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夜夜上门求崽,夫人偷吃避孕药》 第一章:压力太大,不容易怀 京北,柏庄。 “怀了吗?”男人低哑的嗓音,在深夜格外诱人。 席欢拿着一根验孕棒,在浴室出来,面色平缓淡然。 她右手边,男人只穿了一条西裤,宽厚的背部抵着墙,麦蜜色的胸膛轮廓分明。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被缭绕的烟雾遮住,朦胧中透出令人无法自拔的深邃,神秘。 她摇摇头,轻叹一声将只有一条杠的验孕棒递过去,“网上说,压力太大会不容易怀。” 结婚三个月,除了月经期她几乎每天都要被勒令测一次。 除此之外,每天跟他上床,也是必须的。 她把验孕棒丢回浴室垃圾桶,关上浴室门,过道的长廊显得拥挤许多。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两人之间,男人低笑,削薄的唇角掀起的弧度,是带着几分讽刺的。 “确实该有压力,一年内怀不上就离婚,你还找得到第二个人填你家的无底洞?” 他在她身边擦过,紧实的臂膀划过她耳根,碎发松散晃动。 她嫁给陆聿柏三个月,陆聿柏就支付了她母亲三个月的医药费。 除此之外,还有她家生意,正在仰仗着陆家,从艰难起步到一片辉煌的阶段。 陆家人说她像吸血鬼,她无话可说。 所以不论婚后,陆聿柏对她多么冷漠淡然,她从不曾有过怨言。 “还愣着干什么?”陆聿柏嗓音涔涔,甩过来的眸光深谙不可见底,暗藏着对她的不屑于顾。 她身形微动,走到他面前,犹豫了几秒细软的双手落在他西裤的腰扣上。 她指尖儿微凉,不经意划过陆聿柏的倒三角区域,他眸色一寸寸的沉下去。 其实跟陆聿柏上床,她没什么不情愿。 她十六岁时被送到陆家寄养,跟陆聿柏相处了六年,看着这个男人从狂妄肆意的年纪,到如今沉稳内敛。 叛逆年少时的他混不吝,有着让所有少女堕落的容貌。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宛若一汪死水的人生和情绪,在遇见他之后,突然泛起涟漪。 步入社会不过几年时间,陆聿柏举手投足间的矜贵和成功气息,散发出无限光芒,对女人更具杀伤力。 不仅是外貌,能力。 床上亦是如此。 席欢自幼跳舞,身材好身体软,容貌姣好并且皮肤白嫩。 鼻尖儿上一颗黑色的痣,每次剧烈运动后痣的周围泛红,栩栩如生。 她是有些受不住陆聿柏的需求,总是被欺负到最后哭着求饶。 可她小脸白里透红,迷离、情欲的眸含水,越看越让人想欺负。 尤其,她喊惯了他‘二哥’。 称呼禁忌下的刺激,男人是最无法抗拒的。 她自知在这方面,陆聿柏的失控是真的。 不论折腾多少姿势,最后的结尾都是她跪趴在床,这样易孕。 男人身材精壮有力,腰腹挺力时她那两条纤细的腿压根稳不住。 她每次都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被干趴下’。 两股战战,陆聿柏覆在她后颈,灼热的呼吸喷洒,伴着他粗喘。 渐渐平息,他略带薄茧的手下移,拍拍她挺拔圆润的臀,说了句‘抬高点’,下床。 她重新跪好,直到他洗完澡在浴室出来,才下床去洗漱。 床上的他多么热情似火,床下的他多么冷酷无情。 落差大到席欢只能习惯性地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她关了浴室门,打开水龙头后,在浴柜角落的卫生棉袋子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粉色的小药粒吞下。 那是避孕药。 关于陆聿柏不爱她这事儿,她不会欺骗自己。 三个月前她大学毕业,本应回南海,但同学聚会上喝多,不知怎的就跟陆聿柏上了床。 来接她回南海的人撞了个正着,如了父亲的愿,她嫁给陆聿柏。 陆聿柏没她想象中那么反感这事儿。 陆家是权贵,政商势力均衡,混得风生水起,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儿媳。 他们只需找个教养好,容貌好的提供下一代良好基因即可。 她容貌没得挑,教养……这六年在陆家借住,他们都看在眼里,有分寸懂规矩。 换句话来说,她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陆聿柏对她的不满情绪,来自于结婚的事情超出掌控,他掌控欲强。 强到她只是借住在他家,在学校被欺负了他都会出面,本着‘打狗看主人’的心态,护着她。 十岁前,她跟母亲相依为命。 十岁后被迫分离,为了母亲医药费她全听父亲安排,被迫离开席家,跟母亲聚少离多。 她不想以后也跟自己的孩子饱受相思之苦,所以她不会轻易怀陆聿柏的孩子。 只靠孩子必然拴不住陆聿柏,除非……她能在这一年内让他爱上她,稳住陆太太的位置。 否则一年后,在她没怀孕的情况下,就只有离婚的下场。 陆母私下承诺到时会给她五千万,或者安排一条出路,怕她纠缠。 她签了协议,只是这事儿陆聿柏不知,陆母不让她说,她也不会说。 五千万,母亲的医药费够了,到时若真走到那个份儿上,她就有底气把母亲在家中接出来。 不过那都是最坏的结局,她心底还存着……凭感情坐稳‘陆太太’位置的希望。 “席欢!”浴室门突然被推开,她思路中断,握着药瓶的手下意识往身后藏。 陆聿柏一手拿着电话,看都没看她,甩出一句‘跟我出去一趟’,就转身去换衣服。 她只捕捉到他侧脸,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担心。 凌晨两点,库里南驶出柏庄。 柏庄占据了半个山头,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全程无车辆。 围绕着京北外环往一个方向驶去,凌晨的城内高速上车辆寥寥。 开得飞快的库里南连闯几个红灯,席欢被晃得晕车,脸色煞白。 终于,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席欢晕的眼底有雾气,鼻子也酸,赶紧下车,两脚一软差点儿没倒下。 身体抵着车门,堪堪站稳,而男人却早已阔步流星进入别墅内。 碧海湾?陆聿柏有设计天赋,这儿就是他毕业时一战成名的设计作品,环山绕水风景极好。 多少人砸重金求买,但陆家不缺钱。 这地方,她很喜欢,虽然没来过但她仔细地看过他的设计图,内部构造她一清二楚。 她之前以为,这儿会是她和陆聿柏的婚房。 此刻,别墅灯火通明,隔着窗能看到客厅坐着一抹温婉纤细的身影。 是个女人。 第二章:花着我的钱,梦里喊别的男人 席欢在愣怔中回神,朝别墅里面走。 入门的玄关被一扇屏风挡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就听见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聿柏哥,我不是说了你不用过来?” 那声音,带着委屈,欣喜,还有体贴的乖巧。 席欢抬眸,透过屏风缝隙,恰好能看到陆聿柏走到沙发前停下。 他蹲在沙发侧,观察女人的手背,席欢看不清楚女人的手背到底怎么了。 “还愣着干什么?”陆聿柏是冲玄关,用不耐烦和命令的语气跟她嚷的,“不用换鞋,进来!” 她沉沉呼吸,穿过屏风。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穿的家居服,样貌乖巧可人,唇角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时可爱,这会儿受伤的小可怜模样,又让人心疼。 被陆聿柏捧着的手背发红,起了两个小水泡。 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丢着打坏的碗碟,凹下去的碎片残留着褐色液体。 她没看席欢,撒娇又害羞地跟陆聿柏说,“知道你今晚有应酬,我就是想给你煮醒酒汤,谁知——” 陆聿柏的眉头拧成死结,他这表情常见,但头一回是因为女人。 席欢又愣神了,陆聿柏冷声唤她,“让你来看戏的?” 她大学专业是健康与管理,兼修医护,处理小伤手到擒来。 往常陆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她来,但她从未给别人看过病。 陆家不让她工作,嘴上说是舍不得,其实是不想她去抛头露面,丢陆家的脸。 而今,他亲自带她来,给别人处理伤口。 “药箱呢。”她对这儿不熟,问的是陆聿柏。 但话音刚落地,厨房那边儿有人应声,“我去拿!” 她回头,陆家多年的老佣人张妈急急跑出来,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欲言又止,终归还是去先去拿药箱。 席欢住在陆家这些年,习惯性地出入厨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妈教了她很多,跟她关系最亲密、最好。 后来她摇身一变成了陆聿柏的妻子,张妈打心里为她高兴,自动请缨去照顾他们起居。 陆聿柏一口回绝。 他拒绝时的目光她记忆犹新,暗指她还不够格让张妈伺候。 而今,张妈却出现在这儿,不用想也知道是来照顾眼前受伤了的女人的。 她以为,他的冷漠是对所有人的,所以能接受他对她也冷漠。 可这女人能让陆聿柏特殊对待—— 席欢唇瓣紧抿,向来淡定的心这会儿不断波澜。 张妈拿药箱过来,她接了走到沙发旁,一边打开一边说,“你让让。” 能用这个语气跟陆聿柏说话的人不多,故而女人明亮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眼神带着探究,打量。 陆聿柏起来后,在女人身边坐下了,女人的目光移到他那儿去,正欲说什么,突然‘嘶’了一声。 席欢将她手背上绿豆大小的水泡挑破了。 “疼!” “你轻点儿!”陆聿柏轻握着女人手腕,看着被挑破后显得更严重的手背,面色不虞。 席欢手上的动作顿了片刻,解释说这种水泡挑破了上药好的最快。 可男人的脸色仍旧没有多好看,喊疼的女人已经靠在他肩膀上,他遮住了女人的眼睛,那动作是将女人圈在怀里,“动作快一些。” “不用太担心,她伤得还没我上次重。”席欢在药箱里找到烫伤药。 她上次给陆聿柏熬汤,砂锅碎了,滚烫的液体直接在锅里嘭溅出,落在她腿上。 那时正值夏天,她穿的裙子刚过膝盖,小腿露在外面,被烫得当时就通红,掉了一层皮。 她不是矫情的人,但这副身子娇气,连两条腿都白嫩得不像话。 没留疤,但受了不少罪,她—— “她跟你比不得。”陆聿柏打断了她思路。 她往女人手上缠绷带的动作一顿,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颤,很快又恢复。 凌晨两点,花半个小时赶过来,用五分钟包扎好伤口,席欢让张妈把药箱放回去。 “前三天每天换一次药,之后隔一天一次,一星期就能好。” 张妈还没应,陆聿柏冷声吩咐,“以后你每天过来给她换药。” 张妈看着她,目光带着一些同情。 本以为她会从借住的身份,彻底变成陆家主人,谁知—— 只是身份变了,地位没变。 席欢没能力改变什么,她悄无声息地深呼吸一口气,缩在袖口的手攥成一团,指尖泛白。 “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进厨房,洗手。 她听见身后的女人问,“聿柏哥,她是谁?” “她父亲是有名的商业大亨,跟陆家交情匪浅,不过他们全家早些年移居国外了,柳小姐是为了工作回国的。” 张妈跟着席欢进入厨房,小声的解释掩过了陆聿柏的声音。 席欢没听见他是怎么跟柳婧娅说她是谁的。 肯定不会实话实说,若非是不想让孩子背上私生子的名头,他连个法律身份都不会给她。 而他们,也仅限于那层法律关系,除了陆家再无旁人知晓。 张妈只知他们结婚,具体内情不清楚,解释这些怕是担心她误会。 她扯动嘴角笑笑,“张妈,您怎么在这儿呢?” “二少爷让我过来的。”张妈声音一下子又小了很多,但很快又添了句,“柳婧娅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也不会做,二少爷是出于情分……” 席欢想,她其实也是席家长女,落地就含着金汤匙的。 后来造化弄人,跟着母亲虽然过得拮据,但母亲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 是从被父亲送出来,她寄人篱下,才开始学各种事情。 “张妈,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儿去休息吧。” 若真解释,她也是想听陆聿柏解释。 走出餐厅,她只捕捉到二楼拐角处的两抹残影。 还有柳婧娅撒娇的声音,“我手疼,你得把我哄着了再走,或者……你不走也行。” “明早还有会……”陆聿柏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特别清晰。 但后来他们进屋,关门,又说了什么席欢彻底听不见了。 听陆聿柏那话的意思,应该是会走。 就算他不走,深更半夜这儿离着市区远,她不会开车,自己也走不了。 “欢欢,我收拾间客房给你?”张妈指指一楼南边向阳卧室,“很快就能收拾好。” 席欢摇头,“不用了,或许一会儿陆聿柏就下来了。” 张妈担心的目光中,她淡淡一笑,到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别墅内的装修,是符合陆聿柏气质的冷灰色调。 不过餐桌摆着水仙花,玄关有一把车钥匙挂着小熊玩具。 包括茶几上摆着几罐名贵的女人喝的花茶,显得与装修格格不入。 她觉得刺眼,但转而一想,也挺温馨,像家。 比她那儿像家,她顾及陆聿柏的喜好,买什么都尽力贴合他。 入住三个月的婚房,除了深夜床笫事让暧昧丛生,平日里冷清得像没人住。 沙发正对着的墙壁上有一面直径两米的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她刚刚被折腾过,又赶过来,挺累的。 坐的身体有些僵了,身后还没动静,干脆就躺下小憩。 深秋,空荡荡的房子里有些冷,她双手环胸,迷迷糊糊中做梦。 梦里过往的画面重现,她鼻尖儿渗出细汗,惶恐不安地呢喃,“莫哥哥!” 她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碎发粘连在额前,骤然睁开的眸底破碎感很浓。 男人英俊的五官拼凑在她眼底,那双鹰隼般的眸与窗外的黑,融为一体。 他站在沙发旁边,面容深邃令人摸不透,“花着我的钱,梦里喊别的男人,席欢,你挺有种。” 第三章:再怀不上,就去做检查 席欢云里雾里,只知道自己做梦了,到底说了什么不清楚。 她呼吸还不平稳,T恤领口不规整地敞开,胸前的吻痕青紫交错。 陆聿柏的视线落在那处起伏没几秒,转身往外走,在兜里拿了烟,出了别墅门的时候点上。 火光四现,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呈暖色,但那双暗不见底的眸,透着冰冷。 他往车上走,席欢起身飞快追上。 深秋的夜晚很冷,出了别墅她倒吸一口凉气,加快步伐上车。 一只脚刚上去,陆聿柏已经发动引擎。 不待她关好车门,汽车已经驶离原地。 车厢内渐渐拢起一股窒息的气息,席欢湿冷的长发贴在脸颊,不舒服极了。 她拢起长发挽到脑后,用手腕的头绳绑好。 扭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他手腕搭在半落的车窗,掸着烟灰,下颚线条清晰。 “柳……” “如果这个月还怀不上,你就去医院检查。”陆聿柏把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升起车窗。 逼仄的空间,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知道了。”席欢顺从他的安排,手指捏着衣角,半晌又问,“张妈说,柳小姐家在国外,是为工作回来的,她是暂住在碧海湾的吗?” 她语气轻快,像是闲聊。 陆聿柏侧睨她一眼,“等你什么时候生下陆家长孙,坐稳了陆太太的位置,才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他那双眼睛很锐利,能一眼看透别人的心思。 尤其席欢,她看着沉静心思多,其实撒个谎都会面红耳赤。 背着他吃避孕药,是她这辈子干得最大胆,目前来看隐藏得最好的一件事。 “明天别忘了去给她换药。”陆聿柏不在乎她是否误会,还借机敲打,“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是让她别透露给柳婧娅,他们结婚的事情。 席欢别过头,看着窗外,霓虹灯将夜色衬出霞红。 结婚三个月没怀孕,成了她的软肋,陆聿柏总拿这话敲打,她只能沉默。 陆聿柏料她心中有分寸,不再说什么。 回到柏庄,陆聿柏没进门就走了。 那会儿天都快亮了,折腾一夜她身心疲惫,但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碧海湾,女人受伤的手背,陆聿柏担心的模样。 还有,下个月要去做检查。 天色大亮,她从被子里探出头,顶着两只熊猫眼,翻出手机发消息。 是给大学同学温南音发的。 温南音在市医院任职妇科护士,她的避孕药是温南音托人弄来的,没有副作用。 【吃着避孕药去做检查,会查出来吗?】 医院三班倒,不知道温南音这会儿是在上班还是倒班休息,十分钟都没回。 席欢干脆爬起来,洗漱一番清醒清醒,下楼煮面。 吃着面的时候她习惯性地看商业新闻。 虽然她不从商,但陆聿柏或者席家有个风吹草动,媒体都会报道。 今天没关于他们的商业新闻,倒是有一则陆聿柏的花边新闻。 前天陆聿柏深夜出入机场,接了一个女人,两人举止亲密。 昨天中午陆聿柏携女人出入西餐厅,共度浪漫午餐。 陆聿柏花边新闻极少,身边的助理是男的,跟女人单独出入在众人视线中的次数少之又少。 深夜和西餐厅两个词,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新闻是十分钟之前报道出来的,她刚看完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那个女人是谁?” 他质问的语气,比昨晚席欢问陆聿柏还要理直气壮。 “跟陆家是世交,全家在国外,为了工作回来,陆聿柏因为交情……” 席欢机械般地回答他问题。 但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你连个男人都看不住?如果你稳不住陆太太的位置,我是不会再往你妈身上花一分钱的!” 诸如此类的话,席欢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沉默,对方更生气,“跟你妈一个死德行的,难怪拢不住男人!一年内你要是怀不上陆家的种,人家把你踢出来,你哭都晚了!” “是你不忠婚姻,跟我妈没关系。”席欢听不得母亲被埋怨,“你放心,我就是离开陆家,也不会求你。” 陆母承诺的五千万是她的最终底气。 挂了电话,她背脊发凉。 狠话说早了,万一拿不到这笔钱—— 可被压抑太久的情绪,总要有个突破口。 在她还是陆家少夫人时,跟席家闹得不愉快,席家也不会跟她翻脸,她可以适当的出口气。 整理好情绪,她吃完面收拾好,拿上电动车钥匙出了家门。 深秋的白天温度适宜,骑电动车放风,她身心舒适。 不在柏庄,陆家老宅,她就像活过来一样,前所未有的轻松。 柏庄周围有许多连环的别墅群,山脚下道路的交叉点,开着一家时光小馆。 地方虽然偏僻,但这儿是富太太们相约下午茶,打打牌消遣时光的好地方。 席欢有时间就会到这儿来赚点儿钱。 陆家不让她抛头露面,她就做幕后。 时光小馆里不少营养健康餐,还有食谱都是出自她的手。 美容养颜,健康减肥,体虚多病,她都能解决。 时光小馆的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性感女人,健谈开朗。 她每次去市里,会把电动车暂放在店门口,搭公交过去。 一来二去就跟老板娘熟了,互惠互利,她每个月能从这儿赚到小两万。 陆聿柏每个月会给她钱,吃喝用度她都不用愁。 但万一真拢不住陆聿柏的心……接了母亲离开席家,她不能坐吃空山,要有吃饭的本领。 老板娘见了她笑靥如花地招手,“摇钱树,你来啦。” 摇钱树是老板娘给她起的外号,因为她那些食谱药膳,在富太太堆里格外受欢迎。 每个月老板娘至少多赚六位数。 “今天的药膳赶紧调好,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席欢一头扎进后厨,她下午去碧海湾,得坐公交过去。 开车快,但公交路线绕来绕去,至少两个小时。 老板娘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站在后厨门口削皮,同她开玩笑,“脸色这么差,昨晚跟男人通宿了?” “失眠。”席欢习惯了她动不动开黄腔。 虽然她们关系已经很不错,但席欢没告诉过老板娘,她是谁。 她只说自己已婚,住在这附近。 “知道陆聿柏吗?”老板娘双手抵着岛台,指着窗户外面柏庄那座山,“他住那儿,今早上上新闻了,应该是好事将近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的运气,能嫁给他。” 第四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妒 何止是运气,能嫁给陆聿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甚至祖坟冒青烟。 席欢手上的动作不停,她时不时就能在老板娘嘴里听到跟陆聿柏有关的话题。 陆聿柏那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感兴趣。 “你老公跟陆聿柏比,怎么样?”老板娘突然问,“你嫁的到底是哪家的阔少爷,怎么还不说呢?” 这边是富太太们的聚集地,陆家属于权贵世家,住在东边官太太区。 陆夫人从未来过这边,席欢也是婚后才跟着陆聿柏过来,老板娘不认识她很正常。 她嘴巴严,不管老板娘怎么套,都没透露过分毫的消息。 “其实,我嫁的是豪门管家的傻儿子。”她用打趣的方式转移话题。 老板娘翻她一个白眼,将苹果切盘,摆好,用小叉子插起递她嘴边,“你该不会真嫁的是下人吧?不然也不能来我这儿赚这点儿钱。” 席欢把苹果吃了,东扯西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富太太们一般下午过来,临近中午的时候席欢就把食谱和药膳都弄好了。 在店里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一点钟她就到马路对面坐公交。 两小时后,她在公交上下来,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到碧海湾。 碧海湾门口停着一辆车,水红色限量版劳斯莱斯。 陆家有钱有势,但碍于陆聿柏的哥哥从政,行事一向低调。 陆聿柏的车是低调内敛,行事风格也从来不张扬。 这车是他被一个顽固子弟挑衅,飙车比赛时赢来的。 那会儿席欢还在念大二,周末闲着没事跟陆聿柏去玩儿。 陆聿柏先问她喜不喜欢这车,她说了喜欢,陆聿柏才跟对方赌。 可惜她不会开车,车赢回来就一直放着。 其实以前,她跟陆聿柏的关系没有特别糟糕,算不上好但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形同陌路。 床下,他们就像陌生人。 “欢欢!”张妈在厨房窗户看到她,匆匆出门过来,“吃过午饭了吗?我做了榴莲酥。” 张妈跟席欢母亲年纪相仿,她的热情和示好,席欢很难不动容。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尾漾着甜,“谢谢张妈,我先去给柳小姐上药。” 柳婧娅在沙发上侧躺,正捧着手机视频。 不过那端很安静,席欢走近了才看到,屏幕上是正在工作的陆聿柏。 她很少见过工作中的陆聿柏,沉稳冷静,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框下那双狭长的眸十分锐利。 许是刚刚午休过,他衬衫领口松垮,领带有些歪,拉满了荷尔蒙气息,并不会显得邋遢。 “嘘……”柳婧娅食指压在唇瓣上,示意她别说话,怕吵到陆聿柏工作。 席欢无法形容,在别的女人镜头中,看到自己老公,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跟柳婧娅对视了三秒,才移开目光,佯装无事地接过张妈拿来的药箱。 那端,柳婧娅已经关闭话筒,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刚好正对着自己。 “昨天晚上,辛苦你大半夜还来给我上药。”柳婧娅还是侧躺,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等着席欢换药时,率先开口,“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陆家养了几年的小丫头。” 席欢蹲在沙发旁边,拆她手背的纱布,“是。” 柳婧娅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你不是大学毕业了吗?怎么还在陆家不走。” “你沾水了?”席欢掀开纱布,便见手背的伤口发白,显然是碰过水,都胀了。 “呀。”柳婧娅吃惊,“你没告诉我,不能沾水。” 席欢:“……” 她好看的眉头蹙成一团,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那,这要怎么办?”张妈看到显得更厉害的伤口,有些着急。 “如果想快些好,就要把这上面的胀皮清理掉,再上药,如果怕疼就晾一晾,晾完了再上药。” 至少要晾两个小时,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公交车最后一班是五点,席欢赶不及回去了。 张妈知道她情况,看了一眼钟表小声说,“没公交的话,让二少爷过来接你。” “不用。”柳婧娅把手一伸,咬牙道,“就这样清理,我能忍住。” 挑个小水泡她都疼,清理伤口创面,更疼,席欢提醒她,“这会是你昨晚挑破水泡的十倍疼。” 柳婧娅执意,还体贴地找个理由把视频挂了,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席欢处理。 她比席欢想象中坚强,疼得叫了几声,但纹丝不动。 十分钟后,伤口处理好,柳婧娅虚弱地倒在沙发上。 席欢收拾好东西,洗完手就被张妈拉到厨房了。 她喜欢吃榴莲酥,刚刚烤好,还热着,吃起来外酥里糯。 烤箱一次性烤出来十个,张妈让她吃不完带着。 “柳小姐不吃吗?” 张妈已经在找保鲜盒,“柳小姐说她最讨厌吃榴莲了,我刚刚做的时候都没敢开厨房门。” 闻言,席欢不再客气,跟张妈道谢后,拿着保鲜盒匆匆离开。 她骑电动车回柏庄时,已经快七点钟。 处于路灯还未亮,天已经暗下来的阶段,冷风噌噌刮。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林,不断传来枝断杂声。 她胆子小,骑得飞快,担惊受怕了十来分钟,总算进了家门。 别墅里漆黑,玄关的暗灯被她打开,关上门,提着的心落下。 这个点儿陆聿柏不回来,晚饭也是不会在家里吃,她把榴莲酥当晚饭。 吃到最后剩了一个,她跑到顶楼,喂了一只波斯猫。 那是她养的,陆聿柏不喜欢,所以只能在顶楼的阁楼。 波斯猫金贵,吃的猫粮都是最好的,她在它身上花了不少钱。 它是捡来的,席欢遇到它的时候它病恹恹,追着席欢跑。 那会儿的波斯猫也就刚出生不久,没有妈妈在,活不下去。 席欢想到了自己,就养了它。 刚喂了一半的榴莲酥,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 波斯猫被吓一跳,蹿到柜子后面躲起来了。 来的是陆聿柏,他面色紧绷,这是不高兴的前兆。 他知道席欢在这儿养了猫,平日里他不会上来。 这会儿突然来,还挂着脸,席欢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找我?” “跑到碧海湾去显摆自己是陆家人的身份了?”陆聿柏个子高,阁楼只开了桌上一盏灯。 照在他身上,下颚线条紧绷,性感的喉结滑动,侧颈青筋尽显野性。 薄唇向上处于暗中,五官愈发立体,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不虞。 他看着地上残留的榴莲酥,“宁可拿回来喂猫,也不让小娅吃上张妈做的榴莲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妒?” 第五章:明天去道歉 席欢觉得自己听懂了,但又觉得没听明白。 她下意识地解释,“张妈说,柳小姐自己说她不吃榴莲。” “她不吃的是榴莲。”陆聿柏袒护的态度明显,明显到无理取闹。 不吃榴莲,吃榴莲酥? “她的伤口不能沾水,你为什么不提前说?是想让她故意受罪?” 一个接一个的离谱质问,在陆聿柏的嘴里说出来,他盛气凌人到,席欢就是那心思歹毒的恶人。 席欢一再让自己冷静,“伤口不能沾水,这是常识。” “狡辩。”陆聿柏不听解释,给她扣下一顶帽子。 柜子后面的波斯猫探出头来,又看了两眼榴莲酥的残渣,显然是还没吃够。 但陆聿柏凌人的气息太强,它不敢出来。 “我没道理故意针对柳小姐,她不就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而已吗?”席欢不喜欢处于弱势,被无端扣帽子。 她轻飘飘地反问,倘若陆聿柏承认跟柳婧娅朋友身份,她就没有刻意针对的动机。 可如果陆聿柏承认跟柳婧娅有什么,她就不是弱势了。 正室针对小三,都算得上手软的。 陆聿柏答非所问,“我们的关系轮不到你揣测,在那之前先掂量自己的分量。” 席欢无话可说,他不讲理。 “明天再过去,给小娅道歉。”陆聿柏是懂怎么扎她心的。 阁楼里的暖橘灯,也遮不住席欢突然间白下来的脸色。 她嘴唇性感饱满,看起来软绵,但其实嘴硬得很,“你给柳小姐另请高明吧,她伤得''太严重'',去医院找专家大夫处理,我怕耽误了她。” 柳婧娅到底怎么跟陆聿柏说的,她不清楚。 不管这中间是误会还是什么,她都不想再沾柳婧娅的边了。 她推着陆聿柏出阁楼,把门关了后,往楼下走。 陆聿柏声音涔涔,“你母亲的医药费该缴了。” 席欢脚步顿住,脸色由白,变为惨白。 男人已经在她身后走出来,下楼,修长挺拔的身姿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他是那种欺负你,让你想哭,觉得他很可恶,但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人。 他嘴利,跟他吵架席欢只有输的份儿。 不过三个月来,他除了在床上欺负人,还没这么不讲理过。 席欢抬脚‘噔噔噔’跑下去跟上他,“你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道歉你就不给我妈缴医药费吗?” 陆聿柏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停下,抵着栏杆看她,“我没这么说。” 他欺负人时脸不红心不跳,还没有刚刚提到她‘欺负’柳婧娅时带情绪。 他是没那么说,但他会那么做。 席欢胸口起伏,呼吸紊乱,半晌慢慢平定心情,“我明天会道歉。” 说完她转身回卧室。 “我还没吃晚饭。”陆聿柏指骨轻敲了两下栏杆,发出沉闷的响声。 席欢的手艺很好,婚后只要陆聿柏没应酬,都会回家吃饭。 一想到明天要道歉,她心里存着气,“我吃过了。” 陆聿柏指尖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栏杆,纹丝不动。 她没回头,但能察觉到他那双如注的眼眸,是落在她身上的。 僵持了一会儿,是席欢妥协了。 她转身下楼,路过他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那味道中夹杂一丝陌生的香水味。 也不算陌生,今天刚刚在柳婧娅身上闻到过。 席欢对建筑面积没概念,她只知道柏庄很大,大到整个房子空的走路都有回声。 她人在厨房,有条不紊地煮面,身后的岛台旁有根柱子,陆聿柏就靠在那儿等着,偌大的房子她却总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灶台上的锅里,水开下面,面汤‘咕嘟咕嘟’冒泡,她在愣神。 陆聿柏身边没出现过女人,柳婧娅的出现太突然,还一下子就灌下来压力给她。 昨天在车上只是问了一下,陆聿柏就不高兴,两人处处暧昧横生却不代表有实际意义上的逾越行为,她要怎么处理? 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放了调料的面香味四溢,传入餐厅,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碗面出来了。 室内不冷,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座位上的男人衬衫松垮,靠着椅背等着她伺候。 席欢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气,但在陆聿柏的刻意指使下,显得她这个妻子像下人,而他是气质矜贵的主人。 “吃吧。”她把面放下后就回厨房去,消瘦的身子抵着厨柜,一动不动。 她是生闷气,但看起来像闹脾气。 陆聿柏已经拿起筷子,侧睨一眼,薄唇轻启,“吃醋?” 席欢看他一眼,转身收拾,他的眼睛具有穿透性,她看着他会说不出话。 “谈不上吃醋,就是觉得你不讲理。” 餐桌椅是实木的,椅子脚摩擦地面响声沉闷,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停在她身后。 下一秒,男人强而有力的小臂在她两侧伸出,抵在柜沿。 她被包裹住,身体一僵,后腰处是他硬邦邦又凉的腰带扣。 他胸膛抵着她背部,密不可分,不给她转身的机会。 “我不讲理?”陆聿柏嗓音不虞,尾音上扬。 席欢看他手背上交错的青筋,一路向上隐入肌肉分明的小臂,他的手性感精瘦,多少次撑在她身体两侧—— 她有些没出息,他一靠近她就乱了。 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没什么心思再跟他为了柳婧娅的事儿据理力争一番。 目光随着他忽然抬起的手移动,看着他拿起醋瓶,她愕然。 陆聿柏喜欢吃醋,以往她煮好面都会帮他倒醋,但今天忘了。 她扶额,身后的男人已经抽身离开,折回餐厅落座吃起,四处衍生的寂静有些令人窒息。 玄关处传来铃声,是她给温南音特定的微信语音铃声。 她转身快步过去,挂断。 温南音一定是回早上她发的消息的,但陆聿柏在她哪儿能接? 挂断就打字提醒温南音,但没打两个语音又过来了。 她再次挂断。 【避孕药的事儿口头说不清,你接电话!】温南音发的语音消息,她转为文字。 刚看完,铃声又响了。 许是一次次响起一次次被挂断,扰了男人吃饭,他眼皮抬起,透过镂空的屏风看她,“怎么?我在影响你接电话了?” “不是,温……”席欢下意识否认。 但陆聿柏显然不想听她否认,“那就接。” 第六章:敲打席欢,她不是陆家人 玄关的屏风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餐厅的灯光透过来,远不及陆聿柏的视线刺眼。 席欢接了电话,温南音的声音在一瞬间传来,“避……” “我下面给陆聿柏吃呢。”她更快一步开口,掩住了温南音的声音,心‘怦怦’跳,顺势转过身,避开陆聿柏的目光。 主要是想提醒,陆聿柏在,但如果只说陆聿柏在吃面又显得刻意,她是有些口不择言,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温南音静默数秒,“卧槽,你们这么开放……” 惊骂之后,电话被挂断,‘嘟嘟’的忙音声让席欢蹙眉。 原本捏着手机泛白的指尖松缓些许,她删了温南音发来的那段语音,慢吞吞往屋里走,不太明白温南音那话什么意思。 但路过餐厅时,陆聿柏正盯着她看,勾着唇,鹰隼般的眸漆黑,如点墨。 男人骨相好,外在的皮囊也是上等,耐看,只不过平日里眉目冷傲,令人不敢直视。 今天,难得席欢在他脸上看出一丝揶揄。 对视几秒,她敛回视线上楼。 三个月来,她抱着能让他喜欢上的心思,夜夜迎合。 今晚不同,她有些走神,在想明天跟柳婧娅道歉的事情。 他似有不满,在她胸口最柔软的地方咬了一口。 她吃痛,嘤咛着低头,黑白分明的眸蕴着雾气看他。 他从不觉得她明天的道歉,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如常折腾。 秋夜的风很凉,透过窗缝侵入室内,将荷尔蒙吹散满屋。 次日,碧海湾。 席欢来的路上,特意买了一份百年老字号的榴莲酥。 经过一晚的沉淀,她心情平缓,打算把这事儿掀篇,尽量不惹陆聿柏不高兴。 拎着榴莲酥进入别墅,张妈听见动静在厨房过来,双手无措地擦在围裙上,“欢欢……” “张妈。”席欢换鞋,眉眼弯弯,“没事。” 看来柳婧娅闹的动静还挺大,张妈都知道了。 张妈张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客厅的人打断了,“张妈,汤煲好了吗?” “这就好。”张妈忙应声,在席欢示意她去忙后,才轻叹一声又回厨房了。 席欢走进去,先把榴莲酥放在茶几上,又拿着药箱走到柳婧娅旁边,处理她伤口。 柳婧娅侧躺在沙发上,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裙,比起在陆聿柏面前的小女人姿态,这会儿的她倨傲又冷然。 “抱歉,没有提醒你伤口不能沾水,是我的失误。”席欢把纱布揭开,伤口比昨天好了很多,重新上药,“我不该把张妈做的榴莲酥都拿走,今天特意买了一些当作赔罪了。” “其实聿柏哥小题大做了,这点儿事儿揪着不放,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得理不饶人呢。”柳婧娅语气熟络,仿佛她跟席欢关系亲近。 一句得理不饶人,等同于给席欢定罪,她就是错了。 席欢扯动嘴角,拿起棉棒上药,不再说话。 柳婧娅坐直了些身体,“不过,我觉得聿柏哥这样做也没错,你只是寄养在陆家,可不是陆家人,他应该是怕你日后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她这话是站在陆家立场上说的,仿佛她是内定的陆家人。 也是在敲打席欢,她不是陆家人。 换句话来说,柳婧娅觉得席欢不像寄养,骨子里没有卑微。 或许她想象中的席欢,应该是跟张妈一个层次的。 相反,席欢第一次见她没有恭维、客气。 并且,席欢长得很美,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美,看一眼就足以让女人生出敌意。 席欢卷翘的睫毛颤颤,抬起看她,“谢谢柳小姐提醒。” 柳婧娅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摸不透席欢,按照前两次见席欢的场景,她觉得席欢是那种带着倔脾气,会跟陆聿柏吵架不道歉的人。 不管如何,陆聿柏身边有这样没有血缘关系,长得又这么勾人的女人,她都得防着。 “跟我也不用客气。”她冲席欢笑笑。 席欢换完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收拾起药箱,“既然不用客气,明天起就让张妈给您换药吧。” 她顺坡下驴,柳婧娅笑容浅了,但很快恢复如常,“也行。” 张妈端汤过来,给席欢使眼色,席欢借着把药箱放回去的机会,跟张妈单独聊了两句。 “我煲的汤多,给你盛一碗?”张妈拉着她往厨房走。 她脚步顿住,松开张妈,“不用了,我来时刚吃过饭,不饿。” “哎……”张妈看看客厅,小声说,“柳小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是不知你早是陆家人了,哪儿轮得到她教你做事?” 餐厅的窗户里照进来一抹阳光,打在席欢脸上,她眯着眼睛,“以后就劳烦您给她上药了。” 张妈下意识地接,“今天夫人回来,我很快回老宅去了,不过……她既然说了你不用来,咱就不管了。” “阿姨去哪儿了?”席欢对陆母的称呼并未因为嫁给陆聿柏而改变。 陆聿柏说,等她怀孕,再改也不迟。 “大少爷到临市开会,夫人和先生过去见一面。”张妈刚说完,柳婧娅就喊她,再盛一碗汤。 席欢跟张妈告别,换回鞋子走了。 客厅里的柳婧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闪动,掏出手机给陆聿柏打电话,“聿柏哥,你陪我买条项链,参加明晚的酒会……” —— 京北市医院。 席欢跟温南音约好了见面。 但她到早了,没想到柳婧娅那边这么顺利脱身。 她进入医院里面,到护士台去等。 人刚在温南音面前站稳,就被温南音惊呼一声,抱着胳膊往角落里跑。 “医院新来了一批实习的,你这张脸被他们看到,我又要忙几天。” 温南音有些咋咋呼呼,但不怪她夸张,席欢第一次来医院找她,她几乎被医院单身男医生轮流‘谈话’了一次。 目的,打听席欢,想要联系方式。 席欢被她带到休息室,刚好到下班地点,她脱了白大褂摘掉护士帽,乌黑的大波浪散落下来。 “吃避孕药能不能做检查,不就是两个答案,怎么还非得见面说?”席欢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第七章:让陆聿柏来做检查 温南音递过来一次性口罩,强迫她戴上,两人出了更衣室。 “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是普通体检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做的是孕前检查吧?” 走出医院,头顶烈阳,但秋风肆意,席欢拢紧外套,“对,他说这个月再怀不上,就让我做全面检查。” 无非是看她身体有没有问题,到底是哪儿导致的不怀孕。 温南音‘啧啧’着摇头,“三个月不怀就检查,我怎么觉得他这么着急当爹啊?” “先说正题。”席欢迫不及待。 “孕检可不是一天就能查完的,先看你子宫再看卵巢,都没问题还要给你进行周期检测卵泡,问题就出在这儿了,长期吃避孕药就算有卵泡也排不出,医生就得把这当成病来给你治了,一边避孕一边吃药促怀,陆聿柏离着丧妻不远了。” 这些温南音都不敢直接去咨询妇科大夫,生怕被人家当成神经病。 她是在网上发帖子,杜撰了一个精神小妹儿的故事,有个专科医生看到,回答得很详细。 席欢脸皱成包子,上了温南音的车,系好安全带坐稳,走神。 温南音又把话题扯回陆聿柏那儿,“他做检查吗?” “不知道。”席欢摇头,凭直觉,陆聿柏身体超好,方方面面都达标,甚至超标。 “实话撂给你。”温南音发动引擎,凑过来,眨了下眼,“我跟男科大夫关系不错,你要是能让陆聿柏来做检查,我保证让他吃药,你这儿安全了。” 席欢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会不会把他吃坏了?” 温南音咧嘴笑,“不会坏,就是你受罪,补呗。” “……”席欢耳根一热,解了外套扣子,故作听不懂看窗外,“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耳根通红,被充足的阳光一照,透粉。 温南音发动引擎,突然想起什么,笑得花枝招展,“少装,玩儿那么嗨,在我面前装什么纯?” 席欢扭过头来,甚至不解,“玩儿什么了?” “他真能干那种事儿吗?”温南音只当她故意不承认,侃侃而谈,“果然啊,是个男人都得拜倒在你石榴裙下,连陆聿柏都不例外,我瞧他离爱上你不远,甚至已经爱上你了!” 男人动情起来,在床上能体现,若单纯是发泄欲火哪儿能哄女人开心? 她车开上高速了,席欢还没反应过来,压根没联系到昨晚那句不太对的话,“你在说什么?” 温南音觉得她假正经,“行吧,这档子亲密事儿确实不好分享经验,反正你想办法让陆聿柏也来做检查,我就能帮你。” 席欢相信,她不会害陆聿柏,思来想去……或许骗陆聿柏也做检查,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 下午温南音不上班,吃过饭席欢去了她家,一呆就是一下午。 听温南音感慨她上大学就迷倒了多少学长学弟,同学就更别提,结果怎么就落在了唯一一个对她不感兴趣的陆聿柏手里。 “我掐指一算,一年的时间陆聿柏要是对你动不了情,绝对是眼瞎心盲。” 席欢陷在落地窗的单人沙发里,看着窗外无限风景,身上披着薄毯,静静听着温南音吐槽。 她向来话少,温南音习惯了,身为唯一一个知道她嫁给陆聿柏的人,温南音绝对相信她把自己当好朋友,把自己的每句话都听进去了,并非不理她。 “马上周末了。”温南音在沙发上趴着,两只脚丫子翘得高高的,“你还没跟你妈说,你结婚了这事儿呢?” “没有。”席欢声音闷闷的。 她每周末可以跟母亲通话一次。 母亲在疗养院,席家名下的,那儿的人全都听她父亲的。 与其说是母亲被养在那儿,不如说是被关在那里,隔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其实最主要防的还是她。 十几年来,她只有逢年过节回去,还得在父亲的陪伴下,才能见母亲一面。 分离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哭闹,抱着母亲不撒手,不肯走,换来的是母亲气血攻心吐血,差点儿没命。 自那以后,她见母亲再也不哭,报喜不报忧,把父亲所有的打压和威胁,全部烂在肚子里。 但母亲何尝不知她难? 每次见面都问东问西,在她承诺大学毕业后回南海,母亲就开始盼着她回去。 若知道她一毕业就嫁人,母亲定能猜出什么,她担心母亲身体受不住,就一直瞒着。 温南音叹息,在沙发上手脚并用爬下来,到她跟前抱着她,“可惜,我钱不够多,不然我把你妈妈的疗养院买下来,让你们母女团聚。” “你买,得看他肯不肯卖。”席欢笑她天真。 她和母亲,就像父亲手里的利刃,母亲是刀柄,她是锋利的刀身,只要握着母亲的命,就能掌控她。 温南音家境小康,这栋房子是京北市中心的大平层,价值七位数,不过这是她自己首付买的,没管家里要一分钱。 甚至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她买房,单凭护士的工作压根买不起房。 她家人都有铁饭碗,属于中规中矩那一卦,她偏偏有个做大网红的梦想,偷偷当护肤主播,一番折腾有二十多万的粉丝。 “我一直让你跟我直播,你不肯。”温南音怪她,“我带你,赚了钱把你母亲接出来不好吗?” 自然是好。 但她还在陆家,就不好抛头露面,到时钱没赚到还惹了陆家不高兴,得不偿失。 “南音,你觉得,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只对一个女人态度不一样,意味着什么?” 席欢答非所问,因为她翻动手机时,破天荒看到陆聿柏发朋友圈了。 是一束火红的玫瑰,没文字,下面一群人点赞,还有人评论他这尊活阎王,也会玩儿人间接地气的东西? 温南音毫不犹豫地答,“还能意味什么?意味他喜欢人家呗。” 其实温南音也是个感情白痴,不过她自认为有一双毒辣的眼睛,看一眼男人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硬生生成了席欢的‘感情导师’。 席欢心沉到底,胸腔里被郁结填得满,推了推温南音爬起来,“我该走了,回柏庄天黑了瘆人。” 话音落地,她手机突然响起,是陆聿柏打来的电话。 第八章:把她给老子扒了 温南音看到来电显示,自动闭上嘴不说话了。 “晚上到萃堂接我。”陆聿柏惯用的命令语气传来,刺得席欢眉头在一瞬间拧紧。 她看看腕表的时间,提醒道,“我不会开车。” 往常陆聿柏有应酬,便是他助理直接把人送回柏庄,哪儿用得着她接? 陆聿柏似乎在外面,空旷嘈杂的环境中,杂音背景下他带着颗粒感的声音分外诱人,“让你来你就来。” 席欢在他面前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应一声,挂了电话,扭头对上温南音能吃人的眼神。 “你喜欢他哪儿?”温南音恨铁不成钢,“再过几个月快把婚离了,我来给你介绍靠谱的男人,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被重视。” 她喋喋不休,追着席欢到玄关,席欢换下鞋来没回应,她直接挡住门不让走,“回答我的问题。” 席欢抿着嘴唇,她想她也不是没被陆聿柏重视过。 当初被送到陆家来时,是陆聿柏一句话留下了她,不然她指不定要被送到哪儿去。 也是因为陆聿柏容得下,她在陆家的日子好过很多。 但那仅限于他们结婚之前,现如今—— “他那张脸,应该是没有人能及得上。” 她是视觉动物,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选男人也不例外。 陆聿柏身上有股很吸引人的磁场,她被吸引,渐渐沉沦,沉溺在他的独特魅力中。 这样的男人,看得着摸不着就算了,可一旦摸着了会上瘾。 温南音伸出手就去掐她腰,她忙闪躲,“如果我等不来他回头,我会收心,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温南音把门开了,送她到电梯,趁等电梯的功夫又一顿敲打,“一年的时间你可别等不到他回头,反而陷进去出不来了。” ‘叮——’ 电梯门开了,席欢的心漏跳两拍,急急进去头也不回地说,“不会。” 她不是敷衍,是她无法保证。 萃堂是京北最大的娱乐场所,整栋楼十三层,各种娱乐项目齐全。 陆聿柏常去那儿的露天场地和三楼谈生意,其他楼层他只在上学期间跟一群公子哥过去玩儿过。 后来接手陆家的生意,他便再不涉足。 晚上不会去露天场地打高尔夫,所以席欢到了萃堂直奔三楼。 三楼是台球、保龄球场所,男人们穿着运动装,意气风发进行娱乐赛。 旁边站着的女人分两种类型,一种是穿着性感长得漂亮的小秘,还有一种是职业装一丝不苟的秘书。 时不时的交谈和低笑声传来,席欢穿梭在球桌之间,从头走到尾也没见陆聿柏的影子。 她只好退到角落,给陆聿柏打电话。 打了两次,没人接,再打第三次才被接起,但那边一片乱糟糟。 “二哥?”席欢喊了两声,电话里都一片杂音,她拔高音量又喊了一声,“陆聿柏!” 电话直接被挂断,她怔愣几秒,把手机揣回包里就朝外走。 她打算去前台问问陆聿柏在哪层楼,出了三楼活动厅,等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杂乱脚步声。 电梯壁有反光影子,模糊不清但能看出大概轮廓,是五六个身型高大的男人。 他们在席欢后面停下,原本大声交谈着什么,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几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席欢身上。 她乌发散落肩头,娇小的身姿被黑色的大衣裹着,脚底是一双小白鞋,这身打扮偏学生,而且与脚下这低调奢华的场所,格格不入。 突然,临近的男人捏起她一撮长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小妹妹,大学生在这儿兼职啊?” 席欢侧了下头,没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模样,直接把头发拢回来,“不是,我找人。” 男人低低一笑,又朝她靠了靠,酒臭味扑来,“钓凯子的吧?我们陪你啊,这儿五六个,随便你挑。” 席欢到了陆家之后,家教严,每次外出都是跟着陆聿柏,大学住校期间放假时回陆家,陆母都会让陆聿柏开车接送。 因为她长得招人,喝了酒的男人毫无理智可言,很容易出岔子。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席欢要进去无处可逃,她转身就想走。 身后几个男人立刻贴上来,推搡着把她挤进电梯里。 拗不过几个男人的挤推,她被挤到电梯角落。 最后进来的一个男人摁得顶层,拖延他们在电梯内的时间。 几个男人笑容不怀好意,目光更为肆无忌惮。 “我不是这儿的服务员,你们想找乐子找错人了。”席欢佯装镇定,手悄无声息地探入包内,想打电话。 她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离得最近的男人发现,男人脸色一沉,“能来这场子的非富即贵,我们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找不自在。” 席欢手腕一紧,被男人抓住扯了一把,手机从包里甩出来。 “先让雷哥来!”后面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 雷哥就是刚刚在电梯外闻席欢头发的那个,是这群人中长得最丑,看起来年纪最大的。 有人又讨好的提议,“顶楼大都是包厢,卫生间里没人。” 一群男人大笑,心照不宣地明白那话‘含金量’。 席欢自然也懂,她用力把手缩回来,揉着手腕禁不住后退,身体紧贴着电梯壁。 目光扫过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没等想出什么办法把手机拿回来,就被一个男人拣去揣兜里了。 ‘叮——’ 电梯门开了,两个男人扯着席欢胳膊,将她拉出电梯外朝长廊尽头的洗手间走。 左手边是包厢,每个包厢外都有服务员,但电梯和洗手间在角落,这边没有固定的服务员。 席欢刚要喊,就被人捂住了嘴,一股浓稠的烟酒臭味,熏得她犯恶心。 男人们大笑和凌乱脚步声乱了她脑子,嗡嗡作响。 直到卫生间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她才猛地回神,心一颤,眸色不自觉浮上恐慌。 她被推到洗漱台旁,腰胯磕在沿子上,疼得额头冒冷汗。 身后男人贴上来,伏在她颈间亲,双手掐着她的腰—— “放开我!”席欢反手推开,抬腿就是一脚,踢在男人裆部。 她美得不可方物,但不施粉黛加上这身学生打扮,不具武力攻击性,打了雷哥一个措手不及。 顿时雷哥疼得两手捂着裆,脸色涨红。 ‘啪——’ 旁边候着的男人冲过来,照席欢白嫩的脸狠狠地扇。 五根手指的巴掌印,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给脸不要脸!”雷哥咬着牙骂她,“把她给老子扒了!我玩儿完了你们挨个上!” 第九章:她是陆聿柏的人 一双双手伸过来,伴着令人恶心的粗喘和淫笑。 席欢双手抱臂身体顺着洗手台下滑,衣服被拉扯得乱七八糟,颈间一凉,圆润白皙的半壁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你们认识陆聿柏吗?”她声音接近嘶吼,“你们敢碰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明明用尽了力气吼出这话,却仍旧被杂音掩下,男人们的目光聚集在她即将暴露的胸前汹涌上,个个都在兴头上,压根没听她说了什么。 直到在一旁骂骂咧咧的雷哥突然被点名,“章雷?” 章雷一顿,扭头看过去,看清楚来的人顿时脸色微变,“江少?”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席欢心底一喜,像看到了救星那般,抬起头透过交错的身影往外看,看不清来的是谁,但西装革履。 她大喊,“救命!” “别在这儿闹事。”来的人声音温润,但语气不容置疑。 章雷小鸡啄米的点头,回头踢了一脚还在扯席欢衣服的男人,“都住手!” 四周逐渐安静,人群褪去,席欢缩在角落,扯起松散的衣服,乌发散落勉强可见她容貌。 “席欢?”门口站着的男人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席欢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眼眶通红。 是江纪琛,陆聿柏发小。 江家在京北仅次于陆家,比起陆聿柏他人更温润素雅。 但这会儿看到席欢的惨状,他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沉,扫一眼章雷。 “江少,您认识?”章雷已经开始腿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她是谁!” “不用跟我解释,她是陆聿柏的人。”江纪琛脱下西装,走到席欢面前给她披上,拢着外套架着她胳膊将她扶起来,“来找你二哥?” 席欢点头,劫后余惊,心脏‘扑通扑通’跳,嗓子发紧,说不上话来。 章雷一听‘陆聿柏’的名字,当即就面如死灰。 江纪琛将席欢身上的外套整理好,带她往洗手间外面走,“滚吧,陆家会找你算账。” 这场子是沈家的,京北四大世家陆、江、周、林,互相有无商业竞争都会给彼此面子。 没人敢在林家的场子闹事,这是头一回,结果还遇上了席欢,把陆家也卷进来了。 不过陆家会遵守规矩,这事儿私下找章雷算账,不坏林家规矩。 席欢被带到一个包厢,江纪琛把包厢门推开,入目是满屋俊朗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 但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为夺目的陆聿柏,他坐在正中央,旁边是穿着浅紫色碎花裙的柳婧娅。 他们手臂交缠,手里各自拿着一杯红酒,在众人的起哄下,喝交杯酒。 起哄声掩过开门声,席欢僵在原地,看着他们仰头,将杯中红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喝得急,柳婧娅呛了一下,有一滴酒水顺着她嘴角落下。 下一秒,陆聿柏就递了一张纸过去。 “聿柏。”江纪琛指骨在门板上敲了两下,才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侧睨了一眼席欢。 陆聿柏眸光含笑,看到席欢的一霎,拢眉,质问的目光又扫向江纪琛。 江纪琛把包厢门关了,娓娓道来,“章家这些年落寞,章雷三十多岁了无所事事,混的场子没素质,把坏毛病带这儿来了,幸好我去得及时。” 可不是及时?席欢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她见到江纪琛那一刻的激动。 可那激动,这会儿被陆聿柏跟柳婧娅的交杯酒打散,消失得一干二净,胸腔里胀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委屈?酸涩? “过来。” 再抬眸,陆聿柏英朗的面容蒙了一层冰霜,他朝席欢招手。 席欢站在原地不动,沙着嗓子开口,“没事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柳婧娅放下酒杯,起身走过去,刚走近了就‘呀’了一声,“还挨打了?聿柏哥,这不是打咱陆家的脸吗?这事儿可得给席欢做主。” 她拗,可以驳了陆聿柏的面子不过去,但柳婧娅拉着她朝陆聿柏那边儿走了,她便不能再拒绝。 有人让路,她站在陆聿柏旁边,没坐。 陆聿柏抬头,刚好看到她半张肿了的脸,白嫩嫩的皮肤通红。 她外套被扯掉丢在洗手间没拿,江纪琛西装下,扯得变形的T恤,快要遮不住春光。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在桌上拿了一盒细烟,取出一根,点燃咬在嘴里,倾身拉她手腕。 在她坐下的一瞬,陆聿柏拿了身后他的外套,快速替换下江纪琛的,丢给江纪琛。 他握着她手腕,掌心干燥滚烫,“碰你哪儿了?” 席欢眼眸轻颤,刚哭过的缘故,卷翘的睫毛粘连,“这儿……” 她抬抬手,落在颈间。 章雷是隔着头发亲的,她觉得脏,使劲挠了两把,挠出血丝。 “真没见过打女人的男人。”柳婧娅在席欢旁边坐下,跟陆聿柏一左一右。 她抬手想给席欢整理头发,席欢下意识地往陆聿柏那边靠了靠。 被避开,柳婧娅也不生气,而是问,“我带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包厢内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这会儿的目光全在席欢身上。 她脾气温顺但话少,长了一张厌世脸,看起来是有几分高冷的,陆聿柏身边这群人对她态度不算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充其量就是看在陆聿柏的面子上,笑脸相迎。 可她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哭,她那张脸属于哭起来全世界都有错的我见犹怜。 确切一些来说,是欲哭不哭,更为让人心里急。 “快跟你嫂子去整理一下。” “是啊,这事儿聿柏肯定得管,给你出气。”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哄孩子一样说她。 嫂子?席欢心被撕开一个口子,淌血。 她转过身看陆聿柏,他面色沉沉下颚线清晰,薄唇紧绷,嘴里咬着的烟没吸多少,烟灰堆积了一截。 深沉隐晦的眸色跟她对视几秒,他把嘴里的烟拿掉,起身拉着她,“我带她去。” 席欢手腕一紧,人被陆聿柏拉起来,朝包厢内的洗手间走。 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又到了荷尔蒙爆棚的年纪,他就这么带她去整理衣服,旁人一瞬间静下来,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但陆聿柏还是带她走了,洗手间门一关,她就被他抵在墙壁上。 第十章:你喜欢,可以管我要 席欢摁住他的手,避开他落下的薄唇。 “怎么来的?”陆聿柏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窝,鹰隼深谙的眸,盯着那处挠痕。 她别着头,乱发松散遮住肿了的半张脸,“公交,你让我来……干什么?” 看他跟柳婧娅喝交杯酒吗? 他偶尔跟朋友聚聚,带她的次数少之又少,几年来都是如此。 因为她性子闷,冷落了陆聿柏这儿不好交代,不冷落却又无话可说,她知道她来了是扫兴。 她以为,他今天喊她来,是有什么事情。 陆聿柏松开她,在洗手池洗手,末了拿一次性毛巾,打湿后,一点点给她擦脸。 不脏,但是泪痕明显,看着狼狈,可怜。 她眼睛大,但不圆,掀着眼皮看他,直勾勾的,胸腔里无数的话,争先恐后地想说出来。 但不知道先说哪句,就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上来。 “回家再说。”陆聿柏似乎察觉到她有脾气,面色如常,将她脸和脖子都擦了一遍,又把衣服整理。 纯棉的T恤,没撕坏但扯变形了,衣不蔽体,要么是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要么是丰满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看得起火,眸色越看越深,最后用西装外套一把拢住,什么也看不见。 随后出去,她被安置着坐下,陆聿柏出去打电话,处理章雷的事情。 江纪琛在一旁提醒了两句,事情闹大了对席欢的清白不好,最好别惊动双方家里。 意思是,章雷要出什么岔子,章家肯定要闹,到时候人尽皆知。 席欢不知道陆聿柏怎么处理的,看他脸色是不好,他护短,章雷是没好果子吃的。 不过,处理完这事儿就没再影响到他心情,他回来后面色如常与其他人交谈起别的。 这事儿,也就能影响席欢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身上裹着的外套,带着男人身上清洌好闻的味道。 他话不多,其他人七嘴八舌换来他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回应。 但他每说一个字,席欢的心都要颤一颤,手指捏着西装衣角,看他慵懒松散的模样。 她抬手摸了摸脸,疼,明显比另外半张脸肿了不少,刚刚在卫生间,她没顾上照镜子,可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很难看。 肿起的脸,比不上柳婧娅手背上的两个小水泡。 她有些麻木,除了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跳动,眼前景象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散场。 有人抱怨了句,好好的局有些扫兴。 这扫兴指的是她吧。 柳婧娅也觉得她扫兴,因为下楼后柳婧娅问陆聿柏,“不是说好的你今晚跟我去碧海湾?” “今晚不行,送她回去。”陆聿柏单手插在兜里,侧睨了眼跟在右后方的席欢,“改天。”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许是也觉得她扫兴了。 十点钟,萃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门庭前进客多,三不五群的人交错而过,席欢把头低下,看着陆聿柏修长笔直的双腿,跟着他往车上走。 一路上听着他附和其他人道别的话。 停车场,陆聿柏双手插兜阔步走在前面,单薄的白色衬衫被风吹起弧度,肩宽腰窄线条分明。 如果席欢今天不来,他可能就带着柳婧娅回碧海湾了。 席欢看到刚刚柳婧娅抱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跟他朋友圈那束一模一样,应该就—— 哪儿还有什么应该?分明就是他送的。 陆聿柏的助理叶进下来,把车门打开,目光愕然地看了眼席欢,很快就垂下眸,不该看的不看。 “你先上去。”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江纪琛过来了,看脸色是有话跟陆聿柏说,陆聿柏给席欢使眼色。 他就是不使,席欢也不会犹豫半秒,侧身跟他臂膀擦过,上车,关车门。 江纪琛递给陆聿柏一根烟,陆聿柏拒绝了,“什么事。” “着急回家?”江纪琛朝车上看了眼,隔着车窗,勉强能看清楚汽车后座的席欢,“我记得当初是说她大学毕业回南海,怎么还不走?” 陆聿柏双手插兜,靠在一辆SUV上,睨他,“跟你有关系?” 江纪琛气笑,“动了她的人又不是我,你冲我横什么?” “到底什么事儿。”男人语气不耐烦。 “席欢之所以留在京北,可能是跟莫家有关系,你没必要为她得罪人。”江纪琛意味深长。 夜风寒凉,穿透陆聿柏单薄的衬衫,他眸色倒映着萃堂璀璨的招牌灯,却深谙不可见底,“还有事儿?” 看他没心思聊,江纪琛点到为止,摇头。 陆聿柏刚转身,叶进就又把车门打开了。 这不是陆聿柏的库里南,而是车厢宽敞的SUV,席欢坐在右边,扭头看着窗外。 车身一颤,男人的气息灌过来,她只是微动了下眼球。 叶进察觉气息不对,坐到副驾吩咐司机开车后,就把挡板升起来了。 密闭的空间,陆聿柏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腿上,静默数秒看向她,“过来。” 席欢转过身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片红色的玫瑰花瓣,是在座位上捡的,“你让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你送花给柳婧娅,跟柳婧娅喝交杯酒的?” 陆聿柏眸色很深,抬起手拿走她手中的玫瑰花片,在指尖翻弄,“你喜欢,可以管我要。” 主动要才给,和主动给,区别很大,席欢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但她没那个待遇。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又转过头,保持刚才的姿势。 直到腰间一紧,人被陆聿柏揽着腰抱过去,挺翘的臀坐在他结实硬邦邦的腿上,她除了生气,还有点儿慌。 这姿势,他此刻的目光,算得上这三个月来,除了床上,唯一有交集的肢体接触。 “想怎么处理章雷?”他拿掉她身上的外套,将她滑落的领口往上拉,顺势将歪了的肩带调整好,“我帮你出气。” 这么坐着,席欢不自在,扭了下身子,但他抱得牢,“你能怎么出,就怎么出。” 她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对这种人,讨厌到极致。 但她现在头上顶着陆家的名头,不能给陆家惹事,江纪琛提醒陆聿柏的那些,她理解。 所以是能做到什么份儿,就做到什么份儿,而不是必须做到什么份儿上。 陆聿柏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她皮肤细嫩,碰一下就泛红,那些男人粗鲁,拽她时留下的。 他薄唇轻启,没来得及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 席欢顺着他手看去,是柳婧娅。 第十一章:连二哥都不让碰了? 席欢坐在陆聿柏的怀里,视线平直落在他下颚,青色胡茬刚冒尖,向下便是凸起的喉结,属于那种看一眼就拉满性张力的画面。 但她没心思欣赏,下意识地用手揪着他衬衫胸口的扣子,屏住呼吸,能听见柳婧娅说话。 “章家动作挺快,不知在哪里打听到你们是给我接风的,托人给我爸打电话,早些年好像我们家跟章家有点儿亲戚关系,让帮忙说和。” 柳婧娅没再说别的,等陆聿柏表态。 席欢看他,他搂着她腰的手松了松,靠着椅背。 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有意躲避她的目光,他扭头看向窗外。 霓虹灯照在他脸上,面色隐晦,辨别不出喜怒。 “你怎么看?”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让席欢的心揪紧。 所谓的替她做主,就是听柳婧娅的意见? 柳婧娅语气轻快了不少,“虽然咱们跟章家八竿子打不着,但商场如战场,胜败在一瞬间,指不定哪天章家起来了?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 她试图用道理来掩盖她的意图。 陆聿柏唇角轻掀,语气毫不掩饰讥讽,“章雷还能带着章家起来?陆家就是大落,也好过他鼎盛。” 他狂妄肆意,但凭着几年让陆家在四大世家居首的本事,狂的起。 察觉到说错话,柳婧娅又改口,“主要是觉得,席欢毕竟不是陆家人,你说呢?” 她无非是想表达,为了席欢一个外人得罪人,不值得。 陆聿柏眉眼轻佻,看着怀里老实的像猫儿似的女人,静默数秒吐出三个字,“有道理。” 席欢揪着他扣子的手一紧,呼吸紊乱—— 柳婧娅开心,语气比刚才更欢快,“你还在回家路上?” “嗯——”席欢挺翘的臀部突然陷在他两腿之间,压得陆聿柏闷哼了声。 他呼吸一沉,拢着她腰将她重新抱到腿上。 席欢不是故意的,她是想挪回位置上坐,但又被他换了个姿势抱,更动不了。 电话挂了,陆聿柏没再说话,额头抵着她颈窝,小憩。 他会怎么处理章雷?这个话题不了了之,刚刚他本就没有回答席欢。 但席欢觉得,他刚刚还有意给她出气,柳婧娅一通电话之后,他明显在躲避这个话题。 下了车,他长腿迈下,那姿势是想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席欢趁势脱离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往别墅里走。 陆聿柏站稳脚跟,手还下意识保持着圈她腰肢的姿势,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扭头吩咐,“查章雷。” “是。”叶进颔首,毕恭毕敬,待目送陆聿柏进入别墅内,他才重新上车着手调查。 席欢已经进浴室了,别说被章雷隔着头发亲了一口,就是被那几个男人拉拉扯扯,她觉得浑身都脏。 细密的水珠从花洒里落下,打在她身上,雾气缭绕笼罩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门外有脚步声,是陆聿柏,在浴室门口停留片刻就进屋里去了。 她把浴室门反锁了,他连试都没试,直接拿来钥匙开的门。 隔着雾气,她乌发上淬着白色的泡沫,细白又嫩的脸颊和天鹅颈,愈发显得肿起的半张脸瘆人。 他扫了一眼,沉眸深处是骇人的冷,“尽量别沾水,等会儿冰敷一下,上点儿药。” “早晚能消。”席欢拗着劲,他的关心,远比不上给她出气让她心里舒服。 