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 1. 第 1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意识混沌间,乘袅又被拉进了那个梦里。 自十日前从沉睡中醒来,她就反复的被拉进同一个梦境中。梦境告诉她,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她与未婚夫季烆是这本破镜重圆文里的男女主。 故事很简单。 她与季烆乃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所有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是天作之合。 他们十七岁定情,十八岁定下婚约,两家相约在乘袅满二十岁后便举办结侣大典,正式结为道侣。 结果在大典前夕,乘袅因救人重伤,因伤及灵根,自此沉睡了十年。这十年中,季烆上天入地,寻遍天材地宝,想尽办法为她治伤,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不知凡几,其间深情难以赘述。 十年中,他成了世间无数人夸赞的难得痴情人,乘袅成了九胥大陆无数女子羡慕嫉妒的存在。 与之相对。 季烆有多宝贝乘袅,便有多憎恨文喜。 文喜便是十年前乘袅救下的那个凡人少女。为了救她,乘袅才没有来得及躲开妖兽的攻击,不幸被击中灵根,导致沉睡了整整十年。 因此,季烆厌恶极了文喜。 即便文喜无辜。 以他的性子,他本应早便亲手除去了这个碍眼的存在。偏偏因为文喜是乘袅以命救下的人,他非但不能对其动手,甚至不能让她轻易死掉。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凡人少女竟根骨极佳,因此被昆仑掌门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而她不负所望,勤奋刻苦,不过十年,便已修至金丹大圆满,这般快的进境,甚至超过了乘袅。 但文喜心性甚佳,哪怕一跃登天,也未曾骄傲自满,更知恩图报。为了报答乘袅这位救命恩人,文喜数次深入险境,只为了寻得各种灵药。 修炼所得积攒,她全部花在了乘袅身上。 真算起来,文喜其实也是当年妖兽作乱时被牵连的无辜。所以,即便起初大家对她有些埋怨,但在她这些年的拼命报恩之下,埋怨也渐渐消散了,并慢慢对她另眼相待。 唯有季烆一如既往的厌恶她。 但因着乘袅的伤,两人不时联合起来去取天材地宝。 季烆出身西州季氏嫡支,乃是季氏少主。他出身高贵,又天赋异禀,自幼拜在九胥第一人无暇剑君蔺霜羿的门下,不过三十,便结成元婴,惊人的修炼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的师尊。 如此惊世奇才,又生得俊美不凡,心慕他的人自然数不胜数。是以,即便乘袅是九胥帝女,身份高贵,又有绝色之容,天赋也不差,在许多人眼里也不怎么配得上季烆。 毕竟万年过去,乘氏皇族早已没了当初立国时的风光。甚至随着几代以来青黄不接,早已是江河日下,空有皇族之名,实际上对九胥的掌控已不如四大世家。 尤其是季烆所在的季家,如今已隐隐有了九胥之首的气势。 季烆之优秀,毋庸置疑。 所以文喜会喜欢上他,也是极其正常之事。 不过季烆心有所属,已有婚约在身,未婚妻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文喜没做那等横刀夺爱之事,是以只把恋慕埋在心底,准备藏一辈子。 然而情爱又岂是能轻易藏得住的? 在一次秘境遇险中,文喜为季烆挡下了致命一击,她以为自己将死,终于忍不住对季烆吐露了爱意。 季烆当然没有接受,只不过为了救她,情急之下用了同命蛊。 同命蛊本用于道侣之间。 种下同命蛊的道侣,能共享修为和寿元。若是一方受伤垂危,只要道侣尚在,便能借用道侣一半精血,保下一条命。 算是真正实现了生死与共。 世上结成道侣的很多,但愿意种下同命蛊的少之又少。一来同命蛊珍贵罕见不易得,二来却是人心难测。 因此选择种下同命蛊的道侣,在世人眼中,意味着情比金坚。 季烆寻来的这对同命蛊本是要用在他和乘袅身上。结果阴差阳错,用在了文喜身上。 书里,乘袅因此误会两人的关系,认为季烆移情别恋,怒而与季烆分手。虽然后来在季烆的努力下,乘袅终于明白自己误会了他,两人重归于好,但到底平生了许多遗憾和伤心。 季烆从未喜欢过文喜,至始至终只爱她一个人。 按照剧情设置,文喜只是他们男感情路上的考验石,是推动剧情进展的工具,只是一个配角。 可惜书里的乘袅当局者迷,堪不破这一点,才让两人错过许多。 “袅袅,我说过,我此生唯爱你。你为何不信我?” “难道我们多年的情谊,我做了那么多,都无法让你打消猜忌吗?” 浴池里,乘袅倏地睁开了眼睛,挣脱了那个奇怪的梦境。但饶是清醒,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季烆失望至极的质问声。 那声音仿若就在耳畔,清晰又刺耳,让她无法忽略。她抚了抚自己的心口,那里忽而传来一股隐隐闷痛,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 “回天珠,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把我拉入那个梦境。” 乘袅语带不满。 “那你信这个梦吗?” 一颗白玉般的珠子藏在了乘袅的丹田中,围绕着她黯淡的金丹急速转动,与此同时,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闻言,乘袅皱眉未答。 乘袅此次之所以能从沉睡中醒来,便是因为季烆在东海寻到了一颗鲛珠。传说鲛人擅长治愈之术,鲛珠更是其精华所在,乃是疗伤圣物。 服用了鲛珠,凡人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修士能增进修为,也能疗伤治病。 其中效果与鲛珠的能量相关。 鲛人已经千年未曾现世,这颗鲛珠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到。 但无人知,这颗鲛珠里面竟藏了一物,便是回天珠。回天珠乃是上古奇物,传说能洞察三界,有回溯时空之能。 所以回天珠的话似乎有可信之处。 据回天珠所说,它是扭转了时空,从未来归来。只因百年之后,九胥大陆遭遇灭世浩劫,生灵涂炭,唯一能拯救危世的人便是天赋异禀的季烆。 只可惜,因她与季烆闹别扭,导致季烆进境缓慢,又受了伤。最后虽勉强救世,季烆却性命垂危。 未来的她后悔自己的任性,所以寻来回天珠,回溯时空,想要改正曾经的错误。 乘袅本来不信,只不过回天珠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一些事情也一一发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这本书是真的。 “归根结底,你与季烆之所以错过那么多,皆是因为你误会了他与文喜的关系。这一次,只要你坚定的相信他,那么很多错事都不会发生。”回天珠信誓旦旦道,“当然,这一回我来了,你肯定不会再做那些错事了。未来自然就能改变了。” 乘袅不语,神色冷淡,仿佛陷入了深思。 药浴浓重的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密密麻麻的疼痛更是连绵不断从身体各处传来,让乘袅有些心烦意乱。 服下鲛珠后,乘袅顺利醒来。 只不过这颗鲛珠力量有限,虽唤醒了乘袅,却无法治愈她的伤势。 在沉睡之前,她便已结成金丹。但因伤了灵根,修为退步到了金丹初期,身体也还处于虚弱之中。所以需要每天泡药浴。 但如此还不够,想要恢复从前,还需寻到万年血芝,才能彻底治愈。 血芝易寻,万年血芝却极其难寻。 或者准确的说,乃是传说中的存在。 乘袅如今用得是千年血芝,无法彻底修复她的灵根,只能暂时压制伤势,阻止恶化。 为此,这些日来,即便她醒了,与季烆的相处时间也极少。只因季烆一直在寻找万年血芝。 三日前,季烆得到有关万年血芝的消息,便极快赶了过去。 以他们的身份,当然可以派下面的人去寻,但他不放心外人,非得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毕竟万年血芝这样的珍宝,但凡出来,必会引得四方争夺。谁也不能肯定下面的人能否经受得起这样巨大的诱惑。 所以季烆的担心合情合理。 若非乘袅现在不适合动用灵力,她也要亲自去一趟。 “殿下,季家的聘礼已至,帝君帝后请您过去。” 直到门外忽然传来婢子的声音,她才眨了眨眼睛,眉宇间的冷漠倏然散去。刹那间,她又变成了温和无害的九胥帝女。 “殿下,季少主还亲自捉了一对疾风雁,一起送来了呢。” 女婢的语气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下聘时,男方通常需要准备一对大雁,以示其对女方的重视,也是承诺。大雁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送女方大雁,是告白,更是誓言。 疾风雁生得极为漂亮,但因其速度极快,乃是最难捉的一种大雁。便是化神修者也不一定能捉到,何况是元婴? 所以季烆送了疾风雁过来,一来表明了他对乘袅的重视,二来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他不仅是元婴中的第一人,甚至可以越阶对敌,不负盛名。 是以,婢子们才这般高兴。 “看吧,季烆多在意你啊。”回天珠又开始絮叨,“你这次一定不能再误会他,不能重蹈覆辙了。” 未婚夫厉害,乘袅自也与有荣焉。她没理回天珠,从药浴中起身,换上新衣,又让婢女为其梳发,打扮一新,这才出了房门。 刚至正殿,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 男人着一身玄衣,手里提着一对漂亮的大雁。他身上还带着一点血迹,萦绕着一股血腥之气,但手里的疾风雁干干净净,纯白的羽毛上未曾沾上半点污秽,依旧美得纯洁又耀眼。 这明显是男人精心保护的结果。 乘袅脚步微微一顿。 他生得俊美,却天生冷峻,眉目间尽是冷冽,仿若雪山上万万年不化的冰雪,好看却少了人气和生气。 旁人被他的神容吸引,又畏惧于他冷漠如刀的气势,想要靠近又不敢上前。 然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霜雪 2. 第 2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算下来,这是乘袅第三次见文喜。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 九胥共分五州四海,帝都居于中州,周边十二城拱卫。那年,外城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兽潮,妖兽凶性狂发,肆意伤人。 凡人脆弱不堪,想要平息兽潮,自然只能是修士。 作为帝女,乘袅当仁不让冲在前方,对上了一只入魔的金丹期妖兽。这妖兽因入魔激发了凶性,修为大涨,已算是半步元婴。 但即便如此,乘袅也能拿下,只不过要多废一些功夫而已。 她与金丹妖兽战了整整一天,终于占的上风,眼见着就能把这妖兽毙命,不想看见了被卷入战场,正四处狼狈躲避的文喜。 恰好,文喜慌忙之下,无意入了那妖兽的狩猎范围。 彼时,文喜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女。她身量不算高,而且很是清瘦,身上的布衣早已破烂不堪,血迹斑斑。 血肉之躯,脆弱无比。面对凶恶的妖兽,即便有心抵抗,也是徒劳。 在开战之前,他们早已派人清场,按理,此处不应该出现凡人。但事情难免会有意外,此刻也不是追究根源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救人。 凡人在修士眼中,犹如蝼蚁。九胥律法只规定了修士不得无故伤害凡人性命,并未要求修士保护凡人。 闯入战场的凡人其实不止文喜一个,但非常时刻,没有修士愿意为了一个凡人涉险。 但乘袅乃九胥帝女,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于她而言都是九胥子民,无甚不同。