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 1. 指婚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康熙四十年—— 在宝月的记忆里,那时她上一秒还在雍和宫雕梁画栋的佛殿中。 她向大殿内的弥勒佛许愿,求明年能上岸,最好还能发财,最好还能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一气儿许了三个,才闭上眼虔诚地拜下,谁知睁眼就是红墙绿瓦,金碧辉煌,端严肃穆。 只见她朝东北跪在下首,听到前方一个身着清朝官袍的人慢声念道: “……协领瓜尔佳祜满之女瓜尔佳氏,诞钟粹美,婉心矢恪……今以瓜尔佳氏作配皇四子为侧福晋……” 她当场愣住,刹那间,许多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上脑海。 ……这个瓜尔佳氏,该不会是我吧。等等?!皇四子?雍正吗,将来九子夺嫡中的胜利者?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雍和宫调剂吗,倒也不必您老人家亲自来实现我的愿望吧……阿弥陀佛,实在是罪过。 据说清朝人天花出的不好很容易留下疤痕,康熙帝的便在脸上,这位四爷应当不是一副叫人难以下咽的尊容罢。 越是这个时候,她反倒尽冒出些胡思乱想。 宝月被这旨意和脑子突然苏醒的记忆带来的冲击惊的恍恍惚惚,连礼官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捧着圣旨就跟着一个穿蓝衣的宫女出去了,那宫女引她到神武门外便告退了。 甫一出了宫门,她便见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在现代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妇人和一个半大少年立刻将她接进马车里。 那妇人一进车中就止不住的落泪,眼眶红肿,将她一把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双手不住的抖,“我的儿……” 见此情景,宝月心中好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酸酸胀胀的,下意识的想要为她擦擦眼泪,却见她手中的帕子早被泪水浸湿了。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生母王氏,一个是她的弟弟额尔德克。 她这辈子出自镶红旗瓜尔佳氏,父亲瓜尔佳祜满,任从三品杭州协领,从祖父那一辈起便一直在浙江一代做官,王氏家中也是当地豪强,阿玛聘了她娘王氏为妻,二人琴瑟和鸣,没有多余的妾室,除了两位同胞弟弟,只她一个女儿。 她回忆起记忆里的阿玛祜满,也同前世的父亲长得分毫不差。 更有甚者,这两个隔了几百年的父亲,翻了同一本书,为出生在中秋的女儿取了同一个名字。 她越想越头疼,不敢再思考这些问题,赶忙安慰起身边哭泣的王氏来,“别哭别哭,能做侧福晋已经很好了,到底是要嫁人的,女儿并无不愿。” 王氏只觉得宝月不过是强颜欢笑,她家女儿的秉性她最知道。从小顺顺意意的长大,她又怎么忍心叫她去那三步一磕,五步一拜的地方,吃皇家规矩的苦。 为着这次大选,家里人早早预备起来,父亲不能擅离职守,便由母亲和大弟弟送她来京城待选,三人半月前在京城赁下一间宅子,如今正是回那儿收拾行装,回杭州去。 王氏好容易在两个孩子的劝说下止住眼泪,用湿帕子擦了擦眼角,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不愿再叫女儿担心,“今日辰时便有礼部学士来咱们宅子里宣旨了,旨意一下,你弟弟立刻套了马车同我去宫门外等你。” 她又轻轻拍了拍宝月,许多事都得打算起来了“好孩子,这几日劳累了,快回去好好歇息,咱们明日便回杭州。” 言谈举止间,实在和她妈妈没有任何区别,宝月抱住王氏,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依赖,轻声呼唤“额娘……” 更深露重,月凉如水。 从杭州家中带来的两个丫鬟,玛瑙和珍珠服侍她洗漱完毕,宝月躺在拔步床上,捱过了那一时的头痛欲裂,从前在杭州和阿玛额娘还有两个弟弟的回忆便越发清晰起来。 她甚至还记得刚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仿佛套着一层粉红色的肉膜,一个和她父亲长的一模一样的魁梧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 还有她在额娘温暖的怀抱中,阿玛在一旁翻书,不知道翻过多少本,终于找到满意的名字,兴奋的跳了起来,激动地差点把书撕坏了。额娘心疼古籍,将他狠狠骂了一顿…… 她并非今日从几百年后的雍和宫来,而是在储秀宫外接旨的那一会儿功夫,便想起了那些几百年后的记忆。 她理清心中乱麻,终于沉沉睡去,梦中宝月好像回到了杭州,钱塘十里荷花,美不胜收。柳树枝条柔软的在风中摇曳,好似这个封建时代里的女子,只能凭风借力而不能自主。 四贝勒府内,申时宫中便有册封侧福晋的旨意传来,四阿哥还在上书房,便由福晋代领圣旨。 待礼部学士一走,她再撑不住假面一样的笑容,绷着背缓缓坐下,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明。 