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废后》 1. 第 1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顺治十年的冬天特别冷，冷得已经醒来几天的金镶玉还是没适应。穿成大清第一位被废的皇后，她怎么能适应得了？起码再给她三天时间！ 废后，那是八月份的事情，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她一醒来，人就在长春宫，拖着一个有气无力的身子。 有关于这位的电视剧金镶玉看过不少，那几年清穿剧火嘛，她当然会迷上一阵。以这位为原型出场的人物多是反面角色，演得好了，也没觉得她有多么可恨，至少没可恨到能让皇帝直接废了她的地步。成片的改编太多了，还总会牵扯那位赫赫有名的董鄂妃。而如今，宫里根本还没这号人。 金镶玉很容易对一件事一类物品产生兴趣，而她有了兴趣后的表现就是想知道更多。在她迷上清穿剧后，她就去特地查阅了一些公开的资料。不多，但足以让她对这类剧集敬而远之。 例如清初的收继婚、剃发易服等等等等。 打住！不能再扩散开去，她得先养好身子稳住了这局面才对。金镶玉散着头发抱着被子，努力了一下后还是不想起来。都被气倒了，索性就正大光明地赖赖床，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么一想，她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坐在床上。 其实长春宫也不差，好歹住上了北京的房。要是靠她自己，一辈子都买不起那地。除了没有地暖没有手机没有自由外，这里的生活也能过。再安慰自己一下，起码不用为了那点收入继续没日没夜地熬着。 虽然不是皇后了不能住坤宁宫了，可说到底还是静妃，是目前宫里唯一的妃位。除了皇太后和皇帝外，这儿她最大。如果愿意躺平，还是能躺着的。皇帝不喜，他压根儿就不会过来，跟没结婚区别也不大。 只是金镶玉记得查过的资料，这位后面是出了宫的。说是后来顺治死后，她专门从科尔沁过来祭奠过。既然能出去，她当然不想耗在这里。皇宫有什么好，把好好的一个女孩生生给气死了！ 这几天，金镶玉在养身子的同时还梳理着原身这些年来的一些记忆。 本名额尔德尼布木巴的蒙古姑娘比皇帝大了一年，打小两人的婚事就定了，只等长大成婚。顺治七年十二月，摄政王多尔衮突然坠马身亡，后面的事情就变动太大。 一个月后也就是来年的正月，才12岁，不，那会儿按照虚岁算已经十四的年少皇帝立马亲政大赦天下。亲政意味着长大了，加上没有摄政王压在上头，什么都能自己做主，唯一不能做主的是大婚没办法拖延。 摄政王的讣闻一到科尔沁，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到了京城，赶上了皇帝给科尔沁下聘。既然聘礼给得爽快，后面的大婚也该及时举行，然而一直拖了大半年婚事才成。这还是大臣们一催再催，催到了睿王多尔衮被议罪，成了人神共愤之辈后面的事。 偏偏，这桩婚事当初就是多尔衮定下的。 八月，隆重的大婚还是举行了。从亲王府到协和门到太和殿，所有的亲王贝勒、文武大臣及固伦公主、和硕福金和一众命妇都有序地站在自己的位置观礼。皇帝给皇太后行三跪九叩礼，皇后行六拜三跪三叩礼。行礼完毕，接受了册文和宝玺，大清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后就此诞生。 可这样的尊荣仅仅几天后就被撕开了真面目，皇帝除了大婚三天，根本就不到坤宁宫！ 而彼时，宫里的巴氏眼看着就要生孩子了。金镶玉掐指一算，这孩子刚好是多尔衮去世后有的。另有陈氏也刚刚有了身孕，就在大婚前一个月诊出喜脉来。这俩都是宫女出身，仅仅有着格格的待遇。清初宫里的妃嫔等级不完善，除了有册封的之外，其他的喊“福金”、“小福金”、“格格”等。但就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低，甚至连小福金都算不上才更让新皇后觉得没面子。 要是皇帝去了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福金那里，或是去了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福金处，那还两说。这两位是之前宫里除了皇后外唯二的福金位份，结果也是一样受着冷遇。 进宫没多久，皇后就感受到了皇帝对蒙古女人的不喜，尤其对她。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没对留在京里的父亲告状，更是没对皇太后也就是自己的亲姑姑诉苦。可能是成婚时间太短了，她还有点期盼。而从小受的教育告诉她，她得在人前做好一个不失体面的皇后。 金镶玉回忆着接收来的信息，挺为这位年轻的皇后感到可惜。这桩婚事本身就是满蒙联姻，要说皇帝不喜欢，皇后也不见得多乐意。只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成为皇后，一直以来也都为这一天准备着。 她花更多的时间学说满语学说汉语，总想着以后当一个好皇后。