陆聿柏站在那儿,身姿挺拔,白色的衬衫挂了一层水雾,“明天晚上,有酒会,你代表陆家跟我妈一起出席。” 感情,是不想让她在酒会上丢脸,才关心她。 席欢转过身,冲洗头上的泡沫,没吭声,甚至连让他出去,不然她洗澡不自在都不想再说。 乌发宛若瀑布,被水冲的垂直在身后,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头发紧贴在细腰上。 身后的目光逐渐灼热,水声伴着明显的呼吸加快。 不过陆聿柏没做什么,见她快洗完就下楼拿冰块,还有药箱。 以前席欢经常跟着陆母出席酒会,但自打三个月前她跟陆聿柏隐婚,陆母可能是生气,就没再带过她。 这是第一次,也没给她打电话,而是让陆聿柏转告。 她无法拒绝,也不可能赌气顶着这张脸,让陆家丢人。 但她没有享受陆聿柏难得的主动‘关心’,而是拿过他手里的冰块自己敷,坐在飘窗上一边看外面漆黑的山头一边敷。 敷了二十多分钟,肿胀感明显消除之后,她把有些化了的冰块丢了,擦了一层白色的药膏。 那时,陆聿柏已经洗完澡上床,床头只开了暗灯,短发碎在额前,比起西装革履的样子,此刻多了一份平易近人。 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折射出手机屏幕,似乎是在处理一份文件。 席欢绕到床另外一边,掀开上床,侧躺背对着他。 一闭眼,就是被人生拉硬拽出电梯,往洗手间走的画面,还有被扒衣服时的绝望。 她不自觉双手拢住肩膀,蜷缩成一团,被后怕的恐惧笼罩。 突然,她腰上一紧,下意识地快速把男人手推开,“别碰我!” 一阵沉默后,熟悉的声音响起,“连二哥都不让碰了?” 恍惚间在恐惧中回神,她转过身,对上陆聿柏漆黑点墨的眼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陆聿柏薄唇轻启,手肘撑在她身侧,胸膛赤裸,“相信二哥,嗯?” 他的保证听起来稳重可靠,低沉嗓音听在席欢耳里像是有蛊惑的魔力,心底残留的恐惧渐渐消散。 席欢呼吸平缓,垂着眉眼,目光恰好落在他腰腹。 蜜麦色的胸膛,肌肉轮廓分明,倒三角区域神秘,诱人。 她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嗯’,算是应了他的话。 尾音还没消,头顶的阴影扩大,他手圈过她身体,微凉的唇落下。 唇瓣相贴,他气息笼罩,没等加深这个吻,她别开头,手推了推他胸口,“我想睡觉。” “动一动,有助于睡眠。”陆聿柏的薄唇贴在她耳畔,气息灼热喷洒在颈间,她视线中是他精壮的背部。 席欢是带着情绪的,从起初的抗拒,被他磨得一点点软下来,但没配合。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涨,陆聿柏草草了事,说白了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怀孕的机会。 事后,他进浴室洗漱完,出来后她由跪着的姿势爬起来,进浴室洗漱顺便吃药。 陆聿柏眸光涔涔,盯着她进入浴室后,拿起手机出去。 折腾了一个小时,他手机上有叶进二十五分钟之前的未接来电。 他出了卧室,拨回去,“说。” 第十二章:他送的耳钉 男人声音带着事后黯哑,叶进庆幸打了一次没再打扰。 “章家不复从前,章雷越来越不成器,在上流圈子里混不开,跑到一些小地方耍威风,犯了不少事儿,不过对方都是小人物,没人敢得罪章家。” 换言之,章雷的把柄多着呢,只不过被害者不敢反抗。 陆聿柏身体抵着墙,卧室门开着一条缝,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席欢细腰上,一片青紫的掐痕。 那痕迹在腰侧,她腰软,皮肤白,他偶尔失控会留下些许的红痕,但一晚就消了。 那片青紫的掐痕,是章雷留下的。 他眸光阴郁,静默数秒说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 他没什么吩咐,意味着没有下一步,叶进想起席欢那狼狈的样子,叹息。 —— 这一晚,席欢睡得比想象中安稳一些。 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是被抱在怀里的,耳畔是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次日一早,她睁开眼时,床上已经空空如也,身边位置一片冰凉。 她的心蓦然空了一块,半夜里那种安全感瞬间消散。 床尾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件浅米色的连衣裙。 裙子上放着一个墨绿色的首饰盒,格外显眼。 她爬到床尾,趴在那儿把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对紫色碎钻的耳钉,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耳钉泛着紫色的光晕。 她喜欢紫色,这是婚后,陆聿柏第一次送她礼物。 满腔的低落和郁结,一瞬间就被化掉大半。 她昨晚情绪不高涨,被他弄狠了才出声,从他草草了事来看能察觉到。 这算是……哄她? 席欢唇角不自觉漾开一抹弧度,眉目平缓透着愉悦,极为小心地把耳钉放回去,下床洗漱。 上午陆母给她打了电话,说下午四点钟司机过来接她。 这次的酒会,是京北权富圈往来关系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举办。 陆家是权富圈首当其冲的第一,每次出席这种场所都是被众星捧月的。 尤其那些富太太,见了陆母连个头发丝儿都要夸出花儿来,对席欢这十六岁就养在陆家的人,更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以前陆母喜欢带她出来,觉得脸上有光。 但现在陆母看到她,就沉着脸,因为她嫁给陆聿柏,陆母是陆家意见最大的一个。 傍晚,京北市中心凯天酒店,地下停车场。 “阿姨。”席欢从车上下来,走到陆家的车旁,车窗落下,陆聿柏的母亲李歆芸正在里面坐着等她。 见她来了,李歆芸颔首,拎着纯白色的珍珠手包下来,打量了一眼她的着装,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在电梯前伫足,她双手盘踞在身前,问席欢,“怀了吗?” 席欢背脊一僵,摇头,“没有。” 李歆芸面色缓了几分,复又说,“我养你这么些年,不指望你回报什么,但你心里有点儿数,别用这一年毁了我们多年的恩情。” “我知道。”席欢是感恩李歆芸的精心栽培的。 她到了陆家,样样都按照主人的待遇来,许是没女儿的缘故,李歆芸疼她,大牌衣服名牌包包,限量版珠宝,见了好看的就给她买,每次去外省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虽然说,那些东西都在陆家老宅她卧室里放着,将来她真离开陆家也不打算带走,但不能否认那是李歆芸疼她的表现。 她乖巧,听话,李歆芸想她三个月都没怀上孩子,是听懂自己暗示了,面色染上一抹满意,“你听我的话,我不会亏待你,你跟聿柏本就是荒谬的开始,你跟席家不是一条心,我知道,若不是怕席家咬着不放,你也不能嫁给他,是不是?” 李歆芸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她对陆聿柏没男女之情。 席欢突然就很好奇,李歆芸所谓的一年以后,要么五千万要么给她安排个路,是指什么路? “你只要听话,席家也不用怕,我给你撑腰。”李歆芸刚说完,后面就传来脚步声。 是几个结伴而来的贵夫人,听声音辨出李歆芸在这儿,绕了远坐电梯套近乎。 “陆夫人,好久不见,这是席欢吧?也太久没见她了。” “上次吴家的婚宴,怎么没见你带席欢来呢?” 贵夫人们都有架子,席欢就算养在陆家也不姓陆,称呼她‘小姐’掉身价,喊名字既不掉身价又显得跟陆家亲近。 李歆芸浅笑,架子端得比旁人高,寒暄两句,给席欢使眼色。 席欢一一打招呼,末了跟着众人进入电梯,紧挨着李歆芸站在正中央。 她个子高挑,又是这群人里最年轻的,出了电梯进入酒会大厅,一瞬间就吸引了诸多目光。 她目光却是直直落在了陆聿柏身上。 男人黑色的西装板正挺括,五官如雕刻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高脚杯。 同身侧大了他许多的商业成功人士交谈,带着晚辈的谦卑还有与生俱来的傲然。 陆聿柏是那种公认的优秀,帅气,但每次看到他又会忍不住为之心动,从来不会产生视觉疲劳的男人。 贵夫人们在电梯里夸席欢哄李歆芸开心,到了宴会厅又开始夸陆聿柏。 夸完就打探陆聿柏的感情状况,往日里找不到机会,但今天……陆聿柏身边跟着柳婧娅。 “陆夫人,陆少爷是不是要跟柳家小姐好事将近了?” “前几天跟陆少爷上新闻的,就是柳小姐吧?” “柳家这些年都在国外,听说生意做得大,不回来了,柳小姐回归故乡——无非是为了感情。” 说是打探,其实是想在李歆芸嘴里求证,陆聿柏是不是跟柳婧娅在一起了。 席欢看向李歆芸,她问过陆聿柏,结果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她想知道李歆芸会怎么回答。 “聿柏刚接手陆家没两年,忙,感情的事情我比你们还急,我高兴看他身边有人,但有些事情急不来。”李歆芸的回答模棱两可,没承认没否认。 贵夫人们附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席欢觉得闷,跟了李歆芸一小会儿找借口抽身,去阳台上透气。 偌大的宴会厅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阳台,每个阳台的距离不近,但周围安静能听见交谈声。 一盆一人高的发财树,挡住了席欢娇小的身子,她刚到外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隔壁阳台有人说话。 “陆家名声好,全靠陆夫人那张嘴,估计是怕跟柳家的事情定不了准,影响陆聿柏的名声,才不肯透露实情,可我看……” 说话的人轻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柳小姐脖子上戴的项链,跟席欢耳钉是一套,不过啊耳钉是赠品,凭着陆夫人那么疼席欢,能让她戴赠品?八成是柳小姐的意思,给下马威呢,宣示女主人身份。” 第十三章: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 “不过,席欢长得是真好,那耳钉戴上可不像赠品,显得贵着呢。” “你不知道,这种赠品有特殊渠道卖给圈里那些想买高定款装逼,地位又不够的,也得好几万呢,可不贵着呢?” 交谈中带着几许讥讽,显然是看清了,席欢再受宠也是陆家的外人。 席欢首饰多,以往李歆芸给她买的那些艳丽又贵重,但她戴得少,这种几万块钱的货色……从未到过她身上。 一阵冷风吹来,灌入她鼻腔,将她肺里填满了,整个人都发凉。 她扭头,透过玻璃寻场内陆聿柏的影子。 柳婧娅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十岁之后她习惯性地自欺欺人,把不想面对的事情全部当作看不见。 当时的柳婧娅,只是她心里的一个小疙瘩,放在那儿不管不顾充其量就是不舒服。 但现在这个小疙瘩,变成了一把刀,由陆聿柏捏着,直接刺入她心脏,疼,血淋淋的。 比她脸上这一巴掌,要更难受。 寻到陆聿柏的影子,也就看到了柳婧娅。 她这才注意到柳婧娅脖子上的项链,跟她的耳钉色调和款式确实很相近。 但一整块碧玺搭着碎钻,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相比之下——她的耳钉尽显寒酸。 她抬起手扯了一把,耳钉刚要扯下来,又冷不丁想—— 摘了这耳钉的下场是什么? 是陆聿柏生气,柳婧娅不高兴,是旁人发现她和柳婧娅之间暗流涌动,有矛盾点,是别人拔长了脖子等着看陆家的笑话。 李歆芸要面子,她会追责,追她的,亦或者柳婧娅的? 陆聿柏会护着,自然护的也不是她。 席欢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手紧捏着栏杆,被心头的酸楚和疼痛搅得身体轻颤。 身后传来开关门声,高跟鞋声音响起,柳婧娅端着高脚杯走过来。 她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隔壁阳台,贵夫人们互相使眼色,纷纷跟柳婧娅打招呼后,回宴会厅去了,谁也没看到发财树后面的席欢。 “席欢,你长得真漂亮。” 柳婧娅看着她戴的耳钉,浅紫色,配她淡雅的气质,衬的人美耳钉也贵重,“等回家,我把这项链也给你吧,成套的,你带着更显贵气。” 头顶是一束橘色的光圈,席欢被笼罩,来时擦了三层粉,但被强光照还是能看出巴掌印。 她目光投向万家灯火,拒绝得干脆利落,“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 “不用跟我客气,这是聿柏哥买的。”柳婧娅轻笑,向前一步跟她并排,看着偌大的京北市中心夜景,“我想要,他会再给我买。” “柳小姐,你跟二哥怎么发展……是二哥做主的,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 柳婧娅的敌意太明显,明显到席欢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这个正室,吃醋、闹脾气,得憋着私下发泄,反而让柳婧娅挑衅上门,她成了见不得光的绊脚石。 但陆聿柏压她,不承认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跟陆聿柏要走哪一步,陆聿柏到底怎么打算跟柳婧娅发展的,她不清楚也不知道,更做不了主。 “瞧你这话说的。”柳婧娅眼眸含笑,品了一口酒,“你管聿柏哥喊一声二哥,我怎么会把你当敌人?我会把你当妹妹,以后跟陆家人一样疼你。” 席欢跟陆聿柏没有血缘关系,朝夕相处了六年的时间,但凡是冲着陆聿柏来的女人都会防着她,这很正常。 柳婧娅说的是漂亮话,这个防备会防到柳婧娅嫁入陆家,她离开陆家为止。 男人们对珠宝没什么研究,女人们一眼看出席欢戴的是赠品后,都不动声色地转达给自家男人。 告知他们,跟柳婧娅交好,等同于让陆聿柏高兴,跟陆家关系就能更近。 柳婧娅是刚从国外回来的,第一次在圈子里露面,就由陆聿柏全程陪着。 原本大家就对她很恭维了,这下更热烈,有人专门寻了柳婧娅的位置,到阳台上来打招呼。 席欢趁着旁人不注意溜了,回到李歆芸旁边,李歆芸的脸色不太好。 “谁给你的耳钉?”李歆芸知道她戴的是赠品,还以为是陆聿柏买了全套,她只戴了这一件,这会儿反应过来,正品在柳婧娅脖子上。 席欢小声说,“礼服和耳钉……都是二哥给的。” 李歆芸剜她一眼,“你就没问问,为什么只给个赠品?” 她对珠宝不感兴趣,压根不看,哪儿会知道这只是赠品? 所以就算是陆聿柏的错,李歆芸也不会指责儿子。 见她不说话,李歆芸轻叹,看了陆聿柏一眼,“胡闹。” 这句胡闹,不是给席欢出气,是怕陆家颜面受影响。 席欢跟着张妈进出厨房,各种折腾,李歆芸是不许的,但拗不过,好在在自己家里,李歆芸就不说什么了。 但在外,李歆芸向来是把她地位抬得高,当女儿疼,如今出现这种状况不摆明了宣告众人,李歆芸是做戏,压根没那么疼席欢? 帮着‘未过门的儿媳妇’示威—— 这么一闹,李歆芸没了心情,宴会刚过一半,她就找借口离开。 “我去地下停车场等你,你去找聿柏,让他结束后回老宅。” 席欢原打算打车回柏庄,听了这话不由得看向李歆芸,静默数秒点头,“知道了。” 两人是在宴会厅门口分开的,李歆芸去了停车场,她又折回去找陆聿柏。 酒会过半,人们兴致明显没那么高涨,唯独陆聿柏身边人推杯换盏,还在高谈阔论商讨合作。 席欢在距离陆聿柏两米的位置停下,轻声喊了句,“二哥。” 柳婧娅先回的头,碰下陆聿柏手臂,“席欢找你。” 奢华的厅内,璀璨繁复的水晶灯吊在正中央。 陆聿柏的白色衬衫拢着一层光晕,他袖口挽起两节,小臂肌肉线条分明,许是喝了些酒,眼尾带着一小片红晕。 扭头看了一眼席欢,先跟身边的人礼貌说了声,才转身朝席欢走过来。 “阿姨……”席欢正要转述李歆芸的话,手肘一紧,被陆聿柏拉着朝阳台上走去。 阳台光线昏暗,陆聿柏一出去就松了她的手,靠在栏杆上,掏烟点火一气呵成,末了单薄的眼皮掀起,“有话快说,小娅还在等。” 第十四章:你以为我愿意嫁你? “你大可不必出来,我只是替阿姨转达一句,让你散场以后回陆家老宅。” 席欢胸腔压着的火,冒出来一些。 陆聿柏吞云吐雾间,眉头微耸,面色不虞,“知道了。” 没再等他说什么,席欢转身推开门,顺沿着大厅边缘离开。 回陆家老宅的路上,李歆芸一句话也没说,席欢也沉默。 他们前脚到家,后脚就有媒体报道了今晚的宴会。 宴会不属于商业性质,保密性不严格,有记者装扮成服务员潜入,拍了几张照片。 着重讲得陆聿柏,天之骄子身边突然冒出女伴,又点了下柳婧娅家世,其意明显——两人家世般配,郎才女貌,只怕好事将近。 末尾,还提了一句,柳婧娅的项链,跟席欢的是一套,席欢的疑似赠品。 没敢用肯定语句,是怕惹了陆家不高兴,整体文风以欢快调侃的方式,透露出许多让人往深了想的话题。 陆家老宅是三栋有些复古的洋房,陆老爷子喜静,单独住在后面一栋,平日里除了吃饭时,他都在那栋楼里处理花花草草。 席欢自打来了陆家,就是跟陆家夫妇以及陆聿柏住中间一栋,最为气派、宏伟。 漆黑的夜晚,别墅里灯火通明,照亮了整座庄园。 她换好鞋刚进屋,李歆芸就让她上楼,回房间去。 李歆芸训陆聿柏的时候,从未当着她的面,是给陆聿柏留面子,而今这事儿虽跟她有关,但训也不是为她出气,她更没必要在场。 陆家老宅没准备她和陆聿柏的婚房,她回的是自己房间,在三楼。 卸妆洗澡后,对着镜子里看了那耳钉好一会儿,摘下来放在首饰盒里。 她房间有单独的书桌,坐下后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里面的蓝色小羊皮笔记本。 十岁后,跟母亲分开她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坚持这么多年,写满了好几个本子,里面有她不能跟母亲诉说的苦楚,各种委屈,还有对母亲的思念。 这些原本以前在学校里放着,后来毕业搬东西她都拿回陆家来,不小心弄丢一本,她就不敢再往柏庄搬。 怕丢是一回事儿,也怕被陆聿柏看到。 陆家老宅安全,她每次写完放在这个抽屉里,没人动过。 翻到上次写的地方,是毕业前期,她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回南海,这怕是所有日记里最开心的一篇。 她的字型优雅美观,柔中带着一股韧性。 三个月来没写,有些生疏,之前确实是没事情可写,来了陆家几次也没写过。 今天,是不知从何写起。 她双手抱腿,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星空,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情绪得不到释放,她眼眶逐渐酸涩,低头抵在膝盖上。 十岁时,母亲说带她去一个好地方,她高兴,围绕着母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以为是她想了很久的游乐场。 却不曾想,是席家。 母亲丢下她要走,她哭着追出来,摔倒磕的手腕和腿上都破了,母亲心疼就又回来了。 这一回,母亲被父亲蒙骗,稀里糊涂的治病,成了父亲手中钳制她的软肋。 她记得,母亲把她放下时,信誓旦旦地说,“欢欢,等妈妈,妈妈会来接你的!” 现在想来,当时的母亲是不想让她跟着受苦,才把她送回席家,但母亲会倾尽一切,想办法再跟她母女团聚。 如果当初,她没有追出去,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 “再来一次,我不追了,你来接我好不好?”她抬起头,声音颤颤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吧嗒’一声,身后忽然传来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席欢心底一惊,迅速关上笔记本,擦了把眼睛站起来,回头。 陆聿柏回来了,他目光阴翳,周身还卷挟着一丝外面的寒潮,“你想要首饰,可以直接说,一点小事儿没必要把我妈搬出来。” 他眼底倒映着的她素颜朝天,眼眶红红,一看就是哭过,他扫了眼桌上的笔记本,下颚线条紧绷。 “我不想要首饰。”席欢拧眉,嗓子有些沙哑,“是你自己没分寸,让我带着赠品出席酒会,惹了阿姨不高兴。” “呵——”陆聿柏轻嗤,“没有陆家,赠品你也戴不起。” 席欢猛地看向他,男人五官是她熟悉的,但此刻那表情和冷漠,陌生到她呼吸顿住,“不论别人知不知情,我都是你妻子,你做什么是不是要顾及我的颜面?” 陆聿柏眉梢轻佻,唇形薄,说的话更薄凉,“你嫁进来的就不体面,跟我谈什么颜面?” “你以为我愿嫁你!?”席欢气的胸口起伏跌宕,“你不愿娶,你不喜欢我,当初就不要答应席家人,这个婚不是我逼着你结的!” “不结?”陆聿柏拉过她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双腿微敞姿势懒散,但气势高涨,“你们席家能罢休?” ‘你们席家’,四个字让席欢心脏抽痛。 她以为,六年前她被送过来,面临着陆家留不留她的问题时,陆聿柏就看得出她跟席家面和心不合,看得出她在席家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才开口留下她,这六年虽然他们关系算不上多么亲密,但也和平共处,融洽。 不曾想,他这是觉得……她跟席家一样刻薄,不要脸,吸血鬼! “席欢,你安分守己,别把那么多心思用在别处,只要你怀孕,该有的体面我都给你。”陆聿柏一字一顿,句句清晰。 他目光深沉,有着席欢看不懂的情绪。 但她听懂了,该有的体面他会给,不该有的感情……别强求。 席欢唇瓣轻颤,几次张开又闭上,三个月来满怀的期待,像笑话。 她凭什么认为,陆聿柏能看上她呢? 他此刻允诺的体面,只不过是还没遇到让他动心的女人,在那之前他该负的责任会负。 可有朝一日,他遇到了喜欢的那个,她的下场只有拿一笔钱走人的份儿。 “副卡。”陆聿柏在裤兜里掏出一张黑卡,递过去,“喜欢什么珠宝,明天自己去买,但柳婧娅那儿……你少招惹。” 第十五章:看你能有骨气到什么时候 “我不要!” 席欢推开他的手,仍旧觉得不解气,抓了卡丢在地上,赤着脚踩了两下,“谁稀罕你的钱!?” 陆聿柏坐得稳固如山,面色紧绷,黢黑的眸泛着危险和不耐烦,“要跟我闹?你承担得起后果?” 不论任何事情的后果,都是席欢必须考虑到的。 许是从被送出席家的那天,不听话的后果就一直钳制着她,她抿紧唇瓣,执拗地盯着他,仍旧把那张卡踩在脚底下。 陆聿柏弯腰,捏住她脚腕抬起,她用力踩,他手背青筋清晰,用力抬—— “啊——”他弯着腰起身,直接将她扛在肩上,硬实的肩头硌得她肚子疼。 天旋地转,她被丢在柔软的大床中,睡裙下的长腿细长但有肉,裙摆乱在腿跟,黑色的底裤若隐若现。 床尾,陆聿柏眸底汹涌,捏着她脚踝的手收紧几分,蓦地松开。 他转身弯腰把卡捡起揣回兜里,将被她抓乱的衬衫整理好,“我看你能有骨气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离开,背影散着冷漠。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席欢清眸颤了几下,迅速泛起氤氲。 一边恼自己没骨气,一边无奈自己没能力辩驳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走了才好,这儿可没有避孕药,她还不想呢—— 平静几秒,她指尖插入发梢,将乱在脸上的长发拨开,爬起来把笔记本放回去,掀开被子上床。 三个月未睡过这房间,她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直至天亮。 睡不着,她干脆起身下楼,进入厨房。 准备做早餐的下人不是张妈,想必是在柳婧娅那儿还没回来。 席欢撸起袖子过去,接过下人手中的食材,“我来吧。” 陆家极为注重餐饮,陆老爷子的口味刁钻,唯独席欢的手艺合他心意。 这也是为什么,李歆芸不极力阻止她进厨房的原因之一。 她大学的专业又与饮食有关,结合陆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全方面营养到位。 李歆芸和陆聿柏的父亲陆先良习惯西式早餐,她也做得来。 一个小时后,她将做好的早餐摆在桌上,回屋洗澡换了套衣服,再下来时众人已就位。 席欢这时才发现,陆聿柏不在。 李歆芸端着牛奶,见她看到陆聿柏位置空着愣了下,告诉她,“他昨晚就走了。” “爷爷,陆叔叔。”席欢回过神,同主位上的陆老爷子,以及陆先良问好。 陆老爷子品尝她做的营养粥,许久没吃甚是想念,朝她招手,“以后他忙,你就自己回来,这儿是家。” 陆先良坐的板正,自带长辈的威严和架子,只是冷漠地应一声,算是回了席欢。 席欢拉开陆老爷子右边的位置坐下,小声允诺,“我以后会常回来看您的。” 说完,她看了陆先良一眼,后者已经吃饱,喝了最后一口牛奶,同陆老爷子跟李歆芸说了声起身就走。 他是这个家里对席欢最抗拒的人。 席欢的外公年轻时,跟陆老爷子是战友,有过一段革命友谊,据说外公救过陆老爷子。 六年前,父亲厚着脸皮拿这份恩情说事,让陆老爷子收下席欢。 父亲打的什么心思,陆家人一清二楚,陆老爷子不高兴被他吸血,模棱两可地将选择权交到陆家夫妇身上,说他不主事。 陆家夫妇可不惦念什么恩情,拒绝得委婉但坚定。 最后陆聿柏开口,她留下了。 十六岁像花儿一样的年纪,她长得水灵又懂事,陆老爷子知道她是个可怜的,一直被送出来寄养,很快就消了隔阂,挺喜欢她。 李歆芸没有女儿,一开始还端着,后来愈发喜欢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宠。 唯独陆先良,一直把她当外人。 三个月前一结婚,他们的态度又各有变化。 陆老爷子一门心思催生,想抱曾孙。 李歆芸心里有隔阂,待她不及以前亲。 陆先良拗不过陆老爷子做主了这门婚事,从把她当外人到排斥她,生闷气。 其实陆聿柏也有变化。 席欢以前跟他算不上关系多好,但关系融洽,平日里说说笑笑打招呼,他工作后偶尔出差也会给她带礼物。 现在,全没了。 他们待席欢态度各有不同,让整个家里气氛都不对,所以其实席欢不太想来这儿。 她闷头喝粥,待李歆芸也吃饱离场,才冲陆老爷子甜甜一笑,“爷爷,以后我煮了粥给您送过来。” “不必麻烦。”陆老爷子一笑,脸上都是褶子,慈祥又有点儿可爱,“等你怀孕就回老宅养着,到时候你天天给我熬粥。” 席欢笑容一僵,婚后来陆家老宅次数不多,但每次陆老爷子都会催生。 她说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怀孕的事情上。 “欢欢,你好像胖了,是不是怀孕了?”陆老爷子格外认真,“什么三个月以后胎稳了才能说,都是迷信,你可别拖到那时候才让我高兴。” “没有。”席欢看着陆老爷子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转移话题道,“您还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走之前做上,中午吃。” 陆老爷子重新扬起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你随便做两个,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冰箱里有各种名贵的食材,席欢挑了两样,炖了入秋驱寒的汤,做了两个蒸菜,把关火的时间告诉下人后,她离开陆家。 是陆老爷子的司机送她下山的,她在有公交的地方下车,又转车回柏庄。 这次没有电动车,她下了公交去时光小馆,想蹭老板娘的车。 老板娘有一辆黑色的敞篷跑车,不符合她妖娆的气质,那车很酷,像男人开的。 席欢说明来意,老板娘抄起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之前跟你提的瑜伽教程,你真不考虑考虑?” “你那儿不是已经有人在练了?”席欢手朝上指,她刚来的时候看到二楼落地窗前,有人在练瑜伽。 老板娘抱臂,“太贵的我雇不起,楼上几个半吊子,录了半天课程都不怎么好,你要想让我送你回家,帮我个忙。” 她这语气可不是商量,而是趁虚而入。 席欢相信她要是拒绝,老板娘干的出真不送她回家的事儿。 “你先说说,什么忙?” 老板娘‘咯咯’笑,转身挽着她胳膊往楼上走,“上楼你就知道了!” 第十六章:他快回来了吧? 这会儿店里没人,老板娘的笑声回荡,配上那一脸‘得逞’的小表情,活脱脱像妖精。 二楼以前也是喝下午茶娱乐的场所,但这儿毕竟人不多,老板娘就改成了瑜伽室。 富太太们注重面部保养和身材,个个都有专业私教。 老板娘前些日子听几个贵太太抱怨,专业私教好是好,但每次跑到市里好长一段路,出一身臭汗还得在外面洗了澡再回来。 有钱就会挑剔,嫌弃外面的水质不好,洗发水之类的不是进口的。 有人随口说了句,要是能有专业的瑜伽师,针对她们的身材编对应的瑜伽教程,在家练就好了。 这样她们在家里练完,泡个澡,舒舒服服的。 老板娘可会钻空子,立刻就打起这主意,跟席欢说过好多次。 席欢拒绝好多次了,她躲在幕后不露面不会被认出来,一旦出面保不齐哪天就会认出来。 “放心,不为难你,你给我教教她们。”老板娘指着瑜伽室的几个小姑娘。 “你这……”席欢看着几个稚嫩的面孔,很疑惑,“都是专业的瑜伽师吗?” 她大学时兼修的专业比较多,身材管理和健康几乎是同时需要的,什么瑜伽、健身操,她手到擒来。 但她毕竟不是特别专业的,哪里有资格教别人? 老板娘碰了下她肩膀,小声说,“专业瑜伽师多贵?关键是你不懂,女人的好胜心啊,瑜伽师得漂亮,身材好又有料,更容易引起那些富太太的好胜心,她们更会练。” 席欢觉得她说的道理无厘头,确保富太太不会因为看到小姑娘太年轻,压根不信任? “我求你你也不答应录瑜伽课,你就帮我带带她们吧。”老板娘退而求其次,主打一个让席欢拒绝不得。 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席欢,她推开门往里走,打了个响指,“姑娘们,给你们找了个老师,以后跟她学——” 席欢有种进了古代青楼,老鸨让她这‘花魁’训练新姑娘的错觉。 ‘唰唰唰’几个目光朝她看过来。 老板娘介绍完把人丢给她就下楼去了,马上中午要忙了。 席欢局促,头一回干这事儿,先跟姑娘们打了个招呼,接触下来才知道,四个人里面有三个都是在校大学生跑出来兼职的,剩下一个跟她一样,今年刚毕业。 几个人练了有一个星期了,凭着舞蹈底子在网上找瑜伽教程,毫无专业性可言。 用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去赚那群富太太的钱?席欢觉得悬,但还是尽心尽力地教。 她做事情认真,练到一半老板娘抽空上来,顿时觉得瑜伽室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了。 悄摸地拿手机偷录了一小段,发到自己社交账号上,权当提前打广告了。 中午席欢被强行留在这儿吃饭,下午又练了两个小时,老板娘才放过她,开车送她回家。 “这几个小姑娘工资多少?”席欢问老板娘。 老板娘一脸肉疼,“几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要拿我万八块呢。” 席欢嘴角抽搐,“我看你在瑜伽课上,要赔。” 敞篷车开得飞快,吹得她长发飞扬,她冷得裹紧了衣服。 “你以后闲着没事儿就来给我教一教,赔不了。”老板娘一想到刚刚看席欢练瑜伽的画面,很有信心。 她往这儿一站,就是好身材好气质的瑜伽课活招牌。 走到通往柏庄和别墅区的岔道口,席欢让老板娘停车,“我走回去就行了。” 老板娘拔长了脖子往别墅区那边看,“好歹我送你到别墅区门口吧,我不看你往哪一栋走还不行?” “不用,时间还早,我走走路挺舒服的。”席欢拿了包下来,隔着窗户弯腰冲老板娘挥手。 “死出,嘴可真严,我看是只有男人能让你不受控制的叫,我没法了是吧?”老板娘不高兴,一边倒车一边损她。 据说老板娘是未婚,可她张口闭口就是这种令席欢面红耳赤的话,席欢觉得她像身经百战的经验人员。 目送老板娘的车离开,她转身往柏庄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进门,看到柜子里整齐地拖鞋,她顿了下。 陆聿柏昨天深夜离开老宅后,没回柏庄。 他去了碧海湾吗? 席欢的心落入谷底,怔愣几秒换上拖鞋,将外套挂在玄关上,去顶楼。 波斯猫看到她来,就‘喵呜喵呜’地跑过来,围着猫粮碗一圈圈的转。 她蹲下添猫粮,拿冻干,末了又添水。 天色渐晚,室内光线暗下来,席欢从顶楼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一点点地恐慌。 她胆子小,这半座山头只有这一栋房子,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已经快七点钟,陆聿柏今晚……还不回来吗? 哪怕回来别理她,也别丢她一个人在家里啊! 再等等,或许他快回来了? 席欢连晚饭都没吃,回房把门反锁,拉上窗帘,尽力不去想窗外是何等的荒凉,瘆人。 房间里有投影仪,她挑了个喜剧,把声音调大,双手抱腿缩在被子里等着陆聿柏回来。 —— 萃堂。 间隔一天,陆聿柏再次出现在这儿,江纪琛那叫一个惊讶。 “陆家要破产了?” 陆聿柏手执酒杯,眸光阴郁,“江家倒了都轮不到陆家。” 江纪琛连连称啧,“你这张嘴,一如既往的毒,将来哪儿有女人肯嫁给你。” “有的是。”陆聿柏放下酒杯,翘起二郎腿,扯开领带,矜贵中透着致命的慵懒。 他面色是少见的沉闷,江纪琛察觉他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我们陆二少不高兴。” 陆聿柏捏眉心,薄唇微抿,眼皮掀起看他,避而不答,“愣着干什么?喊人来,打牌。” “别打牌了。”江纪琛在他身边坐下,“我今儿有事儿,得早点儿回去,你先跟我说说章家那边,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陆聿柏轻抚腕表,光滑的镜面折射着包厢内灯光,照在他眼底,深黯中泛着汹涌。 江纪琛面露正经,“听说他家生意出问题了,该不会是你吧?因为席欢?” 死寂在包厢里蔓延开,陆聿柏面色如常,冷沉的眸跟江纪琛对视,不待说什么,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来电显示——席欢。 不过几秒,手机上另外一张卡也被打进一通电话,一屏双显,上面是席欢下面是柳婧娅。 第十七章:你二哥要去陪柳婧娅 陆聿柏身形微动,将手机拿过,毫不犹豫地接通柳婧娅的电话。 “怎么了?”包厢内,他声音一改冷然,温润儒雅。 江纪琛识趣的不做声,掏出手机正准备打发一下时间,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 他下意识接起,接了才意识到电话是席欢打来的。 “深纪哥,我二哥在吗?”席欢佯装镇定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在。”江纪琛说完,补了句,“他接柳婧娅电话呢,你有事找他?” 那端静默数秒,席欢才又开口,语气比方才低了很多,“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陆聿柏搬出陆家老宅的事儿,江纪琛等人不知情,他笑着打趣,“你怎么管的比陆伯母还严?” 席欢不说话。 “行,我给你问问。”江纪琛转身用脚踢了下陆聿柏,“今晚回家吗?” 陆聿柏烦躁,用跟柳婧娅截然不同的语气答,“不回。” 末了又柔声冲电话那端的柳婧娅说,“好,我过去陪你。” 江纪琛嗤笑,跟席欢小声交代,“听见了没,你二哥要去陪柳婧娅,你有事儿明儿再找他。” “谢谢深纪哥。”席欢语气难掩失落,挂了电话。 那端,陆聿柏已经站起来,将外套搭在肩膀朝江纪琛挥手,阔步走出包厢。 江纪琛再追出去时,陆聿柏已经挂了电话,一只脚刚进电梯,他迅速飞奔过去追上。 “去找柳婧娅?” 陆聿柏双手插兜,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嗯。” “看来,柳婧娅那边……你势在必得。”江纪琛自叹不如,“她也有意你。” 席欢只打了一次电话,陆聿柏接了柳婧娅电话后自动挂了她的电话。 他掏出手机,盯着来电显示几秒,又揣回兜里,“刚刚谁给你打的电话?” “你现在眼里心里都是柳婧娅,还管这么多干什么?”江纪琛润朗一笑,“快去吧。” 陆聿柏扯动唇角,朝他摊开手,“来根烟。” 江纪琛掏出一盒细烟递过去,“送你了,这牌子烟不呛,以后抽这个。” “那算了。”陆聿柏推开他的手,“不呛不抽。” 电梯门开了,他阔步离开,驱车去碧海湾的半路,买了一盒最呛的烟。 柏庄。 席欢因为这通电话,在家里慌成一团。 京北的深秋天气阴晴不定,外面突然刮起大风,枝梢敲打的窗户‘啪啪’响,她实在害怕才给陆聿柏打电话的。 他挂了,忙音似乎比外面的杂音还重,砸地席欢心一分分沉下去。 她知道他或许还在生气,恐惧让她没了昨晚的骨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江纪琛打电话。 只要他能回来,认个错又不会掉块肉,可—— 他又去柳婧娅那儿了?这个点儿去,今晚肯定不会来。 三个月来除去例假,夜夜缠绵‘造人’的惯例,因为柳婧娅破了。 方才江纪琛电话背景音,是陆聿柏的声音,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耐着性子哄人,当时的柳婧娅一定沉浸在幸福中。 而她,心头沉闷得喘不过气。 ‘轰隆隆’窗外一声惊雷,震得她无暇难过。 她飞快走出卧室,将整个庄园的灯全部打开,又把所有门窗全部检查一遍,锁好,才重新回到房间,把自己团在被子里。 她蒙在被子里还没被恐惧笼罩,手机就响了。 席欢心底重燃一丝希望,看都不看接起,“二哥,可能要下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家——” “什么要下雨,都已经下了。”温南音刚下晚班,趁着换衣服的空隙给她打来电话,“我今天跟男科医生聊了两句,人家可一点儿都不犹豫答应帮我,你那边怎么样?” 不是预期的人,席欢耳朵一阵嗡鸣,半晌才平静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说。” 温南音后知后觉发现什么,“今晚你一个人啊?陆聿柏没回去?” 席欢闷声‘嗯’,揪着被子的指尖泛白。 “我去接你。”温南音知道她一个人害怕,毫不犹豫地说,“今晚的雨要下一夜呢,刚好咱俩追个剧,抱在一起害怕,惬意。” 若说席欢胆小如鼠,那温南音就是胆大包天。 她处处替席欢着想,席欢心底动容,“不是下雨了吗?路上不安全,实在不行咱俩通着视频也行。” “打雷下雨不让玩儿手机,会被雷劈死的。”温南音故作夸张,“我这人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老天爷不得追着我劈。” 席欢哭笑不得,又看看窗外,最终还是答应了。 从医院到这儿四十分钟车程,外面雨不是很大,大半夜车少,温南音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利用这半小时把上次做好的半成品糕点拿出来,做了温南音最喜欢吃的几样糕点,跟着温南音走了。 温南音还没吃饭,她从来不做饭,家里连食材都没有,半路上又找了家火锅店,打包了一份火锅回去。 诚如温南音说的,原本惊恐、失落的夜晚,因为她变得惬意。 席欢不好扫兴,把陆聿柏带来的坏心情暂时压住,陪温南音吃了些,看电影闲聊。 但温南音那双眼睛,毒得很,戳破她心思,“陆聿柏去哪儿了?不造小人儿了?” “他……有事。”席欢含糊其辞。 她无法确定,陆聿柏去碧海湾找柳婧娅,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更确切一些来说,她可能是从心里不愿相信,陆聿柏会真做出轨的事情。 温南音若知道,一定会让她清醒点儿,勇于面对现实,深更半夜两女的在一起搞不好还得被传同性恋,何况一男一女? 她善于逃避,干脆就不告诉温南音。 “前几天的新闻我都看了。”温南音戳破他,“陆聿柏有女人了,是吗?” 席欢哑然。 “段位再高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只是眼光高,择偶的标准高,但不代表就没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温南音说话很客气,尽力不扎她的心,“但你得看清现实,你在他身边六年都没入他的眼,就清醒一点儿吧。” 温南音一直提醒她,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偷来陆聿柏的心她自己越陷越深了。 但席欢心里苦,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控制不了,哪里控制得了感情? “你只是心里难过,但你拎得清,不然早不吃避孕药了。”温南音又鼓励她,“咱不提这些了,来吃!” 大半夜过去,席欢熬不住,上床睡了,但温南音倒班生物钟错乱,继续玩儿。 天刚亮,席欢睡得正熟,就被温南音粗暴地直接在床上拉起来,“集美,你上新闻了,你火了啊!” 第十八章:你二哥喝多了 席欢硬生生被晃醒,眼睛还没睁开已经被温南音拉着坐起来了。 她眸光迷蒙,“什么新闻?” “这是你吧?”温南音把手机递过来,约莫二十秒的视频画面映入眼帘。 全部看完,席欢才反应过来,那是昨天在时光小馆教瑜伽的时候,没拍正脸,但仅仅是侧脸熟悉她的人便能认出。 软牛仔裤配紧身的T恤,将她紧致又有曲线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 大部分网友们的关注点不在她瑜伽教程上,而是她惹火的身材,和格外性感的装扮。 席欢的衣服全都在柏庄,前天在陆家老宅住了一宿,找了前几年的衣服穿。 她发育比较晚,这衣服是她十七岁刚到陆家时买的,后来身材发育起来能穿是能穿,但确实前凸后翘的显眼,她就没再穿过。 临时救急穿一次,她哪儿想的到被拉去练瑜伽了? 有人黑她,练瑜伽还穿得这么性感,对比后面几个穿着瑜伽服的小姑娘,她这装扮确实像故意惹人注意的。 也有几个为数不多的专业人士,说她练得不错,接着就有人问这是哪家瑜伽室。 她如实跟温南音解释,末了又添一句,“我今天还得去,看样子要换专业的瑜伽服了。” “你不怕被陆聿柏看见?”温南音提醒她,“这个视频可火到热搜第一了,而且火的是你爆表的身材,陆聿柏就算不喜欢你,也肯定不希望你这么招人。” 凭陆聿柏的脾气,若真看见了老板娘那儿的兼职也保不住,席欢又看了两眼那视频,半晌摇头。 她抱着侥幸心理,“陆聿柏向来只关注商业新闻,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无端新闻他应该不会点进来看。” 不点进来新闻里的视频是模糊的,看侧脸看得出是她,证明跟她熟,看这模糊的身影就能认出来的,证明比她自己还熟悉自己。 不会有这样的人,陆聿柏更不可能比她还了解自己! 一折腾,席欢没了睡意,爬起来用温南音家里仅存的两片面包片,做了一顿简易早餐。 天亮了,温南音该睡了,席欢则自己搭乘公交去时光小馆。 先跟老板娘算了一下被偷拍的账,“万一我要是被认出来,咱俩就‘散伙’。” “可别!”老板娘面色一急,说完又解释,“我知道你不能被认出来,所以只拍了侧脸,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有任何麻烦我都挡着呢。” 席欢眼皮一掀,又圆又长的眼睛睨着她,“有人找上来了?” 老板娘打心底发出来的喜悦,瞬间就收不住了,“不少人问我瑜伽课程怎么买,今早上就有几个富太太打电话,还有外面的人打电话,跟我打听你,想挖你,都被我挡住了。” “麻烦你挡得严实一些。”席欢一脸凝重,“我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了。” 她可是老板娘的摇钱树,老板娘拍着胸脯保证,誓死保护她。 连续两三天,席欢在老板娘这儿继续教,散场就坐公交回温南音那儿。 她把温南音家的冰箱都塞满了,每天给温南音做饭,忙碌又充实。 但就算是这样,闲下来时,陆聿柏会占据她所有的思绪,还有心里。 她忙,他也没闲着,跟柳婧娅出入各种场所,他们的行踪媒体跟踪报道,她甚至连他这几天的一日三餐吃的什么都一清二楚。 陆聿柏的花边新闻,上的是娱乐热搜,跟她只露了侧脸的视频在同一排名榜,她的新闻最靠上时跟陆聿柏绯闻之间只隔了一条新闻。 她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淡定自若,陆聿柏只顾着柳婧娅,哪儿会关注这种无聊的新闻? 他们这算冷战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席欢无数次地想这个问题,她知道他在等她低头,可她低不下去,心乱如麻。 打破僵境的,是江纪琛的一通电话。 “席欢,你知道你二哥家的密码是多少吗?” 那会儿席欢刚做了晚餐,等温南音回来,她看看客厅里的数字钟表,已经十点钟了。 “我二哥家?”她不太确定地反问。 江纪琛大口喘气,似乎在做什么体力活儿,“柏庄。” “不知道。”席欢回答完,屏住呼吸又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柏庄是电子锁,陆聿柏录入了她指纹,没给钥匙没告诉过她密码。 “你二哥喝多了,我怕送回老宅被陆伯母念叨,打算把他送柏庄去。”江纪琛‘哎呦’一声,“累死我了,这家伙,喝得可不少。” 电话那端传来开关车门声,席欢抿着嘴唇,“你们在哪儿?他是有应酬吗?” “萃堂。”江纪琛叹气,“实在不行,就只能送老宅去了。” 席欢忙拒绝,“别,你送柏庄吧,我过去照顾他,我有柏庄的指纹。” 陆聿柏极少醉酒,还醉到被人送回来,若是让李歆芸知道陆聿柏喝成这样,肯定要找她算账。 她给温南音发了消息,告诉温南音她回柏庄,末了穿上外套下楼。 深秋夜寒,冷风肆意,她穿着浅灰色大衣站在路边。 鼻尖儿冻得通红,两手摩擦取暖,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江纪琛才赶过来。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陆聿柏双腿微敞,单手抵着下颚靠在车门上,光线昏暗中男人健壮的身形轮廓模糊,却极具吸引力。 冲天的酒气和呛人的烟味迅速将她笼罩,她眉头禁不住拧紧,“二哥?” 男人纹丝不动,似乎是不舒服,剑眉也蹙得很紧,眼皮微掀了下就不动了。 “他这模样,我还真不放心把他单独放在柏庄。”江纪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光线昏暗,压根看不清什么。 席欢应声,她知道陆聿柏有宿醉头疼的毛病,她朝他身边靠了靠,“二哥,我给你揉揉头。” 她轻轻扯着他胳膊,是想让他头靠这边。 熟料下一秒,她腰一紧,男人身体倾过来,她被挤得倒在车门上。 陆聿柏顺势倒下来,倒在她腿上。 窗外一道灯光闪过,他俊朗的五官有刹那间的清晰。 如雕刻般,每一寸都恰到好处,泛红的眼尾是喝多的征兆,此时的他不比平时冷漠,多了几分让人想靠近的慵懒和松散。 他脑袋紧贴着她小腹,半张脸都被席欢上半身的曲线遮住,她不得不伸出手来将他的头往外推一推。 刚将他头推出去一些,他忽地抬手勾住她脖子,微微仰头,覆上她性感饱满的唇瓣。 京北的秋冬天气干燥,她出门时刚擦的玫瑰唇膏,跟他唇腔的烈酒味交织。 第十九章:我也是有需求的 车外喧嚣,车内寂静。 江纪琛在前面开车,小声嘀咕着什么。 席欢使劲扯陆聿柏的手腕,奈何他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还被他撬开唇瓣,唇舌交织。 她不敢出声,甚至屏住呼吸,被他钳制着颈间躬起背,脸通红。 他另只手并不老实,也不知她脸颊俏红是羞的还是憋的。 江纪琛突然问,“席欢,你跟莫家还有联系吗?” 久违的姓氏突然提起,席欢有片刻的恍惚,连挣扎都忘了。 陆聿柏微眯的眸底一深,吮吻着她的唇瓣,轻抵,片刻松了她,躺回她腿上,手虚握拳,抵在额头,面容处于阴影中。 “没有。”席欢缓过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呼吸也急促。 江纪琛那边窗户开了一条缝,风灌进来显得车厢杂乱,没听出她声音的变化。 “嗨,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不自在。” 席欢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江纪琛怕她多想,解释了句。 末了,车厢陷入死寂。 席欢垂眸,把陆聿柏头上的手拿掉,从他太阳穴往上,轻轻按捏,她手软但有劲儿,手上淡淡的樱花香,萦绕在他鼻翼间。 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奶香。 半小时后,抵达柏庄。 江纪琛帮忙把陆聿柏扶进屋里,席欢没敢让他上二楼,随便在一楼找了个客房。 二楼的主卧是她跟陆聿柏一直住的,床品是她选的,虽然她东西不多但也有痕迹,怕被江纪琛看出什么。 “那他就交给你了。”江纪琛放下人,撸起袖子擦着额头的汗往外走。 席欢送他出去,站在别墅门口看着江纪琛的车走远了,才回来。 关门,不待转身,男人坚硬的胸膛就贴上来。 陆聿柏的吻落在她黑发,耳畔,脸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顺延着钻入她衣领。 她体内的燥热被勾起,被他勾着腰转身,抿着嘴唇抬眼看他。 他眸光深,又黯,像漩涡般吸人,倒映着她被玄关灯笼罩的面容,白嫩,细致。 脱掉大衣,她的打底衫被他扯得有些变形,衣不蔽体,性感的身材配上清纯的面庞,是无法让男人拒绝的尤物。 这不是席欢想象中的再见面场景,她觉得是有些尴尬和别扭的。 可显然男人散发出的欲火,强压那两种情绪。 她双手抵在他胸口,避开他落下来的吻,他薄唇微凉,落在她耳朵上。 耳垂忽地一疼,她惊呼,“疼——” “好几天没做,不想怀了?”陆聿柏呼吸灼热,她耳根赤红。 恍恍惚惚,她推他的力气不由得小了很多。 她手腕忽然一紧,被陆聿柏掀起抵在门上,身体不由得前倾,腰肢跟他小腹贴得更紧。 硬实,滚烫。 像是能吞没她的需求接踵而来,她舌尖被搅得发麻,发酸。 陆聿柏的每一个姿势,让她羞于启齿,但体验感确实很好,次次沉迷。 不过出了卧室,这还是头一次。 她被抱起放在玄关柜子上,他双手抵着柜沿,从她额头向下吻。 进来时整个一楼都只开暗灯,光线幽暗暧昧丛生,交织的身形在玄关到客厅。 他的迫切和激烈,像是禁欲几天的。 席欢的心里没由来的松一口气,尽力迎合,双腿绞着他精壮的腰,她的迎合快要了陆聿柏的命。 也不知是她腰细,显得臀翘胸挺,还是身材过于火辣显得腰细,反正这身子陆聿柏爱不释手。 事后,她疲倦,两条腿颤颤,呼吸紊乱,待他洗漱完出来也没缓过来。 她转过头看他,腰腹间系着浴巾,赤裸上身,神采奕奕。 眼尾的红润褪去,醉意全无,这会儿的他精神抖擞,仿佛刚刚卖力的不是他。 他短发落下一滴水珠,顺延着他胸口下滑,他忽地朝她伸出手,“我抱你。” “不用。”席欢将睡裙套上,细细的肩带挂在她肩上,落地时裙摆垂下。 室内灯光泛黄,将真丝的睡裙穿透,依稀能看到她傲人的身材。 他目光落在她屁股上,因为两腿无力走路不似平时,像故意在扭腰连带着屁股也晃。 直至她进入浴室,把门关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陆聿柏才敛回目光。 席欢吃了药洗完澡,再出来时卧室没了男人踪影。 她走出卧室,对面的书房门缝透出来微弱的灯光,还有流利的英文。 陆聿柏在开会,操着纯正的英伦腔,端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亮光折射到他脸上,金丝眼镜下那双眸锋利,具有穿透性。 席欢下楼,倒了一杯牛奶上来,推开书房门的一霎,男人抬起头,眉头紧拢朝她看过来。 她把牛奶放下,又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家里有人,就算不在一个房间,席欢也不怕了,她拿了件外套上阁楼,陪波斯猫玩儿了一会儿,清理干净猫砂盆,顺手添猫粮。 几天不见她,波斯猫贴着她腿转圈,‘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抬着头,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席欢蹲下来撸猫,波斯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你说,他是不是不生气了?” 她单手抵着下颚,乌发在肩膀垂落,遮住背部大片吻痕。 他或许是醉了,但没到不能回家的地步,默许江纪琛把他送回柏庄,是不是给彼此台阶下? 那她刚刚给他倒牛奶,他一脸不厌其烦。 但他还想抱她去浴室洗漱。 席欢过于在意每一个跟他交流的细节,不论是哪方面的交流。 微微抿了下唇,唇上突然一痛,是被陆聿柏咬的。 当时情到深处,她感官被扩大,只觉得他荷尔蒙爆棚,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他透着野性的欲感,没顾上疼。 这会儿觉得疼,微微一碰,才发现唇珠肿了。 “他是回来找我发泄的?”席欢指尖抵着唇,另只手把波斯猫的头抬起,振振有词,“发泄完总不能过河拆桥,又对我使脸子吧?” 波斯猫在她手上逃脱,原地打了个滚,伸懒腰,锋利的爪子在指缝里透出。 席欢锲而不舍,又把波斯猫的头转向自己这边,“他要真不理我,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不会跟他说话的。” “喵呜~”波斯猫叫了一声,站起来,撇她一眼转身就走,似乎在嫌弃她嘴硬。 嘴上说着不理他的人是她,但刚刚在床上迎合的,不还是她? “我也是有需求的!”席欢陷入自我YY中,脱口而出,“又不只是他睡我,我不也享受了?” “嗤——”男人轻嗤声很小,但很清晰,传入席欢耳蜗。 她回头,目光愕然,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陆聿柏,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第二十章:凭什么照顾她? 席欢蹲着,睡衣裙摆拉起一截,肉粉色的底裤若隐若现。 她白,越是光线昏暗的地方,越明显,披散的长发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陆聿柏站在门口没进来,喉结上下滑动,眉尾挑起,看她。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席欢看着已经被吓跑的波斯猫,站起来,转移话题。 裙摆落下,肩上的吊带歪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如凝脂,还泛着一丝粉。 再往下,汹涌上大片青紫色的吻痕,暧昧,诱人。 陆聿柏眸底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这几天,去哪儿了?” 他怎么知道她不在?席欢心漏跳一拍,“我……去了温南音那里,一个人住这儿害——” “以后不许在外面过夜。”陆聿柏进阁楼,逼仄的空间愈发显得他健壮。 他身上清洌好闻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烟味,是对席欢来说较为陌生的,很呛。 亦如在车上,他强吻的时候,那烟味就很呛,他从来不吸呛烟。 席欢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又不是出去乱混的,我都没说你呢……” 她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陆聿柏面色如常,置若罔闻,“你长得就招人,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你,心里没点儿数?” 这话不是席欢第一次听。 上大学第一年,时间宽松,她不顾李歆芸的反对,在一家超市打暑假工。 超市晚上十点才下班,正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地点,她每次抄近路去公交站,不过两天就被几个小混混盯上了。 近路是一条冗长的巷子,光线昏暗,几个小混混前后夹击,把她堵在里面。 她慌了,差点儿被欺负—— 陆聿柏及时出现,救了她。 那时他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窟,教训完了混混带她上车,又在车上把她骂了一顿。 说她是个麻烦精,怪她干什么死拧着出来打工。 李歆芸很生气,不论她后来怎么求也不肯再让她出来打工了。 那年暑假,他逼着她练了两个月的跆拳道。 学得乱七八糟,只会假把式,打人还是跟挠痒似的。 没办法,他就很凶地警告她,长得这么招人以后穿丑点儿,麻烦可不是她不找就不来的! 那时他嫌弃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关心,但眼下—— 席欢黑白分明的眸看着他,他黑瞳点墨般沉,看不出情绪,语气的嫌弃不掩饰,却没了关心。 “以后去哪里跟我报备。”陆聿柏穿着家居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T恤,双手插兜,扫了眼她的手,“回去睡觉,你,重新洗澡。” 她摸了波斯猫,他眼神这次嫌弃得很明显了。 他走在前面,席欢回头看了眼波斯猫,才跟着出去,把门关好。 她这不算服软吧?瞥了眼男人肩宽腰窄的背影,席欢撇嘴,真这么有洁癖?她偏不洗,有本事他就别上床。 她穿的是真丝睡裙,不会沾猫毛,也就手碰了猫,洗洗手不就行了? 至于么—— 她那点儿小反骨,在回到卧室,路过浴室门口,陆聿柏停下来,回头看她时,瞬间就磨平了。 转身打开浴室门,进去就扒光了自己洗澡。 她没本事不洗,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关系,她不想再搞僵了。 十分钟后,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上床。 刚进被子,床头的暗灯就关了。 身侧的男人呼吸均匀,许是乏了,在她动来动去时,长臂轻勾,将她揽入怀里,“别动!” 席欢极少被他抱着睡,不自在,却也不敢动。 他心跳强而有力,充斥在她耳边,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次日清早,席欢睡到自然醒。 这几天在温南音家睡得并不好,她认床。 初搬到柏庄来,第一晚就被陆聿柏折腾了大半夜,而后夜夜笙歌,每晚都累到睡着。 本以为这毛病改了,到了温南音那儿才知道,她只是单纯被累得顾不上认床。 楼下,陆聿柏在打电话,他穿了一身黑,站在落地窗前,被阳光笼罩,慵懒中带着矜贵。 “等会儿我去医院……嗯,你们先过去。” 医院?席欢在失神中扯回思绪,待他挂了电话匆匆过去,“是谁身体不舒服吗?” 陆聿柏转过身,靠在落地窗上,双手插兜,“小娅住院了。” 霎时间,席欢的担心被泼冷水,她垂下眉眼,“哦。” 说完转身进厨房,准备早餐。 “等会儿吃了饭,你跟我一起去医院。”陆聿柏跟过来,不是商量,是发号施令,“她在医院需要人照顾。” 席欢在冰箱里拿食材的手一顿,后退一步看他,“你让我去照顾她?” 陆聿柏伫立在餐厅门口,望向她,“不然呢?” “张妈呢?”席欢心里又窜起火,尽力压着。 “小娅有哮喘,对饮食要求严格,照顾病人你比张妈专业。”陆聿柏给出的理由,十分的有道理,但不合理。 ‘啪哒’,席欢关上冰箱门,转过身看他,“我跟她无亲无故,也不熟,凭什么照顾她呢?” 她的反问也很有道理。 阳光洒进餐厅,照在她身上,外表温婉恬静,但整个人的状态像炸了毛的猫,具有攻击性似的抗拒。 陆聿柏在系袖口扣子,闻言眯起眼睛来,“如果我说,凭我给你母亲交医药费呢?” 席欢喉咙塞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上来,她明眸显露倔强。 “不吃了,现在走。”许是她的不情愿,惹陆聿柏不高兴了,他将袖口系好,示意她,“五分钟的时间,上楼换衣服。” 母亲的医药费,每个月至少六位数,席欢在老板娘那里赚得两万块,连塞牙缝都不够。 她的骨气没用,谁拿着钱谁才是爷。 昨晚的温存,将她心里填得满满的,此刻瞬间又被挖空。 挖得血肉模糊,疼,疼到她脸上血色褪尽,眸光黯淡。 他还在看她,气氛僵持,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半晌,席欢败下阵来。 她换衣服下来,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上车。 刚上车,她手机响了一声,掏出看了一眼,是老板娘发来的微信。 【摇钱树,来活儿了,大活儿!钱多多,要不要?】 钱?席欢看看陆聿柏,男人目不斜视开车,并未关注她。 照陆聿柏跟柳婧娅的进度,或许她真的需要提前攒钱。 【有事,回头我过去谈。】 她松口了,老板娘高兴,发了一堆笑脸过来。 席欢看向车窗外,窗上倒映着她精致的眉目,染着淡淡的难过。 继半夜三更给柳婧娅处理豆大的烫伤之后,又去医院,成为柳婧娅的专属医护。 陆聿柏始终表情淡漠,席欢心情复杂——她是该伤心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关爱有加,还是该庆幸她除了在床上,还有用武之地? 虽然忍气吞声,但还能给母亲谋取医药费。 第二十一章:她学的是这个专业,会照顾人 京北市医院,人满为患。 陆聿柏带她在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去,她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在这儿遇见温南音。 温南音那性子火爆,若知她被陆聿柏差使过来照顾柳婧娅,指不定要说什么话,惹陆聿柏不高兴。 陆聿柏对她都不留情面,自然也不会对她的朋友留什么情面,据她所知陆家跟市医院的院长有交情,万一—— 她尽可能的不把陆聿柏想得那么坏,但又习惯性地做最坏的打算。 好在柳婧娅被安排在顶层的VIP病房,专门负责关注她情况的护士也是呼吸科专业的,跟温南音八竿子打不着。 偌大的病房,床头柜子上摆了许多昂贵的补品和进口果篮,病床上的女人面色红润,除了身上那套病号服外,压根看不出她在住院。 她像是住在酒店里,染着豆蔻色指甲,正在拿洗干净的水果,边吃边玩儿手机。 听见脚步声,她循声望去,面露喜色,“聿柏哥,你来了?” 而后看到席欢,笑容顿了几秒,唇角又扩大了些,“席欢也来了?” “感觉怎么样?”陆聿柏走到床头,细细打量柳婧娅的脸色,那目光直接又认真,将每一寸都看得清楚,生怕放过任何她异样的地方,看得柳婧娅脸颊染起淡淡的粉红。 柳婧娅娇羞,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伸出手去拉他,“真没事了,我都说了不用来医院,是你太紧张了。” 她拉的陆聿柏衣袖,陆聿柏居高临下,看了她几秒唇角漾开一抹笑容,握住她的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不好跟柳伯伯交代,老实住着……” 命令的语气,是令人心里泛甜的宠溺,柳婧娅是真忘了还有旁人在,掀开薄被下去,双手穿过他胳膊,就要抱他腰,看那架势,还有站起来,去吻他的意思。 “你身上有烟味,离她远点儿。”席欢心绞痛,一脸麻木,目光垂着不知落在何处。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陆聿柏跟别的女人这般亲密。 她担心自己眼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怨妇的情绪,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杵在这儿。 陆聿柏向来不会系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但今天系得严严实实,吻痕全被遮住了。 她的小心思,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到。 柳婧娅仍旧是不知她和陆聿柏的关系,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她说不上怪柳婧娅来,但也绝对无法有任何的友好情绪生出。 不过,羡慕是真的。 见了柳婧娅这几次,她分别看到了柳婧娅的多面性。 在碧海湾时的娇弱,她道歉时的盛气凌人,在酒会时的落落大方,以及此刻的娇羞小女人姿态。 全都是陆聿柏宠出来的。 她像个怨妇,只会让自己难堪。 好在,陆聿柏还算有分寸,抓住柳婧娅的手,让她坐回病床上。 末了,他单薄的眼皮轻掀,看席欢的眸色不辨喜怒,“这么说,我还得跟她保持距离了?” “聿柏哥,你戒烟嘛。”柳婧娅撒着娇,“我爸都为了我戒烟了。” 席欢不语,听着他们说话耳朵都刺得难受,喘不过气,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如获新生,却很快又因身后男人的回答而窒息。 “好。” 陆聿柏烟瘾不大,想戒掉很容易,李歆芸好说歹说了很多次,他都应付从未答应。 席欢不自讨无趣,没劝过他戒烟,但每天都会变着法地给他炖清肺汤。 现在看来,炖清肺汤也是自讨无趣,并且可笑。 “我去公司,让她照顾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附耳低语了几句后,陆聿柏音量稍微放大了些。 窗外万里无云,窗上倒映着病房内模糊的画面,柳婧娅朝席欢看过来,“这……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她学的就是这个专业。”陆聿柏凤眸睨过来,“会照顾人。” 末尾添的这句,是说给席欢听,让她好好照顾柳婧娅。 席欢抵在窗沿上的手微蜷,转过身来,撞入男人深幽的眼眸,“晚上呢?” 她也要留下来照顾柳婧娅吗? “晚上张妈会过来。”陆聿柏看看腕表,转过身交代柳婧娅听话,末了大步流星地走了。 病房门关上,室内一阵死寂,席欢垂着眸,卷翘的睫毛长又密,将她眼底的情绪遮得很好。 照顾柳婧娅,比她想象中的容易一些,确切来说是柳婧娅没有为难她。 陆聿柏前脚走,后脚江纪琛带了几个京北圈子里的富二代来了,代表各家探望。 看到席欢在这儿,江纪琛意外,找了个空隙喊她出去。 “你二哥让你来的?” 席欢点头,“哮喘不是大问题,但不容小觑,万一严重了会要命。” 她这么解释,也不知是想在江纪琛面前挽回一些她成为‘下人’的颜面,还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江纪琛没认真听她解释的话,自顾自的念叨,“一个柳婧娅,可让他丢了魂,半夜召之则来挥之即去,又因为她住院喝得烂醉,昨晚上照顾他很辛苦吧?” 末尾这句,他扭过头来看向席欢,刚好看到席欢紧绷着嘴唇,脸色苍白,“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席欢想到了昨晚陆聿柏身上浓郁的酒气。 他应酬多,但没有人敢灌酒,喝得像昨晚那样几乎没有。 她当时还好奇,怎么喝这么多?只是后来被他一味索取,把这茬给忘了。 这会儿在江纪琛嘴里听到缘由,难以控制表情。 她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来,“柳小姐什么时候住院的?” “具体哪天我也不清楚,反正昨儿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住院了。”江纪琛双手叉腰,在回想什么,半晌想不出,回了句,“她的事儿问你二哥,你二哥清楚。” 病房里有人出来,席欢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扭头看到病房里有人在点烟,她赶忙进去,提醒道,“她哮喘,不能闻烟味。” 那人都点火了,赶忙背过身往外走,“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那么严重。”柳婧娅也不知是说客套话还是认真的,扫了眼席欢后,又扭头去跟其他人聊天。 一上午,病房的人络绎不绝,一波走了又来一波富太太,打着跟柳婧娅母亲关系好的名头,过来关心一番。 柳婧娅使唤她,端茶倒水,招待人,语气像主人,但又会在交谈中拉近跟陆家的关系,暗指把她当自家人,没有欺负的意思。 先前宴会上,席欢被她压一头的事儿传开,这下传得更欢了。 临近中午,席欢去给柳婧娅买午餐,遇上了匆匆赶过来的李歆芸。 李歆芸看到她,脸色不太好,“聿柏让你来的?” 第二十二章:你二哥拿什么威胁你了? “嗯。”席欢手里拎着打车去排队买来的小笼包,怕凉了,她下车跑进医院来的,鼻尖儿沁着细汗。 李歆芸回头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赶忙过来,“小姐,我来吧。” 席欢手里的东西都被拿走,她站到了李歆芸旁边,一同进入病房内。 “伯母,您怎么也来了?”柳婧娅欣喜,在病床上下来,“聿柏哥就是大惊小怪,闹得这一上午病房里没断人,连您都惊动了。” 李歆芸在进门的那一瞬间,表情调整,整个人得体大方,是个温婉的长辈,“你孤零零在国内,聿柏自然要谨慎,不然怎么跟你父亲交代?现在好些了吗?” 柳婧娅在她面前,是听话的晚辈,浅笑,“这是我的老毛病了,真有事我爸也不能怪聿柏哥。” “午饭来了,你照顾她吃点儿。”李歆芸微微侧头,是在同下人说话。 闻言,柳婧娅又回病床上落坐,目光投向席欢,这才看到她两手空空,“你买的午餐呢?” 她语气略有不满,若非李歆芸在场,估计眼神和脸色都要变了。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下人大气不敢喘,迅速在李歆芸后面出来,“小姐买的午餐在这儿,柳小姐,我来照顾您用餐吧。” 柳婧娅愕然,看了李歆芸几秒,目光又随着下人移动,客气地找话题,“伯母,你们吃午饭了吗?” 李歆芸拉着席欢在沙发上坐下,整理她乱了的头发,头也不抬地答,“还没,等会儿我带欢欢出去吃一些。” “那您就赶紧带着席欢去吧,下午我还有一项检查得做。”柳婧娅暗示,吃饭得快一些,不然没人带她去做检查。 下人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柳婧娅看不出,李歆芸是来给席欢撑腰的? 她不知道柳婧娅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试探李歆芸的底线。 李歆芸面容微变,勉强维持住端庄,“让翠菱留下好好照顾你。” “我都占了张妈了,哪里好意思再占用翠菱?”柳婧娅还是试图压席欢一头,她说,“聿柏哥说她在家没事儿,最适合照顾我了。” 不过这次柳婧娅很聪明,把陆聿柏搬出来了,一是让李歆芸别误会,是陆聿柏把人送过来的,她这不算欺负。 二是想看看,陆聿柏捧她踩席欢,李歆芸会不会随儿子的心意? 上次项链那事儿,李歆芸是私下找席欢,又找陆聿柏发的脾气,柳婧娅不知道。 席欢坐在那儿不动,黑白分明的眸静静地注视这一幕,她想知道陆聿柏跟李歆芸拗起来,谁能赢? “荒谬。”李歆芸轻笑,“我整天也在家闲着,难不成我也适合照顾你?” 一句话,立见高低,柳婧娅态度瞬间就低了很多,“伯母您可折煞我了,这儿我自己来就行。” 她从下人手里接过汤匙,小口小口地喝汤。 “走吧。”李歆芸站起来,真丝衬衫自动垂落,整洁,有气质,“翠菱,照顾好柳小姐。” 翠菱忙颔首应声,“是,夫人。” 席欢起身把充电器之类的装进包里。 