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曾告别》 1. 第一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蒋逸呈回国了。 我看到高中班级群消息的时候,江清淮正在和我说着周末的计划,这段时间学校的事情很多他一直没抽出时间陪我去看电影而再不去就要下架了。 车载音乐正好在放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蒋逸呈特别喜欢五月天,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里我特意放入了至今为止的全套专辑,早期的几张我花了不少力气才弄到。 他打开盒子后先是说了句令我扫兴的:“果然是这个,我都猜到了一定有专辑。” 就在我耷拉下嘴角侧过脸去嫌弃他实在没情趣的时候,蒋逸呈趁我不设防偷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笑得比星河还要灿烂。 “所以我真的期待好久好久了,想着生日为什么还没到呢。” 后来我陪他去看过几场演唱会,也听他唱过好多次《突然好想你》。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我不知道该说应景还是不合时宜,歌单里那么多首歌,偏偏就恰好放到了这一首。 人们总说时间可以抹去所有。 爱也好,恨也好,刻苦铭心也好,撕心裂肺也好,抓住的也好,错过的也好。 所有镌刻在沙滩上,以为永远不可能遗忘的记忆都会被时间的浪一遍又一遍冲刷,直至寻不得痕迹。 无一例外,不可幸免。 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吧。 我在看到“蒋逸呈”这个几乎等于我来时之路的名字时,心还是猛然刺痛了一下,清晰到仿佛昨日的回忆一阵阵翻滚。 时至今日我还是会想起那个熠熠生辉却一去不复返的夏天。 天空蓝得无可挑剔,白云被镶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蝉鸣声此起彼伏,斑驳的树影摇曳。 一阵夹杂着栀子花清香的夏疾风骤起,吹得香樟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我额间的碎发和为了与喜欢的少年见面新买的百褶裙。 眼眸清澈晶亮到仿佛坠入了星河璀璨的少年递给我一杯淌着水的柠檬汁,小心翼翼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彼时彼刻脸红得通透还把原因归于太阳毒辣的我如何能想到故事的结局竟是如此支离破碎呢。 “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在最后一个音落幕的时候,我才从找不到出口的迷路里抽身,江清淮叫了我好几声被困在回忆里的我都没有听到。 他伸出了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整理好纷繁的情绪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回答说。 他也在群里,看到信息是迟早的事情,但我还是选择了暂且逃避。 江清淮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放轻了声音问:“晚上想吃什么?土豆烧牛腩?” 想吃却又不想这么麻烦的我回答说:“弄起来太麻烦了,简单炒两个菜就行。” “没事,我来弄就行。” 我努努嘴打趣了句:“那你要我弄我也没这个本事。” 江清淮浅笑再次问回了关键:“所以想吃吗?” 我也没再跟他客气,使劲点头大声说出了诉求:“想!” 在得知他会做饭的时候,我很是惊愕。 基于江清淮不可能信口雌黄的事实,我以为大抵是他对“做饭”的定义仅仅停留在弄熟。 但实际上他的厨艺好到与我大学时钟爱的苍蝇小店不相上下。 对厨艺的最高评价不是比肩米其林三星主厨,而是拿起锅铲就能随时上岗路边摊。 江清淮研究得了宇宙对撞机和引力波却 2. 第二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这算是求婚吗?” 我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压下胸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假意开玩笑地问。 江清淮的回答把问题又抛给了我:“如果你答应就算,如果你不答应那就不算。”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倾泻进来在他清俊的脸上流转,明暗交织,光影交错。 他的目光温存,四散着细碎的光晕,如和煦的春风吹过山巅化开了常年的积雪融成了清泉。 而方才被蒋逸呈的消息动摇了的我却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如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眸。 我跟江清淮说过,人的感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底洞,而我年少至今为止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给了一个人,我再也拿不出来多余的感情去回应他了。 可他说没关系,我只用笑着做我自己就好,剩下的都交给他。 江清淮的优秀程度和蒋逸呈不相上下,两人高考都是省内前十去了清华。 他比蒋逸呈多了两分拿下市状元的事情蒋逸呈还可惜过说再多考两分我就有个状元男友了。 我说人家江清淮也是我朋友,状元朋友说出去也挺骄傲的。 结果蒋逸呈吃醋了,又说我不能对男朋友以外的人有过高的评价。 我说状元都不能夸一下的嘛,可蒋逸呈坚定说不行,我只能夸他。 如今想来,我和蒋逸呈说过的每一句话,展露出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隔空眼神的对视,对江清淮来说都是怎样的苦楚。 这样的情况下,我要用怎样的心境,怎样的感情去回应他呢。 我做不到。 他不该喜欢我的。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但他太执着了,执着到把我以为永远不会再敞开的内心硬生生打开了一条缝,在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干枯里开出了花。 我跟蒋逸呈分手后研究生毕业从北京回到了大学所在地的省城,他从美国读博回来成了我大学的物理系副教授。 我的大学是所中流985,我以为他怎么都会去机会更多,平台更大的清北复交,之前闲聊的时候他也说过是这个打算。 虽说蒋逸呈偶尔会无差别吃醋,但并没有对我的交友提出过什么限制,我和大家的关系都挺不错。 我去清华找蒋逸呈的时候也叫上江清淮吃过饭,记得有一次因为蒋逸呈有点事情耽误了,我还和江清淮在清华里晃悠了很久。 路上碰到他的室友还被误会成了他的女朋友,他室友说没想到铁树也开花了给我逗得厉害。 江清淮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挂,身高有185cm,身材匀称修长,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我还帮人递过情书。 只不过他生来就是做科研的料,一心都扑在了对知识的无限探索上,并不会去理睬红尘的纷纷扰扰。 我依稀记得我把情书递给他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愣住了,随后眼中一瞬流露出了当时的我并不理解的黯然。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并没有多想,还八卦之心四起追着问东问西。 后来得知他对我的感情后,我想起这件陈年旧事,他说那一瞬间以为是我写给他的,但马上就意识到不是,又怎么可能是呢。 见我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江清淮柔声开了口:“宁嫣,不用想那么多,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就行。” 我每每面对他直接的感情时都会下意识退缩逃避。 因为我心虚,因为不对等,因为对他不公平。 我问他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说没有值得不值得,他不想再错过了。 两年的时间里,从前含蓄沉静的他每天都会在微信上与我说话,上到宇宙的起源,下到琐碎的日常,并不擅长言语的他却想方设法寻找话题。 开始用表情包,开始去了解我喜欢的事物,开始笨拙地逗我开心。 一板一眼的他学会了跟我斗图,学会了接住我随口的玩笑,学会了偶尔蹦出一个让人背脊发凉的谐音冷笑话,学会了太多太多以前的他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我说他笑着好看他也就开始笑了。 他每周都会来找我,要么请我吃饭,要么陪我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要么给脑子空空的我讲讲从宇宙大爆炸到量子力学里人类对未知无尽的探寻。 以我仅仅是靠着蒋逸呈才抓住了一丢丢考试捷径的脑子去理解宇宙星辰太强人所难了,但我还是认真试图去窥探了万物终极的冰山一角。 江 3. 第三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在我答应求婚的那个瞬间,我看到江清淮眼眸里难以克制的欢喜四散开来,盈满了爱意,随后如泉涌一般翻涌成了璀璨的星河。 他鲜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酝酿的情绪升温,似是有从流转时光里积攒下来的千言万语。 可就在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的瞬间,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去包里拿就听到江清淮明显在关键时候被打断的失落一声:“能不要接吗?” “你紧张什么?”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我们高中班上的班长,笑着问:“怕我跑了说话不算话?” “等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即便把没有底线的笨拙温柔都给了我,但他骨子里还是冷静,理智又克己的江清淮,我难得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到手的玩具被抢走了般的孩子气。 我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打趣着说:“其余人就算了,但是是班长诶。那我只能等下跟他说是你不让我接的。” 班长高中时就是我们这群小兔崽子的老大哥,把我们护在身后。热心肠,为人豪爽仗义,别人一句话能当自己的事情忙前忙后,从不计较得失。 我在北大读研的期间帮了我不少忙。 和蒋逸呈闹分手整个人崩溃把自己关在在寝室里不吃不喝,醒来就哭,哭累了就迷迷糊糊睡几个小时,暴瘦了二十斤之时,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消息的班长死活把我叫出来说了很多很多。 还当着我的面给蒋逸呈打去了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当初是谁跟全世界说要对宁嫣一辈子好,辜负真心的人是要吞一万根针的。 班长也是高中同学里几个知道我和蒋逸呈分手后和江清淮在一起的人。 知晓我受了班长很多照顾的江清淮,哪怕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妥协了:“好吧。” 看他被迫妥协闷闷不乐难以释怀的样子我瞬间解开安全带,不顾交通安全亲了他的侧脸一口,随后又稳稳坐回去系好安全带笑眯眯说:“那我现在可以接了吗?小江教授千万不要不开心哦。” 话音刚落就瞧见得了一颗甜枣的他嘴角缓缓绽开了一个压都压不下来的弧度。 我以前总觉得江清淮是最难懂的那种人,与宇宙打交道的人哪能随随便便就被猜出在想什么,但后来发现他在我面前真的太好懂了。 安抚好小江教授的情绪后我才点了接通。 班长本科毕业后自己创业如今已经在北京扎稳了脚跟,小有成就,算是我们这群所谓的“优等生”里的佼佼者。 接通电话,班长说他这几天回省城了,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正好几个当年隔壁班的老同学也在。 班长还问我江清淮去不去,我以他学校工作忙拒绝了。 问都不用问,小江教授对这类繁杂的社交活动最为排斥,不可能去的。 我挂完电话把晚上要和班长去吃饭的事情跟江清淮说了以后,他的嘴角瞬间就垮了下来,语气里又充满了孩子气。 “非要今天吗?” 今天是周五,我俩原本是打算去他家做饭以后要么在家窝在沙发上看看电影,要么去外面散散步的。 我和江清淮并没有住到一起,一般周五他学校没事的话都会来接我下班以后两人去吃个饭。 我的回答显然扫了他的兴致:“说是明天就回北京了,难得几个隔壁班的人也在,不过你估计不认识。” 也知道没办法的他叹了口气后妥协了:“好吧,他们现在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虽已经和班长说他没时间了,但我还是顺口问了句:“所以你要跟着去吗?” 他的拒绝来得很干脆:“不用了。” “都是老同学,况且还是班长,有什么关系。” 江清淮不喜欢社交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这般的性格也不可能是派对达人。 不过鉴于是班长,也知道我俩的事,我倒是觉得一起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清淮改了口:“你想让我去的话,我就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如果不喜欢我没有强求的道理,便说:“我自己去就行啦。他们一群人现在在KTV唱歌,你送我过 4. 第四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江清淮似乎从我轻松的言语里看出了我尽力掩藏的真心,于是他也如同玩笑般撤回了方才的话。 “那不行,求婚不能这么没有仪式感,这次的不算。” 我不是傻子,我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呢。 