为此，她放弃了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欢快，只为了多听一点历来的皇后们都是怎么做的皇后。 结果呢？满心欢喜地等着开始新生活，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就连在坤宁宫的三天，皇帝也是敷衍的，没有家常，他甚至不关心自己的皇后适不适应宫里的生活。 要金镶玉说，这完全就是冷暴力。皇帝把所有对婚事的不满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是面上糊弄着人。等九月送走了来京的科尔沁诸王及福金后，对方更是直接出京打猎。 婚后第三个月也就是十一月初一，巴氏生下了第一子。一个13岁一个15岁，这时候生下的孩子很大概率健康不了。就算按照虚岁来算，也才是十五十七的年纪，孩子早夭不算是太意外。 然而皇帝还是把这事怪在了皇后身上，说她没有尽到皇后的责任，不堪母仪天下。这一天正好是顺治九年正月三十万寿节，也就是说只活了83天的小皇子死在了他父亲的寿辰当天！ 是，皇后是不喜欢后宫里怀孕的女人，可这事从来就不会少。她就是按着规矩来的，没多做一分也没克扣一分。皇太后还在呢，她是疯了才会去害人。孩子活不下来就是活不下来，是命，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才为后短短五个月，她就为此担上了不堪为后的罪名。第一次去找皇太后诉苦，她的姑姑让她忍耐。 “你是皇后，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皇帝只是一时糊涂才说了这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生个孩子吧，只要你生了孩子，那就是中宫所出。好好地将孩子抚养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说得好听，那也要皇帝配合。 巴氏的儿子夭折一月后，怀孕的陈氏在九年三月生下了皇长女。期间，皇帝正常出入后宫，就是不到几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宫里。偶尔到了也不留宿，这样还怎么生孩子？！偏偏皇后为了保住面子，这点从不往外说。 顺治九年的头两月死了小皇子，过了皇帝的万寿节、皇太后的圣寿节，又迎来了皇长女后，转眼就是十一月的冬至。冬至是三大节之一，皇后需要全设仪仗带着命妇们到慈宁宫行礼。也就是这么些日子，皇后才能感受到自己身为皇后的真实感。 半个月后，董鄂氏被诊出有孕。 “唉。”金镶玉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原身听到这消息都能心平气和了。皇帝不到坤宁宫，可耐不住他找别的人，后宫有人会怀孕是理所当然的事。 顺治十年，皇帝万寿节、皇太后圣寿节，几乎和前一年一模一样地展开。三月里，慈宁宫开始修缮。四月初五，巴氏再次有孕，杨氏也怀上了。闰六月，皇太后重新住回了慈宁宫，靠着这一天皇后再次露了面。 七月，佟佳氏也有了身孕，不过这消息来的不是时候。当时正值大雨大涝，天 2. 第 2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来人。”该起来了，这么躺着可养不好身体。既然自己起不来，就需要来点额外的动力。 话才说完，等在梢间外面的宫人们推门进来。打头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看着面善的嬷嬷，姓乌雅。落后一步的是十几岁的普通宫女叫昂邦乌珠，两位都是满人。后面跟着的是一众端水拿盆的其他人，这些人一进来就让这梢间看起来有点拥挤了。好在其他人在放下东西后安静地退了出去，暂时就留乌雅嬷嬷和昂邦乌珠。 长春宫面阔五间，正中为明间，两边的都叫次间，最里头的是梢间。静妃选择了东面的梢间当寝室，金镶玉来了后平时就让人等在次间，她没叫不要进去。 “娘娘，奴才伺候您。”乌雅嬷嬷上前，利索地就服侍起来。这位虽然被废了不再是皇后，可到底是来自科尔沁的人。主子看在这份上，看在慈宁宫的皇太后份上，都不会在平时的吃穿用度上慢待她，只要这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最近这些天一样安静就好。 已经有前面几天的适应后，金镶玉还是接受了让人帮着穿衣穿鞋的举动。她尝试过拒绝，但对方怀疑的目光一下子就扫了过来。那会儿她就知道能在宫里当差的都是人精，就算她有心要做什么，起码也要缓一缓。目前她有的只是原身的记忆，外加一个还在恢复中的身体。其他的，都需要一点一点来。 “别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又不出门，跟前几天一样就行。”用黄金打造的牙刷刷了牙，用丝绸面料的脸巾净了面，金镶玉没让乌雅嬷嬷继续折腾自己的长发。梳通以后，拿红绳在背后松松一绑就好。衣服穿的也是常服，以舒适为主。 “是，娘娘。”