她当然不能对臣民见死不救。 众目睽睽之下,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对文喜置之不理。 战势危急,匆匆之下,她其实并未看清文喜的模样,唯有那凡人少女那双黑亮的眼睛让她印象还算深刻。 她的眼底满是绝望,但令人意外的是,哪怕已是穷途末路,她也未曾放弃,依旧在试图自救。 绝望,却不屈。 与那些因害怕涕泗横流的人不同,纵使害怕,文喜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乘袅挺欣赏这样的人。 那时,她甚至想着,待兽潮结束,回去之后便让人为这姑娘测试灵根,若有仙缘,不妨留下来,好好培养。 有这番心性,即便天赋普通,也能有所成就。 她认为文喜会是一个人才。 事实证明,乘袅的眼光确实不错。十年过去,当初那只能仓皇躲避的凡人姑娘成了金丹修士,已是无数人眼中百年难出的天才。 第二次见文喜,是乘袅醒来的当日。 文喜身着昆仑亲传弟子的青袍,向她重重磕了三个头,身形依然清瘦,但背脊挺直,再无初见时的无助怯弱,眉宇间全是坚韧以及显露的自信,郑重地道:“殿下的救命之恩,文喜谨记于心,今生必报。” “我定会寻到灵药,治好殿下的伤。” 说完后,她没多停留,转身出了皇宫。此后数日,再未出现。 当时乘袅方苏醒,身体虚弱,精神不济,也还未被回天珠拉进那个梦境,是以并未多注意文喜,只知道是自己十年前救下的那个凡人。 在知道文喜成了昆仑掌门亲传弟子后,乘袅首先想到的是,要如何把这人笼络过来。 皇族式微,想要重振昔年荣光,当然需要各种人才。因此,她见文喜知恩图报,心中自是欢喜,心想这人救得也不算太亏。 即便回天珠告诉她,她和文喜是书里的女主和女配,这个念头也未曾消失。 她向来奉行眼见为实。 直到此刻,是她们的第三次见面,乘袅才有时间和精力仔细瞧她。 文喜看上去与初见时有着相似的狼狈,但又与曾经不一样。她是个美人,但五官在美人如云的九胥大陆算不得多漂亮,不过她身上最吸引人的不是容貌,而是眉宇间的坚韧和毅然。 像是一株开在沙漠的花。 * “不会走路?” 看着浑身浴血的文喜,季烆脸色难看,声音冷若寒霜,“这里是正殿,岂是你能随意闯入的地方。” 文喜脸色发白,看着季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那对疾风雁,怔了一下,才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 她很聪明,似乎立刻明白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还想解释,但身体过于虚弱,话未说完,她已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面如金纸,随即眼睛一闭,就这般晕了过去。 季烆脸色一冷,托住她的身子,音量蓦地提高:“传灵医!” 不远处,乘袅看着两人几乎交缠在一起的衣袖,目光微暗,面上却挂着惊讶和担心。 似乎并未在意未婚夫与其他女子亲近。 早有宫人看到了文喜的模样,早便去叫了灵医。因此,灵医很快就匆匆赶过来了。 灵医检查过后,沉声道:“文姑娘应是被血龙虫所伤,外伤严重,毒素又侵入肺腑,所以才吐血昏迷。” “血龙虫!” 有人忍不住低呼一声,“对了,文姑娘是去寻万年血芝了,难怪会遇上血龙虫。” 血龙虫最喜食血芝,通常会守在血芝周围。所以想要取得血芝,常常需要与血龙虫交手。 血芝年限越深,守在其旁的血龙虫便越强大。而守在万年血芝庞的血龙虫往往有元婴修为! 文喜敢以金丹对上元婴妖兽,光凭这份勇气和胆量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何况她还活着回来了。 “这世上,如文姑娘这般不忘救命之恩,当真能以性命还恩的人太少了。” 无论何时,知恩图报的人都让人敬佩,也让人心生好感。 殿中随侍的宫人都唏嘘不已,唯有季烆站在一旁,脸色冷漠如雪,至始至终不发一言,只不觉间微微蹙了蹙眉。 他立在那里,似有些失神。 乘袅把众人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 老实说,若文喜真的只是为了向她报恩才做到这份上,那她也会喜欢这个品性善良的好姑娘。 当然,时候还早,她从不会轻易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下定论。 “这毒可能解?”乘袅上前一步,面带担忧,“文姑娘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灵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治好文姑娘的伤。” 说着,少女轻咳了一声,眉眼间的病弱越发显眼,幽幽一叹:“我的身体已成这样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倒是文姑娘天赋极佳,心性至纯至善,乃是我九胥难得的人才,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本就是初初苏醒,伤势未愈,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态,面上自然不如健康的人红润,而是微微有些发白。 她今日着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颜色鲜嫩亮丽,本应为她带上几分生机和活力,此刻却是起了反作用。 非但显不出好气色,反而越发凸显了那份本想隐藏起来的虚弱。 一旁,季烆似倏然回神,移至乘袅身边。瞧见少女发白的面色,眉间紧锁。他没说什么,只伸手便想揽住乘袅的肩,想要扶着她。然还未碰到衣裳,少女便朝旁微微移动了半步,恰好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摸了一个空,顿在了半空。 “袅袅?” 季烆凝眉,有些意外。 乘袅又咳了一声,微微摇头,传音道:“别担心,我没事。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话间,她微微垂首,苍白的面颊染上了一点薄红,似是羞赧。 季烆心里的那丝异样瞬间便消散了。 他与乘袅虽是未婚夫妻,但到底未曾正式成婚,在外人面前太过亲近,确实不够庄重。 “我在你旁边,你若是累了,便靠过来。” 须臾,他也传音道。 少女白玉般的耳尖微微颤动,微微泛着胭红,低低嗯了一声。 …… 十年说长,也不算太长。 至少于修士而言,只不过是人生中很短暂的一段时光。能被选入宫中的人,不论是侍卫,还是宫人,皆非凡人,最差也有炼气修为。 修士的寿命比凡人长,记忆当然也比凡人好。 是以,所有人都还记得十年前那位九胥帝女是如何惊绝天下。 帝女乘袅,出身尊贵,容貌艳绝,天赋出众,却并不自傲,未有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反而温和有礼,宽厚待下。 当然,更不失气度和风华。 总之,十年前的帝女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与此刻的脆弱截然不同。 思及此,众人皆忍不住想,若帝女未曾伤及灵根,沉睡十年,想必也已至元婴了吧,届时又该是何等风采? 若非帝女舍身相救,文姑娘焉有今日成就? 当时,文姑娘可只是一个小小凡人。可帝女未曾犹豫半分,毅然决然以身相护,这份心性更是难能可贵,令人敬佩。 犹记得,万年前,还未有九胥国。那时没有律法约束,只奉行弱肉强食。莫说凡人,便是大部分修士都过得极其艰难。 各族厮杀,强者没有约束,只凭喜好伤人杀人,弄得生灵涂炭,一片混乱。 直到女帝乘微横空出世,建立九胥国,制定了九胥律法,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才迎来了和平。 律法之下,一视同仁。 凡人不再被视为猪狗,修士也不能再凭借修为胡乱行事。 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一旦犯法,绝不姑息。 当然也有人反对,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他们无法无天惯了,如何甘心被压制管束? 可惜他们不是女帝乘微及其座下四大军团的对手,因此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听话。 女帝乘微被世人誉为元、祖。 只不过万年过去,女帝崩逝,乘氏皇族再未出一个能与其比肩者。 时至如今,乘氏皇族已无大乘期大能,而曾经在皇族之下的四大世家却各有一位大乘期坐镇。 尤其是季家,季家老祖更是大乘期圆满,距离飞升只差半步。 修士与凡人并存的世界,本质还是弱肉强食,想要改变规则,那必须是最强大的存在。 万年前,女帝做到了,可惜她的后代达不到她的高度,也没有她的强大,终是只能渐渐没落。 但即便如此,乘氏皇族在世人心中,尤其是凡人心里,依然有很高的地位。 帝女修为虽不如女帝,但不愧是女帝后人,如出一辙的品性高洁、爱民如子。若非她行二,又不争不抢,九胥少君之位合该落在她身上。 帝女这般好,也难怪文喜姑娘愿意以命相报。 灵医心中百转千回,脸上敬重更深几分,忙道:“殿下放心,这毒并非无解,虽毒,但还不至于致命,臣即刻就为文姑娘解毒。倒是殿下,您才刚苏醒,灵根未愈,还要多多休息才是,莫要劳神劳力。” 乘袅微微一笑:“我的身体我知道,灵医还是先给文姑娘解毒疗伤吧。莫要加重了她的伤势。” 灵医忙应了一声,听说文姑娘取得了万年血芝,如此,殿下恢复有望。思及此,他立刻开始施针用药,三针下去,文喜便猛地吐出一口毒血,悠悠转醒。 “文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文喜眨了眨眼,带着刚醒的茫然,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回过神来了,想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躺在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看着周围的人,她语带歉意,“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这点小伤,养一养便好了。” “这么重的伤,岂是小伤?”灵医不赞同道,“血龙虫剧毒无比,若是再晩一时半刻,毒入丹田,便是能救,也要遭受好大一番苦楚。文姑娘,你不能不把这伤当回事。” “我没有不顾自己,我只是想尽快取到万年血芝。”文喜声音有点沙哑,说话间,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乘袅和季烆所在的方向看去。 先落在乘袅身上,后又在季烆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经意的移开。 “殿下。”她先唤了一声,微顿片刻,又补了一声,“季师兄。” 乘袅笑着应了她一句:“醒了便好,你现在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相比她的和颜悦色,季烆的脸色却是很冷,甚至看也没看文喜,那般冷漠的态度实在刺人。 文喜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文姑娘,你不是取到万年血芝了吗?”灵医一心在血芝身上,立刻就问,“正好我在此,你快把血芝拿出来,这等灵药须得及时用了,否则,药性会随着时间流失,效用大减。” 听到这话,季烆才终于抬眸,看向了文喜,问:“你真的拿到万年血芝了?”语气难得多了一点急迫。 文喜清楚这份急迫从何而来。 季师兄这是在为他心爱的女子问,为其着急。 她垂下眼,点了点头,手上一挥,下一秒,一朵血红色的灵芝便出现在了空中。只见那灵芝不过成年男子一手大小,通体血红色,身周流光四溢,甫一出现,一股浓烈的药 3. 第 3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无暇剑君蔺霜羿,不过百岁,旁人在这般年岁时,最多不过化神,他却已是大乘期,乃是现世最年轻的大乘期大能。 