭遇严重冲击,我意识到自己有走火入魔风险。 顾不上其他,放出鬼兵大将宋怯,示意她和鬼附尸一道护法,我就着大红婚床盘膝打坐,运转气功……。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鸡鸣声惊醒了我,睁眼就看到窗外的朝阳升空场景。 但这个光景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已经来到阴历七月十四了,天气反复无常的。 朝阳东升不过半小时,就被不知从何方涌来的云雾遮挡住了,冰冷细雨绵绵而下,整个世界都转入阴气浓重的氛围之内。 打坐运功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事件,待到我离开夏家别墅时,已经是上午七点半了。 鸡鸣到七点半这段时间内,我探查了别墅内厌胜术的情况。 让宋怯在墙壁之间穿梭查找,可以确定的是,夏家别墅中,藏匿着的厌胜器物至少有八件。 其中,有四张绘制了密密麻麻符文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都有两米长、一米多宽,分别藏在四面墙壁之中。 而别墅地下那层的地基之内,藏着四颗咒法骷髅头,其上也是同类咒文。 所以说,夏家别墅建筑之内,藏了八件厌胜器物。 至于是不是同一个或同一批厌胜术士做的?那就难说了。 可以知晓的是,这八件厌胜器物藏在此地年月不短了,至少也有十年以上的光景,再具体的,就探查不明白了。 厌胜术确实厉害,但这地方的风水地气太强了,厌胜术产生的负面作用被抵消了九成之多,对夏家的影响不可能太大。 我也就确定了,那恐怖到让人绝望的梦魇亦或是幻境,和厌胜术无关! 这就很是奇怪了,我身上辟邪法器一大堆,对方是如何在不惊动鬼附尸守护的情况下,将我和宋怯一道扯进梦魇或是幻境中的呢? 直到离开了夏家别墅,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点。 简直难以想象,什么样的邪术,能在我这等擅长驱动鬼邪的阴阳大师身上作妖到这等地步? 回想起昨夜失去法力被鬼邪追杀的场面,说实话,我后怕不已! 这种害怕情绪,多少年未曾感受过了? 即便是万影村中面对宋怯一家子的洗鬼之躯大场面,我都没有这般怕过。 未知的才是最吓人的! 顺利回到洛顺白事铺,我用了早餐后,打电话给夏冲纹。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马上就被人接起来。 “梁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昨夜,我家所有人都睡了个安稳觉,没有女鬼缠身的感觉真是好; 我知道梁师昨夜去七凰山别墅那边驱邪了,没想到,效果竟然这般好,感谢梁师。” 不等我开口,那边,夏冲纹中气十足的话就传了过来,话语间充满释然和喜意,宛似浴火重生了一般。 我本想将驱邪失败的事实告知对方,并让他遣人过来拿走十万块定金,但真就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你们都睡了一个好觉?没有人遭遇女鬼追魂?” 我下意识地拔高声调。 “梁师,你这话问得,难道,你不晓得自己驱邪的结果吗? 还是说,只是安稳了一夜,其实……?”夏冲纹老辣得很,立马意识到不对头。 我深吸一口气,凝声说:“夏老板,这事不对劲儿,我昨夜确实去七凰山别墅探查了,但那座别墅问题多了去; 不止是鬼新娘追魂的问题,还有厌胜术,甚至,那座镇邪假山也有问题。” “这么多的邪门问题存在着,一样都没能解决掉,如何,你们那边就能睡安稳觉了?这不合理啊。” “什么,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厌胜术?”对面,夏冲纹语调打颤了。 我一五一十的将厌胜镜子和骷髅头等发现全部告知。 “嗤!” 对面传来好几声倒吸气的动静。 “梁师,咱先不管鬼新娘了,能不能先把厌胜的那些玩意儿清除出去?是不是我找个工程队,将别墅墙壁和地基刨开,将东西取出来烧毁就成?还望梁师教我。” 夏冲纹很是认真的样子。 “厌胜术要是这么好解决,那还叫什么邪术? 厌胜器物只是媒介,它所起的作用就是将负面能量,源源不绝输送进整座别墅; 目前,这些器物在别墅中运作时间超过十几年了,负面磁场已完成布局,即便取出媒介之物焚毁,也破坏不掉成型的负面磁场了,必须做法才能彻底毁掉厌胜磁场。” “一旦那般做,厌胜师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感受到,届时,就会演变成隔空斗法! 这么说吧,解这等厌胜术,风险非常高,我不了解厌胜师水准高低,冒然隔空斗法,假若他道行比我高,反噬之力袭来,我不死也残; 所以说,厌胜术这个事儿先往后拖延一番吧,毕竟,仗着别墅区风水好,厌胜术对你们夏家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眼下,还是要将鬼新娘的事放置在前!” “夏老板,实不相瞒,昨晚,我中招了! 不知不觉中就被扯进了梦魇之中,好悬重伤当场; 这场驱邪失败了,怨我学艺不精。 这样,你让人来收回十万定金吧,这活儿,我就……。” 我话说到这,就被对方打断了。 “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为了夏家的事儿,让梁师冒此风险,即便此事不成,难道我还能收回定金吗?那就算是一份精神补偿了,梁师一定要收下; 目前,城内只有梁师一位大师,你若是不管夏家了,那我们绝对撑不住几天,就得被女鬼活剥吞吃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梁师,请你继续查下去吧。 酬金我翻一倍,两百万!只要能彻底解决鬼新娘,事成后,两百万送上,不算先前的十万。” “梁师,我夏某人,品行上或许有些污点,但夏家,在洛顺城中做过的善事不知多少,积极兴办学校,救济孤苦老人,开办孤儿院,开办医院,救死扶伤的,这些,都是有口皆碑的事儿。 还望梁师看在这点上,救救我们夏家! 我个人生死倒是无所谓,反正,快六十岁了,也活够了,实在不行,你和那鬼新娘沟通一下,冤有头债有主,让她取走我的性命,不要连累夏家的其他人;梁师,算我求你了。” 夏冲纹语声哽咽起来。 我蹙紧了眉头,脑中闪过诸多想法。 夏家,在洛顺城确实有着好名声,这么说吧,直接、间接受过他家恩惠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只说慈善捐款,每一年,夏家都会捐助一大笔钱,为穷山沟的孩子们改善生活。 别管是不是作秀,人家真金白银的,确实做事了! 夏冲纹本身人品或许有问题,这么大岁数了,还好色的迎娶小姑娘,让人有些不齿,但瑕不掩瑜,夏家众人的行为还是好的。 即便,夏冲滕这样的,有些桀骜蛮横,却也没听说闹出过人命什么的。 既如此,我确实该尽全力帮助夏家渡过这一劫。 何况人家还将酬金翻倍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法侣财地,只有这些到位了,才谈得上有所成就。 不说别的,只说炼制一件好些的法器,那花钱就宛似流水一般。 所以说,赚钱也是阴阳先生们必须重视的一环! 两百万的大单子,平时上哪儿遇到? 最主要的是,夏冲纹无意中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我听着很有可行性。 “夏老板,如果你真有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夏家的想法,我倒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我沉吟之后,给出回应。 第72章 阴堂请灵骨 “梁师,我这条老命不值钱,这么大岁数了,要是我死,夏家能活,那我毫不犹豫;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闻言,夏冲纹精神振奋起来。 “鬼新娘之所以缠住夏家不放,就是怨念深重! 那么,只要让其散了怨气,一切就恢复平静了。 我打算今晚零点,也就是阴历七月十四,到七月十五的那个时间节点,施法招魂鬼新娘,让你和她见上一面。 提醒你,在这过程中,对方有可能怨念爆发的取你性命,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拒绝。” 我提出了解决方案。 “梁师,我没意见,就这么办! 我也想和小萱见上一面,把事儿摊开来说清楚,小萱若是执意索命,拿走我这条老命就是。” 夏冲纹回答的很是坚决。 “你那新娘的全名是什么?我需要她的所有讯息。”我开始细问。 “她叫做董饰萱,今年二十三岁,生辰八字是……。”对面会意,将有关新娘子的讯息一股脑告知。 听着,听着,我蹙紧了眉头。 董饰萱是横死的,不能停尸在别墅,也不能停尸娘家,按照报纸新闻所言,说是当天尸首就被拉走,选个风水宝地下葬了。 但其实,这只是对外的宣传。 仓促之间上哪儿去找安葬横死怨尸的风水宝地? 所以说,明面上,吊死的新娘被下葬了;其实,暗地里,尸首被拉到火葬场火化了。 她的骨灰放置在盒中,暂时存放在‘洛顺风水故人堂寄存处’了。 具体的位置是,莲花厅耳房,第三存放架的第四层第七号。 夏家本来的打算是,过后找个相应的风水地点,再去安排下葬的事儿,顺带做一番法事。 这其中的弯弯绕儿,要不是我仔细询问,怕不是也被报纸新闻蒙骗过去了? 沉吟一会儿,我开口了。 “夏老板,想要施展招魂术,我需要董饰萱的骨灰盒,还需要将这个骨灰盒放置在她生前的娘家,在她娘家施法。 再有,为表诚意,骨灰盒得由你亲自去故人堂取来; 一路行走,不用任何交通工具,双手捧到董饰萱的娘家才行。 为了防止鬼怪作妖,最好,白天时就完成这一步;若是入夜了再去取骨灰盒,容易撞大邪。” 我直接说出要求。 对面像是被雷到了,亦或是吓到了,反正是,沉默了。 我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 足足三分钟,对面才说话。 “梁师,非要我亲自去将小萱的骨灰请回董家吗?还不能使用车辆,得双手捧着?这一路……?我们夏家面子可就丢光了。” “呃?”我这才意识到对方为何沉默许久。 这人不怕死不怕鬼的,但他好面子、怕丢人,难怪会犹豫? 也对,以夏冲纹的名头,他亲自捧着新娘骨灰盒一路招摇的走去董家,必然引动全城人的关注。 纷纷打探之下,夏家别墅新娘上吊一事的热度势必持续上升,连带着,他那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和私生长女之类的事,会被反复提及。 这对好面子的夏冲纹而言,等同于反复鞭笞了! 全城人瞩目之下,风水故人堂到董家的这段路程,不说万人空巷吧,至少,被围观、被一众新闻记者锁定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真就扛不住。 我叹口气,认真地说:“夏老板,相比于面子和虚名,你觉着,夏家上下近百口的人命,是不是更重要一分呢?” “你作为掌舵夏家的大家长,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夏家以后的命运,就如你所言的,你都不怕死了,还怕丢面子吗?” 苦口婆心的话送过去,对方似乎被触动了。 “梁师所言有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夏某人钻牛角尖了;这事处理不好,夏家人天天被鬼缠,早晚都得死。 相比生死,面子真就不重要了。成,我听梁师的,亲自去请小萱的骨灰回董家。” 夏冲纹到底是迈过了心理上的这个坎儿。 “董家很忌讳横死在外的闺女吧?他们能同意你将横死之人骨灰请回去吗?更不要说,我还得在董家施法招魂,他家的人……?” 我说出顾虑。 “梁师,恕我多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这么说吧,这世上,金钱不能解决所有事,比如爱情啊,生死啊,金钱解决不了; 但说起爱财如命的董家?哼,不是我小看他们,只要钱到位了,别说在他家里招魂施法,就算是将他家给点了,他们都不会说半个不字的。梁师,这方面你无需多虑。” 夏冲纹的口气那叫一个笃定。 我闻言就是一愣。 随后想起董家人眼看着自家年轻貌美的女儿,嫁给年近六十的富豪,立马就懂了:没错,这董家人,绝对爱财如命!既如此,哪有摆不平的道理? “哈哈哈,夏老板,你这话说得对,我确实太年轻了,但我在阴阳法事上,老辣的很。” “那是,那是,梁师,若非如此,我岂会厚颜要求你继续帮忙?我就是认准了梁师的本事,即便看似无路,也能另辟蹊径的解决问题。” 老狐狸又开始送好话了。 “行了,既如此,你就安排吧。”我打断了他的奉承。 “梁师,你能不能跟在我身边啊?去那等阴气深重场所,小萱还闹腾的厉害,我深怕自己扛不住,完不成这一环。” “这个好说,我收拾一下,十点吧,你我在风水故人堂那里汇合。” “我只能孤身一人吗?可以带上保镖和亲人不?我不怕死,但还是有些害怕。” “人不能多,我这边带着女徒弟,你那边最多带上一人,我看你家老四命格够硬的,要不,你就带着他吧; 别的人就算了,人太多,阳气太旺,鬼新娘会误会你要威胁她,到时候反而谈不拢。” “这样啊,那我就带着四弟同去,他阳气旺,能壮胆。就这样了,梁师,十点钟,和你汇合。” “好。” 我放下电话,嘴角挑起一丝戏谑弧度。 他那个四弟夏冲滕,当日在白事铺对我不太礼貌,今儿,正好折腾他一通。 闹鬼这般厉害的鬼新娘,哪会让这两兄弟顺顺利利地请走骨灰? 鬼魂惩戒他们是必然! 夏冲滕不是桀骜蛮横吗?今儿,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晓得马王爷三只眼! 除了这些之外,我之所以给夏家出主意做招魂法事,还有别的用意。 婚房梦魇中最恐怖的一幕,我始终没忘。 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被所谓的老爷,亲手溺死在河里……。 这一幕代表着什么,我还没搞清楚。 但我有一种直觉,在今晚举行的招魂仪式中,会显露一些痕迹……。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 乌云横亘天幕,细雨连绵,阴气厚重。 我和鬼附尸元鳕儿身穿雨披,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城郊故人堂门前。 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看到我出现,车门打开,穿着黑色雨披的夏家两兄弟迎了过来。 我扫看了夏家老四夏冲滕一眼,发现他面色铁青,满脸强行压抑的恐慌之色,暗中不由的冷笑。 “这厮可比不上他的大哥夏冲纹,这不,到了存放骨灰的地儿,就露馅了;他那跋扈嚣张的劲儿也消失不见了,可见,这人是非常怕鬼的。 一般而言,怕鬼的人,大都是有亏心事的,难道说,夏冲滕暗地里,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只是怀疑了一下,平时,没听说过此人的恶行。 反正,看到夏冲滕不复白事铺那日的嚣张跋扈,我就感觉心头熨帖。 夏冲纹上前,和我客气的寒暄一番。 我们一行四人,迈步走进了专门存放死人骨灰盒的洛顺风水故人堂。 第73章 十字路口 显然是早就打好招呼了,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迎上前来引路。 风水故人堂阴气之重,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我仔细打量了两个工作人员面相,暗中一笑,心底了然。 二人都是八字硬的,也对,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工作几个月必然出问题,只有一些天生八字够硬的人,才适合这份工作。 最起码,这类人不容易见鬼横死。 若说外头阴雨环境极为寒冷,走进这故人堂之后,气温至少又降低了五六度。 我没有开阴眼,这种鬼地方,到处游荡着孤魂野鬼,一旦阴眼打开,很容易和诸多魂灵产生因果纠缠。 所以说,在这种地方出入,只要不涉及什么危险,就别开阴眼。 任凭孤魂野鬼在旁穿梭即可,反正没有任何交流,就不会产生纠缠。 即便如此,因着五感六识太敏锐了,我一路走来,也听到好几波窃窃私语声。 很明显,有魂灵在我身旁游荡,使用鬼语,试图和我产生交流。 对此,我一概当作没听到。 世上诸如此类的魂灵太多了,大多是死亡不足七天,还没有经过头七回魂夜的魂灵。 它们不能接受自身已经死亡的事实,拼命的想要在头七之前,找到个有本事的生人,帮助他们起死回生。 头七之后,鬼门关打开,勾魂阴差降临,它们势必被锁拿到地府阴司去。 这等魂灵本身没什么危害,它们甚至都称不上鬼这个字,因为没有杀伤力,对人的伤害最多就是惊吓罢了。 这一类的,我等法师绝对不会搭理,避之唯恐不及。 天地运转,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还起死回生,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所以说,魂灵们的恳求绝对没有任何希望。 我关着阴眼,就是不想理会这些家伙。 董饰萱的骨灰盒存放在莲花厅耳房,第三存放架的第四层第七号。 沿途经过一溜溜的存放架,其上全是存放骨灰的器皿。 有骨灰盒,还有瓮和罐,上面都贴着黑白照片,旁边大多放置着鲜花等物。 走在这区间,即便是我,也感觉浑身发麻。 黑白照片上的逝者,一双双毫无人气的眼睛,似乎,紧跟着我们一行移动着,这感觉,特别的压抑、恐怖。 好在,魂灵们最多也就做到这个地步了,它们没有在人前显形的能力,想吓人都难。 左拐右绕的,到达了目的地。 我看着骨灰盒上的女孩照片,很是惊讶。 