前头有太子的毓庆宫,自己这儿是第二个上头赐下,而非因子请封的侧福晋。可太子爷那是因为太子妃连年守孝,婚事一迟再迟,皇上心疼儿子赐下的。 自己呢,太子那儿的侧福晋家中是轻车都尉,正三品的虚爵。到了这儿,竟变成一个从三品武官家的满族大姓了。 明日她还要去宫中谢恩,妯娌们又怎么看自己这只有面上光的四福晋。 想到这儿,四福晋心中火燎火烧一般,只觉得人人都在背后嘲笑自己。 福晋身边的胡嬷嬷更是心疼不已,替福晋愤愤不平:”德妃娘娘何苦来插手四爷府上的事,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不心疼。” 她这话说的诛心极了,四爷从小夹在养母生母之间,每每难以自处。 2. 礼成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三人抵达时,杭州已是八月酷暑,烈阳当空,热的蜻蜓都只低低绕着郁郁葱葱的樟树飞舞。 王氏接旨后立刻传信给祜满,他听了在杭州焦急上火,嘴里长满了燎泡口疮。奴才一报来太太的行程,他便立刻带着小儿子额保出来在府前等候。 额保只有五岁,却已经很懂事了,接到京里来的信后央着阿玛念给他听。知道姐姐要嫁到京城去,足足哭了两日。祜满一人在家中哄得心烦意乱,仍哄不好这个小祖宗,索性同他一起哇哇大哭,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宝月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和数不清的思念牵住阿玛的袖子,才分别两个月,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这里讲男女大防,女大避父,她再有思念不舍,也只能抱抱五岁的小弟弟。 祜满亦是热泪盈眶,铁汉柔情,倒是王氏与额尔德克有了这一两个月来的准备,心中已平和许多,王氏和额尔德克哄着三人回府,坐下后又叫丫鬟上茶来,喝过半盏,王氏冷静道, “圣旨已下,虽说情难自已,又在远在杭州,可老爷不要叫人以为咱们有什么不满。” 见祜满被冲昏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她又继续说道,“婚期定在明年五月初六,我已往我哥哥家去信了,他人情练达,认识不少有门路的人,我托他重金请一位宫中的嬷嬷来教教京里的礼节来往,学学眉眼高低,不能叫四福晋在这上头挑咱们女儿的不是。” “至于你,“王氏对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大块头美目一瞪,”你便同京中族人好好走动,免叫咱们女儿无人撑腰,受了欺负。 ” 祜满满口答应,口中立刻开始感念皇恩,“明年我便要回京述职,正巧能送月娘出嫁,想来定这个婚期也是皇上体恤的缘故。” “还有我!“额尔德克连忙说道:”明年阿玛带上我,我去京营中当差,也好在京中照顾阿姐。” 祜满听了感动不已,拍了拍额尔德克的肩膀,他今年十四岁已经长得比她阿姐高了,往后便是他们家的栋梁支柱,“好孩子,懂事了。” 时光飞逝,秋去春来。 自宋以来,江南民康物阜,可谓是舳舻千里,市集熙攘。 王氏家族基业在此,也算是钟鼓馔玉不足贵,带来的嫁妆可以说是堆金积玉。除了给备下各样嫁妆,她托人在京里置办了些庄子田铺,免叫宝月将来银钱上不凑手。 宝月此时心中除了对父母的不舍,倒是并无什么忐忑。 她从前在现代也不爱出门,到了这儿更甚,以往家中便是看看游记杂书话本子,也能自得其乐,一日不出户,今后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过一样的日子。 于是便开始一边同舅舅请来的钱嬷嬷学礼节、女红,料理铺子,一边与阿娘一同清点嫁妆,她要将她的精神粮食全部带上,在贝勒府中才好消磨时光。 京中三月里还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四贝勒府中更是一片寒风瑟瑟,奴才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后院里的格格们也闭门不出,往常爱跳的李氏都安分起来。 福晋开始准备婚仪所需之物,见了府外的夫人们,也是一片喜意,口中感念皇恩。 宝月一家五口一路带着108抬的嫁妆走水路北上,抵达京城时,已是四月二十五了。 之后十日内他们便要在京城的宅子里走毕六礼,前头的纳采、问名、纳吉早早由礼部主持完毕。宝月只需等待纳征,也就是贝勒府送来聘礼,以五月初六为期,待四阿哥迎亲完毕,便是礼成了。 可真正到了五月初六这日,宝月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她只觉得前路漫漫,一片茫然,从前十几年在杭州的日子好像又一个前世。 玛瑙和珍珠扶着她从京城不甚熟悉的宅子里走出来,穿过那池塘和东间花阁,在正厅跪下三拜,她不想听那些翻来覆去的吉祥话,很想抬头看看坐在堂上的双亲,却隔着一条鲜红的盖头,看不清父母脸上的神色。 待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在喜轿里坐下,便只能瞧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吉服和金线绣成的福禄海龙纹样。侧福晋六礼上免去许多娶正妻的繁杂,吉服规制也略差一等,以示身份有别。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一道清润低沉的声音响起:“起轿。” 