可我不想让他再难过失落了,即便他从来不说,但过去十多年里,他的难过和失落累积出来的高山已经是我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了。 他从喜欢上我的那一刻起,心底就下起了一场绵延不绝的雨,一直下了十多年,直到我说我也喜欢他的那一刻。 不是盛夏时节说来就来的倾盆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还能在放晴的碧空上看见彩虹。 而是冬日的绵绵细雨,漫长而潮湿,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这场因我而起的雨下得太久太久了,我又怎么能让他再难过呢。 所以我故意不满地反问说:“怎么,小江教授不想和我结婚?” 江清淮嗓音温润却也有着不容退让的坚持诉说着他对我的感情:“想,每分每秒都想,但是比起想和你结婚,我更想让你幸福快乐。” “这又不冲突,怎么跟你结婚了我就不能幸福快乐了?那你变心也挺快哈。” 面对我的疑问,他舒展开眉眼轻声说:“宁嫣,我永远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做你不想做的决定,你永远是自由的。” 我永远是自由的吗? 怎么会呢,这个人世间有谁是自由的呢,谁不是在纷纷扰扰的夹缝里艰难求生呢。 而且现在的我要的不是自由,是他不会难过。 我感觉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反而会被猜来猜去偏离了真实想法,于是我整理好心情,换了个稍显认真的语气说: “如果你问我想不想结婚,那我的回答当然是不想,我得活得多迟钝才能还对婚姻抱有期待呢。但如果是和你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这便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了。 没有任何加工与修辞的真实想法。 我说我特别想和他结婚,对婚姻和婚后生活充满了期待,聪明如他,对我的想法了如指掌如他也是不会信的。 那还不如干脆实话实话来得好。 我和他的情况也没有必要有所保留。 听完了我的一番自白的江清淮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宁嫣。” 我抬头应声:“嗯,怎么了?被我感动了?” 他说了一句万万不能从物理学副教授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觉得我上辈子应该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遇到你。” “搞科研的能不能唯物主义一些?什么前世今生的,要相信科学。” 我哑然失笑,假意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话被爱因斯坦听到了老人家都得揭棺而起大喊一声:“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而且就算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么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好事的不是他,而是我。 江清淮,像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 ------ 江清淮把我送到KTV门口,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吃晚饭,又实在怕他随便敷衍就勒令他把晚饭拍张照给我检查,答应后才放人走。 时节正是初春,晚风还料峭,我懒得拿围巾,下了车后就快速跑进了店里。 在科技高速发展,娱乐活动日新月异的如今,KTV已经在年轻一代中失了宠,从如日中天逐渐走向了没落。 不再是聚会首选,很多老牌店铺都关了门,就算是周末时常也门可罗雀,等我们这一代人结束也就注定会淹没在时代的洪流里了。 蒋逸呈唱歌特别好听,我也喜欢听他唱歌,所以我俩以前没少去KTV。经常就是他充当人形点歌机,我就坐在沙发上遥控指挥,一唱就是一个下午然后出去觅食,怎么都不会腻。 我有好些年没有去过KTV了,看着明显是千禧年的装修风格,满眼金碧辉煌,闪瞎眼的球形灯,有种时光错位的恍惚感觉。 被淹没在洪流里的,被埋葬在过去的,又何止是KTV呢。 我到班长给我的房间前,正准备推门进去,里面传来了唱歌的声音。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 5. 第五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应该想到的,几个隔壁班的同学和蒋逸呈关系都很好,我还是因为蒋逸呈才和他们认识的,班长和蒋逸呈也是铁哥们。 我怎么能想不到呢。 只是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我已经决定往前走了,为什么又要在背后叫住我的名字呢? 走散在时光拐角,注定不会再并肩的两个人又何必在某个路口重逢呢。 所有的理智都在疯狂告诉我绝对不能推开门,一旦推开门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就会分崩离析,就会轰然瓦解,就会消失殆尽。 就会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我的人难过。 所以我在纷繁错乱的终焉毅然转了身,可刚要迈开向前走的步子就迎面碰上了许久未见的隔壁班同学。 我瞬间收起情绪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后他自然地推开了门。 随着他的动作,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千倍,一万倍,我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从越来越大的缝隙里窥见了我如校园小说般的青春,我藏进每个暧昧期小表情里的悸动,我许下与他永不分别的愿望后蜡烛摇曳的火光,我与他并肩抬头望向的皓月星河。 我抽屉里一张张为了和他相见的车票,我沿路看过的来时是七彩去时是黑白的风景和我至今为止因为他的出现变得绚丽,而又因为他的离开一度凋零的人生。 蒋逸呈就这么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穿了件简约的白色毛衣,深色的长裤露出了脚踝,身材高挑却清瘦了不少,与他目光相撞的瞬间,我确切地感受到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正在分崩离析,轰然瓦解,消失殆尽。 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怔在了原地。 还是那张让我在初见第一眼时就沦陷的脸,只是眉眼间从前呼之欲出的少年气已经寻不得踪迹,如同葡萄酒般沉淀了下来,还有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苍茫。 他好像变了。 蒋逸呈是炽热的夏风,是翻滚的海潮,是明亮的曦光,是四散的星火。 是球场上一个完美的三分,是冲过终点线时身旁被带起的风,是国旗下讲话的意气风发,是舞台中心的光亮,是张扬肆意朝着星辰大海进发的少年。 可现在他还没有说一句话,我却确确实实从他雾气蒙蒙的眼神里感受到了绵延不绝的悲伤。 蒋逸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呢。 明明从那之后雨就下个不停的人是我。 想要此生不复相见的我也曾无数次想过重逢的场景。 我应该哭着还是笑着,是纠缠还是释然,是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问一句“过得好吗”。 而我现在看着他,唯有开不了口的沉默。 并不知道个中缘由的同学侃了句:“你的嫣嫣来了,说来你们小两口怎么不是一起来的?” 但我俩却像是在时空中静止了一般,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彼此相望着,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在阴雨连绵的回忆里,在回不去的时光里,在连“再见”都没好好说完的路口。 班长起身招呼着大家出去抽根烟,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露出了疑惑之色,但也从我和蒋逸呈的奇怪表现里看出了些端倪,嘻嘻哈哈附和着走出了房间。 只留我两人在原地。 该说些什么呢,我不知道。 胸口好像有千言万语,又好像一片空白。 沉默在悄然蔓延,我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凭思绪肆虐。 少年越过人潮带起一阵风向我奔来的身影与现在沉默不言的他在时光的缝隙中重叠。 老电影的胶片开始一帧帧倒退,倒退回了少年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的,连周遭的空气都甜得冒泡的夏天。 而夏天终究一去不复返。 最后是蒋逸呈先开的口,似是比从前低沉些却依旧悦耳好听的声音穿过了漫长的时光,朦胧的潇潇雨幕和潮湿恍惚间落在了耳畔。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戴个围巾。”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围巾进室内要取出去又要戴,于是大冬天也经常光着脖子,然后一边嚷嚷着好冷,一边往他怀里钻。 他给我买过很多条围巾,但我依旧喜欢蹭他的,喜欢看他无奈地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给我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后只能瞧见眼睛。 蒋逸呈,这么长时间没见,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嘛。 我心口收紧,尽力让语气里不要展露太多情绪地平静回道:“习惯了。” 包间里很暗,只有头顶圆形的吊灯不停旋转着在墙壁上留下了七彩的光斑,也在他雾气弥漫的眼眸里折射出了细碎的光晕。 “天气冷,戴上吧,小心感冒。”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很轻很轻,像是冬日降落在手心不过一瞬就消失不见的白雪。 我却没有回答,转而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是冷,怎么会不冷,但那又如何呢。 “刚回来没几天。” “是准备回国发展了吗?” “不是,回来有点事。” 从前连眼角的余光都只能装下他的我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和蒋逸呈的对话会变成这般呢。 生疏,机械,寡淡,隔着跨不过的名为过去的长河。 猝不及防,我耳边似是听到了他疲惫不堪的一声:“宁嫣,我真的很累,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猛然一愣。 又再次溺亡在了回忆里。 起于年少的深情曾开出最绚烂的花却最终凋零归入了尘土。 我和他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八点档的狗血故事,只有我也不知道为何变成那般的现实。 在最后的最后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了。 蒋逸呈是学的是计算机,清华本科毕业后也去了美国深造。他问过我的意见,如果我不想让他去他会义无反顾留下来。 尽管我不想再过身旁没有他,思念遥遥无期的日子,但像他这般金字塔顶端的人本就该以星辰大海为征途,不应该为我停留。 如今来看早知道会是这般结局,我应该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用尽一切办法把他留在身边。 对于所学专业金融 6. 第六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回忆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荒芜,向前也好向后也好都是看不清周遭的迷雾。 我站在迷雾里看着他比从前清瘦了一圈的脸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既然已经身处迷雾,那么我只能尽可能地表现得潇洒一些,无所谓一些,坦然一些,这样才能显得我放下了,释怀了,遗忘了,和解了。 尽管我并没有。 蒋逸呈伸出手摸了下两侧凹陷下的脸颊说:“有嘛?好像是瘦了一点。” “有吧,瘦了一大圈。” 有多少年没见了来着? 三年还是四年? 时间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最后他还是回国见了我一面的,留给了我一个没有回头的决绝背影,那个时候脸颊比现在要饱满许多。 我站在一个老同学的立场劝诫了一句:“再忙也还是得好好休息,不能把身体弄坏了。” “嗯,你好像也瘦了不少。” “确实呢。” 我与他分手后整日不吃不喝暴瘦了二十多斤,后来慢慢长回来了点,但也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消瘦了不少。 从北京回省城以后为了不要去想他,依旧对金融没太多兴趣的我进了家工作强度令人闻风丧胆的证券公司。 我甚至想最好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工作到死就不会去想了。 实际入职后工作强度也的确名不虚传,可我的身体还算坚强没有那么轻易就放弃我,只是掉下去的体重再也没有回来了。 礼貌的寒暄并不适合我们,我把话题拉到了重点问:“你让班长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见见你。” 回答很简单,我却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见了又做什么呢? 我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何必弄得班长这么为难呢。” 刚才班长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露出了“抱歉”的表情,显然是十分为难了,但鉴于和蒋逸呈的关系又没办法拒绝。 然而蒋逸呈如水雾般的一声还是把我极力的伪装撕掉了一个口子。 “不这样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他说完后微微抿上了唇,眼眸里雾气越来越浓遮盖住了原本的细碎星屑。 抿唇是他的习惯,意味着他对于眼前情况的不知所措。 无所不能的蒋逸呈很少会露出这般的一面,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抿唇是某次我痛经吃了止疼药后还是痛到生不如死,抱着他大哭,他心疼到没办法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后面几次抿唇也都和我有关,如此想来好像他明亮宽阔的人生里我才是那道突兀的坎。 可现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人明明是我。 对于从前的你也是,对于此时此刻的你也是。 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想让我怎么办呢。 明明先转身的是你,为什么好像要吞一万根针的人是我呢。 我看着他,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从前连天边像狗狗的云,路边叫不出名字的花,脚底纹路精致的落叶都能和他滔滔不绝说上几句的我,如今任凭内心的惊涛骇浪翻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在几次欲言又止的吞咽后轻唤了我的名字:“宁嫣。” 声音降落在我耳边的时候,我一瞬间晃了神。 除了正式的场合,蒋逸呈几乎没有叫过我的全名,“宝宝”,“嫣嫣”,“小猪”,“宁宁”,还会根据当时的情况就地取材蹦出几个令人哭笑不得,想当街给他一拳的称呼。 而叫我“宁嫣”的时候便意味着融不进一丝玩笑了。 我没有应声,在翻涌的海潮里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蒋逸呈一直被我夸就是在诱惑我犯罪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后启唇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最后那段时间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以至于我条件反射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口猛然收紧,连着被凌迟后好不容易才结疤的伤口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要离开我了,所以他说了对不起。 那个时候的我最害怕他说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他留在我身边。 我对着不知道是现在的他还是当时的他扯出了一个笑容,释怀地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前走吧。” 面对我的“释怀”,蒋逸呈的声音微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里。 “但我不想往前走。”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感觉像是被海潮高高举起又重重抛下。 在吞噬思想,淹没理智的漩涡里,我筑起的铜墙铁壁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分崩离析,轰然瓦解,消失殆尽。 怎么可能释怀呢。 对蒋逸呈,我怎么可能释怀呢。 就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漫天的海潮在周遭翻涌时,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清冽的一声:“宁嫣,今晚吃土豆烧牛腩怎么样?” 我像是突然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般理智在天崩地裂里回笼,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迈开了步子。 我意识到我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动摇对于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来说就是凌迟。 所以我用指甲死死掐进手指,一遍遍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回头。 回头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就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就是暗无天日的荒芜。 KTV的走廊很长很长,我也走了很久很久,脑中思绪如麻缠绕成了盘根错节的藤蔓。 我不知道蒋逸呈的“不想往前走”是什么意思。 当初要走的人是他,我丢下了所有的骄傲与尊严撕心裂肺也没能挽回。 像我这般好强,固执,倔强且不肯低头,还宣称“爱情不是人生全部”的人最后甚至想过用极端的方式把他留下。 什么理智,什么体面,什么尊严都没有他重要,他就是我的人生。 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呢。 班长肯定和他说了我和江清淮的事情。 我已经往前走了,为什么还要再来扰乱我好不容易才回归正轨的生活呢。 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呢? 到底想要我如何呢? 我推开大门,一阵萧瑟的冷风吹得我不禁瑟缩了下脖颈。 天色已经完全入了夜,霓虹喧嚣吵得人恍恍惚惚,星河暗淡。 我茫然地朝周围扫了一圈,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不可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江清淮手里拿着我放在车后座的围巾从灯火阑珊处朝我走了过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乱如麻的我还完全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一时间定在了原地。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知道我和蒋逸呈见面了。 我在手无足措的慌乱里错愕地看着他慢慢靠近,无数的念头混杂在一 7.第七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江清淮一路牵着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和平时一样说着琐碎的日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穿梭在灯影里迷迷糊糊听着,敷衍地应着,没几句进了脑子,思绪混乱不堪,胸口翻涌个不停。 蒋逸呈刚才的落寞神情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连着心底阴雨连天的角落拉扯得我生疼。 先转身的人怎么可以露出那般的神情呢? 这难道不是犯规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的确,我大错特错。 手心的传来的温热一遍遍告诉着我,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一塌糊涂。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而我又要怎么面对他呢。 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年前那个下着不大不小雨的夜。 如果我没有执着地撑起那把伞,是不是他心中绵延的雨也不会落下了呢。 那是高一还没分班前的某个晚自习结束,我去老师办公室有点事回教室晚了些,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等着锁门的住读生。 我火急火燎收拾好书包往楼下跑去,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我并没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但我爸妈总会给我在书包里放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 庆幸着不用淋雨拿出伞走进雨幕之后,我瞧见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个挺拔瘦高的男生,没有打伞。 雨下得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天气凉,淋一路容易感冒,于是我加快了步子走到他身边,然后踮起脚尖奋力举起了伞。 这时候我才看清他是江清淮。 彼时的我还因为忌惮他的“生人勿进”警告牌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少年的额间贴着被雨淋湿的碎发,往下淌着晶莹的水珠,清俊的眉眼在水雾里朦朦胧胧。 他的颜值和蒋逸呈一起在进校的时候就得到了广泛的讨论。 一个如高山雪,一个如夏日风,关于谁是民选校草还分成了两派,两派谁都不服谁。 我是实打实的颜狗,觉得谁也没规定校草只能有一个,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蒋逸呈我在中考完后的暑期衔接班就见到了,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现实里不应该有这么好看的人。 衔接班期间我还和几个姐妹借着找同学的名义去蒋逸呈的班上看过他。 后来蒋逸呈说他那个时候就注意到我了,用糖果发圈扎着个马尾眼睛恨不得搁他身上。 说来偷看的见多了,但没见过我这么明目张胆的。 而江清淮是正式开学后分到一个班后我才见到的,他暑假出了远门并没有参加衔接班。 其实以他和蒋逸呈的实力都丝毫没有上衔接班的必要,蒋逸呈是暑假无聊,觉得上完课可以和兄弟们打球去网吧上网才来的。 江清淮确实是好看,但感觉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我也只能站得远远的饱个眼福了。 头顶突然多了遮挡,旁边多了个高举着胳膊的奇奇怪怪的人,少年侧身望向我礼貌地拒绝说:“不用,谢谢,你自己打就行。” 作为热心肠的我当然没有放弃:“一起打吧,天气冷,会淋感冒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再次拒绝说:“不用。” 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都觉得打伞是一件很逊的事情,淋雨才是潇洒,是帅气,但我只觉得脑子有病。 下雨打伞天经地义,好端端干嘛要淋雨。 以执着闻名的我快步追上,再次奋力举起了伞。 “真的不用。” “有伞为什么不打?淋着也不舒服啊。” “你自己打吧,不用管我。” “还是打一下吧,明天就期中考试了,你要是感冒病倒了年级第一就不在我们班了,影响班级荣誉。”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我展现出了惊人的“死缠烂打”能力,还随口胡说八道编了个自认为还算不错的理由。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大抵是在想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路人甲非要让他打伞是不是有病。 但还是接过了我手里的伞,其实他再不接我就真举不动了。 我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干笑着说:“这就对了,不要这么固执,下雨打个伞不丢人。” 少年觉得我揣测他拒绝的理由离谱了些,反驳道:“我没有觉得丢人。” 我扬起脑袋好奇地问:“那干嘛不打伞?” 总不能是因为觉得和女孩子撑一把伞不好吧。 不至于这么封建吧。 江清淮声线清冽回答说:“这个程度的雨没有必要。” 我的胜负欲又开始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作祟,不服气地说:“谁说的?你是要坐公交吧,从教学楼走到公交车站可不算近,淋一路衣服都会湿的。” 他先是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喉结滚动却欲言又止放弃了争辩。 不知道是被我说服了还是觉得与我争论没有意义。 于是他撑着伞,我俩并着肩在淅淅沥沥的夜雨里往公交站走去。 折叠伞不大,塞下两个人有些拥挤,他把伞往我的方向倾斜,大半只胳膊淋着雨。 我刚才就是冲动当热心市民,这会儿才意识到,离公交站还有一段路程,必须得找点话题聊才行。 总不能指望他主动开口,据我的细心观察,只要你不跟他说话,他是绝对不会跟你说话,而你跟他说话,他也不一定跟你说话。 但好歹是同班同学沉默一路也太尴尬了,我的心理素质不达标,招架不住。 于是我只能想方设法开始尬聊。 问他家住在哪里,初中是哪个学校的,在班上和谁是初中同学,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 他就跟没有感情的答题机器一样,我问一句他回答一句,言简意赅没有一点多余的话。 问到后面我实在没问题问了,又不是查户口的,总不能问他老家村口的大黄狗叫什么名字吧。 眼看着离公交车站竟然还有一段距离,被掏空了的我只能把话题从他身上扯开了。 虽然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离谱,但也不排除他根本对周围人不感兴趣的可能性,我还 8.第八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的大学里有一条很有名的樱花大道,每到春日时节樱花绽放,校园便会被染成轻柔的粉,与飞檐画角、碧瓦琉璃、朱红色窗棂相映成画,是全国闻名的赏樱好去处。 樱花每朵花的花期只有几天,而整棵树的花期也就不到半个月,从三月中旬开到三月末。 樱花悄无声息地绽放,盛大地满开,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凋零。 