这个姑娘太漂亮了,别看只是黑白照,但足以吊打九成的同龄女孩了。 难怪,前首富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非要将人娶回家呢,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般的男人还真就消受不起。 按照我的指示,夏冲纹先是点燃三根香,对着骨灰盒躬身三拜,然后,述说来此的原委,这才将香插在特意拿来的小香炉中。 我们都静静地看着香头燃烧。 直到三根香燃尽,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态。 没有烧出两短一长亦或是其他类型的凶煞之兆,说明,骨灰盒的主人董饰萱,同意夏冲纹将其请走,到董家进行招魂仪式。 进行到这一步还算是顺利,我放松了不少。 其实,都做好阴魂不同意,我方强行请走骨灰盒的心理准备了。 倒是没想到这般顺利。 既然苦主同意了,那还有啥说的? 按照我的指挥,夏冲滕交给夏冲纹一张大红布。 打开骨灰盒前的玻璃小门,将骨灰盒用红布包裹住,随后,在上面再度包裹一重防水油布。 这是因为外头正下着小雨,如此作为,可以避免水汽侵染到骨灰。 我凝重地叮嘱夏冲纹:“夏老板,此刻起,你必须双手捧着骨灰盒,一直送到董家。 这过程中,不管遇到什么变故,哪怕是厉鬼索命,你也不能收回双手,更不能打翻骨灰盒。 一旦在此过程中骨灰盒摔到地上,哪怕是骨灰没有洒落出来,那也代表着这一环失败了。 若是失败,鬼气反噬,只说闹鬼方面,就会比现今强悍三倍以上,到时候,夏家满门都得死,你听懂了没?” 我的语气极为严肃。 “梁师,后果这么严重吗?我手有些抖。” 夏冲纹手臂发颤了。 “捧好了,实在不行,抱在怀中也可,就是不能让骨灰盒落地; 再有,你身上戴着护身观音呢,即便厉鬼近身,也伤害不到你分毫,更何况,我还在你身后做护法呢,关键时会出手。 你只要谨记,不要让骨灰盒落地的规矩即可。” “对了。”我转头看向夏家老四夏冲滕。 “如果你大哥不慎脱手,你就要做好救场的准备。 因着你们血脉相连,所以,即便你大哥因为某些缘由骨灰盒脱手了,你只要抢在此物落地前接住,那就不算失败; 而我这种外人,中途接住是无效的,你听懂我的意思没?” “啊,原来,让我跟着,还有这一层作用?”夏冲滕这才晓得自己的使命。 “老四,此刻起,你寸步不离,一旦我出错了,就靠你了。” 夏冲纹脸上出现冷汗,急急地嘱咐一声。 “大哥放心,我紧跟着你,随时救场。” 夏冲滕信誓旦旦。 “我俩可以戴口罩和墨镜吗?这样没人关注到。”夏冲滕试探地询问。 “这一路,就是为了平息鬼新娘怨气所走的,为的就是将夏家的脸面砸在地上,让所有人践踏! 你俩不但不能戴口罩和墨镜,还要掀开雨披头套,将脸完全展现在洛顺城民众面前,眼下,不是保全面子的时机,你俩懂了没?” 我摇着头,很是不解这对兄弟的脑回路,都要命的节骨眼了,还在乎个毛的面子? “这?”夏冲滕犹豫着。 “老四,将我的头罩掀开。”夏冲纹发话了。 夏家老四铁青着脸,上手,将他大哥的头罩掀开。 他自己犹豫了一下,有样学样,将头脸都露了出来。 和他俩相反,我和鬼附尸反而是戴上了口罩,还扣上了一架大墨镜,将自家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我俩来。 迎着两兄弟哀怨的眼神,我凝声说:“作为一个阴阳大师,我得要脸。” 两人脸皮同时扭曲了一下,要不是忌惮我的身份,估摸着,已经破口大骂了。 “别墨迹了,走。” 我一摆手。 夏冲纹和夏冲滕对视一眼。 两个老家伙展现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前首富双手捧着骨灰盒,向着故人堂之外大步走去。 很快就出了大门。 夏家两兄弟打头,我和鬼附尸元鳕儿在后护法。 门前就停着轿车,奈何,不能使用。 小雨落在两个夏家人的头上脸上,让他们无比狼狈。 转个街角,沿着大道,向着城内走。 “咦,你们看,那是谁,是不是前首富夏冲纹?” “胡说什么,前首富那种大人物,出行有车,哪会……?哎呀,别说,这人真的像是夏冲纹呢,他旁边那个人,是不是夏冲滕?” “没看错,就是他俩!他们身后那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女,是保镖吗?” “夏家两兄弟干嘛呢?” 短短几分钟,郊区的民众就发现了前首富。 这没办法,这位在洛顺城中家喻户晓的,没事儿就电视报纸的轮番轰炸,谁不认识这人呢? 呼啦一下,街道两侧涌出来大量的人,男人女人、小孩老人的,都把夏家两兄弟瞅着。 即便雨水纷纷,还有变大的趋势,也拦不住人们看热闹的心思。 两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的。 不知谁消息灵通,竟然将前因后果的探查明白,传到人群中,一下子就引爆了。 “什么,前首富捧着的,是那个上吊而死的新娘子?不是说当晚就拉出去埋葬了吗?” “不是的,其实是火化了,但这几天,夏家闹鬼了!没奈何,夏冲纹找大师给看了,这不,得请鬼新娘骨灰去董家,进行招魂。” “董家?新娘原来姓董啊;去董家招魂,这太膈应人了吧,董家能同意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董家重男轻女、爱财如命的厉害,听说,夏家给了董家三十万,董家就同意了。” “董家真不是人。” “可不是嘛。” 众人议论纷纷。 我震惊万分,这帮子耳报神,从哪得到的内部消息? 好嘛,没走出郊区抵达城区呢,这件事就被人扒了个明白。 群众的力量果然可怕,只要他们想,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夏冲纹两兄弟脸上涨得通红,估计,这辈子,他们都没有这般丢脸过,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的,像是耍猴戏中的猴子。 跟在后头的我却暗中开启了阴眼。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倏然之间,那地方涌起大量的灰雾。 “你俩小心,前方路口有邪祟,保护好骨灰盒,不可落地。” 我急忙提醒一声。 反手间,亮出拘棒,同时,示意鬼附尸听命行事。 夏家两人紧张的身躯打颤。 几分钟后,我们接近十字路口。 “呜呜!” 一阵哭泣声传来,让人浑身突起鸡皮疙瘩。 这哭声太瘆人了。 我眼神就是一凝。 灰雾震动,一个高有两米以上,七八颗腐烂头颅挤在恐怖身躯中的可怕怪物,向着这边一拐一拐的走来。 阴风猛然刮起,雨点宛似箭矢,向着四边迸射。 第74章 电线杆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惊的瞪大眼睛。 以往见识过鬼怪和僵尸,但从未遇到过这般诡异的怪物。 七八颗头颅在青黑色的身躯中挤压一处,一颗颗的死人眼翻动着; 其浑身上下都是鼓动的青黑血管,下方腿脚上长满了青黑的毛发,形象之恐怖,让人不敢相信眼之所见。 “莫非这是凝结了七八个鬼魂怨灵,所组成的阴灵邪怪?” 我只能做出这类判断了。 实在是,以往的经验不管用了,还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存在。 这东西一边向夏冲纹走着,一边张开了几个嘴巴,发出瘆人的哭泣声。 夏冲纹似乎是看到此怪了,他脚步就是一顿,身躯抖颤如筛。 “继续走,别停!你身上有护身观音,不用怕。” 我在后打气。 很明显,灰雾中的阴灵邪怪,只有我们一行能看到,旁边围观的民众是看不到的。 夏冲纹抑制着惊恐情绪,努力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宛似就义般地挪动脚步,迎着多头邪怪走过去。 缓缓的,双方接近,不足一米的距离。 这般近距离的看着邪怪,哪怕是我,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更是握紧了拘棒。 此怪具备伤人的能力,如果它不管不顾的出手,那我指定给它一棒子! 邪怪停在夏家两人之前,十几颗死人眼叽里咕噜的转动,猛然之间,七八颗头颅上的嘴巴都张开了。 “吼吼!”恐怖绝伦的咆哮声就在身前。 一大堆血点儿喷在夏冲纹两人的面上,几乎将他俩吓死。 就在此时,夏冲纹脖颈间闪动金光,一尊虚幻的观音骤然升腾而起。 菩萨向前伸出一掌。 轰! 高有两米以上的阴灵邪怪,猛然被击飞出去,身躯上冒着碧绿阴火,疼得它连连惨叫。 落地后,向后翻滚着进了灰雾之中,再也不敢露头。 “呼,呼。”夏冲纹两兄弟同时呼出一口长气。 方才那一下,几乎将他俩吓死,这要是换了两个心态不稳的,怕不是早就摔烂了骨灰盒? 还好,他俩稳住了。 “别管这些,走,继续走!快点赶到董家才是王道。” 我急急催促。 “四弟,搀着我点,咱们快走。” 夏冲纹语不成声了都。 另一侧的夏冲滕咬紧牙关,抬手搀扶着夏冲纹,他们齐齐向前迈步,穿过十字路口,继续向前走。 雾气弥漫,雨水都打不散雾气。 街道两侧的人似乎看不见雾气,他们的眼中,狼狈的夏家兄弟一定是极为清晰的,因为,我听到了更多的议论声。 看热闹不怕事大,本就是洛顺城民众的传统,他们不过是将这条发扬光大罢了。 当我们走出郊区进了城区时,议论声陡然增大数倍! 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维持秩序的制服工作者。 夏家人还是动用了势力,免得有人挤到夏冲纹之前,阻拦了他的去路。 至于造成的交通不便?改日再说就是。 距离董家越来越近了。 我们已经冒雨行走了两个多小时了,除了最开始的阴灵邪怪,到现在为止还算正常,但灰雾不散,我就不能放下警戒。 某刻,我眼瞳就是一凝,因为,眼角余光看到,路旁的电线杆子上出现了红影。 待到近前,就看得清晰了。 我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所见,每个电线杆子上方,都站着一个身穿血红嫁衣的鬼新娘! 数量之多,让人头皮发麻! 每一根电线杆子上都有一个,就好像是被复制出来的一般,全都戴着红盖头。 我有理由认定这是超级厉害的幻术。 但只说这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每一个鬼新娘都低着头,即便头上有红盖头,我都能感受到,后方那一双双饱含怨念的鬼眼! 夏冲纹明显是看到这幕了,他身形踉跄,走的很是艰难。 要不是夏家老四夏冲滕在一旁架着,夏冲纹有可能被吓得倒地。 为了夏家他不怕死,但不代表他不会害怕啊! 这一路通往董家,天知道多少根电线杆子?每一根上面都有一个鬼新娘,这场面谁受得了? 似乎忌惮夏家人身上的护身宝物,鬼新娘数量众多,但都停留电线杆之上,没谁下来找麻烦的,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么多的鬼新娘一拥而上,那护身观音恐怕是难以护住夏冲纹的。 至于我和鬼附尸?在如此多鬼物的冲击下,想要保护夏家两人,那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儿。 对方只是饱含恶意地低头凝视,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动作,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要去看她们,看着前方,加快脚步,快到董家了,坚持住。” 我持续给前方两人打气。 “明白。”他俩回应着,努力挺直腰板,继续前行。 彭!一声大响。 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于老远之处扔了过来,正好落到夏冲纹脚边。 这一下和鬼怪没有任何关系,发生的极其突兀。 夏冲纹被惊得向后就倒。 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骨灰盒的事,那东西脱手就飞抛起来。 以我和鬼附尸的速度,随意出手就能接住骨灰盒,但那样做就等同于失败了。 “快接住!”我着急大喊。 这一霎,只能寄希望于夏冲滕了。 啪嗒! 夏冲滕一个飞扑,在骨灰盒即将落地之前,一把接住搂在怀中,随后一个强行翻滚,让自家后背着地,双手死死抱紧骨灰盒。 他的左侧头部磕在马路牙子上,霎间出血,顺着雨水哗哗直淌。 “老四,幸亏你了,你没事吧?”从泥水中翻滚起来的夏冲纹跪行过去,急急接回骨灰盒,不忘了问候一声。 “我没事,大哥,一定将此物送到董家,我……。”夏冲滕眼白翻翻着,昏了过去。 “四叔!” 有人大喊一声冲过来。 我抬眼打量,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脸型就知道,必然是夏冲纹的儿子。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黑西服保镖,他们不说话地将昏厥的夏家老四抬走。 “梁师,我四叔昏迷了,接下来,我陪着父亲走完这段路。” 中年男人和我说话。 我没回应他,而是看向夏冲纹。 “胡闹!”夏冲纹骂了儿子一句,抱紧骨灰盒,被儿子扶着站起,看向我:“梁师,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大儿子,名为夏存呈。” 介绍之后,他扭头看向长子:“存呈,你媳妇怀胎十月,保不齐就这两天得生产,她那里离不开人,你别凑热闹,这事太凶险了。” “父亲,我已经掺和进来了,等同替换了四叔,这时候退出,不合规矩吧?” 夏存呈不想听老父命令。 我点点头:“让他跟着吧,你护持好夏老板,万一骨灰盒再度脱手,就靠你救场了。” “明白。”夏存呈感激地看我一眼,连连点头。 “方才谁扔的大石头?” 我刚问到这里,就听后方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儿,夹杂着多人的惨叫声。 紧跟着,两个人影冲破厚重雾气,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俩身后,躺着十几名黑西装保镖。 我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打头的妇人保养得非常好,但眼角细细鱼尾纹出卖了她的年纪,至少也有五十多岁了,比夏冲纹小不上几岁。 她后面那个女人,看着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型和夏冲纹五成相像。 只是看到这两人,我就明白了,方才那块大石头,就是这个会古武的老妇扔过来的。 她很有准头,再落后一点,就砸在夏冲纹的脑袋上了,显然,落点是设定好的。 夏冲纹抱紧骨灰盒,怒目圆睁地瞪着这对母女,大吼:“表妹,你闹够了没有?你远远地扔来石头,是想要杀人吗?” “夏冲纹,你和我吼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冒雨抱着那个小贱人的骨灰走远路,还要装神弄鬼的招魂?当着全城人的面,你个老不要脸的,玩什么深情呢? 睁开眼看看,这才是你的长女!她是你的亲骨肉。 你至今不肯认她,我就是要当着全城人的面,揭露你这人面兽心的行为; 今儿,你要是不给我们娘俩一个交代,就别想走了。 老妇将脸色难看的女儿拉到身前,昂着下巴,语速奇快,几句话砸过来,砸得前首富脸色铁青。 夏冲纹想要张口反驳,却‘你,你,你’了好几下,愣是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上下打量着这对母女,对她们的行为深感震撼。 第75章 张牙舞爪 眼前的这个妇人,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不说旁的,只说董饰萱这可怜姑娘,刚嫁到夏家,还没有好好当一天前首富太太呢,就因为这妇人上门闹事而上吊身亡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即便是怒意满腔,但人都死了,何况人家还是明媒正娶的,并不是所谓的小三、小四,在其头七没过之前,也应该安分一些时日吧? 但眼前的这娘俩,如此的迫不及待! 我能清晰看到老妇眼底的嫉妒和恨意,也能看到躲在老妇身后那个中年妇女,眼底深藏的算计。 这个中年妇人,知晓自己是前首富长女,根本就没几天。 她之所以怂恿老娘出头来闹腾,原因很简单,夏家资产庞大,产业链遍布整个东南亚,那是一般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财富。 中年妇人目的只有一个,逼迫前首富夏冲纹,当众认下她这个流落在外三十多年的亲女儿,然后,依着这个身份要补偿金,甚至,瓜分夏家的资产! 夏冲纹早就不是首富了,但富豪毕竟是富豪,所拥有的让人无比眼红,包括这个所谓的长女在内。 她以为自己躲在老娘身后,眼底的算计没谁注意到,那就想错了。 我旁观者清,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心底升起不齿。 毕竟是夏冲纹的家事儿,这对母女对死者不敬也好,对夏冲纹咆哮也罢,都是在作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做了手势,示意鬼附尸向后退,不要多管闲事。 要相信前首富的能力,这么点儿事都摆不平,我都怀疑他以往怎么当上的首富了? 果不其然,夏冲纹缓过一口气来,仍旧记着自己的使命,牢牢抱紧鬼新娘骨灰盒,深恐对面的老妇伸手将盒子打翻在地。 他稳住情绪,甚至,面上挤出虚伪的笑容:“表妹,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我都年近六十的人了,还因为男女情长的在街上吵闹,这不是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吗? 我之所以搞这个招魂仪式,是因为夏家这几天被闹得鸡犬不宁,小孩都死了好几个。 