大约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贝勒府,一个声音慈和的年长姑姑和玛瑙珍珠一起迎她下轿,那姑姑悄声道:“请侧福晋先入房内稍后,贝勒爷即刻便来。” 她们跨过一道道门栏,终于停在一个院子前,从此这便是她的住所了,宝月心想,府中宫中都没什么意思,若是不得四爷的喜欢,以后能将她发配到圆明园去么,后来人去遗址参观时,那里只留下了战火的痕迹,她也好领略一二万园之园的风采。 宝月被那姑姑扶着在榻前坐下,床上铺着一些桂圆花生之类的干果,硌地生疼,她偷偷扫开,隔着盖头只能瞧见左边桌上一对雕花喜烛跳动着火光。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宝月不仅颈背坐的僵直,卯时她便起来梳洗打扮,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过水米,五脏庙中已感到十分难耐了。 那姑姑很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在她身侧放了一个迎枕,让她倚靠,又端来一盘桂花糕,:“侧福晋且先垫垫,约莫到了酉时四爷便来了。” “多谢姑姑,不知姑姑尊姓大名?”宝月轻轻捻起一块,硬噎着吞下去,她素来不喜欢这些粉粉的糕点。 “不敢当,恐污了贵人尊耳,奴才叶氏。”她依稀瞧见叶嬷嬷好似低下头来,恭敬答道。 她连忙叫玛瑙将叶嬷嬷扶起来,那姑姑似乎以为她要发问,宝月不欲多言,顿时又静了下来。 未多时,外头传来太监们的声响,应当是四阿哥来了。 宝月揪紧衣角,心中天马行空,不知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传说中的那样铁面无情么,在家中待自己的妻妾也是如此? 只听到一阵脚步接近,正是方才喜轿前那道清润声音。“都下去吧。” 宝月屏住呼吸。 陪侍的几个丫头和叶嬷嬷随即退下,一时间房中更加安静,只听到他们二人的呼吸和火花跳跃的噼啪声响。 宝月垂下眼帘,一双四爪龙纹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四阿哥用金称杆轻轻一挑盖头,便见那静坐榻上的姑娘抬头望来,瞬间只觉得暖香弥漫,满室生辉。 她一双如水杏一样的眼里含羞带怯,绯色的百子千孙帐映着她的如画眉目,肌光胜雪。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双清凌凌的凤眼中映满她的身影。 宝月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这是不是示意她主动些的意思。 “……” 四爷在前头略喝了几杯薄酒,一时间竟觉得酒意上头,耳垂发热,心脏也随着烛火跳动。 她试探性的伸手,正踯躅间,四爷握住宝月的手,自觉做了那个主动的人。 几回水后,月上梢头,雨露方歇。 ...... 宝月累的不行,嗓子也说不出话来,待丫头们进来收拾好后,一骨碌翻到里侧睡下了。 “侧福晋……”抱着换下的被褥正欲出去的玛瑙吓了一跳,按理说妻妾应当睡在外头以便伺候起夜的。 四爷立刻示意她安静些退下,随后便安然在外侧歇下,俩人间隔了两尺多远。 他侧头瞧着瓜尔佳氏小猪一样的安睡姿态,哪里还有方才粉面含春,波光潋滟的样子。 四爷一笑,正欲睡下,却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落入他怀中,他一怔,犹豫一瞬,到底还是将她往怀中一揽,沉沉睡去。 两人一夜无梦,第二日,玛瑙辰时将她唤醒往福晋处请安。 宝月迷迷瞪瞪裹着被子坐起来,才反应过来现在何处,她蓦地双颊一热,身上感觉疲累极了。 她从前不知道做这种事居然是快乐的,虽到了后头便有些经不住了。但四爷生的实在好看,尤其一双冷冽的凤眼,昨夜里直盯着她放肆打量,叫她羞怯不已。 不知是不是经事多年的原因,他待她也很温柔,主动将她的手放在他背上,又把手指塞在她口中,以免她咬伤了自己。 见玛瑙珍珠进来服侍她穿衣打扮,她连忙拍拍脸散散热气,可不能再赖床了。 她挑起珠帘,却见四爷正坐在外间摇椅上,手上拿着一本自己从杭州带来的太平寰宇记在看,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好似玉山倾颓,一副金质玉相,见她出来,他挑眉看来。 “四爷前头没有公务么?怎么还在这儿”她暗暗欣赏一番,脱口问道。 “……”他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边上沏茶的玛瑙险些摔了手中茶盏。 不愧是自家格格。 “无妨,陪你请过安再去,”四爷一愣,不紧不慢道,“先用饭罢。” 两人饭毕,四爷带着她往正院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并非向前行,瞧着倒像是从前院往后院去,论理说府里女眷们大多住在后头,以福晋的正院为中心两边排布,可她怎么好似在往里走。 四爷自然 3. 回府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宝月跟着四爷回到院中,四爷虽对她有些兴致,但对着这么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美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正酝酿着说些关心她身体的场面话。 