金融系的宿舍离樱花大道走路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大学四年每到花期游客就挤得水泄不通,去上个课得跟他们争抢落脚的地盘。 校园是开放式的,游客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随便出入。后来赏樱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保证游客和师生的安全,还有正常的教学秩序就开始限制客流量。 最开始卖过一段时间门票,被骂得狗血淋头,就改成了免费但需要在网上提前预约。 不过如果是校友的话,登录电子校友证后也是可以不用预约进入的。 只是我从在校生成为校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看过樱花了。 “你周日不是去研究室有事吗?”我坐进车里,晃神着回。 江清淮是副教授从去年开始正式招收研究生,毕竟是第一批学生,他在学术上又是极其认真负责的人,微信上随时随地解答问题,周末经常也会抽出一天去研究室。 有这么一丝不苟的导师对于学生来说是莫大的幸运,我之前在他研究室等他的时候碰上学生过来找他。 学弟推开门看到“不速之客”的我,傻傻愣了半天猜测我的身份然后憋出来一句十分没有把握的:“师母好?” 也不怪学弟迷惑,任谁来看江清淮都不像是会和爱情沾边的人。 年龄差得也没有那么大,又是校友,趁着小江教授还没回来,我就和学弟聊起了天。 学弟对江清淮那叫一个称赞有加,说没想到会碰到这么认真负责。而且认真归认真但从来不push,哪怕是生活上的事情也都尽情尽责,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学生每个月他都会自掏腰包补助。 学弟还说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处处要小心,稍不留神就会被鞭打的狠角色,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 我狠狠同意了学弟的观点,还说其实小江教授高中那会儿可冷淡了,都不理人的。 “我什么时候没有理你了?” 这话恰好被回来的江清淮听到,勾唇浅笑控诉我背后说他坏话。 我理直气壮反驳说:“乱讲,你可不就是不理人嘛。” 在这件事情上,江清淮是不承认我的无端指控的,走到我面前当着学弟的面捏了捏我的脸说:“其余的不好说,但对你我敢保证,绝对没有不理人。” 没见过他这番温柔样子的学弟瞪圆了眼睛凑到我耳边不敢相信地悄悄说:“学姐,江老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吗?” 我点点头:“差不多,是不是没想到?” 学弟难掩震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然后大声密谋的我俩就被抓包:“你俩声音再大点窗外的麻雀都要听到了。” 他就是这般看似疏远寡淡实则对周围人都十分温柔的人。 “陪你看个樱花的时间还是有的。”对于我的疑问,江清淮应声说。 其实我对樱花的兴趣没有很大,大学四年看得够多了,而且与其说是看花不如说是看人。 樱花节的时候路走不动不说,游客的素质还参差不齐,弄得人很是恼火。 我带着特意从北京过来的蒋逸呈看过一次樱花,他兴致勃勃牵着我在人群里穿梭,我被挤得头皮发麻,一脸无语。 他还为了给我拍照摔碎了刚买的手机屏幕,我戏称这几张照片价值千金他可得好好保存。 樱花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用一年的时间静静等待那么几天的绚烂然后迅速凋零,反反复复,直至生命消失殆尽。 不过很多事情重要的都不是本身,而是和你一起做事的人。 “好的。” 尽管兴致索然,但此时此刻的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因为蒋逸呈也好,他也好,要看的从来都不是樱花。 “嗯,那周日上午我来接你。” 江清淮给我系好安全带后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今年是不是不能用校友证进去了?我得去网上申请一下?还来得及么吗?” 我想起前几天扫到过一眼关于这次樱花节本地公众号的报道,说是暂时取消校友证绿色通行,得走普通游客通道去网上预约了。 而网上预约需要提前好几天,周末和平日都是严格限制了人流量的,我怕来不及了就问了声。 江清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不知道该说是脑袋短路还是默守陈规的我的脑袋说:“你不需要校友证也不需要预约,你是我女朋友。” “哦,对哦。” 我终于恍然大悟傻傻点头想起了这茬,我是他女朋友,直接跟着他进去就行了。 堂堂副教授带个女朋友进去看樱花的实力还是有的。 江清淮清华本科毕业后去了普利斯顿攻读phd,在学历水涨船高的如今,国内高校“非升即走”的竞争十分激烈。再也不是从前随便一个海外名校博士就能直接给高级职称的年代了。 不过他履历太优秀了,几篇订刊SCI在握,能力也强。我们学校就是吃了地理位置不是一线城市的亏,竞争力不太够,为了留住人才十分大方,安家费就给了一百多万,科研经费也足。 其实当时他的选择是有好几个的,最终决定回到省城是为了不再错过我。 在一起我知晓原因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离谱程度和当年高考蒋逸呈要放弃清华跟我去一个大学不相上下。 这不是深情,这是愚蠢,是自私,是不负责任。 永远不要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前程。 没有人能扛起另一个人的人生。 江清淮见我的反应,打趣着说:“你怎么好像一副才知道的样子。” “突然一下子忘了嘛。”我撇撇嘴找起了理由。 谁知江清淮锱铢必较,“你能忘记,说明我 9.第九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没想到蒋逸呈会来。” “他和班长关系好,回国聚一聚很正常。” “你知道他要来吗?” “不知道,只是隐约有点感觉。” 蒋逸呈是横在我和江清淮之间的山,我一度以为是不可能跨过去的山,所以我甚至都没有迈开步子。 《百年孤独》里说:“生命中拥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小学的寒暑假名著读物里都会有这本书,但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理解呢,只会被那绕来绕去差不多的人名弄得云里雾里。 等有过些许人生阅历后再读就慢慢明白了。 孤独贯穿人生始终,而有些路终究只能一个人走的。 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决定一个人走了,但有人义无反顾一次又一次牵起了我甩开的手说要陪我看遍从今往后的山花烂漫和落日熔金。 所以我决定试一试,为他朝前走,跨过山,去看看山那边的海。 所以我还是开了口。 “没有生气吗?”我扯了扯江淮情的衬衣袖子,抿着唇轻声问。 “怎么会呢。”江清淮笑着又摸了摸我的头,“我有这么小心眼吗?” 正当我准备顺势活跃气氛,调侃一下不愧是和宇宙星辰打交道的小江教授,心胸果然宽广之时,他的声音稍稍往下沉了些,轻声继续说:“就是有点害怕而已。” “怕什么?”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些,小心翼翼回答:“怕你不要我了。” 我的心口猛然一颤,想起曾经蒋逸呈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有这么离谱吗?” 我假意玩笑,把游离和动摇压在了心底。 蒋逸呈对我来说并不是“前男友”,“白月光”能够去概括的。 这是已经发生的,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有过去的,无论好与坏,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是过去让我成为了我。 而过去我曾深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他。 他怎么会不介意呢? 只要他喜欢我,就不可能不介意。 而如果我问心无愧,倒也能坦然面对,以一句“都过去了”收尾。 但刚才的游离和动摇已经充分证明了我并不是问心无愧。 所以我才陷入了挣脱不了的泥沼。 “但是你不要因为我有任何负担,是我要喜欢你的,和你没有关系。” 此般情况下,他考虑的还是我的感受,怎么能这么傻呢。 是脑细胞都用到对真理的探求上了吗? 为什么在感情方面可以傻到这个地步呢。 “和我没有关系?你把我当成什么混蛋了?”我无奈地反问了两声,指着自己问:“我看上去像玩弄感情的骗子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这么混蛋。” 我嘴上否认着,但实际上我怎么不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呢。 如果他问我眼泪的缘由,我似乎就没有迂回的余地了,但他没有问,只是跟我说:“是我的问题,没什么别的意思。宁嫣,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话题就在这里被他终结说回了周末的安排。 而我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脸再次陷入了无解的迷路里。 ------ 回到家后,江清淮就系上了我才给他买的chiikawa的围裙,果不其然小了一大圈。 厂商设计周边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消费人群里会有185cm的大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清淮清俊的脸,配上像是开了缩小特效一般在胸前的围裙,那个反差感把我逗得笑倒在了沙发上。 “有这么好笑吗?”他低头看了眼围裙,又看了看笑得没了形状的我茫然地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给你拍一张,发给学弟学妹们看看,你问问他们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听闻我的发言,卑微打起了商量:“......能不发吗?” “不行,太可爱了,一定要发!” 说完我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拿起手机开启连拍模式,绕着他成了漫展上围着coser转的摄影师,“咔嚓,咔嚓,咔嚓”声不断,拍了个尽兴。 实在是太可爱了。 江清淮就是古希腊掌管可爱的神! 185cm,物理系清冷副教授,这些个字眼没有一个是和可爱沾边的,但我还是觉得此时此刻系着chiikawa围裙,一脸茫然的他可爱到没边了。 我冲上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左摇摇右晃晃折腾了一会儿后才从背后跟企鹅一样横步向前推着小江教授进了厨房。 我回到沙发上欣赏拍下来的“大作”时,他还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再次卑微跟我打起了商量:“能别发吗?发了在学生面前就没有威严了,不好展开接下来的工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朝他甩了甩手,劝他尽早死了这条心。 决定权是掌握在我手里的,我可不是心软的主,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被动摇了军心。 眼看万般皆休的他叹了口气,接受了形象彻底崩塌的命运。 不过我也就是吓吓他,这种能进博物馆级别的珍藏照片哪能随随便便发给别人。 当然要留着自己欣赏了。 ------ 我是一点饭都不会做的觉得麻烦,包括洗菜,买菜,切菜,炒菜,饭后收拾桌子,洗碗,擦厨房等一众工序都是江清淮包揽的。 我就只出张嘴巴负责吃,最多帮他把盘子从餐桌拿去厨房。 我也提出过分工,我不会做饭那怎么都要洗个碗,但被他拒绝了。 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交给他就好。 《惊!清冷副教授竟是居家好男人》 我曾用小说名去调侃过他实在点歪了技能树,但他说宇宙繁星也好,茶米油盐也好都是生活,都是他想和我一起的生活。 我起身到厨房门口,放空脑子靠着门框看着他忙前忙 10.第十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梁蔚然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学和我一个学校学的医,现在在省城的三甲医院工作。 她在一旁看完了我和蒋逸呈和江清淮这些年的故事,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给了一句总评:“比小说精彩。” 生活当然比小说精彩,人的想象力是有边界的,但生活没有。 关于江清淮喜欢了我很多年这件事,我第一次跟她说的时候,她在店里因为震惊手滑打破了人家两个盘子。 钱是我给她赔的,花了我二百块巨款,原因是她说我故意吓她,江清淮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可不是么,谁能想到呢。 我和蒋逸呈分手的那段时间,梁蔚然请假去北京陪了我一段时间也掉了好多好多眼泪。 后来我问过她,我能不能接受江清淮。 她说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我能幸福那就可以。 我问了声:【你晚上要过来吃饭吗?】 梁蔚然:【我倒是想过来,但今天夜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怎么又是夜班?】 梁蔚然:【人手不够呗】 梁蔚然是急诊科的主治医师,工作时间没有一分一秒能休息。 我们金融的工作强度和急诊室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还能睡觉还能喝咖啡那就别抱怨。 而且她们是救死扶伤,与死神争分夺秒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神圣的事情,而我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投资银行部听起来跟下一秒就要冲上月球了一样,其实总结下来只有两种岗位:拉/皮/条的和写paper的。 