表妹,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人,你看,小萱都已经去了,不管有什么火气,你冲着我来就是。” “千错万错都是我酿成的,我不该觊觎小萱年轻貌美,给董家施加压力,这才将人娶了过来; 我犯了普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耽误了小萱不说,还辜负了表妹你的情义,我不是人。” 说着,说着,夏冲纹语声哽咽,老泪纵横。 别说,他那个气势汹汹的表妹,真就吃这一套。 一看表哥让自己逼迫的当众泪流加认错了,老妇眼圈跟着一红,一张嘴,貌似就要说软话。 她女儿急了,死命扯了她衣袖一下,低声喊着:“妈!” 这一声之下,老妇眼神清醒许多。 她和女儿对视一眼后,神色转为坚定,看向表哥夏冲纹说:“表哥,我并不是要逼得你如何,实在是,我们娘俩几十年来吃了太多的苦。 我倒是没什么,但我的女儿不能继续这样活着,今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夏冲纹抱着骨灰盒,闻言,抬头看向老妇,语气冷硬起来:“表妹,你到底想怎么样?划出个道道儿,要钱的话,说个数儿。” “呸!夏冲纹,你将我们娘俩当做讨饭的乞丐不成?谁要你的臭钱啊!我就是要你认下这个女儿,当众验血认亲!” 说着这话,老妇对着远处打个手势。 那边有了回应,说是,夏家保镖不让接近。 老妇扭头盯着夏冲纹,一言不发。 夏冲纹无奈,对儿子夏存呈打个眼色。 脸色难看的夏存呈,狠狠盯了冷不丁冒出来的所谓的大姐一眼,一言不发地向后就跑。 不一会儿,‘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着箱子跑到近前。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记者小队,扛着摄像机一顿拍摄。 很明显,老妇娘俩有备而来。 “表妹,你是不是过了?” 夏冲纹看到记者摄像机跟着,一时间火冒三丈。 “不过,一点也不过!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换血样。 从此刻起,到血样检测出结果,都有这个摄像机跟着,一点剪辑都没有,以此证明你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老妇一脸得意,微微昂着下巴,眼角余光扫过跑回来的夏存呈。 用意很明显,她担心名义上的夏家长房长子夏存呈,因着自身利益,玩一出狸猫换太子。 “你?”夏冲纹气恼非常。 但悍妇领着女儿挡住去路,周边人群拥挤地看热闹,还被记者团队拍摄着,夏冲纹即便快被气死了,也只能忍住这口气。 接下来,在镜头拍摄下,夏冲纹被医生取走一管血样。 那中年妇人的血样也顺利取好,做了标记,放置于保存血样器皿中。 两个医生客气地和夏冲纹打了声招呼,就引着记者团队去拍摄血样检测过程了。 这其中没有调换血样的可能。 “表妹,你可以让开了吧?我还得继续呢。” 夏冲纹满脸铁青,示意悍妇让路。 “你走你的呗,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走路了?”悍妇领着女儿让到一边。 夏冲纹松口气,捧着骨灰盒继续向前。 但走出了十几步,他就停住脚步,回头死死盯着随着我们一道走动的悍妇母女,他额头青筋都鼓动出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赶快离开,别跟着我们!” 他愤怒的几乎快要失控。 “表哥,血样检测是加急的模式,估摸着,今夜就能出结果; 我和女儿可不想在那之后找不到你,所以,你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你继续你的事儿,不用管我俩,我们不会给你添乱的。” 悍妇的回答气的夏冲纹几乎昏过去。 不过,妇人的话很有道理。 血样检测今夜就出结果又能如何?夏冲纹若是存心回避,躲到京都去都有可能。 悍妇母女不允许出现这种意外,所以,血样儿结果拿来之前,必然死死的跟住夏冲纹,不给他逃避责任的机会,不可谓不谨慎。 夏冲纹这种老狐狸,若是不盯紧了他,他解决完夏家闹鬼事件后,真就有可能躲到国外去。 那悍妇母女算计夏家家产的事,就会被无限拖延下去,这是悍妇一方不能接受的。 “表妹,在你心里,我夏某人就是那么没担当的人吗?若果她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认?” 夏冲纹眼中都是失望,失望于表妹的不信任。 “表哥,别怪我仔细;你是大商人,这种身份的人,说什么信义?你自己听着,信吗?” 悍妇这话一说,夏冲纹好悬将骨灰盒砸向表妹的脑袋! 商贾之辈,追逐利益是天性。 悍妇所言没错,但这话当着全城人的面说,太打脸了。 “捧住东西,稳定心神,咄!”我急忙挥动拘棒,轻轻点在夏冲纹眉心,暗中施展阴山静心咒。 夏冲纹暴怒的情绪得到缓解。 他咬牙切齿地盯了悍妇表妹几眼! 这明显是恨上了,恨表妹当众不给他脸面。 但此刻,真就奈何不得人家。 “你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提醒你一声,招魂是在夜间,有可能董饰萱的阴魂回来,到时候,你和她对上,那就是仇家见面!鬼魂暴走,你和你的女儿指不定有危险。” 夏冲纹将丑话说在前头。 “我呸,装神弄鬼的玩意!你这一套,吓唬普通人有用,老娘信你个鬼? 我活了将近六十岁,就从来没见过鬼魂啥样,还董饰萱的鬼魂?呸!” “就那个倒贴给老头子做填房的狐媚子,几句话都能冲动地上吊,还回来追魂索命?你吓唬谁呢?有种让她现在出来,看老娘撕不撕碎她?” 悍妇表妹闻言,张牙舞爪的一顿吼。 第76章 午夜判官和民俗纪录 我无语的看着这幕。 抬头,注意到周边电线杆子上的鬼新娘们,都缓缓移动脑袋,盯向悍妇! 极致的恶意翻涌起伏着,鬼新娘们将悍妇当做了敌人。 阴风骤起! 雨水猛然变大,哗哗的下。 我很是担心鬼新娘们受到刺激,一拥而下的攻击口无遮拦的悍妇。 它们数量太多,每一只都怨气冲天的,代表着强悍的攻击能力; 在这群鬼怪面前,我保护自家的同时,很难兼顾太多人的性命和安全。 好在,阴风肆虐后,鬼新娘们并未离开原本所在。 我的一颗心,缓缓的落回原位。 “无知至极,牙尖嘴利!表妹,几十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冲纹失望的摇头。 不再多管作妖的表妹母女,迎着大风大雨,抱紧董饰萱的骨灰盒,在儿子夏存呈的搀扶下,加快速度行走。 下午,十三时十五分。 夏冲纹捧着董饰萱的骨灰盒,走进了大门敞开的董家。 董家位于洛顺城南区,是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楼,一共四层,董家哥几个都住在这里。 前院早就搭好了摆放灵骨的帐篷。 花圈纸人齐备,黑白大照片摆放好了,照片中的董饰萱美丽又端庄,一双眼凝视前方,似乎,在看着自己死后的场面。 一众穿着黑衣的董家人,脸色难看地迎过来。 从他们的神情能明显看出不乐意,但夏家有钱有势的,三十万砸过去,董家再有意见,也只能认怂。 也能从这点看出董家人多么的不在乎女儿! 女儿的生死在他们心头不重要,能不能为董家带来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 我收回审视董家上下的眼神,心底鄙夷万分。 这等将女儿上称论斤、进行买卖的人家,该被万人唾弃! 看到夏冲纹脸色难看,董家当家的老两口对视一眼,上前后随意寒暄几句,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们这种人,察言观色是好手。 夏冲纹没工夫和他们周旋,示意儿子将董家人引到一旁去,这才蹒跚着上前,将董饰萱的骨灰盒摆放于供桌之前。 我指挥着夏冲纹上了三次香,发现每一次香头燃烧得都极为正常,不由地点点头。 看来,今夜可以正常的施法招魂了,目前为止,董饰萱对夏冲纹表现的诚意,还算是满意。 听我这么一说,夏冲纹提得老高的心算是放下了。 然后,就是守灵过程。 我要求夏冲纹父子跪在灵前,不停的往火盆中扔纸钱,还有,此刻起到夜晚招魂仪式开始,夏家父子,水米不可沾口。 夏冲纹和夏存呈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董饰萱心头的怨气,必须通过折磨夏家人得到宣泄! 若是夏冲纹在灵前好吃好喝的,反易激怒阴灵。 吩咐过之后,我领着鬼附尸出了帐篷。 夏家人受着折磨,干我何事? 我就近找个小饭馆,大吃大喝一通。 夏家派了几个保镖跟随我,我吩咐其中的一半人手,去准备招魂仪式的用品。 都要最好的,反正,没必要给夏家省钱。 夏家忙活的同时,我找个小旅馆开了个房间,鬼附尸在旁护法,我打坐运功,调整状态。 再度睁眼,已经是前半夜二十一点了。 夏家保镖早就准备好了,送上菜品丰富的晚餐。 我用过后,保镖们恭敬地将一众道具摆放眼前。 今夜要施法招魂,若是平时,穿上家传开光道袍,戴上五方冠,挥舞拂尘即可招魂。 可今儿不一样,董家已经成了洛顺城的风暴眼儿! 一众无聊闲汉,必然将董家围的铁桶也似,更有那胆大、搬梯子爬墙头的,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我这个施法招魂者,岂不是众矢之的了? 普通民众基本就是看热闹的,他们才不信鬼神呢,我这等施法者,宛似当众耍猴一般。 为了自家脸面,我提出了要求,今夜,要假扮地府崔判官。 夏家保镖们从老手艺人那里,购买来做工最金贵的崔判官行头,我只要装扮上了,没谁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就谈不上是否丢脸了。 判官的官袍做工精美,怕不是从某些唱戏班子中弄来的?我才不管那许多,直接上手穿衣。 官袍一披,再用黑砂在脸上绘制十八个阴山守护符文,头上戴上官帽。 好嘛,这一番打扮下来,即便白针那厮当面,都认不出我来了。 对着镜子打量一番自家形象,我满意地点点头。 背包和梵魔刀都背在后背上,施展障眼法,普通人看不到梵魔刀,省的大惊小怪。 手中持着拘棒,似模似样的崔判官。 做好了准备,已经接近二十三时了。 我不再等待,迈步走出旅馆,身后跟着戴着口罩和墨镜的鬼附尸。 更远些,有夏家保镖随行。 不一会就到了董家。 我打眼一看,好嘛,果然和预想的没差。 人山人海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姑娘、小媳妇的齐活儿,都磕着瓜子,伸长脖子地往董家大院看。 四周砖墙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脑袋。 甚至有七八岁的孩童和七八十岁的老头,一个个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 我很想冲着这些闲人喊一声:这里不是放电影的地儿,请老少爷们不要添乱! 但深知,此话毫无力量,还会引发众人群嘲。 得,就当看热闹的群众们不存在吧,反正,他们肉眼凡胎,也不是鬼新娘追杀的苦主,即便鬼魂现身,他们也什么都看不到。 只不过,近距离接触灵异鬼事,过后,这帮人的气运会被削减一分,最多发个病啥的,无关紧要。 既如此,就由得他们闹腾好了。 我还是低估了这帮子闲人的闹腾程度。 不知是谁先看到了我,高喊了一声:“唱戏的来了。” 好嘛,乌泱泱的人群都冲着我来了,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风雨飘摇中随时可能翻转的小舟。 幸好夏家数十名黑西服保镖出现,手挽手的组成人墙,阻拦群众接触于我。 最主要是阻拦那些好奇的小姑娘、小小子撕扯我的戏服。 在夏家保镖们的努力下,经过十多分钟挣扎,我和鬼附尸元鳕儿总算是走进了严防死守的董家大门。 轰! 大门死死关闭,伴随着门外群众看不到大戏的怒骂声。 董家,一辈子没这么热闹过。 我走进灵棚,一下子就愣怔当场,因为,好几台摄像机正架在那里。 “什么情况”我看向跪在地上的夏冲纹。 “董家收了钱,让人来录制民俗纪录片,都是省城电视台的,后头关系很硬。” 夏冲纹起身,到我身前,低声告知。 “录制民俗纪录片的?”我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董家,将董饰萱的事儿全部套现了,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赚钱的地方,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幸好老子乔装打扮成崔判官了,满脸黑砂符箓,养父回来都认不出我的脸,要不然的话,岂不是亏大了? “不能让他们滚吗?招魂仪式最怕受到生人打扰。” 我满心不喜。 “梁师,他们背后的人,位高权重的,我也得罪不起; 人家就是像拍个民俗纪录片,不会出声打扰你的。还有,事后,十万块奉上,这是省电视台的意思。” 夏冲纹声音压得更低了。 “十万块?成,让他们看到任何场景都不许出声,不然就滚出去。” “没问题。” 一番交流后,摄像机后头那些人纷纷对我点头承诺,绝不会干扰招魂仪式。 那我就不再多管了,平白多出十万块酬劳,不要白不要。 还差十分钟就到子夜零点了。 我示意夏冲纹将骨灰盒放置到身前来。 这边,我祭出五行旗,倒着插在五个方位上;手中拘棒收起,换了拂尘。 暗中施展幻术,摄像机绝对拍摄不清楚布阵旗帜,更拍摄不到鬼魂。 至于其他?就随它意了。 就在此时,灵棚帘子被掀开。 伴随着阴风,悍妇母女大踏步地走进来,她们身后有人扛着摄像机拍摄。 我一拍脑门:“咋将这人给忘了?还好,她没有踩着零点时间进来,还造不成破坏。” “夏冲纹,验血结果出来了,你看看吧。” 悍妇大踏步地到了夏冲纹身前,将检验单塞进夏冲纹手中。 夏冲纹大儿子夏存呈在旁怒目而视,但悍妇母女才不管他心思如何呢。 夏冲纹低头看向单子。 一分钟后抬起头来,老泪于眼角流出,看着中年妇人,喊了一声:“女儿!” “爹!”中年妇人眼中就是一喜,随后装出悲伤样子,很是夸张的喊了一声。 摄像机忠诚的将感人的认亲现场,拍摄下来。 “以后,你就是我夏冲纹的长女了,你这个孩子,我夏某人认下了。” 夏冲纹大声给出承诺。 看他脸上都是喜意,不知情的或许会以为,这厮多开心呢。 只有我这等一直冷眼旁观的才晓得,夏冲纹完全是被逼的,不得不当众认女。 其心里,指不定多恨这对逼迫他的母女呢。 不得不说夏冲纹演技一流,让人惊叹。 认亲认的我这个外人在旁看着,都感觉眼底发热了。 超绝的演技!果然不愧是前首富。 人家能发家,绝非偶然。 第77章 怨夜,魂兮来! 夏冲纹继续着影帝级表演。 “女儿,这些年是爹对不住你们娘俩,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一份补偿,夏家产业也有你的一份,谁让你是我女儿呢?” 夏冲纹感动了自己,眼圈红得不像样。 “爹,那我娘呢,你不能和她……?”中年妇人得陇望蜀。 “我们俩都这岁数了,咳咳,这事儿以后再说。” 夏冲纹迎着新认女儿期待的眼神,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哼!”他表妹不乐意了,就要说话。 “好了,时间快到了,你们都得保持安静!” 我实在不愿看下去了,这三人嘴脸,一个比一个丑陋。 “你谁啊,怎么和我说话呢,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一个招摇撞骗的……!”老妇怒了,指着我一顿吼。 “住口!”我和夏冲纹的呵斥声同时响起。 “表哥,你为了个外人竟然呵斥我?你这个混账!”老妇气的眼睛发赤了。 “你若是继续胡搅蛮缠,打扰大师做法,别怪我收回方才的话,这个亲我也可以不认。” 夏冲纹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你说什么?摄像机都纪录着呢,你敢出尔反尔?” “我不要自己的名声了,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是不想和我决裂,立马安静下来,不可打扰大师; 对了,向大师道歉,不然,先前的一切我都不认,老子豁出去了!”夏冲纹疾言厉色。 “你?”老妇气的头发几乎竖立。 她指着夏冲纹,却深知继续下去,指不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冲纹拼着名声不要,就是不认亲了,谁能奈何的了?更不要说分割夏家财产了?女儿也势必进不了夏家族谱。 老妇眼珠子乱转一番,手指点了夏冲纹好几下,缓缓收回,然后,转头看向我,挤出个难看笑容:“这位大师,是我不懂事,接下来,我们母女绝对不打扰大师施法,还请大师原谅我先前的无状。” 她低头认错的很快。 我就是一愣,看了看一分钟之内变脸数次的夏冲纹,再看看能屈能伸、审时度势的老妇,暗叹一声: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灯啊,这瞬息万变的变脸技巧,让人目不暇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很期待这两个家伙继续斗法。 但眼下,还有半分钟就零点了,没工夫看他俩演出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们都退后,我要开始招魂仪式了!友好提示,此术过程中或许有风险,你们母女最好退出灵棚之外,免得遭遇不测。” “大师大人大量,你放心,我们只在旁看看,不会打扰你。” 老妇笑嘻嘻的,拉着女儿退到旁边去,却没有离开此地的意思。 很明显,在老妇母女眼中,我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戏子,她们将所谓的招魂仪式当成戏曲来看。 我挥手示意夏冲纹和夏存呈父子也去到一旁。 