还不等他开口,宝月早已受不了这沉默又尴尬的氛围。 “四爷不是说请晚安要去前头理事么?”她想了半天,就蹦出这么句话来。 四爷听了这话抬腿便要走,还没有轮到她三番五次来赶他的道理! 他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正要开口训斥,便见她一副说错话了的惴惴模样,偷觑着他的神色,眨巴着眼睛,脸都白了。 他心中怒火一泄,罢了,还是自己养气功夫不到家,她本也不是刻意说这样的话的,到底年纪还小。 四爷喝一口茶稍稍平复心绪,想起早上翻看的游记,上头还有不少她的批注,“不急着这一会儿,你识字?爱看书么?” “识字,看书也是闺中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宝月在四爷的怒火前绕过一圈,老老实实的应道,她想破了脑袋也说不出些漂亮话来。 突然灵光一闪匆匆描补道:“比不得爷博闻强识。” 四爷听了这僵硬的恭维诧异的看她一眼,“你不必如此,自在些罢。” 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他也无意难为于她,昨夜她可不是这副模样,想到这儿,他忽然一笑,朗月清举中又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美色当前,宝月不免正大光明地多看了几眼。 “你昨日晚上可不是这样,我背上还有好几道印子呢,“四爷调笑着捏了捏宝月的脸,觉得手感很好,”这几日若要布库,我只怕要在汗阿玛和兄弟面前丢尽了面子。” 宝月心下一紧,昨日她实在太害怕了,那种未知的刺激叫她以为要昏过去了。 后知后觉的又羞涩起来,忍不住讷讷争辩道:“妾也说不要了。” 两人互看一眼,眸中俱是春意水光,一时间尴尬都散尽了。 四爷又说:“你打小就是这样么?” “哪样?”宝月不解,只觉得他思维跳跃的太快了,跟不上。 “一句话活像塞一个馒头叫人家一口噎下的样儿。”四爷一本正经地逗她。 “妾养在深闺,不曾学过如何对答。”她偏偏听不出来,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从小便不爱出门和旁人打交道,尤其一紧张起来,更说不出叫人满意的奉承话来。 “那你在宫里如何在娘娘们殿前对答?”他可是知道德妃娘娘见了她,还颇为满意的。 “只需谦虚些,说奴才不敢当便好了……”她也不瞒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相处呢,自己这性子是改不了了,若是不得喜欢,也早些打好预防针罢,以免以后反而不知何时祸从口出,得罪了这位主子。 他又是一笑,把宝月看呆了去,这不是传说中的冷面四爷吧。 “原来是娘娘不曾仔细瞧瞧,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 ……甚至还会说俏皮话,其实你是这样的四爷吗 “好姑娘,你在闺中叫什么名字?”他看着她不知所措又惹人怜爱的模样,突然手痒,想把她抱在怀中,摸摸她顺滑的头发,叫她像昨夜入睡时一样懒洋洋的眯起双眼。 “我出生在中秋,阿玛给我取名叫宝月。”她见四爷听了她的自称无甚反应,也大胆起来,“出自南朝的碎珠赋。” “宝月生焉,越浦隋川。标魏之美,擅楚之贤。”他略一思索,“通篇意头虽不大好,单论这一句,与你堪配。” 宝月好似羞涩地低下头,谁懂啊,解释名字真的好尴尬。 “可有小字?”他将她揽到怀中坐着,到底忍不住是下手了。 “家中只叫我月娘。”她坐在四爷怀中,偷偷拨弄他腕间佛珠垂下的流苏。 ……更像猫儿了,可爱。 “我为你起一字可好?”他只觉得怀中的小东西乖巧非常,一时来了兴致,兴冲冲道“金埒晓羁千里骏,玉轮寒养一枝高,便叫玉轮如何?也是明月的意思,正合你名。” 她佯装羞涩点了点头,不敢置喙,将脑袋埋入他怀中。她不喜欢这样,好像一个物件,换了主人,便改个名字。 “玉娘”,他抱着她轻声唤着,摸摸她的脑袋,“碎珠赋到底太悲了,我若常常用这个名字叫你,只怕成了一句谶语。” 宝月心中涌起一阵羞愧,她最怕拒绝别人的好。是了,雍和宫么,雍正是信佛的,四爷许是一腔善意罢了。 二人静静温存片刻,一同看起宝月带来的游记来,四爷看她对广袤无垠的锦绣河山这样感兴趣,双眼闪闪发亮,脱口承诺道,“下次若去木兰围场,我带你去可好?” 说完心中便暗暗后悔,他一时兴起,却怕这话成了宝月的手中一把利剑,叫平静下来的后院又不安宁起来。 宝月却是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和人出去玩,若要应酬打交道可怎么是好?” 他定不会只带她一个去,何况还有别家阿哥的妻妾。正是怕麻烦,所以才看游记。 四爷闷笑一声,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知她是这样一张白纸的人,再不拿这些东西来疑她。 他心中满意,口中反倒要激她变色,:“陪我也不去么,若是圣驾巡幸江南呢,玉娘也不去么?” 宝月愤愤合上此书,这个四爷怎么是这样的,真能当皇帝么! 即便是娶侧福晋,康熙仍给他放了一日假,不必再去上书房,他们一同用过午膳,四爷便交代苏培盛备些仪礼,带宝月回祜满他们在京城的宅子。 侧福晋并无回门一说,祜满是京外武官,回京述职不可连日停驻,宝月只以为阿玛额娘已回杭州去了。 待马车驶入熟悉的青瓦巷子,她才恍然大悟,一时感动不已,泪眼盈盈的看向他。不等马车停稳,她急急地冲下去,阿玛额娘早接到来信,带着两个弟弟候在门口。 四人行礼,“问四贝勒,侧福晋万安。” 