虽只是大乘初期,战力却堪称九胥第一。 这份天资,堪称恐怖,也让无数人敬畏向往。 因此,数不清的人想要拜在无暇剑君门下,做他弟子,即便只是记名弟子,也足以羡煞众人了。 只可惜时至如今,剑君也只收下了一名亲传弟子。 便是季烆。 在把季烆收入门下之后,剑君便对外宣称再不收徒。也就是说,若无意外,季烆将是剑君膝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能得此殊荣,不知引得多少人的羡慕和嫉妒。 幸而季烆天资极好,又勤奋刻苦,悟性极高,修为进境极快,据说剑君在他这般年岁时也还未曾结婴,所以他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此,这才让人心服口服。 言而总之,季烆能有今日风光,一半源于季家和他自己,另一半却来自无暇剑君。 毕竟只凭剑君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号,便已能在九胥横着走了。 便是乘袅也曾暗地里羡慕过季烆能有此运道,那可是九胥战力第一。如果她能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师尊,不说能学到多少东西,首先扛着这面大旗,也能得到数不清的优待和好处。 季家便是如此。 在季烆成为剑君弟子之前,季家虽也是蒸蒸日上,但想要成为四大世家之首,还没那么容易。 然自季烆五岁入剑君门下后,季家的发展堪称飞速。 首先便是季家老祖,此前是大乘中期修为,与其他三家老祖在伯仲之间。后据说他得了剑君指点,便一路突破,短短二十五年,便成就大乘圆满,死死压住了其他三家老祖。 乘袅与季烆自幼相识,又早早定情,关系亲密,自比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季烆进境能这般快,除了他自己的原因,剑君在其中起的作用非常大。 可惜,剑君只收一个徒弟。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 比如,她若是与季烆成了婚,便是剑君的徒媳。若她有问题请教,剑君难道还真会置之不理? 须知,他可只收了季烆一个徒弟。 如他这样的大能,哪个座下不是弟子成群?是以,无暇剑君这一行为,在外界看来,便是他非常重视这唯一的徒弟。 起初,乘袅也这般认为。 直到她得到回天珠,做了那个梦,这一坚固的想法才被打破。 书中写道,无暇剑君收季烆为弟子,并非是真的看上他的天资,而是因为早年欠了季家一个人情。 季家便以这份人情交换,要求剑君收季烆为徒。 乘袅以己度人,若她是无暇剑君,非自愿收徒,想必对这个徒弟也没多少真感情,只尽到责任罢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她想要借势的想法便只能作罢了。 当然,无论收徒因由是什么,至少明面上,无暇剑君与季烆是师徒。师者,父也。论关系,堪比父子。 徒弟成婚,自然要拜告师尊。 按照规矩和礼数,在成婚之前,乘袅便要随季烆上昆仑,拜见师尊。 因此,对于乘袅的提议,季烆并无异议。两人便如此约定好了时间。 扶凤殿离得不远,很快便到了。 到了门口,乘袅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季烆道:“我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闻言,季烆愣了一下。 若是以往,乘袅绝不会说此话,通常是请他进去。不到天黑,绝不会放他离开。 她从不掩饰对他的感情,很是黏他,自然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刻。 此时已近正午,她难道不留他一道用午膳? “你几日定是在外面风餐露宿,想必未曾好好休息吧?”正想着,便见少女仰头,水润的眸子带着关切望着他,“所以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过明日,你可要早点来接我。” 最后一句,心疼之余,终是没藏住不舍。 这几日,季烆的确未曾好好休息,精神已很是疲倦。闻言,便点头应道:“好,明日我会早点来接你。” 而且他们未正式成婚,他自然不好留宿。 “我看着你走。” 少女声音清甜如蜜,望着他,似是一刻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季烆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虽是背对着她,但修士的灵敏的五感,依旧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背后那道不舍的目光。 如她所说,她果真在看着他走。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少女才收回了视线,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 * “你刚才的表现很好。”与季烆分开,回到扶凤殿后,回天珠便冒了出来,“如果你早这么明白事理,上一世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你也瞧见了,季烆对文喜态度很是冷漠,还骂她,这怎么可能是喜欢?”回天珠道,“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我也知道,真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伤害她半分的。就像是季烆对你,他话少,但你瞧,他一直关心着你。” 乘袅笑了笑,从善如流道:“你说得对,心悦一个人,是舍不得伤害的。” 她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对于季烆爱我这一点,我一直都相信。” “那就对了!”闻言,回天珠很高兴,“你只要记得他爱你,不要胡乱吃醋小心眼便好了。” “我什么时候小心眼了?”少女挑起秀眉,似不满,“你去外面随便找一个人问问,本宫可是九胥最最宽容大度的帝女。” 这一点的确是事实。 帝女乘袅的名声在百姓间向来极好。不说人人夸赞,至少无人会认为帝女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子。 回天珠见她生气,忙道:“是我说错了,你最大方明理了!” 乘袅执起茶杯,饮了一口茶,这才满意笑了,意味深长道:“对啊,我最大方了。”说着,便唤了人来。 “文姑娘为我寻万年血芝受伤,我自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一边说,她一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送到欢喜殿,着人好好伺候文姑娘,必不能有半分闪失。” 金光闪闪,灵气四溢,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全是外界难得一见的宝贝。 宫人们皆看得眼花缭乱,移不开眼。一听这些都是送给文喜的,俱都羡慕极了。小心捧着宝物出去后,便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殿下可真大方,对文姑娘真好。” “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宝物?殿下可真舍得。” “殿下向来如此,恩怨分明。文姑娘虽没拿到万年血芝,但出发点的确是为了殿下,殿下当然不会亏了文姑娘。” “真羡慕文姑娘啊。” 没多久,帝女送了文喜姑娘一堆宝贝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 …… “我大方吧?还小心眼么?” 待宫人们捧着宝物离开,乘袅慢悠悠问。 “大方!一点也不小心眼!”回天珠对乘袅的表现越发满意,大声赞道,“你这样做就对了。文喜就是个配角,只要你不在意,她的存在根本影响不到你。” “嗯,你说得对。” 乘袅深以为然的点头。 “正好无事,你不如说说百年之后的那场浩劫?”乘袅微微垂眸,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为何阿烆才是那救世之人?” 不等回天珠回答,她又疑惑的补充道:“便是阿烆天赋奇佳,百年之后能修的大乘,但想来也暂时比不得无暇剑君。” “因为蔺无暇已经死了啊。” 因着乘袅的‘乖巧懂事’,回天珠没像之前那样遮掩,脱口回道。 乘袅捏着杯子的手指蓦然一紧:“死了?谁这么厉害,竟能要了无暇剑君的命?” “倒不是旁人做的,蔺无暇会死,是因为渡劫失败,这才身死道消了。”回天珠也觉得有点遗憾,叹道,“这也是天命吧。” 九胥已有九千年未曾有修士顺利飞升了,蔺霜羿乃是这些年来最有希望的,结果连他也失败了。 所以,这便是天命吧。 时至如今,其实修士们基本已经不指望飞升了。 “原来如此。”乘袅神色不明,须臾,轻叹一声,“那倒真是可惜了。” …… 东西很快便送到了欢喜殿。 彼时,文喜已喝了药,正在案前默写灵药谱。灵药谱涵盖了九胥大陆所有现世的的灵药,详细记载了每一种灵药的特性,便是修士灵识和身体强大,想要全部默写下来,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 何况还要默写百遍。 算下来,便是不眠不休,怕是也要花上将近五天的时间。 文喜喝了药,便下床默写,连饭也顾不上吃,很是专注认真。直到敲门声传来,宫人的声音在外响起,她才微微皱眉,感觉到了手腕的酸痛。 “进来。”文喜放下笔,唤了一声。 话落,便见几个宫人手捧玉盘,推开门,小心走了进来。 甫一进来,便是灵光大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这般强烈的灵光,必是玄阶以上的宝物现世。 文喜一眼便瞧见了玉盘上的那些东西。 灵药、首饰、摆件、武器……几乎全都囊括了。即便文喜已是昆仑掌门亲传弟子,见到这些东西,也忍不住一阵失神。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她脱口问道。 宫人回:“文姑娘,这些东西都是殿下着人送给您的,请您务必收下。殿下说,这些年来,您辛苦了。她当初救您,本就是自愿。而且,她有责任保护九胥子民,让您不必有心理负担。” 对她来说,那些需要付出无数努力才能得到的宝物,于帝女而言,不过是随手便能送出去的一份微不足道的赏赐。 文喜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笔。 她抿了抿唇,道:“你们回去告诉殿下,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还请收回吧。” 宫人们又劝了几句,但文喜态度坚定,坚持不受,最后,她们只能无奈带着东西又回了扶凤殿。 “殿下,文姑娘说无功不受禄,请您收回这些宝物。”回了扶凤殿,宫人禀道,“文姑娘态度坚决,我们劝过也无用。” “那便收起来吧。”乘袅赞惜一声,“文姑娘品性高洁,是我落俗了。” 但其实乘袅早猜到了文喜的反应,所以心里并无意外,不然,她也不会派人送这些宝贝过去。 哎,她其实没那么大方。 回天珠完全不知乘袅心中所想,见此,便道:“文喜一直如此,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当初若不是以为自己将死,她也不会透露自己的心意。她本是要藏一辈子的。” 乘袅笑了笑,没说话。 既要藏一辈子,那与是死是活又什么关系? …… 季家在帝都有自己的府邸。 出了皇宫,季烆径直回了帝都的季府。平常这个时间,他通常是在练剑。然今天有些不一样,他练了一会儿剑,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走神。 半晌,他收了剑,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空荡的手心。 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那个美丽俏丽的少女。 “阿烆,我喜欢你。” 少女言笑晏晏,脸颊绯红,却依旧大胆的盯着他看。 