不再多管其他,眼神落到黑白大照片上,准备招魂。 里外里的,拿着夏家好几百万酬劳呢,岂能不尽力? 时间流逝,一秒,又一秒。 终于,午夜零点,到了! 我毫不犹豫地念咒,同时,手中拂尘挥动,空着的左手快速掐动指诀。 使用殄文(鬼语)念咒,速度奇快,还有幻术加持。 别看周围摄像机拍摄,但过后,通过录像,绝对分辨不出我念的是什么,指诀更是隐藏袍袖之内,不会被外人学去。 更别说配套的阴山派心法运行轨迹了,那是只有本派门人才知晓的运气之法。 总而言之,即便当众施法招魂,也不用担心本门秘术被人偷学去,这玩意,没有师傅领进门,永远别想偷学到手。 “阴山派弟子梁松禹,持阴山祖师之敕,通行九幽深泉,沟动生死法薄; 显招魂之人名讳,此人名为董饰萱,上吊枉死,不入黄泉; 今有苦主述求,欲招魂引灵再度团聚,恳请九幽冥主给与方便,令董饰萱阴阳走行,阳间显形! 盘古大神,阴山老祖,鬼力大王,齐齐护持! 开启鬼门关,董饰萱,魂兮归来!喏!” 彭! 念咒完毕,掐诀同时完成,拂尘上千长丝落到骨灰盒上,前端指向逝者的黑白遗照。 轰! 宛似半空炸开一个响雷,紧跟着,灵棚之内阴风大作,呜呜作响,宛似打开九幽黄泉,更似请来无数阴兵鬼差。 整个灵棚充满阴属性能量,狂暴得宛似下一刻就要将此地掀翻。 我眼角余光注意到,控制摄像机的那些人都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他们眼睛都瞪的溜圆。 实在是,一个个的,没谁相信鬼神之说,大老远的从省城来此,不过是为了完成电视台交代的拍摄任务; 估计,这帮子家伙和悍妇母女对我的想法是一致的,都以为我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可眼下,招魂仪式刚刚开始,灵棚内就出现了异像。 宛似大耳光般落到他们脸上,这些人的三观都被打碎了,紧跟着就是无限的敬畏和惊悚! “董饰萱,还不显形?更待何时?” 我转为正常话语,大声厉喝,同时,拂尘对着骨灰盒狠狠一砸。 彭! 半空闪现出一个阴气漩涡,紧跟着,一个血红身影缓缓的迈步出来。 她头上顶着个红盖头,身穿血红嫁衣,悬浮离地三尺,漂浮在我的面前。 怨气暴涨,灵棚内汇聚的阴气愈发浓重,宛似要压缩成铁板。 阴气太重了,灵棚内的所有人都会看到鬼新娘出现。 但我事先施展了幻术进行干扰,所以,摄像机无法拍摄到真实影像。 不是我不给省电台面子,而是,这玩意儿就不能有所谓的纪录片在人间。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相互不要窥探,才是阴阳平衡之道。 省电台这么多的记者出发来此,拍摄此类纪录片,很明显,不是向公众播放的,而是,有人想通过纪录片去窥测鬼道玄虚。 换言之,有人想走捷径,延寿或是改运! 这在道上是犯忌讳的事,所以说,我不会让对方带真实影片回去的。 上一个逆天犯忌的,是周家,周家也将迎来邪术反噬。 至于亲眼见到鬼新娘的这些人? 空口白话的,没谁会当真。 即便当真了,没有影视证据,也无法求证。 我注意到一众普通人见到鬼新娘的时候,快要控制不住的尖叫了,就马上向着四周送出警告眼神。 这眼神中包含阴山静心咒法力,接触我眼神的人,包括悍妇母女,全都冷静下来。 他们都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更有胆大的,意识到这是多么罕见的场景,全身心投入到拍摄中。 我暗中冷笑:现在认真拍摄有什么用?等到事后,摄像机里的内容,完全是毫无异样的灵棚内场景,到时候,你们必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来者可是董饰萱?” 我用拂尘指着鬼新娘,沉声问。 “不错,我就是董饰萱,我死得好冤啊!我不甘心,我要夏家陪葬!” 阴风卷动,对方的话从红盖头下送来,怨念之重,让人胆颤心惊。 “董饰萱,你既已死亡,就该老老实实去往阴曹地府,等待阎王审判,下辈子,没准能投到个好人家去,哪有留在阳间害人的道理? 你要知道,作为一只阴魂,积德行善才能有个好下场,若果你一意孤行下去,地府十八层地狱将是你最后归宿,难道,你真的愿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我开始规劝。 “我当然不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这股怨念让我无法甘心,我不甘心,不甘心!吼。” 对方重复着不甘心的话,恐怖煞气直冲而来。 我挥动拂尘化解了这波怨念攻击,暗中一叹:嫁衣女鬼执念如此之深,哪是三两句话能化解的?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让夏冲纹这个老家伙来承受鬼新娘的怨气吧,这是他该受的。 “董饰萱,请你保持理智,下面,我让夏冲纹和你说话,法律上,你们是夫妻,好好谈。” 我向后退开,鬼附尸如影随形在我身后,做着守护工作。 自从在刘家阴宅,被四鬼记者反水背刺之后,我时刻不忘了做好背后警戒。 不给任何人背刺自己的机会。 夏冲纹苦着一张脸上前。 那鬼新娘转动头颅,看架势,正死死盯着近前的老男人。 “小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意孤行地娶你过门!”夏冲纹到了近前,先是一顿道歉。 “跪下!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老东西,要不是你有钱有势的逼迫,董家岂会逼着我嫁给你?你该死,该死;” 董饰萱并指点向夏冲纹。 漆黑的指甲在幽暗的光线下,极为瘆人。 夏冲纹脸上狰狞之意一闪,但随后,他咬紧腮帮子,缓缓跪地。 如夏冲纹这般的大人物,生平凌驾他人之上,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今夜,简直是夏冲纹的噩梦。 “表哥,不许跪她!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低头跪别人? 这个小贱人贪图夏家财富,卖身当填房,还吊死在夏家别墅,给夏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好嘛,她不但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倒打一耙的指责表哥你,还让你个大男人下跪,我就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小贱人。 表哥,你没骨头吗?给我站起来。” 一道人影冲过去,一把将下跪的老男人扯起来。 她扭曲狰狞的脸上都是怒意,指着鬼新娘就是一顿输出。 正是那个悍妇。 第78章 血染灵棚与暗夜掘墅 我都看傻眼了,因为,这辈子,真就第一次看到这么勇的老女人! 那是鬼,厉鬼以上的级别,恐怖绝伦,她具备屠杀成千上万生人的实力。 而且,鬼怪这种存在最不讲道理的,能做到冤有头债有主的都不多,只要暴走,就容易连累无辜生人。 谁给你的胆量,敢怒骂厉鬼?这是想坑死所有人的节奏啊! “坏菜了!”我脱口而出三个字。 “无耻老妇,安敢辱我?“ 鬼新娘被气得大怒。 一只指甲漆黑的爪子,于电光石火中伸出,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的霎间,狠狠扣住老妇人脖颈。 下一刻,‘咔吧’一声,老妇人脖子被生生拗断! 直到这时,我和鬼附尸才反应过来。 “住手!”我猛地冲过去。 轰! 周边阴气大爆炸般的巨响,紧跟着,七八个鬼新娘凭空出现,宛似对方有着分身鬼术。 鬼新娘们的舌头,从红盖头之下弹射出来,像是箭矢,对着我和鬼附尸的面门冲来。 与此同时,我听到拗断老妇脖颈的鬼新娘嘿嘿一笑。 红影一闪,她扑到呆滞的中年妇人身上,下一刻,就融入妇人体内不见了。 “附身了,鬼新娘附身了,你们快跑!” 我亮出梵魔刀,砍断两根长舌后,急急地发出警告。 奈何,这帮人的反应速度太慢了。 只见那附身中年妇人的鬼新娘几个扑杀,就将三个藏于摄像机后头男子的心脏掏了出来。 其双眼通红,宛似魔女出世。 “夏冲纹,我要你死在自家女儿的手中,让你永远承受这种痛苦!” 鬼新娘控制着中年妇人身体,向前一蹦,滴着血的两只爪子狠狠地扣向夏冲纹的咽喉和心口要害。 “父亲,接着!” 那边,滚出去老远的夏存呈向着这边一扬手,一闪耀寒光的物件撇了过来。 夏冲纹下意识地接住。 那是一口短刀,极其锋利的短刀!其上还有一大堆朱砂符文,显然是高人开光过的宝刀。 夏冲纹顾不上其他,眼看着要被鬼新娘附身的新认女儿杀死了,他顺势向前,就是一桶。 扑哧!” 短刀从妇人脖子中间穿透,从其后脑透出刀尖儿。 “哈哈哈,夏冲纹!你亲手杀了自家女儿,这太过瘾了,比杀了你还要痛快! 我念头通达了,要去阴间领罚了,你以后就活在愧疚和反省中吧。” “对了,要不是董家的这些禽兽亲人,我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那就,杀!” 一道红影狂笑着从身死的中年妇人尸首中冲出。 她留下这话,震荡着阴气,冲出了灵棚。 围困我和鬼附尸的七八个鬼新娘,一道冲了出去,外头响起惊天惨叫声。 “不好!” 我大惊失色地带着鬼附尸追出去。 入眼所见,全是董家人死不瞑目的尸首。 就这么点功夫,阴风大作,一众鬼新娘已经遁走了,留下‘哈哈哈’的畅笑声。 怨念竟然解除了? 只是,解除这份怨念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足足数十条人命。 对夏冲纹,更是杀人诛心!让其亲手杀了刚认回来的女儿,对其而言,比杀了他还要恐怖。 董饰萱的报复,比山崩地裂还要凶猛! “啊啊啊,董家出事了,有人死了。” “快,快打急救电话。” “快去报警啊!” 爬着墙头看戏的人,他们看不清楚鬼新娘,但能看到满院子都是董家人的尸体。 一下子,这地儿发生的惨事,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顺城。 不到十分钟,特制车子的铃声,在董家周边响起。 一众身穿制服的,手持武器冲进董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呆滞着的夏冲纹和夏存呈父子拷上手铐,押进车子中。 包括我在内的一众人等,都被请进车子中,一道送往专门管理此类事件的部门。 翌日清晨,我和鬼附尸元鳕儿顺利地返回洛顺白事铺。 两天之后,有录像证据证明纯属自卫的夏家父子,回到了夏家。 那一份份的录像中,人们被看不到的诡异力量杀死,更有鬼新娘附身中年妇人身上,追杀夏冲纹的影像! 这些录像的存在,证明了在场之人的无辜。 录像全被收缴上去,这件事也被定性为董家人精神病发作,导致自相残杀。 董家人全部死掉了,鸡犬不留!场景之惨烈,令人发指。 参与此事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大家心照不宣,不会再度提及。 又过了一天。 这天下午十四时,夏家来人,送来了个大皮包,其内装满现金,是先前说好的两百一十万。 其中十万,是省电视台拍摄纪录片所给的酬金。 至于那些被上缴的纪录片落到谁手?我就不晓得了。 夏家老四夏冲滕带着人,亲自送钱过来的,还告知我,夏家从京都请了个有名的大师,做法驱散了别墅中厌胜术的负面影响。 隔空斗法,重伤了不知潜藏在哪里的厌胜术士。 同时,按照我指出的,夏家清除了那架有问题的秋千。 至于镇邪假山? 那是上一代夏家族长所做的,距今四五十年了,老族长离世前吩咐过,不可动那座假山,哪怕因此影响夏家后代的运数。 作为后辈,只能听之任之了。 再说,夏家也害怕移动镇邪假山后,会放出什么邪祟来,所以说,一动不如一静。 经此一事后,短期内,夏家人不敢回去住那套别墅了。 先空置起来,等个几年,确定真的不闹鬼了,再搬回去也不迟。 夏冲滕这般说着,我连连点头,表示如此处置算是大善。 夏冲滕代表夏家,感谢了我在其中所出的大力,这才起身告辞。 我送人出门,注视着车队远离,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梁师,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送进耳中。 我微微一笑,转头,就看到了顶着元菟儿青春靓丽形象的白针,她正款款走来。 目光落到白针手上。 “喏,折腾了好几天,这是你需要的资料,都翻找出来了,用了不少人脉才收集完全。” 白针将一个牛皮纸做成的文件袋塞到我手中。 我笑着请仙家入内,殷勤地奉上茶水,还顺手递给白针三万大钞,这是辛苦费。 白针嫣然一笑,将三捆现金塞进怀中,坐在那儿一口口的抿着茶水。 我坐在那里,打开牛皮纸做的文件袋,将其中的资料拿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其上,有很多人的资料。 此时,下午十五点整。 ………… 这天的午夜,二十三时三十分左右,七凰山夏家别墅中,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我身穿夜行黑衣,黑巾蒙面,背着梵魔刀和背包,手里拎着一柄铁锨。 身后,跟着身穿夜行衣的鬼附尸元鳕儿和仙家白针,她俩面上戴着黑纱,手中都有一柄折叠铲。 我身上携带着养鬼符,其内藏着鬼兵大将宋怯。 我们四个就是不速之客。 一路行来,收敛气息不说,还运行了障眼法和轻身术,不会被其他别墅中的安保人员发现踪迹。 腾空五六米,我们三个翻过夏家别墅高墙,宛似落叶般没有动静儿地落在别墅后院之中。 黑暗笼罩的夏家别墅和我记忆中一样,阴森的三层楼建筑,看着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那架碍眼的秋千确实被移除了。 我掐诀施法。 阴风大作,鬼兵大将宋怯随着阴风出现,对着我点点头,就化为一道暗影,穿进夏家别墅之内。 我们几个静静等待,不过七八分钟,宋怯就幽幽地随风飘回。 “梁师,我查探过了,别墅内的厌胜器物全部消失不见了,厌胜术造成的负面磁场也消失了,留有施法驱邪的痕迹。” 宋怯这话一说,我和白针面面相觑。 “难道,咱们全都猜错了?厌胜术都没了。” 我有些游移不定了。 “来都来了,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先挖开它看看!” 白针指一指镇邪假山。 我想了一下,点头同意。 白针和鬼附尸元鳕儿行动起来,展开折叠铲,对着假山边沿的泥土就挖了下去! 第79章 十八横死新娘 为何我们几个半夜三更,宛似做贼的出现在七凰山夏家别墅中呢? 此事,还得从今儿下午时白针拿回的那些资料说起。 让我们将时间拨回到下午十五点整。 当时,白针回家,她递给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打开文件袋,从中抽出一叠纸。 摆在最上头的那页纸张上,贴着一寸照片,其上的女孩,正是董饰萱! 而类似的纸张,有十八页。 我翻看着十八个人的资料,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某刻,起身翻找出一块木板,横向竖在桌子上,向后靠着墙。 我将十八页资料全部用摁钉摁在木板上,用笔在资料上圈圈点点。 十八页纸张上,都有一寸照片,全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孩。 她们有共同的特点。 在过去的十八年中,隔上一年,就横死一个! 还全部是出嫁当天出了意外横死的。 董饰萱和五个女孩是上吊自尽的,原因多种多样,但都选择在新婚那天上吊自杀。 另外十二个女孩,其中六人,接亲途中遭遇车祸,当场身死。 其余六人,全部是跳楼身亡。 死亡日期都是成婚那天。 按照死亡日期计算,阳历时间有所不同,但阴历时间竟出奇一致,都是阴历七月初十。 还有一点很是邪门,十八个新娘子,横死之时都是二十三岁。 虚岁二十三,周岁二十二岁。 我计算了她们的生辰八字,发现,她们都出生在不同年份的同一个时辰:阴历二月初九寅时。 之所以拜托白针去挖掘她们的资料,是因为,我发现,董饰萱官方登记的生日不够准确,有人为篡改的痕迹。 所以说,按照其官方登记的生辰八字去算,董饰萱生于阴历二月初十。 我是按照这个生辰八字进行的招魂仪式。 问题就在这里! 生辰八字不对,招魂仪式必然失败。 那么,董家的那场招魂仪式,招来的鬼新娘,是谁? 至于我如何发现董饰萱生辰八字不对的? 是因为,招魂那晚,董家人虽然全部身死了,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别忘了,董家周边邻居众多,还都是喜欢看热闹的。 招魂仪式时,我感觉那招来的鬼新娘不对头,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董饰萱? 所以,从某部门回来后,我暗中走访了董饰萱邻居家。 锁定了某个脑筋清楚的八十岁老人,施展迷魂术,询问了有关于董饰萱的一切。 邻居八旬老人告诉我的东西,和夏冲纹所言的,不符! 董家邻居,就是那个八旬老太,她可是亲眼看着董饰萱长大的。 在我施展迷魂术之后,述说的都是其心底最真实想法。 首先就是董饰萱的出生日期。 老太记得极其清楚,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阴历七月初九。 因为,那天是她大孙子出国留学的日子,正好赶在一块,可不就记得清楚吗? 所以说,董饰萱官方的生日有所出入。 这和董家人对女儿不太上心可能有关系,登记身份时记错了一天,也没啥难以理解的。 董家确实重男轻女,但远不到卖闺女求富贵的级别。 根据老太回忆,董饰萱和前首富属于自由恋爱,董家并未干涉。 再有,董家虽然收取了几十万的彩礼钱,但嫁女儿时候,也陪嫁了不少礼金过去。 总体而言,从嫁女儿这上面,董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十万八万的罢了,在普通人家看来或许挺多,但涉及前首富了,这点钱根本不上数。 