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差不多就过去半小时了，还是金镶玉自己估算的。下面就是早膳，需要的时间会更长。尽管七月的时候皇帝以皇太后的名义拿出了宫中节省银八万两去赈济受到雨涝灾害的满汉兵民，可这并没有影响原来的坤宁宫，也没有影响到现在的长春宫。原身是个爱面子的，露面的几次里无不是摆足了场面，平时更是喜欢用些黄金制品来彰显身份，这也是后来被人说奢靡的原因吧。 “我最近的身子可吃不了这些。”就算健康的时候也吃不了，“粥和奶留下，再留两个饼一块糕我慢慢吃，余下的你们拿去分了。”东次间的桌上又是摆得满满当当，金镶玉从记忆中知道，这些当然不是给原身一个人吃的。她只是先吃，吃剩下了再赏给宫人们。 既然都是要分下去的，为什么不提早给？至少还能给人留个好印象。她来了以后就是这么做的，乌雅嬷嬷是有点疑问，然而俗话说得好，吃人手软。好几次，金镶玉就看到昂邦乌珠扯开了话去。很明显，两人起码在这件事上不是一路的，明面上看来就是如此。 “谢娘娘赏。”里里外外的宫人们欢欢喜喜地行了礼，然后就有序地将桌子清空了一大半。几天下来，大家都很熟悉这个流程。 于是东次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金镶玉、乌雅嬷嬷和昂邦乌珠三人。她们两位肯定是不会跟着退出去的，那就站在一边看着她细嚼慢咽吧。 粥够软烂，糕够香甜，饼没什么味，奶需要一口气喝下去。等到金镶玉总算解决了桌上的吃食后，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漱了口净了手，该起来消消食。外面太冷，就只能在屋子里绕圈圈。 “我看那香胰子快用完了，让内务府再送些过来吧。对了，让会做这个的人送过来。”绕着圈怪没意思的，金镶玉就找起了无伤大雅的话题，“我这不是没事嘛，总得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身子再不好，更多的也是原身想不开，她一来这气就散了，精气神都在恢复中。 宫里的香胰子肯定是最好的，但在金镶玉看来性价比太低。小小的那么一块，不知道用了多少香调出来的。这不是以后要出宫嘛，这会儿没事可以先研究研究。她只知道贝壳加草木灰加油可以做肥皂，但具体的自己没有试过。 “娘娘可以抄抄经。”乌雅嬷嬷听了，并不是很赞同。香胰子这等小事，用不着这位来沾手。 “不想抄，怎么，我成了静妃了，就连这点主都不能自己做了？”几天试探过后，金镶玉还是知道底线在哪里。说起来都是小事，她总不能真因为被废了后位就唯唯诺诺下去吧。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叫人去内务府。”去了内务府的同时，还得叫人去一趟主子处，好叫那位知道这边的动静。 这天稍晚些时候听完了南边的战况，年少的皇帝歇会儿，喝着茶的同时有时间来听身边大太监的禀报。 “皇上，小阿哥处来报，一切妥当。宫里的巴格格、杨格格也请了平安脉，约莫再两个月就能顺利诞下皇嗣。”大太监吴良辅知道皇位上坐着的这位除了前朝的战事外，就关心子嗣问题。皇长子皇长女已然早夭，就连那不称心的前皇后都被降为了静妃，这会儿后宫能被注意的也就这些了。 “嗯，小阿哥那里务必照料好了。两位格格谁若是诞下健康的皇子，朕就晋她位份。”皇帝福临放下了茶盏，“静妃呢？可还安分？”废后两个月以来，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不像是她。 “回主子，乌雅嬷嬷递了话，静妃娘娘前些日子身子违和，近几日才好了一些。依她看来，这是认了命了。这不，今儿还想着让人去内务府找做那香胰子的匠人，说是要打发时间。”不认命，还能怎么样呢？ “别是什么掩人耳目之举，让人看着点。”香胰子？按着前边的认识，不会是想在里面加东珠或其他珍贵的香料吧？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之前宫里节省之时，他的好皇后还一味地摆着皇后的谱。 福临一想起那时候，就觉得多尔衮没安好心。给他定一个蒙古科尔沁的皇后，能安什么好心？真要有这份好心，就该早早地交出权柄，而不是自己在那里当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还是皇父摄政王！他有这个命吗？坠马身亡，便宜他了。要再等几年，绝对让他五马分尸！ 吴良辅看着年轻的皇帝再次露出了狰狞的样儿，赶紧低头当没看见。照他说，皇帝还是太急了些。有些事情才发生没多久，他就急吼吼地要议罪要废后，简直就是在给人递话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还年少，压不住气性嘛。说到底，慈宁宫的那位前几年确实名声有损，只是知道的人都不敢言说罢了。 “您放心，一定会看好的。”可怜前皇后现在的静妃娘娘了，睿王没了，皇帝所有的怒火都要她来承担。就算是皇太后娘娘，也是理亏得很，不敢在这件事上多劝多说。 两日后，金镶玉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很多，也总算是见到了内务府的人。