一边说,一边去拉他的手。 而他,下意识躲了躲。倒不是不愿和她亲近,只是他一个人惯了,一时本能反应。少女却是误会了,不开心的蹙眉。 “有人看着。” 他解释道。 “我们都定下婚约了,成了未婚夫妻,早晚都要完婚,牵个手怎么了?”她不满的轻哼,“难道有 4. 第 4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即便心有准备,但真看到了这一幕,乘袅心里还是猛然蹿出了一股怒火。 “你千万别误会!”不等乘袅动作,回天珠已经在她脑海里着急大吼,“文喜受伤了,季烆才抱住她的。你听听,他还在骂文喜呢,和对你的珍惜温柔完全不一样!” “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你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真有什么,应该避嫌才对,不是么?” 回天珠担心乘袅冲出去发怒,忙语重心长的劝说:“你都知道剧情了,那就该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别再犯错了,这对季烆对你都不好。” “你一定要相信季烆,他只爱你,对文喜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不错,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当然不能犯错。 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会有损她的名声——在回天珠给她的那本书里,明确的写到,今夜她误会了季烆和文喜,当众发怒,但最后并未得到理解,甚至还因此事得了一个无理取闹和善妒的坏名声。 毕竟文喜是为了诛杀妖兽才受的伤,出发点乃是为了保护帝都,即便她未曾成功,但也算是忠心的‘功臣’。而身为同门又是帝女未婚夫的季烆抱着她护着她,也算是合情合理。 身为帝女,乘袅当然不能苛责‘功臣’。 这对她的确没有任何好处。 即便是季烆,也不能让她做亏本之事。 感情用事是最蠢的行为。 乘袅微微闭了闭眼,压下了心里的火。再睁眼时,眼里已只剩下了担忧和关切。她主动飞到了季烆与文喜身边。 “文姑娘伤势太重了,应该立刻治疗。”乘袅语带焦急,神色凝重,“阿烆,快送文姑娘回宫。不用担心这里,一只出窍期妖兽而已,帝都的金甲卫能应付得了。” 岂止是应付得了。 金甲卫乃是元祖乘微所建,跟随她四处征战,除魔卫道,乃是当时最强大的军团。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万年前,非元婴不得入。 即便过去万年,金甲卫不如当年厉害,但最差也是金丹,更有数位合体和出窍大能坐镇,因此依旧能傲视九胥。 也是金甲卫的存在,那些觊觎皇座的有心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莫说一只出窍妖兽,即便再来十只,金甲卫也能降伏。 就在他们说话间,不过几息,那只出窍妖兽已经被金甲阵困住了。最多一刻钟,这场战斗便能顺利结束。 “……袅袅?”直到乘袅到了近前,季烆才发现了她,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说话时,他下意识要把怀里的文喜推开,只是方要动手,目光触及到文喜惨白的脸色和唇角的血迹时,又倏然顿住。 “文喜方才被妖兽所伤,气力尽失,暂不能动用灵力。” 季烆的手滞了滞,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乘袅仿佛没有注意到他那一瞬的停滞犹豫,闻言,回道:“妖兽夜袭,作为帝女,我当然要来看看。” 少女看着他,忽然挑眉,面色一肃,仿佛是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她的目光在季烆抱着文喜的手上一晃而过,冷声道,“你这语气,莫不是怕我误会你和文姑娘?” 不等季烆回答,少女冷哼一声:“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文姑娘受伤了,你与她是同门,接住她再正常不过,我会生气?季烆,在你心里,我的气量这般小?” 她精致的下颌微抬,拧着眉心,带着不满和恼怒,那双漂亮的眼睛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委屈。 “是我不好。” 季烆心头一软,干巴巴说了一句。 幸而少女只又哼了一声,却没在这点小事上纠缠,只道:“好了,你快送文姑娘回宫吧。莫要耽误了她的伤情。” 说到这,少女眼里满是忧虑:“文姑娘的伤本就没好,如今伤上加伤,必定很是难熬。” 文喜的确伤得很重,昏昏沉沉,但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依旧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也能模糊看到周围的环境。 所以当乘袅靠近,她本能地撑起身子想要站起身,结果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非但没有如愿,反而差一点就朝一旁摔去。 季烆极快伸手接住了她,脸色微变:“你干什么?又要逞强?” “我……对不起,”文喜勉力睁开眼,神色微黯,先是看了季烆一眼,随即视线极快移开,看向了乘袅,“殿下……抱歉,我又添麻烦了。” 乘袅摇头,安慰道:“文姑娘不必道歉,我知你也是出于好意,并非故意。” 对上少女澄澈如水的目光,看着她脸上的赞许,文喜呼吸微微一滞。她吸了口气,终于从季烆怀里出来,重新站直了身体。 虽然摇摇欲坠,但这一次,并未倒下。 “是我不自量力,非但未帮上忙,反而添了乱。”文喜唇角紧抿道,“请殿下派人送我回欢喜殿吧。” “我来吧。” 乘袅还未开口,正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眸光微微一闪,转过身去,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飞身靠近。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头顶玉冠,容貌英俊,身着一袭玄金色的锦袍,走动间,衣摆上绣的金龙仿若也跟着在空中飞舞,栩栩如生,熠熠生辉。 “见过少君。” 一路走来,见到他的人皆微微躬身,神色恭敬的行礼。 “大哥。”乘袅眼神一亮,目露惊喜,“你出关了?”她眼眸明亮,红唇上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乘风,面上是明晃晃的开心。 此人正是九胥少君乘风,也是乘袅一母同胞的兄长。一年前,乘风为求突破闭关,是以,乘袅醒来时并未看到他。 想不到,他今夜竟突然出关了。 “我收到了你苏醒的消息。”乘风伸手轻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发顶,神色温和,“醒来了就好,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乘袅拉着他的衣袖,亲昵的蹭了蹭,笑道:“虽未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好多了。大哥是特意为我出关的?” 乘风轻轻嗯了一声。 兄妹二人眉眼生得相似,站在一起,那股相似便更重了。 少女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几分:“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我好开心。”在乘风的面前,她多了稚气,显露了几许天真,仿佛当真是一个全心信任依赖兄长的单纯乖巧的小妹妹。 为她出关? 可她已经醒来十日了。 乘袅心中出奇平静。 “那大哥这次要多陪我几日。”她拉着兄长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晃,“我好想你啊。” 乘风唇角微微翘起,神色越发温和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好。不过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处理要紧事吧。我见文姑娘伤得很重,不宜耽搁。” “大哥说的是,我正要让阿烆送文姑娘回宫,请灵医治伤。”乘袅收起脸上的笑。 “我送文姑娘回去吧。”乘风的目光在文喜苍白的脸色上微顿,唇角的笑微敛,“季少主与你即将成婚,不宜与其他女子接触,免得引来非议。季少主觉得我说的可对?” 季烆与他对视一眼,片刻,点了头:“少君说的是。” “文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乘风笑了笑,随即向文喜伸出了手。文喜顿了顿,应了一声好。 未再耽搁,乘风立刻带着文喜回了宫。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乘袅立在原地,望向兄长离开的方向,直到人不见,也未曾收回目光。 “袅袅,少君已经离开了。”季烆忽然上前一步,走到了少女面前,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明明灭灭的烈焰映着男人的脸庞,夜色下,他唇角拉得很平。 “我知道,我只是忽然发现,大哥似乎挺在意文姑娘的。”乘袅垂眸,翘了翘唇,眼底却无甚笑意,“睡了十年,这世界变了不少。十年不见,大哥只和我说了三句话。” 他这一次出关,仿佛像是只为文喜而来。 她倒是成了顺带的那一个了。 乘袅心里有点不爽,方才压下的怒火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她不舒服,其他人也别想舒服。 乘袅忽然直视面前的男人。 “说起来,我本以为你那般讨厌文姑娘,会恨不得她死了好。”她微微歪头,模样娇俏可爱,语气随意,“没想到你竟然会救她。看来,是我看轻了你。我家阿烆果真是个正直善良的好郎君。” 按理,未婚妻非但没有随意揣测误会他与他人,还这般明理,又善解人意,他该松口气,感到高兴才对。 然而不知为何,听未婚妻这般说,季烆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得劲。 “季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必须洁身自好,只得有我一个。”十三年前,他们方互表了心意,少女便显露了自己的霸道,“不许与别的女子有任何亲密接触,不许多看别的女子,也不能对她们笑……” 她一一细数了许多要求。 “若是没做到?” “那我可要生气了!”少女眯了眯眼,唇角带笑,“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所以阿烆,千万别惹我生气,知道么?” 话语和眼神里都充满了威胁。 季烆最讨厌被人威胁,但面前的人是他心爱的女子,是他未婚妻子。她的要求虽然离谱,但乘袅会这般要求他,无非是太在意他。 思及此,季烆的心便软了两分。 但起初季烆并未把少女的威胁放在心上,实在是少女说这话时,笑得那般甜软,说是威胁,却更像是撒娇。 犹记得有一次,他被花家大小姐花晶莹缠上,不小心被她拉了手。温软浅笑的少女顷刻间变了脸色,不仅与花晶莹打了一架,为此还与他冷战了半月,期间,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理会,对他也没了笑脸。 她没骗他,她确实生气了,生起气来也很是可怕。 是他没做到与她的约定,的确是他理亏。季烆便压下烦躁,哄了许久,她才终于愿意理他。 只不过后来他们虽和好了,但季烆想到此事,还是难免觉得有些烦。他每天都很忙,修炼和家族事务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时间和精力,自然不想再花精力来处理这些杂事,也不愿陪着小姑娘闹小脾气。 因此那一回后,为免麻烦,季烆习惯与异性保持距离。 他既答应了她,便不会食言。 但他其实希望乘袅在这方面能大度一些。 