董家人喜欢钱不假,但不到爱财如命级别。 这些都是八旬老太在迷魂术下所言的。 我为了保险,又去了别的邻居家,故技重施,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 也就是说,董饰萱的生辰八字,我从未掌握过。 招魂仪式请来的鬼新娘,不是董饰萱! 再有,董家爱财如命的印象,是夏冲纹于言谈中加给我的,其实,董家远不到那个份上,董饰萱嫁给夏冲纹,更多的是女孩自己的选择。 至于她为何看上了一个能做自家爹爹的老男人? 这很好理解,前首富的身份摆在那,不知多少女人会动心。 一个成功的老男人,远比一个穷困潦倒的年轻俊男有魅力得多。 确定了招魂仪式上不是董饰萱的阴魂归来,我就对整个事件产生了怀疑。 如是,拜托神通广大的白针,去调查类似董饰萱这样的事件。 归结为几个点。 首先,二十多岁的年轻新娘,嫁给谁不重要,是否在本城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结婚那天横死。 这个范围我将之扩大到全国。 其次,如果找出了类似的事件,那么,就调查这些新娘的具体信息。 完成这些,给予白针叁万元的辛苦费。 这事在一般人看来,根本没有办法去大海捞针的调查,但我和白针说及后,她信誓旦旦表示,几天内就能查出结果。 这让我极为吃惊,再度刷新了白针的人脉印象。 想来,这位仙家的人脉圈子,远比我想象的更要复杂、更广阔。 这和一众大仙们遍布全国各省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想归想,却不会真的说出来,更不会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家的秘密,何况神秘莫测的仙家呢? 能迅速查到我想要的消息,比什么都强! 为何我将调查范围扩大到全国呢?是因为,夏家在洛顺城中有口皆碑的好名声。 除了夏冲纹不要脸的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外,就没有什么恶劣事件,包括那性情桀骜的夏冲滕,最多就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印象,老百姓对夏家整体评价很高。 如是我就想,如果夏家人作恶,是不是秉持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原则呢?调查范围就跟着扩大到全国了。 果然,白针找出来十八个经历类似的横死新娘,还一年一个,且生辰八字相同,无非是年岁不同。 “夏家,有猫腻!”我用笔指着钉在木板上的十八页纸,下了定论。 “你是说,这十八个新娘的横死,是夏家设计的?”白针放下茶盏,眼瞳中闪现竖瞳,蛇味儿十足。 “没错,一个两个的是巧合,这来自于全国各地的横死新娘足足十八个,生辰八字还都一样,就绝不是巧合! 阴历七月初九寅时出生,这个生辰八字,单独来说,没有什么不妥,就是个正常的出生时间点,并不是所谓的八字怪异命格。 但夏家锁定了这个时间点,必然有其用意。” 我蹙紧眉头,来回踱步,认真思索着。 “同样的生辰八字,一年一个,连续十八年;这可是十八年的跨度,梁师,你联想到什么没有?” 白针明显是在提示我什么。 我停住脚步,沿着白针所点的去想,脑中豁然一亮。 “前首富夏冲纹,掉落首富宝座,距今已经十八载了! 而全国出现的横死新娘,就是从夏冲纹掉落首富宝座开始的,一年一个,已经死了十八人!” “十八个年轻新娘,十八年前,洛顺城首富换人,夏家每况愈下; 等一下,夏家虽然让出了首富宝座,但它,并没有直接垮掉,每一年都比上一年盈利差,利润减少,日薄西山是夏家的真实写照,可就是没有一蹶不振的迹象。 毕竟,世代富豪的积累摆在那,不容易一朝没落。” “假设说,十八年前,夏家命运中就该衰落,如同佛火镇周家一般的破产呢? 甚至,想得厉害些,夏家的命运,不但要破产,还要死人呢? 那么,十八个横死新娘,是不是代替夏家承受了这份命运的打击?用她们的死换夏家的苟延残喘?” 我越说眼睛越亮。 佛火镇周家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夏家事件中,出现的十八哥横死新娘,其用途,似乎和周家祭拜邪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80章 四骷无厌入地有葫 “啪,啪!” 白针拍掌:“梁师,你果然睿智。 这些东西,本仙家拿到资料后,一路回来的好几个小时中才想到,但在你这里,不过半小时,竟然联系到一处了?梁师,不说别的,你这人,有一颗玲珑心啊。” 白针很是真挚地给予褒奖。 “仙家谬赞了,愧不敢当; 还不是佛火镇周家给了我提示,阳光下本就没有新鲜事,不合理的事件发生,就要看结果上谁人得益了? 十八横死新娘摆在那,夏家半死不活的支撑十八年也没有破产迹象,你说,我如何不怀疑?” 我摆摆手,谦虚了一番。 白针笑了笑,忽然说:“你让我查的其他事儿,也有眉目了。” 我眉头就是一跳,走到角落,从皮包中掏出两捆辛苦费扔过去:“仙家,别逗我了,既然都查到了,直接说就是,辛苦费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哈哈哈!”白针伸手接住两捆大钞,放置一旁,这才神色一正,凝声说:“十九年前,七凰山夏家别墅翻修过! 我找到了当年负责此事的施工头目,施展法术套出了话; 那个时候,夏家别墅里还没有镇邪假山! 再有,施工头目信誓旦旦保证,厌胜术和他们无关。 但最近的翻修的只有他们,厌胜术器物存在十多年了,却和施工队无关,结果只能是……。” “夏家找厌胜高手,自行布置的厌胜器物!” 我接了这话,霎间,火冒三丈。 因为,当日探查的清楚,地基下有四颗咒术骷髅头。 宋怯说的清楚,那不是模型,而是真人的头颅,施咒后炼制成的厌胜术媒介。 当时,我将此罪责安置在不知名的厌胜术法师身上。 但现在,随着白针探查到的消息,表明,厌胜术是夏家自己弄的。 先不管夏家为何咒厌自身,只说这四颗骷髅头,就表示,有四个无辜之人死于非命,变成了夏家地基下的亡魂! 更不要说镇邪假山了。 夏家老四夏冲滕亲口和我说过,是上一代族长布置的,距今四五十年了。 可现在,从白针探查的讯息中可以确定,镇邪假山的出现,距今,不超过十九年。 “等一下,莫非,是十八年?” 我骤然抬头,盯着白针说:“十八横死新娘,十八年前镇邪假山出现,厌胜术是随后几年布置的,这些条件混合一处,我是不是可以推测,它们是一体的?” 白针猛然站起来。 “没错,没错,我就说有什么地方没想清楚,对,就是这里!时间点太巧合了,这么巧合,就一定是刻意控制的,那么,它们之间的关联是什么呢?” 白针蛇眸都放绿光了。 “镇邪假山,镇压的是十八横死新娘的阴魂! 那假山下面,应该是十八横死新娘的尸骨,或者是,骨灰? 之所以随后几年布置了厌胜术,主要目的我们搞错了,它不是厌胜夏家人,而是增幅镇邪假山的镇魂力道。 这其中可能是一个相辅相成的法阵,我不懂的那种,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明白。” “随着镇邪假山下方横死新娘尸骨数量增多,本来的镇魂力量不足,这才使用厌胜术进行辅助的。 这一套下来,就能阻拦夏家命定中的衰败,让其苟延残喘; 时间延长了,夏家就有机会逆转乾坤,找出破除厄运的办法。” 我将推测补充完整。 白针补充:“梁师,你和我说过的,那镇邪假山的布置者是马来洗牙巫降宗内的邪术大师,那么,这逆转夏氏家族命运的邪术,应该就是马来洗牙邪术大师提供的,这人,是谁?” 我闻言一怔。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咱们可以逼他出来; 假如说,上述内容推测的正确,那么,招魂仪式那天,夏冲纹所请的骨灰盒,就不是董饰萱的,招来的鬼新娘更不是横死新娘。 如果背后有邪术师影子,那鬼新娘,很可能就是邪术师所控制的傀儡。 对方和我一样,擅长养鬼御灵,无非是,法门不同。” “这些若都是真的,那令人难解的问题就出现了,夏冲纹搞出这些来,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口中所谓的见鬼,其实,根本就没发生。 以此将我引去别墅,让我倒是实实在在见鬼一番! 但显然没打算伤我性命,过后还两百多万的酬金如数奉上,这夏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百思不得其解。 白针也糊涂了,因为,夏冲纹这一系列的行为,说不通啊。 “先不管那许多了,咱们先得证明前面的推测没错。”我这样和白针说着。 “如何证明?”白针询问。 “今夜,麻烦仙家和我一道,去七凰山夏家别墅走一遭,看看厌胜器物是否被清除?然后,挖掉镇邪假山,看看下面有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给出回应。 “五万辛苦费。”白针提出要求。 “成交。” 啪! 我俩相互击掌。 毕竟只是猜测,想知道正确与否,就得采取行动。 涉及这么多条人命,我不会因为对方是前首富,就给他面子。 以上,就是我们大半夜的出现在夏家别墅的缘由,是为了找证据来的。 但出师不利。 按照我等猜测,夏家既然要加固镇邪假山的力道,就只会加重别墅内厌胜术的力量。 为何,我派遣宋怯查探的结果却是,厌胜术已经被解除了呢?这和夏冲滕告知我的讯息一致。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冤枉了夏家? 那十八横死新娘怎么解释? 越查越觉着诡谲神秘。 千头万绪的,似乎很容易找出破绽,但进行到眼前这步,其实,我们找到的实证并不多。 不管是十八横死新娘诡异的生辰八字一致,还是夏家巧合的于十八年前家族命途开始衰败,似乎,都太过牵强了,无法直接定性。 至于厌胜术牵扯到的四颗死人头骨? 眼下,厌胜术都被解了,头骨也被处理掉了,我们并未将此物拿在手中,光靠嘴说,有什么鸟用? 所以说,只能寄希望于镇邪假山之下,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镇着十八横死新娘的遗骨或是骨灰,不然的话,毫无证据可言。 我也加入到挖掘队伍行列之中。 宋怯于一旁护法,如果我们的行为激活了潜在的法术反击,宋怯就是第一道拦截屏障。 让我再度意外的是,假山根基都被挖掘的显露在外了,其窟窿内的海外邪道符箓却毫无动静。 那意思就是,随便我们挖掘,符箓只干看着,一点不会干涉。 只鬼附尸一人,就将露出根基的假山搬到一旁去了。 即便,这座假山至少四五千斤的重量,但在鬼附尸神力之下,并不算什么。 我眼神就是一凝。 假山之下果然有玄虚,入眼是一个硕大的金属盖子。 这个盖子呈八边形,其上篆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核心不是鬼怪头颅就是狰狞兵刃,看着极端吓人。 这东西覆盖的,似乎是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地洞。 “起开它!” 我才不管内中镇着什么呢,这个盖子必须打开。 白针和鬼附尸使用折叠铲伸到金属盖子之下,同时用力。 ‘咔吧’一声脆响,金属盖子被巨大力量掀飞出去。 呼! 阴风呼啸着冲出地洞。 我们几个都警惕地向着后头跳去。 在我开启的阴眼中,能看到地洞处‘呼呼’地往外冒着殷红煞气。 这一幕刺激得我瞳孔缩紧。 这般浓重的煞气,说明地洞深处镇着的东西不简单。 直到煞气释放干净,也不见有什么邪物窜上来。 我将铁锨放置一旁,拔刀出鞘,眼神示意白针和鬼附尸随我一道靠近洞口。 一步,两步。 缓缓接近。 紧张的感觉凭空袭来,我皮肤上蹦起一个个的鸡皮疙瘩。 路再长也有终点。 我凑到近前,梵魔刀指向幽深洞口,探头去看。 阴眼能力振幅到最强,看穿一切黑暗。 只是一眼,就看清楚了下方的格局,让我很是意外。 竟然是个上窄下宽的葫芦形态。 从地洞入口向下看,能看到干燥的地面和奇怪的石头,距离上方大概二十米左右。 这个地洞真的够深。 按照葫芦形去估算,地下空间非常巨大。 “难道,夏家别墅地下,也有一座风水阴宅?”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窜了上来。 我和同样凑近洞口的白针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 下一刻,我示意鬼附尸紧跟在后,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往下跳。 轻身术施展开,让自身宛似羽毛一样轻盈,缓缓落下二十米的深度,脚踏实地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身后冒出几声轻响,是白针和鬼附尸跟随着跳下来。 这两位都是魂魄控制肉身的状态,显然,做不到我这般无声无息的轻身展示。 宋怯幽幽的出现在我身前,三米多长的鬼发幡斜向展开。 若是有什么无形之力突袭,鬼发幡能够第一时间拦阻。 我双手握紧刀柄,刀尖儿指着前方,静静等待三十秒,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入眼所见,距离三十米之外是个三岔口,有三个地道入口,通往不同的方向。 很明显,夏家别墅地下没有风水阴宅,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的,鬼知道通往何处? 我们一步步向前,缓缓接近三岔口。 然后,我目光询问白针:“走哪条道?” 白针犹豫一番,伸手指向右侧地道入口。 我莞尔一笑,低头,钻进左侧地道入口! “见鬼!” 白针在后压着嗓子叱骂。 第81章 极阴尸地绿僵 仙家白针不满我将她意见反着来,但我直觉感到,如此选择才是对的; 第六感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钻进左侧地洞入口,发现甬道直径也就一米六左右,我只能弯着身子前进。 顺着地势往下的甬道行进五分钟,我面色一变,因为,气温陡然下降了十度还多。 我对温度的变化是极其敏感的,这般温度骤降,说明前方有异。 握紧刀柄,回头示意白针加强戒备,仙家点头示意接收到了。 我转过身来,持刀,继续向前。 甬道逐渐变得窄小,直径渐渐缩到一米左右了。 无奈之下,方便起见,我趴在地上行进。 空气愈发稀薄,这等地段,也就我们这类人才能行动自如,普通人到了这地方,没有背上氧气瓶的话,容易憋死在地底深处。 可见,无论做什么事儿,提前准备好一应物品,是必要的一环。 某刻,前方竟然无路了,被一块大青石堵死了。 “元鳕儿!”我喊了一声,鬼附尸从我后背上爬了过去,黑暗中,鬼附尸握紧右拳,对着前方青石就是一下。 “咔!” 在鬼附尸拳头之下,青石宛似豆腐般脆弱,被打击的四分五裂,碎石块向前崩飞出去,证明前方有地下空间。 我抬头去看,眼眉就是一跳。 青石之后,果然是个巨大的空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口金属大棺材,竖立摆放在前,一半深埋地下,还有一半露在外头。 金属棺材上方,像是个石质祭坛,其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但我直觉感到,这祭坛,以往摆放的乃是十八横死新娘的骨骸和骨灰盒。 我们一行纷纷爬了过去。 出口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很容易就能脚踏实地。 我抬头打量上下左右,心头那叫一个吃惊。 这是一个高有二十米、直径五十米左右的圆形地下空间。 或者,说是‘地下棺材停放厅’更为适合。 入眼所见,以那竖立的金属棺材为中心,周边散放了至少三四十具黑漆棺材。 它们摆放的没有什么规律,让我眼瞳缩紧的是,每一口黑漆棺材之旁,都有三到五具风化成骷髅的尸骸! 每一具尸骸上都挂着破布烂衫。 看遗留衣物的形态,有男有女,计算了一下,这个地下棺材停放厅之内,光是这类尸骨就有一百多具以上! 这地方充满恐怖的尸气和死气,给人的感觉无比可怕,就好像是,下一刻,这些尸骸能直立着扑杀过来一般。 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阴风,忽然在棺材停放厅之中刮动起来,刮得棺材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难道,这里是,极阴养尸地?” 白针忽然这么一说。 我猛然转头盯着她:“能确定吗?” 夏家别墅之下,竟然是传说中最为阴邪的养尸地,这让我大吃一惊。 阴山派法门主要是驱使阴魂行法,但我知道,有一些旁门左道,极其擅长人为养出僵尸来,僵尸等级越高,对所谓的养尸地的要求越离谱。 联想到七凰山这等风水绝佳宝地,我忽然明白一分。 这地方生人建设别墅居住极佳,但地下的某些位置,未尝不会诞生罕见的极阴养尸佳地,眼前这场景,就非常符合极阴养尸地的要求。 白针淡淡的说:“是不是极阴养尸地,去将那些棺材打开,看看内中有没有成型的僵尸就能确认了;如果不是极阴养尸地,自然不存在僵尸。” “好,我们去打开棺……。”我刚回答半句,就憋回去了下面的话,因为,不用查探了。 彭! 一个厚重的棺材盖落地,然后,一具人形怪物,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它两只长满黑毛的爪子向前伸着,眼睛猛然睁开,其内全是嗜血的腥红之色。 黑毛僵尸出现了! 无疑,倒在黑毛僵尸棺材旁的四具骸骨,是被人为捕捉而来喂养僵尸用的。 即是说,因着喂养僵尸,死在此地的无辜生人,数量达到一百名以上! 而此地,乃是七凰山夏家别墅地下。 这般算来,极阴养尸地和夏家必然有密切的关联。 先不说其他,只说死在这里的百多号生人,就足够送夏家四兄弟进监狱的了。 当然,考虑到夏家财大气粗和广阔人脉,想将他们送进监狱容易,想关住可就难了。 