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准备得很充分，就跪在那里给演示香胰子的制作流程。 毕竟是皇宫内造，用的料都是最好的。什么贝壳啊草木灰的，根本就没见到。她见到的是一个个精致的小瓶，这里面倒出一些液体，那个里面倒出一些液体，反正每个都不 3. 第 3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慈宁宫里的皇太后一早得知自己的皇帝儿子昨儿夜里没去长春宫的正殿，就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可她能怎么样，总不能压着他去。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尤其他还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哎，可怜我那侄女了。她也是，明明一脸的聪明相儿，怎么就不知道抓住男人的心呐！”也不知道哥哥这些年来是怎么教导的，让自己的女儿一点没有蒙古女子的飒爽。成为皇后整整两年，居然连个后位都保不住。等年末哥哥来了，得赶紧商量一下继后的人选。这继后，还得姓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同一时间，金镶玉看着眼前来敬茶的昂邦乌珠，觉得对方挺有上进心。从宫女一跃成了皇帝的女人，她会有点变化也是正常的。 “反正长春宫里也没别的人，你就自己选一个住处吧。”没必要在这方面刁难人，她也没这个资格。 “奴才谢娘娘赏。”从前的昂邦乌珠现在的钮祜禄氏已经将大辫子梳成了妇人的盘辫，就连衣服都不是原来宫女穿的样儿。 “那就这样吧，你不用在跟前伺候了。”虽然皇帝没给位份，但知道的都知道，金镶玉可用不起皇帝的女人。 “娘娘，您已经给足了恩典，就让钮祜禄氏继续留在您身边吧。”宫女服侍皇帝是常有的事，既然没给名分，那就还是宫女。 “也行，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方便都给了，自己选择就好。金镶玉见过了昂邦，不，钮祜禄氏后，就照旧用早膳，照旧消着食。 乌雅嬷嬷看着东次间被收拾干净，就不由地提出一事。 “娘娘，您的身子爽利了许多。如今这宫里就属您位份高，您该让各宫的福金、小福金和格格们来长春宫拜见。”前头这位还是皇后的时候，这规矩就没有落下一日的。 “难得清静，乌雅嬷嬷就别给我找事了。我宁愿啊，天天守着这香胰子。”都说了是静妃了，摆什么皇后的谱。皇帝又没说让她暂领六宫事，何必讨人嫌呢。是试探也好，是真心也罢，这种事不必再拿来说。 “真这么说？”皇帝听后，点了点头。 “回皇上，乌雅嬷嬷确实是这么说的。”看来废后一事，对静妃娘娘的打击很大。吴良辅从前朝到新朝，也算是见过了许多人许多事，这位静妃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那就再看看冬至吧，等到时候真安分了再说。对了，让太医日日去诊脉。”太医日日去，也显得自己没有亏待。前些日子传出去静妃病了，御史们又是一通谏言。 皇帝如今可不想再让科尔沁的女人成为这紫禁城里的主角，无论是慈宁宫的还是长春宫的。只有他允许，就像前面需要他表孝心的时候，他才不吝啬让自己的亲生母亲走到人前来。平常时候，都该安安静静待着。 金镶玉确实做到了皇帝的希望，从十月到冬至前，一点儿没惹事。中间定远大将军和硕敬谨亲王尼堪的讣闻传来，也没影响她更加细致地观察香胰子在模具里的变化。这位亲王还是去年刚被封的定远大将军，去征湖南贵州的，没想到一年过去，竟然只有灵柩回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被追封为了庄亲王，成了铁帽子王。 为这一事，前朝都罢朝了三日。灵柩回来那日，听说皇帝还要去亲迎，愣是被劝住了。乌雅嬷嬷这几日总在耳边说这事，皇帝怎么怎么好，当他的奴才这一生都值了。 啧啧，一股子的奴性。 这件事对长春宫的影响一样小，还不如接下来的冬至节来得重要。礼部的人已经来过了，该摆什么仪仗该站什么位置，全部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的，都在强调妃和皇后的不同。 金镶玉听明白了，就这样吧。 距离十一月初三日的冬至还有几天，慈宁宫来人了，来的还是皇太后身边最得用的苏麻喇姑。 “奴才就是替太后娘娘走一趟，太医如今日日过来，娘娘那里也是知道您身子的。时间够久了，您该去慈宁宫请安了。旁的人虽说不是日日去，可这三五日一趟总有的。”言下之意，就是嫌弃她安于现状了呗。 “劳烦您走这一趟了，我明日就去烦姑姑去。”确实躲不下去了，金镶玉也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出去走走见见人。再窝下去，乌雅嬷嬷又该去打小报告，别以为她真不知道。 都这么说了，苏麻喇姑也没什么好说的，笑笑就走了。她只是觉得这些日子未见，自家的姑娘通透了许多。或许不久的将来，还能有所作为。 “要真是应了你的话，我就放心了。”