当初只因花晶莹不小心碰了他的手,便耍脾气的姑娘,这一次,他情急之下抱了文喜,她却这般大方明理。 “你真的不生气么?” 他忍不住又问了 5. 第 5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这不是乘袅第一次见这位无暇剑君。 在她五岁时,曾随父皇母后来昆仑参加昆仑掌门的寿辰。寿宴时,作为昆仑的太上长老,无暇剑君当然也出席了。 那时,蔺霜羿已经名震九胥。 他居上位,与掌门并排。作为九胥帝君帝后,倘若是元祖在位时,该居最高位。如今,却只能昆仑的掌门和两位太上长老并列。 毕竟若只按修为论,她父皇不过出窍,至多之能排在第二列末。 乘袅与父皇母后坐在一起。 因此,她距离蔺霜羿很近。 那是乘袅第一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剑君,彼时她年岁尚小,还未真正知事,当时便被剑君身上的煞气和血气所惊,向来无法无天的她,难得心生畏惧。 据说,那日,蔺霜羿刚斩杀了一头修为堪比大乘后期的入魔妖兽,外放的气势一时难收,所以整个人显得尤为冷酷锐利,仿佛踏血归来,令人不寒而栗。 她是先天木灵体,对此极为敏感,血气冲击下,气血翻腾,当时便晕了过去。 待到再醒来,已经回了自己的寝殿。 初见,她连蔺霜羿的长相也未曾看清,可那股堪称恐怖的威煞和肃杀之气,却已生生刻进了小乘袅的记忆里。 所以,即便此刻面前的男人看似毫无威胁,乘袅也不会小看,只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看上去甚是乖巧纯良。 今日她只是虽季烆来拜见,无需多出彩瞩目。 蔺霜羿的视线也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只落在了弟子身上。 “来寻本君何事?” 没有客套,蔺霜羿开门见山问。 季烆明显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态度,拿出一张喜帖,双手奉上,恭声道:“下月十五是弟子与帝女的结侣大典,特来拜见师尊,奉上帖子,恭请师尊。” 到底是九胥帝女与季家少主的成婚礼,便是这张喜帖怕也值不少钱。 蔺霜羿垂眸,看向季烆手上的那张喜帖。轮廓分明的脸庞没有什么变化,只袖袍微微一扬,那张大红色的喜帖便被收进了袖袍里。 “本君收到了。”他声音淡淡,言简意赅,“下月十五,会去。” 闻言,季烆凝起的眉心骤然一松,又是躬身一拜:“多谢师尊,弟子恭候师尊大驾。” 蔺霜羿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话毕,师徒二人便再也无话可说。 平时季烆来无暇峰拜见,一般都是请教问题,蔺霜羿负责答疑。但今日他来此是为了结侣大典,而且带着未婚妻子,自然不好说修炼之事。 季烆正要开口告辞,不想蔺霜羿竟先开口道:“近日修炼有何问题?” 师尊既已开口,他自然不能不答,季烆只好寻了几个问题请教。蔺霜羿也一一回了。两人一问一答,一板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客气的根本不像是师徒。 乘袅一直竖着耳朵听。 若是能得无暇剑君几句指点,定然受益无穷。只不过季烆与蔺霜羿都是剑修,所以问的许多问题都是有关炼剑的,而乘袅主修元祖乘微留下的万木长青诀,与之关系不大。 不由微微有些失望。 “你呢?”正这时,一道低越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可用剑?” 乘袅蓦然抬头,便对上了男人深幽不见底,仿若一汪幽泉的眼睛。蔺霜羿竟然会主动问她? 她心头微动,恭声回道:“回剑君,弟子会用。” 乘袅并不主修某种兵器,于她而言,无论是剑还是刀,总之都只是攻击武器而已。相比剑,她平常用鞭更多一些。 话落,便见眼前灵光大闪,乘袅定睛一看,竟见一条白色长鞭浮于面前。 这是一件天阶法器,观那灵光,已是达到了上品的品级。 “你是季烆的未来道侣,待你们完婚,也算是本君弟子,这条白灵鞭便做见面礼罢。”蔺霜羿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送出的只是一件普通法器,而非放在外面会被人人争抢的天阶上品珍宝。 “师尊赐下,袅袅,收下吧。” 一旁,季烆道。 这条白灵鞭又漂亮又实用,乘袅确实挺心动。据闻无暇剑君还是一位炼器大师,想来于他而言,这白灵鞭只是一普通法器,随手便能赐人。 这等白来的东西,乘袅当然不会拒绝。 她干脆利落的接了白灵鞭,感激又恭敬的向蔺霜羿行了一礼:“多谢剑君赐鞭。” 少女粉白的面颊微红,仰头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全是感激和感动,再无初见时的害怕。 蔺霜羿的嗯了一声,淡声道:“回吧,本君要修炼了。”眼神依旧淡漠如水,看上去颇有些冷淡。 但乘袅很满意,并不在意蔺霜羿的态度是冷还是热情,毕竟来此一回,血赚。 她和季烆齐声应是,恭顺的退了下去。 * “你这态度也太冷漠了一些,好歹是你的徒弟和徒弟媳妇,就这么打发了?”乘袅与季烆方离开,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便忽然响了起来。 下一瞬,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年轻男子突然落在了蔺霜羿面前。 他生了一双丹凤眼,眉目蕴着一股风流气,容貌比女子还要美丽,却是美的有点邪气。 此时,男人唇角含着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蔺霜羿。 能出现在无暇峰,还能与无暇剑君这般对话,自然不是普通人。不像是外人面对蔺霜羿时的恭敬和畏惧,红衣男子态度自在多了。 “身为师尊,徒弟成婚,难道不送点新婚贺礼?一条鞭子怎够?”红衣男人道,“我瞧你那徒弟媳妇气息不稳,灵台黯淡,应是灵根有损。” 确实要送。 虽然收季烆为徒,是与季家的交换,但既然收了,蔺霜羿也会尽到作为师尊的责任。 不用红衣男子提醒,早在见到乘袅的第一眼,蔺霜羿便看出乘袅伤了灵根了。 修士与凡人的区别便在这灵根之上。 有了灵根,才能修炼。而灵根的好坏优劣,又代表着修炼的天赋。一个修士伤了灵根,便是伤了根基,若治不好,仙途也就到头了。 想要修复灵根,唯有万年血芝可用。 “话说,你那徒弟媳妇倒是个难得的美人,无论是姿容还是礼仪,都堪称完美。瞧那脾性,温柔乖巧,难得佳人,让人眼前一亮。”红衣男人赞道,“你觉得如何?” “平淡无奇。” 蔺霜羿沉默许久,给了这样四个字。 “那般的美人还平淡无奇?”红衣男人挑眉,“剑君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美丑都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蔺霜羿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华衣少女,温柔乖巧,却无脾性,声音冷淡道,“与修炼有何关系?”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锋芒的人永远走不到高处。 在他看来,那位九胥帝女便是一个毫无棱角的人,比起来,还是幼时被他吓到晕过去的那个小姑娘更顺眼一些。 “行了,知道你一心大道,对美色无动于衷。”红衣男子一点也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当真要转修无情道?” 不等蔺霜羿回答,红衣男子便道:“你可要想清楚,别做后悔之事。” 他本想再劝劝,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蔺霜羿轻描淡写地说:“我已在修了。” 红衣男子:“……” * “听说今日季师兄携未婚妻来拜见剑君了。”下山的路上,有几个弟子聚在一起,有男有女,正低声闲聊着。 仙途漫漫,修炼枯燥,在宗门里,大家平常除了修炼,无甚娱乐,只能聚一起聊聊八卦。 今日最大的八卦,自然便是季烆与乘袅来昆仑拜见蔺霜羿。 季烆是昆仑新一代最厉害的弟子,是大家公认的大师兄,崇拜他的人数不胜数。有关他的消息,自然也就传播很快,也最引人关注。 “季师兄的未婚妻是那位帝女吧,我记得这位殿下因救人,不是已经沉睡十年了吗?” “据说前不久已经苏醒。” “你不知道?皇室和季家已经在筹备结侣大典了,时间定在了下月十五。” “听说这位帝女天赋甚佳,又美貌无双,与季师兄还是青梅竹马,很是相配。” “那都是陈年老黄历了。这位帝女伤了灵根,若是寻不到万年血芝,那仙途将止步金丹了。” “万年血芝哪里有那么好找,这么多年来,谁真的寻到了?” 谁人不知,万年血芝乃是传说的存在? 想要寻得这等奇珍,谈何容易?据闻皇室和季家自十年前就开始寻,到如今也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那位帝女的灵根基本治愈无望了。 “若是寻不到……那这位殿下岂不是成了废人?”有个年轻弟子忍不住道,“金丹只有三百岁寿元,她能陪季师兄多久?一个无法修炼的金丹,便是帝女,也配不得季师兄吧?” 乘袅与季烆方从无暇峰出来,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这些闲话。 能入昆仑的弟子,皆称得上是天之骄子,最差也能修炼至金丹,自然是前途无量。于他们而言,一个无法进阶甚至不能轻易动用灵力的金丹,的确算是个废人。 乘袅知道自己会恢复,所以并未发怒,面色未变,倒是季烆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就骤然沉了下去。 斩天剑倏然出鞘,如疾风闪电一般,朝着那个口口声声说废人的弟子攻去。 “有人偷袭!是谁!” “——不对,这好像是季师兄的斩天剑!” 有人认出了这柄此刻带着凶狠杀气的剑,惊呼一声。 那弟子已是金丹初期,然面对这等攻势,竟是毫无还手之力。惊慌之下,防护罩也来不及撑起,便被逼的步步连退。 身后便是万丈悬崖,眼看着便要退下去,乘袅仿佛才恍然反应过来,忙拉住季烆的衣袖,急声道:“阿烆,快收手。” 6. 第 6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用命换来的宝贝,会舍得用在厌恶的人身上么? 乘袅没再继续深想下去。 她早说过要眼见为实,在事情未曾发生之前,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下判断。毕竟无凭无据,便是判了,也不能服众。 她喜欢让人心服口服。 不过该有的警告,还是需要的。所以乘袅应了一声好后,便笑着补充道:“阿烆,那你得记住今日的话。待我们结侣大典,便种下同命蛊。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你知道的,我讨厌被人欺骗。”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悦耳动听至极。 “我自不会骗你。”季烆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确从未骗过她。 季烆不是个轻易许下诺言的人,在此之前,但凡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他全都做到了。 所以她愿意给他机会。 “我信你。”少女伸手轻轻抚了抚男人轻拧的眉心,温柔浅笑,“我知道,我家阿烆对我最好了。” 那只玉白的手极轻的从他的眉心掠过,如蜻蜓点水,轻淡的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偏偏又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亲密的行为了。 确切地说,自少女苏醒,便不如以往那般靠近他。曾经,她很喜欢靠着他,会调皮的牵他的手,会依恋的倚在他的怀里,甚至会大胆的在他的脸上猝不及防的落下柔软的吻。 季烆的心脏不自觉跳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抓住那只白皙纤滑的柔荑。 然未等他动作,少女已经收回了手。 