她知道,李歆芸带她走仍旧不是觉得她委屈,是怕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到陆家。 但她不想在这儿待,觉得这儿堵心。 一个上午,来的人一茬接一茬,期间间隔十秒钟的功夫,柳婧娅都会给陆聿柏打个电话。 两人沟通不多,其实席欢压根听不见对面的陆聿柏是怎么回应柳婧娅撒娇的,但她就觉得空气一点点被他们之间的暧昧磨没了。 磨得她窒息,浑身不舒服。 出了病房,李歆芸的脸色越来越沉,进入电梯后,转过身看她,“知道聿柏在哪儿吗?” “不知道。”席欢摇头,实话实说。 李歆芸瞪她,“不知道就打电话问!” 席欢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响了约莫十几秒,快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起。 陆聿柏的声音缓慢悠然,“什么事?” “你在哪里?”席欢问完,他没有立刻答,她又添一句,“阿姨找你有事。” 许是信号不好,电话传来‘兹兹’电波声,不过几秒就被男人的声音掩下去,“公司。” “知道了。”席欢挂断电话,转告李歆芸,“二哥在公司。” 然后李歆芸就带着席欢去公司了。 席欢不想去,李歆芸完胜柳婧娅,能不能拗过陆聿柏,不得而知。 就算拗得过,陆聿柏也得波及她……但是李歆芸没给她拒绝的理由。 陆正集团在京北市中心,极具个性的大厦是商业街的地标性建筑。 十字路口,堵了十几分钟,李歆芸的专车才驶入陆正集团的地下车库。 席欢来陆正集团的次数为零,以往路过时就觉得这栋大厦是金钱和权利的象征,很有威严。 今天跟着李歆芸进来,才知道陆正集团内部的肃谨更令人震撼。 她们乘坐的总裁专用电梯,俯瞰整个公司,每一层楼的景象。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十分钟,但每个部门的员工已经就位,穿着暗色系的职业装,有条不紊地忙碌。 席欢没上过班,她其实很向往这种白领生活。 之所以大学选择健康与管理的行业,主要是想着以后把母亲接出来,能更精心地照顾。 想到现状,她心里轻叹,眉心淡淡拧起。 叶进的岗位在总裁办门口,正对着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叶进看到她们,立刻就站起来了,“夫人,小姐。” “聿柏呢?”李歆芸停下来问。 叶进看向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总在开会。” “知道了,我们进去等。”李歆芸话音刚落地,叶进就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正对着办公室门口的是整面落地窗,刚过中午的阳光刺眼,洒进灰调的办公室,略显柔和。 陆聿柏落座在办公桌前,手肘抵着桌沿,身姿笔挺,一双漂亮又锐利的丹凤眼透过金丝眼镜看过来。 只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开会。 席欢忽然觉得,在柳婧娅镜头里看到陆聿柏工作,远不及亲眼看到的有魅力。 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气息,以及胜利者的倨傲,在他这儿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进倒了两杯花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人注意席欢看陆聿柏入神了,直到陆聿柏开完会,合上电脑,捏了捏眉骨朝这儿看过来,她才慌乱地收回目光。 “妈,您怎么来公司了?”陆聿柏打通内线,让叶进倒咖啡进来。 他摘掉金丝眼镜走过来,眼底有着丝丝红血丝,略显疲倦。 他昨晚卖力,睡得晚,早上醒得还比席欢早,估计是乏了。 李歆芸也看出他累,心疼,但还有气在心头,“现在外面人怎么传陆家,你知道吗?” “怎么传?”陆聿柏坐下,挨着席欢,隔开了她和李歆芸。 他先是看了眼席欢,又转过身去看李歆芸。 “说我们陆家是假慈悲,对她好都是图好名声,所以才会由着柳婧娅压她一头。” 陆聿柏不以为意,避重就轻,“外人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心甘情愿的。” 李歆芸愕然,瞪大了眼睛,越过陆聿柏去看席欢,“心甘情愿?” 席欢吸吸鼻子,不说话。 “怎么?”陆聿柏身体后倾,靠着沙发背,长臂抬起搭在沙发边缘,像是把席欢圈在怀里,“不是心甘情愿的?” 淡淡的龙涎香,尾调是有些上头的雪松香,一点点剥夺席欢的呼吸。 席欢歪着身体,跟他对视了几秒,回答道,“我听二哥的。” 不否认也没承认,李歆芸听出端倪,问得直接,“你二哥拿什么威胁你了?” 第二十三章:我曝光你婚内出轨 陆聿柏的胳膊落下,大手顺延着她手臂,握住她手腕,指腹粗粝,轻轻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快跟你阿姨说说,是二哥威胁你,还是你自愿的?” 赤裸裸的警告,他手掌心都是凉的,席欢在他黢黑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温度。 李歆芸要面子,陆聿柏要欺负她也得让她笑着说没事儿,来挡李歆芸的指责。 她唇瓣微抿,半晌摇头,一字一顿地后缩,“没有威胁,是‘自愿’的。” “您听听。”陆聿柏松开她手,转过身朝李歆芸摊开双手,“她自己都心甘情愿,您就别说了。” 李歆芸欲言又止,男人却已经起身,朝办公桌走去,“我还有工作没处理,要叶进带你们参观公司吗?” 变相地下逐客令,李歆芸没好气地说,“自家的公司,有什么好参观的?” “您觉得没有必要。”陆聿柏笑,问席欢,“她没来过,要转转吗?” 席欢想参观,但是刚被陆聿柏威胁了,她若答应多丢人?更显得没骨气! 她摇头。 “我们走。”李歆芸也没有让席欢参观的意思,又带着席欢离开。 陆聿柏双手插兜跟在两人后面,送她们。 目光下沉,落在席欢饱满挺翘的臀上。 她穿的是牛仔裤,外套脱在李歆芸车上,浅蓝色的打底衬衫束在裤子里,腰细,走起路来屁股扭动。 送她们进入电梯,席欢转过身来,捕捉到陆聿柏视线在她下半身移开。 她一怔,下意识地并拢双腿。 陆聿柏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松散了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是健康的小麦色,结实性感。 他薄唇轻启,提醒李歆芸,“别落下东西。” “不会——”话音还没落地,李歆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包,“我手机没拿。” 方才等陆聿柏开会时,李歆芸刷新闻网页了,席欢看到她认认真真把陆聿柏跟柳婧娅的新闻看了一遍。 看完放哪儿了,席欢没注意到,静默数秒她又出了电梯,“阿姨,我去拿吧。” “去吧。”李歆芸也出电梯了,低声呵斥比她高了一头的儿子,“下次办这种事情注意点儿,她胆子小不告状,外面的人可胆子大,要是我再看到什么风言风语,我饶不了你!” 回到陆聿柏的办公室,席欢围着沙发找了半天,才在沙发缝里找到李歆芸的手机。 费了好大劲儿掏出来,一转身撞上陆聿柏胸膛。 她身体后倾,踉跄着差点儿没跌入沙发,陆聿柏强而有力的小臂绕过她后腰,用力往怀里搂。 席欢腰腹以下紧贴着他,两手撑在他胸口,他唇角噙着笑,“想去参观公司?” “不想。”席欢皱着眉,回答得干脆利落,“你松开。” “下次你来,我亲自带你参观。”陆聿柏声音低沉夹着颗粒感,是那种一听就让人上头的调子。 席欢心跳猛地加速了几秒,她怎么能又这么轻易就心软了? 刚刚明明还生他的气,这会儿却做不到果断拒绝他的提议。 她抿着嘴唇,巴掌大的小脸逐渐泛起红润,纠结难掩,倒映在男人褐色的瞳仁里,他笑意逐渐扩大,微微弯下腰,在她耳侧落下一吻,“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兜住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席欢刚急促了几秒的呼吸,瞬间顿住。 所谓的帮他兜住,是指她要在李歆芸面前表现出,特别的心甘情愿去照顾柳婧娅,被柳婧娅踩着在脚下? 她抬起脚狠狠踩在他皮鞋上,还觉得不解气,用力地碾了两下。 可她力气小,皮鞋厚,陆聿柏纹丝不动,甚至怕她用力过度把自己摔了,躬着身体仍旧保持搂她的姿势。 席欢一边踩一边挣脱,衣服都乱了,才从他怀里出来,“我什么都不会帮你兜的,柳婧娅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再过分,我就曝光你婚内出轨!” 她脸小但有点儿肉,生气起来双腮鼓鼓得像河豚,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软、娇,发起脾气来没什么威力。 陆聿柏压根不怕,还逗她,“你说出去有人信?” “我有电子版的结婚证!”领证后,结婚证被陆老爷子拿走了,许是怕他们偷偷离婚。 可现在有电子版的了,席欢有恃无恐,看到陆聿柏不以为意的模样,她再三强调,“你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放下狠话,她绕过陆聿柏往外走。 李歆芸等久了,正准备过来找,刚好跟气冲冲出来的席欢正对上面。 “阿姨,你的手机。”席欢把手机递过去,李歆芸没再说什么,一同离开。 进入电梯,李歆芸说找个地方吃饭,席欢拒绝了,“我不饿。” 她是真不饿,被陆聿柏气饱了。 偏生一想到那男人丝毫不带怕,她更吃不下饭。 “那你回去,多少吃一些。”李歆芸终归是有些心疼她,“聿柏要是欺负你,你随时跟我说,别藏着掖着的,我能治他。” 李歆芸多少猜得出陆聿柏拿什么钳制席欢。 女人的心思细,席欢来陆家这几年,愈发受李歆芸的喜欢,李歆芸管她管得多,关注得也多,知道席欢骨子里是有些傲气的。 别说她现在是陆聿柏的妻子,她就算不是,是寄住在陆家的关系,也忍不下被柳婧娅压一头。 所以她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被陆聿柏使唤。 察觉到李歆芸的话里是有几分疼她的情绪,席欢面容缓了缓,“知道了,谢谢阿姨。” 李歆芸去地下停车场,席欢在一楼公司大厅出去,站在大厦前,她转身抬头仰望。 刚过中午的太阳刺眼,刚好跟大厦错开些许,仿佛给整栋大厦镀了一层金芒。 她是席家不受宠的,就算受宠……也配不上陆聿柏这般天之骄子的地位。 深秋时节,正中午的太阳打在身上,却依旧让她觉得心里拔凉。 她转身往公交站走,直奔时光小馆。 一上午的功夫,老板娘发了好多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能过去一趟。 她被支使的团团转,没顾上回,刚坐上公交立刻给老板娘发了消息。 老板娘回得快,【我现在就约人家过来谈!】 约谁?谈什么?席欢疑惑,但不管她再怎么问,老板娘也不回话了。 一个半小时后,时光小馆。 第二十四章:姓陆的什么意思? 席欢前脚进门,后脚就被老板娘摁着,化了个淡妆。 末了老板娘还拿了一件极具专业的瑜伽服给她穿。 后来席欢再带那几个小姑娘穿了瑜伽服,但不是特别专业的。 因为她身材惹火,专业瑜伽服过于修身,反而更凸显身材,所以她只穿了瑜伽裤,上面是一件宽松的T恤。 她拒绝了老板娘的专业瑜伽服,“你到底约了谁,要谈什么?” “你的金主爸爸啊!”老板娘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是我的金主爸爸,我也给你找了一个爸爸。” 席欢:“……这个我不穿,你先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店外的马路上,来了几辆豪车,是富太太们来了,老板娘让服务员招呼,带着席欢上楼。 瑜伽室外,几个姑娘对着镜子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席欢站在外面看,老板娘在旁边解释。 “用直播和视频的方式在网上赚钱,是前些年就很流行的,但这几年不好干,因为想赚这个钱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很多的网红娱乐公司寸步难行,你那个视频上热搜之后,找我最多的就是娱乐公司,想签你。” 老板娘摇身一变,从合作伙伴变成了席欢的‘经纪人’,“我给你挑了个最好的,也是最有心签你的,大公司。” 从温南音那里,席欢多少了解这个行业,确实是赚钱。 但她不得不顾虑后果,跑到镜头前去,指不定被多少人认出来,陆聿柏那边或许会嫌她抛头露面,会不会阻止……暂且两说,但李歆芸那关,绝对过不去。 “今天下午,人家老板亲自来跟你谈签约!”老板娘竖起大拇指,“人家在京北,是这个!你知道林……” 话没说完,楼下传来超跑嗡鸣,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车鸣。 老板娘眼睛一亮,顾不上介绍了,“来了!我让人带他上楼,你真不换这衣服?” “不换。”席欢摇头,走到窗边往下看,只捕捉到一抹花里胡哨的影子,进店里来了。 席欢去了老板娘提前准备好的会议室,刚坐下就听见老板娘跟来的男人谈笑风生。 男人声音好听,带着浮夸的喜感,没什么架子,若刚才老板娘没说来的是老板,听这嘴贫劲儿还以为是公关人员。 办公室门被打开,老板娘先一步进来,往旁边挪了一步。 林佑隽穿着粉色的衬衫,下身是一条米白色的西裤,五官精致皮肤白,属于男人中长得漂亮的那一卦。 人是有气质的,但……看起来不正经。 她打量林佑隽的同时,林佑隽也在看她。 许是隔着墨镜看得不够清晰,他将眼镜摘了,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狐狸眼,眼睛里放精光。 “我的天啊,这里坐的是人,还是仙女?” 席欢:“……” 老板娘‘咯咯’笑,“林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家小欢欢是不是比视频上好看?” “小欢欢?”林佑隽一笑,唇红齿白,眼睛眯得只剩下缝了,“人美名字也好听,我这是走了什么运,能签到这样的大美人?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我爸,看我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呢!” “扑哧——”席欢被逗乐了。 因为陆聿柏的缘故,她审美定型,一直觉得西装革履的男人有魅力。 像这种花里胡哨的,在她心里早早就打上不务正业,不干好事儿的坏标签。 但不得不说,林佑隽破天荒让她并不反感,甚至觉得有趣。 “美人儿笑了!”林佑隽双手合十鼓掌,“笑起来更好看,我这心肝肝都跟着颤了,拿合同来!” 他身后跟着的保镖迅速递合同过来,放在席欢面前。 席欢拧眉,她是想赚钱,但今天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考虑看看,怎么就直接上合同了? “林老板,我们家小欢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这样把孩子都吓坏了,先互相介绍一下。”老板娘看出席欢有顾虑,从中调和。 林佑隽爽快,一笑后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看着席欢,“你有什么想了解的,随便问!” 出于礼貌,席欢微微颔首,自我介绍,“林先生是吧?我是席……” “不用这么正规,我听着难受,你就是小欢欢,高兴你叫我林先生,林老板,不高兴背地里骂我狗,我都愿意,只要你肯签到我公司来,我们一起赚钱!” 林佑隽手指扣了几下桌子,话语仍旧不着调,但面色多了几分认真,“想赚钱吗?” 席欢点头,见林佑隽还想说什么,她先一步开口,“但我情况有些特殊,我有要求。” 平常的员工没入职跟老板提要求,老板都会横眉竖眼的,可到了林佑隽这儿,他一脸兴奋,“有要求就证明有追求!你说!” “因为个人原因,我不能在镜头前露脸。”席欢没由来的对林佑隽有些信任。 她记得温南音说过,玩儿娱乐这行的,老板都不正经,人不够沉稳,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坏人。 可以说,看面相,她觉得林佑隽是个好人。 林佑隽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皱起眉头,“你这张脸要是遮起来,流量少一半。” 席欢只是笑笑,不说话,态度明显,没得商量。 “不过,我相信你只留一半的流量,也能碾压所有人!”林佑隽大手一挥,豪横,“赔了算我的!你现在考虑,行就签。” “那个,我们先看看合同。”老板娘刚才捏了一把汗,还以为席欢提了不露脸要求,林佑隽要发脾气了。 恰好,林佑隽手机响了,他把合同推到席欢面前,“小欢欢,你一条条地看,不懂的圈出来,我给你解答,我先去接个电话。” 席欢颔首,接过合同来,老板娘坐在她身边,帮她参谋。 门外,林佑隽接电话时,表情渐渐凝重,咬紧下颚,半晌骂骂咧咧道,“姓陆的什么意思?章家不是都快破产了,他还想怎么样?他到底是想给他那个童养媳出气,还是想故意找林家的事儿?觉得我们林家好欺负啊!” 第二十五章:骨头都硬了 突然捕捉到‘陆’这个字眼,席欢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眼。 林佑隽刚好看过来,立刻变脸冲她笑,又走远了些去接电话,“不提陆家,晦气,今天我来签热搜妹子了,说好了我签下你的跑车归我……” 他走远了,声音还故意压低了一些,席欢彻底听不见说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敏感,听到‘陆’就想到陆聿柏,她暗自摇摇头,认真钻研合同。 “林老板阔气啊。”老板娘看到合同条款,“你看,每个月给你两万的底薪,等你培训完正式工作,赚到的钱超出两万,多出来的五五分,赚不到可以解约,还不用赔钱。” 这条例对席欢百利而无一害。 要么是林佑隽人傻钱多,要么就是他对席欢特别的有信心,一定不会赔。 想到林佑隽冲自己的态度,席欢觉得是后者,如此一来她就很有压力。 “你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商机吗?要是赔了钱,我良心过不去。”席欢问老板娘。 培训时间不长,但做直播这行砸钱养名气,是需要投资的。 所以林佑隽要赔,不仅仅是赔她每个月两万块的工资那么简单。 老板娘白她,“小白眼狼,当初毛遂自荐的那股劲儿呢?张口管我要的食材都是名贵的,你就不怕我赔?” 席欢嘴角抽搐,“……” 健康方面的东西她专业,自己知道稳赚不赔,但别的不行,她没信心。 还没考虑好,林佑隽回来了,重新坐下,“小欢欢,还有什么顾虑吗?” “有。”席欢如实点头,“我怕你赔钱。” 林佑隽:“???” 他一整个问号脸,反应过来后大笑,“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员工,今天你,我签定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席欢思来想去,又说,“前期进公司,我可以按照你给我安排的路走,可如果你安排的路不行,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来选择走什么路?” 林佑隽相中的是她气质,还有她练瑜伽,大抵也是卖瑜伽课程。 但她还可以做营养师,健康管理师,线上调理饮食规划食谱,网上有不少这种账号,粉丝很多,但有一些都不是很专业,她有信心能比这些人做得好。 母亲的医药费很多,她没有多少钱去投资,林佑隽相当于她的转机,她不能轻易就放弃,一次不成再争取一次。 “行啊。”林佑隽答应得干脆利落。 老板娘替席欢高兴,催席欢签字,“上哪儿找林老板这么好说话的老板去?天底下找不出来第二个!” 她这么一说,林佑隽笑容没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掉价,板着脸添了一句,“你要这么说,我也得提点儿要求了,你所谓的给你一次机会,你选择走什么路?如果不行的话,你得补偿我。” “补偿什么?”席欢皱着眉,要是让她赔钱,她可没有。 老板娘回过神朝自己嘴上抽了一下,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我还没想好,放心,我不欺负人,不肉偿也不赔钱,你暂时先欠我一个条件吧,怎么样?”林佑隽就是想挽回一下老板的面子。 席欢看出来了,提着的心落下,将最后几条合同条款看完,她签字,签好后把合同推向林佑隽,“林老板,您签。” “好!”林佑隽签下自己名字,复又看了一眼席欢的名字,拧眉,“你姓席啊?” “是,席欢。”席欢起身,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请多多关照。” 林佑隽叹息,“得,你这姓跟我死对头的童养媳一模一样,不过不碍事,以后我叫你小欢欢,闭口不提这个姓。” 他笑着,半握席欢的手,“合作愉快,明天周末,你周一去公司报道吧。” 席欢手心有些出汗,早上收到老板娘微信是刚动心思,结果一眨眼的功夫,签约了。 她从今天起,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席欢下楼送林佑隽时,戴上了口罩,林佑隽觉得稀奇,但没多问。 老板娘主动送席欢回家,一路上敲敲打打,让她可千万不要赚了钱,就不顾时光小馆的食谱了。 “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多亏了你帮我牵线,我会一直帮你弄食谱的。”席欢是感激老板娘的,“改天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去你家吗?”老板娘眼睛贼亮,“今晚怎么样?正好让我看看你老公。” 席欢一盆冷水浇灭她的好奇心,“他长得丑,还特别花心,我这个太太的位置随时不保,所以才努力赚钱的,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让你失望的。” “啊?”老板娘吃惊,“你该不会跟那些年轻小姑娘一样,找了个家里红旗总换,外面彩旗一直飘的吧?还是那种年纪大又丑,老油条?” “差不多。”席欢只敢在背地里损陆聿柏,反正也不会被知道,所以她要多损就有多损。 “那你还是别谢我了,你老公那样的人倒胃口。”老板娘撇嘴,“你也不用请我吃饭,要不是你自己松口,我使多大力也不管用。” 席欢笑笑,不再说话。 明天周末,温南音休息,她约了见面,打算把工作的事情告诉温南音,顺便取取经。 回到家里时,天色还早。 昨晚她累得早,今天一早就出来,疯狂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收。 玄关散落着她的裤子,客厅有她的内衣,楼梯上还有陆聿柏的衬衫和裤子。 今早上看到这些,还没有感触,就被陆聿柏的电话吸引。 这会儿,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席欢耳根都发烫。 她拢起长发,将头发束好,深吸一口气弯腰将自己的衣物全都拾起来,拿到二楼丢进洗衣机里,对陆聿柏的衣服——视而不见。 这次之前,她就是太好说话了,一个劲儿地让自己忍忍,忍过这一年去。 可现在,忍不了。 要是陆聿柏再拿她母亲的医药费说事,她就去找李歆芸。 晚上她没等陆聿柏吃饭,煮了碗面,甚至连问都没问他回不回来。 暗戳戳的较劲,她像吃了雄心豹子胆,感觉骨头都硬了。 但那仅限于在没看到陆聿柏之前。 七点钟,陆聿柏进家门,臂弯搭着西装外套,越往客厅走眉头皱得越深,乱到他不忍直视。 尤其昂贵的紫檀茶壶壶嘴,挂着他的四角裤。 第二十六章:那不是陆聿柏的死对头吗? 餐厅有‘吸溜’声,陆聿柏转过身去一看,席欢在吃面。 最后一口,吃光了,她喝了口汤,暖暖的,舒服地眯起眼睛,“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嗯?”陆聿柏眼睛一眯,他站在餐厅与客厅的长廊中,身姿挺拔,五官英气逼人,似乎没从她的‘叛逆’中回过神来。 席欢有些怕他眼神,稍微退一步,问他,“就剩汤了,你喝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她这可不是稍微退一步,是又作死了一步。 陆聿柏驱动双腿走过来,顺手将外套搭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外面天冷,但室内暖和,席欢只穿了吊带睡衣,吃了暖乎乎东西的缘故,她鼻尖儿有一层细汗。 “下午离开公司后,又去哪儿了?” 席欢捧着碗的手一紧,不动声色地问,“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啊。” 陆聿柏双手撑着桌沿,遮住餐厅的灯光,暗影打在席欢脸上,“不收我衣服?” “你都说了,那是你的衣服。”席欢仰着脸看他,“而且我今天上午在医院忙得好累,手都酸了,腿也酸,多走两步路都觉得累。”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振振有词。 男人轻笑,果然,席欢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有恃无恐。 李歆芸连续两次为了她出头,她就倒戈相向了。 嗯,她母亲的医药费,应该也威胁不住了。 陆聿柏直起身体,指骨分明的手扯动领带,解开扣子。 许是憋着一口气的缘故,他颈间的青筋凸起,野性十足,加上那露出来的吻痕,又添一抹暧昧。 “好,吃饱了上楼洗澡。” 他绕远到席欢身边,拍了拍她肩膀,力度不大不小,然后才上楼。 席欢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你……不喝汤吗?” 本是想问他不吃晚饭了吗?但转而一想,陆聿柏要是说吃,她不是给自己找事儿? 改了口的话,让男人脚步微顿,很快恢复如常,“不喝,你多喝点儿,润润嗓。” “??”席欢看着他上楼,身影被一根柱子挡住,她才收回视线,把一碗汤喝完了,收拾餐具。 又仔细思考了一下,陆聿柏没提让她收拾衣服这茬,她到底还收不收? 不收。 考虑三秒,她果断得出结论,上楼。 以前她和陆聿柏也会吵架,一般都是她被治得服服帖帖,偶尔她会反击,但换来的是陆聿柏双倍的惩罚。 她在他手上讨不了好,但还总想着占上风。 席欢猜他还有后手,直到洗完澡上了床,她才明白他的后手是什么,润润嗓是为了干什么。 在这档子事上,她是羞于启齿的,不到情难自控不出声。 今晚他是冲着全程让她情难自控去的,她嗓子很快就哑了,身体也配合他各种姿势。 他伏在她耳边时说,“多运动,有助于你增强体力,省得轻易喊累。” “喝那些汤汤水水的多,总要有用处,不然容易水肿。” 动情时,他说过她像水做的。 长得水灵,声音清脆,皮肤一摸润润的,上了床整个人都像一汪春水。 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不是那种易水肿的体质,而且这种运动哪里能治得了水肿? 席欢气,这次,被他强迫在上面时,弯腰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他连声嘶气,“咬太紧,松开!” 她咬人时全身都在用力,两腿也绷紧了,他一语双关,也不知在指什么。 唇腔里有血腥味儿了,席欢力气殆尽,松开他的那一刻,瘫软在他怀里。 头一遭,席欢在过程中睡着,没洗漱,没吃药。 事后陆聿柏抱着她进浴室擦洗了一下,她全程睡着。 第二天一早,刚睁开眼就想到这事儿,刚好陆聿柏不在,她风风火火爬起来给温南音打电话。 “昨晚忘了吃药,现在还来得及吗?” 温南音被她电话吵醒,睡音很浓,“现在吃,总比不吃强。” 席欢爬起来就冲到浴室里把药吃了,算算日子,这几天……刚好还在排卵期。 她懊恼,不过温南音说长期吃这种药就不排卵了,应该没事? 跟温南音约的是中午饭,这会儿快十点了,虽然身体很疲倦,但因忘了吃药她毫无睡意,干脆洗漱,下楼。 意外的是,楼下一片狼藉了无踪迹了。 她抬眸看二楼阳台,陆聿柏的衣服都洗干净挂好了,连她昨晚丢在洗衣机里忘了晾的衣服都挂好了。 陆聿柏自己洗的? 不可能,八成是喊了小时工。 她往门口走,路过餐厅时看到陆聿柏在折腾他的咖啡机。 “去哪儿?”他手上动作未停,朝她看过来。 席欢顿了下说,“跟南音吃饭。” 陆聿柏没拦着,但是设门禁了,“晚上五点之前回来。” “知道,晚上跟我妈视频,我会早些回来的。”今天周日,席欢心里有数。 她换好鞋出去,去骑电动车的时候路过陆聿柏的库里南,走出去两步又回来使劲踢了下车轱辘,“一点儿也不绅士,怎么不说送送我?” ‘噔噔噔——’汽车发出浑厚的报警声,巨响。 席欢一个激灵,弯腰在车那边过去,骑着电动车就跑了。 别墅内,陆聿柏站在落地窗前,搅动着咖啡杯里深黑色的液体,眸光隐晦。 还有力气踢她的车?看来昨晚还是不够累。 —— 席欢准时赴约,温南音起床失败,最终她还是去了温南音家里。 温南音穿着睡衣来开门,迎接拎了食材的她,“天底下谁家小可爱能在周末的中午来给我做饭吃啊?原来是我家的小可爱!” “少贫嘴,去洗漱,等会儿吃饭时我有事跟你说。”席欢直奔厨房。 她其实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每次都是温南音嚷嚷着吃这吃那,她舍命陪君子。 逮住机会,自己做,她手到擒来,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刚上饭桌,她就把昨天签的合同电子版,给温南音发过去了,“我被一家公司签了,应该是让我做主播,对方答应我不露脸的那种。” “卧槽!”温南音只看了合同封面,就直接跳起来了,“双木传媒!?林佑隽那个双木传媒吗?” 席欢被她吓一跳,“对,他在娱乐界很有名吗?” “大姐,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啊!?”温南音瞪大了眼睛,“京北四大世家之一的林家啊!” 林佑隽?林家!?席欢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不是传说中陆聿柏的死对头吗? 第二十七章:我一定要回南海的! 温南音看她表情就知她不知情,“也不稀奇,你又不关注商圈的事儿,不知道林家是干这行的正常。” “你确定是林家吗?”席欢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希望这是梦。 商圈不论谁家谈生意图乐子都会跟林家打交道,可以说整个京北的娱乐行业,全部都是林家的产业。 萃堂就是林家最具有标志性的高档娱乐场所。 高中时期,陆聿柏跟林佑隽有矛盾,自此势不两立,但凡陆聿柏出席的场合林佑隽都不会去。 年轻人的矛盾没有升级,长辈们照样往来,两家还有一些合作维持了多年,席欢曾跟着李歆芸见过林家夫妇,但林佑隽这个林家唯一的后人,她没见过。 席欢掐了下眉心,铆足了劲,想缓解脑袋的胀痛。 林佑隽……应该也不会知道她是谁吧? 好在昨天的合同只签了半年,半年一到不管行不行都解约吧,省得给自己找事儿。 合同里写明和平解约不用赔付违约金,指的也是半年以后,昨天刚签约今天就解约,林佑隽的脾气再好也得被她惹恼了。 “林佑隽干这行很有一套。”温南音话语不乏有着对林佑隽的崇拜,“他目前只接手了林家的传媒产业,据说这一块儿原本是他爸想放弃的,但他愣是给做活了,并且现在双木算得上京北最大的传媒公司。” 大归大,但到底盈利多少,没有人知道,不过有人说林佑隽现在在家里可以横着走,他爹见了他都得让路。 温南音提醒席欢,“你要把他的大腿抱紧了,别说你妈妈的医药费,住大别墅,养他十个八个的男模,不成问题!” 当然,她说的是一年后,席欢跟陆聿柏离婚,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这婚不离,席欢没胆子包养男模。 呸,席欢被她带歪了,话题回归原始,“你的意思是,我很可能距离暴富,就差一步之遥了?” “是的。”温南音拍拍她肩膀,指尖挑起她下巴,端详一番,“我以前就觉得你一定能吃这碗饭,现在林佑隽也挑中你了,是不是证明我跟林佑隽一样眼光毒辣,我也是有当老板资本的?” 席欢拍开她的手,盯着碗里被戳得一团糟的米饭。 突然体会到什么叫闷声干大事,哪天她突然在陆聿柏面前挺直腰板,陆聿柏会是什么表情? “你先跟林佑隽混,等你混熟了,把他介绍给我,看他能不能把我也签了。”温南音撞一下她肩膀,冲她拋个媚眼。 不少小传媒公司联系温南音,温南音理都不理,她想去双木,只不过没人搭线,发过几次简历不了了之,怪丢人,她没跟旁人说过。 “我会努力,尽量好好做。”席欢给她夹菜,“你不好奇为什么我突然想赚钱吗?” 温南音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含糊不清地说,“因为那个住在我们医院的女人,让你有危机感了?” 席欢惊,“你知道?” “我们医院很忙,病房爆满,突然能插进来说住院就住院的都是大人物,传得沸沸扬扬的,陆聿柏是直接找了院长,院长亲自安排的。”温南音只知道陆聿柏安排了个女人住到医院VIP病房了,并不知席欢照顾了柳婧娅半天。 她起初打算瞒着席欢,怕席欢知道了难过,可这合同一掏出来,她猜席欢一定是知道了。 席欢记忆中,除了陆老爷子前两年半夜犯病,陆家直接找的市医院院长安排手术,其他时候陆先良或者李歆芸去医院都是走正规程序。 陆家虽然有权势,但不好过于张扬,主要是不愿往外欠人情。 他们这个阶层,人情都不是能用钱还得了的,毕竟接触到陆家的人都不缺钱,缺的是势。 陆聿柏的哥哥从政多年,遵纪守法,他们断然不会轻易给儿子添麻烦,所以行事低调极少求人。 但陆聿柏却为了柳婧娅,轻易就动用人脉,欠了人情。 “还能不能撑过一年,是未知数。”席欢无法确定,这段婚姻撑不到一年,李歆芸答应的五千万还做不做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确实都该想办法赚钱了。 温南音嬉笑,跟老板娘和林佑隽一样的想法,“你绝对能赚爆了,到时候才不在乎陆聿柏他妈许的五千万呢……” 若非有母亲,席欢不在意钱。 如今虽在意钱,但她还是更想要陆聿柏的心。 在温南音这儿吃过午饭,马不停蹄回柏庄,五点钟,准时踏进家门。 深秋黑天早,这个点儿别墅内黑压压的,开了玄关灯换下鞋,她匆匆上楼,拨通了与母亲的视频通话。 她拨通的不是母亲手机,而是照顾母亲生活起居的护工,这护工是父亲的人,除了约定好的时间接她视频外,不论她是发信息还是打电话,都不会接。 “席小姐。”护工捧着手机进病房,打过招呼后把手机交到了母亲手上。 席欢的母亲叫孙玉媛,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久病下面色带着一股病态白,但眉目仍旧是精致的。 尤其看到席欢,眉眼弯弯,许是激动,脸颊渐渐染上红润。 “絮絮。” 絮絮是席欢的乳名,只有孙玉媛这么喊她。 她心底涌入暖流,像阳春三月的阳光。 “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她在飘窗上坐下,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尽可能让孙玉媛看到自己的全身。 她来京北之后,身高变化极大,第一次回去见孙玉媛,孙玉媛就落泪,感慨,她怎么就这么大了?视频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脸。 那之后,她每次视频都拍全身。 饶是现在二十二岁,身高固定了,这个习惯一直在。 “挺好的,就是想你。”孙玉媛说话声音很轻,“你不是说毕业就回来吗?是不是他不让你回来?” 席欢摇头,笑道,“京北这边有一份对口的工作,挺适合我的,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孙玉媛拧眉,“那你以后,都留在京北,不回来了?” “当然不是,我一定会要回南海的!”席欢忙不迭表明决心。 卧室门开着一条缝隙,男人伫立在那儿,眸色隐晦不定,具有穿透性的眸透过门缝落在她脸上。 第二十八章: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不气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孙玉媛每次聊天,问得最多的就是席欢什么时候回去。 席欢思考了一下,却迟迟说不上话。 一年之期已经过去三月有余,最迟也要八九个月。 这还是所有人都说话算话的情况下,她才回得去。 万一到时父亲又想什么馊主意,或者陆家有什么变故,就更无法估量了。 孙玉媛心思细,她的每一句话孙玉媛都会想很多,而答应了做不到,更会让孙玉媛担心她被父亲胁迫。 “工作的事情说不准,万一做不好没准被开除就提前回去,也有可能一年后转不了正,就回去了,但万一转正就回不去。” 席欢含糊其辞,说完赶忙转移话题,“最近,有人去探望您吗?” 孙玉媛脸色微僵,半晌摇头,“没有,他哪里有脸来见我?” “没有就好,您闲来无事就看我给您写的信,每天拆一封,等拆完了我就回去了。”席欢每天都会写信,但从未寄出去过,写自己今天做了什么,都是一些家常小事。 回南海时,就拿出来全都交给孙玉媛,孙玉媛每天都会看。 当然,这信不是日记,只记录她的生活,报喜不报忧。 “好。”孙玉媛刚说完这话,目光突然一顿,落在她身后,“你房间有人?” 席欢背脊一凉,猛地回头,虚掩的门缝划过一道残影,速度快到她不确定是真有人还是看错了。 起身在飘窗下来,走到门口左右观望,长廊空空的,这会儿天色更暗,显得有些瘆人。 不过楼下灯还暗着,应该不是陆聿柏回来了。 她关上门,又折回来,“您看错了,没有人啊。” “你后面那是什么?”孙玉媛示意她站起来,“是男士的领带?” 席欢回头才发现,昨晚陆聿柏动情时,用领带绑了她的手腕,用完后领带就丢在这儿了。 “不是,我……工作用的啊,上班了,穿职业装,打领带,男女同款!” 孙玉媛半信半疑,“女孩子哪里有打领带的?” “现在职业装都这样。”席欢仗着孙玉媛十几年没上过班,没接触过外界人,撒了谎,孙玉媛不疑有他。 母女两个聊,聊了半个小时,护工就把手机拿走了,“席小姐,晚饭好了,有什么话下周再说吧。” “好,辛苦你照顾我妈妈。”席欢对护工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这护工很专业,把妈妈照顾得很好,她很感激,但毕竟是父亲的人,所以喜欢不起来。 挂断视频,她挺拔的肩膀松垮下来,长舒一口气。 “喜欢职业装,打领带?”陆聿柏的声音促狭,是逗弄她的腔调。 但冷不丁出现的声音,让席欢汗毛四起,她转过身,背脊紧贴着窗户,“真的是你回来了?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 陆聿柏脚尖点地,“在我家,说我偷听,你觉得合适?” “合适。”席欢黑着脸,庆幸这次没有跟孙玉媛说陆聿柏的坏话。 她在京北回去的第一年,孙玉媛就把陆家上上下下的人问了一个遍。 知道陆家有个只比她大两岁的二哥,常在家,跟她接触比较多。 有时候她在信里也会写一些跟陆聿柏的事儿,例如她备战高考时奋笔疾书,却被陆聿柏轻飘飘一句话击垮了所有信心。 “考不上重点,别白努力。” 这话就像把悬梁刺股的头发全部砍断,一瞬间就让席欢失去了动力。 最后也是陆聿柏一句话,又让她重拾信心。 “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话影响了?不会自己动脑筋规划人生的人,迟早小脑萎缩。” 因为动脑子少,迟早就小脑萎缩。 陆聿柏年少时那张嘴是很欠的,若非席欢对他动心,八成要讨厌死他。 可她喜欢他,就跟他斗嘴,两人关系不亲近也不疏远,很微妙。 这会儿的陆聿柏,恍惚间让她觉得,又回到了以前。 “这三个月给你惯的,涨脾气了。”陆聿柏摘腕表,放在床头柜子上,解开衬衫扣子撸起袖子,睨着她,“晚饭也不做了?” 平时周末,席欢会在跟母亲视频之前把准备工作都做好,视频结束差不多陆聿柏进家门,等几分钟就可以吃饭。 今天,别说没准备,连冰箱里都是空的。 显然,她的罢工还没结束。 “我今天中午跟温南音吃多了,晚上不想吃。”席欢捧着手机上床,晃动着脚丫刷小视频,用余光注意着身边的男人。 她理由充足,但陆聿柏知道她就是故意不给他做饭。 他舌尖抵着腮帮,看着她小巧的脚丫,薄唇紧绷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捞了一把,握住她脚踝,把她在床上拉到床沿。 席欢腰腹一下悬空,忍不住惊呼,“你要干嘛?!” 陆聿柏躬着身体,另只手托住她饱满的臀部,俯身盯着她,“不管是哪种方式,能让我吃饱就行。” 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席欢心口一紧,昨晚挺惨的。 惨到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她蹬腿,脚踝在陆聿柏的手中挣脱,姿势不雅地爬起来,跑了。 她其实也饿,中午被林佑隽的事儿弄得没食欲。 这顿饭,就当填饱自己肚子了。 给自己找补面子的同时,她煮了两碗牛肉面,一块儿牛肉都没给陆聿柏放,全藏在了自己的碗里。 晚上不宜多吃,她较为注意营养搭配,跟陆聿柏两个人吃面的次数居多。 陆聿柏从来不说什么,但他又不是没吃过席欢做的牛肉面,有肉味不见肉,还是头一回。 “肉吃多了不消化,大晚上别吃那么多了。”席欢浅浅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碗,“我这儿也没有,汤是昨天剩的。” “有醋吗?” 席欢忙起身,“有,我去拿!” 进厨房拿醋再出来,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席欢总算安安稳稳吃上了面。 有些饿了,吃起面来真香,一口接一口,把肉这茬给忘了。 碗里的面见底了,她才意识到,肉呢? 狐疑的目光投向首座的男人,他把上面一层面吃完了,下面全是肉。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席欢权当压根不知道他换碗了,双手抵着下颚,眯起眼睛笑,“我这两天是有些小脾气,生你故意欺负我的气,但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话,我就不气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行吗?” 第二十九章:你这语气是要嫁给陆聿柏? 陆聿柏的筷子尖儿轻轻搅动着大块的牛肉,眸光似笑非笑,“什么事?” “万一这个月我再没怀,下个月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席欢屏住呼吸,明眸直直落在他脸上。 他面容清隽,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帅气的俊朗,但五官偏深邃,散发着令人看不透的深谙。 “你是认为,我身体有问题?”陆聿柏眼眸含笑,放下筷子,握住她抵在桌沿的手腕,“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不辨喜怒,但席欢一瞬就头皮发麻,“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去检查?” 她声音极小,娇声细语带着南方女子的糯,能把人软的骨头都酥了。 男人眉目也含了笑,大手里把玩着她细软白皙的手指,“这么说,你只是心里不公平,不是质疑二哥?” 席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耳根绯红,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得不清白了,他的话更是令人遐想。 “也不是不行。”突然,他薄唇轻启,商量的口吻,让席欢看到一丝希望。 她以为,陆聿柏非但不会答应,还会计较牛肉的事情,谁知——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唇角掀动,露出一颗小虎牙,但很快又压了压喜悦,“真的?” 陆聿柏颔首示意,一本正经道,“但从明天起,你得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做好饭等我回来。” “行!”席欢脱口答应,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她很快又问,“那,二哥,你每晚都会回来吗?” 他让她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从明天起也会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回家? 不去柳婧娅那儿了。 她眸光晶莹剔透,含着期盼和不易察觉的小雀跃。 陆聿柏垂着眼眸,目光盯着她根根葱白的手指,半晌模棱两可道,“不回来去哪儿?” 去柳婧娅那儿啊!席欢心里迅速冒出这个念头,但她不想在这个关头惹得两个人都不高兴,便没再说话。 “吃吧,一会儿凉了。”陆聿柏将碗中的牛肉分给她两块。 她手腕一松,男人温热的大掌将她的碗推至她跟前,示意她吃。 反正他都答应了去检查,席欢索性不管这么多,埋头吃肉。 将两块牛肉都吃到嘴里,就听他慢悠悠地说,“晚上吃点儿肉,有助于运动。” 席欢:“……” 她突然就觉得,每个月的姨妈期那几天,是她难得放松的日子。 算算日子,距离她下次例假还有一个星期。 一夜缠绵,席欢照旧吃药。 次日,周一,是她去双木报道的日子。 报道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她在陆聿柏走了之后再出家门,险些晚了。 电动车追不上陆聿柏的汽车,但许是心虚的缘故,她每到一个路口就得张望一番,生怕让陆聿柏看见。 一路提心吊胆上了公交车,全副武装的严严实实,双木的保安见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网红脑残粉,来蹲点见偶像的。 “我是席欢,林总让我今天来报道。” 保安看了她身份证,才放她进去。 林佑隽提前打过招呼,她来了以后前台便找人直接带她去办理入职,但关于她的工作内容还没有安排。 “席小姐,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我现在给林总打电话请示一下。” 席欢的工作是林佑隽亲自安排的,秘书掏出手机给林佑隽打电话,“林总,席欢小姐到了……嗯,好!” 对方简短的几句话浅浅交代了下,秘书挂电话同席欢说,“林总临时有事耽搁了,马上就赶过来,让我带您去熟悉一下公司。” 林家传媒行业不止一个公司,林佑隽必定也是大忙人,席欢听从安排。 另外一端,咖啡厅。 林佑隽挂了电话,看向对面的柳婧娅,有几秒的断片,“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秘书?”柳婧娅扫了眼他手机,林佑隽当着她面接的电话,还开了扩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席欢小姐?” “啊!”林佑隽点头,“我刚看中的潜力主播,绝对能火。” 柳婧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长得漂亮吗?” 林佑隽毫不夸张地说,“当然漂亮了,天底下就没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说完,又意识到不对,他咧嘴一笑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长得也好看。” “少贫嘴。”柳婧娅直接道,“把照片拿过来我看看,到底多漂亮!” “没你漂亮。”林佑隽再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可他有求于柳婧娅,只能翻出照片递过去。 这是他面试席欢的时候,偷偷拍的照片,分明是随便拍的角度,但拍出来的五官绝了。 竟然真的是席欢?柳婧娅把手机还回去,试探林佑隽,“是挺漂亮,看着气质也不一般,你在哪儿挖来的?” “嗨,随手挖地呗。”林佑隽把手机收起来,复又回归正题,“哦对了,我在跟你说,陆聿柏多不是人,他到底想让我把章家折腾成什么样?你快帮帮我!” 柳婧娅跟林佑隽是小学同学,两家也曾合作,一个圈子里混得,就算很久没见也互相给几分薄面。 “聿柏哥怎么跟你说的?”柳婧娅提起这事儿就不高兴,“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林佑隽一拍桌子,气愤填膺,“他压根就没跟我明说,这种人就喜欢玩儿手段,玩儿我脑子!我想要他手里一块儿地皮建马场,原本都快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他们那儿变卦了!” 陆正集团负责人给出的原因是:陆总说了,您打理不好旗下产业,产业多了就成了祸害。 当时林佑隽一头蒙,回去之后查了查林家产业,才知道在萃堂发生的那事儿。 他气个半死,陆聿柏倒是两袖清风什么也不插手,可不是让他出手的意思? 但章家都快倒闭了,陆聿柏那儿还不松口,他这才来找柳婧娅,“你快帮帮我,差不多得了,章家要真倒了,我就做过头了,惹人话柄!” “席欢那是什么人?”柳婧娅在外,是跟陆家统一态度的,“陆伯母养大的,疼着呢,哪里能让章家人那么欺负?” “我的姑奶奶,你这语气是要嫁给陆聿柏啊?”林佑隽吃得一惊。 第三十章:陆家的童养媳 柳婧娅语塞,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算了,听你这语气也是白谈,人都没嫁进去就跟陆家穿一条裤子,你小心到时候光着屁股被人家从裤子里踢出来,丢人!” 林佑隽说话向来直,一点儿面子不给,起身拿着车钥匙和手机,扬长而去。 被他气得脸色涨红的柳婧娅怒瞪他背影,“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讨厌!” 转而一想,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陆聿柏居然真的在搞章家! 是给席欢出气? 她抿着嘴唇,思来想去掏出手机打电话,“你帮我查查,双木传媒新签约了一个叫席欢的,盯着点儿……” —— 双木传媒。 席欢在秘书的带领下,逛完了整个公司,刷新了她对网络行业的认知。 专业的设备和团队,虽然工作氛围不如陆正集团,但很正规。 回到休息室,等了约莫十几分钟,林佑隽就来了。 “小欢欢,让你久等了!” 他满脸的兴高采烈,笑起来时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针对你不想露脸的事儿,我和创意总监决定让你走神秘女郎的路线……” 他说了一堆,席欢只记住了神秘女郎路线,听名字就是那种俗套的设定。 她知道,主播网红都要做人设,这一点她愿意配合,毕竟拿了人家的钱,总得先听人家安排。 神秘女郎只是她的人设,她要录制当下最流行的有氧运动动作,等时机成熟再直播跳健美操。 席欢穿了偏运动的衣服过来,先熟悉了几个健美操的动作,有舞蹈和瑜伽的底子,她学健美操很快,专业的老师指导下,临近中午时,就有模有样地能坐下来一组动作。 林佑隽一直在旁边守着,越看她越高兴,中午干脆在这儿陪着她吃盒饭。 “林总,您有事情就去忙。”席欢不自在。 来自于林佑隽寄予厚望的压力,快要让她喘不过气了。 “我不忙。”林佑隽拆开盒饭,想起什么似的说,“咱们公司盒饭都是按照最高规格定的,你尝尝挺好吃的!等你赚了钱,我天天带你出去吃大餐。” 席欢对吃的不挑剔,能吃饱就行,但是太油腻的不行。 不过林佑隽说的不假,这盒饭是五星级酒店出来的,营养健康,她吃着还不错。 “吃这个就挺好的。”她一直在悄咪咪打量林佑隽,再三的确认林佑隽确实是不认识她。 可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想总看见林佑隽,心里虚。 林佑隽吃了两口,手机响了,他接起后点开免提,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说。” “章家那边问,您怎样才肯收手?” 席欢眼眸一颤,章家?哪个章家?她不免想到章雷。 “让他们自己去问姓陆的那王八蛋!”林佑隽没好气地说完,挂了电话,狠狠地扒拉了一口饭,问席欢,“你身边有姓陆的吗?” “……”席欢形同嚼蜡,刚刚放入嘴中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瞬间不香了,“怎……怎么了?” 林佑隽使劲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脸凶狠,“离远点儿!姓陆的,都没好人!” 化妆间就他们两个,偌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阳光,铺满整个房间。 他们坐在窗边小矮桌上面对面吃东西,席欢把林佑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愤怒,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他每一个毛细孔都散发着对‘陆’这个字的讨厌。 直觉告诉席欢,他说的应该是陆聿柏。 “跟你说你也不懂。”林佑隽见她不说话,继续埋头干饭,含糊道,“反正就是一个臭小子,家里给他弄了个童养媳,搞笑,丢死人了——” 得,席欢确定了,他说的就是陆聿柏。 童养媳,是她到了陆家之后,掀起的一阵浪潮。 江纪琛说过,这谣言就是林佑隽传出来的,为了笑话陆聿柏。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童养媳。”她小声辩驳。 林佑隽突然就笑了,把筷子放下,娓娓道来,“你也觉得这个年代不可能吧?我猜啊,是姓陆的那小子十八九岁闹媳妇,家里给他找的,哈哈哈哈……” 席欢嘴角抽搐:“……” “结果这么多年,人家小姑娘大学毕业了也不嫁给他,但他们陆家拦着不让人家走,指不定是小姑娘没相中,他们家死乞白赖,哈哈哈……” 他笑得太猖狂,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有到席欢这个主角都觉得,这是‘真的’。 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怎么这么奇葩? “林总,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这个话题她是一个字儿也讨论不了。 “你就说,这姓陆的是不是媳妇迷?现在这个年代,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不多的是?十八九岁搞对象还不能自己处,让家里找了个童养媳来,他——唔!” 林佑隽太想过嘴瘾了,迫不及待想从席欢这个‘事外人’嘴里听见跟他一样评判陆聿柏的话。 但席欢塞他嘴里一个鸡腿,“林总,这鸡腿好好吃!” “呸——”林佑隽把鸡腿拿出来,冲着空气淬了口,“你捅我嗓子眼了!” 席欢歉意笑笑,“你要不说话,也捅不那么深,咱快吃饭。” “没意思!”林佑隽白她一眼,“我是你老板,我跟你一起吃饭跟你八卦,是你的荣幸,你该顺同我一起!” “那你能不能别占用我下班时间八卦?”席欢只好转移话题,“等会儿上班的时候,咱俩就坐在这儿聊。” 林佑隽眉梢一挑,“小姑娘,长得美想得更美,上班还得工作呢!” “那现在下班时间,我休息,谢谢林总。”席欢索性起身,换了个地方吃饭。 跟林佑隽共处一个屋檐下,她愁,好在下午林佑隽有工作处理,没再守着她。 五点钟,下班后她飞速坐公交回家,天黑得早了,骑电动车回柏庄时路灯全亮,她骑得飞快,十五分钟就进了家门,撸起袖子直奔厨房做饭。 早上走的时候,她提前准备出来了食材,约莫半个小时就做好了四菜一汤。 七点半,平时这个点儿陆聿柏该回来了,她耐着性子坐下等。 很快,八点。 又是一等,八点半,她掏出手机给陆聿柏打电话,没两秒被接起,“晚——” “席欢啊,你找聿柏有事?”那端,传来的是柳婧娅声音。 第三十一章:养了几年有感情了 工作一整天,回来急急忙忙地做晚餐,席欢身体里紧绷着一根弦,在这一刻突然崩开了。 他让她停止罢工的第一天,去了柳静娅那里。 “对,你让他接电话。”她语气不由自主地生硬。 那端静了几秒,柳婧娅轻声喊陆聿柏,“聿柏哥,席欢的电话。” 细琐的杂音,还伴着柳婧娅几句轻笑,陆聿柏的声音才传来,“什么事儿?” “饭凉了。”席欢遵循着陆聿柏隐婚的底线,并未直接说什么。 许是她太过直接,陆聿柏富有磁性的声音染着疑惑,“什么?” 席欢不再重复,肯定地告诉他,“就是字面的意思,先挂了。” ‘嘟嘟嘟’忙音传来,这是她破天荒第一次挂陆聿柏的电话。 陆聿柏眉骨收拢,暗下来的屏幕倒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 柳婧娅在沙发上坐着,细柳腰斜靠着扶手,“席欢找你有事儿?” “嗯,我先走。”陆聿柏将手机揣兜里,将沙发背上的外套拿起,搭在臂弯。 “又回去,就不能留下陪陪我?”柳婧娅娇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十分认真地问,“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走。” 陆聿柏唇角噙着笑,“什么?” “席欢大学毕业了,到底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不走?”柳婧娅之前也问过,但没得到过正面的回答。 别墅内,十几米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绚烂的光芒笼罩两人,陆聿柏短发干练,面容英挺,沉默时的他从容淡定。 四目相对,僵持了许久,他唇角忽地勾起,“怎么?你会介意?” 他目光是毒辣的,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柳婧娅性子傲然,被戳破后脸上透着羞恼,但很快就承认,“当然介意。” “陆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喜欢她,留她,毕竟养了几年有感情了。”陆聿柏垂眸,指腹轻轻擦着表盘,指骨分明,性感。 柳婧娅面色掩不住喜悦,又问,“那席欢为什么留下来?” 陆聿柏轻覆在表盘上的手顿了下,不着痕迹地将外套展平,穿上,“你觉得呢?” “因为……钱?”柳婧娅猜,如若不然,席欢也不能去双木上班。 她试探陆聿柏,“那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总不能一直让陆家养着。” 板正的西装穿上,陆聿柏周身多了一丝严谨,“有道理,你有什么好建议。” 果然,席欢是瞒着陆家,偷偷去了双木,并且连林佑隽也不知她身份。 柳婧娅抬起手,帮他整理西装,打趣,“柳家产业都在国外,我帮不上忙。” “这些资料等明天再分析,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陆聿柏转身往外走,吩咐张妈给柳婧娅准备营养晚餐,末了在玄关拿上库里南的车钥匙,匆匆离开。 一个小时后,柏庄。 席欢洗过澡,缩在被子里看喜剧,这是她害怕时分散注意力的有效办法。 看到一半,卧室门开了。 陆聿柏侧身进来,摘腕表,脱外套,目光一眨不眨看她。 “菜还温着,在锅里。”席欢的忍耐度,仅限于留一口饭。 她窝在被子里没起来,但是稍微掀了掀被子,捂得出了一身汗,长发粘连在额头,拢起头发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影。 男人换下衣服洗完澡后下楼,没一会儿又上来,她不清楚他到底吃没吃。 静谧的气氛衍生出一股压抑,但谁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一会儿电视暧昧渐渐浮生,她顺从。 她只记得睡前,陆聿柏似乎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以后做好晚饭早点儿打电话。” “嗯。”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次日,她照旧提心吊胆的去双木传媒。 林佑隽不知在忙什么,没来公司,席欢清净的练习了一天,当天晚上就收到通知。 “席欢小姐,你已经学的很专业了,林总的意思是明天给你开账号发有氧运动教程。” 可以开账号发视频时,席欢的时间宽松了许多,每天把视频做完剪辑好她就能回家。 大学时期的学习不多,毕业后她又一直没上过班,背着陆聿柏到双木倒腾了两天,回去还得兢兢战战做好晚饭,打电话陆聿柏才会从柳婧娅的温柔乡里回来。 她有些撑不住,某天录完视频,等着剪辑师处理的空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佑隽来的时候,她睡得熟,剪辑师把视频处理完了准备喊醒她时,林佑隽赶忙阻止。 “开个小号,发她日常,拍侧脸。” 席欢拍视频是带了口罩的,林佑隽突发奇想给她弄两个号,一个是按照她意愿来,一个是私下偷偷拍她侧脸引热度。 摄影师会意,用相机拍了几张席欢睡觉的视频,跟有氧运动的视频先后上传到两个不同账号。 这事儿是偷着干的,干完了林佑隽就好意把席欢喊醒了,“今天录完了,回家去吧。” “林总。”席欢局促,刚上班几天就在公司睡着了,还是被老板叫醒的。 林佑隽眯起眼睛笑,他眼里的席欢是数之不尽的钱,又是一辆肉眼可见的跑车! 他过于赤裸的目光,顿时让席欢清醒,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你那什么眼神?”林佑隽不满,“嫌弃我?天底下还能有比我帅的男人?” 席欢:“……” 她是真发自心底觉得,林佑隽仅限于不让她反感,但她仍旧更喜欢陆聿柏那一卦。 陆聿柏喜不喜欢她,都不会改变她在感情上执着的毛病。 “谁?!”林佑隽自动把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认,“放眼整个京北,谁能跟我比风流潇洒?” 席欢转身收拾包,“谁跟您也比不了,我刚刚就是没睡醒,不是觉得您不帅。” 她绕过林佑隽想走,林佑隽快一步拦住,“你跟谁‘您您您’的呢?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说得我跟老头子似的。” “那,你能起开吗?”席欢言简意赅地直白,假笑着冲他挥手,“我要下班了。” “等等!”林佑隽的目光突然落在她手机上。 她是握着手机跟林佑隽挥手的,不小心摁到了按键。 屏幕亮了,屏保照片是陆聿柏高中时期的照片,只是侧脸。 年少气盛时的陆聿柏跟现在差别很大,不认识他的人见了这张照片一定认不出,但认识他的必定认的出。 毕竟,他每个时期都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气质和外表。 尤其,林佑隽是他的死对头,对外放话陆聿柏就是化成灰也认识。 席欢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藏。 第三十二章:带你上楼转转? “你躲什么?”林佑隽倾身,想去拉她手,把手机抢过来看看。 席欢拗不过他,硬生生被扯过手腕,手机冲上,映入眼帘的一瞬,有电话拨进来了。 她给李歆芸的备注是‘阿姨’。 “我接电话,林总再见。”趁林佑隽不注意,她甩开手就跑,一口气跑出化妆间很远,才接电话,“阿姨。” 李歆芸在做面膜,说话声音含糊,勉强能听清楚,“过几天你生日,我打算给你办个生日宴会,明天你跟我去逛商场,买几套衣服。” 席欢摁下电梯,目光落在不断跳跃的楼层数字上,“知道了。” “今晚回来,商量一下生日细节。”李歆芸又说。 看样子,要大办。 耳钉和她照顾柳婧娅的事儿还没完,李歆芸肯定要找机会挽回。 席欢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带笑‘嗯’了一声,“谢谢阿姨。” 既然李歆芸要找回面子,她这个养女兼儿媳怎么能不支持。 将陆聿柏的照片封面换掉,她又重新回到化妆间,林佑隽正捧着手机接电话,大笑着说什么跑车。 看到她回来,笑声戛然而止,站在那儿不动了。 “林总,能不能今天加一下班,把明天的也拍出来,我明天想请假。” “你小子,一个女人换我一辆跑车,你——” 林佑隽接电话有开免提的毛病,电话里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迅速挂了,板起脸打量席欢。 席欢对什么跑车、女人不感兴趣,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松一口气,这才接话,“你这不符合公司规定。” “不就是一天一个教程作品吗?”席欢好言好语地商量,“通融一下,要不我周六加一天班,再补一天?” 她态度诚恳,林佑隽是个软心肠,只不过好面子,装得很凶,“这可是你自己要加的,没有加班费!” 席欢忙不迭点头,“好!” 摄影师又回来,重新给她录了一组视频。 林佑隽没走,围着她手机转了三圈,他能明目张胆地抢手机看,但偷偷摸摸的事儿干不出来,一直没好点开她手机看看。 “林总,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手机有消息吗?”席欢递了个机会。 但她递得太明显了,林佑隽站在原地三秒,一整个尬住—— “我才不看别人隐私呢,你自己看。” —— 加录一个视频,席欢五点多才结束,乘公交去陆家老宅,得步行十多分钟。 她挺累的,一步一个脚印,腿都打颤了才走到门口。 身后传来汽车的嗡鸣,刺眼的车灯光芒笼罩着她,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视线逐渐恢复,车灯熄灭,车厢里两抹身影逐渐清晰。 主座的陆聿柏穿着黑色的西装,洁白的衬衫开着两颗扣子,车厢里的灯光柔和,将他雕刻般的五官染上一抹平易近人。 一旁的柳婧娅不知在跟他说什么,胳膊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笑得快要倒到他怀里去。 车灯一熄,两人也才看清楚站在车前的是席欢。 他们一左一右下来,朝站在车前的她并拢而来。 席欢落下手,转身就进入别墅内,踩在鹅卵石的小路,直奔老宅别墅的大门。 偌大的宅院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她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分外清晰,她每走一步心都沉一沉。 “站住。”身后是男人不虞的嗓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十分清晰,“有没有规矩,没看到柳小姐来了?不知道招待客人?” 席欢脚步顿住,她是主,柳婧娅是客,她有什么好躲,好忌惮的? 深吸一口气,她缓过神微笑,“二哥,柳小姐。” 两人上台阶,缓步走到她面前,一道暗影打下来,她面前光线一暗。 陆聿柏插在兜里那只手,被柳婧娅挽着胳膊,另只手的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阔步而来时沉眸扫过她,“跑什么?” “外面冷。”席欢明眸黑白分明,末了开门先一步进去,“请进。” 这话自然是邀请柳婧娅的。 听见动静,李歆芸走到玄关来,把席欢拉到身后,瞪陆聿柏,“少支使她,这么多年哪儿让她招待过客人?” 末了她又冲柳婧娅一笑,“婧娅来了啊。” 陆聿柏轻笑,将外套和柳婧娅手中的礼品,一并交给下人,“妈,小娅买的。” “陆伯母。”柳婧娅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进来,像是没听见李歆芸的轻呵,笑得灿烂,“回国这么久一直想来拜访,工作太忙耽搁了,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你们不会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当然不会了。”李歆芸言语客气,“都是自家人,以后别买礼物了,快进去吧。” 玄关处拥挤,席欢身体快贴着墙,勉强腾出一条路,陆聿柏带着柳婧娅进去。 李歆芸扭过头来看她,“你们怎么把她带来了?” “二哥带来的,我坐公交来的。”席欢实话实说,可这实话扎心,她语气不自觉地浮上委屈。 外面冷,席欢在深秋的夜风中走了十多分钟,鼻尖儿红红的,睫毛上挂了一层雾气。 李歆芸眉头皱起,没再说什么,转身去餐厅,“翠菱,鸡汤熬好了吗?先给小姐盛上。” 翠菱在厨房探头,应声,很快盛了一碗鸡汤,匆匆端出来。 晚餐还没做好,席欢在餐厅里喝鸡汤,陆聿柏带着柳婧娅在客厅坐下。 柳婧娅嘴甜,不仅哄得陆老爷子高兴,陆先良的话也明显比往日里多。 不过陆先良开口便是生意的事情,问了一些柳家在国外的生意,陆老爷子提起当年柳家在国内的影响力。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柳婧娅插不上嘴,略显尴尬。 “他们说话无聊,带你上楼转转?”陆聿柏身体朝柳婧娅这侧倾斜,挨得极近。 柳婧娅点头,但又顾忌道,“会不会不太好?” 陆聿柏起身,扣着她手腕,“没事。” 两人在客厅过来,刚好遇上喝完汤走出餐厅的席欢。 席欢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架势猜出,他们是要上楼。 她极少去陆聿柏的房间,家里的下人也得在他在场并且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进去打扫。 他这是,要带柳婧娅去他房间? 第三十三章:她住我那儿 空气中,陆聿柏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柳婧娅的香水味,有些呛,席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都好久没有来陆家了,你房间是在二楼吗?”柳婧娅边走边歪着头问陆聿柏。 陆聿柏唇角噙着笑,手虚扶着柳婧娅的身体,避免席欢撞疼了她,“是,还是那间……” 他们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稀薄的空气渐渐恢复。 席欢以为,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次数多了,心就麻了。 不曾想,还能感受到疼。 她缓了缓,吸吸鼻翼,抬脚去客厅。 陆先良见她过来,找了个借口起身上楼。 李歆芸示意她坐下,同陆老爷子商量起给她办生日宴会的事情。 “办一个也好。”陆老爷子笑意盈盈,“你说这丫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这么长大了,我记得她刚来时才这么高。” 陆老爷子抬手,比划的高度跟沙发差不多,席欢哭笑不得,“爷爷,我来了之后就没怎么长个子,就是那时瘦了些,哪里像您说的那么矮?” 她一米六七,来陆家时九十斤,像营养不良的。 现在九十九,九斤肉全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丰腴的身材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带着健康的性感。 “不矮吗?”陆老爷子哈哈笑,“反正没聿柏高,被人家一欺负一个不吱声。” 陆老爷子很新潮,追年轻人的剧玩儿年轻人玩儿的东西,是这个家里唯一接触娱乐网络的人。 网上的梗和热句,他信口拈来。 “聿柏可没欺负她。”李歆芸纠正,“聿柏没少管她,把她当妹妹的。” 