这些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眼下,不是琢磨的时候。 我用刀尖儿对着咆哮声声的黑毛僵尸一点,鬼附尸元鳕儿就弹射出去。 ‘噗’的一声,元鳕儿的手宛似刀锋般从黑毛僵尸面庞上一切而过! 咆哮着的黑毛僵尸猛地定在原地,然后,一半头颅斜向落地,紧跟着,僵尸之躯上燃起阴火,呼啦啦!转眼烧成了飞灰。 鬼附尸手上驱动的乃是阴气鬼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僵尸,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黑毛僵尸的级别不够高,否则,哪是这么容易消灭的? 不等我方有什么后续动作,就听到‘砰砰砰’的声音连成一片。 一个又一个棺材盖子被掀飞,然后,一具具僵硬的尸体,笔直的立了起来! 这其中,有一大半是黑毛僵尸,但另外一小半,让我和白针齐齐震惊。 因为,另外一小半僵尸,它们体表覆盖的乃是绿毛! 这是比黑毛僵尸厉害十倍的绿毛僵尸!是黑毛僵尸升级后的产物。 放眼望,绿毛僵尸的数量有十二具。 它们的眼眸转为深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极为骇人。 “不好,先退!” 我马上下令。 黑毛僵尸的话,即便是数十具,我方也能挨个击破; 但绿毛僵尸可就不同了,其杀伤力十倍于黑毛僵尸。 我方对上五六只还可以应付,但绿毛僵尸的数量达到恐怖的十二具了,这要是被它们围住,有可能殒命当场。 如是,我当机立断下令撤退,同时心底骂翻天:早知道地底下竟然藏着十二具绿毛僵尸,我们哪能如此莽撞地一头撞进来?眼下可是惨了。 虽然我命令下得很是果决,反应也算快的了,但绿毛僵尸之所以让人恐惧,就在于,它们于速度方面有了质变。 只听‘砰砰砰’的跳动声不绝于耳,不等我方退进窄小的甬道入口,一众绿毛僵尸伸着双臂,已经跳到我们身前了! 它们的手肘和膝盖都不打弯,僵直的形象能吓死活人。 指甲虽然只有几厘米长,但携带的尸毒,毒性之大,是黑毛僵尸的数十倍还多,让人无比忌惮! 一看来不及撤走了,我马上意识到,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千万不要被绿毛僵尸冲散了队形,不然,容易被挨个吃掉。 “背对背,负责自己面对的那一方!注意,不要被冲散,还有,别被抓伤咬伤,对方的尸毒太恐怖了。” 我尖叫着发布命令。 彭! 不算宋怯,我、白针和鬼附尸立马背靠背,形成三角阵列。 宋怯是鬼体,可以在土层和停尸厅中来回穿梭,用她去突袭最佳不过。 如是,鬼发幡不停闪现,每一次闪现,就扇翻一具黑毛僵尸,阴火将黑毛僵尸燃成飞灰。 这就是我交给宋怯的任务,让她去解决黑毛僵尸,不然的话,这么多的黑毛僵尸再围过来,配合十二具绿毛僵尸,我方将更为危险。 宋怯鬼躯闪动,不让黑毛僵尸围住,找机会挨个的解决黑毛僵尸; 这边,我们三个已经陷入苦战。 当,当! 梵魔刀上爆出火花,电光石火中,至少格挡了数十下绿毛僵尸的掏抓。 绿毛僵尸的身体强度,吓死人的强悍。 要是黑毛僵尸对上梵魔刀,早就被切断手臂、引燃阴火了。 但锋锐无比的梵魔刀对上绿毛僵的手臂,最多能切进去三五厘米的深度,就再也切割不动了。 这就没法造成致命损害,法力运行过去引发的阴火,轻易地就被绿毛僵的尸气镇灭了。 第82章 咒术糯米 “吼,吼!” 绿毛僵们集体咆哮,将我们三个团团围住,闪电般的掏抓连续不断。 白针那边,巨蛇虚影闪现,每一次闪现,蛇尾就狠狠抽打在绿毛僵身上。 但这般恐怖的砸击,竟然只能将绿毛僵打退五米左右,转眼间,对方一个大跳,再度出现身前,仙家的攻击也没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同理,鬼附尸的手刀,能轻松劈开黑毛僵尸的头颅,但砍在绿毛僵尸的头上,除了打出火光来,最多让其脸皮、头皮翻卷,却不能横向切开。 只这么几十秒的交手,绿毛僵的恐怖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缓过一口气来,将背包扯到身前,翻找出一大袋‘咒术糯米’。 此物,乃是使用阴山法咒祭炼而成的宝物,针对僵尸有奇效。 因僵尸比之厉鬼更加少见,我平时炼制的咒术糯米也不多,幸好,今儿携带在身上了,不然的话,面对这么多具绿毛僵尸,我们恐怕得折在当场。 “掩护我!”我吼叫了一嗓子。 咻! 远方,扇翻最后一具黑毛僵尸的宋怯,随着阴风出现在我身前。 鬼发幡一展,将七八条抓向我的僵尸手臂挡住。 白针和鬼附尸拼命的施展手段,将逼近的绿毛僵尸打退,给了我施法的时间。 我火速的还刀入鞘,空出手来,一边掐诀,一边咬破食指,任凭血液滴落在咒术糯米之中。 这玩意儿是我亲手炼制的,想要使用,需要以我的血为引。 好在,只需普通血水即可启动。 念叨着咒语,输送法力灌入整袋咒术糯米之中,我抓起一把。 前方的宋怯心有灵犀地往旁一让,正好露出来两具绿毛僵。 “去死!” 我大骂一声,糯米扔了出去。 使用了巧劲,糯米于半途分为两份,每一份再度分成三小份,对准绿毛僵的眼睛、心口和咽喉部位砸过去! 加持着法力的咒术糯米,比之子弹速度慢不了多少,穿透力也不遑多让。 噗,噗噗! 两具绿毛僵的要害部位都被糯米打穿,这玩意儿深入其体内,猛地燃烧起来,冒出黑烟。 “嗷,嗷!” 两具绿毛僵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三个要害处转眼就出现了三个大窟窿,还从那个位置往外冒火,冒的是碧绿色的阴火。 这一下,被宋怯逮到了机会,鬼发幡宛似大刀般地从两具绿毛僵的脖颈处划过。 咚,咚! 两颗狰狞的、燃烧着的头颅落地。 呼啦! 阴火窜起丈高,两具绿毛僵于阴火中变成飞灰。 “啊啊!” 我隐隐听到遥远处有人的惨叫声传来。 心头一凛,那是养尸法师的惨叫声。 他距离此地不知多远,绿毛僵是其心血灌溉催生出来的,绿毛僵陨灭,就会隔空对着那不知名的养尸术士给予心神重创。 不用说,我和对方结下了深仇大恨。 至于黑毛僵尸?还不到心血灌溉的级别,损失了,对养尸人的心神打击不大。 我才不管养尸术士被隔空打击成什么样呢,趁着自己还有法力,尽可能多的消灭绿毛僵才是正理。 如是,故技重施,在宋怯、白针和鬼附尸的三重掩护下,不停的扔出咒术糯米,击穿一个个绿毛僵的脖颈、眼睛等要害。 用了半小时,将十二具绿毛僵全部打成飞灰。 而我,法力耗尽,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 三女将我围住,护法,静等我恢复。 养尸法师于这个过程中隔空送来威胁之意。 那是一股意识波动,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威胁。 但我根本不去接触,不让对方得到这边的讯息。 那人,势必被反噬重创,道行掉落一个大等级是跑不了的。 至于他会不会愤怒至极地杀将过来?这个没法猜。 因着这重威胁,我躺在那里,吞服了三颗丹药后,死命的运转气功疗伤。 好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并不见养尸法师杀来。 要么是对方被重创的不敢于此时露头,要么就是距离遥远,想要抵达此地,非一日半日之功。 宋怯扶着我站起来。 “梁师,灭却十二具绿毛僵,还灭了十多具黑毛僵,无形中救了不知多少条性命,善莫大焉。” 白针很是欣慰的说着这话。 “哈哈哈!”我笑了:“仙家,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没有你帮着抵挡绿毛僵,我哪有机会念咒施法?这份阴德中有仙家的功绩,阴司那边不会忘的。” “嘿嘿,如你所言,那算是占你的便宜了; 想不到,你炼制的糯米这般厉害,我记忆中,别的法师使用糯米,能对付黑毛僵的都不多,你手中的,竟然可以收拾绿毛僵?这是宝物啊,以后,卖我一些备用。” “呃,这个需要我的血为引,还需要独门秘咒驱动,所以……。”我为难的解释。 “那就算了,可惜,可惜啊!”白针有些遗憾。 道上规矩如此,要是能给大众使用的咒术糯米,当然可以卖给她。 但涉及独门秘咒了,就不能犯忌,白针自能理解。 “每口棺材都有僵尸,但它们是围着那东西的,你们说,金属棺材中,是什么?” 白针转移了话题,指向竖立埋在地下一半的金属大棺材。 那物看着就无比瘆人,其上篆刻的符文,扭曲的像是一张张鬼脸。 “我想,是更高级别的僵尸,莫非是,红毛僵尸?” 我脸色一定是非常难看。 好在蒙着脸呢,白针也看不到我脸皮上的扭曲青筋。 红毛僵尸,一个恐怖至极的名号! 那是可以徒手拗断厉鬼之躯的可怕存在。 其恐怖的杀伤力,让道上法师胆寒! 迄今为止,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背包中倒是有一些红毛僵尸的长毛,那是养父在时收集到的,但红毛僵尸本体,我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如果真是大成的红毛僵尸,那么,我手中的咒术糯米,也破不开对方的防御,根本就消灭不了。 以红毛僵尸之能,可以将我们一行完全留在这里,谁都逃不出去,包括仙家白针。 对方的尸毒,已经可以通过意念控制,使用空气传播了,防不胜防。 普通法师接触到,一时三刻的就会化为浓水,比传说中的化骨粉还要恐怖。 “去看看。” 我盯着金属棺材,下了决定。 不是轻易做此决定的,要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红毛僵尸的对手。 之所以敢接近,是因为,我们在此许久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消灭了三四十只僵尸,其中一小半还是罕见的绿毛僵尸。 如果金属棺材中的红毛僵尸是进化好的那种,它早就蹦出来追杀我等了,哪能允许我们逐一的灭杀僵尸小弟呢? 所以说,于理论上讲,即便金属棺材中真的喂养着红毛僵尸,那也是没有完全进化好的红毛僵尸。 这类僵尸,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中。 于这等进化升级的节骨眼上,要是遇到法师搞破坏,得,红毛僵尸还没出棺,自身就得变成飞灰! 喂养红毛僵尸所要付出的心血有多少,我不敢想象。 怕不是,灭了红毛僵尸的话,能直接废了养尸法师的道行,让其在反噬之力下经脉寸断、法力逸散,一辈子只能做个废人,再也不能涉足法师之路。 那对养尸法师的打击,堪称毁灭性! 地下养尸厅内,祸害的无辜人命一百多条,养尸法师付出生命做赔偿都不够,让其经脉寸断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想到就做! 我懂的东西,白针自然也懂。 我俩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接近金属棺材。 到了近前,我示意鬼附尸使用折叠铲,暴力拆开棺材头位置的金属板。 鬼附尸领命而动,几下子折叠铲过去,就将沿着棺材头金属板撬开了缝隙。 我运转法力加持阴眼,定睛细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内中,是一具没穿衣物的尸体,尸体表面,生出了一毫米长度的绒毛,那绒毛,是红色的! 果然是红毛僵尸。 不,是刚有雏形的红毛僵尸。 这等时刻的僵尸,不能动,不能运转尸气,不然会反噬的自身灰飞烟灭。 如同法师运功到最紧要关头,稍有差池,就会走火入魔。 “弄死它!” 我毫不犹豫地开始念咒,准备将半袋子咒术糯米,顺着缝隙倒进金属棺材之内。 只要顺利的完成这步,不能动弹的雏形红僵,必然成灰! 我的手已经举了起来,距离缝隙只有十厘米远近了。 倏然,一股子极致的危险感传来。 咻! 我猛然向着一侧挪动出去。 “吼!” 一道绿影从我身侧窜过。 好险,只差一分,我就被其击中。 “小子,你是谁?为何来此破坏本座的极阴养尸地?你罪该万死!” 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停住身形,缓缓地回头看去。 一个臃肿的身影映入眼帘。 咻! 绿影宛似闪电般地返回到此人身侧,正是一具绿毛僵。 这具绿毛僵和先前被我们消灭的那些不太一样啊。 看体型轮廓,应该是一具男尸进化成的绿毛僵。 它体表的绿毛长度达到恐怖的三十厘米以上,整体转为深绿色,隐隐透出一点血光来。 第83章 狂尸记 绿中泛红,此乃绿毛僵大成的迹象,距离红毛僵尸只差临门半步了。 这等绿毛僵,只是一具,其威胁力度,就堪比先前消灭的绿毛僵三具左右。 难怪它速度那般的快! 要不是我催动了拿手的阴山遁术,方才很可能被它一爪子掏中,那后果?不敢想了都。 白针当然是识货的,第一时间凑到我身边。 鬼附尸和宋怯也落位到我的身侧和身后,转眼间就形成了阵列。 我这才看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对方语声苍老、身穿黑袍,头上戴着个罩头式黑面具,只留出双眼位置,在黑暗中,这双眼饱含仇恨情绪,正死死的打量我方! 直觉感到对方也开启了阴眼,所以说,鬼兵大将宋怯在其眼中也是无所遁形的。 即便如此,也不担心对方认出我们来。 我方清一色的夜行衣,脸上不是黑巾就是黑纱,还施展法术改变了身形,即便是宋怯,也始终使用着障眼法,不必担心一个照面就被人认出身份。 我故意嘶哑着嗓子说话。 “想来,你这个家伙就是罪大恶极的养尸法师吧? 在这极阴养尸地中,豢养如此数量的僵尸,还捕捉生人,用他们的精血皮肉喂养僵尸,简直是丧尽天良! 我们既然发现了,当然不会置之不理。道上规矩,使用生人祭炼法器和僵尸者,死!” 我的话传过去,对方气得浑身发颤。 他并指点着我:“住口!哪来的混账玩意?破坏了本座的养尸地,还敢倒打一耙? 我用生人养尸,触犯道上禁忌该死,难道你就是无辜的了? 你身边那个不露脸的女人,是一只恐怖的鬼灵吧?我能感知到,此女鬼身上沾染了无边血债! 换言之,豢养女鬼,你不知道祸害死了多少活人! 好嘛,百步邪魔竟然笑话起我这个五十步的养尸人了,你也配?我呸!” 对方故作喷吐之声。 鉴于他嘴巴被面罩遮挡,当然不会真的吐出什么,但鄙夷之意,表现得不要太明显了。 我气得扭头狠瞪了不给自家长脸的宋怯一眼! 对方感应的没错,宋怯这鬼,确实满手血债。 这时候,我没法狡辩,难道跟对方解释,宋怯那是以前造的孽,和我无关;眼下,她被勒令的不敢伤害生人了? 先不说对方是否相信,只说这般解释后,自家的真实身份,几乎就暴露出去了。 所以说,宋怯造孽,黑锅却只能由我来背着了。 谁让我是宋怯的主人呢? 既然将其收到麾下,那宋怯的孽债,以后我就得想办法填上! 但万影村七百多人的性命呢,这可是天坑,让我怎么填? 心头愈发懊恼! “梁师,你瞪我作甚?要不,你解开对我的法咒束缚,这笔血债就不用你背锅了?” 宋怯意识和我相连,直接送来这么一句。 气的我于意识中回应:“你给老子闭嘴!” 宋怯撇撇嘴,不吱声了。 “呸你个毛啊?你管我养鬼与否?老子现在就是要追究你在养尸过程中戕害生灵的大罪! 老混账,你有种亮亮身份,我看看你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竟敢在洛顺城七凰山风水宝地中搞极阴养尸地? 你信不信,洛顺城的阴阳大师们,要是知道你老小子弄了这么个地儿,会群起而攻之,将你剁成肉泥!” 我用梵魔刀指向对方。 刀身覆盖一层幻术,对方眼中,这就是一口普通的朴刀。 “哎呀,你个小杂碎,使用武器都覆盖着幻术,深恐我从武器上看出你的来历; 你这般藏头露尾的家伙,却口口声声的要求本座亮出真实身份?宽以利己,严于待人!你将这话发挥到极致了; 世上竟有你这等不要脸的同行?本座也得说一声佩服!” 对方阴阳怪气的讥讽于我。 “你在找死!” 我被讥出了火气。 知道对方想要通过我的出手判断来历,但被挤兑到这地步了,哪有善了的可能? 梵魔刀对着他就是一指。 轰! 宋怯宛似导弹般横向悬浮起来,头部对准前方,一下子就轰了出去! 鬼发幡向前旋转、凝聚,转眼间形成了恐怖的大锥子形态,对着神秘的养尸人就穿刺过去! 这是宋怯最近琢磨出来的一道杀招,结合鬼发幡无坚不摧的特性,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绝招。 彭! 大成的绿毛僵反应就是快,闪电般挪移到养尸人身前,两只绿毛爪子散发黑气的拍向前方。 在百分之一秒内,愣是凭借蛮力挡住了尖锥般的鬼发幡。 相撞的位置猛地爆出一大团火球,向上升腾而起。 宋怯闷哼一声,收回鬼发幡,顺势对着绿毛僵横扫过去。 对方只是简单的一个屈膝动作,就挡住了鬼发幡横切。 发出金铁交鸣的动静。 我被刺激的突出眼珠子!生平第一次看到胳膊肘和膝盖能够随意打弯儿的僵尸。 理论上,红毛僵尸才能做到这点,绿毛僵还没法控制关节自由活动。 但眼前一幕告诉我,有时候,理论不见得全对,对方的养尸手法另辟蹊径,能够让大成的绿毛僵,四肢关节比活人还要灵活。 管中窥豹,足以看出养尸手段的高级。 但结合养尸地骨骸遍地的惨况去分析,豢养这般的绿毛僵,势必杀更多的人,不然,无法达到关节灵活的目的。 一念及此,我更痛恨养尸人了。 对方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刺激得我戾气横生。 绿毛僵挡住鬼发幡横切之时,白针和鬼附尸元鳕儿已经冲了过去。 白针身后升腾起对方看不清的虚影,蛇躯上覆盖幻术,避免被看穿真身。 蛇尾昂起,对着绿毛僵就是一个砸击! 鬼附尸更不含糊,到了近前,凭借自身刀枪不入的特性,直接使用拳脚,对着绿毛僵一顿拳打脚踢。 霎间,绿毛僵被三大高手围攻。 它口中嘶吼声声,身形闪电挪移,屈膝、抬臂、头槌! 比之古武高手出招还要快、还要猛,一时间,以一对三不落下风,甚至,隐隐的有压制一头的趋势。 我哪会惯着对方毛病? 三女上前激战,不就是为了给我的施法打出个时间差吗? 岂会浪费良机? 一把咒术糯米,对着绿毛僵的要害部位投掷过去,快如子弹。 当,当,当! 火光四溅,一连窜暴击声响起。 我眼瞳猛然缩紧,只见绿毛僵前方站着黑袍神秘人,这家伙戴着黑手套的手中,握着一面菱形盾牌。 