宝月心中一赫,即便知道也不习惯父母反过来向女儿行礼,一手拉住一个,好不狼狈,两个弟弟更是无暇顾及。祜满和王氏不敢失礼,一时竟僵住了,四爷也不计较,亲手将祜满扶起。 “你只说免礼便是,”他好笑的看她一眼,”岳父岳母快请起。” 祜满口中自是不敢不敢,引着四爷朝宅里走去,两人略坐了一个时辰,四爷先是同祜满在书房畅谈,又亲自考校了额尔德克的武艺,连连称赞。 宝月则跟着额娘到房中说私房话。王氏方才看的真切,纵然心中不忍,也狠下心来叮嘱宝月, “咱们家人少,不曾叫你守过什么规矩,但四爷是咱们的主子,只有主子体恤奴才,没有奴才自作主张的。往后万万不可这样了,” 她说着,心中一酸。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要怎么去学着做个奴才,紧紧握着宝月的手“不要违逆四爷,小心侍奉,你阿玛在外头会好好办差的。” 宝月知道额娘的意思,四爷这两日待她好自然也是这个原因,能做皇帝的,自然不是个见了美人便昏了头的轻浮子弟,福晋家中并无立的起的男儿,康熙帝更是深恨皇子结党营私,但若是一家子姻亲走动,便实属应当。 额娘强打起精神来又问“福晋待你如何?” 宝月伏在额娘膝上,老老实实说了那日经过。 王氏听了只说:“这也无妨,福晋在外没有什么倚靠,四爷的体面便是她的体面,即便是自己想不明白,四爷自然会与她分说。” 王氏摸摸女儿的头发:“若福晋欺负你,你也不要忍让,咱们也不是那随意任人摆弄的。” 宝月其实都懂,“我不怕人欺负,我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我只怕从此不能见到阿玛阿娘和弟弟们。” 母女俩又是好一番垂泪不提,几人在宅中用过晚膳,祜满又亲送他们出来,躬身请四爷上车。 四爷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满意,“待岳父回乡返任,小婿再来拜送。” 祜满恭敬行礼下拜,“奴才不敢当,明日一早便要返任,四爷有家国大事,不敢再劳动您。”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向宝月这边望来一眼。 宝月含泪别过头去,到底不习惯见自己的父亲这样,清朝简直是个万恶的奴隶社会! 几人在门前一番推让,四爷心满意足的带着宝月上车,马车甫一驶离,她便忍不住掀起帘子向后望去,只见阿玛仍垂首侍立在原地,好似一 4. 党争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她遇到的这个四爷,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盯着眼前这个拿湿帕子给她擦脸的人,歪了歪头。四爷并不是一副皇子阿哥唯我独尊的派头,她在马车上那样吵闹,以为他会叫她闭嘴,会生气,然后再也不理自己。 可他好似被她吓了一跳的一愣,就开始耐心哄她,怕她哭的脱水,还哄着喂茶给她喝。 四爷不像个膏粱纨绔,可对着才认识一两天的人,正常人会这样包容怜爱吗?好像她怎么哭闹都会不生气。她自问若是自己的男朋友这副样子,她根本懒得搭理。 “在想什么呢?”他语气悠悠地,心情依旧很好。 宝月眉眼一弯,晃晃他的衣袖,神色得意,“想爷为什么不去李格格那儿。” 管他呢,总之是他的事情,一个神清骨秀的帅哥要对她好,她莫非还要做柳下惠不成。若说是为了她阿玛,宝月漾开一个更大的笑容,别说是她阿玛,就是明珠来了,也休想他低尊屈就。 四爷还没能顺毛摸摸,便见她已经自顾自的高兴起来了,他看她这翘起尾巴的样子,心中恶念顿起。 “我是为了谁?”他意味深长地看她几秒,眼中流过笑意。 他捏住宝月的后颈,盯着她的眼睛俯下身来,两人间的距离瞬间不过寥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眼底幽暗的锋锐更甚,叫她一时屏住呼吸。 灯光被他隔绝在身后,他的影子投下巨大的阴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好像某种即将要被猛兽被拆吃入腹的小动物,再也无法挣脱。 他捏住眼前人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终于悠悠荡荡地落到她的唇边。 …… 窗外弯月如钩,树影婆娑,柔和的月光抚摸着她的皮肤,好似一层朦胧皎洁的轻纱,细碎的波光轻轻掠过,影影绰绰地在他臂弯间荡开。 宝月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苏培盛正隔着屏风服侍四爷穿戴梳洗,她没有要起来做老妈子的意思,听到四爷绕过屏风走来的动静,连忙翻过身装睡。 他倾身在她耳边低低一笑,下巴在她的发顶稍一摩挲,“乖玉娘,睡吧,我走了。” 他便见那贪睡的猫儿耳垂泛起桃花一样的红晕,往侧颜漫去。 待四爷笑着离开后,宝月连忙捂住耳朵,埋入暖香氤氲的的被褥间,过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玛瑙为她梳洗打扮,珍珠去后院的大膳房提来了吃食。 只见桌前放着一碟子枣糕、如意糕和白肉胡饼,另有一碗笋蕨馄饨。 宝月吃不惯京城的吃食,只略吃了两个馄饨便叫珍珠收拾了。前两日诸事繁杂,她也没工夫挑剔,可如今一有心思,便嫌弃起京城里干巴巴的吃食来。 不是饽饽就是胡饼,早上吃这些实在难以下咽。 她谋划着要央四爷为她找几个江南厨子来,若不趁着现在他一时兴起,多要些好处来,今后被抛到脑后了要怎么过呢。 四爷去上朝读书了,她便闲了下来,少不得要收拾收拾嫁妆,总堆在那儿也不像样。 