每次陆老爷子撮合陆聿柏跟席欢时,李歆芸都会跳出来搞破坏。 席欢只是笑笑,不应声。 “当什么妹妹?”陆老爷子板着脸,音量略微拔高,“这是媳妇。” “爸,刚刚我说给席欢办生日宴的流程,您觉得行吗?”李歆芸下意识地往二楼看了一眼,将话题转移了。 陆老爷子轻嗤一声,问席欢,“丫头,对生日宴你有什么要求?” 席欢在陆老爷子身边坐下,摇头道,“我都行,阿姨看着办就行。” “那我这就去准备。”李歆芸不愿再待在客厅,陆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她不爱听,不反驳难受,反驳了陆老爷子就上纲上线。 再让柳婧娅听见了,得不偿失。 客厅只剩下陆老爷子与席欢。 “说好的每天早上给我炖粥送过来,是不是都进了聿柏的肚子?”陆老爷子率先发问,语气没指责,而是调侃,“这小子现在红光满面,看着都胖了。” 席欢愕然,当时难道不是陆老爷子不让她每天送粥过来吗? 她皱着眉头解释,“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就算真熬了粥也不给他喝!” “生气呢?”陆老爷子板着脸,“这臭小子确实该收拾,你俩搬回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他还敢不敢犯浑。” 陆老爷子指的是陆聿柏跟柳婧娅那些绯闻,而今又带着柳婧娅回家的事情。 就算席欢跟他隐婚,但当着席欢的面就跟其他女人出双入对,这不是浑是什么? “搬回来?”柳婧娅惊讶的声音在楼梯口传来,她眸光更为惊讶,看看陆老爷子,又看看身边伫立的男人,“席欢不就住在这儿吗?” 气氛一僵,陆老爷子端起茶盏,品茶,他心里有数,婚前达成的隐婚协议他也要遵守。 “聿柏哥,她住哪儿?”柳婧娅见没人回答,直接问陆聿柏。 席欢也朝他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薄唇轻启,嗓音一贯的冷然,“住我那儿。” 柳婧娅脸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住你那儿?这不合适吧?你们又没血缘关系又是孤男寡女啊!” “他房子多了,谁告诉你住一起了?”李歆芸去院子里打电话,安排席欢生日宴的事情,一回来就听见柳婧娅问这话,当即开口。 “没住一起?”柳婧娅觉得气氛不对,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也不解释,她索性又说,“那她就是住在聿柏哥名下的房子里?我觉得,也不太合适,席欢,你自己不这么觉得吗?” 席欢坐得笔直,与陆聿柏对视了几秒,男人眸光深邃黯然,不慌不躁的模样,仿佛眼下迫在眉睫的危机画面,与他毫无关系。 她唇瓣微动,将难题丢过去,“二哥安排的,我听他的。” 这下气氛更僵,李歆芸急,却不知该说什么,瞪一眼席欢后,给陆聿柏使眼色。 后者压根没看她,她憋着一口气。 柳婧娅反手揪了揪陆聿柏的衣袖,“你安排她住你的房子?” 陆聿柏站在楼梯口,身体抵着墙壁,头也不低地把柳婧娅的手捉住,面容蒙着一层宠溺和无奈,“我妈安排的。” “对,是我安排的。”李歆芸不痛快极了,“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将来陆家都是聿柏的,席欢住在老宅不也等于住他房子?” “这不一样,万一传出去别人会误会的。”柳婧娅又往陆聿柏那边靠了靠,委屈地反握他的手。 李歆芸哼了一声,“我们陆家的事儿,谁管得着啊?要这么说,就把那套房过户到欢欢名下吧,这样就光明正大的!” 她对席欢的袒护程度,远远超过了柳婧娅的预测。 柳婧娅的目的非但是把席欢赶出陆家,还得把她赶出京北。 一套房子落户到席欢名下,席欢怎么可能走? 她晃了下陆聿柏胳膊,眼神示意着什么。 陆聿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双腿叠放,侧目看向席欢,“房子,你要吗?” “要。”席欢回答得干脆利落,送上门来的,她为什么不要? 柏庄可值不少钱,看陆聿柏跟柳婧娅这勾勾搭搭的样子,一年之期八成挺不到,到时候就算李歆芸不给她钱,她把柏庄卖了就是。 “你觉得呢?”陆聿柏又回过头去问柳婧娅,“给不给她?” 柳婧娅毫不犹豫地说,“阿姨说得有道理啊,陆家的事情旁人管不着,过户多麻烦啊,算了吧。” 陆聿柏轻笑,随即做了决定,“好,那就不过户。” 第三十四章:席欢不行,她也不行! 席欢垂在腿上的手紧紧捏着裤子,指尖泛白,强行将目光在两人身上收回来。 视线收得回,耳朵捂不住,柳婧娅开心笑了,软声细语跟陆聿柏撒娇。 “吃饭。”陆老爷子从沙发上起身,路过陆聿柏身边时,踢了一脚他并不碍事的腿,“坐正了,像什么样子!” 陆聿柏将腿放下,他自幼是跟着陆老爷子长大的,那时陆先良和李歆芸忙工作,他与陆老爷子感情极深。 不论对错,陆老爷子打他他都从来不还手。 不过陆老爷子舍不得打他,席欢记忆以来,毕业那晚他们睡了,陆老爷子知道后用藤条抽他,抽得他后背满是血痕,到现在还有几道印子。 让他跟席欢道歉,不论是谁酒后失控,都是女孩子吃亏,末了还罚陆聿柏跪了一宿。 这事儿以结婚告终。 今天这一脚,是那次之外为数不多的陆老爷子动粗。 陆聿柏仍旧是不吱声,收敛了姿势后,起身搀扶着陆老爷子,柳婧娅立刻去了另一边搀扶。 以往用餐陆先良和李歆芸坐在一侧,席欢跟陆聿柏坐在另一侧。 今天位置有所变化,陆先良和陆聿柏坐在一侧,李歆芸带着席欢坐。 柳婧娅本应到席欢旁边坐着,但她没按规矩来,直接去了陆聿柏旁边。 饭桌上安静,但毕竟有客人在,陆老爷子时不时客气两句。 陆聿柏给柳婧娅布菜,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喜好,低声同她交谈,对她的照顾远超过了主人对客人的热情。 “我吃饱了。”席欢放下碗筷,“我上楼去拿点儿东西。” 她知道她该忍忍,不忍也改变不了现状。 但比起留下来快要控制不住情绪失态,她还不如体面地离场。 眼不见心不烦。 “去吧,等会儿下来还有水果呢,都是你爱吃的。”李歆芸叮嘱了一句。 席欢颔首,转身上楼。 她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陆聿柏的沉眸中,直至在二楼拐角处消失不见,他才敛回目光,又给柳婧娅加了一些菜。 二楼安静,将房间的暗灯打开后,席欢在书桌前坐下,掏出笔记本翻开,唰唰唰地写起来。 陆聿柏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大半张纸都写满了,还不够她泄愤,那一页纸都被戳烂了两个洞,她又翻了另外一页,继续画。 不知过了多久,两三页纸都被糟蹋了。 她合上本,扔回抽屉里,起身匆匆下楼,在后门下楼直接去小花园里透气。 花园里亮着路灯,但被一棵玉兰花树挡住了些许光芒,斑驳的光芒照在席欢身上。 她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 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太过突然,突然到她再反应过来,来的人已经开始交谈,她才反应过来。 “陆聿柏,你是想气死我?从小到大我就让你少跟柳婧娅玩儿,你怎么就不听呢?还把人给我带家里来,你——你什么意思?” 玉兰树那边还有一大簇常青绿植,李歆芸矮一些,只露出半个头。 陆聿柏身姿挺拔,绿植只能到他胸口,他身上被镀了一层冷白的月光,“那是您的偏见。” “我偏见什么?”李歆芸越说越来气,想到什么似的问,“你是不是亲席欢的时候让她看见了?” “没有。”陆聿柏否认得干脆利落。 他心里有数,出了柏庄就规规矩矩的。 除非是在他车上。 席欢不想听,但无处可逃,尽可能地缩小存在感,免得被他们发现。 “没有她怎么一上来就这么针对席欢?”李歆芸刚说完,又十分笃定的说,“一定是她妈教唆的,那个长舌妇就喜欢插手别人家的事情,教出来的女儿也小家子气,事儿多!” 柳家是在席欢来陆家之前搬走的,她对柳家不熟悉,但李歆芸向来没这么失态,讨厌一个人过。 私下里也说过哪个贵太太八卦,远不如她此刻说起柳婧娅的母亲讨厌。 席欢向前探了下头,陆聿柏站在路灯下,五官愈发深邃,眉头耸的很高,语气也带着不悦,“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李歆芸挥了下手,“以后少把人给我带回来,席欢不行,她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陆聿柏侧身,面露执着,“您觉得谁行?” 李歆芸比他矮了一头多,全靠气势压他,挺着腰板瞪他,“等你跟席欢离了婚,好姑娘有的是,到时候我喊过来挨个给你挑,你就死了柳婧娅这条心!” 陆聿柏薄唇紧绷,下颚线条清晰,沉默,但沉默中的执拗很浓。 李歆芸放下话就走,毕竟柳婧娅还在屋里,她也只是找个借口把陆聿柏喊出来教训两句。 大概是实在看不过陆聿柏对柳婧娅的特殊对待。 席欢又蜷缩着坐回来,下颚抵在膝盖上,乌黑的长发倾泻,月光铺洒在她身上。 当初陆老爷子做主,让陆聿柏娶她时,李歆芸不答应,陆先良不答应。 陆老爷子以年纪大了,想要曾孙为由,打感情牌,陆聿柏孝顺,答应了。 可李歆芸跟陆先良那儿还是不答应,才有了各退一步,婚后一年她若不能怀孕就离婚的协议。 四个人遵守着规矩,陆老爷子再喜欢她也不会跟外界说他们结婚的事情。 李歆芸是疼她,气了没多久,喊她过来敲打一顿,说了一年后给她五千万的事情,态度也很明确,不会认她这个儿媳妇。 从始至终,席欢的意见不重要,没人问过她是否想嫁,一年后是否想离。 如今,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看到陆聿柏和柳婧娅愈发亲近的关系,是否会难过,她这个妻子的尊严……到底在哪里? 眼眶一热,豆大的泪滴落下,砸在地上,忽然一抹阴影在她头顶灌下。 她赶忙借着放下腿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 那影子是陆聿柏,他指缝里夹着烟,最烈的那种,一口烟气灌下来,呛得她立刻咳嗽起来。 她咳嗽得前俯后仰,陆聿柏掐了烟,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背,“谁让你在背后偷听人家讲话的?” 第三十五章:不讨厌她,讨厌我? 男人的指尖微凉,那温度似乎是顺着她颈肩的皮肤,渗入血液中,蔓延至四肢百骸。 席欢稳住呼吸,抓着他手腕去挣脱,被他摁得抬不起头,很狼狈,她羞恼,“我先来的,是你们自己没发现我!” “强词夺理,坏毛病。”陆聿柏直接给她加了一等罪。 “阿姨骂你,你冲我撒什么气!”席欢挣脱不开他的手,索性伸出手,朝他腰上掐了一把。 陆聿柏腰腹精壮,硬实,一把掐下去,她手酸,他纹丝不动。 推搡半天,她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他怀里,背脊贴着他胸膛,挺翘圆润的臀部贴合着他大腿。 夜晚的宅院花园里安静,路灯突然晃了下,暗了许多。 席欢身体紧绷,紧紧贴合着的情况下,她清晰地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敢再动,由他固着腰。 他下颚抵在她颈窝,呼吸喷洒下来,灼热又粗重。 见他钳制的力气小了许多,席欢扭扭身体,想在他怀里出来,却又被他强而有力的小臂揽回去。 “别动。”陆聿柏声音沙哑。 “让我走,你冷静一下。”席欢自认为不是那种贪图这档子事儿的,但每每跟陆聿柏接触,她便无法拒绝。 他应该也一样,这时间地点不合适,她走了他才能冷静。 陆聿柏侧头,薄唇在她耳垂吻了吻,隔着发丝,唇温滚烫。 “刚刚听到什么了?” 席欢身体一僵,沉默不语。 “讨厌你阿姨吗?”陆聿柏狭长的眸侧睨着她。 她摇头,摇得干脆利落。 李歆芸有多疼她,她心知肚明。 陆聿柏眸色淡漠,松开她,直起身子,板着她肩膀将她转向他。 抬手整理她额前乱了的头发,嗓音漠然,“当初她不同意你嫁给我,你要嫁不进来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知道吗?” 席欢点头,很快又摇头。 按照席恒远的脾气,陆家若不同意,他就把这事儿闹大。 陆家多年来从没有闹过什么绯闻,陆聿柏的哥哥又是那个身份,不会真撕破脸去赌。 这也是为什么陆先良和李歆芸那么反对,最终还是答应了的原因。 所以她如果不嫁过的是什么生活的假如,压根不存在。 “不讨厌她,讨厌我?”陆聿柏挑起她下颚,面部线条紧绷,“没良心。” 席欢怀疑他看了她刚刚写了三页的‘陆聿柏讨厌’。 他指尖儿的烟味浓,她皱起眉头,抓着他手腕又开始较劲。 “聿柏哥。”柳婧娅从客厅出来,冲着这边喊了一声。 陆聿柏突然收力,席欢一屁股坐在了草丛里,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这边光线昏暗,柳婧娅并未过来,但依稀看到这边有人影晃动,“聿柏哥?” 陆聿柏在昏暗中走出,轮廓分明的身形渐渐清晰,“怎么出来了?” “爷爷说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柳婧娅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抽根烟。”陆聿柏刚刚抽过烟,身上的烟味浓郁。 柳婧娅娇声娇气地退开一步,“你答应过我的,戒烟。” 陆聿柏轻笑,拍拍身上的烟气,哄她,“抽了这么多年,虽然没大瘾但一下戒不掉,一步步来。” “那行吧,我们走吧。”柳婧娅刚想上前挽住他胳膊,被烟味呛了一下,又迅速退回去,老老实实地走在前面。 脚步声渐行渐远。 草丛里窝着的席欢揉着酸痛的屁股站起来,扫了眼进入客厅的两人,转身又从后门回了二楼。 推开卧室门,门内坐着李歆芸。 她审视的目光看席欢,“你去哪儿了?” “晚上吃多了,我到后边散散步。”席欢走进来正要关门,被李歆芸阻止。 李歆芸,“这么晚了没公交,你跟着你二哥一块儿走吧。” 席欢动作顿住,她本打算今晚住在老宅的。 这几天被折腾得不轻,想图个清净,再者说——陆聿柏必定要送柳婧娅,今晚回不回是个未知数。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他们在等你。”李歆芸起身,催促着她出门。 陆聿柏送柳婧娅回家,车上多了个席欢,对两人来说没任何影响。 她坐后面,柳婧娅坐副驾,身体朝陆聿柏那边倾斜,“你留我那张丑照那么久,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拿出来取笑我?” “不取笑就当个纪念。”陆聿柏揶揄,打趣。 柳婧娅伸手拍他肩膀,手顺着他臂膀下滑,顺势就搭在他胳膊上不动了,“谁会拿丑照来当纪念?” 红绿灯路口,车稳稳停下,陆聿柏转过头,唇角噙着笑,“不丑。” “讨厌。”柳婧娅娇嗔,瞪他,笑得灿烂,半晌像想起什么,回头,“别闹了,席欢还在车上,先送她?” 席欢表情木讷,侧着头看窗外璀璨的夜景,脑海里怎么也想象不出,陆聿柏这会儿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敢看,那表情是柳婧娅专属的,对柳婧娅来说是宠溺温柔的,对她来说是窒息的。 陆聿柏骨节分明的大掌操控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开车,对柳婧娅做到句句有回应,“她那儿远,不顺路。” 柳婧娅娇哼一声,“我想知道,你弄了套什么房子给她住,你该不会是不想让我去吧?” “你问她。”陆聿柏善于推脱,“毕竟是她的住处。” “可房子是你的啊。”柳婧娅完全把席欢当成‘租客’看待,别说过去看看,陆聿柏就算是要把房子卖了,席欢管得着? 席欢指尖捏着一撮头发,淡淡地说,“柳小姐要是还介意,就听阿姨的,把房子过户吧。” 一句话,柳婧娅顿时无声了。 陆聿柏在后视镜睨她一眼,面色不辨喜怒,捏了根烟咬在嘴里,一直没点火。 碧海湾门口,他进去送柳婧娅,送进门内不行,还送上了二楼,把卧室的窗帘给人家拉上。 席欢肩膀抵着车门,抬眸看着二楼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卧室。 记得当时陆聿柏设计这套别墅时,二楼只有一间卧室。 外界传,他是只想跟妻子住在这儿,不希望别人来打扰。 后来有很多房产推出了这种房型,极受新婚夫妻的欢迎。 男人在别墅出来,唇间明灭交错的烟火勾勒出他轮廓。 上车后,他将库里南掉头,汽车平缓行驶在马路上,他将只吸了几口的烟火掐灭。 一路无言,黑暗中的沉默让逼仄的车厢气息压抑。 席欢落下一截车窗,冰冷的夜风吹进来,吹散她的满头乌发。 回到柏庄进入别墅内,她和陆聿柏千篇一律的相处模式开启。 这模式中有着她无法自拔的欢愉,也有着数之不尽的心酸。 次日一早,李歆芸过来接她。 她收拾好下楼,司机将车门打开,不待她进去便看到车上除了李歆芸,还有柳婧娅。 第三十六章:难伺候 柳婧娅朝她一笑,“陆伯母说给你去买衣服,我想着你生日怎么也得送你礼物,就跟着一起,你现场挑。” 李歆芸脸色不怎么好,八成是不愿让柳婧娅跟着的。 但到底为什么跟来了,不得而知,可席欢猜一定是陆聿柏的手笔。 她弯腰上车,在李歆芸旁边坐下,“谢谢柳小姐。” 柳婧娅拼了命想以陆家人的身份对待席欢,今天跑出来这一遭,她非但死乞白赖地给席欢买了一条珍珠项链,还给李歆芸买了玉手镯。 席欢不想要,但李歆芸做主让她收下了。 至于李歆芸的手镯,席欢觉得她故意挑了一个贵的。 中午柳婧娅又请她们吃饭,一天下来花了上百万,柳婧娅连眼睛都没眨。 就算如此,李歆芸也不说她好。 散场时,柳婧娅没跟着她们一块儿回去,车上只有席欢跟李歆芸。 李歆芸把上百万的玉手镯随便丢在座位上,“从小娇生惯养,我看她还不如你大度,都是些小心思。” 大度?席欢若有所思,她这个做妻子的,眼睁睁看着老公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从不吭声,是挺大度的。 但若不是处境艰难,她不想大度。 “过两天来试旗袍尺寸的时候,你自己来吧。”李歆芸看了眼她手里的珍珠项链,“宴会那天别听她的,几万块钱的破项链配不上那套旗袍。” 席欢眉目精致,有着南方女人的韵味和气质,李歆芸给她选了一条浅粉色的旗袍,一个劲儿地夸好看。 柳婧娅跟着夸,末了说珍珠项链跟旗袍配,就给席欢买了项链。 虽未直接说,但就是让席欢在生日那天佩戴的意思。 “好。”席欢仗着李歆芸的意思,顺自己的心意,她也压根不喜欢。 回到柏庄,她随手将珍珠项链放在玄关,换下鞋进屋,准备晚餐。 温南音给她打电话,吐槽了下医院每天什么奇葩人都能看到。 席欢听着她说,她脾气火爆,土生土长的京北人却只跟席欢合得来。 上班摸鱼给席欢发微信,遇到高兴、难过的事情也第一时间找席欢。 “解气。”吐槽够了,温南音长舒一口气,“你录的有氧视频我看了,戴着个口罩,注意力全在你身材上了,真带劲。” “这个是看人气值还是什么?”席欢停下手上的动作,跟她取经。 温南音一顿解释,末了给她一个总结,“你这才发了两条视频,人气已经够可以了,持之以恒必定有爆起来的视频,人气会一下子暴增。” 闻言,席欢松一口气。 “检查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定好时间直接过来。”温南音声音突然压低了许多,“我得去忙了。” 电话挂断,屏幕暗下来,一滴不知何时沁在屏幕上的水珠折射着灯光。 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倒映在水珠上,席欢眨了眨眼睛,看了两遍才蓦地转身,“二哥。” “安排什么?”陆聿柏指骨分明,解袖扣,意味深长的眸光看着她。 温南音咋咋呼呼的说话声音太大,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席欢都没发现。 她心漏跳一拍,强装镇定,“就是去检查,有南音帮着走后门,我们可以不预约不排队。” 陆聿柏眉梢轻挑,“我跟院长打个招呼的事。” “那……”席欢赶忙说,“不好,万一院长多问两句,知道是你做这种检查,会怀疑的,而且阿姨不喜欢欠人情,你上次为了柳小姐已经欠过人情了。” “你倒是体贴。”陆聿柏挽好袖扣,强而有力的小臂肌肉分明,他双手插入兜里,阔步走过去靠在橱柜上,睨她,“礼服定好了?” 席欢点头,转过身继续准备晚餐。 “买什么了?”陆聿柏目光落在她腰上,上衣掀起一截,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阿姨给我定了旗袍。”席欢顿了几秒,又添一句,“柳小姐给我买了珍珠项链。” 陆聿柏目光上移,落在她脸上,沉眸深谙不可见底,“喜欢吗?” 席欢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嘈杂,水雾嘭溅在她身上,她答非所问,“南海出珍珠。” 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海人,就算没戴过贵重的珍珠项链,见多了也就不感兴趣了。 “难伺候。”陆聿柏轻嗤,折身上楼。 她一直都挺娇气的,饭菜不合口味宁可饿着也不吃,但她从来不会说什么。 瞥了眼陆聿柏,她又转过身继续折腾饭菜。 香气四溢,席欢思绪渐渐飞远。 距离她生日还有六天。 以前每年他都送礼物,他送东西不看价钱,看到适合她的就买,她本身也不在意价钱,把那些东西都收藏起来。 今年呢? 她咬咬嘴唇,发消息喊他下楼吃饭。 —— 六天,她在陆聿柏眼皮子底下忙工作,前一天又去跟林佑隽请假。 她第一次来林佑隽办公室,敲了两下门,林佑隽的声音传来,“进。” “林总。”她推门进来,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林佑隽拉着到大屏幕前显摆。 “看,这车好看吗?” 屏幕上,是林佑隽跟一辆蓝色的跑车合影,席欢不懂车,但跟林佑隽沾边的一定是很贵的。 她点头,“好看。” “谢谢你啊!”林佑隽笑得合不拢嘴,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 甚至激动地握住席欢的手,又使劲握了握。 席欢嘴角抽搐,“谢我干什么?难道……我这几天就已经给你赚了一辆跑车钱?” 林佑隽笑容一僵,松开她的手,“那倒不是,那个——你找我有事儿?” “嗯,我明天想请假一天,有事。”席欢见他高兴,估摸着没太大问题,“明天的视频已经录好了。” “请吧。”林佑隽挥手,折回办公桌前坐下,抖着二郎腿又欣赏起他的车来。 席欢转身要走,目光冷不丁触及他桌子上一张请柬。 熟悉的烫金封面,火漆印章,显然是尚未拆封。 席欢呼吸一滞。 这是陆家为她生日宴发出的请帖。 可陆聿柏和林佑隽是死对头,她的请柬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指着请柬,余光打量着林佑隽。 林佑隽目光顺着她手看去,没几秒,脸瞬间就黑了。 第三十七章:宣布小童养媳的身份? “我千辛万苦弄来的。”林佑隽咬着后槽牙说。 席欢心里‘咯噔’一声,“你要去参加陆家的宴会啊?” 她就说陆家就算发请帖,也落不到林佑隽的手上,可林佑隽想方设法的弄张请帖来干嘛? 林佑隽抬手拿过请帖,撕开便要看看,“我才不去呢,给别人弄的,我倒是要看看陆家是不是要借着生日宴会的名头,宣布那小童养媳的身份了?” “别!”席欢飞快前倾身体,一把将请帖抢回来。 她动作快的林佑隽再反应过来,手里已经空了。 被撕开一个口子的请帖落入席欢手中,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跟林佑隽的距离,生怕林佑隽抢。 四目相对,林佑隽又惊又懵。 “那个,你既然是给别人弄的请帖,就别打开了吧,不太好。” 意识到自己过激了,席欢又站回原位,但仍旧拿着请柬不撒手。 林佑隽一拧眉,毫不客气地说,“爷给他请柬都是给他脸了,别说拆开,我就是丢到他脸上他都得弯下腰去抢,他给我添了多大麻烦啊,那姓陆的——” 提起‘陆’这个字,他脑子就嗡嗡的,半晌挥手说,“算了,老子真不看了,看见就烦。” “对,那个姓陆的不是好人。”席欢把请柬放回去,顺着他骂了一句,“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不跟他沾边。” “嘿。”林佑隽觉得稀奇,咧嘴一笑,“我都准给你假了,今儿怎么嘴这么甜?” 席欢悻悻一笑,她有些摸透了林佑隽的脾气,既然说不看就不会看,提着的心落下,“林总,您人这么好,还有人把您气成这样,那一定是他不对,我实事求是而已。” 这话林佑隽受用,说在他心坎上了,“好好好,再许你两天假,什么时候用提前拍出一天的视频来就行,不用跟我报备了!” “谢谢林总!”转危为安,甚至还多了两天假期,席欢高兴的同时还纳闷林佑隽到底给谁弄的请帖? —— 陆家老宅。 偌大的庄园人来人往,之所以将席欢的生日宴会举办在这儿,是为了宣告众人,席欢就是陆家的人。 后花园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数十米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和鲜花。 上午十点钟宴会开始,一早陆聿柏就驾车离开柏庄,席欢又是自己坐公交过来的,身为主角她有些姗姗来迟。 李歆芸让她赶快上楼换衣服,她换好衣服在落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只是一扫,便看到陆聿柏跟柳婧娅齐肩走进来。 她唇瓣紧绷,手指不由地搓着衣角,目光追随着他们移动。 他们所到之处,贵太太们热络寒暄,打趣,什么‘般配、郎才女貌’之类的字眼,不断涌入席欢的耳朵里。 陆聿柏极少跟贵太太们打交道,偶尔不得不应酬也是寡淡礼貌的寒暄两句。 今日不同,他唇角含笑,如沐春风,认真附和柳婧娅跟贵太太们的每一句交谈。 柳婧娅一身大红色的齐肩礼服,长发披散,俨然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姿态。 她的气焰高涨,仿佛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席欢。”李歆芸推门而入,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她一怔,面色的迫切很快被惊艳掩下去,“好看,走,下去!” 以往席欢跟着李歆芸参加宴会,不是主角,李歆芸不好给她往艳压群芳的方向打扮,甚至还有意压一压她与生俱来的气质,怕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今日不同,她是主角。 她颔首,刚走到李歆芸身边,李歆芸就伸出胳膊来,她顺势挽住,姿态亲昵宛若亲母女。 两人在别墅后门下楼,上午十点钟的阳光明媚,照在席欢身上,她皮肤白若凝脂,五官精致皮肤紧致。 粉色的旗袍不多见,有着古韵和俏皮,气质绝佳又不失朝气。 她刚出来,霎时三五成群的贵太太齐齐看过来,眼前纷纷一亮。 李歆芸唇角压不住的上扬,带着席欢进入人群,“欢欢,快跟大家打招呼。” “吴伯母,张伯母……”这伙人是跟李歆芸关系最好的,席欢见得最多,印象深刻。 她微微颔首,一笑间唇红齿白,年轻温柔的样子看得这群贵太太不禁感慨。 “年轻可真好,瞧瞧这小脸,这小腰,一掐一把,将来谁娶了,谁有福气。” “还得是陆太太会养,可能是跟陆太太跟久了,我竟是觉得她眉眼挺像陆太太的,好看!” “人家底子好,咱们年轻时一样的嫩,可不如人家这模样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夸席欢的同时还不忘了把功劳往李歆芸身上推。 他们不推,李歆芸也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家姑娘也不差,别再说了,欢欢脸皮薄,脸都红了。” 如此直白的被夸漂亮,席欢确实禁不住小脸泛粉。 “小姑娘面子薄,正常。”吴夫人笑了笑,目光触及席欢颈间的项链,眼睛一亮,“歆芸,这可是你上次在美洲拍回来的项链?” 那是一条红色宝石项链,定完旗袍没两天,李歆芸就让司机把这项链送到柏庄,让她今天戴。 她记得这条项链,是李歆芸特别喜欢的,特意跑到美洲拍回来,价值八位数。 吴夫人这一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纷纷讨论起这条项链的价值不菲。 “就是那条,好看吧,欢欢戴着好看,不枉费我那么远拍回来!”李歆芸扭头,给席欢把长发挽到耳后,骄傲又欣慰,“一眨眼她又大一岁,她越来越懂事,贴心……” 李歆芸疼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先前李歆芸犯了腰疼的毛病,她给李歆芸熬中药敷,敷完了按摩两个小时,尽心尽力。 一刹间,席欢在陆家的地位重新被定位。 李歆芸分明把她当亲女儿疼,压根是柳婧娅这个‘准儿媳’比不上的。 不过,陆聿柏始终站在柳婧娅身边,旁人也不敢怠慢了,‘准儿媳’跟‘亲女儿’一样的两人又不犯冲突,众人一块儿恭维。 宴会气氛一再高涨,席欢随着李歆芸游移,渐渐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由自主将注意力放在陆聿柏那边。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未打领带,领口松着两颗扣子,从线条优美的下颚到凸起的喉结,再到性感的锁骨,拉满性张力。 男人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显得平易近人,她是无法抗拒这种状态下的陆聿柏带来的悸动。 正走着神,手腕突然被人扯住,还没等看清楚什么情况,一个穿着黑色裙衫的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席小姐,我儿子之前冒犯了你,求求你让陆家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章家吧!” 第三十八章:席欢要挑相亲对象啊 事发突然,妇人跪下后就痛哭流涕,嗓音很大,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 席欢被吓了一跳,胳膊被妇人扯住,很快就出了红印子。 “干什么的!?”李歆芸面色一沉,拦在席欢前面,推了那妇人两把。 妇人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越抓越紧,席欢胳膊上的肉被扯得疼。 “管家!”李歆芸生气,冲一旁愣住了的管家喊,“还愣着,快把人给我丢出去!” 下人们在四处聚拢过来,纷纷去拉那妇人。 席欢一只手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拽,整只胳膊跟要断了似的,突然胳膊上力气消失,她一趔趄往后倒。 腰间一紧,男人强而有力的小臂勾住她腰肢。 她撩起眼皮,目光落在陆聿柏蕴着一层冷意的脸上,他扫了眼被管家往外拉的妇人,眸色淬着冰碴,又折回目光,抓住她手臂细细打量。 手腕有被抓着不放掐出来的红印,有挣扎间不知被谁挠到了的指甲印。 她被吓了一跳,乌黑的眼眸湿漉漉的,无措又慌乱,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陆聿柏手臂圈了她半个身子,顺势将她旗袍抚平。 “陆夫人,我求求你们家放章家一条生路吧!我儿子有眼不识泰山——” 妇人是章太太,有人认出她来,想起最近章家麻烦不断,交头接耳的议论:莫不是章家出事,跟陆家有关? 李歆芸压根不知这事儿,脸上还带着盛怒之气,闻言看向陆聿柏,小声质问,“怎么回事儿?” 陆聿柏搂在席欢腰间的手松了松,面色如常道,“章家在林家的场子欺负了人,林家怕我们陆家怪罪,你们章家要找也得找林家,与我们无关。” 说是无关,但可在场的都是人精,你陆家不找事儿,人家林家能这么咄咄逼人? 可章家算什么,没人帮衬,众人冷眼旁观。 章太太被人抬着丢出去的,陆家不承认意味着,章家的灾难还没结束。 她在陆家门外叫喊了几句,门口的保安只能将她驱逐到离陆家门口更远的地方去。 这么一闹,宴会气氛变了几许。 李歆芸又问席欢怎么回事儿,席欢将那晚的事情如实告知。 她侧目看了一眼陆聿柏,心头颤颤,难怪林佑隽骂他,感情他是自己不出手,逼着林家出手。 这事儿她再没提过,可始终像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这一刻,这根刺被彻底拔除,拔除得干干净净,心底忍不住泛暖。 “好一个章家。”李歆芸最讨厌圈子里这些不入流的人,拍拍席欢的肩膀,“以后不许去那些地方了,听见没?” 席欢点头,“知道了,阿姨。” 李歆芸动动唇,冷不丁见席欢站在陆聿柏前面,小家碧玉,光说容貌跟陆聿柏可比柳婧娅般配多了。 她心里一阵哆嗦,拉着席欢到自己跟前来,“行了,你去忙吧,这事儿回头再仔细商量,章家是混,但别坏了咱们跟林家的关系。” “嗯。”陆聿柏垂眸,睨着站到李歆芸旁边的席欢。 她朝他看过来的眼神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他甚至能看清她眼底自己的面容。 他呼吸一顿,敛回目光,整理好衣衫转身朝柳婧娅走去。 那端站着的柳婧娅脸色不怎么好,陆聿柏过去后就红着眼眶转身往角落里走去,闹脾气了。 陆聿柏追过去了。 席欢垂下眼帘,刚被填得满满的心一下空了许多。 帮她是他自尊心作祟,哄柳静娅才是被他重视,放在心尖尖上。 她转身跟李歆芸离开。 这事儿发生了,李歆芸自然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将章雷欺负席欢的事儿全盘托出。 “欢欢招人,她来了京北我就不让她单独出去,那次是跟着她二哥出去的,还是被钻了空子,她二哥也是没想到,林家的场子上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怕跟我没法交代,自己就处理了这事儿。” 方才事出突然,李歆芸一脸不知情被众人看在眼里,她的解释无非是告诉众人,陆聿柏是怕席欢出事儿他挨骂,才瞒着她自己处理的。 众人信她说辞,把章家贬了一顿。 “席欢,你以后可得注意,长得太漂亮了要懂得保护自己。” “陆夫人以后要操心了,她现在是大姑娘了,给她找个婆家吧,有男人保护,陆夫人也就能省心一些。” 这话题一出,瞬间就有人动心思。 就算席欢不是李歆芸的亲生女儿,可依照她在李歆芸心里的地位,娶了席欢等于跟陆家交好。 “席欢,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吴夫人趁机发问。 吴家有个儿子,今年毕业,比席欢小一岁,前些日子吴夫人还对外声称儿子要读研,这会儿就打听席欢,显然是中意席欢。 席欢下意识地看向李歆芸,李歆芸笑容浅浅,“她才刚毕业,我可舍不得这么早就嫁出去。” “你把她嫁到京北,天天也能看见!”吴夫人打趣完,还是问席欢,“你谈过恋爱了吗?” 李歆芸撞了下席欢胳膊,给她使眼色。 她扯出一抹笑容,有些不自在道,“没谈过,阿姨不让谈。” “歆芸,你这就管得宽了!”吴夫人明显更高兴了,感情史是这圈子里很在意的,谁家也不愿要婚前不清不楚的儿媳妇,“孩子都这么大了,先不结婚谈个恋爱总是正常的!” 李歆芸含糊其辞,“怕她吃亏。” 吴夫人来劲,“那不能随便找男人,咱们这圈子里的小辈儿不都是有绅士风度的,谁也不能欺负她啊……” 在吴夫人的极力说和下,李歆芸明显动心了。 不过碍于席欢跟陆聿柏的一年之期还没满,她只能说,“顺其自然吧!” 她不松口,吴夫人就抓着席欢不放,问东问西。 就算这群人都不知席欢跟陆聿柏结婚了,席欢也不自在,她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不好驳吴夫人的面子,对吴家跟陆家的关系造成影响。 结果,她的模棱两可在别人眼里看来成了有意愿,但害羞。 今天来的除了贵太太们,还有江纪琛他们几个跟陆聿柏关系不错的。 有个姓凌地跑过来,风风火火的,“聿柏,席欢要从这群人里挑对象相亲啊?她不回南海了,要在这儿嫁人吗!?” 第三十九章:没给她买礼物,跟我闹了 陆聿柏懒散地坐在藤编椅上,整个人被阳光笼罩,听了这话狭长的眸眯起,头顶的烈阳也遮不住他周围散出的寒意。 “是吗?”他嗓音却是淡淡,朝人群里扫了一眼。 席欢坐在李歆芸身边,众人同她说了什么听不清,但她面色含羞,时不时附和两句什么,相谈甚欢。 他握着酒杯的手拳了拳,不动声色地敛回目光。 “是啊!”姓凌的小子比席欢大了一岁,叫凌远,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妈说吴家兴趣最大,让我悄悄跟席欢接触一下。” 凌家远不如吴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但依照陆家的脾气选就选席欢喜欢的。 若凌远能先一步跟席欢处上,就没吴家什么事儿了。 凌远这话一出,后脖颈发凉,看到男人投来的目光,立马噤声。 江纪琛嗤笑,“怂瓜蛋子,二舅哥一个眼神话都不敢说了?” 他的打趣瞬间让这圈人哄堂大笑,陆聿柏也笑,只是那笑意远不达眼底。 他甚至还调侃了句,“我看谁敢喊我这声二舅哥。” “聿柏哥!”柳婧娅娇嗔,她还不高兴着呢,就算陆聿柏解释是林家会错意了,她也不高兴章家那事儿。 对席欢的排斥又上一层楼,恨不得她现在赶紧离开京北,居然还要嫁在这儿? 陆聿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末了放下空杯敛起神色,一本正经同她说,“叫的是二舅哥,你害羞什么?” 柳婧娅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一下通红,不高兴被羞涩代替,伸出手来锤他胸口。 “凌远,还愣着,叫二舅嫂。”江纪琛不轻不重踢了凌远一脚,凌远也被逗得面红耳赤。 凌远是这群人里最小的,平时咋咋呼呼闹得厉害,江纪琛爱逗他,没怎么把席欢要相亲嫁人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时调侃上瘾,半晌往陆聿柏那边看了眼,冷不丁看到男人含笑的眸中一片冷,立刻收敛。 这边气氛高涨,年轻人说说笑笑,席欢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来。 她不好不给诸位夫人面子,笑得腮帮都僵了还在寒暄,瞧见柳婧娅捶了陆聿柏胸口那一下,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找了借口,起身去洗手间。 她前脚走,后脚吴夫人就拍李歆芸,“歆芸,咱们这层关系,你明白我意思吧?” 李歆芸哪儿能不明白?可她有所顾虑,席欢现在可是跟陆聿柏结婚了,万一出什么岔子泄露,岂不是戏耍人家吴家呢? “干什么?”见她犹豫,吴夫人板起脸,“还瞧不上我儿子了?” “当然不是。”李歆芸立马否认,随即推脱,“就是,我想尊重她的意见,再者说她只是我养着,也不是我亲女儿,我做不了主啊。” 吴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说,“我也明事理,咱们先不声张,让两个孩子处处,行就行,不行谁也不告诉,不影响两家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李歆芸若还不答应便是不给吴夫人面子,还客气了句,“行,我也希望咱亲上加亲啊!” 因为这个话题,席欢没敢再回来,跑到后院一片没人的地方图清净。 入冬了,后院一片竹林被几栋别墅遮住阳光,竹叶上还挂着薄薄的一层白霜。 她搓搓手,不被太阳晒着穿旗袍有些冷,放在唇边哈了两口气,再抬头面前赫然多了一双皮鞋。 陆聿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下颚线条紧绷,“一场生日宴,出尽风头了,告诉二哥,开心吗?” 章家那事儿,愈发让众人相信她在陆家的地位,柳婧娅本就想压她,没压成,指定不高兴了。 “开心。”席欢像是听不懂他话中含义,眸色淡淡,移向一片竹林。 “那如果是婚宴呢?”陆聿柏盯着她侧脸,眸光一眨不眨,“二哥给你办婚宴,你会不会更开心?” 席欢卷翘的睫毛一颤,诧异地朝他看过来,他眸光凌厉,不似开玩笑,但绝对不是认真的,“你胡说什么?” 陆聿柏蓦地扬唇,唇角弧度尽显讥讽,抬手抵住她下颚,弯下腰跟她对视,毫不掩饰眸色中的鄙夷,“看来你还识趣,知道自己配不上我给你一场婚礼,这场生日宴是你在陆家最高的规格,你阿姨疼你,你也要懂分寸,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越说,指尖收得越紧,席欢下巴被捏得红彤彤,心头越发绞痛,面色难掩心里的痛苦。 “陆聿柏,你混蛋!”她龇牙骂人,挣脱他手指的那一刻,低头就在他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他拳头再硬,抵不过她牙齿,卯足劲一口咬下去,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越咬越紧。 她眼角落下温热的液体,砸在他手背上,他眉头拧成死结。 “席欢,你干什么呢!?”柳婧娅过来寻人,看到这场景拔高音量,快步走过来。 席欢力气用光,松开陆聿柏的手,眼眶猩红,有血丝,抿着嘴唇不说话。 “聿柏哥!”柳婧娅见陆聿柏虎口处都被咬破了,心疼,“疼不疼?我带你去上点儿药吧。” 陆聿柏面色如常,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同席欢说那过分的话时脸上凛冽的表情,这会儿荡然无存,是面对柳婧娅时的温润柔和,“不疼。” 柳婧娅抓着他手看了好一会儿,又生气地看席欢,“席欢,你所有的光环都是陆家给的,怎么能这么对你二哥?没大没小,没规矩!” 她那态度,陆家给了席欢这么大的光环,要席欢的命席欢都得双手奉上! “怎么了这是?”江纪琛等人循声过来,一看这场景,禁不住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凌远一看,就知是席欢咬的,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他可怕疼! 陆聿柏将手揣进兜里,姿态懒散,还带着一丝逗弄,“没事,没给她买礼物,跟我闹了。” “就因为这么点儿事儿?”柳婧娅劈头盖脸地教训,“我不是给你买了?怎么?你不喜欢?不戴就算了,还闹着让你二哥再给你买?你可够贪心的!陆伯母给你弄了这么大场面都不满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什么身份!?” 第四十章:亲手给她儿子戴了大绿帽儿 席欢脑子嗡嗡的,陆聿柏那些难听的话语在耳畔回荡。 她甚至听不清柳婧娅说了什么,但从柳婧娅愈发恶劣的表情来看,是对她不满极了。 说她不知足?陆聿柏给柳婧娅这般出气,明里暗里都地讽刺她一顿,用棍棒敲醒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不堪的身世,柳婧娅不还是逮住了机会,就要挤兑她两句? 她眼前雾气渐渐消散,因柳婧娅这番话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错综复杂。 陆聿柏伫立在竹林前,低头哄柳婧娅,“跟她生什么气?你的礼物她不喜欢,是她没眼光。” “我也觉得我没眼光,瞎了眼。”席欢嗓子沙沙的,骂完想走,但余光瞥见柳婧娅又因她这话要开腔教育,停下来毫不客气地说,“我跟陆家的事情,不劳柳小姐费心,你既不是陆家人也不是我什么人,请你以后少管我的事情!” 霎时,柳婧娅嗓子里犹如塞了棉花,一口气窝在胸口上不来。 席欢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从后门回房间去了,再后来李歆芸让下人喊她下楼切蛋糕,她下来才发现陆聿柏他们走了。 李歆芸给她定的五层蛋糕,拿着她的手同她一块儿切的,每个贵太太都吃了小半块,偌大的蛋糕剩下不少。 饶是席欢心情低落,也还是配合到宴会结束,跟在李歆芸后面送走了所有客人,才换下旗袍来准备回去。 “听他们说你二哥没给你买礼物,你生气了?”李歆芸推开她房门走进来,皱起眉头,“你二哥忙,哪里这么多时间顾你?” 席欢垂着头,乌发散落,不说话。 陆聿柏那些话实在过分,她告状都说不出口。 李歆芸只是随口提了这事儿,末了将一个小纸条放在她手里,“这是吴夫人儿子的微信,你回头加上。” “阿姨。”席欢拧起眉,眸光复杂,“这不合适,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二哥的情况。”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歆芸振振有词,“说白了你俩跟假结婚没区别,还有几个月就要离了,你瞒严实点儿不就行了?而且这也不是相亲,你吴伯母的意思是先接触一下,我跟她关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好拒绝,你冷着点儿聊。” 她说得简单,可席欢还是头疼,不过她末尾那话无法让席欢不答应,确实不好拒绝吴家。 或许聊的时候,她稍微冷淡一些,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拿上纸条,她离开陆家老宅。 宴会期间陆老爷子也露面了,当众给了她礼物,这宴会办得比别人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只好不坏,一下子席欢在圈子里的地位被推得很高。 不过依照陆家身份不好高调行事,只邀请了圈内人,媒体只能捕风捉影用文字报道了一下这事儿,又顺势提了一嘴席欢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知道这消息的人,蠢蠢欲动,一下子席欢花落谁家的热度,远超过了柳婧娅跟陆聿柏。 这消息的火爆程度,连温南音都知道了。 从陆家老宅出来时是下午两点钟,席欢没回家,去了温南音那里,温南音今天休班。 门一开,温南音就抛媚眼给她,“席小姐最后要花落谁家啊?我家可招不下你。” “你招的下我也不来。”席欢绕过她进屋,“我对女人没兴趣。” “啧啧啧。”温南音关了门跟着她进去,“陆聿柏跟他妈不打算压一压这新闻吗?” 席欢一头栽在沙发上,声音闷闷的,“阿姨给了我一个手机号。” 温南音原地起跳,“卧槽,她亲手给她儿子戴了一顶大绿帽儿啊!” 确切一些来说,李歆芸是相中了一顶绿帽,打算买,就看席欢跟吴家少爷聊得怎么样了。 她敢保证,倘若聊得挺好,李歆芸今天那些劝说措辞全部不作数了,肯定让她接着聊。 “你兴奋吗?”温南音在她旁边坐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含蓄的兴奋,“多刺激,婆婆让你婚外恋啊!” 席欢:“……”她推开温南音的头,皱起眉头,“陆聿柏那人是过分,但是我有道德底线,这种事情做不来。” 婚外情——是她这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事儿是你婆婆力顶的,你怕什么?”温南音怂恿她,“而且就现状,你还真指望你跟陆聿柏能走到最后啊?” 荒谬,席欢转过头不理她。 温南音干脆一鼓作气,“你搞搞清楚,陆聿柏都那么明目张胆了,你咽得下这口气?” 席欢抿唇。 果然,除了在意的人扎自己的心,闺蜜也是懂怎么扎她心最疼的。 脑海里涌现起后院里陆聿柏说的那些话,席欢忍不住把怀里的抱枕揉得皱巴巴。 柳婧娅说,她身上的光环都是陆家给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要这个光环。 她只想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跟着母亲过苦日子,再苦都不怕。 喉咙像是蓄了一团玻璃碎渣,咽下去被开膛破肚,卡在那儿难受,吐又吐不出来。 “再忍忍。”她以三个字结束这个话题。 最多不过再忍九个月,她心里对能让陆聿柏爱上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 温南音抱着她肩膀,抵着她头,“我这张破嘴,你下回难过的时候别来找我了。” 她们两人性子不同,温南音心直口快,脾气暴性子烈,席欢不一样,温温润润又柔和,骨子里的傲然和执拗被生活的枷锁困住,压根硬气不起来。 当天晚上,席欢在温南音这儿没走,陆聿柏也没找她,八成是压根没回家。 亦如上次在这儿过夜那晚,第二天一早席欢又是被温南音强行开机喊醒的。 “集美,你,你的视频火了,大火,爆了的那种!” 席欢睁开眼睛,反应过来后喜出望外,“真的?我是不是能赚很多钱了?” 温南音眸光复杂,嘴角扯了又扯,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你是可能要被封的那种火。” “?”席欢愕然,爬起来看温南音手机。 她是火了,每一个健身操教程的视频短短一夜,上千万的流量,百万的点赞,几十万的转发。 无一例外的是视频下骂声一片。 第四十一章:号被封 因为席欢戴着口罩,因为她穿的不是那种暴露的美背和运动裤,因为她身材过于惹火。 女网友质疑她的专业性,暗指她是出来卖的,故意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勾男人的心。 男网友一口一个‘卧槽’,用很多生僻字眼留下了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这导致席欢账号的粉丝数量暴涨,大部分都是男性,尤其她的某些高难度健身操姿势被做成小视频,各种被配音—— 席欢只看了一个,没来得及看第二个网友合成视频时,页面提示:您观看的视频因影响不良已被下架。 她脸一垮,人都懵了。 “完了。”温南音懂这行,赶紧点进她账号的主页,结果显示主播因涉嫌违规,正在接受调查,“卧槽,还把号给封了。” “封号是什么意思?”席欢掀开被子爬起来,迅速下床将凌乱的长发绑起,“我是不是要去公司?” 温南音忙不迭点头,“封号就是不允许你再发视频,不允许你出镜了,为什么封号后台会有提示,你去公司才能知道。” 洗了把脸,席欢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跑了,温南音自动请缨送她去双木传媒。 有人挖出来,这个视频号是双木传媒做的,给席欢录的生活视频账号不小心拍进去了logo,这会儿公司门口堵满了记者。 温南音果断一个原地掉头,没敢停下,“你还是给林佑隽打电话吧,不适合进去啊。” 闻言,席欢掏出手机打电话,没两秒钟电话被接起。 “林总,网上新闻我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佑隽那端传出几声‘哒哒哒’的枪声,伴着他激动的叫,“给我死!都给爷死!” 席欢:“……” 他的声音在车厢里十分清晰,温南音面露惊恐,嘴角抽搐。 “啊,小欢欢啊。”林佑隽闲暇之余跟她对话,“对对对,上新闻了,你火了,哈哈。” 听他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席欢一夜暴富。 “林总,你是不是太难过,有些受刺激了?”席欢轻声细语,怕把林佑隽刺激的‘病情’更严重了。 随着一句‘Game Victory’结束,林佑隽才开始正儿八经回她的话,“你说网上那些新闻啊?刺激啊,怎么不刺激,你看看一群老色批,光盯着你身材看了。” “我是说,我号被封了,严不严重?”席欢看着窗外双木传媒大厦门口的记者,一阵头疼,“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去公司?” 虽然她没露脸,可这身材十分具有辨别性,八成刚下去就被记者摁住了。 温南音的车正围着双木传媒大厦转圈圈,两人都快晃晕了,手机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是来自于林佑隽的,“我靠,号被封了?” 席欢扶额,“……” 难怪他还能淡定地打游戏,感情是压根不知道呢。 “你,你别让记者抓到!你开车从地下进来,把车牌号给我,我让保安放行。”林佑隽开始火急火燎。 席欢忙报上温南音的车牌号,复又说,“我不会开车,我朋友送我来的。” 林佑隽挥手,“一块儿上来!” 温南音见能进入双木传媒里面,直接给医院打电话请假,她想一览林佑隽的风采,顺便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毛遂自荐。 汽车顺利进入双木传媒地下停车场,席欢带着她直奔三楼,她的休息室和化妆间在那儿。 她虽然是新人,但林佑隽把她当成王炸好牌,没让她跟其他小主播共用一个化妆间,给她单独安排的。 除了摄像师和剪辑师之外,公司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也压根没跟她接触过。 见她有这特殊的待遇,温南音表示羡慕,在化妆间左看看右瞅瞅。 “这很可能是别人的了。”席欢心凉得透透的,提到账号被封,林佑隽都嗷嗷乱叫了,这事儿绝对不好处理。 没一会儿,有人来喊她,让她跟温南音去林佑隽办公室等着,据说林佑隽在跟技术部门和公关部开会商量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单说席欢的视频没有推波助澜的情况下,引人注目的程度还是很高的。 这账号做起来绝对成为顶流,出了这事儿公司上下都严阵以待。 她带着温南音去林佑隽办公室,等着的时候心里有些慌,因为这个视频不光上的娱乐新闻头条,还占据了商业新闻的一小块板块。 陆聿柏肯定能看到。 并且这次上新闻,她的视频全部是正面拍摄的,只是戴了口罩。 真正熟悉一个人,戴上口罩也是认得出的。 她惶恐,忐忑,时不时就看看手机,一边怕陆聿柏来电话,一边又琢磨着要不要先给他发个消息,先认个错? 这会儿,昨天的不愉快在她这儿顾不上,只顾得上闹大了真把她扒出来,陆家那边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正想着,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她一激灵看过去。 “呦。”林佑隽扯着领带进来,谈笑风生间带着几许烦躁,“小欢欢的朋友也这么漂亮啊。” 温南音‘噌’一下站起来,颔首示意,“林总,久仰大名。” 闻言,林佑隽咧嘴笑,坐下来,“认识我?” “我也是个小主播,双木传媒的大名早有耳闻。”温南音压了压心底的雀跃,看了眼席欢,“我们还是先解决席欢的事情,她账号为什么被封?” “哎……”提起这茬,林佑隽的洒脱劲儿没了大半,“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或者龟孙女,故意搞事情呢,找了不少人举报,说咱这账号涉嫌卖yin,制造了一些假图片,说我们私发消息约他们——” 脏乱的话在嗓子眼,看着眼前已经面露恐慌的席欢,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更不敢说,那些制作出来的聊天记录多么的露骨,多么的sao! 万一席欢心理素质不好,直接崩了,不干了咋办? 他一挥手,拍桌站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儿我已经让技术去查了,已经跟官方递交申请,他们答应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找证据,自证清白。” 席欢忙问,“要是证明不了呢?我们是不是就没法再继续了?”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温南音小声说了句,“你得知道,卖淫是犯法的,到时候……要深入调查负法律责任的。” 第四十二章:没准你真快当二舅哥了 “坐牢?”席欢肉眼可见的慌,巴掌大的小脸煞白。 林佑隽再度开口,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什么,手机响起,他递给温南音一个眼神,“你别吓唬她,我先接个电话。” 末了他背过身去打电话,“爸,这事儿您就别想了成吗?我说了,我跟陆家那边不沾边……她不姓陆也不行,她是陆家养大的就是陆家人,而且她不是陆聿柏的童养媳吗?怎么又给她找对象了呢……” 温南音不是吓唬席欢的,一般小公司没后台的就是要这么处理,但双木传媒硬啊,可她还没来得及深入跟席欢解释,就被林佑隽的话吸引了。 她使劲拍席欢的腿,指着林佑隽的背影,“他,他说的是你——唔!” 席欢推开她手,朝她腿上掐了一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林佑隽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冲电话那端的人撂狠话,“这事儿没得商量!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娶那个小童养媳!” ‘啪’他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一脸豪横,拍桌子问席欢,“我连我爸都敢怼,谁敢让我负法律责任?你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怕!” “……”席欢朝他竖起大拇指,拉着温南音站起来,“那这段时间,我就不来公司了,我等您的通知,行吗?” 这么一打岔,温南音也不好再提她也想签双木传媒的事情,拎起包跟在席欢后面往办公室门口走。 “等通知,不用放在心上,一切都有我呢。”林佑隽拍胸脯打保证。 席欢跟温南音回到车上,一股诡异的气息在车厢里弥漫开。 八卦是温南音的本性,她都顾不上开车,扭过头问席欢,“刚刚林佑隽那话的意思,是不是林家也想跟陆家联姻?” “应该是。”席欢脸皱得像包子,消息都传到林家去了,又怎么会传不进陆聿柏的耳朵里呢? 她抿着嘴唇,看了眼手机,只有各种软件的消息推送,没有陆聿柏发来的丁点儿消息。 温南音一眼戳破她的心思,“你看什么?人家沉浸在温柔乡呢,谁理你相不相亲?今天假都请完了,走,咱俩回家钻被窝去。” 席欢放下手机系安全带,“看个什么片子?” 她们每次找到时间腻一天,都会躺在床上看电影,吃吃喝喝,连家门都不出。 席欢是内敛型,温南音纯属空打嘴炮实际压根放不开,有着相同本质才能让她们友谊长存。 这次,温南音闹着买酒,席欢心里乱哄哄的,顺从她意,两人搬了一箱啤酒回家…… —— 圈内人开始打席欢主意这事儿,在席欢生日当天晚上就悄无声息传遍了。 陆聿柏跟江纪琛他们有个群,群里一整晚千八百条消息都跟席欢有关。 圈子里十来个成员,全都是男人,除了凌远外还有两三个男人,都被家里暗中怂恿先跟席欢接触接触。 他们是在商量,只有真相中了席欢再去深入接触,毕竟陆聿柏这个二舅哥在这里摆着,另外一位大舅哥又身份特殊,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有不止一个人相中席欢,那么席欢喜欢谁选谁,都不要影响这群人的关系。 一晚上,群里没消停,快到天亮的时候,陆聿柏冒了一句话:谁对她感兴趣,私聊我。 这消息成功终结‘席欢相亲’话题,并且再没一个人敢回句什么。 他们都有陆聿柏微信,更是谁也不敢聊。 江纪琛瞧见了,私下给陆聿柏发消息:【人都被你吓跑了,席欢还嫁不嫁?】 陆聿柏:【你想娶?】 冰冷的屏幕字里行间透出了一股让江纪琛背脊拔凉的气息,他思忖了半天才回:【席欢比我们小几岁?】 这次陆聿柏回得更快:【小几岁你也别打她主意。】 江纪琛气笑了:【我可不想老牛吃嫩草,只是听我妈说,吴家那边已经给了联系方式,但我记得那小子好像比席欢还小一些?】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陆聿柏没再回,思来想去江纪琛又添了句:【现在女孩儿都喜欢弟弟,没准你真快当二舅哥了。】 随着陆聿柏一句言简意赅的【滚】,聊天结束了。 陆正集团最近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大项目,他眉宇间透着几分疲倦。 时间接近凌晨时,他手机又响了一声,是一条微信消息。 【陆总,席小姐这儿点儿还没回家。】 他眸光一深,面色涔涔,抄起手机给叶进打电话,“查查席欢在哪儿。” 席欢的行踪好查,不过十分钟叶进就把席欢从陆家出来后至今的所有行程,发到了陆聿柏手机上。 其中包括,她去了双木传媒,昨晚是在温南音那儿过夜的。 霎时,陆聿柏眉峰紧蹙,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他将手机放回远处,落座在电脑桌前,偌大的落地窗外从璀璨的万家灯火到旭日东升。 天色大亮,叶进推门而入,看到他端坐在办公桌前,眸底划过一抹惊讶,“陆总,您没睡?” “通知所有部门,开会提前一个小时。”陆聿柏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鹰隼般的眸底透着红血丝。 叶进将桌上全部处理完的文件拿走,顺势去通知所有部门提前一个小时开会。 饶是如此,陆聿柏的会议也开到了晚上八点。 晚八点,是席欢在温南音家里留宿的第二个晚上,她明显比第一晚更心不在焉。 别说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甚至连一个短信都没有发。 买回来的啤酒,温南音从中午想到晚上,她都没让喝,就怕喝过头错过了陆聿柏找她。 这会儿吃过晚饭,她越想越气,将啤酒开箱,外卖点了下酒菜,跟温南音盘腿坐在阳台上,一口接一口地喝。 她喝得不多,但酒量差,几口下去脸颊红彤彤,说话都唇齿不清了。 温南音酒量略好,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边嘲笑她一边怂恿,“再喝,我倒要看看你的量在哪儿!” 席欢心里憋着事儿,酒精上头后那股脑袋空空飘起来的状态让她觉得舒服,她一闷头就又喝了一杯。 杯中酒进肚,人也趴在了地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被她压在身下的手机响了,温南音提醒她接电话,她已然迷糊到压根不听别人讲话的地步。 见状,温南音看了眼她手机,‘二哥’两个字顿时让温南音如临大敌,赶紧去拉席欢,“快醒醒!你二哥找你了!” 第四十三章:让她下楼 温南音拿手机的时候,席欢翻了个身,这会儿眼睛要闭不闭,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 这可把温南音吓坏了,拉着她胳膊拽她起来,“祖宗,祖宗你醒醒,妈妈啊!楼下来了个活阎王——” 电话一遍遍的响,温南音一遍遍的喊,席欢一声声的哼唧,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半晌,温南音不再拽她,端起桌上的酒猛灌了半瓶,接电话,“陆二哥啊,你找席欢有事儿吗?” “她人呢?”陆聿柏嗓音沉沉,声音透过话筒传出霎时间就让家里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温南音缩缩脖子,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淡定自若,“我们都睡着了,她睡着了,你要不有事儿改天再说?” 那端静默数秒,陆聿柏再次开口,“让她下楼。” 霎时,温南音倾身往楼下看,她这中流小区里最贵的也就百八十万的车,楼下那辆低调奢华的库里南简直不要太耀眼。 他居然找到这儿来接席欢了!? 他既然能找到这儿,就证明已经知道了温南音住哪一栋,客厅开着灯,还说她们睡了—— 温南音捉急,眼珠子转悠一圈也没找到撒什么谎来圆那漏洞。 电话还通着,陆聿柏没再说什么,但压迫感十足,仿佛看见了阎王那般让人惊慌,无措,窒息。 席欢伸长了胳膊,在地上挣扎半天爬起不来,一个不慎磕在茶几上,顿时‘嗷’一嗓子,捂着脑袋就开始哭,“疼疼疼!” 她这一出声,瞒都瞒不住,温南音一咬牙,同陆聿柏说,“陆二哥,你没陪着柳小姐啊?你又不在柏庄住,席欢胆子小,她害怕,你让她住我这儿吧。” “开门。”那端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电话直接被挂断,陆聿柏上来了! 温南音一整个石化三秒,飞快把手机丢下,将桌上的酒瓶全都踢到沙发底下,扯着席欢往浴室走。 “就这熊脾气,别说你忌惮,我也不敢惹,让他知道我灌你喝酒,我是不是该给自己选块儿墓地了?” 席欢被她扯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磕疼了的地方火烧火燎,被冷水一沾冰火两重天,她歪歪扭扭地倚着门,哼哼唧唧的推温南音的手。 片刻,房门被敲响,温南音开了门。 门外,陆聿柏健壮的身形被楼道明亮的灯光笼罩,他眉目深邃,鹰隼般的眸深不见底,迎面扑来浓郁的香水味,让他眉骨微拢,“她人呢?” “睡了。”温南音思来想去,还是抵死不认,让开位置指了指沙发上,薄被被纤细的身形拢起。 她以为陆聿柏看看,她再顺势解释两句,把席欢留下就完事儿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地,陆聿柏身形微动,人已经进去,在沙发前停下弓背弯腰连人带薄被一块儿抱起来。 往回走时,他目光扫过阳台的小矮桌,酒瓶是收干净了,但杯中黄色的液体还在冒泡泡。 门口很冲的香水味远不及席欢身上的酒味重,遮了半天没遮下去,味道掺杂在一起,很难闻。 陆聿柏往外走一步,脸就沉一分。 “她心情不好。”事情败露,温南音是有些虚的,但看到陆聿柏二话不说抱了人就想走,又来气了。 这人是没长嘴啊?一句客套话没有就算了,老婆在外住了一夜,他过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把人接走了? 陆聿柏手抵着席欢细腰,停下来回过头,“谢谢你照顾她。” 说完,他步伐恢复,往门外走。 温南音在他停下的那一刻,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说,例如席欢被他妈‘逼婚’,陆聿柏就这么看着吗? 例如陆聿柏总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让席欢独守空房! 例如席欢性子柔脾气好,但她是被生活所迫被现实逼的,陆聿柏要真是个男人,不该再欺负她啊! 这些,全被陆聿柏那句‘谢谢你照顾她’给噎回去了。 眼睁睁看着陆聿柏抱着席欢进电梯,温南音一个箭步窜出去,冲门外吼,“用得着你谢啊!我们姐妹感情可是一辈子的,你们迟早散伙!我告诉你,你,你以后对她好点儿!” ‘啪’。 对门邻居开门,惊讶地看着她。 温南音及时收音,却已经来不及,歉意地低低头,“抱歉,刚才看了个渣男剧,一时没忍住……” —— 席欢被温南音摁着洗完脸,人就清醒了那么几秒钟,实在耐不住被安排到沙发上后,一闭眼就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 她是怎么跑到陆聿柏怀里来的,不得而知。 出了单元楼,夜风一吹,吹透了薄被打在她脸上,她又清醒几分,但浑浑噩噩里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上了车,车门关闭,四周安静,所有的嘈杂不复存在,耳畔是男人沉稳熟悉的呼吸。 席欢反而又清醒了一个度,扒了下薄被,漆黑明亮的眼睛透出,看霓虹灯勾勒出男人的侧脸。 陆聿柏目视前方开车,面部线条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完美,下颚冒出青色胡茬,略显刚毅。 她这是又做梦了?席欢心里这么认为,忽地轻笑了下,侧着身体头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腿看他更方便,更直接。 “陆聿柏,你怎么这么讨厌?” 男人喉结滚动,眉头蹙起侧睨了她一眼。 脸颊俏红,眼神迷离,她侧过来坐着时薄被滑落,睡衣歪歪扭扭挂在肩上,没穿内衣,抱着腿的姿势,让胸前的汹涌呼之欲出。 他敛回目光,扯动领带,将油门踩到底。 “平时欺负我就算了,怎么还来我梦里讨人厌?”席欢哼哼唧唧,嗓音娇软,一听就让人酥得骨头都掉成渣。 密闭的车厢,她的声音清晰,丝丝落入陆聿柏的耳中,他面色仍旧是冷然,没有一丝动容。 “我绿死你。”席欢不知想到了什么,哼哧哼哧地说狠话,一句比一句狠,“人家戴绿帽,我给你弄一套,绿帽绿衣服,袜子都给你整绿的!”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顺延着手腕隐入寸寸分明的小臂,他咬咬下颚,抬手朝着她脑门使劲弹,“说混话。” 第四十四章:你认识林佑隽? 喝醉酒能缓解心情,缓解不了肉疼。 席欢一声娇哼,捂着脑门在座位上七扭八歪,硬生生被疼得又清醒了几分。 她眼神闪烁,目光在指头缝里往外看。 明眸如点墨般漆黑,倒映着陆聿柏的影子,他眼神锐利,扫她一眼又看前方开车,“不醉了?” 醉吗?席欢有点儿理智了,发现这不是梦。 但脑子还昏昏沉沉,很重。 “喝了多少?”陆聿柏问。 席欢仔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应该差两口不到一罐半。” “这点儿酒量,也好意思喝?”陆聿柏呵斥,“还能估算出差两口,你醉得也不是很厉害!” 他教训起人来,板着脸,席欢自打认识他就怕他板着脸,手指紧揪着薄被,实话实说,“一罐倒两杯,喝了三杯,但喝得急顺着嘴角流出来一些,差不多流了两口。” 陆聿柏:“……” 她脸颊酡红,半醒半醉,在座位上折腾折腾,薄被掉到座位下面,睡衣皱巴巴,露出一截小腿,自顾自地折腾着。 陆聿柏睨她,看了好一会儿薄唇轻启,“告诉二哥,为什么喝酒?” “你骂我。”席欢抱着椅背跪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她极少失态,至少在陆聿柏面前这是第一次,他新奇,逗弄她,“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生日宴竹林前,他恶狠狠捏着席欢下巴说的那些话,涌入席欢脑海,她眼眶一下子湿了,鼻尖也红红的,“你骂我没有自知之明,骂我配不上你,骂我没分寸……” 她哭唧唧,泪一串串地掉,像砸在陆聿柏的心头,砸得他心一寸寸沉,拧着眉盯着她半晌,眉峰皱得愈发紧,“那是教训,不是骂。” 他又板起脸来,席欢嘴一撇,缩着身体自顾自地掉泪。 “下车。”陆聿柏解开安全带下去,绕到副驾开车门,重新捡起薄被把她裹好,把人抱出来,踢了一脚车门阔步朝别墅里走。 夜色浓郁,寒风徐徐,席欢被冷风激得一颤,紧紧环住陆聿柏,下意识地抬腿盘上了男人的腰身,不断摩挲。 “二哥,你抱紧点,我冷……” 她越抱越紧,酒后的欲望在这一刻放大,眉目泛起迷离,又长又圆的眼眸微微眯着,从耳根到脖颈,再到胸口,泛着嫩粉。 混着酒气的呼吸洒在颈侧,席欢还在不自觉地撩火,“二哥,你好热。” 陆聿柏几乎是连冲带撞进了别墅,就着这个姿势将她顶在门后,一边吻她一边摸索着开灯。 她缠人,比平时敏感,也比平时放得开,哼哼唧唧的样子让人欲罢不能。 两条长腿紧缠着陆聿柏腰腹,微微收紧一分,陆聿柏的呼吸便沉一分—— 喝了酒的她人娇,话也密,醉里醉气地说了不少大胆的话,混沌间她好似听见陆聿柏问,“你认识林佑隽?” 她哪儿顾得上答?他使手段,压着她即将到顶的欲念,一点点诱惑,“还去了双木传媒?告诉二哥,干什么去了?” “嗯?”席欢央求着,眼睛里蕴着雾气,被那股欲念顶得脑袋一片空白,红唇张合回答他的声音都是颤的—— 事后,她睡得沉,他抱起她去洗干净,又将她放回床上,然后抽身离开,到书房去打电话。 他打给叶进,“温南音是做什么工作的?” “护士。”叶进睡到一半被电话吵醒,毫无脾气可言。 席欢来了京北后,她接触的人群圈子全都被调查得清清楚楚,身为她最好的朋友温南音祖宗八代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陆聿柏记得温南音是护士,一个护士想签双木传媒? “后来大学毕业,这两年好像在做自媒体。”