就是这东西,挡住了咒术糯米的袭击。 糯米携带都是力道比之子弹都不逊色,但撞在盾牌上,只能留下浅浅凹痕,根本不能破防。 “好厉害的咒术糯米!此物,如何被炼制的这般厉害?按理说,它很难伤害到绿毛僵尸;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掌握了如此诡异的咒术糯米?” 对方搞不懂我的身份,愈发忌惮。 我哪有功夫回答他的话?正要再接再厉将其放倒,耳朵猛然一动。 意识到不妙了,因为,从其它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更恐怖的是,我在接近之物上,感应到了熟悉的鬼气。 一众鬼新娘身上携带的鬼气,就是这种波动! 对方正通过其它的甬道,快速接近此地。 想到站在电线杆上,数量不知多少的鬼新娘,我心底一阵胆寒。 那么多的鬼新娘不现实,其中必然有幻术复制的虚影。 但七八只或是十几只肯定有,操控鬼新娘团队的家伙,和我一般,擅长养鬼御灵。 其手底下控制的鬼物,比我的要多。 就是说,要是对上了,我方容易遭遇危险。 第84章 咱的地盘谁敢兴风作浪? 神秘的养鬼大师,和眼前的养尸法师,是一伙的! “快撤!” 我当机立断,一声大喊。 咻! 鬼附尸直接钻进来时的甬道入口,接跟着是宋怯,然后是仙家白针,最后才是我。 一大把咒术糯米扔出去殿后,吓得绿毛僵和养尸人向后退。 我高速钻回入口之中,眼角余光扫到,对面墙壁某处崩裂了,显现出口,然后,好几道红影飘飞出来。 正是打过好几次照面的鬼新娘团队。 “快走,对方来了个养鬼师,快走!” 我急急地向前传声。 白针她们加快了速度。 不过几分钟,我们就从甬道返回到地下空间。 沿着原路,从假山地洞处蹦出来。 捡起放置于地上的铁锨,催动轻身术翻出高墙,转眼间就窜出去数百米。 咻,咻! 我们几个逃得那叫一个快,不过十几分钟,就远离了七凰山。 为了不暴露行踪,在城内小巷和街道中穿梭了半小时之久,这才不惊动任何人的从洛顺白事铺后门返回家中。 几套夜行衣被阴火焚烧干净,各自施法查探过,身上没有追踪法术的引子。 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悬,差点被养鬼师和养尸人包围了!对上其中之一,我方力量还能支撑,但对上两套阵容,我方必败! 这等斗法,没开始就知道结果,我才不会傻乎乎的硬抗呢。 “梁师,我们使用幻术掩盖痕迹了,对方还能猜到你我的身上吗?”白针来回走动,很是不放心。 “时间早晚罢了,咱们是对方首要的怀疑对象,但他们没有证据,不能百分百肯定。” 我琢磨了一下,如此回应。 “那就麻烦了,对方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毕竟,极阴养尸地之事不容泄露。” 白针眼底闪烁起危险的光。 对敌时,白针从不会看轻对手,她这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对方,不能任凭威胁存在着。 “仙家,你先别急,就如我所言的,对方只是高度怀疑洛顺白事铺罢了,还不能下定杀人灭口的决心。 要知道,我这里虽然称不上龙潭虎穴,可也是赫赫有名的地儿,想要攻打此地,得问过我家凶灵们是否同意?” “更不要说,只要身在白事铺中,我就有好几张底牌。 所以说,仙家,你先不用担心这个,他们不敢在此地兴风作浪;如果真的敢,那就得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 我很是自信的给出这番话。 笑话,要是身在夏家别墅内,那属于客场作战,我方当然不敌。 但只要我身在洛顺白事铺中,对方即便汇合了养鬼师和养尸人两股势力,也别想讨到好去。 先不说养父布置的诸多手段,只说沐大叔等三大凶灵,只要它们三个身在白事铺中,那就能以一敌百! 具体如何做我不晓得,但养父提过那么一嘴。 再说了,刘家阴宅阵盘就在地底! 阵盘连续不断吸收着周边地气,破损处已经修复好了,结合了宋怯布置其中的超强鬼阵,这么说吧,对方要是一头闯进阴宅阵盘中,必然九死一生! 这还只是前两种底牌。 白事铺最强底牌是镇压着一座恐怖巨坟,谁要是惊动了此坟,会怎样?我是不敢想的。 反正,身在家中,我心永恒! 看到我这般自信,仙家白针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好奇的上前,眼神询问。 我摇摇头,示意此乃机密,无可奉告。 白针大眼睛翻翻着,送我一个大白眼。 “你俩去吸收阴气,备战。” 我转身,吩咐宋怯和鬼附尸一声。 去哪里吸收阴气?自然是阴宅阵盘,这个就无需说明了。 “是。”宋怯应命,领着不言不语的鬼附尸,向密室所在走去。 “纯纯姐,沐大叔,粽姨,请提升警戒级别!有可能强敌来犯,非常厉害的强敌,厉鬼团队和大成的绿毛僵。” 我扬声对着密室那边喊。 “一群魑魅魍魉,焉敢上门找死?小禹,你放心,他们敢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沐大叔冷硬的声音回传过来。 “有劳大叔了。”我对着那边遥遥一礼。 密室恢复安静。 白针眼中愈发好奇了。 她和三大凶灵打过交道,知道凶灵们的水准如何。 眼下,沐大叔口气这般硬,显然是因为白事铺中另有布置,究竟是什么布置呢? 说实话,我比白针还要好奇,但养父当年语焉不详的,我哪知道具体讯息? 但我相信养父的能力和为人,他不会夸大其词。 他说白事铺中防御力足够,那就是足够! 我相信这点。 没管其他,我翻找出两张没用过的大白纸,用图钉摁在木板上。 木板上半区是十八页横死新娘的资料。 “看来,先前推论的那些,如,镇邪假山的作用,是用来镇压鬼新娘魂魄的,诸如这类的说法,都不太准确啊,那玩意儿明显还有其他用处; 很多事,都得结合今夜新得到的情报,重新思索。” 我一边喃喃,一边用笔在新的白纸上写字。 “神秘养尸人? 夏家别墅地下极阴养尸地。 绿毛僵;以及,已经形成雏形的红毛僵尸。 金属棺材上石质祭坛,其上,原来应该是摆放着十八新娘骸骨,或是骨灰。 夏家别墅内部的厌胜术去除了,原因有可能是不需要厌胜术了,为何不需要了?” 我盯着这张纸,琢磨半响,还是没啥头绪。 转而,在第二张白纸上写起来。 “神秘养鬼师? 十只或者更多只鬼新娘,每一只都接近厉鬼等级,怨念冲天! 使用鬼术时,鬼新娘们可以幻化到成百上千,让人难辨真假,更可以将人扯入梦境或是幻境,用鬼新娘团队,杀人于无形。 我身上诸多符咒守护,对方如何让我中招的?莫非,不知不觉中,被种下了邪术引子? 那么,邪术引子,什么时候种在我身上的?” 我在这话后头加粗了问号。 另起一行。 “鬼新娘数量有可能超过十只,结合上面的十八横死新娘,有没有可能,养鬼师控制的鬼新娘团队,就是从十八横死新娘那得来的? 即是说,董饰萱的阴魂,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因着她死亡时日较短,鬼力太弱,还比不上其他鬼新娘的杀伤力。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此推之,养鬼师,很有可能是夏家人,是谁? 夏冲滕?前首富夏冲纹?还是另外两个夏家男人? 目前,夏家四兄弟其中之一是养鬼师的嫌疑度,提升到七成。” 我停住笔,想了一下,再度找出一张白纸,钉在木板上。 提笔开始写。 “我身入梦魇或幻境时,有那么一段‘魇中魇’的诡异经历。 某老爷,出于某所谓不得已的理由,化身人魔泯灭人性,亲手将自家刚出生的女婴,淹死在尾霖河中! 老爷身边的老管家,叫做王二,听他们当时谈话,说是得到高人指点才会行此恶事的,口口声声为了家族荣耀,以此平衡自身的罪恶感……。 我和宋怯即将被水鬼们拖进尾霖河时,我听到水鬼中的辩论声,有极度仇视活人的,还有寄希望于我这个活人,能帮她们忙的,提及了‘封印’什么的。 水鬼们口中的封印,是什么?” 同样的,问号加粗。 对了,忽然想到什么。 我在第三张纸下方,写下补充内容。 “夏家别墅中有一间遍布机关暗器的密室,其内,供奉着一尊古怪的童女像,不知因何缘由。” 写完这话,我将笔扔在一旁,眼睛盯着木板上新写的三张纸,久久无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白针上前,纤细手指,指着第三张纸。 她的蛇眼再度显现出来,竖瞳中隐隐有着震怒之意;能让一位仙家震怒的事不多,我不由吃惊。 我看了看对方,就将自己陷入魇中魇后的那一幕幕告知于她。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个事儿呢?”白针跺脚。 我眼睛一亮,仙家,难道你知晓些什么? 若果我没有猜错,那么,很有可能,这就是一系列事件的源头所在,是那些难解环节的答案。” 白针的话我没有听懂,就用眼神询问着。 白针蛇瞳闪动幽光。 “梁师,还是那话,你这身本事,在同龄法师中,绝对是出类拔萃、堪称翘楚,但毕竟太年轻了,很多事儿,你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不一样,我是个仙家,虽然,按照仙家的年龄算,几百年的岁数,也就堪比人类中的青春少女,但我这几百年的阅历不是说笑。 万影村中,那诡异的洗鬼之躯邪术,我真就没听说过,但并非是说,我不知道别的邪门路数; 比如说,眼下咱们遇到的这件邪事,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那早在百年前,就被道上归类为阴毒禁术的……。” 随着白针的话,我眼睛一会瞪大一会眯紧的,心底怒意翻江倒海,戾气不断攀升。 我之生平,从未如眼下一般的想要暴起杀人,杀这件恶事的幕后主使之人! 第85章 人形恶魔九溺 两日后,后半夜两点。 七凰山边,尾霖河。 暗黑的幕空没有星辰,只有乌云,雨水似降不降的,隐隐可见银白雷电在云层中穿梭。 看这意思,清晨时应该会有一场大暴雨。 湿冷的羊肠小路弯道处,忽然闪现出几个人影,打头那人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待其走近了,就可以看清楚了,中年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层小红被子裹紧婴儿,若是继续接近,可以看到,襁褓上贴着一张张纹路古怪的符纸,其上符文看着极为狰狞,中心区不是鬼怪就是兵刃。 这种特殊的符纸,应该是从东南亚巫降宗传来的。 抱着婴儿的男人中等身材,戴着一顶圆帽,面上扣着个白口罩,看不清样貌。 他身后跟着的男人身材修长,走道时有一种老气,应该是个年纪大的老男人。 和抱着婴儿的男人一般无二的打扮,只不过,他戴着金丝眼镜,显出一分儒雅气质。 两个男人不声不响,一前一后的到了尾霖河边。 前头的男人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爹,我不想这样做,今夜之后,你让儿子还怎么做人?以后,午夜梦回,我的女儿是不是会来索命?爹,难道,就不能改……?” 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啪!一个重重的大嘴巴,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逆子,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这么点事都做不成,你也配继承祖宗打下的基业? 要不是你占据了长子身份,你当老子愿意让你来做这件事吗? 今天,你要是不能亲手溺毙这个讨债鬼、赔钱货,你就不再是老子的儿子,老子将开祖祠,将你从族谱上除名! 到时候,让你二弟晋为长房长子,让他来继续这项传统。” “没有这一环,我们家势必衰败下去,从万人仰望的地位,一直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底层位置,甚至,家族男丁挨个死亡! 你为了这么个赔钱货,难道,要用整个家族男丁的命运做陪葬吗?你这个不孝子。” 老男人勃然大怒,压着嗓音,指着儿子一顿骂。 “爹,我知道错了,为了家族,我愿意作此牺牲!您老别生气了,我这就执行祖宗留下的传统。” 中年口罩男一看惹得老爹大怒了,他不由的慌了神。 “儿子,不是你爹我心狠手辣,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对不住往上七代的祖宗!” 拍拍儿子的肩膀,老男人感叹着。 他随手摘掉口罩,露出那张全城人都熟悉的老脸,正是洛顺城前首富夏冲纹。 “爹,你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儿子都看在眼中,都知道的……!” 中年男人感动得眼眶发红,语声哽咽,也扯下了口罩。 正是夏冲纹的大儿子夏存呈。 夏冲纹的长女找上门来不假,却没能正式回到族谱上,那夏家这代的长房长子,就始终是夏存呈。 “两日前,别墅这边出现的祸事,你也知道了吧? 你王叔辛苦养尸这么多年,同时,负责加固着封印那大术反噬的假山,不想,还是被人发觉了; 我觉着,那伙人和梁松禹他们有关,要不是你媳妇这两天要生不生的,我早就去找梁松禹一伙算账了; 拿了我几百万的钱,过后却横生事端?他们,真是不想活了。” “你赶快完成最后这步,这道延绵九代的大术就算是全部完成了; 我即便死了,也有脸去见你的祖爷爷他们了。” 夏冲纹语重心长的开导着亲儿子,让其亲手溺死亲生女儿。 “爹,你放心,不会让祖宗们的传统,在我这辈功亏一篑的!我是夏家的长房长子,我有这个责任。” 夏存呈催眠着自己,手臂抖得不像话。 但他咬紧牙关,腮帮子青筋鼓鼓着,狠心的从怀中掏出铁索,将襁褓缠绕住,还挂上一个大号锁头,深恐襁褓不沉底。 “孩子,别怪爹爹我,来世,你去个好人家吧;孩子,去吧!” 夏存呈脸上都是泪,举起婴儿,手一松,襁褓向着漆黑的河面落去。 “咔,咔,咔!” 连续的闪光中,拍照声响起。 随后,阴气震动。 三米多长、宛似黑缎子般的东西,于一旁草丛中探出。 其速如电,只是一卷,就将即要落到河水中的襁褓缠得严严实实,向后一拉,将婴孩拉扯回来! 宋怯鬼影闪动,鬼眼幽幽,作保护状。 而我,从某棵老树之后转了出来。 夏家父子大惊失色! 他们齐齐转身,如临大敌般地将我盯着。 我先是将照相机塞回背包中,这才示意宋怯凑近,伸手,从鬼发幡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了襁褓,看向其内闭着眼睛的小婴儿。 她脸皮皱巴巴的,冻得苍白无血色,这是个刚出生不到两小时的女婴。 “她有何罪?她何罪之有啊?” “谁能回答我?谁塔玛的能回答我啊?” 悲意翻涌着,心头这个痛! 眼前一片血红,无边杀意平地而起。 我感觉自己被嗜血魔王附体了,只想着将前方那两个不是人的鬼东西千刀万剐喽! “老天啊,你睁开眼来看看这恐怖的人世间吧,请你降下无边雷罚,给我劈死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形魔鬼!” 我戾气暴窜,愤怒至极地仰头大吼。 轰,轰! 言出法随。 从天而降两道银白色的闪电霹雳,狠狠劈在夏家父子的头上! 我没有施法。 这一刻,天地同悲,乾坤震怒,雷罚降临。 夏家,所犯之罪,罪孽滔天! 比之佛火镇周家奉养邪神、暗害民间法师的罪过,大了不知多少倍。 可比肩宋怯一家子在万影村的洗鬼之躯,甚至,犹有过之! 要知道,宋怯再狠毒,对待自己的孩子那也是母爱的不得了。 我私下问过宋怯:若是你生了个闺女呢? 宋怯的回答是:没有重男轻女想法,因为,自身就是最厉害的女性。 被我控制心神的宋怯,不可能说谎,所以,她所言为真。 即是说,即便宋怯生的是个女儿,她也会全心全意的爱护女儿,用尽一切心思和手段,为女儿的前路扫清障碍。 为此,宋怯愿意付出一切。 这才是一个正常母亲的心思。 以此做对比,夏冲纹和其往上数的夏家长房七代人,猪狗不如! 他们不配和宋怯相提并论,他们都配不上‘人’这个字。 夏家,于百多年前开始,为了追求家族富贵昌盛、福禄亨通,听从某邪术师指点,使用了古代风水邪术中最可怕的禁术,名为:九代溺女! 溺水的溺。 这术也可称之为:九代洗女! 前有万影村洗鬼之躯,后有前首富九代洗女; 这个‘洗’字,让人心生恐惧。 他们,用之于洗的材料,不是水,而是人命,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九代溺女邪术,顾名思义,连续九代,长房长女只要出生,就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被其父亲,亲手溺死在水中! 此术的丧心病狂已经到了极点。 夏家选择尾霖河,做为溺死家族长女的地点。 在夏冲纹之前,夏家已经施行了七代溺女邪术。 不是简单的溺死女婴就成,每一次溺女,都需要相应的邪术符箓配套施展。 就是襁褓之外贴着的那些符纸。 没有这个做加持,九代溺女就是个笑话! 平白溺死长女,却不会真的有所收益。 无疑,指点夏家施行九代溺女邪术,去逆天改运的邪术师,真的很有法力。 加持在夏家身上的大术力量,让夏家男丁于溺女大术开启后,世代大豪、满门富贵! 这些,原本是上天赐给夏家历代长女的福运,都被夏家使用九代溺女邪术劫夺而来,充做自家儿孙辈养料,这才让夏家男丁一代更比一代强! 他们,享受了本不该自身享受的东西。 我年纪轻,养父数年前也没了,因此,对此术没有认知;但年纪数百岁的仙家白针,可太有印象了。 因为,她所经历过的那个封建辫子朝,民间溺死女婴者,众! 所以说,当我将魇中魇时的经历,写在第三张白纸上,白针只是一看,就想到了目前已经绝迹的超级禁术,九代溺女! 那时候起,我方就严密关注着夏家动静。 其长房长子的媳妇,于今夜生产。 我们就来尾霖河守株待兔了。 果然,这对魔鬼父子,带着刚生下不久的女婴,来尾霖河继续九代溺女邪术了,被我等抓个正着。 夏存呈亲手将女婴投河的画面,已经被照相机捕捉到。 铁证如山,不容对方狡辩! 第86章 不如成全我家的僵尸! 此事,于此时看来,充满人算不如天算,命运诡异难测的味道。