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拢回了华丽精致的宽大袖袍间。 犹如一阵风猝不及防的从心湖飞速掠过,挑起阵阵涟漪,又消失的彻彻底底,仿佛只是一场看似触手可及的幻梦。 季烆的心忽然空了一下。 * 从无暇峰出来后,他们又去了昆仑掌门所居的混元峰拜见。这是礼数,自不能省掉。 掌门梅望雪早已收到了消息,是以,待乘袅和季烆到时,便直接被邀了进去。 梅望雪已是合体后期的修为,又是昆仑掌门,身份修为皆不能轻忽。按照辈分,还是季烆的师伯,乘袅和季烆自然以小辈礼拜见。 “去拜见过你们师尊了?” 梅望雪受了两人的礼,笑着问道。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生得器宇轩昂,又身居高位,浑身气势极强。不过此刻面上挂着慈和的笑意,语气温和,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让人心生亲近。 季烆和乘袅点头应是,态度很是尊敬。 “无暇怎得没多留一会儿?”梅望雪笑着摇摇头,“好歹也是唯一的弟子,又是人生大事,合该重视一些。” 无暇是蔺霜羿的尊号,也是他的字。 梅望雪是师兄,以字相唤,更显亲近和重视。 季烆道:“师尊喜欢清静,弟子不敢扰了师尊清修。” “是也,无暇性子独傲,向来喜欢独处。”梅望雪点了点头,问,“你与帝女成婚的事可禀了他?他怎么说?” “师尊说下月十五会来。” 季烆回。 闻言,梅望雪便笑:“你师尊最不喜喧闹,已有数十年未出无暇峰,到底是唯一的弟子,果然不同。” 季烆垂首,认真道:“师尊待弟子不薄。” 这确是实话。 蔺霜羿虽性子清冷,但该教给弟子的东西,也未曾少过。甚至因他修为高深,私藏丰富,对唯一的弟子也从不吝奢,季烆得到的比同代的其他弟子多很多。 季烆但有疑问,他也从不藏私。 季烆能有今日的成就,固然与天赋和努力有关,但与蔺霜羿的教导也脱不了关系。 是以,季烆从心底尊敬自己的师尊。 一旁乘袅也笑道:“剑君的确温和大方,方才还赐了我宝贝。”那白灵鞭,她第一眼看到就很是喜欢。 这等宝物,不是谁都能轻易送出手的。 梅望雪哈哈笑了两声:“可不是,无暇这人最是手松。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乘袅维持面上淡笑。 梅望雪笑了一会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乘袅,问:“说起来,还要多谢帝女当年出手相助,救下我那小弟子。若非帝女,阿喜怕是已经命丧妖兽口中了。” 话音未落,他轻轻一挥手,一个储物袋便飘到了乘袅面前。 “本座知皇室不缺宝物,想来想去,干脆只备了这百万灵石,送予帝女花费吧。还请帝女收下这份谢礼。” 老狐狸! 乘袅没接,笑道:“前辈言重了。平民安康则江山稳固。我乘氏元祖曾有言,国以民为本。文姑娘是我九胥子民,我既是九胥帝女,便有保护九胥子民的责任。既然是责任,怎能收礼?” 她若是接了,岂不是白睡了十年? 区区百万灵石而已,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半条命才值这点钱。 乘袅笑着向梅望雪行了一礼,道:“前辈爱徒之心,我明了。但这份谢礼,还请前辈收回吧。” 话说到这里,梅望雪当然不可能再执意要乘袅收下。 他深深看了乘袅一眼,须臾,笑意更深:“帝女志向高远,品性高洁,倒是本座狭隘了。” “前辈谬赞,这不过是每个乘氏子女都应承担的责任罢了。” “帝女说的是。不过本座听说,阿喜又受了伤,如今在皇宫养伤,又给你们添了麻烦。”梅望雪收回了那个储物袋,叹息道,“我那小弟子性子执拗又好强,她心里一直念着帝女的救命之恩,想要报答这份恩情,我是怎么劝也不听。” “文姑娘知恩图报,这般品性当是好事。”乘袅道,“我很是庆幸当初能救下她,没有埋没这样难得的奇才。能有文姑娘这样的人才,亦是我九胥之幸。” 说着,她笑着眨眨眼:“还望前辈不要对文姑娘太过苛责,我从未后悔当年救下她。”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沉默的季烆面色微冷。 “即便以命为代价?”梅望雪道,“殿下如今损了灵根,倘若治不好,仙途止步于此,当真不悔?” 乘袅轻笑一声,坦然道:“不悔。” 不后悔当然是不可能的。乘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伤得那么重。但救都救了,现在说后悔,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件事,为自己多多争取好处。 “好好好!” 梅望雪大笑着说了三声好,看向乘袅的眼里充满了欣赏,“不愧是元祖之后,果真不同凡响。” “不过是本分罢了,不值当前辈如此夸赞。” 少女微垂着头,姿态谦和,毫无骄矜。 殿中还有其他人,不拘是弟子还是杂役,闻言,皆是目露崇敬的看向那位看似纤弱的少女。 一声责任,一句本分,说起容易,做起难。若有人能做到,自令人肃然起敬! * 梅望雪并未留两人多久。 只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乘袅和季烆便出了混元峰。两人也没昆仑停留多久,下午时,便通过传送阵回了帝都。 回去的路上,季烆一直没说话,脸色有些冷。 直到到了宫门口,季烆才终于开口:“你今日对师伯说不悔。所以如果当初知道会受那么重的伤,你还会救文喜?” “你生气了?” 闻言,乘袅看向他。 她其实早便察觉了季烆的异样,心里有所猜测。本以为季烆不会说出来,不想,还是开口问了。 “我难道不该生气?”季烆面若寒霜,“乘袅,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愿意牺牲自己?” 当然不愿意。 但心口不一,不是人的专长么? 没等乘袅回答,季烆再也压不住怒火,冷声道:“她算什么,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救?乘袅,我不允许!” 那双深黑的眼眸里仿若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深处又似夹杂着一丝恐惧,在压抑了许久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是乘袅第一次看见季烆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季烆第一次对她发火。 这份怒火是真实的。 那藏于怒火之下的恐惧也是真实的。 她对上那双带着烈焰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刺轻轻戳了一下,不怎么疼,却有些涩,有些苦。 男人攥紧了她的手腕,力道微微有些大,乘袅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阿烆,文喜是你的同门师妹。” 乘袅垂眸说。 “那又如何?”季烆下颌绷紧,冷若冰霜,“她害了你。袅袅,她差点害了你的命。” 他的厌恶犹如实质,毫不掩饰,没有半分虚假。 ——所以,既然这般厌恶,阿烆,你为什么会把同命蛊用在她身上? 因为她救了你? 乘袅笑了笑,柔声安抚:“ 7. 第 7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回到扶凤殿后,乘袅已经收拾好了心绪。 见她回来,贴身宫婢立刻小心上前,欲要伺候她。乘袅却摆了摆手,淡声道:“欢喜殿文姑娘那边如何了?” 婢女回道:“昨夜,少君把文姑娘送回欢喜殿后,文姑娘便晕睡了。灵医已经诊治过,文姑娘伤上加伤,很是严重。少君便提出使用渡灵之法,亲自为文姑娘渡灵,如此,文姑娘伤势已好了大半。再休养两日,便能痊愈了。” 渡灵之法,唯有修炼万木长青决的乘氏皇族能用,其实是一种治愈之术。不过这种术法,实际上是以施法人的身体为代价。 乘风使用此法救文喜,损耗的是自己的元气和精血。 是以,这种术法通常只用在最危急的时刻。如文喜这般,伤势虽重,但并不致命,以金丹修士强悍的复原能力,再加上各种灵丹灵药,不到一年便能恢复。 完全用不上渡灵之法。 可乘风用了。 还是用在了一个无甚关系的人身上。 倒是与那本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乘袅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听到乘风的操作,心里更是陡然生了一股烦躁。就如之前见到季烆和文喜抱在一起时一样,即便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不影响她不爽。 不愧是宋真人亲手做的白玉糕,香气几乎溢满了整座扶凤殿。但乘袅已没了享用的心情,闻到这股香味,反倒更觉躁闷,直让人心烦意乱。 “那我大哥现今如何?” 幸而乘袅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轻易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绪现于人前,虽心里不满,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假面。 宫婢:“少君损了不少元气,灵医诊治后说,约莫要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不到半年就将是五年一回的九胥大比,届时五州四海的世家和宗门皆会派门下精英参加。 这是展示实力的机会,所以谁也不会错过。 大比不仅奖励丰富,最重要的是,关系到各势力的威望和发展。在大比中排名越高,得到的东西自然越多。 修士实力强大,破坏力也强,高阶修士一旦斗法,往往会牵连许多无辜,并会破坏周围环境。 元祖时制定了非常完善的九胥律法,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秘境之外的地方,除了对抗妖兽,元婴以上的修士不得轻易斗法。 元祖在位时,即便有高阶修士不满此规定,但在元祖强大的威势下,也不得不臣服。 然而如今,皇族早没了元祖时的风光。 皇室威望越来越低,想要挽回颓势,当然不能错过大比。乘风身为少君,当要身先士卒,作为皇室代表参加。 且必要闯进前三,否则非但不能以震威势,还会让皇室颜面大失,怕是连如今的体面也难以维持。 乘风之前闭关突破,便是为大比准备。 而今,他为了给文喜治伤,用了渡灵之法,损害自己的身体,是否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作为少君的责任? 思及此,乘袅目光极冷。 “此事父皇母后可知?是何反应?” 宫婢回道:“陛下和娘娘都知道了。陛下训斥了少君,娘娘罚了少君十刑鞭,并要求即刻行刑。少君受了刑后,便回了昆吾殿养伤。” “大哥受伤,我怎能不去探望?”乘袅怒极反笑,倏然起身,“去昆吾殿,我这便去拜访大哥。” 只不过刚出了殿门,乘袅的脚步又蓦然一顿,却是朝欢喜殿的方向走:“先去欢喜殿,昨夜文姑娘受伤后,我还未曾去探望过。” 宫婢侍卫们自是随她。 一行人便改道先去了欢喜殿。 …… 因着乘风用了渡灵之法,文喜的伤好了大半,行动早已自如。早上醒来,她便又去了书房默写灵药谱。 只是今日心似乎不静,效率竟不比之前。 不仅速度慢了不少,甚至还写错了许多字,导致不得不重来。十年之前,她大字不识一个,但拜入昆仑后,不过一年,她就已能流畅的阅读书籍。十年过去,还有了才女之名。 时至如今,昆仑上下几乎都已忘了她的出身,只把她当做了师门的骄傲。 所以,除了刚学识字那会儿,文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过错字了。 听到帝女到时,文喜执笔的手微微一抖,一团墨汁便落在了雪白的纸上,这张已写了一大半的纸自然又不能用了。 她放下笔,出门迎接。 刚一打开门,便看见了正朝书房走来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金红色的华丽宫装,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却一点也不喧宾夺主,反而越发衬出了少女的美丽和不凡气度。 “文喜见过殿下。” “文姑娘不必多礼。”