叶进渐渐从刚睡醒的迷糊中清醒,又添了句。 “知道了。”陆聿柏挂电话,回卧室睡觉。 席欢的一举一动,其实是躲不过他眼睛的,在山脚下时光小馆的工作他知道。 便也没想过,除了那一份工作,席欢还会再找一家,甚至还找上双木传媒。 翌日中午,日上三竿时,席欢渐渐醒过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记得喝了酒,记得被陆聿柏带回来,也记得那档子事儿昨晚很疯狂。 但细节记不起来,她揉着脑袋坐起来,双手插入发梢,拼了命地想—— “你认识林佑隽?还去双木传媒了?”男人清洌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她一个激灵。 昨晚陆聿柏好像是问这个问题了?她怎么回答的,完全不记得。 但凡陆聿柏稍微动动手查查,再结合现在上了热搜的新闻,就一定能确认那绯闻的主角是她。 她咬了咬唇瓣,站起来进衣帽间,想找套衣服换上,路过镜子时看到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她心里越来越慌。 她愈发确定,一定是说漏嘴了! 婚后这段时间,夜夜笙歌,除去刚开始不适应每晚的运动她会浑身疼之外,而后极少身体酸痛,绝对是昨晚陆聿柏生气,各种折腾她,她身上痕迹重浑身也疼! 她刚刚没在卧室找到手机,要么手机在楼下要么就在温南音那儿没拿回来,必须得跟温南音这个军师讨论一下要怎么办。 抓了件裙子套上,随便洗漱一把她转身匆匆下楼。 餐厅,陆聿柏正在看商业新闻晨报。 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他眼皮撩拨,扫了她一眼复又敛回。 席欢没料到他还在家里,脚步顿住,站在二楼台阶上没动。 “沉默不能抹掉你犯的错。”陆聿柏翻动报纸,他翘起二郎腿,整个人被阳光笼罩,散漫却又阴恻恻。 他果然是知道了,席欢心一沉,手指揪着衣服,磨磨蹭蹭的下楼,走到餐厅,定在他跟前,半晌憋出来一句,“我犯错也是因为你逼的。” 陆聿柏翻动报纸的手一顿,将报纸合起放在桌上,指尖轻扣桌面,“展开说说,我逼你什么了?” 他拎着她脖子灌酒了,还是掰开她嘴往里灌的? 席欢却一门心思以为他所谓的错误,是签双木传媒的事情说漏嘴,她绞尽脑汁地找理由,“这其实是一场误会,你听我从头跟你讲,行吗?” “说。”陆聿柏坐直了一些,耐心尽显。 第四十五章:二哥,我喜欢你 陆聿柏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越是生气脸上越看不出情绪,席欢越看他表情越是心里慌。 她所谓的误会,仅限于签双木时不知道那是林家的产业,可她有意找工作赚钱是没有误会的。 她咬着嘴唇,一会儿眉头舒展一会儿又紧紧地皱起,不知从哪儿说起。 “犯了错误,还往我身上推卸责任?”陆聿柏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在她头顶倾泻而下的目光不悦极了,“喝多的滋味怎么样?” 有一次,就有两次。 这次是在温南音家里喝,搞不好下次就跑到外面去喝了! 喝多了的她缠人,那两条细长的腿紧紧缠着他腰时,欢愉又妩媚的表情和声音,哪一样不得让男人失控? 他拥有过这么多次,都把控不住,这要是在外面遇上了别的男人—— 席欢一脸懵,紧绷的面容在一瞬垮了几秒,又迅速蹙起眉头,喝多的滋味?他提的压根就不是她去双木传媒的事儿? 她昨晚没说漏嘴吗?脑子又是一空,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将昨晚那段对话七拼八凑起来。 他问她时,她欲念刚要到顶,挠了他胳膊带着哭腔地说,“南音好喜欢林佑隽,她想,想签入双木传媒啊……” 知道自己签的是双木传媒那天,席欢就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万一被抓包的场景,温南音则是她欲盖弥彰的最佳理由。 这个念头已经深深地刻在她骨子里,喝多时也不曾忘记。 陆聿柏似是不信,停下来继而质问,“那你——” 他停下来的动作惹恼了她,她勾着他脖子落吻在他侧脸,下颚,直至滚动的喉结,像是欲求不满的打断,“二哥,我喜欢你。” 她那是情动之下发自内心的话语,像猫儿挠了心一般很难让人不动容,陆聿柏的失控是在一瞬间。 她就这么混过去了?心头压着的大石一瞬间挪开,人都轻快了不少。 她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磕磕巴巴道,“我,我喝多了不好受,什么也不记得了,二哥我昨晚没惹你生气吧?” “……”她湿漉漉乌黑的眼睛,没了昨晚的迷离,尽是无辜单纯,看得陆聿柏胸腔里的火又旺,却又发不出来。 她也不是故意无辜, 四目相对,僵了好一会儿,席欢突然就扑到他怀里,双手环着他腰,“二哥,我好难受,宿醉之后果然头疼,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陆聿柏身体后倾,垂眸是她海藻般的长发,顺着她娇小的身姿落下,发尾垂在他臂弯处。 他拧了拧眉,将人推开,眸色严厉,“以后,也不许在外面过夜。” “那你呢?”席欢被他捏着肩膀,手还保持着搂他的姿势,被迫跟他对视,她想问问他会不会每晚回来? 可他跟柳婧娅如胶似漆的画面历历在目,她觉得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陆聿柏却是想起昨晚温南音的话,她胆子小,一个人不敢住这儿。 他手顺着她肩膀滑落,将她的手在自己腰上拿下来,“我每天都会回来。” 一霎,席欢的眼睛亮了几许。 但很快又听他说,“毕竟,爷爷那边催得紧。” “嗯。”席欢又低下头,他可真孝顺。 说好的一年内怀不上才能离婚,在此期间陆聿柏找任何理由想离,陆老爷子和席家那边都不会答应。 或许他只在意让陆老爷子抱个曾孙,才如此夜夜上门,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是谁来生,更不在意……孩子是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 “你阿姨让你相亲?”陆聿柏微微弓背,跟她平视。 他看似平淡的眸底泛着汹涌,席欢扣手指,看他一眼很快就别开目光,“阿姨拿了吴伯母儿子的手机号给我。” 陆聿柏眸色又沉一分,但唇角噙着弧度,“聊了吗?” “没聊。”席欢摇头,她不会主动发,对方也没主动给她发。 “你会聊吗?”陆聿柏后退一步坐下,脚踩在椅子腿上,没有丈夫面对妻子要相亲的愤怒,还有几分促狭,“需要二哥教你吗?” 席欢总觉得他阴阳怪气,“不用,我自己聊——” “嗯?”陆聿柏尾音上扬,面色冷涔涔的,“那跟二哥说说,你准备聊什么?” “……”闹了半天,他还是介意,只是要面子,不能把话说得直接一些。 席欢看向他,毫不犹豫地说,“等他跟我聊的时候,我发给你,你回一句我回一句。” 陆聿柏蓦地笑了,搭在桌沿的手腕抬起,重新拿起报纸来,“我忙。” “就几分钟。”席欢一句话给他搭一个台阶,“二哥帮帮我?” 她本也不想聊,聊坏了李歆芸那边不好交代,丢给陆聿柏便丢了,到时也好推卸责任。 她听话乖巧的态度,陆聿柏受用,“去做饭。” 这是默许的意思,席欢转身进厨房,叮叮当当一顿折腾。 吃过饭后,陆聿柏去公司,席欢给温南音打了电话,确认她手机在温南音那里,骑着电动车飞快离开柏庄。 时光小馆,老板娘一看她来了,匆匆走出来搭话,“网上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我手机落在朋友那儿了。”席欢把电动车放好,摘下头盔拢拢长发,“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说!” 老板娘见她火急火燎,没再拦着。 温南音今天上班,她自己输入密码进去拿的手机。 昨晚陆聿柏打电话过来接她时,已经很晚了,而后林佑隽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没接第二次应该是温南音接了,通话只有几秒就挂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板娘的未接来电和两条关心的短信,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她收了手机往回走,坐上公交后给温南音发微信,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聿柏大半夜的怎么会过去接她? 温南音趁着去厕所的五分钟时间,打语音给她,一通劈头盖脸的抱怨,把昨晚的场景说得心惊胆战,好似她拿着刀枪跟陆聿柏抢夺席欢展开了一场生死战那般! “我哪里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地过来找你?更恐怖的是,他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我家楼下了!我说你睡了他压根不信,他挂了电话就上来了,我……” 三个月前,席欢跟陆聿柏睡了的第二天,温南音是跟着席家人一块儿出现的,她知道有这档子事儿。 所以后来她告知温南音她和陆聿柏结婚了,陆聿柏是知情的。 但温南音一直觉得,她守着陆聿柏跟席欢隐婚的秘密,陆聿柏怎么也得对她有三分忌惮,或者几分客气吧? 结果昨晚上那厮一出现,充其量算得上有礼貌,其他的啥也没有! 经过一晚的沉淀,温南音越想越生气,“等他来做检查,我非得给他按个不孕不育的病!” 席欢嘴角抽搐,她摁了摁跳动的眼皮,或许是昨晚陆聿柏回家,发现她不在才找到这儿来的。 “改天我请你吃大餐,算弥补你昨晚的心惊胆战。”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劫后余惊的忐忑中,还有着昨晚没吃药的懊恼。 她是匆忙出了家门才想起来昨晚没吃药,已经来不及回去补上。 加上上次隔日补了一颗药,已经两次失误了,她只期盼着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那你改天请我吃饭,一定要安慰一下我这幼小的心灵,哦对了,林佑隽让你给他回电话,好像是你封号那事儿,不好办,他语气特别的不好。” 第四十六章:她刚工作就闹出这么大的绯闻来 席欢心头一紧,挂了温南音的电话后,赶紧给林佑隽打电话。 不过两秒,电话接起,林佑隽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小欢欢,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我电话?” “对不起林总,我昨晚手机落在南音家了,您找我什么事情?”席欢捏着手机的手一再用力,指尖儿泛白。 林佑隽长叹一声,哀嚎道,“想找你帮我个生死攸关大忙的,但是现在用不到了,已经太迟了。” 席欢,“是跟账号的事情有关吗?没有别的补救办法吗?” “那倒不是。”林佑隽快速否认,声音比刚才正经了不少,“这事儿还得过两天才能出结论,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被家里逼着相亲,想找你临时帮个忙。” 相亲?想到那日在公司林佑隽接电话的场景,席欢心头一紧,“那,最后怎么处理的?” 那端一阵细琐,听动静林佑隽是刚起床,“在家里闹绝食呢,这几天我都不去公司,跟他们抗争到底,公司那边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好!”席欢给他加油打气,“林总,你撑住,可千万不能妥协!” 吴家的少爷还在上学,年纪也小一些,够腼腆,但也够让她如坐针毡的,可千万别再添一个高调张扬的林佑隽啊。 尤其是,林佑隽要来真的,她的身份压根兜不住,到时候更糟糕了。 林佑隽深知自己的处境多么的艰难,被席欢安慰几句话挂断电话,揉了揉饿了两顿的肚子,“再忍忍!” 席欢回了时光小馆,被老板娘追着问东问西,她将情况如实告知后,老板娘一个劲儿地感叹。 富太太们的食谱隔一段时间就得更新一下,她坐在桌前写食谱,老板娘双手撑着桌沿在她前面,“万一你这边要封了,林总不能干赔吧?他会不会找你要赔偿?” 席欢身体一僵,抬起头来,“被封不怪我吧?”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他要是不乐意呢?”老板娘阅人无数,见多了表面笑面虎出事儿立刻就翻脸的,她惯来相信遇到事儿才能看清一个人。 正说着,老板娘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林总给我来电话了!” 席欢心里一紧。 老板娘当着席欢面接,并且开了免提,“林总,什么事儿啊?” “把席欢家的地址给我,顺便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她家什么情况?”林佑隽声音是席欢从未听过的正经。 “这我可不知道,她整天神秘兮兮的,没跟我说过。”老板娘这话半真半假。 她是知道席欢在这附近别墅区住,但具体是谁家的压根不清楚,对她来说席欢就是有些神秘的。 林佑隽辨不出她撒谎,继而说,“那你能不能给我问问?” 老板娘看了席欢几秒,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拉扯,“你自己问她不就好了?” “这事儿我直接问不合适。”林佑隽含含糊糊的说。 “我跟人家也不是很熟,就这么打探人家私事不太好,我尽量吧。”老板娘敷衍过去,挂了电话,一拍桌子,“行了指定是想打听你家底,看你能赔多少钱。” 席欢的心一下子沉到低,闷得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钱没赚到,怎么就突然遇上赔偿的事情了? 她脸皱成包子,抱着侥幸心理,“不见得吧,他是不是找我有事儿啊?” “什么事儿?”老板娘双手抱臂,给她泼冷水,“总不会是想看你家境如何,要娶你吧?” 席欢一激灵,娶她?还是谈赔偿吧! 她低头‘唰唰’几下,把食谱改完丢下笔站起来,“希望您能拖多久是多久,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就住这一片。” “我压根也不知道你住哪儿。”老板娘把食谱拿过来,看了一眼,掏出手机给她转账,“钱最好别在你账户上,省得真打官司钱多赔得多。” “我觉得不会。”席欢收了钱转身往外走。 她见林佑隽的次数不多,但真不觉得林佑隽会是那种推卸责任,索要赔偿的脾气。 可,林佑隽突然跟老板娘打听她干什么?总不能是,发现她名字跟陆聿柏的‘童养媳’一模一样了!? 这念头又是让她一惊,电动车差点儿没跑偏撞树上,及时刹车停下来,拍着胸脯却怎么也拍不散胸腔里的怕。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好端端怎么就惹上了林佑隽这尊大佛呢? 果然,赚钱有风险,尤其像她这种偷偷赚钱的,风险更大! 稳了稳心神,她决定耐住性子等! —— 席欢前脚回了柏庄,后脚陆聿柏就收到她回去的消息。 他在车上,粗略扫了一眼并未回复,抬眸一笑看向柳婧娅,“不是说好四点钟等我过去找你?” “人家无聊嘛。”柳婧娅靠在副驾,侧着身体看她,像是不经意间地问,“聿柏哥,最近林家上新闻的事情,闹得挺欢的,你看了吗?” 陆聿柏靠着椅背,十指穿插在胸前,摇头,“林家的新闻我不感兴趣。” 柳婧娅一笑,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席欢的新闻是戴着口罩的,依照她对席欢不熟悉的程度,若是直接把视频拿给陆聿柏,容易惹陆聿柏怀疑。 她眼珠子一咕噜,索性把手机收起来,“我又是不打招呼就到陆家去,陆伯母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陆聿柏指腹交缠,眸中始终噙着笑,“你给她送油画,她高兴还来不及。” 李歆芸喜欢油画,这是众所周知的,柳婧娅不知从哪儿淘来的一幅西方大师油画,刚到手就迫不及待给李歆芸送过去。 陆聿柏提前打过电话,李歆芸正在家里等着。 片刻,陆家老宅。 陆聿柏是抽身陪柳婧娅过来的,他刚到家就进书房去处理一些线上工作。 客厅只剩柳婧娅和李歆芸,李歆芸在欣赏油画,她喜欢这东西,都顾不上对柳婧娅的不喜了。 一旁的柳婧娅若有所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寻找合适的机会。 “小娅,你有心了。”半晌,李歆芸把油画放下,客气了句,“但这么贵的东西,以后别给我花这么多钱。” “伯母。”柳婧娅笑着朝她那边坐了坐,“我不给您花钱谁给您花钱啊?席欢吗?她哪儿有这么多钱啊,这刚工作就闹出这么大的绯闻来!” 李歆芸眉头一蹙,避开柳婧娅伸过来要挽她胳膊的手,“你说谁?” 第四十七章:你二哥没给你钱花吗? 晚七点,席欢被李歆芸约到市中心咖啡厅。 她刚到家就接到李歆芸电话,李歆芸语气凝重又不容置疑地让她到这儿来。 这会儿的咖啡厅没什么人,灯光昏黄笼罩在两人身上,令人窒息的气氛一度让席欢急张拘诸. 她坐下来好一会儿了,李歆芸缩着眉头搅动咖啡,一句话也不曾说。 她了解李歆芸,越是这样越证明有大事。 “席欢,你二哥没给你钱花吗?”半晌,李歆芸终于开口了。 席欢垂在身侧的手捏着包带,她点头答,“给,给了。” 不是心虚,是她忌惮这种语气,这种状况下的李歆芸。 李歆芸的三思而后行从未败过,句句为她的目的挖坑,稍有不慎席欢就会落入‘陷阱’。 “那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李歆芸将咖啡厅放下,不轻不重,清脆的瓷器碰撞,像撞在了席欢的心上,她心头一颤。 整个陆家,李歆芸是最不可能看到那些新闻的,她不关注商业新闻,不屑于看娱乐新闻,一门心思扑在陆家的前途上。 她关心哪家的官太太过生日,哪家又出了什么新闻,网上记者报道的往往华而不实,她有专门的渠道获得圈子里的一手新闻。 绯闻刚爆两天,她突然就找上门,席欢猝不及防。 “我想赚钱。”她敛下眼眸,实话实说。 李歆芸的脸色并未好看,隐隐有着动怒的迹象,“你只想着赚钱,陆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席欢抿着嘴唇,半低着头,乌发遮住她脸颊,掩不住她略微苍白的脸色。 要说李歆芸疼她,是真的疼,但仅限于她听话,不会影响到陆家颜面,不威胁陆家利益的情况下。 她在陆家,不论做什么都关乎着陆家的颜面,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一开始拒绝温南音做主播的原因。 林佑隽这个机会,她实在不想放过,本以为带了口罩,能悄无声息,谁知道会闹这么大。 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李歆芸的心软了几分,“你缺钱,你二哥不给可以找我要,出去工作辛苦不说,又能赚几个钱?” “我总不能一直管你们要钱,而且我都大学毕业了,现在不工作也没有工作经验,将来会被职业圈淘汰的。”席欢点名,她迟早要离开陆家,陆家的颜面重要,她将来离开陆家怎么生存更重要。 李歆芸听出她话中含义,板起脸来,“你以为我说话不算话?一年后给你五千万,足够你母亲治病,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如果你不愿这样,我不是还可以给你安排别的路?有陆家的门槛在这儿,你在富家子弟圈里挑着嫁,也用不着工作啊。” 席欢猛地抬头,眼皮轻颤,明眸尽显诧异。 原来,李歆芸所谓的另谋一条出路给她,是指的让她嫁人。 她如今尚且是陆聿柏的妻子,是李歆芸的儿媳妇,李歆芸却已经把算盘打到了她改嫁上? 一瞬间,她从未这么清醒地意识到,李歆芸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过接受她‘儿媳妇’的身份。 她面色的惊讶,让李歆芸后知后觉自己言论于现状来说,确实不妥,李歆芸掩唇轻咳两下,再度开口,“你若非要工作,让你二哥安排一个就是,没必要去外面受白眼,挨欺负。” 说话间,她在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至席欢跟前,“这张卡你拿着,喜欢什么买什么,不用跟我报备。” 显然,她以为是陆聿柏给席欢穿小鞋,不给席欢钱花,逼得席欢出去赚钱。 当然,席欢说她想赚钱,在李歆芸看来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完全是。 娇生惯养的日子过了十几年,谁还能知生活不容易,谁还能踏踏实实的从基层做起想办法赚钱? 在李歆芸看来,席欢无非是手里没钱不好意思要,又一时兴起才找工作赚钱的。 有了这张卡,席欢保准会放弃吃苦的念头。 那张卡是李歆芸的副卡,在京北市中心买套房都够,席欢盯着那卡看了几秒,拿起卡收了,“谢谢阿姨。” 她不收,这事儿过不去。 李歆芸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回头就去把工作辞了,如果要什么违约金之类的尽管拿卡里的钱,阿姨是心疼你,不愿你在外面受人冷眼相待,职场很复杂的,你长得漂亮又没背景,容易被欺负。”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事儿李歆芸近三个月来干了不少。 席欢一言不发听着,直到李歆芸无话可说了,散场。 走到咖啡厅门口,李歆芸停下来回头看她,“你坐公交来的?” “嗯。”席欢朝窗外看了一眼,初冬天黑得快,这会儿七点半,外面已然是灯红酒绿。 柏庄是郊区,公交车最晚一班早就没了,不比市里的夜班车到十点半。 “你二哥在楼上西餐厅吃饭,你去找他,让他带你回家。”李歆芸指指楼上,末了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有些笑意,“跟吴家那边,好好聊。” 席欢一怔,吴家?对方压根没给她发消息也没打电话,听李歆芸的意思好像双方有意就差进一步接触了似的? 见她不说话,李歆芸又说,“聊得再好,也不能私下偷偷见面,女孩子还是要矜持,若真到了见面那份儿上,同我说,我安排。” “知道。”席欢索性先应着,八成是李歆芸想缓解刚才冲她语气不好的尴尬。 商场是回字形,她站在栏杆处,刚好可以看到顶层,那儿一整层全部都是餐饮。 她在电梯前跟李歆芸分开,一个上顶楼,一个去地下停车场。 席欢到西餐厅后,报了陆聿柏的名字,服务员引着她直奔包厢。 环境优雅,光线幽暗,一路走到尽头包厢门口,她后知后觉发现,这儿吃饭的客人全部成双入对。 那陆聿柏是跟谁来的? 不待她的想法落地,服务员已经停下,敲了两声包厢门后推开,“陆总您好,席小姐找您。” 席欢回过神朝包厢里看去,陆聿柏长眸含笑,面含春风,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位置上娇羞的柳婧娅。 许是聊得上头,柳婧娅并不把突然的敲门当回事儿,也不在意谁来,倾身揪着陆聿柏的领带撒着娇,“你今晚到底跟不跟我回碧海湾!?” “抱歉。”服务员看了这场景,意识到坏了人家的好事,迅速低下头退出包厢,站到一侧。 柳婧娅跟陆聿柏一同看过来,目光皆是不满地落在坏了气氛的席欢身上。 “你来干什么?”柳婧娅并未松开陆聿柏的领带,毫不掩饰语气的不满,“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陆聿柏握住柳婧娅手腕,将领带扯出,靠在椅背上,棱角分明的面容蒙着一层冰霜,斜睨着她,等她回答。 她语气没有破坏他们的歉意,淡漠平静道,“阿姨告诉我的,这个点儿没公交了,我搭你车回家。” 话落,柳婧娅坐回去,在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自己打车回去,车费我给你报销。” 第四十八章:她比你好哄 席欢穿的是黑色长款风衣,内搭是一件连衣裙,手缩在袖子里,不施粉黛的小脸清纯又无辜,孤零零站在门口没进去,没回应柳婧娅那话,直直看向陆聿柏。 她其实是在等陆聿柏决定,是跟她回家还是—— 可她这表情,愈发让柳婧娅不满,柳婧娅又在包里掏出一百,“别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你二哥又不是你的司机,我们饭还没吃完呢,再者说了他送你走,我呢?二百足够了,赶紧走!” “你打车回去。”陆聿柏嗓音涔涔,说这话时目光从席欢脸上转移到柳婧娅那儿,声音软了一个度,“别跟她一般计较,被我妈惯坏了。” 席欢紧绷着小脸,秀眉皱成一团,她打车回去?那陆聿柏是要跟着柳婧娅去碧海湾? 柳婧娅欣喜,唇角抑不住的上扬,“我大度,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呢,阿姨也真是的,又不是亲的,这么惯着干什么?” 说完,她扭头看了眼席欢,脸色恢复了方才,“别愣着了,拿了钱赶紧走吧,不用跟我不好意思。” 站在门口的席欢身体僵硬,深吸一口气微动身形,正打算转身离开时,陆聿柏的手机响起。 他扫了眼屏幕,将领带在柳婧娅手里抽出,靠在椅背上接起,“妈,嗯她在,我在跟小娅吃饭,等会儿送小娅,让她打车——” 包厢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柳婧娅的表情可谓精彩,从席欢出现的那一刻至今变了几变,这会儿尽是犹豫和忐忑。 陆聿柏的眸色一分分沉下去,扫了眼席欢,唇角噙着的笑意消散,“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他捏捏眉心,将手机揣兜里,起身将呢大衣搭在臂弯,“家里有事,我送她回去。” “你答应我的。”柳婧娅垮着脸,起身到陆聿柏旁边,圈着他腰抱着他不撒手,“我们给她打车嘛,我知道阿姨不喜欢我,可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席欢被这一幕弄的眼前发黑,干脆别过头去不看,抬脚往电梯方向走。 陆聿柏跟柳婧娅紧跟着出来,男人声音是轻柔细语的哄,“下次,我一定不会食言。” “都怪她,真讨厌——”柳婧娅小声抱怨。 这个‘她’,席欢很有自知之明,指的是自己。 每次李歆芸出手,在陆聿柏面前,柳婧娅必输,输的代价是席欢总被殃及无辜。 这等同于席欢在柳婧娅面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因为过于生气,柳婧娅不肯跟她坐一部电梯,她一个人先下去,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还能听见柳婧娅在告状,各种愤愤不平。 她突然就明白了李歆芸为什么不喜欢柳婧娅,确实是带着一股小家子气的。 出身权贵之家,修养并非是在长辈面前有礼貌懂规矩,平辈之间亦是如此,并且无论是否这个圈子里的,该有的度量得有。 相比之下,这一点儿陆聿柏做得比柳婧娅好多了,哪怕再烦她,再讨厌她每次打断他们的好事,也仅仅是在表情细微的变化下表现出来。 楼下很冷,她站在冷风里等了约莫十来分钟,陆聿柏才跟柳婧娅出来。 不知陆聿柏是怎么哄的,柳婧娅看起来开心了许多,陆聿柏站在路边亲自给她拦车,开车门送她上去。 落下车窗,她眼里除了对陆聿柏的不舍,还看了席欢一眼,带着挑衅和得意。 席欢移开目光,站在陆聿柏的库里南前等着,低下头看着脚尖,出来的急,她穿了一双并不是很合脚的鞋子,磨得脚踝疼。 但她仍旧站得笔直,不失与生俱来的那股清雅高贵。 车灯闪烁,陆聿柏回来上车,她打开车门爬上去,在陆聿柏发动引擎后,迅速把暖风开了最足。 逼仄的车厢里一片骇人的静,她不语,掏出手机翻新闻,却惊讶地发现所有与她有关的新闻都被压下去了。 思索一二,八成是李歆芸的手笔,估计是怕别其他人认出来,有损陆家名声。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是林佑隽发来的,说找她有事。 席欢把时间约在了下周一,明天周末,李歆芸那边刚放了话,她不好往外跑,并且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发完消息,她将跟林佑隽的聊天记录删掉,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红绿灯路灯,窗外红色的光亮照进来,打在陆聿柏脸上,他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手肘抵着车窗,侧过头来正盯着她看。 “我以为,你不会送我回来。”席欢先发制人,“不怕柳小姐生气吗?” “她比你好哄。”陆聿柏搭在方向盘的手背筋骨明显,嗓音淡漠,“而且她不会告状。” 席欢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拧着眉,“我告什么状了?” 红灯转绿,陆聿柏一脚油门踩下去,库里南在街道上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我妈说我不给你钱花。” “……” 看陆聿柏的表情,是不知道她找工作那事儿,她还是很庆幸李歆芸跟陆聿柏并不是一条心,没把这事儿告诉陆聿柏。 她没解释什么,看向窗外,背了这黑锅的同时,她只能把陆聿柏跟柳婧娅这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压。 但她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柳婧娅,这一年的期限……可以提前。” “提前?”陆聿柏挑起眉梢,轻嘲道,“爷爷那边,你去说?席家那边会善罢甘休?” “那就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这段婚事阿姨不希望曝光,她说有损陆家的颜面,但若真曝光了,我这个做妻子的颜面才会扫地,婚内看着你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旁人到时会怎么看我?” 席欢说服不了陆爷爷,席家她说了更不算。 这段婚姻中,她除了扮演任人支配的棋子,毫无选择性可言。 哦,也不完全是,她选择了不怀陆聿柏的孩子。 不过,这是李歆芸愿看到的,恰好跟她不谋而合。 静默片刻,陆聿柏舌尖抵了抵腮帮,仍旧是那副混不吝的腔调,“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取悦我。” 席欢拧眉看他一眼,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跟柳婧娅纠缠不清是什么需要背人的事情。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进了家门,陆聿柏便如往常那般让她做晚餐,说刚才没吃饱,他口味挑剔,并不喜欢吃西餐,方才的牛排压根没吃两口。 席欢饿的前胸贴后背,跟他过不去但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多煮一碗面的事儿。 饭后,她洗了澡,刚在浴室出来,长发还没来得及吹,就被陆聿柏摁在玄关,他狠狠吮吻她的唇瓣。 他喝了些红酒,红酒后劲大,趁她洗澡的功夫,他在客房洗过澡,短发半干,身上的味道清洌好闻,从一味的索取到渐入佳境,动作又轻又柔—— 席欢心不在焉,起初有些抗拒,禁不住他磨,磨得心理防线崩塌,但还是紧绷着,直到一股热流汹涌而来,她彻底不挣扎了。 尤其陆聿柏折腾,他前戏足,折腾了十多分钟剑拔弩张时,指尖赫然地多了一抹刺眼的红,他面色一黑,咬牙盯着她。 “真扫兴,大姨妈来了,先前你答应我做体检,还作数吗?”她尽显无辜,眉眼处的笑意却难掩。 第四十九章:你到时好好配合我 陆聿柏埋头,抵在她颈窝间,调整粗重的呼吸,掐着她软腰的手一紧,疼得她顿时嘶气,“疼。” 她不得意了,疼得小脸快变形,撇着嘴挣脱他,爬起来才看到床上都沾染了一滴小梅花。 这个月两次失误,她生怕怀上,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的,这会儿提着的心落下,下了床朝浴室走去。 床上,陆聿柏翻身平躺,薄被熨帖着他精壮的身体,他手腕抵在额间,涌着欲火的眸又深又浓,倒映着席欢进入浴室的背影。 黑色的吊带裙挂在她身上,被灯光一打透亮,依稀能看出睡裙下她妙曼丰腴的身子。 她属于天生很白的那一卦,不论是脸还是身上,没有色差,被他折腾了一顿,白里透红,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诱人心魄。 媚而不自知,她黑白分明眸狡猾,陆聿柏看得清清楚楚,八成是想看他难受,看他笑话。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眸底划过一抹幽光。 “你不想去了是吗?”席欢处理完,又进衣帽间拿了一套干净的床品出来,站在床边看他,“那我能不能也不去?” 她深知自己没什么演技,十有八九是被陆聿柏看出她有故意让他难受的成分,有些懊恼,他若不答应就亏大了。 陆聿柏将额头的手拿开,深沉的双眸毫无波澜,看着她,“不能。” 席欢捏着被角的手一紧,“那你到底陪不陪我一起去?” “想让我陪你去?”陆聿柏眉尾轻佻,不似她预料中拒绝的干脆利落。 她小鸡啄米般点头,在床边蹲下来,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想,而且做个检查对你身体也有好处,南音会安排好一切的。” 男人面色不辨喜怒,薄被下拢起的曲线分外清晰,不容忽略的起伏,他颈间的青筋凸起,刻意压制着什么,她靠得近了,他声音比方才沙哑一些,“行,那我陪你去。” 席欢眼睛一亮,蹲在原地没动,等他下文。 结果,他掀开薄被下床,赤身裸体地进入浴室。 没几秒,浴室传来淅淅沥沥水声,席欢眸光跟着一颤,他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这不符合他的脾气。 她磨磨唧唧换床单,期间陆聿柏洗完澡出来,腰腹裹着浴巾,拉开卧室门往外走。 “你去哪儿?”席欢丢下床单跟上他走到门口,他已经到了楼梯口,欲言又止。 他该不会是去找柳婧娅吧? 柳婧娅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陆聿柏有任何的不对劲,她都忍不住多想。 原本他今晚就不愿送她回来的。 “我睡客房。”陆聿柏在楼梯口停下,扭头睨了她一眼,她站在门口,被卧室的灯光笼罩,面部轮廓模糊却依稀可见精致。 他喉结上下滚动,“做检查的事情,尽早。” 席欢松一口气,回房后懊恼地敲了敲脑壳。 他只裹了浴袍,还能这样出门不成? 穿好床单她立刻给温南音发消息,确定体检的时间,温南音让她结束第一天带陆聿柏过去。 次日,是周末。 这算是席欢真正意义上例假第一天,她躺在床上无精打采,被姨妈痛折磨得脸色泛白,额头渗细汗。 她这毛病一直有,都说结了婚有男人以后就不会痛经,在她这儿完全不管用。 她赖在床上不起,快日上三竿时房门被推开。 陆聿柏单手插兜走进来,将窗帘一把拉开。 充足的阳光瞬间洒满整个房间,席欢将手机丢在枕头下,缩进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起床。”陆聿柏转过身,靠着窗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又往里缩了缩,“你就不能自己做点儿吃的?我肚子不舒服,不想起来。” 她饿,但实在不想动,打算早午饭一块儿吃,养足了精神晚上好跟孙玉媛视频。 陆聿柏抵在窗沿的手一下又一下轻点窗户,“下楼,吃饭。” 话落,他倾身站稳,朝门外走去。 迟疑片刻,席欢才反应过来,陆聿柏是来喊她吃饭,不是喊她去做饭的。 她爬起来进浴室,薄荷味的牙膏和微凉的水扑在脸上,勉强有了几分精气神,换上长衣长裤,把自己裹得跟毛毛虫似的,下楼去。 先前两次例假,陆聿柏都一大早去公司开会,她自己一躺就是大半天,抗不住饿了才爬起来。 此刻,餐桌上两碗面,冒着热气,飘着几颗翠绿的葱花,还打了两颗蛋。 “你煮的?”席欢吸吸鼻子,味道还不错,这是她第一次见陆聿柏做饭,有点儿不敢相信。 陆聿柏撩起眼皮,“不然呢?这儿除了我还有别人?” 席欢悻悻,坐下来拿起筷子,挑了两根面条吃一口,下一秒身体一僵。 咸,酸。 口感远比不上色泽,只能说它能吃,跟好字完全不沾边。 她抬眼看对面的男人,他做饭的时候一定没尝,所以这会儿吃进嘴里的第一口,怀疑人生的表情是毫无防备地愣住。 “还行。”席欢向来不会泼冷水,省得他下次不做了,埋头又吃了一口。 难吃归难吃,但吃了当饱还让身体暖暖的,肚子会舒服一些。 面是清汤的,放上小葱花看着清淡跟口感截然不同,陆聿柏盯着面几秒,看向席欢,见她吃得认真,紧绷的面容缓和些许,皱着眉头吃起来。 安静的餐厅,只有两人吃面的声音,碗筷碰撞声清脆。 饭吃到一半,陆聿柏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有事儿,他放下碗筷上楼换衣服。 再下来时,席欢已经吃饱,“二哥,体检的时间定了,三天后。” “知道了。”陆聿柏在玄关处戴腕表,换鞋,复又意味深长地看她,“我配合你体检,你到时也要好好配合我。” 她能配合什么?席欢心里不解,但很快点头,“当然了。” 陆聿柏唇角轻掀,拿了大衣披上,转身离开。 席欢收了碗筷,又回床上养精蓄锐,晚上时跟孙玉媛视频,化了淡妆,省得脸色白惹孙玉媛担心。 孙玉媛没看出异常,同她说说笑笑聊了几句家常,突然又说,“过几天,席恒远去京北,你要跟他见面吗?” 第五十章:正式对你展开追求 席欢每次回南海,都是在疗养院跟孙玉媛住,她见席恒远的次数不多,每次见面的时间也不长。 见面时间最久的一次,是三个月前,席恒远来陆家谈她跟陆聿柏的婚事,前前后后见了两次,吃了两顿饭。 “没什么见面的必要。”她想,席恒远是为了陆正集团项目来的,应该也不会主动见她。 孙玉媛轻叹,“是妈不好,让你两难,等你回南海,我们母女两个好好过,他可有可无。” “妈妈说得对。”席欢浅笑,哄她,“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其他人都不重要。” “傻丫头。”孙玉媛被哄得开心,脸颊红润,“将来你嫁人,你的丈夫也重要,但你一定要选对人,不要跟妈妈一样。” 席欢捏着一撮头发,指尖一紧,唇角的弧度僵了片刻,很快就从容镇定,“谁也没妈妈重要。” 孙玉媛笑得合不拢嘴,眉目慈善温婉,“那你以后要听妈妈的话,要嫁什么人也得听妈妈的,妈妈一定给我的絮絮选个最好的丈夫,让你下半辈子和和美美的……” 要说席欢最大的心愿,是跟孙玉媛母女团聚,那孙玉媛最大的心愿就是席欢过得幸福,别跟她一样选错了男人,一辈子都毁了,如今还将席欢置入两难境地。 具体席欢到底哪儿难,孙玉媛不知道,但母女聚少离多,席欢被席恒远支配到京北去,如今毕了业也回不来,肯定是有为难的地方。 半晌,她轻叹一声,“若你还在莫家就好了,莫家在南海,至少妈妈见你的次数还多一些。” “妈!”席欢面色微变,“以前的事情,我们不提了,行吗?” 见她脸色不对,孙玉媛妥协,“好,妈妈不说了。” 一通电话结束,席欢的心没由来地沉。 她不仅被送到陆家寄养过,还有南海首富莫家,当时她上高中,学习紧张,偶尔学校放小长假就会去疗养院看孙玉媛。 确实比在京北,一年只能见孙玉媛一两次要好很多。 可—— 不堪回首的回忆,让她禁不住眉头紧紧皱着,抱腿在飘窗上思绪万千了一会儿,才甩甩头,将那几年的记忆抛之脑后。 她将李歆芸给的银行卡放在她这边的床头柜子里,又跟温南音发消息,说明天见林佑隽的事儿。 她将老板娘的猜忌告诉温南音了,温南音先笃定林佑隽不可能要求赔偿。 “赔能赔多少钱?对你来说倾家荡产的数额也比不上林家颜面重要,传出去林家多丢人?” 席欢拢拢长发,颔首,“我也觉得他不会让我赔偿。” “但他为什么跟老板娘打听你家里情况啊?”这一点,温南音百思不得其解,“你确定没暴露身份?” “没有。”席欢否认得干脆利落,她前思后想,但凡林佑隽有一丝怀疑她跟陆家关系,直接就杀过来问了,可没耐心找老板娘打探消息。 林佑隽的脾气秉性容易摸透,但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温南音没心思跟她分析林佑隽,两句半话就把话题转移到陆聿柏身上去了,“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你必须把他给我弄来!” 她阴阳怪气,让席欢有种她设了重重陷阱,想让陆聿柏‘死’在她手里的错觉。 “你心软?”温南音见她不说话,教训道,“他跟柳婧娅——” “不软。”席欢打断她,“但你别太离谱了,我怕他不信。” 说到陆聿柏跟柳婧娅,席欢的心很坚定,她那瞬间的犹豫是想到早上那碗面。 虽然难吃,但挺暖和的。 温南音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说一定会让陆聿柏相信。 席欢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信心,扯了几句挂断电话,唯一能替陆聿柏做的,就是在心里给他点根蜡。 次日,双木传媒。 绯闻一消,公司门口没人了,席欢在正门进去的,来之前林佑隽给她发消息,让她先去自己休息室等着。 许是林佑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便直奔休息室。 推门,室内被拉了窗帘,地上一簇簇小火苗被门风带动雀跃,一股糊了的味道迎面扑来。 她二话不说将门全部推开,顺手抄了手边的扫把,进去就是一阵扑打。 ‘啪啪啪’ 小火苗全都扑灭了,那股烧过东西的味道更浓郁,她咳嗽两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转过身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着了火时,眼前景象让她愣住。 满地的玫瑰花瓣,被扑灭扫的到处都是小蜡烛,门口还有捧着一束鲜花笑容僵在脸上的林佑隽。 “你干什么!?”林佑隽又惊又气。 “你干什么?”席欢又懵又怔。 两人一同出声,席欢手里的扫把和林佑隽怀里的鲜花对比鲜明。 一个在兴头上,一个扫兴。 “着火了。”席欢心虚,指指地上的蜡烛,“我扑火。” “扑你个头!”林佑隽关了房门走进来,“你是浪漫绝缘体?没见过人家摆蜡烛制造氛围的?” 席欢:“……” 她见过,但这场景不太对。 这是她的休息室,谁能想到突然在这儿出现什么浪漫场景? 看到那一簇簇火苗子,她第一反应就是失火了,现在再想想,似乎刚才那火苗摆成的是——五二零? “就算是庆祝危机过去了,你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她小声辩驳。 林佑隽眉心直突突,走过去把花往她怀里一塞,没好气地说,“谁告诉你危机过去了?只是绯闻没了,但咱们这视频,做不成了!” 席欢下意识地接花,花瓣儿上还噙着水珠,香味扑鼻,但她顾不上欣赏,“做不成了你还庆祝什么?” 回应她的是林佑隽的白眼,她赶忙又问,“那,你喊我来,是要解约吗?” “你想解约吗?”林佑隽双手叉腰问她。 她摇头。 “其实这种烧牌主播可多了,咱们错就错在太出众,双木传媒又是行业领头羊,所以格外受关注,是真不能再继续拍了。” 难得林佑隽正经,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和衬衫,整个人多了几分肃然。 他都说了没办法,八成是真没办法,席欢咬了咬嘴唇,闷声闷气地说,“那,之前你答应过我,如果这个不行我还有一条路可走,能不能试试?” “你想赚钱?”林佑隽问得很直白。 席欢点头,回答得利落,“想。” 林佑隽眸色划过一抹了然,但故作深沉,“试倒是可以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席欢面色立显防备。 “放心,不杀人不放火,不违背道德不会要求你出境。”林佑隽将她忌讳的点全部否决掉,信誓旦旦的说,“你尽管答应,我不会害你的。” 席欢看着怀里捧着的鲜花,再看看满地的玫瑰花瓣,又冒出了一句,“我也不可能当你女朋友的。” 玫瑰花和氛围蜡烛意味着什么,她懂。 林佑隽十分不满,“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那么卑鄙,拿这个要挟你做我女朋友,我凭的都是真本事!” 思来想去,似乎自己忌惮的点全部抛出在外了,席欢答应,“好,那你说。” “从今天起,我正式对你展开追求,你只要别躲就行了。”话落,林佑隽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她抱着鲜花的照片,没拍脸和身体,只能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抱着花。 下一秒,发朋友圈,并且配文:小爷心上有人,旁人别打我主意! 第五十一章:二哥,你是担心自己有问题吗? “你什么意思?”席欢将花放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翻朋友圈,看到林佑隽发的内容,顿时眼前一黑。 网上的新闻刚没了,又跑到圈子里匿名被林佑隽追求了,他的朋友圈里绝对全都是京北圈子里的公子哥,见他追女人,七嘴八舌的说多了,保不齐哪天她就暴露了! 林佑隽虽然放荡不羁,但没乱七八糟的感情史,他这朋友圈前脚发后脚就有人点赞,评论。 他一边笑嘻嘻地回应,一边安慰席欢,“你放心,在你没有答应跟我交往之前,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从席欢拍视频不露脸,林佑隽就知道她不想惹人注目,他便也不会因为自己将她推上风口浪尖,给她私下生活带来困扰。 席欢从来不发朋友圈,她微信上有一些京北圈子里的人,跟林佑隽也是共同好友。 好巧不巧,有一条林佑隽的评论她能看到。 【林公子这是阴阳谁呢,全京北的少爷们都追那谁,你这时候高调追别人——】 林佑隽很快就给回复了:【我绝对没这意思,只是对别人的童养媳不感兴趣啊~】 没点名道姓,但席欢立刻猜出来,林佑隽是在阴阳陆聿柏。 这会儿她风头正旺,李歆芸在她生日宴上等同于默认她要找对象,前两天有不少人加她微信,她现在已经把账号设置成不允许任何人添加的状态。 听林佑隽接的那通电话,他家也有意,但他抵死不从。 你不从就不从,你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对着干啊! “我反悔了。”她心急如焚,说完语气稍软,同他商量,“林总,你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参与,请你把照片删了。” 林佑隽回复完评论,抬头看她时咧着的嘴一下就抿成直线了,“你觉得我是利用你吗?其实不是的,你长得这么漂亮,是我见过的这么多女人里面,最漂亮的,我想追你也是真的。” 席欢不信,她抿着嘴唇,劝他,“我们不可能,你将来会后悔追我的。” “我林佑隽字典里就没后悔这两个字!”林佑隽信誓旦旦,“我这可不是逼着你答应我的意思,我是说追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追不上我认。” 他又是那副难得一本正经的表情,席欢嘴角抽搐,半天憋出来一句,“您要是非这样,要不咱们解约吧?” 前一秒美滋滋这一秒坠落地狱,林佑隽急得抓耳挠腮,他就没见过这么轴的姑娘,怎么提到追她就翻脸了? 端着老板架子,他一脸严肃又不容置疑,“你再考虑考虑!给你三天时间,能让我主动追求的女人可不多,何况我还能让你赚钱呢!” 眼看再谈就要崩,他毕竟是老板,席欢只能拿上东西走了,他送的玫瑰没要。 进入电梯,周围安静下来,她又打开手机看林佑隽空间的动态。 很好,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好友,基本上全都评论或者点赞了。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 她去找温南音想解决办法,把跟双木传媒的合同条款跟温南音一条条地研究。 “你就说,如果我现在解约的话,要赔多少钱?” 温南音刚吃了午饭,休息一个小时,被她拉着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谈论这事儿,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你先说你有多少钱?” 席欢沉默半晌,摇头,“没多少。” “你答应林佑隽在先,他直接就发了朋友圈,现在骑虎难下,你就算反悔他势必也要找个女人做戏,让大家都知道,陆家精心养大的你,比不上他找的这个没背景像个花瓶一样的你,好让大家笑话你。” 说着说着,温南音自己都懵了,两根手指戳着太阳穴,“怎么个事儿,绕来绕去,他想找你,想气的还是你?” “……”席欢觉得自己才是骑虎难下,“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离林佑隽远点儿,别夹在他跟陆聿柏之间了。” 她想赚钱,但整日里提心吊胆,怕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温南音白她一眼,“想赚钱还不想承担风险,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可告诉你,林佑隽给你提供的机会,是你这辈子不见得能遇得上的,人家不都说了在你答应他之前,他不会让你身份曝光,不给你添麻烦,权衡利弊,眼下利大于弊,干!” 席欢还是抱着手机翻电子合同,想从条款里找漏洞。 “人家陆聿柏光明正大寻求真爱,跟小青梅整天出双入对,你为了赚钱才不得不跟林佑隽扯上关系的,真撕破脸你哪儿都说得过去,忌惮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考虑你了?”温南音机关枪式的输出,瞬间成功让席欢动摇了解约的念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把手机关了,看向温南音,“那万一有一天,林佑隽发现我的身份呢?” 温南音更理直气壮,“他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这不正常吗?你哪里知道他要气的那个姓陆的,就是陆聿柏呢?再者说了,你不是故意接近他的,现在两个人一拍即合的赚钱,不犯法啊!” 席欢眨了两下眼睛,愈发觉得温南音是真理专家。 一下子,她所有的烦恼和苦闷都没了,她干的这也不叫心虚的事儿,这叫理所应当。 “是这样的吗?”她尾音扬高,那叫一个自我怀疑。 “绝对是这样的。”温南音拍拍她肩膀,“我家里人非让我吃这碗公家饭,我不也偷偷干自媒体?人活一辈子谁还没点儿背人的事儿啊,达到目的就行了呗,等你跟陆聿柏的一年之期到了,拿着钱走人,到时候谁爱生气谁生气,好过你畏畏缩缩什么也不敢做,到时候一分钱没有,走不了,被人家捏死。” 横竖盘算,现在席欢已经跟林佑隽搭上茬了,她现在抽身也无济于事,迟早有一天林佑隽会发现她身份,照样等于得罪了。 席欢觉得脑子里每一个细胞,都如获新生,一瞬间想法就被改变得彻底,“那我现在给林佑隽发消息。”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既给足了老板面子,又坚持了底线。 【林总,您要怎么处理你的私事,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但我首先说明,我来双木传媒单纯为了工作,以后你要是丢了人……跟我无关。】 一旦将来他大张旗鼓追的,其实就是陆聿柏的‘童养媳’,必定会被所有人嘲笑,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 林佑隽高兴,让她明天到公司谈她所谓的另一条路,并且将她最后一句话当成空气,他怎么会丢人?陆家才会丢人! 兴高采烈地欢迎她明天到双木传媒谈所谓的新合作。 席欢又跟温南音敲定了一下带陆聿柏体检的事情,才回家。 至于她跟林佑隽的新合作,她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不出镜的减肥餐和健康餐,还有针对一些特殊疾病的食谱,只要把教程发出来就可以。 她足够专业,所以次日去跟林佑隽他们谈这种拍摄特别顺利,林佑隽让她隔三天再正式去上班,要将她的化妆间改成厨房,方便拍摄。 她又精心钻研,记录了许多的食谱和药膳之类,这一切都在陆聿柏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许是陆聿柏懒得理她,这几天相处出奇的和谐。 甚至在去体检那天,他早早地起床,洗漱后开车带她去医院,他配合到席欢心里发慌。 “二哥。”汽车停在医院门口,她拦住要下车的男人,“你是担心自己有问题吗?” 第五十二章:小片不好看还是小书没代入啊? 因为过于担心,所以情绪一度低落,以至于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 陆聿柏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侧头朝她看去,狭长的眸微眯,“你觉得我会有问题?” “有没有,查一查就知道了。”席欢很小声的反驳,末了又说,“有问题也没关系,能治,我不会嫌弃你。” “嗤——”陆聿柏愣是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腮帮,忽地朝她倾身,“与其说我担心,害怕,不如说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席欢大脑无法思考,他离得太近,惯用的男士香水味夹杂着呛人的烟草味,将她团团包裹住,她心头的小鹿乱撞,“我,我也期待。” 她甚至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陆聿柏低笑,将她安全带解开,两人下车,皆是戴着口罩。 温南音跟她那男科同事杜撰的是一段家里有皇位继承的自大男故事。 陆聿柏的人设就是那个婚后不过两个月没怀孕,就要求妻子做全面检查的丈夫。 席欢则是为爱付出一切,默默忍受的妻子。 同事也是个男的,并且热心肠,老婆奴,特瞧不起陆聿柏‘这样的男人’。 原本应该进入医院,一个去妇科一个去男科,但陆聿柏却让席欢先来跟她检查。 她只能听从,但听到男科医生十分阴阳怪气地询问陆聿柏个人习惯,她的额头冒冷汗。 男科医生:“抽烟吗?” 陆聿柏:“抽,不多。” “不多也叫抽,别强词夺理!备孕期间戒烟戒酒,是身为男人最基本的准备,这样才能给下一代良好的基因!”男科医生训斥。 席欢头皮麻,扭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聿柏,他极少戴口罩,此刻他矜贵的气息衍生出一股神秘,令人不敢惹。 可男科医生早在温南音影响下给陆聿柏打了自大标签,刻意忽略掉那股气势,“听说你们才结婚两个月?” 陆聿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双腿微敞,纠正道,“三个月。” “三个月没怀做什么检查啊?”男科医生板着脸就开始教训,“医学上来讲,婚后备孕至少两年不怀,才被判断为其中一方身体有问题,你们是来捣乱的吧?” “医生!”席欢有种自己才是被骂的那个的错觉,怕陆聿柏撂挑子走人,赶忙说,“我们就是做个孕前检查,也不是着急怀孕,请您尽快给我们安排。” 男科医生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末了叹息着摇头,一脸救不了她的表情,“男士直接取精化验吧,女士去妇科开单,温护士都安排好了。” “好。”席欢接过单据,余光不断打量陆聿柏,他竟是出奇的淡定自若,一点儿没被医生的话影响到。 两人在诊室出来,线上缴费,末了席欢指了个方向,“取精室在那边,我去找南音——啊!” 她手腕一紧,被男人拉得一趔趄,跌跌撞撞地进了取精室。 室内光线昏暗,橙粉色的沙发床旁边摆着一个小书架,形形色色的书—— 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露骨的封面图令人面红耳赤。 “这儿是你们男人待的地方。”她被陆聿柏禁锢在他胸膛与墙壁之间,这儿隔音好,周围很安静,她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陆聿柏扣着她手腕的手下滑,拿着她的手覆在他腰扣上,“你帮我。” 席欢猛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眸清可见底,错愕,害羞,耳根血红,“你,你乱说什么?这里是医院,南音提醒了,我检查之前不能同房!” “那就换一个方式。”陆聿柏抬起另只手,勾住她脖子,俯身在她唇瓣落下吻,他唇瓣滚烫胸膛灼热,两人身体紧紧贴合,席欢有种抱着温度一再升高的火炉的错觉。 那热度,仿佛能将她融化。 地方虽小,但配置齐全,除了小书还有电视,为的是男人独自好解决。 但陆聿柏向来不屑于看那种东西,全程指望席欢的取悦。 奈何,席欢不争气。 他恼了,亲自调教,逼仄的室内感官扩大,男人呼吸一浪比一浪粗重,席欢咬的嘴唇快出血了,被他强吻住—— 这就是他所谓的期待。 这也是他为什么真的来跟她做检查。 他蓄谋已久,席欢又羞又恼。 两小时,他们在取精室出来。 席欢面红耳赤,揉着发酸的双手,男人意气风发,将样本送去检查,刚好遇上男科医生巡查病房。 “你们才出来?”医生的口气堪称震惊,“你……你是不是很困难?” 陆聿柏整理衣衫,面色不似在办公室那般随然,多了几许凌厉,“她不争气,确实困难。” 席欢掐他腰! “你这问题不小啊。”男科医生却认定了他SJ障碍,“等结果出来我让温护士转给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回去?席欢连检查都没做呢,一大早饭都没吃,还被耗尽了力气,她瞪一眼陆聿柏,跟男科医生道谢后告别,匆匆往妇科那边走。 方才在取精室,温南音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温南音正打算过来找她呢,“你哪儿去了?各个科室都快下班了。” “我……陪他检查。”席欢扫了眼身后不急不缓跟过来的男人,“先检查吧。” “啧啧啧。”温南音秒懂,“是小片不好看,还是小书没代入啊,还非得来真的……” 席欢恼怒,“你别说了!” 看得出她不情愿,温南音觉得好笑,但怕她面子薄真急了,先办正事儿。 全程,陆聿柏在外面等着她。 抽血化验彩超检测,折腾下来中午了,温南音刚好下班,“让他先回去,咱俩吃个饭?” 席欢用棉棒抵着抽血的地方,看向门外身姿笔挺的男人。 他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方才还有人来跟温南音打听陆聿柏身份,温南音指着她告诉人家,“她老公。” 小护士们特别羡慕,说陆聿柏长得帅还贴心。 贴心吗?席欢不觉得,他一直守着无非是确保她老老实实的做检查,没动什么手脚。 她让温南音等着,将棉棒丢进垃圾桶,走向陆聿柏,“中午我跟南音一起吃饭,你先回去吧。”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陆聿柏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下午,等我跟南音吃完饭回来拿刚刚好,不过我还有做一些其他检查,之后隔两三天来一次,到时候我自己来就行了。”席欢是觉得他忙,但说完又怕他误会什么,添了句,“你工作忙,实在不行你找个人来看着。” 陆聿柏眉尾轻佻,似乎在认真考虑她这个问题。 她眸色一暗,垂下眼皮。 “不用,我先回公司。”陆聿柏看了眼不远处的温南音,温南音立刻朝他咧嘴笑,他面色冷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今天上午的检查报告出来后,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 第五十三章:你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席欢和温南音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味道还不错的南海菜馆,点完菜刚坐下,温南音就接了个电话。 一边接,温南音一边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席欢,看得席欢心里发毛。 难不成她的检查真出问题了? 温南音挂了电话,她赶忙问,“是我的检查结果不好吗,不是说下午才出结果吗?” “结果还没出,不过陆聿柏那边经过面诊已经出了一些结果。”温南音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她压低声音说,“医生说他取精用了两个小时,由此确定他SJ障碍啊!” 席欢嘴角一抽:“……” “男科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我看不少医学小段子,发现男人时间久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压根不是持久,是障碍啊!没想到陆聿柏还有这个问题,他这是病,得治,咱都不用给他按不孕不育了!” 温南音一半幸灾乐祸,一半又松一口气。 她是想整陆聿柏,但陆聿柏是什么人?这事儿要暴露,别说她的工作保不住,人也活不长! 现在好了,他是真有—— “他……他没病。”席欢脸颊赤红,声线低缓,“两个小时,是好几次。” 温南音惊:“???” 这种话,席欢只说一次,不论温南音眼神里多么的疑惑和震惊,还有不敢相信,她也不再解释第二遍。 在家里那些日日夜夜,折腾的时间久,是折腾了多少次,他体力惊人,‘精’力也惊人。 至于上午在医院,第一次尝试,他欲罢不能,她手都软了,到现在连筷子都拿不稳。 “我靠!”温南音后知后觉明白,抓着她手腕抖搂抖搂她的纤纤玉指,“你帮他的?” 席欢抿嘴,把手缩回来,扭头看向别处,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 温南音扶额,“岂有此理!” 她说‘小片不好看,小书没代入’,是开玩笑的,以为席欢只是替他守守门,毕竟男人到这地方来——挺丢人。 尤其还是陆聿柏那种身份的男人。 “我们的取精室,多么神圣的地方,多少男人在里面孤军奋战,他——” “你闭嘴吧!”眼看温南音越说越离谱,席欢将刚上的小笼包塞她嘴里一个。 刚出锅,她摸了烫手,指尖儿都红了,温南音一吸气,差点儿没抽过去,将包子吐在碗里,“行啊,练两个小时手速就这么快了!” 周围都是人,温南音也不缩小点儿音量,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席欢直接捂着半张脸,免得被认出来,“我的小祖宗,你能别说了吗?” 温南音吸凉气缓解被烫了的嘴,口齿不清,“既然你不好意思说,回去写三百字的小作文,详细描述一下过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比取精室的小书好看。” “你看过?”席欢一怔。 “小片我都偷偷看过了。”温南音得意,抖着眉毛,“我们科室的小护士都偷偷看过,看看又不犯法,医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太少了,忙于工作我们连点儿春心都没了,不激励激励自己?” 她振振有词,向来在这方面尺度比席欢大,席欢哑口无言。 转移了话题,吵吵闹闹一番,下午上班时,席欢又跟着她回了医院,等了一下午才等来检查结果。 看到陆聿柏那份,她直接深吸一口气。 “这是给陆聿柏的药。”温南音冲她眨眨眼,“一天三次,原本应该一次十颗,我看你让他每天晚上吃一次算了,省得你出不了门。” 席欢把药拿过来放包里,瞪她,“你确定,把人吃不坏?” 温南音推着她肩膀让她走,“放心,他坏不了,但你有可能被玩儿坏……” 晚上七点,席欢刚做好晚餐,窗外库里南的灯光照射过来,她解下围裙走到门口,开了门。 院里没开路灯,室内灯光透过窗户打出来,男人身形在黑暗中渐渐走出,他臂弯搭着西装外套,腕表表盘折射着灯光,一步步上台阶,从抬头看她,到与她平视,再到俯视她。 他走一步席欢得心颤一下,脑袋里装着上午取精室的画面,还装着他的检查报告和包里那瓶药。 “二哥,你回来了——”本意是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儿担心,但不知怎的一开腔颤颤的音儿显得她要哭了。 陆聿柏面色不虞,“是你得绝症了,还是我不行了?” 席欢赶紧收了收,“是你不行了。” “嗯?”男人尾音一沉,黑曜石般的眸沉得与身后的黑夜融为一体,“哪儿不行?” “你不就查了一项吗?”席欢不敢看他眼睛,伸出手拿过他外套,进屋挂在玄关,顺手拿了包里的化验单给他。 陆聿柏跟着进来,身子抵在玄关柜子上,接了化验单看了两眼,眸色一深。 检查结果:精子质量中下等,SJ障碍,需吃药调理。 温南音还是把SJ障碍这条加上去了,毕竟能扣一个帽儿是一个。 “拿药了?”陆聿柏将化验单放下,面色紧绷看她。 她脸绷得比陆聿柏还紧,乌黑的眼睛时不时就落在他脸上,试图看出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是知道自己生病了难过,还是不相信? 万一他要再去做一次检查怎么办? 她把药瓶递过去,未开封,瓶身只有这药的名字和生产日期,以及用法用量,没有说明书。 “药盒太大,我包里放不下,我就扔了,说明书我看过了,就是治你这病的,每天晚上吃十颗,中药丸没有副作用……” 她撒谎时,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聿柏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瓶,反复摆弄,“我看,这上面说每日三次,每次十颗。” “那倒不用。”席欢赶忙说,“医生说你这也不算特别严重,先每天吃十颗试试看。” “试什么?有病就得治。”陆聿柏把药瓶放下,静默数秒十分认真的说,“有没有其他途径好得更快?例如手术。” 席欢喉咙像蓄了棉花,磕磕巴巴道,“没有,医生说吃药就行,让你别着急,别有压力——” 陆聿柏定定看着她,黢黑的瞳仁倒映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煞白,他语气陡然冷了不少,“席欢,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第五十四章:你想生个跟你一样的脑残? 席欢瞳仁一震,差点儿绷不住就招了。 温南音这主意好是好,但从来没想过,她哪里是撒谎的那块料? 她是吵架不行,撒谎不行,尤其在陆聿柏这尊大佛面前,原形毕露。 “怎么不说话了?”陆聿柏动动身子,双手抵着玄关柜沿,将她圈在怀里,她身体后倾,直到背部抵了柜门,动弹不得。 “在医生那里编排我什么了?”他不悦的气息从头顶灌下,“给我按这么多病,开心吗?” 席欢咬嘴唇,手指紧紧缠绕衣角,被戳破的太快,也太直接,她提前想好的那些借口统统不适用。 陆聿柏侧目看了看她包里,“你的检查结果,拿出来。” 她转身就拿出来了,抻平了递给他。 初次检查报告她身体没问题,他想看就看了,问题很可能出在后续的卵泡监测上。 见她递过来的报告,跟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样,陆聿柏眸底的怒气少了些,“下次检查什么时候?” “例假结束第七天。”席欢老实了,说话软糯腔调柔柔的,一字一句落在陆聿柏耳朵里,让他心头发痒。 “到时我陪你去。”陆聿柏抬手,指骨分明的手将领带扯松了,又拿起那瓶药,塞入她手里,“丢了。” 席欢转身擦着他身体离开,当着他的面把药丢在了垃圾桶里,末了看着他。 陆聿柏在解衬衫的扣子,将车钥匙递给她,“车上有我早上换下来的衣服,去拿。” 她接了车钥匙往外走,老实起来像木偶一样,让他看着心里就窝火,没什么生机。 出了别墅,冷风一吹,穿着单薄的席欢一个寒颤,那股子窒息感消散,她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扭头看了眼室内,陆聿柏边脱衬衫边上楼去了。 事情完全没按照她预期的发展,温南音这是什么馊主意? 并且下次检查,陆聿柏也要陪她去,万一她的检查有问题,等待她的是当场就戳穿。 她拿了陆聿柏的衣服回屋,悄摸地给温南音发消息吐槽。 温南音甩锅甩得干净利落:【要么就是你自己暴露了,要么就是陆聿柏道行太深,跟我没关系!】 席欢:“……” 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指的不光是夫妻,还有朋友。 【你可得把锅背稳了!要是陆聿柏算账,跟我们院长打招呼,我这护士不干了顶多被家里打断一条腿,男科医生那边也得追责!】 席欢一激灵,所以她被陆聿柏教训一顿算什么?她还得保住温南音和那位医生啊! 得,事儿没办成,还将把柄送人家手里了。 楼上传来脚步声,她把手机关了,迅速拿了碗筷摆好,站的笔直看着陆聿柏走过来,落座。 她赶紧递上筷子,“二哥,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些,别生我的气了。” “错哪儿了?”陆聿柏捏着筷子,撩拨眼皮看她。 “都错了。”席欢回答的干脆利落。 陆聿柏眉尾一挑,慢条斯理地吃饭,“认错态度这么官方?” 她站着,他坐着,他气势高涨地能将她吞没,她脾气被压的死死的,“这事儿是我的主意,我不该让医生给你这么判结果,你能不能别怪他们,别找他们麻烦?” “自己还保不住呢,还想保别人?”陆聿柏睨她,“今天医生损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维护我?” 席欢脑仁一阵抽痛,“我……医生不知道你是谁,他若知道不敢这么说,而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你抽烟就是不能备孕,并且结婚三个月没怀孕确实不能被判定为一方不孕不育。” 她本意是道歉,但心里也觉得委屈,樱桃小嘴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不知不觉就变味了。 从道歉变成了狡辩。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陆聿柏将筷子放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砸的席欢心抖搂。 “我不该让医生给你拿药,但那药对身体没有伤害,真的不会吃坏了你的。” 偌大的餐厅,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她解释的急,人都快哭了,轻喘着,落入男人耳朵里,男人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药瓶上写得清清楚楚,备孕期不许服用,你是想生个跟你一样的脑残出来吗!?” 他豁然起身,愤怒蔓延,在席欢周身萦绕。 席欢猛地抬头,她压根没关注这药不适合什么人群吃。 她自己知道不会怀上,但极力造人备孕的陆聿柏格外介意这一点。 他从未这么生气过,面色沉得能滴出水,狭长的眸色凝重又严厉。 她不委屈,知道自己玩儿大了,不由自主的鼻子发酸,蛰得眼底氤氲出雾气,快落泪了。 餐厅灯光照下来犹如白昼,打在她脸上,她脸蛋粉红,眼眶通红,低着头乌发遮住半张脸,欲哭不哭时让人心疼得都快碎了。 “哭什么?委屈?哪里委屈直接说。”陆聿柏再度沉声开口。 席欢眼皮一颤,磕磕巴巴,“我不是脑残。” “不是脑残是什么?”陆聿柏抽了两张纸,嘴上的话骂得狠,手上的动作也不温柔,给她擦眼泪,粗鲁,但不疼。 她接过纸来自己擦,被他擦过的眼尾一片红,感觉火烧火燎的。 “下不为例。”陆聿柏坐回去,执起碗筷,命令她,“坐下,吃饭。” 席欢把纸丢垃圾桶,没坐,“那,你能不能不要怪南音他们?” 