其中许多书籍虽是用木头封好的,可到底是走了水路,若不翻出来晒晒,坏了她可要心疼。 她指挥丫头们将藏书晒在廊下,五月里太阳虽不太大,却是惠风和煦,吹的人心旷神怡。 随后便带着丫头们好好逛了逛这院子,这里的确离前院不远,只穿过一道垂花门和两边的抄手游廊便可瞧见小路和角门。 她这儿正房共有三间,边上东西各三间厢房,一间耳房。院子前面正是四爷所说的池塘,里头栽了些莲花,游着些金灿灿的锦鲤。 “侧福晋可起了么,”外头响起一个陌生太监的声音,那太监进来后打了个千儿,方起身道,“奴才张起麟,见过侧福晋。” 那张起麟手中捧来一个小箱子,“四爷吩咐奴才给侧福晋送东西来,特意叮嘱不可扰了侧福晋安寝。” 宝月挥手叫他不必多礼,打开那掐丝珐琅六角盒,里面放着一套十二花神的牙雕扇子,是江南的手艺。她带来的嫁妆里也有一套一样儿的,只是不比这套的牙雕品质好,雕花栩栩如生不说,花纹既薄又透,一拿起来更是触手生凉。 宝月的确很喜欢,牙雕说不上贵重,难得的是工艺,且四爷至少是花了心思要投她所好的。 张起麟恭敬捧着盒子的在下首等她查看完,珍珠接过盒子后。他又说:“四爷还嘱咐说要送几箱皮子来,小子们已带到门口了,奴才这就使人抬进来。” 宝月指了院里的一个小太监随他去拿,江南气候温暖如春,鲜有要用到皮子的时候,京城里却不然。 四爷若是是有意送来这些,那未免也太无微不至了。 张起麟并不是多话的人,东西都带到便告退了。玛瑙悄悄向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意会连忙追了上去,将张起麟送到垂花门前。 “今日多亏公公,这点东西张公公便拿去喝茶。“珍珠往他手中放了一个荷包,张起麟不动声色地收下。 “客气了,实在是奴才们的本分。”说罢便告辞走了。 宝月现下无事可做,也不愿去外头碰到四爷其他的妻妾,这事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但在四爷到别人那儿去之前,且先一日过一日罢,她鸵鸟着想。 她遂拿起那本没读完的太平寰宇记,配着一叠卤水蜜豆看起来。 珍珠送完张起麟回来,和宝月顽笑着道,“我看这张公公比苏公公要强。” 玛瑙收拾着博物架上的东西,一边啐她一口,“好你个死丫头,这是什么地方,贝勒爷的奴才倒叫你挑肥拣瘦起来了。” “这倒也无妨,不过是在咱们院子里说说罢了。”宝月一听有八卦便满脸放光,连忙沏了一壶茶来,放上一把瓜子。 玛瑙还稳重些,珍珠却是个和她秉性相同的,嗑着瓜子小嘴叭叭地。 “格格不知道,咱们进府那日,贝勒爷过来时咱们可足足给了他三个这样的荷包呢。” 玛瑙也忍不住加入进来抓了一把,“可不是,我好声好气的叫他去边上坐下略喝几口茶,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比他主子看我还神气。” “毕竟是四爷身边的奴才么,宫里带出来的,难免傲气些。”宝月也不意外。 后世的影视文学里太监就经常作为反派出现。一个人要是遭受 5. 夺子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四爷从上书房走后,便往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在宫门前稍后片刻,便有奴才请四爷进去。 德妃正候在上首,她生的文秀雅致,四爷除了一双凤眼像康熙爷,直鼻薄唇和德妃最像。最难得的是德妃娘娘气质温和,端的是慈眉善目。嘴角微微有几道笑纹,可见从来是个心宽意平的人。 四爷座前有一道雪蒸糕,茶是他素来爱的太平猴魁,“额娘近来可好?”他心下感念,润了润口道。 “我这儿一切都好,托阿哥的福,”德妃柔柔笑道,隐约可见一二年轻时的样子,“几个孩子可还好?你福晋近来如何,新人伺候的还好么?” 德妃是个处事周全之人,绝不会叫人落下什么口实来,按例先问过府中的孩子们和福晋,才问近日入门的宝月。 “一切都好,瓜尔佳氏是个乖巧的。”四爷面色缓和,德妃便知他是满意的。 “合你心意便好,阿哥在外头办差辛苦,府中诸人要能叫你宽心才好。”德妃点到为止,她不愿过问的太多。 孝懿皇后崩逝时,四阿哥已经六岁了,正是在西三所里进学懂事的年纪。 四阿哥自愿为养母守孝,德妃既全了他的孝心,两人从此便这么不近不远的处着。心里就是有十分的意思,也只表现一二分出来。 “额娘!我回来了!”两厢沉默之间,十四阿哥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年纪小的阿哥们不知愁滋味,下了课又去布库骑马,每日都是一身泥。 “四哥也在呢!”十四阿哥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顿猛灌,才瞧见边上坐着的那块冷木头。 德妃连忙起来阻止,神情紧张极了,再不是方才的观音玉像,“冷茶伤身,不可再喝了!” 十四阿哥早不耐烦做额娘的乖宝宝,随意敷衍额娘两句便围着四爷嗡嗡的绕,“四哥可知道汗阿玛打算下月里奉太后去塞外避暑么?” “此事自有圣意裁夺,何必无谓打听。”四爷不想搭理他,如今多事之秋,这些事哪有他们的来置喙的余地,传出去了也是给娘娘找麻烦。 “额娘你瞧他这样子!”十四阿哥也是娇养大的,哪受得了这样的气。都是做哥哥的,五哥对九哥可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好啦,小泼猴,快别闹你四哥了!”德妃仍是笑意盈盈,但一看向十四阿哥,眼中光彩就无端生动许多,再没有方才的不自在。 母子二人亲亲热热的,越发显得四爷形单影只地可怜起来。 