或许,是上天都看不过眼了,此术传到夏冲纹这代,出了大纰漏!

就是夏冲纹表妹年轻时暗藏身孕、远走他乡之事。

当时,并未对夏家运势产生影响。

但夏冲纹长女满十八岁的那一天,九代溺女邪术的反噬,正式开启了!

夏冲纹从首富宝座跌落,夏家男丁的运势,一路往深渊里狂坠!

这时候,他必然意识到,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长女。

迫在眉睫的是,阻拦夏家男丁被反噬到挨个死亡。

如是,他使用了另外一种邪术。

请东南亚大师来此坐镇,设置‘镇邪假山’。

其内镇着的是,横死于二十二周岁这一年的新娘!

这种邪术,利用横死新娘的遗骨,转化为封印之力,抵挡九代溺女邪术的反噬。

每过一年,就得增加一个横死新娘!

不然,就维持不住封印,那么,在九代溺女邪术反噬之下,除了夏家女性之外,夏家所有的男丁都得死。

此术名称我还不晓得,白针也不知道,应该是东南亚巫降宗自创的。

早晚有问出来的一天。

如此,进行了十八年!

夏家在全国筛选了十八个生辰八字相同的姑娘为目标,制造意外横死的新娘子。

暗中,取走了新娘们的尸骨或是骨灰,镇在假山之下,配合新添的厌胜术,持续地增固封印。

至于别墅中的女童像?

那是历代夏家族长,为了缓和心底的愧疚和恐惧,所供奉的玩意儿。

说白了,是治疗他们心理疾病的一种手段!

夏冲纹从谁手里学到的养鬼术?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家,连续九代的溺杀长房这一脉的亲生女儿,这哪是人能做出的事儿?

更不要说,夏冲纹为了阻拦反噬之力杀害夏家男丁,连续十八年,年年杀害一名年轻姑娘的事实了。

简直了,这还是人吗?这就是个人形魔鬼!

何况,为了补上第八代溺女失败这一环,夏冲纹还自导自演了一出鬼邪大戏。

不知夏冲纹是如何安排的,竟让那表妹母女二人,像是泼妇一般的上门吵闹,然后,借机害死了新娘子董饰萱。

再然后,假说别墅闹鬼,引我这个阴阳先生入局。

我的作用,就是向所有人,主要是向道上同行们,证明夏家真的闹鬼了!以免事后夏家被道上高人怀疑。

招魂仪式啥的,早就在夏冲纹的算计之中。

他借机安排数个摄像机在场录像,加上我这个阴阳先生为人证,顺利的、防卫反击性质的杀了三十六岁长女,弥补了九代溺女缺失的一环。

整个事件,我不过是个适逢其会的阴阳先生罢了,夏家就没想过要害死我。

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阴阳先生参与进来,肯定会收入一大笔钱财,也会充作人证。

证明夏冲纹在自卫模式下,失手杀了刚认下的亲女儿。

一环套着一环的,夏冲纹将这一切都算计到骨子中了。

能如臂使指地控制那些鬼新娘,我私下判断,鬼新娘团队掌控在夏冲纹的手中。

他就是那晚驰援养尸人的养鬼师!

鬼新娘们的所有行为,包括别墅时针对我所摆出的追杀场面,背后都是夏冲纹在操控。

但魇中魇时,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时候,我和前七代被溺死的夏家长女的阴魂们接触到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经历。

七个被溺死的夏家长女们,希望我能帮她们解除封印,就是那‘假山镇邪’。

这样一来,她们就可以继续引导九代溺女大术之力去反噬夏家男丁了。

如此,不就报仇了吗?

可惜,夏冲纹长女的死,补上了缺失的一环,女婴们自然就无力引导大术去做反噬了。

直接被刺死,似乎,不符合‘溺女’说法。

但这不过是弥补手段,估计,没那么讲究,是被九代溺女邪术所接受的。

因此,夏冲纹长女身死的那一刻,九代溺女邪术就走回了正轨,反噬夏家男丁的邪力紧跟着消失,自然就不需要假山镇邪(封印)了。

这也是随后夏家削掉了厌胜术的原因所在。

也不必继续增加鬼新娘的数量了。

因而,极阴养尸地中,鬼新娘遗骨都被收走处理掉了。

但夏家没想到的是,我这人,不是收完钱就不再参与的主儿!

这事只要还有疑点,那我就会揪出幕后黑手。

如是,失控的部分出现了,那就是我。

就如夏冲纹所言的,要不是因为夏存呈媳妇儿这两天要生产,他得盯着夏存呈完成最后一代的溺女过程,他早就来找我算账了。

此事的来龙去脉,就是这般的匪夷所思!

谁能相信,这么一个全城有名的大善人,不但亲手杀了自家女儿,甚至,暗中导演了十八横死新娘?

更不要说,夏家别墅地下的极阴养尸地了。

那里面,至少死亡了一百多名无辜生人。

厌胜术中,有四颗死人头颅。

这些,都和夏冲纹脱不开干系。

这边,随着我的暴怒,天雷降临,狠劈夏家父子!

下一刻,他俩头顶都浮现虚影,其中之一是护身观音,另一尊是护体金刚。

雷霆之下,夏冲纹脖颈间的护身观音猛然碎裂,夏存呈那边也是一个样,护身金刚吊坠崩碎。

他俩,很是侥幸的从天降雷罚中脱身出来,一个个仇恨的望向我。

“梁松禹,你真是胆大包天!敢伸手破坏夏家的大术仪式?不要命了?

将婴儿还回来,不然,我誓要将你抽筋剥皮!”

夏冲纹大怒,随之,他身边空气扭曲起来。

阴风大作,一个接着一个鬼新娘于阴风中闪现,长舌弹出,悬浮离地三尺飘着,齐齐意识锁定了我,一言不合就要集体轰杀我的姿态。

“哼,果然,你就是养鬼师。夏冲纹,你们人手多,我方人手也不少啊。”

我将婴儿交向身后。

鬼附尸元鳕儿轻柔的接了过去。

梵魔刀出鞘,我用刀尖指向夏冲纹父子。

与此同时,银白虚影闪动,高树上,仙家白针亮相出来。

我方这边阴风大作,沐大叔、纯纯姐、粽姨,三大凶灵集体现身。

宋怯的鬼发幡在阴风中猎猎,一双鬼眼死死盯住夏冲纹,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在宋怯这等爱护儿女的女鬼眼中,溺毙自家亲骨肉的夏冲纹父子,该被剁成肉酱!

“王叔!”夏冲纹意识到局面不利,高喊一声。

“唉,到底是走到这步了,梁松禹,何苦来哉?”

苍老的声音,臃肿的身材。

养尸人出现了。

他身后,跟着一绿一红两具僵尸。

他没有遮挡面容,正是那日和夏冲纹一道出现在白事铺的老管家!

联想到他也姓王,我下意识的问:“王二,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祖,距我这辈儿有六七代了。”

王管家抱拳对着西方一礼。

我不再多问,而是蹙紧眉头,看向养尸人身后的两具僵尸。

那大成的绿毛僵当然熟悉,不熟悉的是,通体两厘米红毛的僵尸!

两日前,这具红毛僵尸不过是初具雏形,眼下,就完成蜕变了?这进化速度太吓人了!

因着突然出现的红毛僵尸,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方不敢轻举妄动了。

“夏家别墅厌胜术,是你,还是夏冲纹布置的?”

我的话打破了平静。

王管家矜持的笑了笑:“让梁师见笑了,厌胜术是我布置的,为此,杀了四个生辰八字合适的男女;梁师可以安心,这四个男女,都是犯有死罪的邪恶罪犯。”

王管家的这个话倒是让我意外了。

“好大的势力!”我讥笑一声。

“那么,你在极阴养尸地豢养僵尸,所杀的一百多人呢?他们,都是死刑犯不成?”

这话扔过去,王管家面上笑意僵住了。

半晌后才说:“他们吗?大都是些惹人厌的,再不就是不合群的,离家出走的,青春期叛逆不听管教的,也没谁关心他们是死是活;

反正,这类废物消失了,也没谁注意的到。这些人活着,除了浪费空气,对社会也没什么价值,不如成全我家的僵尸。”

“住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那可是一百多号活生生的人!

你管他们是不是惹人厌烦?是不是对社会有用?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生死?

老东西,只此一点,你就触犯了道上禁忌,该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

梵魔刀死死指着对方,我嚎叫般的怒骂。

“小崽子,我和夏冲纹都师出于马来洗牙巫降宗,可不是你们道上的人,休要用道上规矩来约束我们。

老子就这么做了,怎样,有种你来咬我啊?”

王管家自报马来洗牙巫降宗门徒的身份后,态度跟着嚣张起来。

“老东西,你先别嚣张,待我问过夏冲纹,有关于九代溺女邪术中一些不解之事的,再和你一决高下。”

我用刀尖儿点着对方。

“梁松禹,你年纪轻轻的,可真是厉害啊,九代溺女大术这等隐秘之事你都知晓了?那还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夏冲纹摘下金丝眼镜,用软布擦拭着,眼神中,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