所谓的高大上也不知道是谁包装起来的,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梁蔚然吃过一次江清淮做的饭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有时间就会过来蹭饭,对江清淮赞不绝口,表示作为挚友认可了他的能力。 小江教授也很会收拢人心,投其所好只要她来就有喜欢的菜。 梁蔚然正争分夺秒扒拉着饭菜准备迎接晚上的战斗,我想了想还是跟她提了今天见到了蒋逸呈的种种。 压抑的情感总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而除了她以外我也没人能说了。 毕竟投稿匿名树洞也好情感BOT也好,估计能被骂个几千条。 而且我的故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文字去描述。 我:【我今天见到蒋逸呈了】 她:【卧槽!!!!!!!!!!!!!什么情况!!!!!!!!我是在群里看到他好像回国了,是他来找的你??????】 我:【他让班长给我了电话,我不知道他在就去了】 她:【卧槽!!!!!!!!疯了吗???????他有毛病吧!!!!!!!】 梁蔚然骂起蒋逸呈来比我是狠多了,当年还义愤填膺说要写邮件给斯坦福控诉他的恶劣行径,让斯坦福把蒋逸呈开了。 然后再给每个高中同学和老师发一份PDF,让大家看看蒋逸呈到底是什么混蛋。 而其实我对于蒋逸呈是没有恨的,一丁点都没有,怎么可能去恨一个把我人生变成七彩的人呢。 灿烂都是他带来的,只不过是标好了价格的,之前只是赊账,要用余生去偿还。 她:【他跟你说什么了???????不行不行,打字说不清楚,电话说!!!!】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你先走远点,别让小江教授听到了!!!!!】 梁蔚然很贴心地提醒了我,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我从屏幕里抬起视线看了眼正在和土豆皮作斗争的人后就去了客厅。 江清淮的厨艺是在美国的时候形势所逼下练就出来的,他说磨练厨艺本质和科学研究是一样的,需要的都是不断钻研精进的毅力和精神。 我觉得能一样才有鬼了,只要我努力我就一定能成为大厨,但绝不可能成为科研大佬,就说他就是闲出来的,肯定是平时科研不努力。 他没有反驳,反而说这个“摸鱼”摸得很有价值,至少我喜欢。 电话我是走到阳台上才打的,而且也不能打太久,走到阳台上打的电话太刻意了。 其实我也觉得这些遮掩都是无用的自欺欺人,江清淮那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即便知道如此我也做不到坦坦荡荡。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一声耳膜震碎的惊呼:“卧槽,宁嫣,那个混蛋突然来找你干什么???” “你小点声......要不然明天得去你们医院挂耳鼻喉科了,挂号费你出。” 然而梁蔚然显然对我的耳朵状态没有兴趣,理都没理急切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相信我的回答:“啊???什么都没说,那他让班长喊你来是有病吗???还有班长也是的,这种要求也能答应的????” 我不知道怎么把当时的情况和她描述清楚,也就只是把蒋逸呈的话原封不动跟她说了。 “???????????不想往前走????他这是什么意思?????复合吗?????神经病吧,这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脑子被门夹了吗?????” 果不其然,梁蔚然的反应是恨不得扔几千颗原子弹把地球炸没了的那种。 “谁知道呢。” 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 就像我们正朝着规划好的未来稳步前进之时,他在突然一段时间的冷漠后跟我说他觉得我们需要思考一下彼此是否合适,这么多年他有些累了一样。 我们谁都不是蒋逸呈,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梁蔚然只从结果入手鞭策我说:“宁嫣,听我的话,无论他说什么都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我苦笑了一声回她:“当然,我有这么离谱吗?” 我在匿名树洞和情感BOT里看过不少这般的内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时刻被怀疑会不当人的高危分子。 大抵是听我的口气没有坚定到说要暴打蒋逸 11.第十一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他转过身来,眼眸温润柔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牛肉还得闷一段时间,你最近一直加班,要不要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等弄好了我再叫你。” 我抬起脑袋看着他问:“确实好累哦,你说我能不能辞职了回咱们高中门口卖炕土豆啊。” 我们高中门口小摊小贩多到数不清,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铁板炕土豆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金黄带着一层酥皮洒满芝麻再放点泡萝卜,折耳根,酸豇豆的炕土豆,但就是好吃到让人欲罢不能。 土豆真是上帝给人类的珍宝,好种植,产量大,管饱不说,做成的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泥,薯片,薯条,薯饼......等等就没有一个不好吃的。 以前我经常晚自习结束后冲过去买一碗,蒋逸呈帮我拿着奶茶,我俩披着星月,沐浴着周遭的喧嚣走着我最喜欢的一段路,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尽头的一条路。 我对着滚烫的土豆先吹上十几口气,然后喂到他嘴边,他边吃边含糊不清问我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喜欢的人在身边,喜欢的吃的在嘴边,青春年少里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刻了。 其实蒋逸呈和我家是反方向的,但在一起后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陪我走到小区门口再折回去,有时候甚至会碰到出来散步的我爸妈,然后叫一声“叔叔阿姨好”。 我爸妈很开明,对于我和蒋逸呈的事情只说不要影响学习,把握好度就行,并没有拆散我们。还鞭策我要好好加油,跟蒋逸呈学习,争取也考上清北。 说得轻巧,能不能考得上清北那是我争取不争取的问题吗? 而且跟他学习算是完蛋了。 蒋逸呈是极致的天赋型选手,根本不学习,我可以证明。 想起来了学一会儿,想不起来上课要么看小说要么睡觉,晚上回家书包都懒得背,反正回去也是打游戏。 我回家奋笔疾书,挑灯夜读到十二点多,睡觉前用翻盖手机给他发条短信,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他三点给了我回复。 随后果不其然,上午不仅迟到来了就倒头呼呼大睡。 跟他学习我直接俯冲本科线了。 最近一段时间手里有项目,熬夜写paper到两三点是家常便饭,今天才算差不多弄完了。 我感觉推个小车卖炕土豆比我每天累死累活写招股书要有趣得多。 在金融卷生卷死真不如告老还乡。 “为什么非要在高中门口呢?在大学门口的小吃街不是更好吗?每天晚上我还能接你回家,还能帮你在学习里宣传。” 严谨且考虑周到的小江教授对我的“鸿鹄之志”提出了建议。 “也是哦。” 我觉得他的建议十分中肯。 江清淮怕手上刚切过葱姜蒜的味道沾染到我,就俯身低头用额间抵着我的额间,笑着说:“那我得从明天开始研究怎么炕土豆了。” “啊,这种加盟不给培训的吗?” “炕土豆哪里有加盟?” “好吧,那只能自力更生了。”听闻都得自己来的我重重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帮你把食品经营的证都办下来,再给你研究配方,你负责炕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就是个炕土豆,从小江教授嘴里说出来就跟物理学学会上的重大科研项目一样,我又被反差感逗得前仰后合。 我笑完就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他便又说:“去睡会儿吧,弄好了我叫你。” “好哒,那我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哈。” 我的确累得厉害,就听了他的话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坐到了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短视频是毒药的道理我是懂的,大脑被碎片化且具有刺激性的信息不断侵蚀以后敏感度就会下降,便很难再去沉下心来去看一本书,品一部电影,吸收有深度的知识了。 但是下班就累掉了一层皮,让我干些有意义,能提升自己的事情太强人所难了。 我又不是江清淮能心无旁骛,做不到啊。 刷了一会儿明星八卦后,罪恶感攀升,我逼着自己关掉了几个磨灭人意志的APP,打开了B站,进入收藏夹,点开了去年小江教授上课期间录制的《数学物理方法》公开课系列视频,找到P11.复连通区域的柯西定理,开始......助眠。 因为听不懂。 本来脑子就不行,还懒得思考,能听懂才有鬼了。 但是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是能美美睡上一觉的。 于是我把手机放到枕边,恍恍惚惚听着,努力撑起的眼角余光看着在西装的加持下好看到移不开眼的人,令人垂涎的香味入鼻,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其实炕土豆也没什么不好的,有小江教授在的话,肯定能做出整个小吃街最好吃的炕土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阵浓郁的香味中睡眼惺忪醒来,朦朦胧胧就看见了江清淮的脸。 我扬起脑袋嘟起嘴,示意他给我一个醒来的吻,他嘴角微绽俯身吻得轻盈。 “怎么样?我讲得如何?听懂了吗?” 他把我抱起来,理了理我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问。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我慢悠悠摇着脑袋,双眼虚着,骄傲地说。 “那说明是我讲得不够好。” “不,是我太笨了,你说大家都是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一个嘴巴的,为什么我就学不好物理呢?” 我高考是败在了物理上的,要是能再多个几十分,那不就上清北了吗? 当然,也就是嘴上说说,那几十分注定就不是我的。 江清淮盈着爱意看着我说:“怎么就学不好了?你想学的话我都能教你。” 但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不,我不想学!” 我没疯。 生活已经够困难了,不能再自己给自己找困难了。 江清淮摩挲着我的脸颊:“都弄好了,吃饭吧。” 这顿饭我吃得可谓是撑开了肚皮,江清淮做了豪华的三菜一汤,我的肚子告诉我不能再吃了,但我的嘴巴就是控制不住。 后来实在难受还不得已吃下了几颗消食片。 饭后的收拾也是个大工程,小江教授一个人忙忙碌碌,我站在一旁揉着皮球一般的肚子忙着消化。 都怪他做饭太好吃,又要长肉了。 “我感觉咱们可以在小吃街开个馆子,比现在有前途多了。” 我已经不甘于炕土豆了,有了更宏伟的目标,离大干一场统治小吃街就差合伙人了。 “那我是全职还是兼职呢? 12.第十二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怎么了?” 江清淮见我突然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问了声。 我的表情管理还是不到位。 “班长跟我道歉了。” 我把手机拿到他面前给他看了班长的道歉。 其实没什么好道歉的,站在班长的角度完全能理解,蒋逸呈是他多年的铁哥们,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换我我也会答应的。 我只是想知道蒋逸呈到底想干什么。 我跟班长说没事,他不用道歉,但我没有问蒋逸呈的事情,一句都没有问,甚至都没有提他。 就这样吧。 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涟漪,只要不去再去惊扰便会慢慢消散。 梁蔚然说得没错,我现在很幸福。 我低头打着字顺便问了几句班长最近的情况时,江清淮忽然抱住了我。 “怎么了?”我抬起头问了声。 他把我搂得紧了些,下巴靠在我的头顶,像个害怕失去糖果的孩子,声音低低浅浅:“没什么,就是想抱抱。”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轻柔哄着说:“跟班长聊几句呢。行了,我不说了,看部电影吧。”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敏感,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知所措。 即便是江清淮也不可幸免。 我心口一阵愧疚与苦涩蔓延。 过去的时光里,我一次又一次往他的难过上浇水,给予养分,最终一颗小小的种子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大树,抬起头甚至都看不见青空了。 尽管是想着要和他从今往后朝朝暮暮的现在,我依旧觉得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我该多好呢。 那么雨便不会落下,种子不会发芽,而他也不会陷入难过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可人生怎么会有如果呢。 ------ 说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电影了,都是看的碎片化的解说。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现代人来说太奢侈了。 我挑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重温看过好多遍的《星际穿越》。 