皇太后听了回禀，觉得还要明儿看了再说。 这还是金镶玉第一次装扮成一个正经后妃的样子，她本身就是明艳的模样，尤其一双眼睛特别灵动。就是前些日子看着有些愁苦，现在好多了。经过乌雅嬷嬷的一双巧手，她的长发盘得高高的固定在脑袋上。就是那种不怎么好看的盘辫，即使簪上了些许朱钗，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反而她觉得自己的年纪一下子涨了好几岁，看起来暮气沉沉的。 “起来，快起来。”慈宁宫里，皇太后让人扶起了在下面行了全礼的金镶玉，“多日不见，这是想明白了？”这会儿就连乌雅嬷嬷和昂邦乌珠都被赶了出去。 “姑姑您笑话我。”金镶玉知道要见这位后，还特别一个人偷偷练习来着。至少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露馅。 “笑话什么，我就等着你开窍。”这要是再早几个月，或许情况完全不同。皇太后拉着侄女也是儿媳妇的手，颇为怜惜也觉得颇为遗憾。 “我这可不是开窍，而是彻彻底底地看明白了。姑姑，我就没有这个当皇后的命。”来之前想过应对，可想来想去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瞒姑姑您说，前些日子我怨天怨地怨所有人，连您都怪上了。”说到这里，金镶玉明显停顿了一下。 “是要怪我，怪我没有保住你的位置。”能这么说，说明还是一家人。 “哪能真怪您哪，是我自己不争气。”既然不生气，就说明目前的方向没有错，“姑姑，这就实话跟您说了，自我进宫以来，皇上就在我那里留宿了大婚的三天。之后，再也没有过。我这一日日地等，心也在一日日地死去。姑姑不用气，是我没用，不得皇上欢喜。也是我承不了这宗庙之重，接二连三地，皇长子皇长女都夭折了。”说着，金镶玉就泣不成声。 “布木巴——”这事怎么不早说？！皇太后心疼不已，哪里知道自己的侄女居然过的是这种日子。当 4. 第 4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临近冬至，宫里到处都是声音。可惜这仅限在前朝，因为有资格前去行庆贺礼的人都是固伦公主、和硕福金和一品命妇以上。后宫里的，目前也就金镶玉一人能去。 练了几天礼仪，觉得自己不会出错了后，她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模具里的香胰子还没有全部硬化，她数着日子呢。金镶玉本来想找点书看，但宫里没找到适合她看的。等出去了以后，一定要把《天工开物》里的东西一样样做出来！这书往后，可都成了禁书。 先放放，趁着还没离开，学学宫里的保养秘方也不错。老太医掐着点到，她就顺势问起来。 “王太医，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膏药？我整日里熏着炭火闷在屋内，只觉得手干脸干的，不太舒服。”不舒服肯定没有，就是找的由头。 “娘娘若是闷得慌，可以起来走走。这外面的天固然冷，但偶尔透透气也是不错的。”老太医完成了每日的诊脉，只觉得这位娘娘脉象强健了许多。之前的淤堵之相，早就没了踪影，可见想开了不少。 “这倒也是。那就直说了吧，我想调点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你可有什么建议？” 这么一说，老太医就没再拒绝。只是，宫里的那些配方还不够用吗？ “胭脂水粉种类不少，不知娘娘想要的是——” “但凡有用的，我都想要。”金镶玉也不客气，“只有都拿来用了，我才知道哪些是合适的。”想好了出宫以后不会闲着也闲不起来，她早早地规划着。有了香胰子的方子还不够，脂粉钱她也想赚。其他的，想到一样是一样。 “既如此，娘娘容臣回去和同僚们商讨一番。”毕竟是要给娘娘用的，还需谨慎些。 “这是当然，麻烦你了。”送走了太医后，金镶玉又让内务府过来的两个手巧的宫女教自己做绒花。这东西这会儿已经很成熟，凡是花鸟走兽等物都能用绒花展现出来。就是看着好看，自己上手了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幸好只是学着玩，没指望自己的成品拿出去换钱。边学边打听，时下会做绒花的人不少，宫里的不过就是更加精巧些。往后在外面寻些这样的手艺人，一样赚钱。 金镶玉的脑袋里天天想着出宫后的事，想完了想开心了，才记得自己还在宫里。一晃眼，冬至就在眼前。不过因为斋戒的原因，这冬至大节的安排推后了一天。 这天一大早，她人就被叫醒了。好在已经习惯了早起早睡，倒也没觉得困意。刷了牙净了面，金镶玉就一直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乌雅嬷嬷并钮祜禄氏一块儿给收拾着。 等到妆面齐整了，之后就是换上朝服。长春宫位于西宫，她就是西宫妃，所以可以头顶东珠十二颗。到了仪仗部分，什么黄缎绣七凤曲柄伞、黄缎宝相花伞、红瑞草伞、红方伞都已经在外面等着她。这还仅是妃位仪仗的前面部分，后面还有各种扇各种旗，连带着可能用到的马杌、交椅、脚踏，更不用说宫人们捧着的那些金盂、金壶、金面盆等等。 妃位的全设仪仗都这么隆重，可以想见之前原身身为皇后露面一次该需要动用多少人。 