不等文喜拜下,乘袅已经上前亲切地扶起了她,笑道,“你伤势未愈,该当静养才是,不知现在你感觉如何?” “多谢殿下关心,昨夜有幸得少君相助,我已无大碍了。” 文喜垂首回道。 “无碍便好。”乘袅微微一笑,“我瞧着文姑娘脸色的确好了不少。如此极好,今日我与阿烆去拜见梅掌门时,他还特意问过你,瞧你这般,我也能向前辈有个交代了。” “与阿烆从昆仑回来后,想着昨夜匆忙,未曾来探病。瞧着时辰还早,便来欢喜殿看看你。” 听到乘袅提起她今日与季烆去昆仑,文喜下意识抿了抿唇,不由抬头看向面前的帝女。 只见少女面上挂着温柔亲切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装满了关怀和真挚。能得帝女这般关心,该高兴才对。 文喜却有些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 “……谢帝女关系,我好很多了。” 她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反复说着这两句。 两人见面的次数其实很少,统共也不足一掌之数,所以相处起来确有几分生疏。 “文姑娘不必如此拘谨,你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少女轻笑着调侃了一声,“况且,文姑娘这般美姿容,我极喜欢,哪里舍得吃?” 少女从容不迫,仪态万千,一颦一笑都优雅动人,对比之下,她相形见绌。 听得这话,文喜怔了怔,脱口道:“我哪里值得殿下喜欢……” “文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不等她说完,少女已经不赞同道,“在我看来,文姑娘哪哪儿都好。生得好看,又勤奋刻苦上进,能取得今日成就,不仅在于过人的天资,更在于你的努力。” “我相信,文姑娘定会一飞冲天,名震九胥。” 说这话时,少女脸色认真,目光纯挚,并非哄人之言。 文喜的心怦怦跳了跳。 “我……出身低微,不过只是乡下农夫之女,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闻言,少女却是脸色一沉:“文姑娘怎会这般想?出身只不过决定了一个人的起点,却无法判定终点。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文姑娘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文喜蓦然抬眸。 却听少女忽而问:“文姑娘可知我九胥元祖?” 文喜答:“元祖大名,无人不知。” “那你可知元祖与你一般,也是凡人农户出身?”少女笑道,“如今天下皆知元祖的英雄事迹,却少有人还记得元祖出身微末,能有那般成就,全靠自己。这世上很多厉害的人物,并非都有一个好出身。” “便说如今的九胥第一无暇剑君,据闻百年前,他也只是村里的一个普通少年。而今瞧瞧,已闻名天下。” “始于微末而成于天下。此话,并非妄言。”少女郑重道,“所以文姑娘也不要看轻自己。在我看来,文姑娘之优秀,已胜过这世上万万人。” 文喜的心跳得极快。 少女夸得越厉害,她的心就越难受。 在那清澈如水的目光下,她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和心虚。那些隐秘的心思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把把凌厉的刀刃,一寸寸的割着她的身心。 帝女那般信任她,看重她,而她…… “文姑娘?”少女忽地凑近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忽然这般难看?” “我、我没事。”文喜慌忙别开头,极力镇定道,“只是忽觉有些不舒服,让殿下担心了。” “可要传灵医来看看?” 乘袅忙问。 文喜急忙摇头:“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闻言,乘袅便道:“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文姑娘了。我先回去了,文姑娘好好休息。” “……好。” 文喜微微垂眸,避开了少女关切的目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硬物堵住了一般,难受极了,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个字。 少女又关心了几句,这才带着一脸的担忧离开。 “文姑娘,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极品灵燕羹,最宜补充元气。这灵燕羹极难得,便是宫中也没多少。您快趁热用了吧,免得药性流失。” 待乘袅一走,一个宫婢便小心端着一碗灵燕羹上前。 霎时,一股清灵之气便飘进了鼻间。光是闻着,便让人神清气爽,不愧是极品。只这一碗,怕是便要数万灵石。 见宫婢小心谨慎的动作,也能想到它的珍贵。 其实不用宫婢解释,她已经默写了数遍灵药谱,早已把里面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如何不懂灵燕羹的珍稀? 可帝女毫不犹豫的赐给了她。 文喜一口喝完。 果然是极品珍药,方一喝下去,一股暖意便骤然升起,极快的传遍了全身,身体瞬间舒畅极了。 可与舒缓的身体相反,心里却仿佛笼上了一层沉重的阴云。 文喜回了书房,本想继续默写灵药谱,却如何也 8. 第 8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乘袅到时,欢喜殿里气氛压抑沉肃。 方走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传出了熟悉的训斥声:“修炼不可急于求成,当顺心而为,文喜,这些道理你都忘了吗?急功近利,只会弄巧成拙。这一次幸而发现的及时,否则,你定会心魔入体,再难解脱!” 是季烆的声音。 作为师兄,他训斥教育师妹似乎合情合理。 乘袅的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只站在门口,也能闻见屋里的味道。屋里萦绕着一股血腥气,虽不浓郁,但于修士而言,依旧无法忽视。 文喜正躺在床上,本恢复了红润的脸色此刻又没了血色,面色苍白,唇色浅淡,气息虚弱不稳,一看便知是才受了大罪。 修士走火入魔非同小可,轻一点的只是受点轻伤,重一些的却会心魔缠身,道心破碎,从此仙途尽毁。 是以,修士重修行,更重修心。 幸好发现及时,也不算太严重,否则,文喜一身修为怕是都难以保住。 此刻,季烆与乘风分站在床榻两旁,两人身量都很高,皆是面色沉肃严厉。乘风眉心紧拧,季烆目光冷然,但两人的目光都只落在了床上的姑娘身上。 灵医询问缘由时,文喜不敢说实话,便只能说自己想快点提升修为,一时心急,所以才出了岔子。 季烆听后,便直接严厉训斥。 毕竟修炼不可只图速度,这一点,早在踏入修行之路时,师长们便讲过了。 “你身为昆仑弟子,又是掌门亲传,竟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忘了么?!”季烆声音越来越冷,仿若刺人的剑刃,“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会如实禀告掌门师伯,即刻送你回昆仑!” 文喜的脸色越发难看,眉目间满是羞惭。 “师兄教训的是,是我错了。”对于季烆的训斥,她不敢反驳一句,更不敢看她,只唯恐泄露了自己心底那见不得人的遐思。 心脏像是搅在了一起,又闷又痛。 乘风本一直沉默听着,此刻听到季烆这般说,面露不悦,他张嘴本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文喜惨白的面容时,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刻苦修行本不错,想来文姑娘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意外。”沉默片刻,乘风道,“季少主无需这般严格,便是要教导,也该交由文姑娘的师长。想来,梅掌门才更了解文姑娘的修行。” “季少主那般说,莫不是在指责皇室疏忽了贵客?” 他语气平淡,却隐隐藏着一丝锋芒。看似规劝,却更像是指责季烆越俎代庖。 季烆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两个高大的男人直视着对方,谁也没有退让,身周气息皆隐有波动。 “多谢少君,不过我明白,季师兄是为我好,所以才对我严格。”文喜心思敏感,自然立刻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急忙开口。 屋里两侧其实还站着不少宫婢,但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却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 乘袅在门口站了几息,竟也无人发现。 宫人本要高声通报,被乘袅压下了。但作为修士,察觉有人靠近,本就从不靠声音。以元婴修士的敏锐,距离数十丈时,就该有所察觉了。 “帝女到!” 直到又是几息过去,算下来将近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乘袅才对一旁的宫人示意。 一声尖锐响亮的‘帝女到’瞬间传遍了整座欢喜殿。 屋里,季烆和乘风猛地回头看去。 床榻上,文喜也倏然抬眸,脸色仿佛又白了一分。 “袅袅,你怎么来了?” 季烆脱口道。 已是深夜,少女并未如白日那般穿着华贵的宫装,而是只着了一条简单的雪白长裙,外罩了一件孔雀绿的纱衣,乌黑柔软的青丝一半用一支桃木簪挽起,一本平顺的披在肩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纤弱柔软。 她许是走得着急,头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雨水,比平常又多了几分凌乱和狼狈。 乌黑的发尾还有雨滴缓缓低落。 乘袅极快的跨过了门槛,对上三人的目光,面色自然道:“文姑娘走火入魔,出了这般大的事,我当然要来看看。” 说着,不等三人反应,少女微微抿唇,眼带担忧和愧疚道:“定是因为我今天说的那些话,所以才害了文姑娘。” 说话间,她已经走近了床榻,没管自己身上的雨水,只一心着急文喜的伤势。 “不关殿下的事,是我……自己修炼出了岔子。”文喜拢在身边的手无意识收紧,“殿下放心,我已经无碍了。” “真的没事么?” 少女坐在了床榻边,伸手轻轻为文喜理了理搭在身上的被子,动作温柔至极。 可少女对她越好,文喜心里便越难受。瞬间,体内气血翻腾,如同烈火焚身,一股腥甜又猛然涌了上来。 文喜生生把那口涌到喉间的血咽了回去,扯出了一抹笑,回道:“谢殿下关心,我的确无事了。虽走火入魔,但情况并不严重,稍稍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如此甚好。”乘袅轻叹一口气,“你这几日接连受伤,实在让人担心。” 文喜低着头,看着那只玉白的素手,低声道:“殿下也才苏醒不久,身体未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少女微湿润的袖袍上,只觉眼睛刺疼。 正常情况下,雨水是无法落在金丹修士身上的。因为他们可以撑起灵力罩,隔开雨滴。便是湿了,也能用灵力瞬间烘干。 但少女灵根有损,为免加重伤势,轻易不敢动用灵力。 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乘袅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闻言,便道:“那你好好养伤,莫要多想,要记得身体为重。我先回去了。” “……好。” 文喜轻轻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少君和季师兄也请回吧,我没事了。” 但这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毕竟不过短短几日,她又是中毒,又是受伤,又是走火入魔,实在无法令人放心。 