似乎进入社会以后,人的喜好就开始停滞了,对于接受新的东西会产生一种自然的排斥心理。 听的是老歌,看的是老电影,吃的是一直吃的菜。 因为新事物就意味着未知,意味着风险,与其承担不合口味的风险不如选择最熟悉的,一定不会出错。 第一次看《星际穿越》是和蒋逸呈在电影院,前面接近两个小时我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直到看到最后四十分钟。 语言根本无法形容那种震撼。 物理,宇宙,生命与爱,这些人类永恒的话题在最后悉数铺陈开来,留给所有人在震撼后无限的回味与遐想。 和专业对口的小江教授一起看,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他能给我一一科普电影里涉及到的物理知识与猜想。 我躺在他怀里听他讲了虫洞,讲了超立方体,讲了引力波,我听得懵懵懂懂。 我与科学,与物理,与宇宙运行的基本法则是无缘的存在,只能在门外,在巨人的肩膀上仰望星空。 但他不一样,他是想要弄明白我们为什么是我们,星辰为什么是星辰,宇宙为什么是宇宙的人。 这太浪漫了。 江清淮的征途是真真正正的星辰大海。 我喃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江清淮。” 他眉眼低垂看着怀里的我应声:“怎么了?” “我好喜欢你哦。” 我盯着他装下了浩瀚星辰与我的眼睛说。 “我也喜欢你。” 他浅笑着低头吻在了我的额间。 ------ 我们不会在对方家里过夜,无论多晚他都会送我回去。 这是他对我的尊重。 江清淮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就连一开始的牵手,拥抱,接吻他都会先问我可不可以。 其实到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够完完全全接受他了。 碎了满地的我他都能不顾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片片拾起来重新拼好,我还能有什么顾虑呢。 该有顾虑的明明是他,只是他太在乎我了。 我俩看完电影,我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后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江清淮把厨余垃圾打包好放到了门口。 刚开门我就被迎面的冷风刮得打了个哆嗦,冷吸了一口气躲到了他的身后,他走回客厅把又被我忘记的围巾拿了过来。 回家的一路上江清淮继续给我讲着宇宙星辰的种种,我从车窗朝着远方的星屑看着,似乎很遥远,但又真真切切在他的眼里和话里。 到小区门口,他要开车进去被我阻止了,小区里头弯弯拐拐很不好倒车出来。 他把车稳稳停下,问我:“那明天中午是我买菜了过来做饭还是出去吃呢?” “出去吃吧,今天做了一顿了,太麻烦了。” 全程负责的人没说麻烦。只出了一张嘴的倒是觉得麻烦了。 “没事,你想吃我早上就去买菜了过来,菜市场也近,不麻烦。” “不要不要,出去吃,偶尔做一顿不麻烦,天天做就麻烦了。” “不会的,你想吃我每天都能过去给你做。” 我和他住的住处开车要四十多分钟,他一个来回就一个多小时了。谁不想每天吃大厨热情腾腾的饭菜,但不可能让他这么辛苦。况且就我的情况,晚饭就是在公司啃个面包然后继续敲键盘。 “才不要呢,赶紧快回家,早点休息,不要又看文献到两三点,晚安!” 我推开了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忽然又想起了重要的事,重新缩回车里然后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才下了车。 他笑得温润:“早点休息,晚安,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觉得有点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了,“能有什么事?睡不着等你给我讲故事啊。” 江清淮很配合:“对的,你想听什么?童话故事还是量子力学?” “切,快回家休息睡觉,别又看文献到两三点,晚安!”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后“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知道他讲的量子力学对我来说是助眠剂呢。 < 13.第十三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他开口了,但我还是在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如死寂般的沉默后挂断了电话。 该是喝了多少酒才能说出这样的胡话。 蒋逸呈酒量不算好,肠胃也不好,从前我很不喜欢他喝酒。 不过男孩子聚在一起喝点酒再正常不过,我俩又是异地,天高皇帝远我管不到他,也就只能嘴上提醒提醒。 记得有次他喝得烂醉给我打电话,一直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让我带好身份证,户口本等他来接我,明天就去领证。 喝成这样胡言乱语把我气得不轻,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结果他跟个小孩子一样“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劲问我为什么不肯跟他结婚,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他一定改,求我不要讨厌他。 把我烦得够呛,最后忍无可忍让他室友接了电话把人硬拖回了寝室。 第二天蒋逸呈清醒后小心翼翼打电话来挨了我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大气都不敢出,点头哈腰道歉反省承诺一条龙。 然而我浪费了那么多唾沫星子,最后他的重点还是落到了“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和他结婚”上,又给我狠狠气了一次。 我拿他从来没有办法,就像现在一样。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以为是在演什么苦情剧情吗? 我在表面静如止水其实内心已是巨浪翻涌的动摇里苦笑出了声。 我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压力大,焦虑,不开心,无所适从的时候便会控制不住去撕手上的倒刺。 每次手都被撕得血淋淋的,旧伤新伤不断就从没好过。为这事儿我爸妈不知道操过多少心,打过骂过求过怎么都改不掉。 蒋逸呈从前每每看我撕倒刺时都会把我的两个手分开牵住,跟我说没关系的,不要不开心,不要心烦,有他在,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帮我解决。 后来江清淮看到我怎么都不见好的伤口,说如果一定要撕心底才会好受些的话撕他的手就行。他口袋里常备着创可贴,夸张的时候恨不得把我十个手指头都贴上,想撕都撕不了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好好一女孩子手伸出来是这么个惨不忍睹的样子,但这是我发泄的方式,手上疼了心中就能好受些,挤在一起的情绪总要有个出口。 右手大拇指处传来一阵剧痛,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倒刺已经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暗红色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把伤口按压住止血,纸巾不一会儿就被血侵染成了红色,我又换了一张重新包好,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后才止住了血。 和蒋逸呈最后的那段时间,我连撕带咬,十个手指头加起来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了。 我低头看了眼茶几上堆放的沾血纸巾和右手大拇指侧边触目惊心的伤口,再次苦笑。 本就心乱如麻,回忆还见缝插针没有留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 异地恋我和蒋逸呈其实都习惯了,看着校园里情侣成双入对,腻腻歪歪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他在身边随时随地能抱抱就好了。 不过我们学校太大了,里面甚至还有座山,若是谈了个山对面的对象,一个星期也就只能翻山越岭见个一次,四舍五入也算异地恋了。 而且想不异地要么我天神附体考上清北,要么他被族谱除名降分来我的学校。 前者我能力有限没这个本事,而后者我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但即便是异地,我们两个每天都会分享日常,隔几天视频语音一次,连麦玩游戏,有不会的题目我都会问他,加上大学生活也十分充实。虽偶尔也会抱怨几句却也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寂寞。 异国有了时差以后蒋逸呈还给我写了个把我俩至今为止的聊天记录作为学习材料的,专属于我的AI自动回复机器人,为了让我在他睡觉的时候也能随时得到回应。 AI名为“呈呈”,被我吐糟了好久取名没点sense,能荣登“土味大赏”的那种。 说是人工智能,其实是人工智障,说个三两句话以后就明显到原始数据没涉足的领域了,一问三不知只能卖萌。 到后来满屏就只剩下令人莫名恼火的【宝宝,呈呈爱你哟】,【嫣嫣,等呈呈醒了再回复你哦】,【宁宁,不要生气哟】。 后来我忍无可忍勒令他把人工智障给取缔了。 这玩意儿看多了,感觉我都要成智障了。 一开始一切都还是如从前一般,我俩隔着时差依旧腻腻歪歪,但我还是太小看距离和环境对人的影响了。 我选金融专业纯粹是因为名气和讨厌理工科的实验,而读研也只是为了能去北京,并没有太多自发性的原动力。 我本科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浑水摸鱼虚度光阴但也谈不上有多刻苦努力。 但去北大后身边的人各个都是精英,自律,刻苦,勤奋,努力到令散漫惯了的我叹为观止。 为了不掉队,我不得不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气力。在无形的压力和竞争下,我的研究生生活是非常紧张压抑的,跟蒋逸呈打电话的时候崩溃哭过好几次。 尽管他跟我说他会解决好一切,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实在太累了那就不要读了。 想工作就工作,不想的话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去美国找他也好怎么都好,尽管去过想过的生活。 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蒋逸呈的家境非常好,他本人也优秀到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帮衬。 但好强如我,本来就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怎么可能低头认输。 进入研三的时候,压力来到了巅峰,毕业论文,无止境的group work,case study和presentation,实习中午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觉还被主管提醒,几乎没有在十二点前睡过觉。 我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临界点,晚上回到寝室精疲力尽只能简短和蒋逸呈说几句,有时候还会忘记回他的信息。 我承认这是我的问题,意识到以后也道歉反省了,但 14.第十四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在人民医院门口下车,又是一路小跑到了急诊部。 大厅内灯火通明都快没了下脚的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果然急诊夜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医护人员真的太辛苦了。 左顾右盼了几眼后我在人群里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梁蔚然,正在跟班长说话。 是班长先看到我的,明显愣了一下,我走过去跟两人打了招呼。 梁蔚然惊讶地望着我问:“宁嫣,你怎么过来了?” “怕耽误你事情不敢打电话,跟班长打电话也没接,就过来看看情况。”我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 “啊,不好意思,跟你发完语音就忙去了,没来得及看手机。” “没事,当然是你忙你的要紧。”我摇摇头。 “都这个点了,你还特意过来一趟干什么?早知道应该不多此一举跟你说的,想着等处理完再跟你发消息。” 毕竟刚说过蒋某某已经是个死人了,让我不要理会了,梁蔚然颇有些无奈,大抵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到医院来吧。 她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小声问:“你过来小江教授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回家以后收到的消息。” 我肯定的回答让她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她真是把我当傻子了。 但我也确实心虚,刚才没精力思考那么多,被她一提醒意识到了做了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这要是和江清淮一起的时候看到消息可不就不大事了。 我果然还是个混蛋呢。 都到这里了,想东想西也没有意义,我便问道:“蒋逸呈没事吧。” 梁蔚然看了眼明显是被训斥过后的班长后说:“现在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已经上了质子泵抑制剂,现在就是等着醒酒然后明天再做些检查。老班,我再得说你几句,你在旁边喝成这样都不阻止一下?知不知道真的非常危险啊,醉酒后呕吐物导致窒息死亡的情况每年都会发生,这酒是非喝不可吗?” 