坐在车轿里，金镶玉被抬着前往慈宁宫。这会儿算着时间，皇帝应该已经带着朝臣离开那边了，剩下的就是她到了以后带着一众女眷给皇太后行礼。按着之前还是皇后的时候，这礼应该是皇帝皇后一块儿的。如今地位降了，妃就不能站到皇帝身边。 也好，免得见了还要多跪一番。给皇太后磕头，起码这位是长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么想着，慈宁宫也到了。人下轿，金镶玉扶着乌雅嬷嬷的手向前走。在她过去后，早就等在两边的女眷们依次跟上。礼部官员在那里唱礼，跟着做就是了。跪完了磕完了，众人再一一落座。当然，能坐下的人并不多。 “好了好了，吉祥话也说了，礼也行完了，你们也别太拘束了，喝茶吧。”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皇太后就让大家松快松快。 金镶玉坐在最前面，就在皇太后的下首。她依言拿起了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虽然身份上她是妃位，可还有上一辈的固伦公主和和硕福金们在，有的是人要说话，她就不抢这个机会。 “这杯茶要喝，下杯喜茶也不远了。太后娘娘大喜，马上就要多两位皇孙了！”斜对面的一位福金润了口，立马找到了新的话题。 “谢你吉言了，就盼着是两位皇孙。”皇太后点点头，笑着应和了一句。她坐在高位，下面众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这么一句话后，大家的目光在哪里很明显。也就她的笨侄女还一味地端着茶，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反应。 唉，当初是皇后的时候不是应对得很好吗？怎么这会儿就木在那里！ “许久未见静妃娘娘，可是身子大好了？啧啧，看我说的，娘娘的脸色红润得很，哪有不康健的道理。掌嘴，都怪我不会说话。”身边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引得金镶玉看过去。 “您是哪位啊？有段时间没出门了，我都有些眼生。不，不用告诉我，咱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没必要认识。”金镶玉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抿着茶。至于在座的人的反应，她一点都不关心。 一时间，殿内没人说话。 被废的皇后第一次露面，非但没有病恹恹的，也没有看着多愁苦。众人还以为能看到这位凄惨的样子，可这一开口，明显不是大家想象的样儿。别说是自怨了，单这么一句，怕是连面子都不给人留。当初做皇后时又不是没见过，也没这样呛人啊。 谁不知道皇帝不喜她，要不是看在科尔沁看在皇太后的面上，说不定连个静妃都捞不到，直接让卓里克图亲王带回科尔沁去了，哪还有坐在这里的可能。新皇后的人选还没定下来，谁家的女儿都有机会。一旦事成了，这位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皇帝再不喜欢，她也占着元后的位置。新皇后只能是继后，虽然一样祭告天地和太庙，但终归是有差别的。 上首的皇太后扫了一遍殿内，能不知道她们想的？有女儿的想让女儿进宫来做皇后，这没有问题，但针对她的侄女就不对了。且不说事成不了，就算成了，她这个皇太后还在呢，居然敢欺负科尔沁的人？！ “布木巴，别总是窝在长春宫，多出来走动走动认认人，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是，姑姑，我听您的。”至少这个时候，科尔沁人站在科尔沁这边。 这天一过，有关于被废皇后现在的静妃成了什么样儿，各家已经有了数。想做皇后的人家肯定是要让女儿多警惕几分，这就不是个好惹的。 皇帝也听说了，没想到原本看着还算有几分分寸的人居然这样跋扈，他更是不喜。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的后宫不会 5. 第 5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顺治十年的最后几天，宫里人都过得很谨慎。如今谁不知道前头皇帝动了怒？听说生了皇二女皇三女的两位格格更是缩着头坐月子，一点不敢让皇帝想起她们来。当初还以为至少能生下一个小皇子的，结果呢，两个都是女儿。 乌雅嬷嬷失望地摇了摇头，钮祜禄氏一朝被幸，要是有孕的话这会儿早该有反应。现如今宫里就只剩下同样被皇帝不喜的佟佳氏大着肚子，其他人暂时都没有动静。她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静妃娘娘，好像手里的那朵绒花能让她看出点什么来。也就这些日子安稳了，说不定没多久这位连长春宫都待不了。 主子已经交代下来，等到科尔沁的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来了，一定要好好盯住，万万不能坏了主子的大事！ “娘娘，内务府的人来了。” “快叫进来。”