季烆眉峰微皱,倒是没再训斥,只道:“我会把此事禀告掌门。” “嗯。” 文喜低声应是。 …… 乘袅走在前,离开时,她并未叫着季烆一起。待季烆回头,这才发现少女已经出了门,走进了雨幕里。 她步子不快不大,优雅大方,似乎与平常无甚不同。 贴身宫婢为她撑着伞,但风很大,挡不住所有的风雨。 看到那道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为何,季烆的心忽然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少女是要走出他的世界。 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慌驱使着他本能地动用了灵力,一个飞身便到了少女身边。 下一瞬,一个灵力罩便牢牢罩住了两人。霎时,把所有的风雨挡在了外面。 “怎不等我?” 他问。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唇笑:“我瞧你很担心文姑娘,想来还有话要说,便先走了。” “我没有担心她。”季烆几乎是下意识的说,“是掌门托我照看文喜。她走火入魔,此事不比其他,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 话落,他又重复了一次:“我不是在担心她。” “我知道啊。”少女一脸疑惑,似乎不懂他为何还要刻意强调解释,“我知道你与文姑娘之间除了同门关系之外,并无进一步的交情。而且,你之前已经说过厌恶她了。我记性可好,还记得呢,所以不用向我解释了。” “阿烆,我不会误会的。”她笑了笑,满眼信任,“我相信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等季烆反应,少女微微歪头,忽然道:“不过,你为何突然着急向我解释?难道……你骗了我,你的心里其实还有别人?” “当然没有!” 季烆想也不想的摇头,皱眉。 “瞧瞧,我一说,你就生气了。”少女摇了摇头,很是无奈道,“没有便没有,我不是信你了么?” 她定定看着他,仿佛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季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 季烆把乘袅送至扶凤殿,便离去了。 待到他离开,乘袅嘴角的笑意便渐渐散去了。 “殿下,可要沐浴歇息?” 宫婢上前问道。 乘袅摇头:“先不急。” 宫婢正要再问,这时,便听门口传来通报声,说是少君来了。方才不是才见过么?少君还过来作甚? “请少君进来。” 只不过乘袅话音未落,乘风便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色不如曾经润红,带着一点大失元气的疲弱,气息有些不稳,精神也不比从前。 很正常,用了渡灵之法,又受了十刑鞭,元气大伤,当然不会有好气色。 “这般晚了,大哥怎来了?” 乘袅笑问道。 “你们先下去,孤有事要与帝女说。”乘风屏退了左右宫人。待到殿中只剩了他与乘袅,他才沉声开口。 “你对文喜说了什么?”乘风脸上没笑,“她变成那样,真的与你无关?” “大哥这是怀疑我故意伤害文姑娘?”少女满脸伤心,“我与她无冤无仇,缘何要动她?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红着眼眶的少女看上去颇有些可怜,旁人瞧着,都忍不住心疼了。然乘风无动于衷,脸色依旧冷淡,并未像曾经那般哄妹妹。 “她对你有没有威胁,你心里最清楚。” 乘袅微抬下颌,赌气一般地道:“大哥若是怀疑我,那便去查,看看是不是我伤了文姑娘!” “你幼时曾得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白玉玩具,很是喜欢,那段时间日日捧在手里玩。”乘风话锋忽然一转道,“直到母后生辰,有位族弟看到了,未经你同意抓到了手里玩,开口就讨要。你虽没把东西送给他,但也愿意借给他玩,不久,那位族弟不小心摔碎了。” “没拿回心爱的玩具,你什么也没说还安慰了那位族弟,结果回头便病了。那位族弟被其父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能起 10. 第 10 章 《破镜重圆文女主不想he》全本免费阅读 “你与追月继续守着,凡有动静,立刻通知我。”乘袅淡声道,“无论是不是秘宝,我皇室都必须得到第一手消息。” “属下遵命!” 采心应了是,便快速退了出去,如鬼魅一般在扶凤殿消失了。 她功法特殊,便是出窍期大能也不能轻易察觉到她的踪迹,极其适合暗探。是以,她这一来一回,除了扶凤殿中乘袅的几个心腹,无人得知。 金甲卫分为明卫和暗卫。 凡是乘氏子女,都会得到金甲暗卫。暗卫与明卫不同。明卫忠于整个乘氏,但暗卫只忠于各自的主人。 采心和追月便是乘袅身边的暗卫。 两人年岁相当,皆是自幼便到了乘袅身边,如今采心是金丹后期修为,而追月天赋更好,已经结婴。 二人年纪都不到五十,称得上是天才了。 这一次,事关重大,所以乘袅把两人都派了出去。采心回来禀报,追月还守在地幽海。 仙人秘境现世,定然动静极大。 这个消息,乘袅瞒不住。这个秘境,如今的皇室也吃不下。但独吞不了,却是可以先占一个先机。 在这个仙人秘境里,季烆和文喜不仅得到了万年血芝,还各有奇遇,待到两人出来,季烆修为已至元婴大圆满,而文喜也突破了元婴期。 总之两人都收获满满。 在剧情里,仙人秘境危险重重,也是在这里,文喜又救了季烆一命。 因这份救命之恩,在与她大婚时,收到文喜的求救信,季烆才‘合情合理’的抛下她,奋不顾身的去救文喜。 思及此,乘袅唇角的笑意淡了淡。 “地幽海,你为什么要让人去地幽海?”回天珠惊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派人去的?” 明明它时时刻刻与乘袅在一起,合该知道她的一言一行。 乘袅淡定回道:“刚做了那个梦,我就派人去了。你忘了?我给你说过,我需要确认你话里真假。” 没等回天珠反应,乘袅便笑道:“看来,你没骗我。” 听到这话,回天珠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满道:“我当然没有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别激动,我没说不信你。”乘袅笑了一声,安抚道,“只不过眼见为实,我肯定需要查证才能下决定,否则,怎么信你说季烆与文喜没有私情呢?” “他们可都抱在了一起,还生死与共,如果不查清楚,我怎么信?” 合情合理,回天珠无法反驳。 虽然它不是人类,但也明白同种同命蛊的人,除了至亲,便唯有道侣。 “那你现在查证清楚了,该信我了吧?”回天珠嘀咕一声,“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骗你。” “嗯,我现在完全信你了。” 乘袅从善如流地说。 听她这般说,回天珠才算是舒心了,又问:“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一起进入秘境。” 这可是仙人秘境,里面宝贝无数,她怎可能错过? 当然对回天珠的解释是:“如果我自己取到万年血芝,以后文喜和季烆便也没有理由再一起去为我寻找灵药。而且我既然知道了季烆会在里面遇险,当然要去帮他,免得为难文姑娘。” “你考虑的很是。”回天珠想了想,赞同,“但是你灵根还未好,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去了秘境能做什么?” “这你便不用操心,我自有解决办法。”乘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很晚了,睡吧。” “今夜想来是静不下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还有连绵不断的雨滴,幽幽叹了一声,这才拉上了窗,上了床。 * 昆吾殿。 回来之后,乘风并未就寝或者修炼,而是端坐于书房,许久未动。清隽的面容隐没在昏暗之中。 他竟是未曾点灯。 当然,以修士的眼力,实际上不需要灯光,也能清楚视物。 “回禀少君,属下已经仔细问过欢喜殿的宫人,她们所说基本一致。”不久,一个黑衣暗卫进了书房,垂首禀报,“帝女的确未曾对文姑娘说任何不好的话,反而极力称赞文姑娘。” 说着,暗卫把乘袅之前夸赞文喜的话,一一复述了一次。 果然如他所言,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欣赏赞美之意。 “我知道了。”半晌,乘风才开口,“下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黑暗中,他的脸上喜怒难辨。 …… 彼时,季府。 回府后,季烆首先便利用传声符把文喜的情况如实禀报了掌门梅望雪。传声府有限制,唯有达到元婴才能使用。 “文喜走火入魔了?”没多久,梅望雪的声音通过传声符传了过来,“为何如此?” 季烆回道:“文师妹说是因一时急功近利,所以才出了岔子。掌门师伯,她的情况不稳定,弟子建议把她送回昆仑。” 梅望雪道:“你考虑的很对。走火入魔非是小事,阿喜这情况,还是回宗门清修为好。既如此,一事不烦二主,便劳烦季烆师侄把她送回来吧。你行事稳妥,若是派其他人,本座难以放心。” 送文喜回昆仑并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走两趟传送阵的事,于季烆而言,举手便能为之。 只是……眼前忽然闪过了少女清纯俏丽的脸。 若是答应了,袅袅会不会生气? “季烆师侄?” 见他没回答,梅望雪又唤了一声,“你可是有什么为难?” 季烆回过神来。 只不过没等他开口,便听梅望雪忽而笑了一声:“你可是担心帝女误会你和阿喜?” “师侄放心,若帝女误会了,本座会亲自与她解释,是我要你帮这个忙的。”梅望雪道,“不过,帝女心胸开阔,非一般女子,想来并不会在意这些事。” 梅望雪是掌门,又是师伯,话已说到此,季烆当然不好拒绝。 他顿了顿,到底应了好。 “既如此,那便说好了。还请季烆师侄护着我那小徒儿。”梅望雪感谢了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结束了这场传音。 窗外雨水未停,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直未绝。 不知为甚,季烆今夜有些静不下心。他抬眸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眼前又不知不觉浮现了少女淋雨前行的模样。 以及,她笑着对他说相信的信任眼神。 因为她相信他,所以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 一夜很快过去。 季烆端坐到了天明。 待天刚破晓,他便起身,收拾了一番,径直进了宫。扶凤殿与欢喜殿分别位于皇宫的东西两方,季烆在岔道上停顿了片刻,最终选了西边到欢喜殿的路。 …… 这一夜,乘袅睡得还不错。 翌日一早,她便起了床,没有如以往那般修炼,而是进了小厨房,瞧那模样,竟是要亲手做吃食。 膳房的人看到她,似乎也不意外。 “殿下,您昨夜让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膳房总管恭声道。 乘袅点了点头,检查了一番,见没有问题,便让人下去了,只她独自留在小厨房。 “你要做糕点?自己吃,还是送人?” “送人。” 乘袅言简意赅。 “送谁啊?竟然能让你亲手下厨。”回天珠好奇,“季烆还是乘风?” 乘袅没回答,专注做事。 回天珠本还以为她闹着玩,不想,乘袅做得还挺像模像样。 没多久,一道红莓糕便好了。 红莓是一种灵果,色如火,味道酸甜,在灵果中不算珍贵。这红莓果通常都是直接采了吃,很少有人做成糕点。 不过看这成品,效果还不错。 乘袅尝了一口,咬开软绵的表层,里面夹杂的红莓果酱瞬间爆开,滋味酸甜可口,甚美。 她满意的笑了笑,把红莓糕装好,便招了一个侍卫来。 “把这点心送到昆仑无暇峰,奉于剑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