挨了一顿批评的班长点头哈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下次一定注意。” 梁蔚然作为医生是绝不惯着他们的,劈头盖脸又是训斥:“你们这些人是真的不把身体当回事,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能不能有点节制?不让你们喝不可能,但喝点就喝点吧,喝到不省人事图个啥?酒精能养活半个急诊室,多少惨痛的教训是一点都影响不到你们是吧。” “梁医生说得都对,我们反省,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班长是个极其明事理的人,酒桌上会劝酒但很注意度,而且有人喝多了会出言阻止。 弄成这样只可能是蒋逸呈自己不听劝硬是要喝,怪到班长头上其实是有点冤枉的。 蒋逸呈这个人非要做的事情,谁又能把他拉回来呢。 “那就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对吧。” 听闻没什么大碍,我也算放心了些。 “现在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蒋逸呈是不是一直在这么喝啊,胃,肝感觉都有问题,明天要做个详细检查才知道。” 梁蔚然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又缩紧,沉了下去。 蒋逸呈是喝酒,但从前也不算频繁,一直像今天这么喝哪有人身体能受得住啊。 “怎么能喝成这样的。”我转头问班长。 “这个嘛......” 班长面露了难色,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迟疑的理由,肯定是和我有关吧。 但这样的话我就更加不理解了,怎么能和我有关呢。 我继续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但班长却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而是叹着气,用无比悲伤的神情说:“他不喝酒没办法的。” 不喝酒没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人逼着他喝吗? 很明显没有,是他自己要喝的。 那怎么会不喝酒没办法? 他是有什么只能靠酒精才能麻痹的痛苦吗? 分开的这几年他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吗? 身体上的吗?还是事业上的? 蒋逸呈这个人报喜不报忧,怕我担心从来不会和我说不好的事的,之前胃上犯病住院都没跟我提过一嘴只是一直找借口推脱视频。 我觉得实在不对劲,问了他室友才知道他人在医院。 他想得很周到,跟室友都打好了招呼说我问起来不要说实话,但室友经不起我的穷追猛打还是没瞒住。 得知事实的我又心疼又生气,买了当天的高铁票去了北京。 我思绪紊乱,胸口被各种情绪灼烧得火辣辣的。 我知道问班长是问不出结果的,便没有再深究了。 我在情绪的漩涡里转头问梁蔚然:“我能进去看看吗?” 却被她阻止了:“别去看了吧,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太了解我了。 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在纠结些什么,便帮我做了决定。 梁蔚然曾说我变了太多太多了,从前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笑着的时候能把花儿都吹开,而现在却变得安静沉默,望着远方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调侃她修辞用得太夸张了,从前我只是没心没肺懒得操心也不想负责任,而现在年龄大了,思想变得稍微成熟稳重些了,也该有担当了。 还像原来那般脑袋空空是会被社会毒打到爬不起来的。 这是成长,这是好事。 但她说不是的,我一直都应该是小公主。 给我弄得无话可说了。 三十岁的小公主,这说出去可不给人笑掉大牙。 可我明白她想要传达的意思。 就像现在一般。 但我还是想弄清楚蒋逸呈到底想干什么,除了问他本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笑笑:“没事的,我还是去看看吧,我也有问题想问他。” 面对我的坚持,梁蔚然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了罢。 她是在为我考虑,但什么事情如何去做总归决定的还是自己。 而我是个很讨厌事情吊在半路没有终点的人。 ------ 我到蒋逸呈病床旁后梁蔚然给了我个复杂的眼神后就继续忙去了,而班长说去门口抽根烟都没跟过来。 蒋逸呈躺在床上,吊着点滴,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脸色通红,眼睛紧闭着,眉头锁得厉害,样子很是难受。 我注意到他手臂上有几处明显的紫红色淤青,晚上在KTV的时候还没 15.第十五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蒋逸呈伸手去拿旁边的矿泉水瓶拧开,从裤子口袋里又拿出一包被压得皱皱巴巴的纸巾,把水倒了一点在纸巾上开始一点点帮我清理伤口。 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甚至连把手抽回来都忘记了。 他低头小心翼翼用沾水的纸巾擦拭着凝固成暗红色的血痕,眉头一皱一皱,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身体的难受。 “疼,真的别再撕了。” 说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淡了,目标不一致了再继续下去对两个人都是负担,他不想再耽误我的人和现在帮我小心翼翼一点点清理着伤口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记忆混乱的是我还是他? “蒋逸呈,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收回神的我猛然抽出了手,稍稍加重了语气质问道。 而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声说:“先把伤口清理了。” “我自己会弄,不用你担心。” 分手后我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支付宝好友都没有放过,想着永远不再有联络,老死不相往来。 但好歹也过去了好些年,见到了也就见到了,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不至于做出什么幼稚的举动。 搞不好再过个几年,相逢一笑也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可这个前提是彼此当个陌生人互不打扰,很明显蒋逸呈并没有做到。 事到如今,总不会是要演什么狗血戏码吧。 我没有再拐弯抹角,把话说了清楚:“蒋逸呈,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我不该再有任何的联系。”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整个人笼罩着挥散不去的悲伤,狼狈不堪。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没有问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想了想并没有这个必要,他怎么想早就与我无关了。 “你好好休息,明天做个检查,不要再这样糟蹋身体了。” 我最后说了一句后就转身了,本来准备就这么朝前走,班长方才那声“他不喝酒没办法的”却一直在耳畔回旋。 我停住了脚步,紧紧咬着下唇,想把胸口的冲动遏制住,不断告诉自己他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不要犯傻还按住了拇指上的伤口,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很贱,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想的还是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困难,我是不是能帮帮他呢。 可笑至极,他蒋逸呈哪里需要我多管闲事。 当我极力想要把蒋逸呈从脑海里驱赶走的时候,身后的人却突然开始了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 蒋逸呈低着头,弓着背,身体随着啜泣颤动得厉害,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把我彻底弄懵了。 什么情况? 我都没有哭他哭什么? 所以我说眼泪卑鄙可耻,它逼着人妥协,让步,低头。 即便明明此时此刻我连他掉眼泪的理由都不知道却觉得错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蒋逸呈是个很孩子气的人,打游戏被队友坑输掉能一个月后说起来还抱怨个不停的那种。 他喝醉我拒绝了他胡说八道的“求婚”哭得昏天黑地也是,逗我开心的时候不顾形象摆出各种奇怪表情姿势也是。 我觉得他应该留校准备竞赛,不同意他仅仅为了看我在交响乐团的演出就特意过来一趟后他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卖萌撒娇,最后弄得我不得不答应也是。 虽然他是无所不能的蒋逸呈,但更多的时候真的只是个没有得到糖果就会嗷嗷大哭,拿到喜欢的玩具就笑逐颜开的孩子。 我拿他没有一点办法的小孩子。 当然,我也知道只是在我面前而已。 就像现在一般。 他从无所不能变成了小孩子,而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看着他,觉得无理取闹,莫名其妙,无法理解,可心口却火辣辣烧得厉害。 是梁蔚然抽空过来看了眼我俩的情况才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什么情况??” 梁蔚然看着啜泣不止的蒋逸呈和一言不发的我,被现场的无厘头情况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凑到我耳边疑惑难以言表。 “不知道。”我扯着唇角苦笑一声。 “你俩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啊?什么都没说他......”梁蔚然望着失魂落魄,都说不清楚是清醒还是在耍酒疯的蒋逸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喝多了吧。” 蒋逸呈在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混得最开的那种人。 大方,讲义气,开得起玩笑,照顾他人情绪,什么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朋友天南地北都有,刚认识的也能三两句话混成兄弟,去菜市场买菜卖菜的阿姨都乐意多给他一把葱。 比起他的聪明,他为人处世的能力才更加令人叹服。 所以梁蔚然是没有见过蒋逸呈这般狼狈样子的,被震惊到也是情有可原。 我都懵着,还别说她了。 过于魔幻的情况让梁蔚然只得说:“宁嫣,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现在蒋逸呈的情况应该是酒还没醒,根本不是能正常交流的样子。 随后我跟梁蔚然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病房,到门口的时候回望了一眼。 蒋逸呈抿着唇,满脸泪痕看向我的方向,眼底是失去了全世界的悲凉。 我愣了一下后还是转身迈开了步子。 ------ 我从病房出来后就去急诊部外找了班长,班长见我过来掐灭了手里的烟,开口问的是:“这么晚了,你到医院来,小江知道吗?” 和梁蔚然如出一辙的担忧,我与江清淮,蒋逸呈,一个读一声,一个读三声的人之间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果然让周围人操了不少心。 “老班,这种时候你关心的是这个?”我自嘲般地笑了声。 班长再次跟我道了歉:“今天真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就蒋逸呈这个状态,哪里怪得到别人,我摇摇头:“没事,他那个样子能怎么办呢。” 入了下半夜,天外寒星三三两两耷拉着,月色惨淡。 萧瑟的冷风更加肆无忌惮刮着。我走得急连外套都忘了拿,被风吹得直哆嗦。 但我倒是觉得吹吹风好,能让我清醒一些。 班长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着开了口:“宁嫣,我怎么说都是个外人,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我转头看着班长说:“没事,说吧。” 班长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老大哥,为我这点破事费了不少心思。 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是开了口:“我知道你现在和小江很好,他这么做很不应该,我也极力劝了,但你不要怪他。” 我不是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是话里有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便开门见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遇到了很多很多事......” 16.第十六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三点多了。 我把茶几上收拾了一下,把带血的纸巾扔进了纸篓,然后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屏幕里映出的自己不由自主又开始东想西想。 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想不明白的,但我就是这么固执,总觉得只要想就一定能得到答案。 但事实就是没有,不可能有。 