陆聿柏不松口,“看你表现。” 这一个表现,席欢心里虚极了。 一周后的检查怎么办?万一到时又出什么岔子,温南音他们就没跑了。 看了看脸上还蕴着怒气的男人,她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饭后,陆聿柏上楼,她收拾好餐厅又拿了陆聿柏的衣服去洗。 正在阳台上出神时,口袋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 是席恒远,她看了看男人书房,门紧闭着,似乎在忙。 她接了,那端席恒远的声音传来,“席欢,我在京北机场,你过来接我。” “我不会开车。”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你不会,聿柏会,你让他带你过来不就行了?”席恒远理所当然,将老丈人的架子摆得很足。 第五十五章:跟着我委屈,你想跟谁? 席欢嗤笑,反问,“你觉得他会去接你?” 那端沉默了几秒,席恒远再度开口,架子远不如刚才足,“你都跟他结婚了,我这个岳父到这儿来,他来接我一下,难道不行吗?他会不会答应,不取决于你吗?” 说白了,席恒远就是想让席欢舍脸求陆聿柏去,好达到他的目的。 陆聿柏是什么人?京北商圈一把手,日常出行都有记者跟踪,偶尔没新闻写了拿他日常充数。 这样的人半夜跑到机场,明天上头条是肯定的。 挖不出席欢跟陆聿柏隐婚,但挖的出陆聿柏亲自接机席恒远,等同于给席恒远打开了京北商圈的大门。 “你不是说了,我跟我妈一样,不会讨男人欢心。”席欢用他曾经的话反驳。 霎时,席恒远语气冲了不少,“不会就学,你总不想落得跟你妈一样的下场吧?” 席欢指尖收拢,强忍着挂断电话的冲动,起身朝书房走,“你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跟你一样没良心?想让陆聿柏去接你,你自己问!” 她推门而入,将手机免提打开,放在陆聿柏面前,“二哥,有人找你。” 陆聿柏寻声抬头,她脸色是少见的生气,略暗的手机屏幕,正在接通中的电话写着单字一个‘席’。 “你——”席恒远要发脾气,但霎时就觉得手机这端气氛不对,赶忙调整语气,“欢欢,你这倔脾气,爸爸知道聿柏工作忙,不方便来接我,可这么晚了我不好打车,这才给你打电话的,你们要实在不方便我就再等等。” 他温润下来的语气,并未让席欢觉得温暖,反而一阵恶心。 她相信陆聿柏听得出,席恒远这是让他们去接机的意思,不做解释。 书房开的暗灯,电脑屏幕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他目光如注,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微眯,同样一声不吭。 席恒远那端有点儿嘈杂,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他又喊了句,“欢欢?” “不方便。”陆聿柏薄唇轻启,三个字霎时让安静的氛围又增添了一股窒息。 “呵呵,那你们忙,我自己过去就行,到时候咱们在陆正的招标会上见——” 后面席恒远又说了什么,席欢没听见,她把电话给挂了。 越来越虚伪的声音,她多听一个字都要生理不适。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手机,同陆聿柏深沉的眸对视着。 “离谱的事儿,以后少干。”男人嗓音在寂静的夜晚愈发显得薄凉。 席恒远的要求,足够离谱,席欢还抱着希望来询问他的意思,更离谱。 席欢听出他的意思,是在嘲讽他们父女一个比一个天真愚蠢! 她更从心里讨厌,陆聿柏总把她和席恒远论为一体。 “离谱吗?比我的老公深夜去接机柳婧娅还要离谱?” 陆聿柏眸色一深,眼底迅速氤氲起冰碴,“你们跟她有什么可比性?” “没有可比性,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只是生育的机器吗?只是结婚三个月怀不上你就让我做检查,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就算是机器,也需要维修保养的,何况我是人!” 自打陆聿柏说做检查那天,她就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 尤其是他如此积极备孕,拼了命想让她怀孕,可他的种种行为都不是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仿佛她是生育机器,孩子是他拿去给陆老爷子交差的那般。 今天事情戳破,她被骂了一顿,怪自己笨,但一想到接下来还得去做检查,由他亲自带着,吃避孕药一旦露馅,她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嫁入陆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怀孕生子只是最基本能保住你地位的方式,你嫁我如此,嫁别人同样如此!你委屈什么?”陆聿柏摘掉金丝眼镜,随手丢在桌上,起身双手抵着桌沿,逼仄的气息朝她源源不绝地灌过去。 席欢胸口起伏跌宕,被他一句比一句锐利地质问,问得禁不住踉跄后退。 她是委屈,她不想要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姻,不想无端生下孩子饱受分离之苦,她想要的是他的心,可现实让她说不出这些! 她的奢望多么荒谬?比当初母亲以为把她送回席家,她就能享受锦衣玉食,安安稳稳当席家小姐还要荒谬! 她哪里有资格,把怀孕的前提打上两情相悦的标签? “我嫁别人,不见得如此。”她声音轻,但很清晰。 找个两情相悦的普通人嫁了,过平凡的日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好过在陆聿柏这儿受着委屈! “你想嫁谁?”陆聿柏蓦地在长桌前走出,双手捏着她肩膀,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在他牙缝里蹦出来,“跟着我委屈?你想跟谁!” 他双眸泛红血丝,像是能喷火,双手青筋凸起,捏得席欢脸色骤然白了。 她挣脱不开,疼得落泪,眼前朦胧,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愤怒,“我喜欢谁就跟着谁,不想再——疼!” 不想再喜欢你了。 没说完的话,被陆聿柏捏得更痛的动作打断,她惊呼,眼泪‘唰唰唰’地掉,两只手在他胸口一顿推搡抓挠。 直到将陆聿柏的下颚闹出血丝,那抓痕蔓延到他脸颊。 火辣辣的疼,陆聿柏下意识地松手,指尖轻抚了下脸颊,沾了点儿血水。 趁着他松开,席欢撒脚丫子就跑,飞快地回到卧室把门关了。 突如其来的吵架,她一股脑将想说的话都说了,还抓伤了他。 她不后悔,但想到惹了他的后果,多少有些忌惮。 书房的门被关得震天响,她一颤,脑袋贴着门听外面动静,脚步声渐行渐远。 没多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心底一惊,又飞奔到窗边,只看到了库里南车屁股的两个红灯,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但她这会儿顾不上害怕,思索着他的去处,前脚吵完了他该不会后脚就去老宅,跟陆爷爷谈离婚吧? 不光谈离婚,还得谈谈怎么处置她。 她在床尾的沙发上坐下,蜷缩着腿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直到她打开手机,翻出陆聿柏的微信,冷不丁看到他十分钟之前发的朋友圈。 第五十六章:那陆聿柏究竟把她当成什么呢? 陆聿柏没去陆家老宅,在萃堂,看不清有谁,但能看清他怀里那个,是柳婧娅。 认识他这么久,唯二发的朋友圈,都是因为柳婧娅。 包厢里灯光昏暗,他整个面容处于半明半暗中,唇角漾起的弧度,丝毫看不过一个小时前,刚刚吵过架。 那难道不叫吵架吗? 或许,是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不存在于被她任何的举动影响到心情。 席欢关了手机,开了床尾的投影仪,随便放了个电影,任由思绪乱飞。 思路跟打结了一样,捋不出头,乱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天色大亮,阳光布满卧室,她定的闹铃响了,今天要去双木传媒,她给这闹钟取了个名字——钱最重要。 盯着屏幕几秒,她指尖微动关了闹铃,捏了捏酸麻的双腿,起身去洗漱。 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黑眼圈也出来了,因为她白,憔悴愈发明显。 化上淡妆,换了条针织裙,套上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骑上电动车直奔时光小馆。 老板娘一直追问她绯闻的事情怎么解决,前两天刚跟林佑隽协议好,她就转达给老板娘了。 这两天老板娘倒是没再发消息,但是一见了她人,脸色有些古怪地把她拦下。 “你是有良心的吧?” 席欢摘掉棉手套,丢进车篮里,双手揣兜取暖,“整个心都是凉的,你直接说什么事儿。” “你给林总弄食谱,跟我这儿一样的话,富太太们看见了我这生意就别做了。”老板娘也不是想阻止席欢,但她舍不得不赚这笔钱,“你看能不能两兼顾一下?” “你放心,网上针对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食谱跟药膳,食材和价格跟你店里的不一样,不会有什么冲突,影响不到你的客户群。” 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在网上跟风做这做那的,他们有专业的营养师,有熟悉的圈子。 例如这群富太太,她们想在网上学瑜伽,也是要那种针对个人身材专业编排的瑜伽教程,而不是随便在网上找个教程就行的。 网上食谱多了,浏览器一搜要贵的有贵的,要便宜的有便宜的,但有钱人通常直接找营养师。 先前席欢在这儿做营养餐和药膳时,把自己的各种毕业证都摆在店里当招牌,很长一段时间才引起富太太们的注意,再三确认了她的专业程度以后,才促成了这笔生意。 老板娘反应过来,谄媚地笑,“瞧我这脑子,我就是怕你被林总勾搭走,不管我了。” “我跟林总是正常合作,跟你也是,我会权衡利弊,不让你们有冲突,放心。”席欢淡淡一笑,告别老板娘后到马路对面坐公交。 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双木传媒。 她的化妆间会怎么改造,林佑隽没说过,连个样板图都没有。 她没往这方面多费心思,只以为是普通厨房的样子。 但到了地方才发现,化妆间的门都被换了。 从白门换成了粉色的门,原本的‘化妆间’三个字,变成了‘小欢欢厨房’。 她嘴角一抽,禁不住四处打量。 这几天林佑隽还算老实,她以为追求那事儿翻篇了。 却没想到,公司上下仿佛全知道了,个个拔长了脖子偷偷打量她。 她将口罩往上拉了拉,推门进去。 只在动画片里见过的粉色厨房,粉色锅具,映射的房间空气都是粉色的。 她原本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子塞住了。 “怎么样,惊喜吗?” 粉色的转椅突然转动,林佑隽双手抱臂转过身来,兴高采烈地说,“粉色的很难定到的,我费了好大劲,才在三天内全部布置好。” 席欢摘了口罩,面色是难以形容的丧,“布置起来挺费劲,但我觉得拆应该挺快的。” 林佑隽轻嗤,“你果真不喜欢,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整日里一副老成样儿,我故意给你弄成这样的,你一只脚踏进这个门,就会享受小公主的待遇。” 这个待遇,席欢真不想要,“我就不是小公主,骗自己有什么用?” “到这儿来。”林佑隽已经进入厨房里面了,朝她招手,给她各种显摆。 虽然锅具颜色不正经,但质量都很好,完全按照席欢严格要求买的。 包括她列清单需要的食材,也全部按照好的买的。 林佑隽压根不懂,在她折腾食谱的时候,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偷偷拍照片往朋友圈里发。 不过他有分寸,最多拍到席欢整理食材的手,身体都没入镜。 席欢以为他目的达到,发完视频就要走了,但他却一直等着。 “林总,你不忙吗?” “我知道今天来,昨天把工作都处理完了。”林佑隽冲她笑笑,“中午我定了餐厅,请你吃饭吧。” 厨房里就她和林佑隽,外面是摄影师调整镜头,因为要配合她拍摄,摄影师专门看了其他营养师拍摄视频如何运镜。 但毕竟是第一次拍,需要磨合,几分钟的视频一上午忙不清,席欢拒绝了,“保不齐等会儿有做失败没拍好的,到时候我吃这个就好。” “你心情不好?”林佑隽桃花眼一眯,泛着精光,“视频今天拍不完就明天拍,不着急,但心情不好得立刻想办法好起来,不然很影响状态的。” 席欢被他盯着看了几秒,摘下一次性手套摸摸自己脸,“我脸色这么差吗?” 她明明化了淡妆,遮住了黑眼圈。 “心情不好可不光是从脸色看出来,你今天一上午都心不在焉,从你说话就能听出来,没活力,像行尸走肉一样。”林佑隽手里把玩着一个橙子,两只手来回抛。 “你放心,我就算是行尸走肉也不会影响工作状态。”席欢信誓旦旦地保证。 林佑隽眉头一皱,反手就把橙子朝她抛过去,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小爷是怕你影响工作的意思吗?是想让你开心啊!” 想让她开心?席欢的心没由来地软了下,她抿抿嘴唇,“老板没义务让员工开心,而且,你让我开心我也不喜欢你。” “那身为朋友,我也有义务让你开心啊!”林佑隽白她一眼。 席欢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那陆聿柏究竟把她当什么呢? 法律上最亲密,现实中最过分,非但没考虑过让她开心,反而一直往她心头上插刀子。 第五十七章:陆林之抢 席欢不信昨天陆聿柏看不出她生气,他却还有心情不陪柳婧娅花天酒地。 “谢谢你啊,林总。”她不得不承认,林佑隽此刻的关心,让她很感激。 但也仅限于感激,林佑隽都能察觉出来,“以朋友的名义哄你开心,你不接受我的感情就算了,你要把我当恩人,当大哥,别怪我跟你翻脸!” “……”席欢挑挑细眉,胸腔里化不开的情绪一瞬间消散了不少,“如果今天上午拍摄顺利的话,中午我们就去吃饭,不过我请你。” 她肯去,林佑隽很高兴,暂且不说谁请谁。 拍摄进度,比席欢预料中顺利。 不得不说,林佑隽重金聘请来的摄影师专业,学东西也很快。 从拍各种段子转变到拍营养餐美食,两遍成片。 看着两份做好的营养餐,席欢突然有了新想法。 “不如,去征集一些愿意拍摄的路人,身材偏胖想减肥的,配合我们的饮食两周为一周期,用体重来说话,还有一些亚健康人群,小毛病的一个月为一周期,问题比较多的半年一周期,以体检结果为准,来证明我的食谱是有效果的。” 先前做健身操的时候,其他直播间里就会请偏胖的人跟着一起跳,能看到他们肉眼可见的瘦。 “席小姐挺聪明的。”摄影师正在看回放,被她的话吸引,“但你确定你的食谱有效吗?别起了反作用!” 不待席欢解释,林佑隽踹了脚摄影师的腿,“用得着你夸?你夸就夸,怎么还质疑上了?我相信小欢欢!” 林佑隽的相信,总会让席欢格外不自在,还不如不信。 席欢扯动嘴角,没等说什么,林佑隽扭过头咧嘴冲她笑,“我这就让助理去找人,胖的,亚健康人群,一样找一个来。” “我写个要求列表吧。”席欢拿起纸和笔,边写边说,“要跟他们声明,在体验期间全程接受监管,确保他们没有乱吃别的东西。” 她对自己的专业有信心,面对摄影师的质疑,解释没用,用结果来证明。 中午,席欢跟林佑隽去了双木传媒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在车上时,她翻开陆聿柏的朋友圈,昨晚的那条动态被无数人点赞,有调侃有祝贺,陆聿柏一条也没回。 高耸入云的大厦参差不齐,这儿离着陆正集团很远,但那栋极为显眼的建筑隔得很远就能看到。 她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陆正集团的大厦,有些晃神。 “你觉得那栋大楼好看啊?”林佑隽见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不高兴,“那么高,地震都跑不了。” 比起陆正集团,双木传媒毕竟是娱乐公司,高度没得比。 就连林家的总公司,也是比不上陆正集团的阔绰。 席欢被林佑隽幼稚的话逗笑了,“林总说得有道理。” 她之所以答应跟林佑隽吃这顿饭,并且主动提出请客,是想感谢林佑隽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却不曾想,两人刚到餐厅,还没下车,林佑隽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讲不讲道理,人是我先找到的!我找到了给他送过去不行,他非得要抢的是吧……行,把人给小爷摁住了!我现在就过去,我看他要怎么抢!” 刚刚解开安全带的席欢正要开门,闻言动作一顿,下一秒林佑隽重新发动引擎,‘嗖’一下驶离餐厅停车场,冲到马路上一路狂奔。 席欢下意识的双手握着把手,“林总,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不吃饭了!”林佑隽歉意地看她一眼,“姓陆的抢我功劳去了,我现在得赶过去。” 陆聿柏?席欢呼吸一滞,忙说,“那,您去忙,放我下来啊!” 林佑隽盯着后视镜,一辆又一辆地超车,压根顾不上看她,“你知道什么叫抢吗?争分夺秒!我去晚了姓陆的就得逞了,你跟我一块儿吧,一会儿抢完了再吃饭。” 那当然不行,席欢如坐针毡,但林佑隽一门心思开车,恨不得把汽车当飞机开,压根不给她下车的机会。 汽车在市中心一路疾驰,到了京北东区贫民窟。 成片的烂尾楼和老式居民楼,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是身体佝偻的老人,车少,像林佑隽这样的豪车更是前所未有的少。 看到烂尾楼前停着的熟悉的库里南,席欢的心提到嗓子眼。 “走!”林佑隽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就要下去。 席欢忙摇头,“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就不上去了。” 林佑隽已经下了车,闻言弯着腰看她,“那你在车上等我!” ‘砰——’车门被关上,车身晃了晃,席欢的心跳地更猛烈了。 陆聿柏来这儿跟林佑隽抢什么人? 看着林佑隽跑进烂尾楼,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转身就走,生怕晚一秒被陆聿柏看见。 这片烂尾楼的开发商是外地的,房子建到一半钱不够,跑路了。 刚浇灌了水泥,窗户和门都没有按,但顶层的小阁楼不仅有窗户和门,里面还开着灯。 室内一张豪华的双人大床,沙发,还有几件男人的衣服,脏归脏,都很贵。 逃亡半个月之久的章雷,没有陆聿柏预期中的落魄,他进来时,章雷还穿着四角裤抱着个女人睡觉呢。 突然有人闯进来,女人被吓得尖叫,随手裹了块布就跑了。 陆聿柏昂贵的皮鞋踩着水泥地,踩扁了满地的烟蒂和纸团,眸光难掩厌恶,盯着床上面如死灰的章雷。 “章大少挺潇洒。”他解袖口,向上挽,分明的指骨,阴恻恻的面容,脸颊那一道抓痕更加显得他戾气很重。 他亲自来抓人,也是章雷没想到的,反应过来后,章雷翻身就在床上跪下了,“陆……陆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她是陆家人,我要是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陆聿柏将袖口挽好,两步上前,脚踩在窗边,揪着章雷的头发,森寒的目光盯着他,“半个月的时间,逍遥日子过完了,我再动手,算是给尽了章家颜面。” 话落,章雷眼前一黑,陆聿柏的拳头是直接冲着他眼珠子打下去的! 第五十八章:我不该跟你吵架的,虽然我没错 “喜欢看女人?”陆聿柏松开他,嫌恶的擦擦手,看着他倒在床上,两只手捂着眼睛,目光毫无温度。 章雷左睛一片湿热,疼的睁不开,张着嘴一边惨叫一边说,“不看了,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他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四角裤都扭歪了,陆聿柏直接穿着鞋踩上床,照着他拱起的身体狠狠的踢。 虽说章雷没如愿,但他看过了萃堂门口的监控。 席欢被他抵在车身上,摸摸索索又亲又闻,他甚至想就在大街上扒了席欢的衣服。 事情不发生,不代表他没犯错,若不是江纪琛及时赶到,他不敢想后果。 那次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席欢有点儿抗拒,他每次都得哄着,席欢才能突破心理防线。 这笔账,过不去。 “陆总。”叶进推门进来,“林总来了,正在上楼。” 章雷已经被踢得鼻青脸肿,双手抱头嗷嗷叫,见陆聿柏停了,他再度求饶,“陆总,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好好做人——” 陆聿柏踩着他头,皮鞋抵在他脸上留下印记,“这些话,留到监狱里去说。” 他碾了碾,才松开脚,重新在上衣口袋拿出帕子,擦着手下来,“警察还没到?” “这,八成是林总那边拦住了,人是他的人找到的,他想亲自交给警察。”叶进平日里忙,找章雷这事儿全靠监视林佑隽的人。 这是陆聿柏的意思。 章雷之前犯的那些事儿,证据全部被送到警察局了,进去没个十年二十年的别指望出来。 陆聿柏的最终目的是送他进局子,这会儿急着赶过来全为揍他一顿,出出这口气。 他将帕子丢在地上,没等再说什么,门一下子被推开。 林佑隽像炸了毛的猫,他身形比陆聿柏消瘦一些,身高相差无几,走到陆聿柏面前,气急败坏,“你卑鄙!自己不出力,还想抢我功劳?” “林总。”陆聿柏淡定自若,将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推开,“你们林家经营萃堂多年来零纠纷,不容易,这个功劳我不抢。” 叶进很有眼力见地把门完全打开,门外是林佑隽的手下,那波率先找到章雷的人,他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陆聿柏绕过林佑隽往外走,走到门口,听林佑隽再度开口,“姓陆的,那块地皮你要不给我,我跟你没完!” 在林佑隽把席欢生日宴请柬给章家人之后,陆聿柏依旧没松口,他后知后觉的明白,陆聿柏要的不是致章家于死地,是让章雷翻不了身。 “林家手续齐全,给价也高,我没理由不给。”陆聿柏风轻云淡,面容没了刚才的阴哲,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他甚至还轻笑,在口袋掏出一根烟,递过去,“抽根烟,消消气。” 林佑隽一把推开,“小爷不抽烟!” 闻言,陆聿柏也不恼,将烟点了,却没抽,任由烟支缓慢地燃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在他周身萦绕。 他没再说什么,将残局交给林佑隽,带着叶进离开。 能让陆聿柏递烟的人,京北没几个。 拒绝了他的烟,林佑隽一点儿也不觉得解气,扫视着室内环境,比起大别墅是差远了。 但桌上摆着没吃完的好酒好菜,垃圾桶里用过的套子和纸团,床头柜子上昂贵的烟,哪一样都证明,章雷虽然是躲,但躲在这儿挺潇洒! 他气,走到床边一顿拳打脚踢,“敢做不敢当?你们家快因为你毁了,我这段时间费时费力,都怪你!” 警察再来时,章雷被打晕了。 送去医院检查,断了两根肋骨,一只眼睛视线受损,其他都是皮外伤,除了疼没生命危险。 —— 京北东区这片道路错综复杂,开车左拐右拐的,席欢没记住路,靠着两条腿,走了半天竟是没走出去。 她翻开地图,按照导航闷头走,快要出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一边往边上靠一边回头看了眼。 库里南车窗半落,叶进开着车,后座的男人目光深沉,黑色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被阳光笼罩,面容处于昏暗,盯着她看。 “席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席欢张了张嘴,又闭上,解释不出,干脆转移话题,“这条路走到头,能出去吗?” 叶进透过后视镜看陆聿柏,不知何时,陆聿柏已经敛回目光,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像是不认识席欢。 两人之间弥漫着不对劲的气息。 他吞吞口水,点头,“能。” 刚说完,后座被踢了一脚,又忙不迭摇头,“不能。” 席欢余光关注着陆聿柏,见他不理自己,也不主动搭话,她又往边上靠了靠,“知道了,谢谢。” 这是让他们走的意思。 陆聿柏不发号施令,叶进不敢走,僵持着。 就在席欢决定先走的时候,冷不丁听见空旷的巷子传来跑车的嗡鸣。 那是林佑隽的车,听声音越来越近,是朝这边来的! 幽长的巷子,她走不出去林佑隽必定追上来—— “开车。”陆聿柏森冷的声音伴随着跑车的轰油声,席欢一激灵,打开后左车门就钻上去了。 并且赶忙跟叶进说,“叶助理,有点儿冷!” 叶进关窗,正欲发动引擎驶离原地,冷不丁听见男人说,“慢着。” 席欢身体也一僵,转过头,原本闭目的男人侧睨她,“下去。” “我迷路了。”席欢扫了眼后视镜,林佑隽的车映入眼帘,朝这边驶来,“二……” “下车!”陆聿柏不容置疑。 车厢气氛顿僵,后视镜里不断靠近的跑车,被库里南逼停,林佑隽不满地嗯喇叭。 ‘滴滴滴’刺耳的车鸣声响彻整个东区。 幽长的巷子狭窄,错不开车,库里南停在正中央,堵住了张扬肆意的蓝色超跑。 毕竟谁能想到这小地方神仙开会,突然来了两辆车,还都是豪车。 车鸣一声,席欢的心颤一声,她清眸透着惶恐不安,咬了咬下唇,声调软了不少,“二哥,我昨天晚上不该跟你吵架的,虽然我没错。” 她是真的想认错,把这个坎先过去。 身份戳穿是迟早的事情,但也不要这么快啊! 可末尾那句话,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说完男人的脸又黑了一层,他侧过身看她。 与此同时,林佑隽从车上下来了,走到车边狠狠地敲了两下车窗,将脸趴在车窗户上往里看,“陆聿柏,你诚心的?” 第五十九章:改天你再跟我道歉 车外林佑隽敲窗,龇牙咧嘴,车内陆聿柏棱角分明的面容如常,侧着头盯着席欢。 静默数秒,陆聿柏微微动头,手朝窗户的开关摁去,刚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席欢猛地抓住他手腕。 “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知错不改!我只是让你接个电话,你就说我离谱,我跟你都结婚了,阿姨还让我相亲,我都没说你们家人离谱呢!” 席欢声音极小,大半个身体贴着陆聿柏,身子软,话硬。 陆聿柏成功被她的话吸引,在她倾身过来的那一刻,下意识地腾起另只手,固在她腰窝。 他眉头紧锁,“她让你相,你就相?” “他让你接,你不去就是了,干什么非得讽刺我两句?”席欢怼回去。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紧张,却又透着丝丝怪异。 叶进受不了,外面是林佑隽大喊大叫,里面是席欢小声跟陆聿柏吵架,他索性打开车门下去了。 “林少,我这车出了点儿问题,不是故意停在这里的。” 林佑隽本就对陆聿柏有气,这会儿让叶进一个助理打发他,他更不爽,“出了问题就能随便停在这里挡我路吗?让陆聿柏下来给我道歉!” 不是叶进瞧不起林佑隽,是林佑隽这脾气实在幼稚,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让陆聿柏低头道歉? “你这什么眼神?”林佑隽被刺激到,“我不配是吗?” “您配。”叶进客气一笑,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那您继续敲,我先联系修车的。” 做戏做全套,叶进掏出手机到一边打电话。 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的叶进,开了一条缝的车窗依稀能传出男女交谈,林佑隽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盯着窗户几秒,狠狠踢了一脚车轱辘,“我急着离开,不跟你一般计较,改天你再跟我道歉!” 不论车内的人能否听见,他放下狠话回到车上,将车从长长的巷子里往回倒。 他是怎么来的,就是怎么离开的。 席欢盯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车辆,直到他在尽头拐了弯,她松开陆聿柏的手。 “你昨晚还把我这个老婆丢在家里去陪柳婧娅,你也离谱!你不道歉这事儿没完,你这破车,我还不坐了呢!” 她挪挪屁股,在另外一侧打开车门下去,车门被关得震天响,装模作样打电话的叶进被吓一跳。 “陆总,咱——”他以为是席欢不下车,陆聿柏被气的下来了,正欲劝两句,“席小姐?” “你们走吧,他不跟我道歉,我以后都不会上他的车!”席欢快走几步,走着走着又变成了小跑。 陆聿柏没说两句,全是她在单方输出,吵完就跑,生怕林佑隽又杀回来。 她将手机调成震动了,响了一遍又一遍,再不走会露馅的,总不能当着陆聿柏的面接林佑隽电话吧? 她在一条小巷子拐了弯,车开不进来,这才拿出手机接电话,“林总。” “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林佑隽下楼看到车里没人,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怕她在这儿被坏人欺负。 席欢赶忙道歉,“对不起林总,我突然有事儿要回去,忘了跟您说一声。” “人没事就行,这儿地方偏,你现在到哪儿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林佑隽摁了两下喇叭。 刺耳的车鸣在电话内和耳边一同响起,听声音隔得不远,席欢立刻拒绝,“不用,我约了车,谢谢林总,改天我再请您吃饭吧。” 她语气挺急,林佑隽以为她真有事儿,叮嘱一二挂了电话。 席欢绕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附近的公交站,乘坐公交回到时光小馆,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老板娘拉着她聊了半天,她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 如果说昨天晚上陆聿柏生气了,那今天他一定是要被气死了。 那今晚他是不是就更不回来了? “你有心事啊?”老板娘穿着吊带裙,细长的胳膊撑在桌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戳破她的走神。 室内开足了暖气,席欢脱掉了羽绒服还觉得热,鼻子上有点儿细汗。 她拿纸巾擦了一把,摇头,“没有。” “骗谁呢?”老板娘把瓜子丢在桌上,掏出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席欢,“瞧瞧,这脸上都写着呢,我有事儿。” 席欢:“……” “跟你老公吵架了?”老板娘把镜子收起来,继续嗑瓜子,一脸吃瓜表情,“说说为什么。” 这个点儿店里没人,除了她们还有两个员工,都在门口守着闲聊。 这氛围就适合谈谈心,席欢跟陆聿柏吵架,她不是次次都敢跟温南音吐槽。 毕竟温南音性子火爆,吐槽的后果就是劝她离婚,至于离婚的下场,神经大条的温南音不会考虑到,每次都说得她两难,心里越来越拧巴。 她索性就跟老板娘说,“嗯,我觉得我没错,但他很生气。” “你一定没错。”老板娘毫不犹豫地说,“认识你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了解你,你可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脾气,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这么辣,是个男人哪儿舍得生你的气?是你老公的问题。” 席欢盯着老板娘看了几秒,暗暗下决心,她以后再跟陆聿柏吵架,就找老板娘吐槽。 “我也觉得是他的问题。”她没细说原因,只问结果,“现在算是冷战吧,他昨晚彻夜不归,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板娘拍了下桌子,“狗男人,是不是所有男人吵架都只会出去潇洒,不哄老婆的?那你今晚也别回去。” 她看起来比席欢还生气,席欢沉默。 “实话实说,姐也是那被抛弃的人。”老板娘把瓜子收起来,收拾东西,“让姐来告诉你,怎么对付这种欠收拾的狗男人。” 原本五六点老板娘才会关店走人,今天把店交给员工,她直接开超跑带席欢走了。 她去的是市中心最大的KTV,这儿也是林家的产业,挺安全的,席欢来都跟着来了,便也没扭捏,跟着老板娘进去。 让她意外的是,老板娘一来,KTV的总经理亲自下来安排包厢,送果盘,还再三跟服务员交代,一定要照顾好了姜小姐。 老板娘姓姜,席欢才知道。 “我叫姜妍,以后你喊我妍姐吧。”老板娘自报家门,打算跟席欢从合作伙伴变成朋友。 席欢立刻改了口,“妍姐,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今天我请你吧。” 姜妍大笑,“都让你叫姐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放心,我来这儿一律免费,有人掏。” “谁掏啊?”席欢话音刚落地,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送来进口水果果盘,和两瓶价值六位数的酒进来,她警觉,“不会是林总让的吧?” 第六十章: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调教 “当然不是。”老板娘白她一眼,一笑让服务员下去,然后小声说,“我在林总这儿挂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账,那人欠我的,林总都不知道我叫姜妍。” 错综复杂的关系,席欢的大脑飞速运转。 能让老板娘随便花十几万挂账的人,非富即贵,肯让林佑隽卖面子这么折腾的人必定是圈子里的。 她大概率是认识跟老板娘有瓜葛的男人。 “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老板娘戳她头,“搞得好像我要卖了你似的。” 席欢摇头,“我就是好奇,那人亏欠你什么了,你要天天到这儿来消费,可不少花钱。” 姜妍轻嗤,“实话告诉你,不只是这儿,京北哪家店我去了,挂他的名都能白吃白喝,不过他身份特殊,我不想给他找麻烦罢了,他不缺钱,缺的是一颗过平淡日子的心,一门心思地想往上爬,把我给甩了……” 这还是席欢第一次听老板娘谈私事,果然私起来就很离谱,竟是一段很俗套的负心汉戏码。 说好的带她散散心,结果老板娘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席欢还得反过来劝她,但压根劝不住,两人是四点半到的KTV,六点半的时候老板娘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服务员见状,推开门进来,架着老板娘就走。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席欢拿了东西起身跟着。 “小姐,您别担心,她每次来都会喝成这样,我们送她去楼上的休息室,专门给她准备的。”服务员见席欢一直跟着,复又说,“您跟我们一块儿上去也行。” 席欢没吭声,但跟着上去,看着他们把老板娘送入一个房间去睡觉。 这一觉,八成到明天早上了。 那她呢?站在门口的席欢一脸懵,又很无语,这会儿去柏庄的公交都没了。 正愣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柏庄的座机打来的。 陆聿柏么? 她咬咬唇,拖了一会儿才接电话。 “欢欢,你怎么还没回家?” 电话那端的声音,不是陆聿柏,席欢一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席恒远笑吟吟,“爸爸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担心你,就直接来柏庄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马上回去。”席欢挂了电话,席恒远给她打电话时,正好赶着跟陆聿柏、林佑隽纠缠,她调静音那会儿。 后来她只给林佑隽回电话,没理席恒远,毕竟席恒远只打了一次。 若真有事,他会打第二次的。 现在看来,他只是想借这个理由,到柏庄去找她。 找她也是理由,目的是见陆聿柏。 能进柏庄,用柏庄的座机打电话,足以见得,陆聿柏已经回去了。 她打车回柏庄,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时间。 偌大的别墅,一楼客厅灯火通明,二楼书房也开着灯。 席欢进门,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客厅坐着一个人,在茶桌前品茶。 她鞋都来不及换,就冲进去。 席恒远自己坐在那儿,自己泡茶,见她来了,先往二楼看了眼,然后才起身走过来,“都八点了,聿柏连饭都没吃,你这个点儿才回来?” “你吃了吗?”席欢反问他。 “我上哪儿去吃!?先不说这些,就说你平日里就这么对聿柏的,难怪他会出轨!”席恒远每次见她,批评与指责是常态。 他在教席欢怎么做人,怎么做事,才能给他带来利益。 席欢将包丢在沙发上,冷着脸看他,“你来找他交流出轨经验吗?教他怎么跟你一样,出了轨对付家里的糟糠之妻,教他——” ‘啪——’ 响亮的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打断了席欢的话,连接起席欢内心对他满腔的厌恶和愤恨。 这些年他对她不好,但没动过手。 “反了你了!”席恒远推搡了她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跟你妈一个臭脾气,而且我告诉你,当初是她非闹着离婚,她有今天是自找的!” 席欢捂着脸,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她咬咬牙,“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也是你自找的!” “你——”席恒远又抬起巴掌。 席欢下意识地缩了下身体,眼前光线一暗,等来的不是席恒远的巴掌,而是两条修长挺括的长腿站到她前面。 陆聿柏握住席恒远手腕的手青筋凸起,森冷寒意的眸盯着他,“在我的地盘打我的人,你好大的威风。” “聿柏,我是教训她,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合格,惹了你生气,你们陆家不好处理,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调教。”席恒远背脊一凉,尽力找说辞开脱。 “你想管她,先掂量掂量自己做父亲有没有合格。”陆聿柏甩开他的手,不留余力。 席恒远毕竟年纪大了,踉跄着后退,被晚辈推搡教训,老脸通红。 不过他脸皮厚,站稳后立刻扯起一抹笑容,“我要是没资格,天底下哪里还有人管得了她?聿柏向着她,证明你们感情好,我就不多插手了。” 他一口一个聿柏,虚伪的笑容和口吻,令席欢恶心,脸颊烧红,是被打的疼,是被陆聿柏看到她与席恒远糟糕的父女关系的羞耻。 “自便。”陆聿柏下逐客令。 席恒远又看向席欢,“欢欢,那爸爸就先走了,聿柏改天约你父母一起吃个饭,我好不容易来京北一次。” 陆聿柏垂着眼帘,看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席欢,“他们忙。” “我知道他们忙,我会在京北多留一段时间的,让他们慢慢安排时间。”席恒远拿了包,知道再等陆聿柏也是拒绝,转身就走了。 客厅只剩席欢与陆聿柏。 她动动身体,站起来到玄关把鞋换下来,又用头绳将头发绑起,半张脸上的巴掌印不深。 席恒远毕竟年纪大了,力气小,打得还不如章雷一半疼。 但打的毕竟是脸,还是当着陆聿柏的面,席欢觉得丢人,她换好鞋就往二楼走,不知该跟陆聿柏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进入卧室正欲关门,被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挡住,她使劲关,他又用脚抵了下,门被推开。 “席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陆聿柏进来,伫立在她面前,气势强得能压死人。 第六十一章:让席欢来做我的助理吧 席欢什么身份?她无法形容,也估量不出。 总之,她的地位不足以给席恒远撑腰,让席恒远说到柏庄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拧着眉解释,“不是我让他——” “在我面前那股子嚣张劲儿呢?让人家上门打脸,你把陆家的颜面都丢尽了!”陆聿柏扣着她胳膊,将她拉到床上坐下。 她仰起头看他,乌发垂在两侧,脸颊完全露出来,被冷白的灯光一照,显得巴掌印又深了些许。 他薄唇紧绷,眸色淬着冰碴。 “我没料到他会动手。”席欢突然觉得,陆聿柏这人可恶归可恶,但属实让人恨不起来。 席恒远是那种可恨的人,两句话不顺从他直接就轮了巴掌。 “就算这一年内你怀不上,这一年间你的身份也在这儿摆着,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后面有——陆家撑着。”陆聿柏嗓音淡然,别有一番深意。 他这话瞬间就让席欢心漏跳一拍,她敛回目光,缓缓抬起手捂着有些发胀的脸颊,思忖着什么。 原本想着赚了钱再找机会把孙玉媛从席恒远手里接过来,可就凭着席恒远这么有恃无恐,都敢对她动手,足以证明席恒远料定了她会顾忌孙玉媛,不会反抗。 越是这样,席恒远越不会轻易把孙玉媛交给她,钱压根无法让她和母亲团聚。 她再度抬头,下意识的想问问陆聿柏,能不能帮她跟席恒远谈判,把母亲接到京北来? 但一抬头,便见陆聿柏身子抵着墙,正捧着手机回复短信。 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她见过几次了,都是跟柳婧娅有关。 她一下就说不出话了,在他收起手机看过来时,猝不及防地低下了头。 “我出去一趟。”他黢黑的瞳仁盯着她几秒,丢下这话转身就走了。 席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似乎有什么一点点的流失。 要说怕,还有些怕,但也没那么害怕,打开电视看一夜,任由各种情绪上头吞没她的胆怯,一夜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 库里南驶出柏庄,陆聿柏点了根烈烟,丢在车载烟灰缸任由它自生自灭地燃着。 半小时后,车停在碧海湾门口,他下了车,阔步匆匆进入别墅。 张妈站在沙发旁,小声地劝解着,“柳小姐,您别难过了,父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柳先生一定是担心你身体,才让你回去的。” 柳婧娅双手抱腿,像是没听见张妈的话,听见开门声的一刹那,她立刻说,“张妈,你回房去休息吧,聿柏陪着我就行了。” 末了,她起身穿鞋,直奔玄关,扑进陆聿柏的怀里。 “先别慌,发生什么事情了慢慢说。”陆聿柏扯着她挂在脖子上的胳膊,拉着她往客厅走。 见状,张妈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回了房。 陆聿柏带着柳婧娅在沙发上坐下,脱掉满是烟味的外套,丢在离柳婧娅较远的位置,“柳叔叔为什么让你回去?” “他担心我的身体,工作量也实在大,怕我吃不消。”柳婧娅想往他那边靠靠,可他衬衫上也有烟味,刚刚抱了那一下,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柳叔叔顾虑得没错,你的哮喘严重,他会顾虑是理所应当的,你不妨按我说的,把你的团队安置在陆正集团,我每天带你上下班,好有个照应,这样柳叔叔也会放心很多。” 陆聿柏冲水,泡茶,泡的是对哮喘有好处的清肺茶,末了先给柳婧娅倒上一杯,递过去,“难不成,你还要防着我?” 柳婧娅接了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当然不是防,只是……我若这么干了名不正言不顺,我怕别人误会什么。” “谁敢误会。”陆聿柏给自己也添了杯茶,品一口,舌尖苦涩,“看你想不想来。” “那,万一别人问,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呢?”柳婧娅端着茶杯,一口没喝,仍旧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将茶杯放下,深邃的五官淡漠如常,长眸掀起看她,“你想要什么关系?” 偌大的客厅,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他看她的眸含着笑意,也带着几分试探,一半暧昧一半沉闷。 柳婧娅不知想到什么,将茶杯放下,问他,“席欢工作的事情,你知道吗?” “怎么突然提到她?”陆聿柏指腹轻轻擦拭着腕表表盘,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到他胸口衬衫一小块儿光芒。 看他表情,柳婧娅猜他是知道了,所以后来网上那些新闻,是陆聿柏压下去的? 她后来在林佑隽那儿打听过,林佑隽没压新闻,并且至今仍旧不知席欢身份。 也就是说,陆家还是袒护席欢的,有意留席欢在京北。 陆家容得下,她容不下。 思来想去,柳婧娅的眉梢一挑,笑道,“她在别人那儿受委屈,你们舍得吗?不如让她来帮我吧,刚好我缺个助理。” “专业不符。”陆聿柏变相地拒绝,“她只适合摆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花架子,在商业上毫无用处。” 柳婧娅笑着看他,“我说的就是生活助理,有她照顾我饮食起居,我爸爸也会放心,就不会催着我回去了。” 闻言,陆聿柏单薄的眼皮撩拨起,跟她对视几秒,煞有其事地点头,“有道理。” “那是你自己跟她说,还是改天我跟她说?”柳婧娅笑得更灿烂,重新端起茶杯,“聿柏哥泡的茶都比张妈泡得好喝。” 她不断暗示着什么,陆聿柏的回答模棱两可,“爷爷喜欢喝茶,尤其席欢泡的茶味道更正,回头你尝了她的手艺就不会这么说了。” 柳婧娅更直白一些,“不会,你泡的茶在我这儿永远是最好喝的。” 陆聿柏眸色含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拿上外套,“我去跟席欢说。” “好。”柳婧娅立刻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库里南,将车掉头开出别墅院子,才回屋里。 深夜一点半。 陆聿柏走了没多久,席欢就收到了张妈发的消息,说陆聿柏去碧海湾了。 她猜到了,但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乱成一团。 原本想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借着陆家的势力,从席恒远手中把孙玉媛救出来,却乱得捋不出任何头绪。 卧室门冷不丁被推开,陆聿柏身上卷挟着初冬的寒气。 他怎么回来了?席欢捏着被子的手一松,正欲从床上爬起来,就被男人压下,重新跌回床上。 第六十二章:你妈在我手里,你识相点儿 席欢瘦,但身材有料,细腰单手便能掐得过来,她这副身子让他欲罢不能,爱不释手。 她陷在床被中,因为惊讶微张的唇被他吮吻,他手掌很凉,落在她胸前,她冷得嘶气,一声娇哼在唇瓣溢出,下一秒就被他吞没。 近几日,多少次的争执都在不清不楚中过去,陆聿柏向来不是会解释的脾气。 而席欢没刨根问底的底气,也没底气跟他吵,跟他闹。 陆聿柏在这种事情上,算得上顾虑她感受,不是单方面的发泄,是两个人身体的契合。 天渐冷,穿着厚重,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留吻痕。 颈间的湿润以及他渐渐暖下来的双手,一度让席欢的欲念登顶。 她意乱情迷,手下意识地抱着他精壮的腰,沉沦在骨头都发酥的需求里。 近乎天亮,暧昧落幕。 席欢在床上趴了半天,待他从浴室出来,默不作声地下床进浴室吃药洗漱。 在情事中逐渐清醒,她不是不懊恼自己没骨气,但为时已晚,何况心思又被把孙玉媛救出来占据—— 洗漱完出来,她一句话不说,躺在床上养精蓄锐,毕竟今天还得去上班。 但她没起来做早餐,陆聿柏起床的时候她醒着,但闭上眼睛装睡。 他没喊她,下楼后没一会儿就开车走了。 她这才爬起来,换衣服去双木传媒。 一上午,林佑隽不见踪影,下午她拍摄结束准备走人的时候,他姗姗来迟。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有些私事。”席欢收拾着自己东西,冲林佑隽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林总,让你着急了。” 林佑隽很有分寸,没继续追问,而是说,“那今晚有时间吗,一块儿吃饭啊?” 昨天虽说不是席欢无故爽约,但也是她先走在先,不好再拒绝,她点点头,“好,那您定餐厅了吗?” “没定。”林佑隽挠挠头,“我打算跟你确认好再定的。” “那我来定。”席欢还想定昨天林佑隽定的那家餐厅,但为时已晚,满位了。 她又看了看周围很多家餐厅,配得上林佑隽档次的,全都定满了。 “林总,要不咱再改天?” 林佑隽似乎有些等不及,大手一挥,“不用,找个普通餐厅就行!” 他坚持,席欢不好再说什么,定了家中等餐厅,离这儿也不远,搭林佑隽的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虽然是中等餐厅,但这也是林佑隽来过的最低档的地方,席欢可着最贵的点,一顿饭也就花两千。 跟他一顿饭五六位数的标准完全没法比。 不过林佑隽一点儿也不介意,似乎对这家装潢并不算好的餐厅很感兴趣,掏出手机来一个劲儿地拍,上了餐又是一顿拍。 拍完了,他也不嫌弃,每个菜都尝了尝,吃得不多但看样子是吃饱了。 “林总,谢谢你给我这个工作的机会。”席欢倒了果汁,敬他,“就算是朋友,帮了忙表达谢意,也是应该的。” 林佑隽正想说她见外,但她又说了后面那些,他只能端起杯子,“好好好,今天我特意把你的视频拿去找专家评估了,他们说你的食谱特别专业,只要持续性慢慢做,将来一定能做起来的。” “将来是多久?”席欢放下筷子,眼底散着光芒。 “最迟半年。”林佑隽说完,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特别缺钱啊?要不我提前借你点儿?” “不用。”席欢忙挥手,客气中带着一丝疏离,“我的事情比较复杂,也不是钱能解决的,主要是你往我身上投资,花了不少,我着急赚回来。” 林佑隽将饮料一饮而尽,拍着胸脯说,“投资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有压力,我们争取共赢。” 这顿饭,席欢尽量打上官方感谢老板的标签,因为林佑隽总是在不经意间想拉近跟她的关系。 她官方的厉害,林佑隽能察觉到,但没说什么。 饭局结束,席欢再三拒绝林佑隽送她回家,但拒绝无效,被迫上了林佑隽的车。 她让林佑隽送她到时光小馆,到了之后,林佑隽坚持看着她先走。 在看到她骑着电动车往别墅区的方向走,林佑隽格外惊讶,进入时光小馆找老板娘打听。 “小欢欢是谁家千金吗?” “不知道。”老板娘宿醉之后,头疼,整个人懒散地倒在贵妃榻上,方才见了席欢和林佑隽,她都没力气爬起来出去打个招呼。 林佑隽细细分析,回忆见到席欢时的场景,她有股清新脱俗的气质,住这周围,缺钱,又隐瞒身份,该不能是谁家的富千金有苦难言,出来赚钱? 那他可不能让她失望了! “走了。”他拿上车钥匙,同老板娘告别,大步流星往外走。 老板娘出于礼貌,送他到门口。 他上了车就给助理打电话,“席欢那个号,做一些合作跟推广的准备,尽早给她做起来……” —— 席欢是回到家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后,才翻开手机看林佑隽朋友圈的。 果不其然,他们吃饭的餐厅,菜品,以及她跟他喝果汁碰杯的照片,全部被发到朋友圈了。 评论区炸了。 林佑隽竟然真的在追一个没背景的普通女人? 他陪着人家去这种地方吃饭,不喝酒喝果汁,要搞纯爱攻击啊! 席欢翻了翻几个上流圈子的群,不少人在议论林佑隽这明摆着是打陆家脸,讽刺席欢比不上他追的这‘贫民窟小姑娘’。 还有人问@陆聿柏,要不要干涉一下。 陆聿柏就回复了两个字:【不用。】 席欢沉浸在自己被自己比下去的复杂心情中,心里正乱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席恒远发来的,【明天你陪我去陆正集团的招标会。】 能去陆正集团招标会的,都是京北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席恒远一个面生的没人买账,八成要冷场。 可他带上席欢去就不一样了,多多少少那些人认识席欢,再利用席欢跟陆聿柏走近一些,席恒远的地位一下子就上来了。 席恒远看得出,陆聿柏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席欢自然也不想让他利用,正打字拒绝,对方又发了短信过来。 【你妈在我手里,你识相点儿。】 第六十三章:进城攀亲戚来了? 不去不行?席欢盯着短信内容三秒钟,果断答应:【好。】 她在席恒远面前是有软肋,但也并非全完全受制于人。 答应了席恒远,她又给林佑隽发消息请假。 陆正集团的招标会是下午两点开始,她的工作基本上午就能完成,林佑隽很爽快答应。 次日中午,忙完了工作她乘公交前往陆正集团招标会。 招标会所在的酒店,是陆正集团旗下的,不对外开放,只为陆正集团的各种会议招待客人使用。 路上有些堵车,席欢姗姗来迟,一只脚刚踏进酒店,就被席恒远拉到偏僻的角落。 “你怎么来的?” 席欢推开他的手,“乘公交。” “陆聿柏开车带着柳小姐来,你坐公交?没出息!”席恒远来得早,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如他所料里面的人都不认识他,他尴尬,就退出来等席欢。 迟迟等不来席欢,反倒等来了陆聿柏和柳婧娅。 看到柳婧娅在陆聿柏的车上下来,享受着本该属于席欢的‘陆太太’特权,又是被恭维又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陆聿柏身边,席恒远的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此刻,看到席欢习以为常的表情,他更生气。 “你要是实在生气,现在就冲进去质问陆聿柏,他这么对我,到底有没有把你这个岳父看在眼里,顺便把我们的婚事公诸于众,到时候陆家会怕你,吓得跟柳婧娅撇清关系,公开我的身份,你更如鱼得水。” 席欢反话反说。 她每说一个字,席恒远的脸色就要黑一分。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别说他不能去,他甚至应该在此刻让席欢忍着,千万不能得罪了陆家。 “我看你是废了。”席恒远得出结论,缓了缓脸色,“现在跟我进去,等会儿看我脸色行事。” 说罢,他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朝席欢抬了抬手臂。 席欢权当看不见,拎着包转身往大厅里走。 她能淡定自若的怼席恒远,不代表她看到陆聿柏跟柳婧娅站在一起,毫无感觉。 招标会现场被一分为二,一边摆着两排长桌,一排是糕点一排是酒水。 一边排排座椅摆放整齐,只剩下几个边角的位置还空着。 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对号入座,显然那些距离主位很远的位置其中有一个,就是席恒远的。 为首的陆聿柏西装革履,双腿叠放,一只手把玩着腕表,微微倾斜着身体,听柳婧娅在他耳畔轻语。 他过于惹人注目,就算不是主位,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可能是席欢的目光过于赤裸,陆聿柏长眸忽地一转,落在她身上,跟她对视了三秒,仿佛视而不见般又看向柳婧娅。 每个招标的人都可以带一名助理,他自然知道她是跟席恒远来的。 正出神,胳膊突然被撞了下,耳畔传来席恒远的声音,“对面走来的这位是谁?” 席恒远说的是京北四大世家的周家人,迎面走来的是年近五十的周方原,方才陆聿柏没来之前,周方原饱受瞩目。 他将在场哪些人能掌控风向摸得透彻,正赶着周方原往这边走,便想主动打个招呼。 可席欢迟迟没回他,他急得皱眉,“你说话啊!” “不认识。”席欢丢下三个字,转身朝位置上走去。 席恒远脸色一急,刚好被走过来的周方原看了个清楚,他赶忙扯出一抹笑容,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方原眉头一蹙,绕开他就走了。 那端,席欢已经落座,将手机调成静音后,翻弄着自己的视频账号。 昨天的第一个视频已经发上去了,反响不大,两个点赞没有评论。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个点赞还是她自己的。 她抿着嘴唇,又搜索了一些其他同类账号,这种拍摄在账号上算是较为冷门的,吸粉慢,林佑隽曾经多少次跟她强调过这事儿,怕她失去信心。 比起之前的健身操视频,这个视频的热度连五分之一都比不上,这落差确实让她心情受影响。 深吸一口气,还没等调整好心态,席恒远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那个人?他刚刚被在场的多少人围着,陆聿柏来了都先跟他打的招呼!” 席欢把手机关了,撩拨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他,“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席恒远瞪她,又指着离着陆聿柏最近的一个男人问,“那他呢?” “不认识。” “那个呢?” “也不认识。” 接二连三同样的回答,席恒远干脆问,“那你都认识谁?” 席欢指指主位的男人,“陆聿柏。” 席恒远面色铁青,“你是故意的?” “你想通过我结识京北商圈人脉,打错了算盘,这些年我跟着阿姨里出外进,只跟贵太太们混的脸熟,生意场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席欢确实有撒谎的成分。 但她这话挑不出毛病来,席恒远无从反驳。 招标会正式开始,司仪上场,先对陆正集团进行官方介绍,末了有请此次项目负责人上台,对项目的核心进行讲解。 最后又请陆聿柏上台,对这次招标提出要求,然后就是每家公司把自己的标书递上去。 席恒远把标书递给席欢,低声说,“你把这个,直接交给聿柏。” “你觉得他会收?”席欢突然觉得,席恒远比她更掂不清分量。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收?他不收,你再交给工作人员就是了,又不会掉块肉。”席恒远强行把标书塞她怀里。 所以,他特意把席欢喊过来,除了想透过她认识这里的人外,还想让她代为干极有可能丢人的事儿。 席欢起身,将标书放在座位上,“我要去透透气,要交你自己交,不交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全然不顾席恒远低声喊她,“你回来——” 大厅里就是让人透不过气,参差不齐的人影中,她总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陆聿柏跟柳婧娅咬耳朵的画面。 尤其,陆聿柏说完招标要求后下台,柳婧娅起身迎过去,挽着他胳膊依偎在一起离开的背影,刺眼。 顺延着大厅右手边的路能到酒店后门,她打算直接离开。 拐角处,她一只脚刚踏出去,骤然停下。 “席欢是跟着她父亲来的吗?”柳婧娅双手环着陆聿柏的脖子,仰着头看他,“她父亲看起来怎么那么讨厌?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进城攀亲戚来了!” 第六十四章:少说话,保持冷静 柳婧娅的用词精准,并且丝毫不留情面,让席欢瞬间血液僵固,像是被扒光了衣服那般的羞耻。 “本身如此。”陆聿柏宽厚的背部抵着墙,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她胳膊,“我刚抽了烟,你离远点。” “今天的投标人都是经过一轮筛选的,那你知道他是席欢的父亲吗?”柳婧娅被他拉着站直了,不高兴的噘了噘嘴,撒着娇。 陆聿柏站的笔直,整理着被她压皱的西装,“知道。” 柳婧娅有些不高兴,目光审视,“席家一不是京北的,二不够格跟陆正集团合作,你是给他放水了吧?为什么?” “席欢求了,我给她个面子,不然闹到我妈那里,也是个麻烦,反正不会让席家中标。”陆聿柏耐着性子解释,复又添一句,“相当于,是给我妈面子。” “你要这么说,我觉得他们父女像吸血鬼似的。”柳婧娅还是不高兴,尤其想到李歆芸对席欢的态度,轻哼着。 陆聿柏颔首,无奈附和,“我也烦,就当给我妈一个交代吧。” 席欢紧紧咬着下唇,指尖陷入肉里,却不觉得疼。 一半是因为麻木,一半是因为那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微微侧头,在看清楚陆聿柏温润如雅的五官时,脸上的血色又白了几分。 他是真的烦,上面有陆老爷子压着不能离这个婚,又有李歆芸压着不接受柳婧娅。 但再烦,好歹他还有个盼头,一年之期总会到,就算不公开也跟柳婧娅你侬我侬。 可她呢?跟孙玉媛团聚遥遥无期,甚至一眼看不到头!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接个电话。”陆聿柏手机响了,他开了后门出去接。 柳婧娅突然转过身往回走,速度快到席欢来不及躲。 两人在拐角处碰上,看席欢脸色便知她什么都听到了,柳婧娅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没有说了她坏话被听见的尴尬。 她反而振振有词的教训,“席欢,你借着陆家沾了多少光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罢休?” 席欢明眸清可见底,定定看着柳婧娅,“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的?” “我……”柳婧娅白她一眼,“你管我什么身份?总之,比你和陆家亲近!” “哪儿亲近?”席恒远突然在席欢身后冒出来,语气算不上坏,但绝对算不上好,“柳小姐,话不要说太满,而且做人做事留三分,日后好相见。” 柳婧娅目光嫌恶,在席欢和席恒远身上徘徊,“对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情面的?就算将来我们柳家不行了,也比你们席家强。” 席恒远好面子,被一个晚辈,还是个女人这么瞧不起,顿时怒了,“你们柳家不也是想仗着陆家回京北发展吗?别一副你多清高的样子!” “是聿柏哥自愿帮我的,才不像你们恬不知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把女儿送过来就是想让她爬聿柏哥的床,想——”柳婧娅戳破了别人心知肚明,但一直不敢说的事实。 陆家为什么收席欢不知道,但席家存的心思众所周知! 她的话没说完,席恒远脱口而出,“我女儿已经跟陆聿柏结——” “够了!”席欢被他们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尚存的理智让她在关键时刻,打断了席恒远。 ‘吱呀——’ 后门被推开,陆聿柏西装被门外烈风吹得鼓起,关门的一刹熨贴在肌肉分明的胸口。 他周身卷挟着外面的寒气和一缕烟雾,沉眸极具穿透力的落在席欢身上。 她刚吼完那一句,他就进来了,柳婧娅突然开始哭。 “聿柏哥。”柳婧娅走到陆聿柏旁边,眼泪噼里啪啦地落,胸腔不断起伏,“我,我好难过,我有些透不过气了。” 陆聿柏面色微变,低下头观察柳婧娅的脸色,“是不是不舒服了?我送你去医院!” 柳婧娅一只手捂着胸口,愈发大口地喘息,“我,我这病不能情绪激动,从小我爸就锻炼我性子,我都多少年没哭过了……” 是席欢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才让她忍不住哭起来的。 这会儿席恒远是跟席欢统一战线的,他立刻反驳,“是你一直在说难听的话,我女儿可是被你欺负得忍不住了才让你住口的,她都没说别的——” “我送你去医院。”陆聿柏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理都不理席恒远,刀子般的目光扫过席欢,“你跟我来!” 丢下这四个字,他率先抱着柳婧娅出去后门,直奔停车场。 席恒远推了推席欢,“我可是为了替你出头才说她的,陆聿柏要追究责任,你抗,赶紧去吧,我看今天这招标会是进行不下去了,我也先走了。” 他跑的比席欢快,生怕柳婧娅有个好歹,他要担责。 他能逃,席欢逃不了,推开门跟出去。 哮喘严重了要人命,她做不到见死不救,想的是若严重了,她可以在车上做一下急救。 却不料,柳婧娅坐到副驾驶了,娇喘着喊陆聿柏,抓着陆聿柏的手不放。 她在后面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聿柏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哄她,“你平复一下心情,乖,听话。” “我喘不过气,我好难受啊。”柳婧娅头朝陆聿柏那边倾斜,“我刚刚跟你讨论席欢,说的是不好听,可我是实话实说啊,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陆聿柏帮她拢长发,使劲摁着喇叭,一手操控着方向盘超车,“不是你的错,你在坚持一会儿,快到医院了。” 柳婧娅抱住他拢头发的手,“聿柏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唔!” 她身子歪歪扭扭的,哮喘喷雾在口袋里快掉出来了,席欢眼疾手快节接住,打开盖子直接喷她嘴里。 “柳小姐,哮喘发作少说话,保持冷静。” “聿……” “听她的,她在这方面专业。”陆聿柏拍拍柳婧娅的头,示意她坐好。 这下,柳婧娅安静了,在后视镜里瞥了眼席欢,伸出手,“把药给我。” 席欢把药递过去,柳婧娅声音中气十足,哪儿还有刚才的喘劲儿? 但她没阻止去医院。 柳婧娅在招标会上出事,被陆聿柏亲自送往医院的消息传开。 他们前脚到医院,柳婧娅还在接受检查时,李歆芸就赶过来了。 一看到席欢也在,眼前发黑,“柳婧娅出事,该不能跟你有关系吧?” 第六十五章:他们已经离婚很久了 席欢靠在墙壁上,出来的急她连外套都没穿,冻得双手抱在一起,“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说了不算,等会儿您问问二哥吧。” 李歆芸听出弦外之音,眸光一沉,扫了眼病房内,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陆聿柏站在病床旁,柳婧娅紧紧抱着他腰。 也不知医生做了什么检查,她哼哼唧唧地直喊疼。 简直不忍直视,李歆芸又将目光移回席欢身上,把身上的披肩拿下,给她披上,“你就不能少跟他们往一块儿凑?” “我也不想去。”披肩上还残留着李歆芸身上的温度,一阵暖意涌入心窝,席欢挽住李歆芸胳膊,“但被迫喊去当结识商圈的垫脚石。” 李歆芸知道她是跟席恒远去的,拍着她胳膊,“席家人真是太过分,你……等会儿再说。” 病房门开了,医生出来后摘下口罩,朝李歆芸颔首,“陆夫人。” “她怎么样?”李歆芸问。 医生态度客气,尊敬,“没什么大碍,及时用了药,以后注意别让柳小姐情绪过激就行了。” 仔细想想,席欢是在上了车好一会儿,才给柳婧娅喷的药。 那叫及时吗?是挺及时的,再晚点儿柳婧娅都装不下去了。 李歆芸带着席欢进入VIP病房。 “伯母。”柳婧娅还算有分寸,松开了抱着陆聿柏的手,“席欢,今天谢谢你啊,幸亏你及时给我用药,看来你在这方面确实很专业。” 陆聿柏侧了下身,给她倒水,递到嘴边,她喝了一口,双眸含羞地笑着小声说,“守着点儿,伯母跟席欢还在呢。” “你比他知道分寸。”李歆芸语气不冷不热,在柳婧娅看不见的地方瞪一眼陆聿柏。 柳婧娅俏笑,眼珠子一咕噜,突然又说,“经过这事儿,让席欢来做我的生活助理,我爸爸肯定不会再拒绝我留下来了。” 生活助理?这词儿听着高端大气,说直白一些就是保姆。 席欢侧目看陆聿柏,他放水杯的动作一顿,眉梢轻佻着道,“昨天回去的晚,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你怎么不早说?”柳婧娅扯扯他衣袖,“难怪伯母和席欢这幅表情的。” 陆聿柏转过身,身体靠在柜子上,淡声道,“现在说也一样。” 没来得及说,但在他这儿答案不会改变,他想让席欢做柳婧娅的保姆。 李歆芸觉得荒唐,“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哪儿是伺候人的主,到时候再把你给气得犯病了,得不偿失,你想要生活助理可以到老宅随便挑,再者说了,张妈不是还在你那儿?” “伯母,我回国是冲着工作来的,每天除了晚上回家,白天四处奔波,我爸爸是担心没人照顾我,所以这个生活助理是要跟着我里出外进的,张妈一把年纪了,身体吃不消。”柳婧娅笑吟吟,话里话外带着对席欢的肯定,“何况今天席欢紧急处理我犯病,处理得特别好,刚刚医生还夸她给我喷药及时呢……” 被她夸,席欢一点儿都不高兴,她夸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李歆芸答应席欢当她保姆。 陆聿柏不反驳,便是默认的意思。 席欢的意见他们全部忽略,只等李歆芸表态。 李歆芸自然不想答应,可提起工作,柳婧娅是带资回国,谁能拿下她手里的资源,在京北势力范围又扩大一圈。 一块肥肉,谁都想吞,眼下陆家在圈子里只手遮天,这肥肉若给了别人,陆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李歆芸到底还是跟席欢说,“陆家跟柳家关系一直不错,就别提什么助理不助理的了,反正你在家里也闲着没事,以后跟着你二哥他们一块儿,顺带就把她照顾了。” 撇开助理身份,是不想让席欢在柳婧娅面前失了身份,没必要被柳婧娅压着走。 再仔细一想,有席欢在柳婧娅和陆聿柏之间隔着,不正好搅和他们吗?李歆芸心里的别扭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知道了,阿姨。”席欢在思考怎么跟林佑隽交代。 刚决定好好合作,视频才拍了两期,她就不干了? 那林佑隽非得冲过来掀了她头盖骨,厨房改造可没少花钱。 “一会儿让张妈过来照顾她,你们两个跟我回家。”李歆芸起身,顺势把席欢拉上,又给陆聿柏使眼色。 她不赞同两人的态度就差捅破窗户纸了,柳婧娅刚占了上风,不惹她,“聿柏哥,我已经没事了,你先跟伯母回去吧,还有席欢,咱们明天见。” 席欢应了声,跟着李歆芸先离开病房,站在长廊尽头的电梯处等陆聿柏。 “我知道,委屈你了。”李歆芸抬起手,挽她耳鬓的碎发,“不过你记住了,你不是她的助理,你是代表我们陆家替柳家照顾她,将来柳家要承你人情的。” 李歆芸势必要在柳家面前,给席欢把这个腰撑起来,万不能让柳婧娅把席欢给压下去。 坏了陆家名声不说,她实在讨厌柳婧娅这个人! 她的亏欠,很快让席欢心思动容,仿佛找到了突破口,“能帮上陆家的忙,是我应该做的,就是席家那边——” “刚才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情,席恒远要是跟你提什么要求,你让他来找我。”李歆芸信誓旦旦,“只要你听话,我保准钳制住他。” 席欢舌尖抵了抵贝齿,垂了眼帘,“他总是拿我妈威胁我,如果可以,我想把我妈接到京北来。” 她这话一出,李歆芸沉默了。 孙玉媛的身体状况李歆芸不了解,只听席恒远说无底洞,现如今虽说是陆聿柏在支付孙玉媛母亲的医药费,但婚一离这笔费用就不再用支付了。 可如果把人接到京北来,依照席欢的能力供不起,陆家见死不救被戳脊梁骨,救——救到何时是个头? “阿姨,我以后会自己赚钱,给我妈妈付医药费的。”席欢看穿她心思,坚定地表明决心。 李歆芸眉头一皱很快便舒缓开,“我考虑的可不是医药费,主要她跟席恒远毕竟是夫妻,他不放人我强行接,这不成了破坏人家家庭了?” 席欢迅速说,“他们已经离婚了,离了很久。” 第六十六章:吵归吵,检查必须做 “离了?”李歆芸惊讶,“那你是跟着谁?” 席欢犹豫了下才说,“我十岁时才改姓席,原本是跟着我妈妈的。” 席家情况特殊,就算席欢被陆家养了这么些年,李歆芸本着不管人家家事的规则,从来不曾深问。 这会儿几句交谈,她立刻明白,席恒远是捏着前妻孙玉媛操控席欢,离了婚跟没离这件事儿性质完全不一样。 她脑子里过了许多想法,既然离了婚把人接过来更容易办,只需权衡人接过来后的利弊…… 不待她回答,陆聿柏过来了,在电梯前停下,摁下按钮,“不走?” 李歆芸低声同席欢说,“我会想办法把你妈接过来的。” 说完,又没好气的对陆聿柏说,“你还知道走?我们都等你多久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 她喋喋不休的教训,骂。 三个人进入电梯,陆聿柏率先进去,站在角落。 席欢进去后,站在另外一侧,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有李歆芸这话,她想接孙玉媛就容易多了。 这次,就算是请假被林佑隽骂死,也值。 她皮肤白皙细嫩,殷红的唇瓣微抿着,心事重重的模样被陆聿柏尽收眼底。 他随声附和李歆芸,“您说的都对。” “对你以后离她远点儿,接柳家这茬干什么,她要是在国内出什么事儿,柳家再赖上你,柳婧娅那个妈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就算不是柳婧娅的妈,李歆芸也不接受柳婧娅,先天性哮喘可是会遗传的,陆家就是娶个要饭的,也不可能是柳婧娅! 陆聿柏余光打量席欢,她走神得厉害。 让她去做柳婧娅助理这事儿,他还未考虑好,今天在这儿戳破纯属巧合。 预期中她生气,倔强不肯屈服的画面并未出现。 电梯到一楼,门开了,他扣住席欢手腕,“妈,您回老宅,我们先回去。” “回什么回?”李歆芸一回头,看到他拉席欢,上手就要扯开,“你们两个都跟我去老宅,好几天没回去了,你爷爷一直念叨。” 陆聿柏倾身,将李歆芸的手拦住,席欢被他拽到身后,细软的手被他握得发红,“我今晚有个会议要开,明天再带她回去,您帮我跟爷爷说一声。” 席欢被他挤得紧贴着电梯壁,他说完又按了负一。 一听说是工作,李歆芸便不强行让他回去,但还是警示地盯着他握着席欢的手。 他把席欢彻底挡住了,并且对李歆芸的目光视而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席欢强行把手在他掌心挣脱,撩起眼皮看他。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陆聿柏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席欢眼睛眨巴两下,唇瓣轻启,“说她知道,我照顾柳婧娅是委屈我了。” 陆聿柏蹙眉,目光审视,“没别的?” “让我在照顾柳婧娅的时候,别委屈自己,不高兴了就撂挑子走人,还说我把柳婧娅照顾好了,柳家会欠我人情。”席欢别开目光,她越说陆聿柏的眼神越锐利。 似乎在讽刺,她哪儿配让柳家欠人家? 预料中来自男人的挤兑没来,她有些意外地又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如注,极具穿透性,像是能一眼戳破她的心思。 “我走了你会打我吗?” 陆聿柏移开目光,喉结滚动,“柳家的人情,没那么容易赚。” 他答非所问,席欢瞥了下嘴,她压根也没指望赚柳家的人情。 能让李歆芸觉得亏欠,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她吸吸鼻子,不再吭声,待电梯开了,跟着陆聿柏上了车。 她歪着身体,掏出手机来点开林佑隽的微信,回了下头问陆聿柏,“我每天要跟你们在一起多久?” “早八晚五。”陆聿柏筋脉清晰的手掌控方向盘,汽车驶离原地。 他是陆正集团的负责人,能早八晚五按时下班都算好的。 可这样一来,席欢压根没有时间管林佑隽那边,她起初还打算在家里自己拍了视频发给林佑隽。 她咬咬唇,又问,“休息日也没有吗?” 陆聿柏手肘抵在车门上,静默数秒才说,“你阿姨不是说了,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照顾,不存在雇佣关系,不用太在意这些。” “这意思是……”席欢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我每天中午给柳婧娅做个适合她吃的午饭,然后陪她一下午,晚上跟你一起回来,也是可以的?” “早上起不来?”陆聿柏长眸微眯,透过后视镜看她。 席欢点头,“你每天晚上折腾得晚,我累,早上不想起床。” 陆聿柏蓦地发笑,薄唇漾起一抹弧度。 “你笑什么?”席欢双腮泛粉,嘴硬,“除非你答应我,从今天起九点让我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 “我以为,你躺着不累。”陆聿柏一本正经的说荤话。 逼仄的空间,他周身的气息将席欢包裹,带着淡淡的烟味。 最近有些奇怪,席欢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但接吻时没有烟草味。 她甩甩头,将少儿不宜的画面驱逐脑海,“谁说躺着不累的?要不晚上你试试?” “可以。”陆聿柏顺其自然地接话。 席欢警觉掉入他埋的坑里,“我才不试,何况你也没有让我只躺着,跪着趴着的多少姿势,你自己多大劲儿不知道?我配合你,我腰都快断了,腿也疼,反正就是不想起床。” 她嘤嘤唧唧,强调软软的,陆聿柏的眸色含笑,眸底深处漾开一抹很浅很浅的宠溺,“那以后每天中午到陆正集团,送午餐。” “你吃吗?”席欢想了想说,“我到时做三份,我们一人一份。” “行。”陆聿柏应声。 席欢跟他核对,“那说好了,我每天中午才过去。” 陆聿柏沉吟片刻,看了看腕表,“明天不行。” “为什么?”席欢拧眉,“你刚答应我的。” “明天带你去医院做检查,不是要复查?”红绿灯路口,陆聿柏停下车,抄起手机看电子行程表,明天上午有个会议,他拨叶进电话,打算让叶进把会议推迟。 席欢心里一紧,他还记着体检这事儿呢? “你,不是吵架了吗,不是不做了吗?” 陆聿柏已经在打电话,回她一句,“吵归吵,检查必须做。” 第六十七章:帮我约席恒远见面 叶进接了电话,陆聿柏两句话交代清楚,红灯转绿,挂断电话后他一脚油门踩下去。 席欢面色渐渐凝重,半晌问他,“如果我身体有问题,你会给我治吗?” “不治怎么怀?”陆聿柏眉骨收拢,看她一眼,“你害怕?” 她摇头,“不怕,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我怀孕了,那几个月后我们就不能离婚了,柳婧娅怎么办?” 陆聿柏沉默。 她没勇气问,有了孩子,他要离婚吗?那她和孩子怎么办? 他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但他一定会在乎柳婧娅。 “你想事情的时候,不过脑子?”男人蓦地开口,紧绷的面色氤氲着一层冰碴,“脑容量不够就别管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你只要知道,只有你生了孩子,才能留在陆家就够了。” 席欢被他惹得炸毛了,“我脑袋好着呢,我身体也好,压根不用做体检,你也只管好自己,别管我!” 车厢里气压很低,低的让人透不过气。 十分钟后,临近时光小馆附近,席欢让他停下,“我要骑电动车。” 她语气不好,脸上带着气儿,陆聿柏也没好哪儿去,将车停在路边,她前脚下车后脚车就一个健步窜出去了。 盯着渐渐消失的车屁股好一会儿,她哼了一声闷头往时光小馆走。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跟老板娘聊了会儿天,顺手调整了食谱,再骑电动车回家时,夕阳西下,温度骤降,她拢紧了衣服把电门踩到底,想回家洗个热水澡躺下就睡,不吃晚饭,也不给他做。 保持吵架冷战的状态,或许能躲掉明天的复查。 ——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张妈来时带了晚餐,全部拿出来摆在餐桌上,“柳小姐,您趁热吃吧。” “好,谢谢张妈。”柳婧娅拿起筷子问了句,“你吃了吗?” “我来时已经吃过了。”张妈拿了一包纸巾放在桌边,方便她用。 柳婧娅闻言,纹丝不动,“你吃的什么?” 张妈立刻会意,忙说,“我就煮了碗面,家里的菜不多了,只够做你一个人的,我年纪大了,也不喜欢跟你们吃一样的东西,每天吃碗面喝完粥的就够了。” “我就是随口一问。”柳婧娅眯着眼睛笑笑,吃了一口菜,随口夸,“张妈的手艺真好呢,听说这几年席欢跟着你下厨,也不知道她做饭好不好吃。” 提起席欢,张妈言语间透露着席欢,“她手巧,大学的专业有跟这个多少有点儿关系,在我教的基础上自己改良,做的饭可好吃了,先生和夫人特别喜欢,连老爷子都喜欢。” 柳婧娅的筷子在饭碗里杵来杵去,“那你跟她关系一定很好,你知道她跟她父亲关系怎么样吗?” 她抬起头看着张妈,脑海里浮现席恒远替席欢出头的画面。 他说……席欢已经跟陆聿柏怎么了? 她没听清楚,因为被席恒远跟席欢之间那股不同寻常的关系吸引了注意力。 在席欢跟席恒远进招标会大厅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他们了,这对父女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 “她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妈一时口快,说完又意识到,柳婧娅跟席欢的关系算得上剑拔弩张。 柳婧娅把筷子放下,眼睛漆黑发亮,“是吗?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啊?我最近跟席欢接触挺多,觉得她挺可怜的。” 张妈支支吾吾,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她家的事情,只是跟她本人接触得多。” “好吧,你能出去给我买些水果吗?我想吃莲雾——”柳婧娅说了一堆高档水果。 是那种在附近水果店买不到,要去商场超市买的品种。 张妈一一记下,然后去买东西。 她前脚走,后脚柳婧娅拨了个电话出去,“席欢那边现在怎么样……还在双木传媒?她这是觉得有危机感,怕我撼动她在陆家的地位,跑去接近林家了?可知道林佑隽跟陆家不对眼,她故意隐藏身份?最近林佑隽高调追的那个人是她?” “是她,林总是不清楚她身份的,她知不知道……我不敢确定。”电话那端的人答。 柳婧娅沉思了一会儿,蓦地笑了,“先不戳破她,我倒是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你现在帮我查查席欢跟席家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儿,查完告诉我。” 对方应声,电话挂断,她继续吃饭。 不过她摸不透陆聿柏的态度。 陆聿柏究竟知不知道席欢在双木传媒? 这两天她屡次试探,陆聿柏确实知道席欢在工作,但肯定是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工作。 想想也是,席欢想傍上林家,肯定不能让陆家人知道。 这趟浑水,要足够深,才好玩儿,所以她现在不急着戳穿。 约莫十来分钟,她电话响了,接起,“查到了?” “席欢跟她父亲关系非常差,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她父母就离婚了,十年那年母亲得病,她回到席家,席恒远那时就有野心,想到京北发展了,所以替席欢母亲治病,用她母亲钳制席欢,南海莫家曾放话十年内必到京北去,起初席欢是被寄养在莫家的,但莫家不吃他这套,后来找了个借口把莫家唯一的少爷送出国了,据说莫家少爷出国也是为了来京北做准备,后来席家又把人送到陆家来了,父女的关系形容水火。” 席家只是离着京北远,知道内幕的人少,但席家的情况要想查,不难查到,只不过没人会对这种事儿感兴趣。 十分钟的时间,席家跟席欢的关系一目了然,柳婧娅对席恒远的印象本就很差,这下更差了。 当然,就算知道席欢是被迫的,她也不可怜,不同情席欢。 “席恒远最近有什么动向?” 帮柳婧娅调查的人叫柳军,约莫三十岁,跟柳家是远亲,对柳婧娅十分忠心,“席恒远还有一个女儿,跟席欢差不多大,他最近在想各种办法把另外一个女儿送到京北来,目的应该是选合适的人家,联姻。” 席欢是席恒远接近京北圈子的跳板,不论她多么的艰难被人瞧不起,席恒远都不在乎,他将所有的荣耀和光辉,都给了另外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想联姻,踩着席欢给他们垫好的路,选的力所能及最好的夫家。 “你帮我约席恒远见面。”柳婧娅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对席欢的去留,他比陆伯母有发言权。” 第六十八章:试试你想要的姿势? 柳军犹豫了下,劝道,“席恒远这人,在南海名声不怎么好,做事压根不顾及颜面,您跟他搭线万一不愉快,只怕……” “别告诉他我是谁,他就算猜得出也拿不到证据,而且我给的东西足够让他闭嘴。”柳婧娅信誓旦旦。 “好,那我立刻约他。”柳军挂了电话,办这事儿。 当晚,席恒远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对方约他见面,不吐露身份。 席恒远这人除了不顾及颜面,还十分的小心谨慎,“既然不见面,不妨有话就在电话里说吧。” 闻言,柳军又把席恒远的电话给了柳婧娅,柳婧娅在手机上装了变声器,打给席恒远后,直入主题。 “让席欢离开陆家,我给你介绍人脉,满足你想在京北立足,把另外一个女儿嫁过来的愿望。” 虽不知对方的身份,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过于诱人,席恒远憋了半天,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 “这个交易对你没有损失,如果你不信,可以等事成一半,再动席欢那边。”柳婧娅没管他信不信,条件开够了言尽于此,给他两天的考虑时间,挂了电话。 张妈再回来,柳婧娅已经吃完晚餐,站在窗前欣赏夜景了,“京北的夜晚真美,一想到以后一直能看到这么美的夜景,我的心情都变好了,张妈,你把东西收了,洗干净水果我们一起吃,聊聊天。” “哎。”张妈收拾东西,洗水果,自动忽略她最后一句。 要知道,柳婧娅是她进入陆家这么多年,见过了这么多的有钱人里,最有主仆之分拿架子的人,心情好喊她一起吃,她真吃了柳婧娅会不高兴。 —— 席欢的冷战躲复查计划扑空了。 回到家里时,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是京北大饭店的老四样,合她口味。 虽然不是陆聿柏做的,但是陆聿柏准备的,她一下不知作何反应。 陆聿柏刚洗过澡,短发半干,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裤,赤裸着上身,胸肌线条分明。 垂在身侧的手筋脉清晰,顺延着小臂隐入肌肉中,像是行走的荷尔蒙,瞬间就能让席欢的心跳加速几倍。 她换上拖鞋,站在玄关处,不知道是该冷着脸上楼,还是到餐厅去吃饭。 饿倒是不饿,但难得他准备。 不行,她不能这么没原则没骨气。 他这是鸿门宴,今晚上哄哄她,明天就提着她去复查,她还怎么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戏向来会让表情丰富,陆聿柏站在餐厅门口,将她表情尽收眼底。 半晌,她抬头看过去,翻白眼,什么也不说上楼。 “吃饭。”陆聿柏薄唇轻启,丢出两字,极具威严。 席欢料到他会说话了,非但没停,反而加快步伐上楼,“我减肥,不吃。” “吃不吃明天都得复查。”陆聿柏转身进餐厅。 她身上那点儿反骨,得说是他教的。 什么能治她,他心知肚明。 初来陆家时,席欢性子温温顺顺的,有任何意见不敢提不敢说,委屈了就自己躲起来。 陆聿柏烦这样的脾气,教她做事做人,只不过方式不亲近,所以席欢一直觉得他不喜欢她。 果不其然,席欢又蹭蹭蹭回来了,站在餐桌前,冷着小脸,“那你说,怎么样不复查?” “你怕什么?”陆聿柏在餐桌前坐下,拉开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去。 席欢抿嘴,倔强,胸口一起一伏,站在原地不动。 “真有病,不是你不查病就能好的。”陆聿柏以为她怕查出病来,耐着性子哄,“趁你在陆家,生病不用花自己钱,多好。” 他误会了,席欢索性就由他误会,顺着他说,“万一病没治呢?” 陆聿柏脸一黑,“胡说。” 席欢走过去坐下,振振有词,“我见过好多女人不孕,有天生没子宫的,有卵巢出问题的,治不好,还受罪,这样的病例一抓一大把。” “生病的再多也没有健康的人多。”陆聿柏觉得她性格不像是会怕这些的,“哪儿看的这些东西?” “网上有,南音也会跟我讲,我身边没有不代表世界上就没有,也不代表……我就没病。”席欢自己不喜欢看这些。 温南音工作时常常遇到令人惋惜的病例,会给她讲,后来各种小软件的大数据给她推类似的,她开始忍不住看。 陆聿柏指尖捏了捏眉心,“除了干护士的朋友,没别的朋友了?” “……”席欢怕他殃及温南音,迅速将话题拉回来,“我们说的是复查的事情,你就说,怎么样我才能不复查。” “怎么样都不能不复查。”陆聿柏回答得干脆利落。 席欢抿抿嘴唇,犹豫半晌憋出来一句,“要不,今晚试试你想要的那个姿势?” 陆聿柏:“???” 他竟是做不到很快的拒绝。 席欢不知道他那些要求是从哪儿学来的,仗着她身子软,千奇百怪的姿势很累又令人羞耻。 有些姿势,试过一两次,她就不再配合,他几次想,都被她拒绝了。 “我等会儿去洗澡。”见他不说话,席欢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他坐着不动,盯着她吃。 她吃的脸颊鼓起来,咽的时候憋得脸红脖子粗。 陆聿柏没好气地给她盛汤,她抱着碗喝光,放下碗筷跑上楼了。 除了洗澡,她还喷了香水,是温南音给她的。 为了帮她俘获陆聿柏的心,温南音在这方面可下了功夫,说只要让男人爽了,男人就会离不开你。 又是香水,又是情趣,温南音不知在哪儿弄来的,硬塞给她。 她一次没用过,丢在柜子角落。 今晚,全用上了。 迷迭香的味道上头,洗过澡的她皮肤白里透粉还细致,穿了一套较为保守的女仆装。 这种衣服不能穿内衣,露肩,刚能裹胸,整个背部只有一根带子系着,漂亮的蝴蝶骨诱人又性感。 细腰也露在外面,下面的小短裙包臀。 身材好的女人,裹胸加包臀,能要男人半条命。 席欢还有样貌,妩媚精致的面容,放不开的害羞,直接就要了男人整条命。 陆聿柏在楼下调整好心态了,这个复查必须做,说什么今晚也不能被她得逞。 但门一开,看到她的刹那,喉结滚动,下腹窜起热流。 第六十九章:姿势她摆,这衣服就算了! 席欢将身上两块布使劲扯了扯,试图再多遮住一些身体,可怎么扯怎么盖不住,反而露得愈发多。 这衣服是她还信誓旦旦想要陆聿柏心的时候,温南音不知在哪儿淘来的,让她每天穿一件。 到时别说能要陆聿柏的心,命都行。 她没穿过,因为这些衣服暴露得离谱,就这件只能遮住她半个胸的女仆装,还是布料最多的。 她窘迫,脚趾勾紧,余光瞥见男人走过来了,下意识双手环胸。 细腰一手可握,遮住上面的春光,却遮不住下面走光。 布料不仅小,还薄,她屁股挺翘圆润,布料紧绷着。 陆聿柏眸色窜火,薄唇轻启,嗓音一声比一声哑得厉害,“哪儿来的?” 席欢快羞哭了,往角落里缩,“网上买的。” 她觉得陆聿柏脸色不好,不敢出卖温南音。 “过来。”陆聿柏将她逼到角落,她快哭了的样子像猫爪子,挠在他心上,痒得厉害,她主动些或许他还能控制住。 她越是躲着,激得他心头越痒,把控不好力度,她更受罪。 席欢忙不迭摇头,“二哥,你先去洗澡,我换一件衣服。” 姿势她摆,但这衣服,真的算了吧! 他站在原地不动,她贴着墙往边缘位置挪。 她还喷了迷迭香的香水,离陆聿柏近了,感官和嗅觉双重刺激,陆聿柏深吸一口气,长臂一伸,将她细腰勾过来就压在柜子上。 席欢惊呼,“二哥,别!” 她的声音被陆聿柏吃拆入腹,腰间他粗粝的手一路向上攀,绕到后腰解开绳带,却迟迟没有将那块布扯掉。 若隐若现,羞得席欢不敢看他,身体颤,声音颤,交织着男人粗喘。 衣帽间有化妆镜,镜子上开着灯,她背部抵在镜面,灯光一照,白里透粉,画面香艳,欲色浓稠化不开。 席欢觉得,温南音这主意一点儿都不靠谱。 她知道她身材好,但想靠着身材让男人在床上失控,就能让男人离不开了吗? 不可能,她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靠着身体取悦他。 初冬,室内温度适宜,剧烈的运动下,席欢大汗淋漓,长发贴在身体上,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绞着陆聿柏腰肢的双腿渐渐无力,他不满,将人抱起进入浴室,不着寸缕的身体,他爱不释手。 后半夜时,飘起了小雪花。 欲色褪去,事后席欢强撑着精神吃药,再回来趴在床上,往外看。 她喜欢下雪,来陆家之前,她在南海一次雪景都没看到过。 来京北第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她想出去玩儿,李歆芸不让,怕她冻病了。 她偷着去的,在后门溜下去,玩儿了好半天,冻得鼻子通红,手都僵了,回来时刚好被陆聿柏抓了个正着。 后来,再下雪,陆聿柏会找借口让她去玩儿。 她其实到现在也搞不懂,陆聿柏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二哥,我想玩儿雪。”她忽地转过身,手搭上陆聿柏的臂膀。 室内只开着夜灯,陆聿柏双目微闭,但她知道,他还没睡着。 她话音落地,他眼睛蓦地睁开,不看她,“明天上午再玩儿。” 席欢立刻缩回被子里,往他那边凑了凑,“好。” 迷迭香的余味很浓,她就睡在他旁边,呼吸浅浅很有规律,喷洒在他胳膊上。 半晌,他又添了句,“下这么大雪,明天不复查了。” “……”席欢呼吸一滞,抬起头来,目光愕然。 所以明天不复查归功于下雪了,而不是她今晚的付出? 陆聿柏侧头,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着精光。 席欢翻身离他远远的,把被子也抢了,气归气,扛不住剧烈运动后的疲惫,沉沉睡过去。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上午十点钟。 生物钟这种东西,在极度的疲倦下是会被打破的。 林佑隽那儿还没请假,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席欢惊得直接在床上弹起来。 从枕头底下抓了手机,这才发现今早上林佑隽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今天下雪了,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哦。】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发了第二条:【算了,今天下雪就别来公司了(快夸我是个体贴的上司and朋友。)】 隔了一个小时,林佑隽又发来消息:【你不夸我就算了,好歹回个消息,别忘了我是你老板!】 最后这条消息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她指尖飞快在屏幕上跳跃,回消息。 【抱歉林总,我睡过头了,谢谢您体恤员工出行安全,有时间我把今天的假期补回来。】 窗外,日上三竿,阳光洒在雪地上,一片白茫茫的。 她飞快地洗漱完,换了最厚的衣服,飞快下楼。 通过客厅直奔后门,没等推开门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二哥?”席欢回头,这才看到岛台前坐着的陆聿柏,“你没去上班?” 他端着一杯咖啡,面前的电脑开着,上面是一些席欢看不懂的数据图。 “抽屉里有手套。”陆聿柏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浓郁的咖啡味在唇腔化开,但看到席欢那副贪玩的样儿,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心尖儿甘甜。 席欢果断去玄关拿了手套,飞快跑到院子里。 她在雪上写字,画画,还做了一个小雪人。 玩儿的不亦乐乎时,一个雪球‘砰’的,在她头顶炸开。 小雪沫澎了一身,落在她脖子里,凉得她打寒颤,“二哥!” “这么玩儿没意思。”陆聿柏站在雪地里,手里还团着一个雪球,能有席欢脸那么大。 席欢立刻丢下手里的小雪人,落荒而逃,身上腿上,屁股上,陆聿柏砸过来的雪球百发百中。 她气坏了,冒着被他砸的风险,弯腰抓了一把雪反击,但戴着手套不方便,干脆把手套摘了。 她的雪球远不如陆聿柏团的大,丢也丢不中,陆聿柏就站在那儿不动,微微歪下身体轻而易举就躲过去了。 “游戏结束。”陆聿柏见她又要团雪球,走过去将蹲在雪地里的她捞起来,把她手上的雪清理掉。 她的手已经通红,湿哒哒的,冻得没了知觉,“凭什么?你打我那么多下。” 陆聿柏宽厚的大掌握住她的手,“你团再多,也打不中,白挨冻。” 他手也凉,但比起席欢的好多了,捂了一会儿不见暖,他干脆解开外套拉链,将她的手放在胸口。 隔着一层衣服,冷意直袭胸口,陆聿柏眉头拢起,却什么也没说。 席欢眉梢轻佻,勾住他睡衣扣子的缝隙,手指头碰了下他胸口。 “不许胡闹。”陆聿柏双手箍在她腰上,圈着她,确实暖和。 她又菜又爱玩儿,喜欢雪但极怕冷,手上暖和些,赖在他怀里不愿动了。 两人站在院子中央,抱在一起。 柳婧娅的车在柏庄门口停下,透过黑色的栅栏看见这一幕,迅速将墨镜摘掉,落下车窗仔细打量。 第七十章: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从柳婧娅角度,只能看到陆聿柏一只手扶在席欢腰间,席欢在他怀里,这姿势说不上多亲近,但绝对是暧昧的。 “聿柏哥。”柳婧娅推开车门下来,顾不上脚下几公分的雪,大步往别墅里走。 席欢迅速把手缩回来,正欲后退一步时,陆聿柏扶在她腰间的手又把她带回来了。 他淡定自若,向后移步,与她并肩而立,“你出院了?” “你们在干什么?”走近了,柳婧娅见陆聿柏的手还在席欢腰上,质问。 “她喜欢雪,打雪仗。”陆聿柏弯腰,在地上捡起砸坏了的半个雪球,掂在手里问,“你要不要一起?” 席欢抿着嘴唇,在陆聿柏松手的那一刻,左跨一步拉开距离,末了站在原地踩雪,踩完了又碾开。 她慌了一瞬,见陆聿柏淡定自若,便也跟着稳住了。 柳婧娅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方才的暧昧仿佛不复存在,是她多想了那般。 看陆聿柏淡定的面容,她的质问和怀疑,都是荒唐和离谱的。 “席欢,你先回屋。”她同席欢说。 席欢掀眼皮,“你们有事儿进去说,别妨碍我玩儿雪。” 话音落地,一个雪球砸在她肩膀,她弯腰抓了一把雪就往陆聿柏那儿甩。 一阵冷风吹过,雪花飘扬,一半落在陆聿柏肩头,一半被吹风到了柳婧娅脸上。 柳婧娅顿时黑了脸,用手把雪抹掉,“聿柏哥!” “我们进去,外面冷。”陆聿柏走过来,将她头上的雪花掸掉,拉着她进屋。 她恶狠狠地瞪了席欢一眼,才跟着陆聿柏进屋。 席欢重新把手套捡回来,蹲在地上捏雪人,时不时透过窗户看一眼屋里。 柳婧娅进屋后,就把鞋子脱了,陆聿柏给她拿了新拖鞋,然后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了,看不见两个人什么表情,却听得清楚他们交谈。 因为门没关,柳婧娅的声音还有意扩大,“一大早,她怎么在你这儿?” “她住这儿。”陆聿柏对答如流。 “那你呢?”柳婧娅抓住他衣角,“你也住这儿?” 陆聿柏颔首,“昨晚送她过来太晚,便留宿了。” 骗子,席欢撇嘴角。 柳婧娅信了,但不罢休,“你不可以跟她单独睡在一套别墅里,你还带她打雪仗,你们这么亲近,你置我于何地?” “我让你把团队带到陆正集团,你非要跟我划清界限,你想让我置你于何地呢?”难得陆聿柏没哄她,字正腔圆地反问,“或者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沉默,一片死寂。 席欢禁不住抬头拔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陆聿柏懒散地陷在沙发里,双腿叠放,不似之前对柳婧娅百依百顺,各种哄,这会儿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高贵。 像他这个地位的男人,能放下身段去哄女人,已经给足了颜面。 哄了这么久,柳婧娅还端着,他烦了是正常的。 “我不是跟你划清界限,我是怕——没名没分,别人误会。”柳婧娅的暗示更明显了些。 陆聿柏手腕抵着膝盖,微微朝旁边倾身,拉开跟她的距离,“这个话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怎么想的跟我说,我按你说的做。” 柳婧娅咬唇,“你——” 柳家想回来了,但当初走的时候以为不会再回来,得罪了一批人。 她把事业插在京北不难,这批国外的资源是抢手货,但插完了日后怎么立足才是难事。 柳家想让她先跟陆聿柏确定关系,绑得牢牢的,一切危机自然解除。 可陆聿柏态度不明,她不信他不懂他的暗示,他不给准话——她不敢交权。 一旦她的团队进入陆正集团,嘴上说的是占陆家地方,在外界眼里看来就是跟陆家合作了。 就算她声明没合作,但陆家相中她手中资源的态度明显,谁还敢跟她谈合作? “我要做你女——” ‘噗通’一声。 柳婧娅的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一声闷响,是席欢进来踩了水,一屁股坐地上了。 听起来他们还要吵很久,席欢冷了,想上楼钻被窝。 许是他们进来时踩在地上的雪化水了,她直接劈叉,一条腿在外面一条腿在里面。 “不长眼?”陆聿柏起身走过去,弯腰双手插过她咯吱窝,把她抱起来。 她练舞,劈叉倒是没事,但昨晚折腾一宿腿酸,这么一摔,更酸了。 被陆聿柏扶着站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抓着他手腕,“是你们带进来的水。” “还学会顶嘴了?”陆聿柏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她不想做,但腿颤,得缓缓才能上楼。 刚坐下,柳婧娅刀子般的目光射过来,她背脊挺直,“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陆聿柏看向柳婧娅,“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柳婧娅不想当着席欢的面,跟陆聿柏示好,“你不是说陪我去工作吗?现在走?” “今天下雪了,路况不佳,工作先取消吧。”陆聿柏单手插在兜里,看看腕表,“中午了,你留在这儿吃午饭吧。” 他第一次拒绝柳婧娅,柳婧娅心底一慌,看了席欢一眼,欲言又止,半晌站起来说,“不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聿柏送她。 席欢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柳婧娅没了平日里的高兴,陆聿柏没了对她特殊的纵容。 吵架了?她没听懂是怎么吵起来的,但不难听出是跟工作有关。 柳婧娅开车走了,陆聿柏折回来,丢给她一句,‘饿了,你换套衣服做午饭。’阔步上楼。 二楼书房,陆聿柏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的手机正在跟叶进通话,开了扩音。 “现在就把三楼腾出来?柳小姐答应带着团队到陆正集团了?”叶进疑惑。 陆聿柏信心十足,“不出三天,她会答应的。” 这意思是还没答应,叶进忍不住多问,“您答应柳小姐什么了?” “什么也没答应。”陆聿柏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眸色变幻莫测,“最近跟她有接触的人列个名单,放出风声说陆正集团跟柳家的合作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怎么说,叶进怎么安排,猜不透也不再多问,挂了电话。 手机上又蹦出一条微信消息,是群里那伙人。 上次陆聿柏在群里怼了对席欢感兴趣的人之后,再也没人聊席欢。 今天又有人聊了,起因是一张截图,不知是谁的朋友圈,晒了一段聊天记录。 男人头像是个卡通动漫人物,女人头像他认识,是席欢的。 对方问席欢: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席欢欣然答应:好,我等你。 第七十一章:吴家小子智商堪忧 席欢给温南音打电话,将陆聿柏跟柳婧娅吵架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真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跟我讲他俩甜蜜蜜,一吵架你就来了。”温南音今天歇班,在化妆准备拍视频,开着免提的手机扔出去老远,说话声音虚虚飘飘的。 灶台上熬着粥,咕嘟咕嘟地冒泡,席欢得把手机贴耳朵上才能听见她说话,“这叫什么喜,他们只是吵架,又不是散伙。” 温南音冷笑,“吵架就是你夺回陆聿柏‘黑心’的好机会啊,指不定吵完陆聿柏就看到你的好,觉得你哪儿哪儿都比柳婧娅顺眼了。” “本来就没得到过,谈什么夺回。”席欢扯了下嘴角,搅动着锅里的粥,“而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目标了。” “什么目标?”温南音手上的动作一顿,眨了两下眼睛,“还有什么比陆聿柏更重要?” 喜欢陆聿柏,想让他也喜欢上自己,是席欢感情上的需求,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坐稳了陆太太的位置,才能把孙玉媛接出来。 如果这两者不可兼得,对她来说必然是把孙玉媛接出来,更重要。 “阿姨已经答应我,找机会把我妈从南海接过来。” 席欢话音落地,那端稀里哗啦一阵凌乱,温南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你这婆婆有事儿是真上啊!脱离了席家的掌控,你们母女团聚,你就自由了!” “所以我现在心思都在我妈的事情上。”席欢没能力管陆聿柏跟柳婧娅,但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吵架她挺开心—— 这种心理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儿,意味着她对陆聿柏很有很大的期待。 只不过是本能地忽略那份感情。 温南音又说了一堆做视频账号的事情,鼓励席欢自己赚钱,将来养孙玉媛。 她不是不对席欢跟陆聿柏的婚姻抱希望,也不是觉得陆聿柏不会喜欢席欢,她单纯不想让席欢上赶着去追男人。 凭席欢的样貌和身材,她值得站在感情的被爱方,而不是主动方。 陆聿柏随时会下来,席欢听她说完就找借口把电话挂了。 午餐做好,陆聿柏还没下来,她摘了围裙上楼去找人,书房门没关,她直接推开进去。 陆聿柏没工作,坐在落地窗旁边的藤椅上,白色的衬衫被阳光笼罩出一抹光圈,短发黢黑坚挺,眼眸深邃。 “二哥,午饭好了。”席欢站在门口没进去,喊了一声。 他坐在那儿不动。 席欢眉头微蹙,刚刚跟柳婧娅呛的那两句底气不是挺足? 这是吵完架emo了? “进来不知道敲门?”陆聿柏嗓音不悦。 心情不好拿她出气?亏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做了午饭,还上楼喊他。 “你要心情不好,就别吃了,省得不消化。”她退回去一步,想把门关上。 陆聿柏扭头,脸拉得老长,“过来。” 席欢又把门推开,他书房是暗色系的装修,给人一种很正经,严肃的感觉,她不喜欢这地方,站在门口没动。 “跟吴家的小子,聊得挺开心。”陆聿柏操控转椅转过身,胳膊随意抵着扶手,一脸闲聊的从容。 不过是找个借口想骂人出气罢了,席欢板着脸反驳,“我都没聊过,什么吴家小子张家小子的?” “发你手机上了,自己看。”陆聿柏在书桌拿手机,把朋友圈截图,以及群里那群人的聊天记录都截图过去了。 因为那张朋友圈截图,群里的人全都以为,席欢跟吴家少爷谈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们想追,在想办法追席欢的,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什么?”席欢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座位上的男人,“这是谁冒充我,把吴家小子给骗了?” 陆聿柏眸光涔涔,见她不像撒谎,怂恿她,“把这些给你阿姨发过去,然后给你阿姨打电话,吴家小子智商堪忧,让她去找吴家断了这个念头。” 事情关乎着自己清白,席欢肯定要管,但陆聿柏的理由太伤吴家颜面。 “下楼吃饭吧。”她转身离开,顺手把这些照片都给李歆芸转发过去,并附文:【跟吴家少爷聊天的人不是我。】 她刚到餐厅坐下,李歆芸的电话就拨过来了,“这不是你是谁?” “我哪里知道?”席欢想了想说,“我跟他都没微信,他自始至终也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李歆芸着急,“上次我见你,让你跟他好好聊,你不是还应了?那时你们不就已经加上微信在聊了?” 席欢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天李歆芸突然提了一嘴,她还纳闷呢,“他没加过我,您让我矜持,我也没加他。” “我非要好好查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冒充你!”李歆芸是跟吴夫人通话,听吴家少爷说已经加上了,聊的挺愉快,才这么叮嘱席欢的。 电话挂了,席欢吸吸鼻子,眼皮轻抬视线落在陆聿柏身上。 他双手插兜,站在楼梯上,许是听见了李歆芸跟她打电话,边走下来边说,“你阿姨不说,你是不是就要主动加他了?” “才不是。”席欢盛汤,放在他位置上,“我见过吴家少爷两次,长得白白净净,跟奶油小生似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陆聿柏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手握拳抵在桌沿,“你喜欢什么类型?” 席欢睨他,半晌蹦出来一句,“你的身份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合适?难不成,你还要给自己找个接盘的?” 四目相对,她明眸清可见底,陆聿柏眸色一寸比一寸深,咬牙,“外界谁不知,你若想嫁人得过陆家人的眼,我问这个问题不是理所应当吗?” “阿姨会给我挑。”席欢垂下头,不看他,他眼睛里有火气,看得人心里发紧。 “你阿姨给你挑个瘸子,瞎子,聋子,还家暴,你愿意?”陆聿柏一声比一声高。 席欢白他一眼,“上流圈子没这样的人,倒是有某些装瞎装聋,脾气不好的。” “骂我?”陆聿柏直白,眼里容不得沙子,拐弯抹角的被损也得讨口气,“早上玩儿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骂我?” 谁说没骂?只不过是心里骂的,席欢都被他用雪球丢惨了,但她要骂出来不更惨? 她不承认,反问道,“你早上跟柳小姐吵架的时候,怎么不敢这个表情和语气的?” 第七十二章:她嫁好人家,陆家有利一举两得 吵架时,陆聿柏一脸冷漠,但说话声音没这么大,也没这么中气十足的质问。 “你就是仗着我受制于人,仗着我说什么都不算,人微言轻,就敢欺负我一个人。”席欢言语间的控诉浓的能压死人。 陆聿柏刚刚有气,这会儿渐渐消了,表情恢复如常,拿起筷子,“那是教育,不是欺负,吃饭。” 席欢不跟他计较,刚吃了一口又想起来一件事,“招标会还要重新再召开一次吗?” “不用。”陆聿柏往她碗里夹她不喜欢吃的菜,“合作是提前内定好的,招标会只是一个流程,叶进收尾的。” “那些没有中标的,是不是都没事了?”席欢是想知道,席恒远是不是该走了。 陆聿柏示意她吃菜。 她夹了绿菜叶子放嘴里,皱着眉嚼。 “过两天还会召开酒会,按照资历邀请落选的合作商,席家没资格。”陆聿柏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走不走跟招标会没关系,毕竟他不是冲中标来的。” 席欢语塞。 招标会上席恒远想结识京北商圈人士,已经失算了。 哪里还有其他方式能让他结识那些人? 下午,道路上的积雪被清除,陆聿柏去公司,席欢则去了一趟双木传媒。 补拍上午的视频后,她又给摄像师说好话,把明天上午的也拍出来。 可摄像师没时间,不好直接拒绝她,“要不,您请示一下林总?” “行。”席欢给林佑隽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公司。 不出五分钟,林佑隽直接过来了,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不是说今天给你假吗?” 席欢悻悻接了花,道谢,“谢谢林总,但你下次别送了,怪浪费的,我又不会答应你。” 林佑隽:“……”她说话真是能气死人。 “林总,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席欢来时路上已经想好请假的措辞,“我以后能不能每天上午拍摄完,下午回家?我家里有——” “能啊。”林佑隽都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答应了,“但以后我送什么,你收什么,别再说这种不会答应我的话了,成不成?” 见缝插针,偏偏席欢还拒绝不得,这班上的一波三折,她还想半天打鱼半天晒网,哪个老板能答应? 不得不承认,她沾了林佑隽要拿她演戏的光。 “林总,要不……工资也减半吧,反正账号盈利了,咱们也是提成制。” 林佑隽正在给她怀里的花拍照,老样子不拍脸,所以她站着没动配合。 “你是良心过不去,还是想跟我保持距离?”拍完照发朋友圈,林佑隽把手机收起来,认真地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席欢思来想去说,“我良心没什么过不去的,我都拒绝你这么多次了你非要追求我,不论你追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问心无愧,单纯说工作这事儿,我确实不像话,是认真想让你减少损失。” 仿佛一把利刃直插胸口,林佑隽抬手捂着心脏,“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你少来半天我就少受半天伤害,所以别提损失了,我这是保命呢。”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席欢‘扑哧’一声笑了,“谢谢林总。” 她继续加班拍明天的视频,林佑隽逃似的走了。 六点钟,拍摄结束,她调成静音的手机有李歆芸的未接。 出了双木传媒,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李歆芸回电话。 “阿姨,什么事儿?” “你先回老宅再说,你二哥已经回来了。”李歆芸叮嘱她路上慢点儿,就把电话挂了。 席欢再看手机,才发现陆聿柏也给她打过电话,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她打车去的陆家老宅,一进门就看到陆聿柏面色阴鸷,修长挺拔的身子陷在沙发里。 “席欢,你过来。”李歆芸见她来了,从沙发上起来,带着她上楼。 沙发上坐着陆老爷子,她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李歆芸给拽走了。 二楼,席欢的房间,李歆芸松开她,坐在床尾的沙发上。 “今天我跟吴家通过话了,吴夫人说她儿子现在想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但是看了你的照片,又不想错过你,所以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这样就没有人来追你了。” 席欢惊呆了,嘴角抽抽,“可我明明没有答应他,现在我跟二哥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保不齐哪天我们结婚的事情传出去,我不就成了婚内出轨了,到时二哥也被人笑话啊。” 李歆芸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一点儿。 “那要怎么办好?” 她这是有意让席欢嫁到吴家去。 现状结合她的想法,就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离谱到席欢都不知道怎么说服她别动这个心思了。 “阿姨,其实,我只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半晌,她小声说,“我只想把我妈妈接出来,嫁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不重要。” “对你来说不重要,对陆家来说重要。”李歆芸脱口而出。 这话又让席欢一怔,呼吸顿时就止住了。 李歆芸急急收回跟她对视的目光,随即又说,“先不说这些,就说吴家这事儿,我再跟吴夫人沟通一下,没有什么比陆家的颜面重要。” 席欢看着她不说话。 “你收拾一下准备下楼吃饭,这事儿不许跟爷爷说,我去给吴夫人打个电话。”李歆芸起身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她在思考怎么给吴夫人说,既能保住吴家颜面,又能让吴家出面说清楚,那是吴少爷自导自演的。 房门被敲响,她应声,“进。” 陆聿柏推门而入,身后长廊冷白的灯光笼罩着他,显得他五官立体,“吴家那边,您交给我。” “你?”李歆芸不意外陆聿柏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她估摸着陆先良都已经知道了。 毕竟外面关于追求席欢的事儿传开了,她不松口没人敢打席欢的主意,陆先良和陆聿柏指定明白她用意。 唯独陆老爷子,足不出户,听不见风声。 她最怕的也是陆老爷子知道。 “你想怎么做?” 陆聿柏斜靠着门框,声音散漫,“不伤吴家颜面,让吴家放弃。” 李歆芸果断拒绝,“不行!吴家近些年发展不错,对陆家有利。” “您拿她换取陆家利益?”陆聿柏眉骨收拢,眸色冷下来,“不怕寒了她的心?” “寒什么?”李歆芸理直气壮,“我养她这么些年,白养了?她嫁个好人家,陆家有利,一举两得!” 第七十三章:听你阿姨的话,阿姨保准不卖你 静谧的房间,母子两个四目相对,无言几秒,李歆芸身躯猛地一震,“你护她?你当初不是答应我的,娶她是顾虑你爷爷身体,你——” “您想多了。”陆聿柏低头,活动着手腕上的腕表,“只是提醒您,她身份复杂背景不堪,安置好她能给陆家开路,稍有差池会连累陆家名声。” 李歆芸松一口气,想陆聿柏也不可能真对席欢这种背景的女人动心思。 “吴家那边还是我自己来,你工作就够忙的了,她这儿不用你操心。” 陆聿柏双手插入裤兜,佯装无意又问了句,“她是不是跟您提什么要求了。” “我都说了,她的事情你别管。”李歆芸推他出去,两人下楼。 客厅,席欢在陪着陆老爷子下棋,她不怎么会,尤其还在走神的状态下。 “聿柏欺负你了?”陆老爷子手里握着黑色棋子,浑浊的双眸泛着精光,“你要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席欢随手把白子找了个空位放下,扯出笑容来,“没有。” 陆老爷子扫一眼棋盘,板起脸来,“你本身就不擅长下棋,还不多用一些心思,要输了。” 棋盘上黑子几乎将白子全部包围,还留一个位置的空缺,陆老爷子再落一子,席欢就输了。 “爷爷有心让我,我还不争气。”席欢又拿起一颗白子,想了想又说,“有时候不是我不用心思,是技不如人,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她一语双关。 她再怎么想让陆聿柏喜欢,可不堪的身世和背景,都注定这场婚姻到头来会变成一场空。 陆老爷子没继续下,直接收黑子,“下棋有时看的不是技术,是看你对手如何,诚心让你你技不如人也能赢。” 楼上传来脚步声,是李歆芸跟陆聿柏下来了,席欢跟着收棋子,又同陆老爷子重新下了一局。 这次陆老爷子让她,她赢了。 收棋盘吃饭,饭桌上,陆老爷子提起一件事。 “你们两个结婚四个月了,到现在肚子还没点儿动静,什么情况?” 奉子成婚,婚后一年内完成怀孕生子任务的人多了去了,陆老爷子问这话不是着急催他们的意思,是怀疑他们两个压根没备孕。 席欢心里虚,吃避孕药这事儿,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陆老爷子。 拖延了他想抱曾孙的时间。 “在做检查。”陆聿柏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如实回答,“我身体没太大问题,她要复查。” 陆老爷子见他们是真的把备孕当回事儿,高兴,很快又说,“欢欢,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么年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知道了,爷爷。”席欢面上不动声色,垂在腿上的手捏着裤子,虚得厉害。 李歆芸在她旁边坐着,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说,“爸,您也别急,这才过去四个月,还有八个月呢,您看您身体这么好,就算一年内席欢怀不上,等他们离了婚我就操持着给聿柏再找一个,您也能很快就抱上曾孙地。” 席欢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撰着,透不过气来。 不是陆聿柏的婚事不重要,是她这个结婚对象人微言轻。 当面谈论离婚,再给陆聿柏找一个,李歆芸话里话外地理所当然,仿佛她嫁给陆聿柏,比婚内给她相亲还要离谱。 “胡闹什么?”陆老爷子脸黑下来,呵斥,“他们还没离婚,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碰了钉子,李歆芸面色悻悻,但没屈服的意思。 饭后,席欢坐陆聿柏的车回柏庄。 李歆芸目送他们上车后,拿了手机打电话,“给我弄清楚席欢跟聿柏在哪家医院做的检查。” 她相信席欢听话,四个月没怀孕八成是自己吃了药,检查搞不好会出问题,也就她能帮得了席欢。 —— 回去的路上,席欢反复琢磨李歆芸那句话的意思。 【对你来说不重要,对陆家来说重要!】 席恒远对她毫无父女之情,就是拿她当搭上陆家的工具人,一旦她没做到让他满意,她和母亲都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看来,李歆芸对她好,也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相比之下她宁可受制于李歆芸,好歹这几年的疼爱不是假的。 她赌李歆芸没那么绝情。 ‘砰——’ 库里南一个急刹,席欢身体不受控制,脑袋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被安全带勒回来,眼前一阵发黑,她立刻抬手捂着脑袋。 “撞人了?” 陆聿柏一手搭着门把,一手掌控方向盘,从容镇定,“红绿灯。” “红绿灯你急刹车?”席欢扭过头看他,目光哀怨,带着雾气。 杀地再死一些,她都能把气囊撞出来了。 “是你自己走神。”陆聿柏整理安全带,看向她,“知道现在外面人怎么说你吗?” 席欢揉额头的动作一顿,“怎么说?” “说你早就跟吴家小子私下互生情愫,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关系,并且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别人。”陆聿柏看别人聊天提起过,加席欢的微信压根加不上。 那些人起初以为席欢无心谈恋爱,但这才多久吴家小子就晒照曝出他们交往,确实引起了一些争议。 对席欢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次,陆聿柏没管,任由他们对席欢的印象变差。 “阿姨说,会让吴家少爷澄清的。”席欢其实可以自己澄清,但她澄清无疑是打吴家的脸,坏了两家关系。 陆聿柏睨她,“嗯,好好听你阿姨的话,你阿姨保准不卖你。” 席欢背脊一凉,“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毛病就算不改,能不能也别冲我来,又不是我惹了你生气。” “没生气也没让我省心。”陆聿柏发动引擎,提醒她,“明天上午带你复查,然后你直接跟我去公司。” 这茬又被提起,席欢脑袋疼心里闷,躲不过去了。 她再找任何借口,也不会改变陆聿柏的决定,甚至还会被他怀疑。 走一步看一步,她回去后就悄摸给温南音发消息,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补救一下。 温南音很直白地告诉她:【没有,实在不行,你给他生一个,没准你留不住他,孩子能留住呢?】 【你以后没办法别出损招了。】席欢又想起她给的情趣,一招比一招损啊! 次日,市中心医院。 例假后第七天,监测卵泡,两人都戴着口罩过来的,席欢进去做检查,陆聿柏在外面盯着。 第七十四章:没她你吃不下饭? 席欢汗涔涔的,仪器在小腹上滑动,她心提到嗓子眼,“医生,你认识温南音吗?” “认识啊。”做彩超的医生笑道,“你跟南音是朋友啊?” “嗯,可好的朋友。”席欢抱着侥幸心理,“那南音有跟您说过我的状况吗?” 医生手上的动作没停,笑了笑说,“你放心,南音的朋友,我肯定里里外外给你彻查。” 席欢心里的希望之火破灭。 昨儿温南音说她尽量打点,后来就没了下文,也不知这医生到底有没有被打点过。 五分钟后,她拿着彩超单出来,诊断结果上写着:暂未发现异常。 陆聿柏跟在她后面,又去找了妇科医生,医生看了一眼让她三天后再来,就叫诊下一个病人了。 随后,她跟在陆聿柏身后走出医院。 一定是温南音打点好了,她上了陆聿柏的车,偷偷给温南音发消息,表达谢意。 【你谢早了,我买通的那个医生今天碰巧有事没上班,而且第一次卵泡检测也测不出什么,例假过去十天左右才是最关键的。】 这意思是,能躲过这一劫是还没到出问题的时候。 席欢的心情起起伏伏,后背都汗涔涔的。 她今天安静得出奇,是因为心虚,害怕。 刚把手机收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蓦地被男人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她下意识地缩回来。 “你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陆聿柏早就发现她情绪不对劲了。 她看似平静沉默的表面下,指不定是多么震耳欲聋地沸腾。 “我在想等会儿给你们弄什么吃的。”席欢怕露馅,不接他的话,“你公司是不是没做饭的地方。” 陆聿柏手背筋脉清晰,指尖抵着座位中央的扶手,“那叫公司,不是餐厅,明天你再做。” 她不想说复查的话题,他便不再提。 半小时后,汽车在陆正集团停下。 席欢随他上楼,两条细腿紧捣腾,才勉强跟上他步伐进入总裁办公室。 叶进早就在等着,递上来一份文件,“陆总,所有人已经到齐了。” “你在这儿玩儿,我去开会。”陆聿柏丢给席欢一句话,又出了办公室去开会。 席欢全程处于被安排的地步,等陆聿柏走了她才反应过来,不是说要照顾柳婧娅,柳婧娅人呢? 偌大的办公室,就她自己。 她翻茶几上的财经杂志,大部分的新闻都跟陆家有关,对商圈一窍不通,看了半天只看懂了陆聿柏很厉害,至于怎么个厉害法,看不明白。 十二点钟整,办公室门被推开,陆聿柏面容淬着一层冰碴,捏着文件的手青筋凸起,‘啪’的一声将文件丢在桌上。 叶进跟着进来,大气都不敢喘,“陆总,刘董早些年是跟柳家有点儿过节,现在拉帮结派不想让柳家团队安插在陆正集团属于正常现象。” “正常?”陆聿柏双手叉腰,气势凛然,“他那分明是脑子有坑!” 粗俗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可见他气到极致,叶进耷拉着脑袋不再接话。 席欢还保持着翻书的姿势,除了眼珠子动弹,一动不动。 她只听得懂陆聿柏为了柳家,跟公司董事起了争执。 办公室一片死寂,她吞吞口水,把书放回去,两手抵着膝盖,想找个借口走人。 “那,三楼还需要空出来吗?”叶进又问。 陆聿柏侧了下身,面朝落地窗站,被阳光笼罩,“空,我倒是要看看,谁挡得了我!” 叶进毕恭毕敬应声,走了。 “二哥,我也不挡着你处理工作了。”席欢拿包起身,绕过茶几要走。 “站住。”陆聿柏从长桌前绕出来,站在她面前,“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席欢圆长的眼睛眨了两下,“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去外面?” 婚前,他们偶尔会一起吃饭,但婚后没再单独出去吃过饭,一是避嫌,二是身份变化自己心里虚。 “废话。”陆聿柏整理衬衫和西装,“西餐?” “海鲜?”席欢是土生土长的南海人,喜欢吃海鲜。 不过陆家人对海鲜一般,北方那种东西又比较贵,所以她吃得不多。 陆聿柏随她,去的是市中心一家海鲜酒楼。 这儿是VIP制,不接外客,陆聿柏不常来,但也是这儿的贵宾,就算不提前预约也会有位置。 他把点单的选择权交给席欢,席欢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是在‘哄’她开心。 更精准的字眼,就是觉得她被复查吓坏了,安慰她。 “二哥,柳婧娅呢?”席欢知道这会儿不该提这个人,但她答应了李歆芸照顾柳婧娅,却连柳婧娅的人都没见到。 陆聿柏眉骨收拢,看她的眼神很凶,“没她你吃不下饭?” “才不是呢,是阿姨让我照顾她,我怕她回头又去告状。”席欢实话实说,柳婧娅背后告状的本领她可是领教过了。 到时候陆聿柏又不会帮她,她当然要问清楚。 “她若告状,你往我身上推。”陆聿柏将菜单又往她面前推了推,“现在,吃饭。” 席欢没接菜单,赶紧把手机调整到录像模式,“是你不带我去照顾柳小姐的,是吧?” 陆聿柏黑着脸,黢黑的瞳仁蕴着火,“你吃不吃?” “吃。”席欢见好就收,他不否认就等于默认,证据在手将来就算真有麻烦,也怪不到她身上。 海鲜酒楼一共三层,他们在最顶楼的包厢里,手边是窗户,能看到一二楼的情况。 点完餐,席欢不经意往楼下瞥了一眼,冷不丁看到席恒远的身影。 她一怔,旋即拧眉,又仔细看了看。 别说外地人,京北商圈都不是人人能到这地方来的,再三确定那就是席恒远后,席欢很惊讶。 席恒远在一楼大厅,似乎在等人,接了个电话咧嘴笑得能看到后槽牙,挂电话后直接往门口走,点头哈腰地迎接—— 周方原? 看清楚与席恒远握手,并肩进入一楼一间包厢的人竟然是周方原,席欢更为不解。 席恒远是通过谁搭上的周方原? “周家跟席家没什么生意交集。”陆聿柏指尖捏着茶盏,显然也是看到楼下那一幕,给她解疑答惑。 “那他们两个聚到一起干什么?”席欢一脸懵。 第七十五章:亦如那晚欢愉时 服务员敲门来上餐,席欢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原本期待的海鲜大餐索然无味,她吃起来都像嚼蜡似的,时不时就看楼下包厢。 门偶尔被打开,却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场景,但席欢能肯定,这顿饭只有席恒远跟周方原两个人吃。 “快些吃,吃完了我带你下去。”陆聿柏将一盘海鲜推至她跟前,“吃慢了人走了,你就见不到了。” 席欢剥虾,转过头视线落在陆聿柏身上,“见了有什么用?不照样不清楚他们凑到一起干什么?” 陆聿柏拿走她手里剥好的虾仁,放入自己嘴里,“看样子你是没长嘴,不会说话自然也吃不了东西,给我吧。” “哎!”席欢盘中还有一个鲍鱼,被陆聿柏夹住,她一急抓了陆聿柏的筷子,直接送到自己嘴里了,“我问他们就会说吗?” 含住筷子的一瞬间,她双腮鼓起来,声音含糊不清。 她抓着陆聿柏手腕的手使了劲儿,紧紧的,亦如那晚欢愉时,她紧紧抱着他腰求欢。 陆聿柏喉结滑动,在她松开手的一瞬心里有些痒,他不动声色将筷子放下,“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会说?” 一顿好好的海鲜大餐,席欢紧赶慢赶地吃,没能细嚼慢咽地品尝,她惋惜地拎包下楼。 一楼大厅有休息区,她坐下来同陆聿柏说,“二哥,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 “你确定依你的身份,能问出什么?”陆聿柏在她身边坐下,双腿叠放气质懒散矜贵。 其实席欢几乎可以肯定,她问席恒远是问不出什么的,或许看在陆聿柏的面子上,周方原会说他们来做什么。 服务员送来两杯茶水,她立刻拿起一杯递到陆聿柏手边,“耽误二哥时间了,喝点儿茶醒醒神。” “不用讨好。”陆聿柏没接茶,“想表达你的感激,回家再说。” 席欢手一哆嗦,茶水溢出,滴在他裤子拉链上。 滚烫,但幸好天冷,西裤够厚,并且因为他坐姿那块儿拢起。 但陆聿柏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下腿,推开她的手,将叠放的双腿改为微敞平放,“下半辈子的性福不想要了?” “我不是故意的。”席欢忙把茶水放下,抽纸巾递过去,耳根泛粉,没敢再看他。 那晚陆聿柏过于疯狂,他上瘾,她不敢回想。 休息区正对着席恒远跟周方原吃饭的包厢,他们走出来,率先看到了沙发上的两人。 席恒远眼珠子一咕噜,笑着同周方原说,“真是巧,在这儿遇上我女儿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说话间,席欢跟陆聿柏一同看过来。 周方原颔首一笑,“刚好,我也跟陆总打个招呼。” 两人并肩过来,席欢站起来,陆聿柏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京北四大世家中,周家属于末位,就算周方原是长辈,在陆聿柏面前也得低头。 “陆总,真巧。” 他开了口,陆聿柏才站起来,颔首示意,“是挺巧,周叔叔来吃饭。” 言语间,他目光扫过席恒远,没打招呼,眼神也是冷漠的,像不认识那般。 席恒远已经站在了席欢身边,寒暄道,“欢欢,聿柏,你们也到这儿来吃饭?还真是挺巧,这家海鲜还算正宗,不过比起南海的鲜货差了点儿,等我回南海给你们寄一些过来,听说周总家公子一双儿女喜欢吃,希望他们会喜欢。” “那就谢谢席先生了。”周方原只称呼‘席先生’,席恒远还不够格在他面前称‘总’。 周方原的身份摆在这儿,席欢更不好直接问他们吃饭是聊什么,她看向陆聿柏。 陆聿柏单手插兜,唇角噙着笑意,“周氏新项目批下来了?来谈合作的?” “还没。”周方原回答得模棱两可,“迟早批下来,合作可以适当早一些谈。” “祝周叔叔顺利。”陆聿柏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席欢刚迈出一步,准备跟他一起离开,就被席恒远拉住,“让聿柏去忙,爸爸送你回去吧,咱们先送周总和聿柏走。” 他拦席欢,还当着外人,陆聿柏没理由不放人,率先转身走向门口。 周方原跟着他们两个一块儿,先把陆聿柏送走了,然后才上车离开。 酒楼门口就剩席恒远跟席欢,席恒远眉色难掩喜悦,问她,“让你安排我跟陆家人吃饭,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没说。”席欢对他吩咐命令的口吻见怪不怪,但每次都会因为他说的话忍不住皱眉。 她算什么?能安排得了陆家人行程? 也不知是席恒远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看不清她到底在陆家什么地位。 “席欢,父女一场,别逼我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留。”席恒远暗示着什么。 孙玉媛在他手中,他的气焰一直嚣张。 席欢抬眼看他,“你也知道我们是父女一场?十岁之后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配当父亲!” 实在忍受不了他张口闭口的威胁,席欢气得胸口起伏。 “上次跟你说你妈整天往外跑,你不信。”席恒远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那是孙玉媛所在的疗养院监控录像,深更半夜孙玉媛在背着包在房间里跑出来,准备翻墙头逃跑。 刚爬到墙头上,就被发现了,有人拽着她的脚不让她跳到外面去。 争执间,孙玉媛跌回院内,摔得四脚朝天。 疗养院的人把她拉起来,推搡着她回房间,监控杂音很重,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能听见孙玉媛哭喊,“絮絮……” 席欢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着,透不过气。 “你只让人把她抓回来,你到底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想出来?” “因为她想见你。”席恒远把手机关系,理所当然道,“人关的时间久了,又有心魔,迟早出问题,你要是还想早点儿跟她团聚,最好是按照我说的做,不然——你就等着给她送终吧!” 席恒远跟孙玉媛结婚五年,离婚时孙玉媛怀了席欢六个月。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整整五年的时间对席恒远来说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他张口闭口拿孙玉媛的生死来威胁。 席欢垂在身侧的手攥拳,她之前不确定孙玉媛逃跑是真是假,所以最近两次跟孙玉媛视频都没提这事儿。 孙玉媛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跟往常无异,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想象不出通话结束后孙玉媛的状况是多么的糟糕。 “我尽快约阿姨跟你吃饭。” 第七十六章:陆家没相中你,你不还是嫁进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席恒远转身上车离开。 席欢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在等公交车的时候给陆聿柏发消息。 【所以他们见面到底是为什么?】 【你先回家,晚上说。】陆聿柏回消息时,还没到公司。 想到席恒远跟周方原并肩在包厢走出来的画面,他舌尖抵抵腮帮,拨了个电话出去。 “查查周方原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周家最近有意朝房产行业发展,原本京北四大世家互不干涉,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但周家这是在动陆家的奶酪,许是眼红陆家一支独大。 “他最近的行程都在掌控中,我再查查他联系过什么人。”叶进一直暗中盯着周家,但仅限于周方原见过什么人。 陆聿柏挂了电话,手肘抵在车玻璃上,午后的阳光斜射进车内,笼罩着他,散漫又深沉。 库里南驶入陆正集团地下车库,他乘电梯到顶楼,叶进已经在外面等着。 “陆总,前两天,柳小姐联系过周先生。” 话音落地,陆聿柏周身浮起冷然,黢黑的眸沉得厉害,“断她的路。” 叶进深吸一口气,“是。” —— 一下午,席欢都因为席恒远的话而闷闷不乐。 好在她跟李歆芸说见面的事儿时,李歆芸直接答应,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并且承诺明天就跟席恒远谈孙玉媛的事情。 可席恒远搭上周家,席欢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陆聿柏一回来,她起身迎过去,接了他手里的包放在玄关,又接过他刚脱下来的外套。 他脸色也不太好,她一时没能直接问那事,而是关心道,“怎么了?” “饿了。”陆聿柏摘腕表,解袖口,驱动长腿往餐厅走。 餐桌上摆放的四菜一汤还冒着热气,他进厨房洗了手,折回餐桌前坐下,“席恒远还有一个女儿?” 席欢往餐厅走的动作一顿,点点头。 长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滑落肩头,遮住她精致的面容。 在南海,席恒远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席曼曼。 京北的人只以为,席恒远那个独生女是她。 “周家有个儿子,跟你年纪相仿,刚大学毕业。”陆聿柏盛汤,放在她位置上,示意她坐下,“现在知道席恒远见周家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吗?” 联姻。 席欢是垫脚石,席曼曼嫁入豪门的垫脚石。 她从位置上坐下来,实在不明白,“那是周家唯一的少爷吧?周家怎么相得中席家?” “陆家也没相中你,你不还是嫁进来了?”陆聿柏这话一出,餐厅霎时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他眼眸漆黑深邃,倒映着她白了一寸的小脸,薄唇抿成直线,再度开口,“我的意思是,怎么相的中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见了面,就证明周家有那个意思。” 席欢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声音极小,“席曼曼要真能嫁到周家,一定比我嫁给你风光,并且光明正大。” 她怀疑毕业那晚跟陆聿柏睡到一起,是席恒远的手笔,但没有充足的证据。 她嫁陆家嫁的不光彩,但她笃定,席曼曼若真嫁周家,一定不是她这种方式。 “你比她差哪儿?”陆聿柏垂在桌上的手收拢,打量她,“比你还漂亮?” 