四爷看在眼里,眼中微黯,便起身自觉告退了。 德妃有意挽留,却也到底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将小十四哄到后头去换衣服,德妃瞧着桌上还没动的雪蒸糕叹了口气。 从前她去承乾宫请安,那时四阿哥养在还是贵妃的孝懿皇后膝下。还那么小小一个就很懂事了,见大人们在说话,他偷偷盯着桌子上的雪蒸糕也不开口。 孝懿皇后去了,他伤心的不能自已。德妃不愿叫他在养母和自己之中为难,也不敢去见他。 还是四阿哥先到永和宫来请安,那时见他瘦成那样,她既欣喜于四阿哥心中有自己这个母亲,又心疼他小小年纪如此哀恸,怕他伤了身体。 她不是不疼四阿哥,可十指也有长短。 生四阿哥时她不过是个庶妃,没有抚育皇子的资格,那时宫里很多庶妃的孩子都养在孝懿皇后那儿。她挣扎两日好悬将他生下来,还没见过面就被抱走了。 若要说有恨,她该去恨谁? 恨祖宗家法?还是恨帝王无情。 “额娘额娘,我想去塞外嘛,四哥素来和太子爷交好,他肯定有办法的……“ 德妃正出神,收拾好的十四阿哥又缠了上来,她连忙拭了眼泪往后殿去了。 四爷沉着脸回到府中,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心中窝火,又无处发泄。苏培盛也识相的隔得远远儿的,不敢去触他霉头。 从前孝懿皇后待他周全慈爱,可却从来不曾用看她所生的小公主那样的眼神看他。 他也曾想向德妃索取,可先有胤祚,后有温宪,十二,胤祯。他好像一个多余的客人,努力想要和主人亲近,却始终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四爷关在书房生了一日闷气,出来时已神色如常了。除了苏培盛知道些内情,府中诸人只以为他有事要忙。 此后一连多日,他一从宫中出来便到宝月这里,后院诸人一番思量暗恨不提。 却说宝月这头,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虽闭门不出,府里却早已人心浮动起来。 这日十五,她照例去正院向福晋请安,却见一青衣女子等在路边,见她过来便忙忙迎上来, “妾郭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是往福晋院中去么?”一张笑脸,还挤开玛瑙作势要来扶她,殷勤地叫人发毛。 宝月进府第二日去请安时,郭氏是最不显眼的。宋氏柔弱,李氏爽利,郭氏只能说是清秀,如今不知抱着什么心思,竟早早等在路边堵她。 “你不是么,还是我记错了府上的规矩,十五这日竟不必向福晋请安?”宝月不欲多费口舌,端出一副四爷理事时的冷面应道。 她凉凉一瞥,竟真有几分神韵,郭氏不想宝月这样不给面子,一时讪讪。 她自恃早进府几年,宋氏李氏都曾开怀或是有子,自有几分傲气体面,侧福晋若要用人,应当只她一个选项才是。 却不想宝月一进门便把院门一关,郭氏本想等她召见。可几日过去不见动静,也不免焦急起来,便送上门来在此等候。 谁知宝月见了她仍不假辞色,她一时羞愤,便跟在后头不再言语。 到了正院,宋氏已在那儿了,厅中只有一个叫云意的丫鬟陪着,说福晋正在更衣,稍后便来。宋氏垂着头坐在右下首第二座,第一个座位便是给李氏留下的。 宝月在左下首第一个坐下,那郭氏一番犹豫,还是坐在宋氏后头。 待李格格姗姗来迟,福晋才从房中出来,此时已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 宋氏郭氏好似已是习以为常,料想从前也是如此。李格格不来,福晋就绝不会出来,李氏没有不来的胆子,日日迟到来挑衅,福晋大方接招,却苦了其他人在这儿白等。 宝月本不习惯初一十五早上六点就要起床问安,今日本就起的艰难,早起吃不下饭。在这空着肚子等着,福晋连一杯热茶也不曾打发来,她愈发不耐烦起来。 “二阿哥还好么?“福晋坐在上首,向李氏问道。 “今日早上有些哭闹罢了,想是昨日里睡的不好。“李氏轻飘飘地回话,语气不甚恭敬。 “二阿哥身体要紧,”福晋笑眯眯的也不生气,话题一转,好似在安抚宝月一般。“倒是劳妹妹在这儿久候了。” 宝月自然知道福晋将自己提溜出来的意思,也不搭腔,只在边上做个木头美人。 却不想有那傻的自己撞上来,她尚未说话,李氏却急不可耐道,“侧福晋家中累世官宦,规矩自然比咱们要好,待福晋的恭敬,都将咱们几个比下去了。“ 便是郭氏 6. 避暑 《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四爷心知此事绝非宝月起了什么歹念,李氏定是有夸大其词之处。但府中传多了这样的流言到底于宝月名声有碍,他须得与宝月分说明白。 “四爷也不知道从李格格那儿出来了没有,”玛瑙愁的原地乱转,“李格格必然是有好一阵状要告的,待四爷来了侧福晋可要好好辩白才好。” “我有什么可辩白的,又不是我做错了事情!“宝月翻几下书没声好气,”四爷若是这样不讲理的人,日后还不知我还有多少辩白陈情呢!” 一个贤明的皇帝,要是连自己的府中事都料理不好,也太荒唐了。 一只脚还没踏进门的四爷顿住了,昨日说她大胆,今日就变成了胆大包天,还在背后排揎起自己来了,他倒要听听她还有多少狂悖话说。 “四爷待我强过那些格格们许多,几句口舌之争,也并非由我而起,难道还要怪罪我不成?” 宝月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错,让玛瑙珍珠这样焦急。 外头的四爷挑眉一笑,她倒也知道自己待她的好。越发在窗外稳如泰山地偷听起来,一旁的苏培盛只好低着头装聋作哑。 “四爷宠爱您,可大格格也是小主子,若李格格说您有心要养育大格格可怎么好,岂非因此叫四爷以为您刚进府就所求甚大?