如果世间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那么谁会活得这么辛苦,谁会辗转反侧,谁又会陷在泥沼里不能自拔呢。 班长的话,蒋逸呈狼狈的神情一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我坐了一会儿后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杯是和江清淮的情侣款。 两只小恐龙。 我真是一个幼稚的人,硬是要一个西装上一点褶皱都找不到的人做跟身份格格不入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和江清淮的对话框,自责与亏欠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我不该去见蒋逸呈的。 如果在KTV是被动,那刚才的行为就成了主动,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再愚蠢也是知道的。 我没有想跟他发消息,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手就在晃神里鬼使神差这么一划,不小心发了个英文字母过去。 想着这么晚了他肯定睡了撤回就好的时候,上方却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江清淮发来消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没想到他熬到了这个点,莫名心虚回:【有点睡不着】 江清淮:【怎么会睡不着?在想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就是偶尔睡不着而已】 我不想撒谎,但这里我除了撒谎别无选择。 而谎言是个连锁,一个谎言需要下一个谎言去填补,永无止境,直到被戳穿的那刻。 于是我只能绕开谎言,问:【你怎么还没睡?不会又看文献忘了时间吧】 江清淮:【嗯,稍微看了一会儿】 我:【不要看那么久啊,早点休息】 江清淮:【嗯,知道的】 我:【那赶紧睡觉!!!真是不听劝,都这个点了还看什么文献】 江清淮:【好的,你也早点睡,晚安】 我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后就放下手机去洗了澡,等吹好头发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到天际泛白的时间了。 我迷茫地看着房顶,脑袋昏昏沉沉跟浆糊一样黏糊糊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胡乱想着,盘旋找不到降落之处。 我迷迷糊糊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睡觉的时候能清净点。 不要做梦了。 ------ 结果事与愿违,我还是做了个梦。 一个江清淮,一个蒋逸呈,左右夹击梦里都不肯放过我。 具体内容我醒来后就不记得了,反正不是啥顺心的事。 一下子梦到两个更堵得慌了。 而且不仅梦里没了清净,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周六是能休息的。 小小睡了个懒觉,十点多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客户那边给的数据出了点问题,需要大范围修改材料的消息。 我爬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打开电脑开始加班。 这都是和吃饭喝水一般正常的事情,我的内心是没有啥波动的。 忙起来也有个好处,那就是没心思想东想西。 不过就是今天应该出不了门了。 我给江清淮发了条信息道歉说明了情况,项目期的时候我们的周末都是默认充公了的。 今天奋发图强一下,明天按理说应该能休息。 我俩不见面的时候他一般是在家或者去学校工作,但他说今天要到我这里来,给我做饭然后收拾下屋子。 没错,我就是巨婴,除了维持正常生活的家务,其余的都没自己做过。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工作强度下一周一次大扫除的话我人早就去见了阎王,下一世估计都上幼儿园了。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江清淮帮我弄的。 经常是我周末开会加班,他哼哧哼哧洗衣做饭,擦桌子拖地,清洁浴室,收拾厨房。 居家好男人名不虚传。 怕我饿了,午饭就不做了他过来以后我俩点外卖,晚饭他等下出去买菜了弄。 昨晚忙活了这么久我本来说晚饭也点个外卖或者我俩去附近随便吃点算了,但他还是说要做。 门口响起开门声,我起身来到玄关,接过了他手里的大包小包。 “怎么这么多东西?” 我好奇地打开瞅了瞅,都是些日用品,纸巾,牙膏之类的,还有我已经见底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卫生巾,各种大小都有。 还有从经期前一周起就开始喝的,减轻疼痛的中成药。 我痛经的严重程度是每个月那那几天想直接进入下个轮回当个单细胞草履虫的,我不能原谅这个世界。 加上我又是个极其不注意的人,经常忘记喝药,胡吃海喝,冰激凌不离嘴,真疼起来了止疼药一点用都没有,疼得冷汗直冒。 我很疑惑造物主为什么给了女孩子这般的身体结构,以灭顶的疼痛去换取种族的延续。 可种族关我什么事? 人类最好明天就灭绝,灭霸一个响指里没有我我都要闹的。 我不上心,在乎我的人就得上心了。 从前是蒋逸呈,现在是江清淮,基本上经期前一周就要提醒我按时吃药,不要吃冰,别熬夜乱来了。 “从今天起要记得喝药了。” 江清淮换好鞋子,提醒我说。 我耷拉着嘴角,破罐子破摔:“感觉也没啥用,该疼还不是疼,体质问题,没办法的。” 显然他是没有放弃我的:“我联系了一个中医,之后带你过去调理一段时间。” 中医,西医,各种方法我都试过了,该疼的还是疼,完全就是生活习惯和体质问题。 也就是不自律的天选倒霉蛋。 认清现实的我无奈地说:“肯定没用,而且喝的中药真的好难喝。” “试试看,苦也是一口的事情,捏着鼻子喝下去再吃点糖,也感觉不到的。” 江清淮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像哄着小孩子一样哄着我说。 三十岁了,嫌喝药苦还得人哄着,有些时候我也是能明白为什么梁蔚然说我是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了。 看中医的事先放一边,江清淮问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吗?中午想吃什么?” “事情还挺多的,要弄到晚上了,随便吃啥都行。” < 17.第十七章 《他们不曾告别》全本免费阅读 我质问教训的话都编辑好了,要点发送的时候,猛然清醒了过来。 我什么要管他,明明他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蒋逸呈确实是个没有人督促生活就一塌糊涂的人。胃上,肝上都怀疑有问题的话不早点去检查肯定不行。 我就是这么一个爱多管闲事,圣母,自以为是的人。 我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将行为充分合理化的理由。 人就是这样,认定一个结论后就会想方设法去寻找支撑结论的理由。这无关于结论的正确,只是你想这么去做罢了。 “怎么了?” 江清淮拿着洗好的水果推门进来,见我心事重重问了声。 “没......没什么。” 我猛然回神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抬头否认道, 这番拙劣的掩饰行为太明显了,都不是竖了个牌子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是把三百两银子放进土坑里忘记把坑填上了。 我从江清淮一闪而过的落寞里也猜到他大抵是知晓我的慌乱和谁有关了。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把切好的水果放到了桌上说:“外卖还有一会儿就来了,水果随便吃几口,免得等下吃不下饭了。” 他说过如果我不说,他便不会问。 所以我有种他在等我开口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心虚的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嗯,知道啦。” 他摸了摸我的头,眉眼晕染着笑意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也没跟他客气说:“你来帮我写材料怎么样?” “这个现在还有点难,还得等我学习一下,要从CPA开始考吗?” “对的,小江教授的话两个月拿下CPA6门没问题啊。” “那我试试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给我留条活路吧。” 我被他认真思考是不是下午就开始CPA学习的样子逗乐了。 就算是江清淮吧,他要是能两个月从零开始能拿下CPA6门我就不活了,立马跳江,打捞起来骨灰撒海里下辈子争取当条用鳃呼吸的鱼,不带犹豫的。 一个蒋逸呈,一个江清淮,被这两个人左右夹击,真是我的“福气”。 我没被打击到一蹶不振已经算我心理素质与抗压能力一流了。 “你比我厉害多了。”谁知江清淮昧着良心夸了我一句。 我是他女朋友,夸夸我是应该的,但夸到这个地步就有点不讲基本法了。 我扯着嘴角问:“?不是,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 “嗯,你特别特别厉害。” 他眼眸晶亮,唇角笑意蔓延,不像是撒谎,而且江清淮也不会撒谎。 “我要是厉害,那状元为什么不姓宁呢?我怎么记得姓江呢?”我用无懈可击的事实打趣了句。 江清淮的回答却把逻辑压得粉碎:“一样的,没区别。” “好吧,你赢了。” 他不讲逻辑的话,那我就没有任何胜算了,我也不头铁,宣告了他的胜利,输得心服口服。 插科打诨的环节结束,江清淮柔声跟我说:“宁嫣,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不要一个人扛着。有我在身边,没关系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要怎么开口跟他说呢。 到最后还是一个结论,他不该喜欢上我的,他应该遇到更好的人,更值得的人,而不是在我身上消耗掉了那么多的感情。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说却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他跟我对视了一会儿后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问:“想什么呢?” 我认真地回答:“想什么时候你能发明时光机。” “我发明了时光机,你想回到过去做什么呢?” 如果人生有且只有一次用时光机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回到中考结束后填写高中志愿的那个时候。 那样便没有人会难过了。 我也好,蒋逸呈也好,江清淮也好,谁都不会难过了。 可我的回答却与心中所想大相径庭:“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 人生无论重来多少次,只要事先不知道结果,你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当前状态下的唯一。 我们似乎有很多的选择,但实际上有且只有一个。 就像我爸妈因为遵循就近入学原则为我选择了高中,我因为“热心”给江清淮撑起了伞,也因为喜欢蒋逸呈接过了他递来的柠檬汁。 一切都是注定的,不可幸免。 和我接受了尽管一地鸡毛但也是自己一个又一个选择造成的结果不同,江清淮对过去的时光似是有些遗憾:“但我还是想改变什么的。” “嗯?什么?” 我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他的人生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只能说是平步青云,除了喜欢上我这个败笔,应该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他眼波流转着星屑,顿了顿如是说:“在高一元旦晚会结束后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语言被悉数瓦解在了回忆里。 高一的艺术节,我小提琴,江清淮钢琴,我俩合作了一曲久石让在《菊次郎的夏天》里的经典配乐《The Rain》。 少年的爱意随着雨落绽放,随着湿漉漉的琴声满开,却没有随着时间凋零。 我和他的故事,总是伴着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 我一直昏天黑地忙到了晚上才把材料改好,而江清淮把杂乱无章的房子收拾得焕然一新。 不过鉴于我的捣乱能力,没几天就又成了鸡窝。美其名曰叫“混乱守序”,乱归乱,东西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 本来他还要去买菜做饭,被我以晚上想吃垃圾食品阻止了。 我想悄悄点个草莓圣代被他截胡了没成功。 三十岁了,吃个冰淇淋还要被管,让我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到底有多失败。 昨天折腾到太晚,梦里也没个清净,到个八九点钟我就哈欠连天困成了狗,江清淮也没比我早睡倒是精神抖擞不见疲态。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早点睡。”他擦去我眼角因为犯困淌下的泪珠说。 “不要。”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撒娇说。 别看我老把成熟稳重,而立之年啥的挂在嘴边,人越是缺什么就越会强调什么。 我确实是个非常幼稚的人,不想思考放空脑子的时候年龄得把后面那个零去掉。 当然,也只是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如此,在外面我还是独立清醒的人设。 “再给我讲讲相对论吧。” 精神力的溃散让我开始胡言乱语,竟然萌生了想要窥探宇宙一角,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江清淮很了解我,当即就问:“要用来催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