席欢摇头,她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席曼曼,就把席曼曼给气哭了,因为在不知道她是谁之前,席曼曼问她是不是仙女,长得这么漂亮,席曼曼还难过自己长得不好看,塌鼻梁。 后来知道她也是席恒远的女儿,席曼曼哭着说她丑。 “她比我会投胎。” 陆聿柏轻嗤,“女人比男人幸运,一辈子能投两次胎,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出嫁,现在你占上风。” “二哥,你安慰人的时候语气别那么严肃,可信度就更高了。”席欢不想要这一时的上风。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席曼曼真嫁到周家,在她面前鼻孔朝天的画面。 那时,她应该已经跟陆聿柏离婚了。 “不知好歹。”陆聿柏板起脸来。 饭吃到一半,陆聿柏手机响了,他当着席欢的面接的。 席欢下意识放轻了吃饭动作。 “柳叔叔。”陆聿柏语气尊敬。 “聿柏,今天小娅给我打电话,挺着急,说一个什么证没办下来。” 柳父的声音不大不小,席欢屏住呼吸也能听清楚,她撩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眉目淡漠,靠在椅背上,声音富有磁性,“是吗?她没跟我说。” “她一个人回国,我本就不放心,若不是你在,我是不会让她回去的,她说你帮了她不少,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怎么就停下了。”听语气,柳父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但话语中不乏有着讨伐的意思。 八成是前两天吵架那事儿还没过去,柳婧娅遇到难题了,陆聿柏没帮。 席欢盯着饭碗,心底觉得酸疼。 柳婧娅比她还大一些,还有柳父护着,她羡慕。 “我最近忙,您让她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陆聿柏不松口。 柳父缓和的语气略显僵硬,“她是女孩子,难免不好意思,男人嘛,该低头就低个头,等我回国请你吃饭,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眼见陆聿柏不松口,柳父把自己也搬出来给女儿撑腰。 他都要亲自请陆聿柏吃饭了,陆聿柏若还不给柳婧娅一个台阶下,就等于不给他面子。 席欢仔细想想,那天陆聿柏跟柳婧娅的几句拌嘴,在她这儿看来根本不叫吵架。 但被娇宠着长大的柳婧娅受不了陆聿柏态度冷漠,人家有不低头的资本,那就是柳父。 她咬咬嘴唇,看向陆聿柏。 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唇角轻掀,静默数秒说,“柳叔叔客气,但若说照顾小娅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周家,您到时要一块儿谢。” “周家?”柳父十分惊讶,“怎么会,周家又不干这行,他能帮小娅什么?” “具体帮了什么,您自己去问便知。”陆聿柏点到即止。 他提出周家,柳父无法再说什么,倒是柳母直接把电话拿走,问了句,“聿柏,听说席家那个女儿还在你家养着呢?是她不肯走还是你们陆家有意留啊?” 第七十七章:调教到让二哥满意为止 “柳家家大业大,事务繁忙,陆家的事情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陆聿柏客气,礼貌,“柳叔叔,柳阿姨,这会儿国外是半夜,你们早点儿休息,保重身体。” 柳父又将电话接过去,“你阿姨就是关心一下,没别的意思,国内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歇着。” 电话被挂断,席欢继续吃饭。 柳家清楚,只有陆家想留,她才留得下,所以柳母问这话无非是想要陆家留她的原因。 不过,听陆聿柏的意思,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给席家牵线周家的,该不会是柳婧娅吧?” 陆聿柏提到周家的那一刻,气氛变得不对。 柳父的惊讶足以表明,柳婧娅不该跟周家扯上关系。 怎么就这么巧,他们扯上关系的时间跟席恒远搭上周方原的时间符合。 “不能确定。”陆聿柏只查到了柳婧娅跟周方原的一通电话,具体内容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席欢转而一想,席恒远应该也没能耐让柳婧娅出面。 他们之间能有共同利益呢? 甚至,只见过一面而已,还闹得不愉快。 饭后,她正要收拾碗筷,就被陆聿柏握住手,“我来,你上楼洗澡。” “我,这么冷的天儿,我不洗。”席欢把手缩回来,他目光已经变得不对了。 那晚,他念念不忘。 陆聿柏坐在那儿不动,看着她把东西收进厨房,“你躲得掉?” ‘哗啦’席欢手中的碗滑落,掉在洗手池里,幸好没摔坏,她回过头来,“那件衣服你后来撕坏了。” “衣柜里还有。”陆聿柏唇角噙着笑,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头顶暖橘灯光,笑起来让人无法拒绝。 席欢大惊,“你翻衣柜干什么?” 她就该早早的把那些东西丢了! “想看你买了多少。”陆聿柏揉腕骨,指骨分明的手指干净修长,“今晚穿那件粉色。” 他是把柜子里那几件情趣全翻了一遍? 温南音一次买了六七套,她拿回来随便翻开一个,见是这种暴露的衣服直接丢柜子里没再看过。 那晚穿时,才挨个打开,选了件布料最多的。 陆聿柏所说的那件粉色,带着一些白色的蕾丝边,上衣两块指甲盖大小的布,连接着几根细细的绳子。 只遮三点。 “那不是我买的!”席欢急着解释,“是南音送的。” 陆聿柏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不是会买那种衣服的人。 平日里穿得跟学生一样,偶尔李歆芸买了稍微成熟性感的衣服给她,她穿的次数都极少。 她身材好,每次跟着李歆芸参加宴会穿中式旗袍的次数多,适合她的礼服很少,他记得她试过一次,胸前的汹涌挤在外面,没法穿出门。 越是这样强烈的反差,她穿了那种衣服越是带感。 他喉结滑动,眸色深,“温南音为数不多地办件好事。” 席欢:“……” “是洗澡,还是洗完碗再洗澡,选择权在你。”陆聿柏挽好袖口,起身等着她做决定。 她洗碗,他先上楼洗澡等她。 “那你洗吧。”席欢让开位置,待他走过来时,小声商量,“不穿行不行?” 陆聿柏开水龙头,水溅她一身,薄薄的家居服瞬间贴住她身子,“光着?” 席欢后退两步,薄怒,“改天给你也买两件,你穿我就穿。” “看不出你好这口。”陆聿柏微微佝偻着身体洗碗,不失风度,“我自己买。” 男人也有这种衣服?席欢惊,不吭声,转身匆匆上楼。 她一个人穿,画面香艳,他把控不住。 可男女都穿,她觉得那是变态! 十分钟后,陆聿柏收拾完餐厅,熄灯上楼,推开卧室门,右手边的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磨砂窗上,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模糊不清,但轮廓汹涌,他看的小腹发紧。 转身去客房洗澡。 再回来时,席欢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只露了一个头,无法散落在枕头上。 见他进来了,抿嘴唇,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不敢看她。 陆聿柏腰间系着浴巾,蜜麦色的胸口挂着水珠,划过腹肌、倒三角,落入浴袍。 他擦拭着短发,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看着她。 素颜朝天的巴掌脸,百看不厌,薄被下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更令人想入非非。 他看过那件衣服的尺寸,适合平胸的女人,她胸大,两点之间的距离跟平胸女人有一定差别。 那两块小布料,不见得遮得住。 想得太深,他喉咙紧,丢掉毛巾边朝床上走边扯浴巾。 席欢迅速伸出胳膊,把卧室灯关了。 床头一盏暖橘色的小夜灯,她勉强还能接受。 这亮度,她勉强能看得清陆聿柏将浴巾丢在地上,胸膛光滑平坦,粗略往下看一眼黑漆漆地,不敢多看,少儿不宜。 蓦地,薄被被他掀开,身上一凉,她下意识的双手环胸。 没等反应过来,男人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吮吻她唇瓣。 室内安静,温度适宜,黑着灯,感官扩大,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在一瞬间夺了席欢理智。 她双手攀着他脖子,仰着头迎合他覆下来的吻。 婚后夜夜笙歌,两人有一定的契合度,但他强势,主动,席欢被他带着走。 忽地,陆聿柏身体一僵,松开她,抬手开了床头的灯。 他另一只手落在她腰间,不是预期中软绵细腻的触感,她穿了衣服。 是一件蜡笔小新的睡裙,一番折腾裙摆落在她小腹,内裤是卡通漫画少女。 他眸色淬火,盯着她。 三点一式跟穿得像傻子一样,视觉和心理上的落差,他的命都差点儿折在这儿。 “二哥,其实这也是一种风格。”席欢声音软软的,沙沙的。 陆聿柏咬着后槽牙,“检验我是不是有恋童癖的变态风?” 席欢嘴角抽抽,“穿那个就不变态了吗?” “席欢,你懂不懂什么叫兴致?”陆聿柏俯身,在她最软的肉上咬了一口。 她吃痛,又酥麻,遍袭全身,“嗯!疼!” “以前我当你是放不开,现在看来,你是傻。”陆聿柏嗓音沙哑,兴致被她搞掉大半,但他不急,“没关系,二哥慢慢调教,调教到让二哥满意为止。” 第七十八章:身体虚了,难补 蜡笔小新睡衣的下场是被撕坏,包括那条卡通少女的底裤,一并被列入上床黑名单。 陆聿柏手把手教她什么才叫取悦,怎样才能让他欲罢不能。 席欢脑袋胀,对动作,对声音,羞于启齿。 她坚持不住了,为他好,劝他,“二哥,你留点儿精力,身体虚了,难补。” 陆聿柏不得不承认,她是会刺激人的。 变相的刺激,引起男人的好胜心,也是一种调情的方式。 但她那话说得过于真诚,真诚到戳陆聿柏的心窝子。 他会虚? 时间会证明。 翌日上午,双木传媒。 席欢打算做一期哮喘的专用食谱。 林佑隽给她权利,让她自己制定拍摄内容,摄影师全程配合,上午十点钟就结束了拍摄。 等着剪辑师制作视频期间,林佑隽过来了,递给她一束玫瑰花。 上次送的在花瓶里插着,有些枯萎了,席欢接过来就把包装解开,丢掉了那束枯萎的,插入新的。 “我都没来得及拍照呢。”林佑隽抱怨。 席欢笑道,“你拍我插花不就行了?” 林佑隽嗤笑,竟是挥手不拍了,“算了,以后这种面子工程不用做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席欢插花,席欢动作一顿,问道,“为什么?” “陆家这次挺丢人的了,前两天爆出童养媳跟吴家小子恋爱,昨天吴家小子就在圈内澄清,他伪造了聊天记录,其实是对陆家童养媳不感兴趣,打了陆家的脸。” 林佑隽有吴家少爷的微信,这条朋友圈一出,他果断点赞,得亏着只能点赞一次,不然给他一百个赞。 席欢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原本陆聿柏就说她名声已经被毁,这下更闹笑话。 “不过,我追你是认真的,以后私下追就行了。”林佑隽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见她不说话解释了句。 回过神,席欢眉头蹙得更紧了,“林总,戏都不演了你还追什么?咱们以后愉快合作,不行吗?如果非要突破上下司的关系,咱们当朋友。” 林佑隽挠头,有些着急,“我就知道,我闹这一出你肯定以为我追你是假的,其实是真的啊!” “……”席欢一瞬语塞,把花插好后起身,进入厨房将两份营养餐打包,隔着窗户回应他,“真的假的我们都不可能,你追我,会后悔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提醒林佑隽,追她会后悔,林佑隽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花钱太多了,将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人财两失?” 席欢摇头,更直白一些,“你可能会丢面子。” “你该不会是知道我追你是——”林佑隽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什么,及时止住。 但听他语气,席欢已经知道他应该就是图了什么,才追她。 “算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追。”林佑隽一意孤行。 将两份营养餐打包好,席欢毕恭毕敬地朝林佑隽颔首,摆出官方笑容,“林总,今天的半天制度动作已经完成,谢谢您的照顾。” 林佑隽白她,目光落在她拎着的营养餐上,“你要把这个带走?” 席欢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食材都是公司买的,“我,可以给钱。” “那倒是不必。”林佑隽在钱的方面,始终很大方,“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每天给我做一个营养餐。” 他只是单纯想吃席欢做的饭,在她这儿刷存在感。 “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席欢打量起他来,面色红润有光泽,就是黑眼圈有点儿重,“伸舌头。” 林佑隽把嘴闭得紧紧的,“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席欢眯眼睛,“我给你观诊,再把脉试试。” 话音刚落地,林佑隽就拉着她坐下,伸胳膊吐舌头。 “林总,你肝火旺盛,缺乏锻炼,有些虚。”席欢大学时深入钻研过中医医术,很有把握。 林佑隽‘噌’一下把手腕缩回去了,“小欢欢,虚这个词,可别对男人乱用!” “我不是说你那个虚,我是说你缺乏点儿阳气——” “这也不能乱说啊!”林佑隽原地起飞一样站起来,“你,你毁我名声!” 席欢嘴角抽搐,安抚他,“这房间里没别人,就咱俩。” “安保部天天盯着每个楼层每个房间的监控,万一被他们听见我不就完了?”林佑隽指了指角落的摄像头,扶额,平心静气,半晌再度开口,“怎么调?” “我给你做药膳吧。”席欢声音小了些,“最多一个月,就会有效果,你到时候能感受到。” 林佑隽眸光复杂,盯着她几秒钟说,“我非得把你追到手,娶回家,不然我名声全毁了。” 席欢:“……” 拎着两份营养餐走出双木传媒,她搭公交前往陆正集团。 共处于市中心,搭公交二十分钟就到了,这路上她就想出一个调理男人身体的药膳方子。 既然要给林佑隽做药膳吃,顺手拍摄下来,多一条视频就多一些人看到。 而后她才意识到,她这么做可害了林佑隽,倒是给自己带来了一波泼天的流量—— 陆正集团。 陆聿柏提前安排过,席欢进入公司,前台就快步走出来,引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路过休息区,柳婧娅端坐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桌上有两个喝空的咖啡杯。 柳婧娅也看到她,当即就黑下脸来,起身拦住,“你不是说你们陆总在忙吗?” 前台职业笑,态度恭敬,“柳小姐,陆总提前交代过,席小姐来了可以直接上去。” “我都等了他两个小时了!”柳婧娅精致的面容失色,但转而一想跟前台生气也没用,她瞪了一眼席欢,“你来干什么?” 看样子两人还没和好,陆聿柏脾气够硬,柳父亲自打了电话,柳婧娅又来服软,结果吃了闭门羹。 可席欢不理解,既然还没和好,干什么让她过来送午餐? “送午餐。”她如实回答,犹豫过后拿出来专门给柳婧娅做的那份,“这份是哮——” 她话没说完,柳婧娅反手挥开她手腕,餐盒在她手中飞出去,撒了满地的食物。 正赶着中午下班的点儿,周围人一阵唏嘘,纷纷看着这边。 “聿柏哥在忙,连我都不见,哪儿有功夫吃你做的这些破饭?在陆家生活几年,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公司是你能随便来的吗?”柳婧娅穿的职业装,妆容精致盛气凌人。 反观席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施粉黛没气势,在柳婧娅的怒骂下,倒显得像席欢没分寸,没眼力见。 第七十九章:难不成是对我二哥有意见? 席欢扭头看着前台,“告诉她,二哥是怎么交代的。” 前台悻悻,不敢看柳婧娅,“陆总说了,您来了直接上去。” “还有呢。”席欢指着柳婧娅问,“是怎么交代她的?” 许是考虑到柳婧娅的身份特殊,前台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话。 但就算是这样,众人也清楚,柳婧娅没有得到直接上去的权利。 柳婧娅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不断起伏。 考虑到她身体,席欢缓和一下语气,“看样子柳小姐是不稀罕我做的午餐,刚好我以后也不用特意给你做一份了。” 她小声同前台说,“麻烦找人收拾了,谢谢。” “席小姐,您这边请。”前台引着她继续朝电梯走,生怕晚一步柳婧娅的火儿就烧到自己身上。 席欢刚在电梯前站稳,旁边的总裁专用梯打开,陆聿柏单手插兜阔步走出。 叶进拿着一份文件,汇报着什么。 二人先看到席欢,叶进的声音戛然而止。 “聿柏哥!”柳婧娅喊了一声,他们又将目光移过去。 地上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看戏的人走了大半,柳婧娅孤零零站在那儿,狼狈又可怜。 散落的餐盒跟席欢手中拎着的另外一份一模一样。 叶进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也不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陆聿柏伫立在原地三秒,嗓音不辨喜怒,“怎么回事儿?” 柳婧娅眼眶一红往这边走,“席——” 席欢先一步开口,“二哥,你跟柳小姐闹多大的矛盾我不管,但你再忙也得考虑柳小姐的脾气,真不见就让她回去,等了两小时的火儿全撒我身上了,我辛辛苦苦给她做的定制餐,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啊。” “我什么时候冲你发火了?”柳婧娅矢口否认,“我只是怕你上去打扰聿柏哥工作。” “是他让我上去的,不是我自己要上去的,你这不是冲我发火,难不成是对我二哥有意见?”席欢可在她身上学会了祸水东引。 她嘴巴利起来,柳婧娅接不上话,下意识地看向陆聿柏,“我没有,聿柏哥!” 陆聿柏站得笔直,睨了眼席欢,“说话注意分寸,柳小姐是客,没规矩。” 一句话,高低立现,他是偏袒席欢的。 席欢无从反驳,站到他后面去,“知道了。” “陆聿柏。”柳婧娅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柳小姐,我们陆总今天上午确实开了一上午的会议,但中午总是要吃饭的,席小姐来给他送餐自然可以直接上去。” 叶进适时宜的站出来,毕恭毕敬的解释,“下午也确实还有会议,周家这两天私下见了不少我们陆正集团的股东,形势所迫啊。” 提到周家,柳婧娅面色顿时虚了不少。 “叶进,你也没规矩了。”陆聿柏沉声开口,面色寡淡,“公司内部状况随便往外说?” 叶进额头一汗,退回他后面。 席欢算是看明白了,陆聿柏借着批评她和叶进,警示柳婧娅呢。 “我想柳小姐要跟我聊的事情,不是一顿饭就能说完的,刚才席欢说的话糙理不糙,不如你先回去,等我什么时候空了,再慢慢聊。” 陆聿柏下逐客令。 柳婧娅沉不住气了,甚至有些慌了,“我,我一顿饭的时间足够了!” 闻言,陆聿柏眉梢挑起,“叶进,去开车,订餐厅。” “是。”叶进在心里给陆聿柏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去开车。 席欢皱着眉看自己手里那份营养餐,他们吵他们的,最起码该告诉她一声,她就不往这儿跑了。 何况,她还约了李歆芸跟席恒远吃饭。 她抬起头,面前的男人抬腿朝门口走,柳婧娅轻哼了一声,目光轻蔑。 但下一秒,陆聿柏就停下来,转身朝她看来,“还愣着干什么,走。” 确定他在看自己,席欢惊讶,“我也去?” “不然呢?”陆聿柏反问,“让你饿着肚子回家?” 落在席欢身上那股轻蔑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警惕,她忙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陆聿柏眸光微眯,“什么事?” “约了阿姨一起吃饭。”席欢如实回答。 “既然她有事,我们就吃就好。”柳婧娅走到陆聿柏身边,作势要挽陆聿柏胳膊。 忽的,陆聿柏身形微动,走到席欢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缘无故,跟你阿姨吃什么饭?” 席欢温温吞吞,小声解释道,“跟席家人。” “改到晚上。”陆聿柏嗓音突然沉了许多,并且不容置疑,直接掏出手机给李歆芸打电话,把饭局改到晚上。 李歆芸虽疑惑,但没来得及多问,就挂了电话。 陆聿柏将手机收起,侧睨着她,“晚上我带你过去,现在可以走了?” 席欢咬唇,他这什么意思?她似乎没有多大的必要跟他们吃这顿饭啊—— SUV七座车,席欢坐副驾驶,陆聿柏跟柳婧娅坐在后面,车厢里的气氛诡异。 柳婧娅是高傲的,来找陆聿柏便是低头,但有旁人在,陆聿柏还明显不偏袒她的情况下,她张不开嘴。 席欢透过后视镜,刚好能看到柳婧娅的手,攥成一团,要么捏衣角,要么捏包带,不自在极了。 车在陆正集团附近的餐厅停下,叶进下去将车门挨个打开。 陆聿柏站稳脚跟,整理西装,经理出来迎接,点头哈腰地讨好。 叶进准备去停车,顺势找个地方解决温饱,席欢眼疾手快把人拦下,“叶助理,你要不嫌弃就吃这个吧,还温着呢。” 食材名贵,适合男人吃的营养餐,若不吃丢了浪费。 “谢谢席小姐。”叶进忙不迭把保温餐盒接过来。 嘴角的笑容还没扬起,冷不丁对上陆聿柏投来的目光,他背脊一凉。 陆聿柏与他对视了三秒,薄唇轻掀,“叶助理是功臣,不能挨了饿,还不谢谢席小姐惦记。” 叶进一怔,板起脸更为严肃地又谢了一次,“谢谢席小姐。” 席欢也莫名背脊一凉,忙说,“不用客气。” 那端陆聿柏已经进入餐厅,柳婧娅紧赶慢赶追。 中餐厅,古香古色的装修处处透着奢华低调,包厢正中央一个纸糊的一米吊灯,里面像是闪着烛火,整个包厢都是橙黄色。 四四方方的桌子,是两两对坐的,怎么坐也成了一个问题。 陆聿柏落座后,将外套搭在旁边椅背上,柳婧娅再三犹豫,还是坐到了陆聿柏对面。 但这一坐,又后悔了。 席欢坐她旁边?又或者陆聿柏旁边吗? 她抿着嘴唇看刚进门的席欢。 席欢看到他们的坐位,也是一怔,片刻恢复如常直接走到陆聿柏旁边,将他外套拿走挂起来,末了折回坐下。 “聿柏哥,我们谈事情带上她,不合适。”柳婧娅在极力隐忍的边缘,语气生硬态度强硬。 第八十章:怎么会对一个佣人日久生情 席欢像个工具人,低头给席恒远发消息,【饭局改到晚上。】 席恒远应该是已经到了,给她回电话,她拒接。 【你耍我呢?】 【你不信,晚上可以不来。】席欢懒得解释太多,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再次抬眸。 陆聿柏从容镇定,“于公于私,她都没有什么不能留在这儿的。” 他这话一出,柳婧娅胸腔里憋着的火更足了。 但她联系周家的事情已经被陆聿柏知道,柳父让她务必以工作为主。 工作搞砸了,柳家毁了,她跟陆聿柏更无可能。 现实让她不得不低头。 “那点餐吧,这顿饭我请。”她招手喊来服务员,一改常态,把菜单递给席欢,“喜欢吃什么,自己点,不用跟我客气。” 席欢佩服她的隐忍能力,没客气,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又把菜单还回去。 柳婧娅点的是陆聿柏爱吃的,陆聿柏点了一瓶很贵的酒。 上餐后,席欢负责埋头吃,陆聿柏跟柳婧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国内房产行业。 席欢吃饱了,他们还没聊完,对她来说他们的聊天内容枯燥无趣,听不懂,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她给席恒远发完消息后,手机就调成静音了,十分钟前温南音给她发了一堆微信,先吐槽她几个黑粉,又点评了席欢最新两个视频,专业。 席欢笑笑,回她:【我现在一个粉儿都没有,你的黑粉我也羡慕。】 【你在翠香居?】温南音很快就回了消息,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我陪领导来谈一批医疗器材合作,刚才好像看见你了。】 看到了但不确定,是因为还看见了陆聿柏跟柳婧娅。 温南音是不敢相信,他们三个同框来吃饭。 席欢回了她一个字,【是。】 【你是打算把自己变成二百瓦的大电灯泡,亮瞎了他们吗?】温南音的语气极其夸张。 席欢:【好好吃饭,道儿上的事情少打听。】 这个饭局她本不想来,说来话长,温南音那边陪谈合作总玩儿手机不礼貌,席欢终止话题后,将手机揣兜里转身回去。 走到包厢门口,服务员刚好出来,她抵住半开的门,没等进去,就听见了柳婧娅哭。 “聿柏哥,你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吧?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她的哭声让席欢心底一紧。 柳婧娅是有脾气的,冷战吵架时不会哭着示弱。 他们应该是在席欢不再的几分钟内,和好如初了,然后柳婧娅才开始耍小脾气,因为这时陆聿柏会哄她。 席欢歪了下头,刚好可以看到两人的背影,柳婧娅已经坐到她的位置上,头靠在陆聿柏肩膀上。 “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陆聿柏语气无奈,完全没了这两日冷战时的冷漠。 “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会哄你开心,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日久生情了呢?”柳婧娅哭声小了很多,含泪的眸直勾勾盯着陆聿柏。 陆聿柏的手搭在椅背上,那姿势像抱着柳婧娅,“她哄我只是为了能留在陆家,在陆家她争着抢着干佣人的活儿,我怎么会对一个一味讨好我的佣人日久生情呢?” 席欢屏住呼吸才听清楚他这话,霎时浑身血液凝固。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背影,他这话把柳婧娅哄好了,柳婧娅趴在他怀里笑,他唇角勾着也在笑。 她就知道,陆聿柏坚持让她过来,是为了气柳婧娅。 她是他们这场冷战中的炮灰,他们和好了感情更甚从前,那她呢? “她真在你家当佣人?”柳婧娅不太信,“我看伯母护她,可不像。” 陆聿柏轻笑,“我妈喜欢她,可她烂泥扶不上墙,改不了逆来顺受的性子。” 这下柳婧娅信了,想朝陆聿柏那边再凑凑,忽然觉得胯部硌得慌,低头一看是席欢的包。 她扯了下包带将包丢在地上,贴得陆聿柏更近了些,“这几天我都难过得睡不着觉,黑眼圈都出来了。” “今晚好好睡。”陆聿柏又恢复了对她句句回应。 她高兴,抱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明天我的团队到陆正集团办公,可有的忙了,今晚确实要好好休息,你陪我好不好?” ‘咚——’ 席欢推开门的力气大,门把手撞了墙,随着一声闷响,她走到两人跟前,弯腰把包捡起来。 柳婧娅目光惊讶,陆聿柏眸色一瞬间深了不少。 “我先走了。”席欢拍拍包上不存在的土,出奇的平静。 她转身刚走两步,柳婧娅下意识接了句,“你吃饱了吗?” 席欢脚步顿住,又回过头来,“吃没吃饱也得走,自古以来哪有下人上饭桌跟主子吃饭的先例?” 她扫了眼桌上的菜,大部分她都碰了,走到门口把服务员喊过来,“麻烦把这桌菜撤了重新再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毕竟主子也没吃下人剩饭的道理。” 服务员询问的目光看向陆聿柏。 男人面色紧绷,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席欢。 “别愣着了,柳小姐有的是钱,还能买不起两桌菜吗?”席欢气冲,但细看眼眶是红的,拿着包带的手缩在袖子里,发颤。 输人不输阵,在她的强烈要求,陆聿柏跟柳婧娅一声不吭下,服务员找人来撤餐,并且重新下单。 他们撤完了,席欢转身就走。 座位上的男人身形微动,正欲起来,就被柳婧娅拉住了胳膊,“聿柏哥,她会不会跟伯母告状?伯母要是不高兴了,会不会不让我跟你来往了?” 陆聿柏又落座回去,心底烦躁,好看的皮囊仍旧浅笑,“不用管她,你若担心我妈那边,今天下午就带着你的人到陆正集团来吧。” “好。”柳婧娅怕这事儿被李歆芸知道出变故,满口应下。 陆聿柏眼眸深沉,盯着方才席欢用过的碗碟,眸底深处一片汹涌。 —— 席欢飞快的往外走,生怕再晚一步即将失控的情绪被人看到。 出餐厅的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她擦了又落,像珠帘儿一样成串地掉。 眼前视线模糊,有人冷不丁走过来,挡住她的路。 是叶进,“席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席欢用力擦眼睛,但雾气很快又升起,仍旧看不清。 偏偏叶进追着问,“你怎么哭了,陆总知道吗?是餐厅里谁欺负——” 他话没说完,席欢换了个方向小跑着离开。 叶进掏出手机就给陆聿柏打电话,电话刚接通,他语气凝重道,“陆总,席小姐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哭着跑了!” 第八十一章:把欢欢的母亲送到京北来吧 叶进打电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追着席欢,席欢听见他打电话,跑得更快了。 穿过了马路,匆匆回头看一眼,叶进已经不追了,站在对面马路边石化,挂了电话的一瞬间,二话不说扭头回餐厅门口。 席欢也停下来,盯着餐厅门口进出的人群,心底翻涌着。 在决定听李歆芸的话,把孙玉媛接过来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放下陆聿柏的准备。 现在看来,显然是压根没有准备好。 可就算不是妻子,她仍旧是借住在陆家的身份,陆聿柏用‘一味讨好的佣人’来形容她,也是很难令人接受的。 没了太阳的初冬下午,冷意穿透厚重的衣服,将席欢团团包裹。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双手发麻,两条腿也没了知觉。 回过神时,她站在游乐场门口。 天儿冷,偌大的游乐场只能看到一对母女在坐旋转木马。 她双手握住栏杆,透过缝隙看着那对开心的母子,旋转木马的音乐和她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游乐场。 席欢记得最后一次去游乐场,是在八岁生日那年,孙玉媛带她去的。 那也是孙玉媛第一次带她去,她开心极了,哪怕什么都没玩儿,只是看了看,她都心满意足。 孙玉媛觉得亏欠她,发誓以后有钱了,一定带她来游乐场玩儿个够。 可孙玉媛照顾她的同时还得赚钱养家,福利好工资高的工作会让孙玉媛无暇顾及她,她们就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乖乖,今天玩儿得开心吗?”女人将女孩从旋转木马上抱下来,在女孩脸上亲了一口。 女孩儿冻得鼻尖儿通红,两只短短的小胳膊紧紧抱着女人脖子,也亲了女人一口,“开心,妈妈,我还想玩儿那个——” 女人抱着她,贴贴脸,又把她冻红了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宝贝,太冷了,把你的小手冻掉了可就没有手能抱着妈妈了!下次咱们再来,好不好?” 女孩儿不乐意,央求着,“我不嘛,妈妈,我现在就想玩儿,我想把这里所有的都玩儿过来一遍!” “来日方长嘛!以后妈妈每年带你来一次,咱们照样可以把这里玩儿一个遍,你现在冻坏了身体,妈妈会心疼的哦~” 母女两个的交谈清晰的落入席欢耳中,一句‘来日方长’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抓着栏杆的手紧了又紧,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女走远。 只要把孙玉媛接到京北,就算孙玉媛的身体不允许来游乐园,至少她们能母女团聚。 疗养院也好,医院也罢,有孙玉媛的地方,就是家。 此刻,想要团聚的心,压下了陆聿柏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 天色渐晚,席欢乘公交抵达约好的餐厅时,五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她便先去包厢等着。 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令她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时间,距离五点半还差十分钟时,包厢门被推开。 席恒远走进来,看到包厢只有她一个人,脸上的讨好和尊敬变成了不满,“他们人呢?” “在路上。”席欢示意他坐下,“阿姨向来是压轴的,非但不会早到还会迟到。” 她跟了李歆芸这么久,了解李歆芸的脾气。 除了陆家的局,她去哪儿都得压轴出场,身份地位摆在这里。 何况,席恒远在她这儿压根上不得台面。 席恒远也有自知之明,整理着西装,坐下来等。 一个小时后,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走进来抵着门,李歆芸缓缓走进来。 她妆容精致,长发盘起,黑色的羊毛外套奢华又有气场,臂弯搭着今年限量款的羊皮包,七位数。 席欢看到她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站起来了,但席恒远比她快一步朝李歆芸迎过去,“陆夫人,好久不见——” 李歆芸避开他伸过去的手,皮笑肉不笑,“席先生。” “快请坐。”席恒远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拉开席欢身边的椅子,同时小声呵斥了句,“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给陆夫人拿包。” 出于礼貌,席欢确实应该去迎着李歆芸,但席恒远给她机会了吗? 从他到李歆芸身边那一刻,就差不围着李歆芸转了,连个下脚地儿都没给席欢留。 她绕出圆桌正欲过去,李歆芸将包交给服务员,顺势说,“不用你放,在陆家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让你干这种活儿?席先生这是怪我们陆家没调教好欢欢?” “当然不是!”席恒远矢口否认,继续引着李歆芸坐下,“亲家母,我是怕她没眼力见,惹了你不开心,她的脾气我清楚,毕竟是我女儿。” 李歆芸越过他,在席欢的另外一侧坐下,示意席欢也坐,“当初你送到我们陆家来时,怎么不说她是你女儿?” 进门三连暴击,饶是席恒远做足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准备,脸上也挂不住笑容了。 他悻悻回去坐下,忽然觉得今天这顿饭,好像是鸿门宴? “你让欢欢约我吃饭,是有事儿吧?”李歆芸再度开口,连点餐的意思都没有。 饭是席恒远要吃的,他也确实有事情,但李歆芸这态度,他不敢直接说。 “咱们先点餐,边吃边说。”他喊来服务员,将菜单给李歆芸。 李歆芸不客气,点的都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一个比一个贵,还点了瓶十几万的红酒。 点餐时,她时不时问席欢意见,想吃什么,宛若亲女儿一样地宠着,与对席恒远的态度天差地别。 席欢顺从李歆芸,“阿姨,您做主就好。” “你的口味阿姨知道,都点了。”李歆芸朝她笑笑,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压根没给席恒远点餐的意思,而是直接又问,“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再次提起这茬,席恒远想推都推不掉,他干脆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过两日陆正集团的酒会,我知道我没资格参加,但我想咱们两家关系在这里摆着,我去给你们帮帮忙也好啊。” “我们家不缺人,缺了就花钱雇,不想用人情。”李歆芸一口回绝。 但席恒远锲而不舍,“咱们之间就不说人情不人情的了,我帮陆家是应该的,陆家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一定照办!” 李歆芸不愿跟他兜圈子,打直白球,“是吗?那你把欢欢的母亲送到京北来吧,她想念母亲,我见不得她跟母亲分离,整日里难过。” 第八十二章:混账东西,去给欢欢道歉 要求超纲,席恒远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席欢默不作声,全都交给李歆芸出面,现在是李歆芸跟席恒远的‘战场’,她相信李歆芸完胜席恒远。 但她的心‘怦怦怦’地跳,席恒远的表情更是让她期待翻倍。 他不敢拒绝李歆芸,更不敢答应她! “这,陆夫人,欢欢母亲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吧。”席恒远语气透着虚心,拒绝的委婉。 李歆芸气势依旧,“那是欢欢的母亲,与你已经离婚,跟着前夫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跟着女儿啊。” 席恒远没料到席欢连这离婚的事儿都跟李歆芸说了,目光变得阴鸷,盯着席欢。 席欢目光平静,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表明态度,“十二年,谢谢你照顾我妈妈,将来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份恩情。” “她母亲身体不好,禁不起长途奔波。”席恒远看出来,席欢翅膀硬了,傍上了陆家,要反抗,但他还是不甘心。 一旦孙玉媛跟席欢团聚,他就掌控不了席欢,如今能跟周家搭边,是那通电话的主人功劳,还有一半原因是席欢跟陆家的关系。 但跟周家关系还不稳固,他绝对不能让席欢这时脱离掌控! “我派人去接,会有专业的医生团队,全程照顾她,南海到京北也就三个小时的飞机,实在不行用房车把人拉回来,走走停停。” 李歆芸侧着身,整理席欢头发,握住她紧紧攥着的手,她手心里都是汗,“阿姨找的团队都是最好的,保准不让你母亲出事,欢欢相信阿姨吗?” 席欢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一味点头。 “瞧瞧,这傻孩子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李歆芸不再给席恒远拒绝的机会,问道,“她母亲在哪家疗养院?我现在就安排人。” “那,我想去陆正集团酒会的事情?”席恒远被逼得连步后退,打算先把酒会搞定,孙玉媛的事情过后再说。 但席欢清楚,李歆芸用强硬的手段,席恒远压根没招! 这事儿成—— “席先生,想参加酒会,你这不是找错人了吗?” 一道声音,打断席欢激动的心,也打断了她的期望,她循声看去。 陆聿柏跟柳婧娅站在门口,男人西装革履,单手插兜,眸色漆黑,眸底深处是令人看不懂的深沉。 柳婧娅双手抱臂,紧贴着陆聿柏,红色的裙子配白色的小羊毛外套,贵气。 他们来干什么?席欢心底生出不妙,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 话是柳婧娅说的,她缓步走进来,在李歆芸旁边坐下,“伯母,这是席家的事情,咱们插手不合适,再者说了,陆正集团的酒会是聿柏哥说了算的,您也不打声招呼就答应了他,合适吗?” 愤怒蓄满席欢的胸腔,她生气道,“席家的事情也好,陆家的事情也罢,都轮不到柳小姐插手吧!?” “你们家的破事儿,我才懒得管,但谁让事情牵扯到陆正集团,牵扯到聿柏哥了?”柳婧娅嗤之以鼻,轻蔑的目光在席欢和席恒远身上徘徊。 不堪的家世是席欢无法改变的,她目光又落在陆聿柏身上,他明知今晚是跟席家的饭局,他来就算了,还带着柳婧娅来做什么!? 男人目光淡漠,仿佛包厢里的一切与他无关,任由柳婧娅搅局。 席欢被他们压得透不过气,将所有的希望放在李歆芸身上。 李歆芸比她还不高兴,警告的目光从陆聿柏身上移到柳婧娅这儿,“陆正集团的事情我说了还不算了?我不过是放个人进去,他还能不答应?” “聿柏哥,你答应吗?”柳婧娅倾身,透过席欢和李歆芸问门口的男人。 席恒远暗中观察局势,不动声色。 陆聿柏缓步走过来,将席欢身边的椅子拉开坐下,脚踩在她椅子背上,“这么大的事儿,不跟二哥商量?” “现在商量也不晚。”席欢声音小,伸出手指勾他衣角,“二哥。” 她声音透着祈求,中午的不愉快在这一刻压根顾不上。 “多大了,还跟没断奶似的。”陆聿柏面色不辨喜怒,玩笑般逗她。 她不说话,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陆聿柏嗓音恢复淡漠,看向李歆芸,“陆正集团的规矩摆在这儿,不是随便什么人说来就来的,为了一点儿事儿就破先例,不值得。” “陆聿柏!”李歆芸动怒,“你敢反驳我的话?” “妈,小娅有句话说得对,席家的事情我们插手不合适。”陆聿柏面色淡淡,余光扫过席欢惨白的脸,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柳婧娅不说话,幸灾乐祸的看席欢。 席欢咬牙,转过头又看李歆芸,“阿姨——” “哎呀,为了席家的事情让你们母子吵架,真的不合适,欢欢,你别这么不懂事儿,你想你妈回南海随时能看见,不折腾了!” 席恒远顾不上去酒会的事儿,站起来拿了公文包夹在咯吱窝里,“这顿饭我请,你们好好吃缓和一下关系,就当我们席家不对,跟你们赔罪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席欢急着起身去追,席恒远今天走了,这事儿就谈不成了! 但她刚站起来,手腕就被陆聿柏握住,他掀起眼皮看她,语气不容置疑,“坐下。” 席恒远瞧见这一幕,跑得更快了。 “你松开我!”席欢急得脸红,回头看李歆芸,“阿姨!” “陆聿柏,你想干什么?”李歆芸豁然起身,“席欢的事情,轮得到你做主吗?你,你是被什么鬼迷了眼!” 席欢挣脱陆聿柏的手,可男人力气大,她使劲甩了两下没甩开,李歆芸说话时陆聿柏有些分神,她一个用力,挣脱开,手狠狠地抽在陆聿柏脸颊。 ‘啪’的一声,声音响亮。 她指甲长,他下颚到侧脸有两道很长的抓痕。 陆聿柏脸一下子黑了。 “你怎么打人呢!”柳婧娅即刻站起来,一把推开席欢,弯着腰看陆聿柏侧脸的抓痕。 席欢撞在墙上,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欢欢!”李歆芸走到席欢身边,“你没事吧?” 柳婧娅看陆聿柏脸上的两道伤心疼死了,一听李歆芸还在关心席欢,头也不回地说,“阿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聿柏哥的脸都被抓破了!” 席欢耳畔嗡嗡作响,心里乱脑子乱,鼻子酸酸的,眼底氤氲着雾气。 她生气,愤怒,李歆芸的情绪不亚于她,“我们陆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李歆芸走过去,一把扯开柳婧娅,盛气凌人地盯着陆聿柏,“混账东西,去给欢欢道歉!” 她骂陆聿柏,给席欢撑腰,打的是柳婧娅的脸。 席欢捂着磕疼的腰,麻木地站在那儿,眼睛没什么聚焦地看着陆聿柏。 陆聿柏也在看她,目光凛冽桀骜,下颚骨线条若隐若现。 第八十三章:不配让我给你生孩子 “好疼啊。”柳婧娅被李歆芸推得背部撞墙,她皱着脸,可怜巴巴地嘟囔完,复又开口,“伯母,这就是您不对了,她算什么,聿——” 李歆芸一个凌厉,愤怒的眼神甩过去,“这就是你们柳家的家教?我们陆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她指着门口,满脸怒容。 但凡柳婧娅再哼哼唧唧多说一个字,她就能甩一个巴掌过去! 柳婧娅不敢再说,看向陆聿柏。 “你先回去。”陆聿柏面色凝重,面对柳婧娅时尽量压着火,“叶进在楼下,让他送你回去。” “那好。”柳婧娅拿了包,欲言又止了几秒,不高兴地剜一眼席欢,许是怪她造成此刻的局面。 席欢眸光暗淡,身体顺延着墙壁滑落,蹲坐在地上,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李歆芸见她这样是真的心疼,可转过头再看陆聿柏,毕竟是亲儿子,骂也不知该骂什么。 “你是被柳婧娅迷得智障了吗?她也就身世比欢欢好,那股子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啊!当初柳家在国内时,她妈可是人人都讨厌的长舌妇,柳家败在她那张嘴上,你也想让陆家走柳家的后路吗?” 商圈男人打拼能否成功,离不开背后女人周旋关系,拉拢势力。 李歆芸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走人脉搞关系就没差过事儿,可相不中柳婧娅母亲那套做派。 眼下,她急,急的也并非席欢的母亲救不出,急的是陆聿柏怎么就这么听柳婧娅的话啊! 陆聿柏抬手,指尖抵着两道抓痕,面色郁郁,“妈,我心中有数,您先回去,我单独跟席欢谈。” “谈什么?”李歆芸转身要去拽席欢,“你再敢欺负她,试试!” “我不欺负她。”陆聿柏长臂伸出,将人从她手中拉过来,那会儿席欢还半蹲着没站稳,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他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她腰,稳住她,她挣扎,奈何力气没他大,被他箍在怀里。 李歆芸顾不上席欢,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处理柳婧娅跟陆聿柏,她示意席欢有什么事儿回家去说,别在这儿闹,闹大了丢的也是陆家人。 在李歆芸的强烈要求下,席欢被陆聿柏强而有力的胳膊搂着,强行带离餐厅,上了陆聿柏的车。 逼仄的车厢,香水味很浓,是柳婧娅残留的,汽车出风口香水也不再是陆聿柏惯用的迷迭香,而是物语玫瑰香,一看便是女人挑的。 陆聿柏跟她一块儿上的汽车后座,他双腿松散微敞,霓虹灯透过车窗倒映着他侧脸,面容阴沉。 “知道现在是谁支付你母亲的医药费吗?”他率先开口,质问。 席欢眼球微动,背脊紧贴着车门,跟他的距离能拉多远拉多远,“你。” “那将你母亲接过来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陆聿柏侧目看她,她不说话,他眸色淬了火,胸腔里涌起烦躁,禁不住扯开领带,又将袖口解开几颗。 领带随手丢在车里,一角搭在席欢腿上,席欢随手扒拉掉,也看向他,“我凭什么非要告诉你?你又凭什么能决定我的事情!我求的是阿姨,不是你,你想讨好柳婧娅,我们离婚,你娶她,你别再顺着她的意来坏我的事了,行不行?” 陆聿柏削薄的唇紧绷,“就凭你妈来了京北,你养不起,靠的是陆家,花的是我的钱!你还想离婚?离了你养得起她?一个月至少六位数的花销,就是把你卖了你都不值这么多钱!” 他身上那股凛然的气息尽数朝席欢扑过来,席欢的眼泪‘唰’一下子就掉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成串地掉,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又滴在她洁白的衬衫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我有手有脚,我可以自己赚!是你们陆家不让我赚钱,嫌我丢了陆家的脸!我,我一定可以养得起我妈!”她咬着牙反驳。 “就凭你?”陆聿柏残忍地摧残着她的想法,“叶进从国外留学回来,刚参加工作年薪十五万,后来遇上了我特招助理才进了陆正集团,年薪也不过一百二十万,你是觉得你运气比他好,还是学历比他牛?” 席欢是惨,但接触的上流圈子动辄千万级别的生意,她其实对赚钱没概念。 没有背景没有运气,没有超强的学历,她很难在京北混得如鱼得水,并且月薪达到十几万。 换句话来说,她就算是坐到叶进的位置上去,年薪一百二十万也不见得够支付孙玉媛的医药费。 能顺利的签入双木传媒,已经是她运气好,可也仅仅是月薪两万,账号何年何月才能好拿到分成,遥遥无期。 温南音的账号是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偷偷做,这都两三年了不过二十多万的粉丝,收入可观也仅限于这两三年赚了几十万。 席欢犹如受到当头一棒,接孙玉媛过来的梦破灭,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这一刻彻底被碾碎。 “摆在你面前的有路,你不走,偏要撞南墙!”陆聿柏恨铁不成钢,放在腿上的手握拳。 “什么路?”席欢泪眼朦胧,声音沙哑。 陆聿柏提醒她,“坐稳陆太太的位置。” 只要她怀孕,这个位置就稳了吗?席欢蓦地发笑,“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瞎?你把柳婧娅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让我怎么稳陆太太的位置?至于怀孕,你这样的人,不配让我给你生孩子!” 她转身拉开车门下去,陆聿柏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住了她外套袖子。 席欢早有防备,顺势将外套脱下,穿着单薄的衬衫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娇小的身影消失在璀璨的街头。 陆聿柏身体倾斜,鹰隼般的眸盯着她背影,直至消失,捏着她外套的手暴起青筋,咬着牙将衣服扯回来,从后座下来直奔驾驶位,驾车离开。 汽车刚驶入车流,他给叶进打电话,“派人跟着席欢。” “是。”叶进反应过来迅速点头。 库里南一路疾驰直奔柏庄,席欢那句‘你这样的人,不配让我给你生孩子’,不像情绪上头,反而像蓄谋已久,脱口而出。 汽车在柏庄停下,他拎着席欢的外套,阔步流星上楼,推开浴室的门—— 第八十四章:你怎么跟她脑子一样残 京北的寒冬不能用冷来形容,下了车的席欢被寒意入侵,街道上行人不多,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 她穿梭在行人中分外惹眼,犹如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走着。 冻得麻木了,她走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一暖,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黑色的男士呢大衣。 身侧,男人锃光瓦亮的皮鞋折射着路灯灯光,她视线上移。 林佑隽面色悻悻,他性格外向但不会安慰人,语气有些不自在,“我家住这附近,碰巧路过看到你,你……跟家里人吵架了?” “嗯。”席欢摇着头应声,完全反应不过来林佑隽的出现,也像是听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都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在街头多危险啊。”林佑隽打量着她脸色,“你要不介意,我带你去我家吧。” 席欢的脸上都写着我心情不好几个大字,他觉得他们熟,但也不是太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介意。”席欢将他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那你想怎么着啊?”林佑隽没接,“你打算今晚就穿成这样走一晚上啊?明天早上我就得来给你收尸了。” 席欢不说话,见他不接外套,将外套挂在他肩膀上。 “不管你是跟谁吵架,咱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气谁也不能气自己啊,气坏了自己别人可得意了!”林佑隽又把外套搭在她身上,“你要是打不过对方,就骂,骂完了就跑,下次见他还骂,我就不信他能好过!” 他出的主意馊归馊,但想想挺过瘾的,席欢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谢谢林总,要不你借给我点儿钱吧,我去找个地方住。” 不管怎么说,孙玉媛还在等着她,不论究竟能否把孙玉媛接到自己身边,她都不能自暴自弃。 更不能被冻死。 但她有分寸,去林佑隽那儿不合适。 “你身份证也没有吧?”林佑隽掏钱包,拿出一沓现金,四处打量。 席欢接现金的手一顿,别说身份证,连手机都在外套口袋里。 林佑隽指了个方向,“走,我去开个房间给你。” 市中心五星级酒店,普通的房间也得两三千,席欢手里这沓现金都不够住两天的。 她暂时还不想回柏庄,“找个便宜点儿的吧。” “你找个便宜的也不能天天住酒店啊,都这么晚了先住下,明天再想办法。”林佑隽大包大揽,“这里我有熟人,肯定能打折,放心吧。” 这附近就没有平价酒店,大晚上席欢不好耽误林佑隽太多时间,“谢谢林总,你在我工资里扣吧。” 两人步行几分钟,抵达酒店,林佑隽用身份证开了一间房,也很有分寸,“时间不早了,你自己上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到公司再说。” “谢谢林总。”席欢接过房卡,把林佑隽的外套脱下来,“衣服还给您。” 不在公司,林佑隽不能用上司的身份压她,治不了她的固执,“行,我拿走,你快上去好好休息吧。” 席欢上楼,林佑隽拿着外套离开酒店。 叶进亲自过来的,看到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懵了,待林佑隽走了之后他进入酒店,亮明身份。 “刚刚林少爷开房了?” 前台毕恭毕敬的答,“跟着林少来的女孩好像跟家里人吵架了,没钱没手机,林少爷好心带她过来开个房,人已经走了。” “他倒是好心呢。”叶进心里‘咯噔’一声,席欢跟林佑隽扯上关系了,也不知陆聿柏那儿会怎么想。 回到车上,叶进如实向陆聿柏汇报。 那端静默数秒,陆聿柏起疑,“他们认识?” “肯定不认识,八成是林佑隽见席小姐一个人走在街上,怕她出危险才带她来开房的,林佑隽都已经走了。”叶进偷懒,没查。 但他觉得席欢怎么可能会认识林佑隽呢? 陆聿柏跟林佑隽的关系在这儿摆着,席欢不可能接触林佑隽,林佑隽也不可能主动帮席欢啊! “知道了。”陆聿柏这会儿在萃堂,整个人透着烦闷,捏捏眉心,脑仁发胀。 叶进忙又问,“那席小姐怎么办?” “不用管她,没钱了自己就回来了。”陆聿柏薄怒,眸中带着火光。 倒是不知,她本事这么大,搭上了林佑隽,这么心安理得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怎么就不会求他! 他挂断电话端起茶几上的酒一饮而尽。 旁边是临时被拉出来的江纪琛,“她跟你闹,你别理她就是了,至于心情不好喝酒吗?” “事情比你想的复杂一些。”陆聿柏放下酒杯,后靠在沙发背上,眸色深幽。 江纪琛不理解,“高兴就让她留在这儿,不高兴你让她走,有什么复杂的?” 陆聿柏喉结滚动,侧目看向江纪琛,“我跟她结婚了。” “结婚了怎么了,照样——”江纪琛眼里,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陆家赶走席欢。 他斩钉截铁的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包厢陷入一片死寂。 江纪琛的CPU烧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她毕业那晚,我们睡了,爷爷做主让结婚,我妈不答应,最后达成协议若一年内她怀上我的孩子,就公开我们的婚事。”陆聿柏言简意赅,语气平静。 可这不符合他脾气,江纪琛狐疑,“那你是为什么妥协?你要不想娶,别说陆爷爷,就算是陆奶奶复活也拿你没招。” 陆聿柏答非所问,“只要怀孕,她陆太太的地位就能稳,她却不信,非把我妈当成救世主。” “换我我也不信啊!”江纪琛的CPU飞速燃烧,才能跟上他的节奏,“席欢毕业那晚,我们好好的局你突然就不见踪影了,是怎么跟席欢睡到一起的?” 他们各聊各的,陆聿柏眉峰一蹙,问他,“你为什么不信?” 江纪琛瞪大了眼睛反问,“被算计了?绝对是席家下的手!” “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陆聿柏想不透,席欢舍近求远,简直蠢到家了。 驴唇不对马嘴,天被聊死了,陷入无尽的安静。 “那,你最近是在出轨吗?”江纪琛忽然抛出一个现实的问题,“你外面养了一个,傻子才给你生孩子啊!” 陆聿柏倾身,猛地拍桌,“你怎么跟她脑子一样残?” 江纪琛嘴角抽搐,“三个人,两个想法一致,你说到底谁残?” 第八十五章:老爷子要把少爷打死了 “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比医生多。”陆聿柏从来不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问题。 只要席欢听话,怀孕后将陆太太的身份公布,接她母亲,正大光明在柳婧娅面前挺直腰板,翻身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却总在背地里瞎折腾。 江纪琛还无法接受这事儿,“你们真结婚了?” “需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给你?”陆聿柏头抵着沙发背,胸口微微起伏,“我记得刘家少爷结婚,不出两个月就宣布怀孕喜讯了,我们已经结婚四个月。” 家里,他翻遍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可越这样让人着急,难不成她身体真出问题了? 江纪琛连灌三杯酒压惊,“瞒得太紧了。” “你是除陆家,除她朋友外,第一个知情的。”陆聿柏警示,再多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江纪琛走漏了风声。 温南音一直在陆聿柏的掌控之中,她不是这圈子里的人,传都没地方传。 他这话,让江纪琛无法接受,“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你们结婚的,人家席欢都有朋友,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你容易酒后失态。”陆聿柏将他前面没喝完的酒拿开,“以后喝酒不许超过三杯。” 江纪琛喝多了话密,前些年喝多了连碰巧遇见他父母房事都吐露出来了,是真不能相信。 如今他既然知道了,陆聿柏就得盯着他。 江纪琛深受打击,捂着胸口,不知琢磨了什么,半晌才开口,“所以你跟她结婚是应付你爷爷,她心甘情愿跟你隐婚,并且答应这一年的条件,是不是等姓莫的呢?” 包厢光线昏暗,陆聿柏隐匿在暗中的面容霎时冷下来,长眸微眯。 “不然,她干什么受这个委屈?”江纪琛猜不透。 沉吟片刻,陆聿柏薄唇轻启,“嫁给我,委屈她了?” “人家要嫁的不是你,可不委屈嘛。”江纪琛已经打心眼里把席欢跟莫家死死绑定,“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反正你也是应付,她不给你生孩子也如你的意,不然将来她留个孩子给你人跑了,你可就被笑话大了。” 他越说,陆聿柏的脸色越沉。 说到兴头上,江纪琛又端了一杯酒,没等送到嘴边就被拦下。 “管住嘴。”陆聿柏提醒他。 江纪琛忙把酒放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事情关乎着你的颜面,我绝不泄露,你刚刚是说她闹脾气,跑了?” “跑不远,迟早会回来。”陆聿柏语气笃定,这会儿心头扎着的刺与江纪琛口中的‘莫家’有直接关系。 他闷头又喝了两杯酒,瞳仁愈发黑沉。 —— 林佑隽开的是总统套房,房间内设备齐全,进入房间不到十分钟,席欢全身就暖过来了。 但头重脚轻的感觉接踵而至,发烧感冒的前兆,她找前台要了感冒冲剂喝了,却依旧浑浑噩噩的,无法静心思考。 穿着单薄的衬衫在京北的寒冬夜晚走了那么久,一杯感冒冲剂完全起不到作用。 后半夜她就开始发烧,又给前台打电话要退烧药。 吃完药缩在被子里,直至天亮,憋出来一身汗,嗓子疼得像要裂开。 一早服务员来敲她的门,知道她一个人住,半夜要了退烧药,关心她好了没有。 “谢谢,退烧了。”席欢嗓音难听得像鸭子叫。 服务员将早餐给她送过来,末了提醒道,“您的房间只定了一天,续房的话需要提前办理,退房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之前。” “麻烦你帮我换成普通房间,再续两天。”席欢舍不得钱,但这会儿身体疲倦沉重,脑袋疼得要炸开,没精力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天,感冒差不多就好了。 服务员代为办理,续了两天房费,她中午时从总统套房换到了普通房间。 她用酒店电话给温南音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解释她现在的情况。 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她只能记住陆聿柏跟温南音的电话号码。 其实若非怕温南音找不到她着急,她也不会打给温南音,因为温南音听她说完现状炸毛了。 “他凭什么不让你接你妈?你没钱我跟你一块儿养,不花他的钱就是了!” 席欢现在已经不想争执这些,“你上次拿了林佑隽的名片,帮我打个电话给他,请两天假。” 温南音沉默几秒,质问她,“要不是想让我请假,你是不是压根不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南音。”席欢鼻音重,声音很小,没什么力气,“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的很多想法不切合实际,我的处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一没资格跟陆家抗衡,二没资格跟陆聿柏闹掰,并非是她对陆聿柏的感情作祟,才让她如此被拿捏。 她是对陆聿柏还抱有期望,但并非理智全无,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的。 不,经过昨晚,期望也没了,她以后只会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今天一早到外地出差来了。”温南音也带了哭腔,“你一个人在酒店可以吗?万一烧起来傻了怎么办?要不我让我妈过去照顾你?” “不用。”席欢吸吸鼻子,压根不透气,只能用嘴呼吸,“服务员知道我一个人住还生病了,一日三餐都送过来,叮嘱我吃药。” 她再三叮嘱,温南音这才作罢,挂了电话。 席欢在酒店一躺就是两天,第一天晚上退烧,第二天晚上鼻子终于透气了。 第三天时,酒店房间到期,她退房后坐公交在双木传媒四周找房子,打算租房。 这是无奈之举,两天不见踪影陆聿柏压根没找她。 她手机在他车上的外套里,陆聿柏肯定知道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只要想找她也一定能找到。 但什么都没有。 她赌这一口气,先找房子住下来再说。 京北房子多,她考虑价格,转了一个下午才选到合适的,她跟房东求情,房东答应迟她几天交身份证信息。 交完定金拿到钥匙,已经是傍晚。 简单的两室一厅,一个月要四千,很贵,她身上所有的钱都交了房租,现在没手机没多余的钱,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又是一阵蒙圈。 接下来呢?再去找林佑隽预支点儿工资吗? 念头还未落地,房门忽然被敲响,她转身去开门。 “小姐,您快跟我回家吧,老爷子要把少爷打死了!”张妈一脸焦急,刚开口就已经抓住席欢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第八十六章:我去收拾几件行李,搬出去住 席欢租的是中档小区,二十三楼,她被张妈拉到电梯前才反应过来,“张妈,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夫人告诉我的。”张妈摁了电梯,抓着她不放,许是怕她跑,又是怕她不肯跟着回去,“你跟少爷吵架,夫人担心你,知道你两天没回家立刻就派人找你,找到的也算及时,再晚也不知少爷能不能抗住!” 李歆芸担心她安危,但找到她并未直接接她回家,是想看看陆聿柏会怎么处理。 人是他气跑的,他接回来才算给足席欢颜面,柳婧娅的气焰就嚣张不起来。 错综复杂的拿捏关系,席欢在其中是最重要的棋子,她抿了抿嘴唇,“爷爷为什么打二哥?” “因为你啊!”电梯门开了,张妈拉着她进去,逼仄的电梯里张妈的声音格外清晰,“你是没看见,二少爷的背上都开花了!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 席欢沉默,老老实实的跟着张妈回家,楼下有陆家的保姆车。 她弯腰上车,坐在车里,静的出奇。 一个小时后,席欢进入老宅别墅正门。 还没等见到人,先听见了李歆芸焦急万分的声音,“谁跟老爷子告的密?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他!席欢接回来了吗?” “夫人,小姐回来了!”张妈在席欢后面应声。 下一秒,李歆芸就匆匆过来,握住席欢手又退出别墅,“快,去你爷爷那里,你二哥还在院子里跪着!” 老宅的两栋别墅离得不远,但老爷子住的那栋外面种满了花花草草,将院子里的光景全部遮住。 走近了,院子正中央的鹅卵石小路上,跪着的那抹身姿意气风发,饶是赤裸的上半身被打的鞭痕明显,渗出血水,他仍旧腰板笔直。 席欢呼吸一滞,眉头下意识的锁紧。 “你快去,让你爷爷别打了,他长这么大,我可是没动过根手指头!”李歆芸方才眼里就夹着泪花,这会儿直接落下来。 听见声音,陆聿柏微微抬头,薄唇发白,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眉目难掩虚弱。 他眸底仿佛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与席欢对视几秒又垂下眼帘。 “你去啊!”见席欢站在原地不动,李歆芸推了她一下。 回过神,席欢快步朝别墅里走,离陆聿柏越近看他背部的伤越清晰,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她心不受控制的抽痛,目光不自觉的始终盯着他,直到到了他跟前才费了好大力气移开,佯装看不见,面无表情的越过他。 她知道陆老爷子有个皮鞭,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她来陆家七年从未见陆老爷子用过。 这是第一次,竟然与她有关。 别墅内灯火通明,她刚走到门口,遇上陆老爷子拿着皮鞭出来。 鞭子上隐约可见血渍,地上也有点儿血点子。 “爷爷。”席欢忙迎上去,挽住陆老爷子拿皮鞭的手,“您别打了。” “他帮着外人欺负你,把你气跑了,你还心疼他?”陆老爷子竟是什么都知道了。 陆老爷子跟李歆芸一样,气的是陆聿柏对柳婧娅言听计从。 但他还有一部分气,是真的心疼席欢。 席欢扭头看看院子里跪着的男人,平静的眸色下难掩心疼,但她嘴硬,“我不心疼他,我怕您累坏了身体。” “那我找别人打。”陆老爷子挥手,把比他年轻力壮的管家叫过来,将皮鞭递给他,“你打,不许留情。” 管家为难,迟迟没接皮鞭。 李歆芸站在院子里,怒意很浓,“席欢!” “爷爷,您把他打坏了,还生不生曾孙了?”席欢在陆老爷子手里拿过皮鞭,也有些着急了,“他是您孙子,您打了就真不心疼?” 陆老爷子怎么会不心疼?但家规在这儿摆着,他今儿才知道陆聿柏跟柳婧娅这事儿传的这么开。 席欢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无法想象。 “他要是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就不会这般欺负你。” 再一次体会到陆老爷子明目张胆的偏袒,席欢感动又内疚,她把皮鞭交给下人,吸吸鼻子继续劝,“二哥没欺负我,柳小姐出身名门脾气骄纵,驳了她面子与柳家恶交对陆家没好处,我理解二哥的做法。” 她挺佩服自己,给陆聿柏找的借口相当不错。 陆老爷子盯着她看,浑浊的双眸透着一股精光,“你能这么想,证明你识大体,他是混了些,但我们陆家根正,他不会犯大错,许是先天性眼神不好,给他一些时间。” “嗯。”席欢点头,“我听爷爷的。” “带他走吧。”陆老爷子瞥了眼陆聿柏。 他话音刚落地,李歆芸就带着张妈将陆聿柏搀扶起来,匆匆带去上药。 席欢眼神不自觉落在他们身上,直至看不见他们,她搀扶着陆老爷子回屋,又匆匆回主别墅。 陆聿柏已经被送回房间,李歆芸找了医生过来,正在处理背部的伤口。 她上二楼,走到陆聿柏门口没进去,房门敞开,淡淡的血腥味儿交织着酒精味迎面扑来。 “陆夫人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厉害的地方皮开肉绽了,命不会丢,但疼是肯定的。 李歆芸看不下去,声音沙哑交代医生好好处理,转身出来。 看到在门口的席欢,她顿住,低声说,“以后别跟你二哥闹了,你有事找我,我会帮你帮到底,你爷爷的脾气没有人能管得了。” “知道了,阿姨。”席欢顺从。 听她说话有鼻音,短短两天她脸都小了一圈,李歆芸下楼让厨房给她熬姜汤。 室内,医生需要人帮忙缠绷带,席欢进去了,陆聿柏坐在床沿,伤口消毒后擦了药,几乎整个背部都是棕黄色。 他垂在腿上的手拢着,眉骨收拢,但愣是一声没吭。 席欢站在他前面,医生站在他后面,将绷带顺延着腰腹缠了一圈又一圈。 眨眼,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就被裹得严严实实。 “席小姐,您应该会换药,前三天每天换药一次,之后每隔三天换一次,直到伤口结痂。”医生收拾药箱,放下一些纱布和药,交代给席欢。 “好。”席欢将纱布打了个蝴蝶结,就在他胸口,与他硬朗的面容,健壮的身姿格格不入。 医生走了,房间里只剩他们。 陆聿柏眸色没什么温度,随着医生的离开脸一点点黑下来,“穿的谁的衣服?” 席欢一怔,低头看着身上的黑色中性羽绒服,“买的。” “脱了。”陆聿柏满脸嫌弃,“丑死了。” “丑俊也跟你无关。”席欢双手插在兜里,“我的手机在你车上吗。” 她平静得不像话,陆聿柏狭长的眸眯成一条缝,“在柏庄。” “那你今晚回去吗?”她复又开口,目光淡然地跟他对视。 陆聿柏胸腔涌上一股烦闷,眉头锁得更紧,“我不回,你自己回得去?” 席欢沉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带上我,我去收拾几件行李,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