“ 玛瑙苦口婆心,她们家格格从小机灵,在这些事上却不甚敏锐。 “怎么可能?”宝月声音一高,被这话吓了一跳,“大格格才小我几岁?我可生不出八岁的女儿来!” 她这才明白玛瑙的担心,她对养孩子可没什么兴趣,尤其还是别人的孩子。 四爷一哂,他时常觉得她那个脑袋里的想法偏门别路的,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 他故意咳嗽两声,重重的走进去。 见两人吓得魂都飞了,四爷心下暗笑,摸摸她的头,拉宝月在身边坐下。 他先问宝月吃过饭没有,又问今天都做了什么,神色并无什么异样之处,看起来心情尚可,不像是来问罪的样子。 四爷给她带来在外头买的一座摆在桌上的梅花玻璃小屏风,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自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收下了。 见宝月还算高兴,四爷终于问起早上请安的事,他语气很轻柔,“你今日在福晋那儿说什么了?” 宝月并无隐瞒,连同郭氏在路上等她的事儿也一块说了。 四爷心中便有数了,将她揽入怀中,想来所谓床前教妻便是如此,他油然升起一种乐趣来。 他一一同她道来,“郭氏无非以为你会用她罢了,宋氏和李氏都有过孩子,自然不会甘心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冲锋陷阵。” 宝月一笑,看起来像一只精神抖擞,皮毛漂亮的小猫咪,“她愿意做棋子,我可不是下棋的人,我要她做什么?我有宠爱,又是侧福晋,她对我能有什么用处?”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柔光,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傻玉娘,正因为你是侧福晋,你才需要她,若你亲自去同宋氏李氏斗嘴,岂非有失身份?恰如今日只要李氏一说话,自然有郭氏帮你顶回去,你只需在一旁看戏便是。” 宝月坦然,这些她并非全然不知,“有所得必有所予,她相求的,我给不起。” 他双目骤然一深,神色更加温柔,循循善诱,“她想要什么?你为什么不给?” 宝月见四爷明知故问,不想搭理他,四爷只闷闷一笑,也不再追问。故意继续说道,“李氏那话原也没错,论理你可不是要恭敬侍奉福晋么。” 话音未落,那厢宝月就送他一对利落的眼刀,挣扎着要走开,“福晋对我可没有什么恩情,倒是三番五次的来寻麻烦。” 四爷自然知道这些眉眼间的官司,男人不是不明白后宅中事,不过是大多享受女子的争风吃醋,又怕麻烦罢了。 他原也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后院既托付给福晋,她便应当料理得当,李氏逾矩不是第一日了。他之前也想过正□□中规矩,福晋三番两次的阻拦,他若伸手倒显得不合时宜。 也是后来才明白,福晋打的是这个主意,李氏是她的一面旗子,越是猖狂,就越显得福晋贤良,只是谁也不是傻的。福晋既然乐得如此,他也不多事。 “那按四爷所说,我倒是应该答应郭格格了?”这些日子来她被四爷纵的越发大胆,大有一副你敢说个对试试的意思。 “要不我说你傻呢,”他同她在一起时总是很容易高兴,促狭笑着捏捏宝月的鼻尖,“你答应她又有什么妨碍,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把我绑过去不成?” 这是要给郭格格画大饼了,宝月听懂他的意思,封建帝王比资本家还黑啊。 “福晋心思不好,手段也差,”四爷渐渐平静下来,从后头将宝月抱在怀里,适意地将下巴搭在她头顶,这是说交心的话了,“我不欲你卷进来每天计较这些事,你在后院娇纵些也无妨,只有一条——” 四爷蹭蹭她的头发,在她耳侧落下一个吻来,无端竟显得有些落寞依恋,“你本性不爱矫饰,这样很好,我盼着我们以后能长长久久的相伴,没有欺瞒。” 宝月可不是什么会读气氛的人,再来要说长久也为时过早了,对古代这一小群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感情太唾手可得了,这个不好自然有下一个。 四爷无法从福晋那里索取到真心,便可以向她索取,来日她有什么令四爷不满的,自然也有下一个来满足。 宝月心念一转,故意挣开四爷的怀抱转过身来,“真的么,妾现下就有一桩大事。” 她拉住他的衣袖晃晃,语气黏黏糊糊地,“平日里我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顺意的。只是府上的吃食我有些用不惯,请爷为我找个江南的厨子罢。” 四爷失笑不已,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呢。不过一点小事罢了,他自然无有不应,该得的好处他自然有办法讨回来。 “虽说是让你随心便是,可李氏尚且知道先下手为强,你也不知道来堵我么。” 四爷亲昵地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子,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她难道不知道他会偏向谁? “我可没有错,为什么要来寻你告状”宝月嘴硬道,被他一双深邃的凤眼看得心虚不已,“我那时已经很饿了,再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