金镶玉不在乎皇帝怒不怒的，她只管好自己就行。老太医的一些方子需要验证，没那么快呈上来。香胰子能用了她就不再继续折腾，让人以为她的兴致就这么点。绒花倒是还做着，因为不会让人起疑。 这几天乌雅嬷嬷亲自出门的次数多了，她不说她也不问。但是，一定是有事在发生的，这点能确定。按照原身的身份，加上目前前朝还离不了科尔沁，加害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要性命无碍，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应对。难不成连静妃都不让做了？要真是这样，总不能再贬她为福金吧？这个气她可不受。 皇帝真敢这么做，金镶玉确定自己留在宫里的时间不会长。这么一想，还挺希望对方做点糊涂事。 前面废后除了是多尔衮定下的婚事，另一桩缘由为承不了宗庙之重，连带着皇长子皇长女的夭折都要安在原身的身上。这会儿皇二子确定了眼疾，又接连生下了两个女儿一事总不能再怪到她这儿吧？ “奴才给静妃娘娘请安，娘娘福顺安康。”内务府的人来了，带着个木盒子。 “起来吧，我要的东西备齐了？”金镶玉看过去。 “回娘娘，都在这儿呢。”来人将木盒子的盖头打开，这最上面的就是一串串红线串起来的顺治通宝钱，“每串一钱100文，一共十钱一两银。” “原来一两银子能换这么多钱。”原身平时根本就不接触这些，赏人用的多是银瓜子，对于钱财就只有个大概的数。既然都准备出宫的，那么嫁妆一定要理清楚。那些牛啊羊啊马的肯定是要不回来，但是库房里的东西还能清一清。 金镶玉没打算都拿走，好多她都准备留下来给下一位来自科尔沁的小皇后也就是她其中的一个侄女。她要拿走的就是些傍身钱，加起来不会太多。说实话，真拿多了她也不好意思。最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只要没人来惹她。 铜钱那一层看完了，该看下面的。 “娘娘，这是今年的新米，一两银差不多能买来两斗。”见娘娘不懂这个，来人又给解释了什么是斗。 如今米粮的买卖是按升斗斛石来计算的，一石等于两斛等于十斗等于一百升。内务府的人当然不可能把两斗米装在木盒子里，也装不进去，于是就拿了两个缩小的木斗放在里面，底下铺了满满一层新米。 “找个时间把那升啊斗的拿来我看看，你这么说我想象不出来一两银到底能买多少米。”具体换算过来是几斤呢？ “娘娘，差不多就是三十斤。” “好的，三十斤，那我就有数了。”算下来大概是每斤米三十个铜板，绝对是贵的。内务府报上来的贵一点很正常，外面估计打个对折后可能还要低一些吧。 金镶玉不会在这里卡住，让继续。 下面的则是肉，报上来的价格折算一下后差不多就是每斤鱼肉100文、每斤牛肉200文、每斤羊肉300文，后面的糖更贵，直接需要每斤400文！一两银子让内务府去买鸡蛋，可以买来200个，换做鸭蛋的话就只能买来150个了。 长春宫总是跑内务府，不仅仅是皇帝关注，就连慈宁宫也要问上一问。 “我那侄女怎么突然就关心起这些来？”皇太后看不明白，就问苏麻喇姑。 “主子，听说是静妃娘娘最近在理嫁妆。”约莫说是要衡量一下这嫁妆的价值。 “我看她是闲着没事找事来着，说好了出来走动走动的，人呢？”皇太后最不满意的一点就在这里，“那天不是还把人呛回去了，这一天天的看着我在见人，怎么就不知道来摆摆威风？也好让人看清楚这后宫还姓着博尔济吉特氏。” “主子，您别恼静妃娘娘。她在长春宫里没有依靠，出来这事可能并不能自己说了算。”苏麻喇姑自己去过，也看到了在那边伺候的人都不是熟面孔。曾经出现在坤宁宫的，一个也没有。 “唉，我这儿子主意大了。小时候分开的时间过长，这会儿陌生得紧。对他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有需要了被抬出来的摆设，连为侄女说句话都怕害了我那可怜的侄女。”到底是把他生下来的人，怎么就能这么无情呢？当初为了他，她受了多少委屈，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让福临坐稳皇位！ 如今才亲政两年，就要翻脸不认人，就不认科尔沁了。呼，皇太后吐了口浊气，她平时可以当这个摆设，但是对于新皇后的人选，她是不会退让的。 长春宫的侄女没了斗志，本身也因为多尔衮的牵扯被福临不喜。没关系，她还有好几个侄孙女。 “让人去趟长春宫，算了，就先这样吧。”既然那边盯着的人多，那就没必要说给那边听。等一切都成了定局，福临同意也好，不答应也罢，新皇后只会出自科尔沁。 慈宁宫的人不过来，不代表长春宫就一片平静。金镶玉尽管天天自我禁足，只和绒花打交道，和嫁妆待在一块儿，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乌雅嬷嬷和钮祜禄氏的一举一动。或者说，对方几人压根儿就没想瞒着。尤其这几天，她们的动作是越发明显了。 一天还是一样起，原先叫了人就会有一堆人拿着东西进梢间，这会儿这些人起码少了一半。梳妆的时候，乌雅嬷嬷也没了那点耐心，总是一梳通头发就用红绳给绑起来，没再问过一句要不要出门。等到用膳，东次间桌面上的满满当当当然是不见了，钮祜禄氏早就在她没发话的时候就将大多数给撤了下去。 今儿更省心，直接就没摆上来。 “我说，你们做得不要太过分了。怎么，是看我太好说话了？觉得我好欺负？”金镶玉坐在位置上，没去动碗筷，“说说吧，怎么胆子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她问梳着妇人头的钮祜禄氏。 “回娘娘，您平时用不了这么许多，我就做主提前给宫人们分了下去。”钮祜禄氏敷衍地 6. 第 6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当天，进宫来的小姑娘就留下了，但没留在长春宫，也没留在慈宁宫。 “皇上口谕，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赐住启祥宫。”吴良辅亲自来的，也要亲自把人带走。 启祥宫这会儿住着好几个小姑娘，不过大多都是满人。这冷不丁进去一个蒙古女孩，怕是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你就住过去。”金镶玉没反对，“我这妹妹第一天进宫来，对这里陌生得紧。加上她只会蒙语，我陪着去一趟吧。”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吴良辅说的。 “静妃娘娘说的是，您说的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大太监可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人。事情只要没定论，这位就还是宫里唯一的妃位娘娘。 “那就过去吧。”早在口谕到来前，金镶玉就被乌雅嬷嬷拉着粗粗收拾了一下。这会儿只是从长春宫走到前头的启祥宫，她还是能见人的。 长春宫出来左拐，就是崇禧门，再往前拐进嘉社门就是启祥宫了。这儿没有福金小福金格格们，都是些小姑娘。天气正冷着，一个个地都关着门呢。 “既然吴大监亲自过来，想必对于这住处已经有了安排？”空着的正殿肯定是不用肖想的，那么几个配殿和后殿呢？至少要有独立的空间。 “那是自然的，娘娘这边请。”吴良辅让人带路，去的正是后面的西配殿。后殿已经有人住了，不过按着位份那里住不了年纪还小的孩子，于是几个姑娘家一商量就一起住了四人进去。 后方的西配殿虽说小了一点，但至少是独享的。 “就这儿吧，缺什么了跟我说。”吴大太监当然不可能一直留着，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了金镶玉来办。她也没做多余的，只是让人收拾一下把炕烧起来，起码要能住人。至于其他缺的少的，慢慢补就是。 “娘娘，天色渐晚，您该回去了。”乌雅嬷嬷开始催。 “我是该回去了，嬷嬷今晚就留下吧。我这妹妹还小，也不懂宫中的规矩，有你在我也好放心。”没等她回答，金镶玉就换了蒙语跟小妹妹交代，“第一晚可能会睡不好，忍忍就过去了，一切等明天再说。”毕竟这安排来得没头没脑的，让她没有准备，估计皇太后那里也是。 “嗯，明天我去找姐姐。”在小姑娘看来，这里已经很不错，就是比之前姐姐住的地方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比起科尔沁来，还是好了很多。 点了点头，金镶玉这就带着钮祜禄氏一行离开了启祥宫。回去的时候越走越慢，因为隔着墙就能听到永寿宫那里有人急着跑出去喊太医。断断续续听了，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皇三女有点不好。 “回去吧。”好不好的，都不掺和。 结果皇帝知道了，越发觉得这人留不得。皇三女生下来有半个月了，一直很好。可今儿静妃出来一趟路过了永寿宫，她就夜惊不止，还吃不下东西！要说没点关系，他不信。就连之前的萨满都说，人与人的命格确实有相冲的，这样的人相遇后怕是事事不顺。 没错，自从大婚以来，他这个皇帝做什么都不顺心。多尔衮死后那几个月，一切都在好起来。然而一旦大婚了，他的皇长子没了，皇长女也没保住。这上天像是在警告他一样，又是雨涝又是大旱的，一点不安生。 本来看在已经废后的份上，皇帝不打算对付一个只能待在长春宫的人，但皇太后要让新皇后依旧出自科尔沁！他对付不了亲生母亲，就只能拿她开刀。这将是一个警告，是在告诉他的母亲不要想着学多尔衮插手政事。皇后贵为一国之母，选立早就不是简单的家事。 如果说之前皇帝还有一丝丝的犹豫，那么现在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吴良辅，明日召科尔沁的卓里克图亲王觐见。”在正月初一御太和殿和赐宴诸王之前，他需要先见见这位亲王。 这些消息金镶玉完全听不到了，她在第二天确定了新来的妹妹一切安好后，就继续待在长春宫做着不让人起疑的小事。就连找内务府的人，也都好几天不提起了。暗示已经给了，具体会怎么发展还要看一步才能算一步。 “昨儿永寿宫不是叫了太医吗？皇三女可还好？”虽说不掺和，问问还是可以的。 “回娘娘，怕是不太好，说是夜惊。”乌雅嬷嬷回来了，也带回了实时的消息，更是知道了主子的决心。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夜惊呢？”算上两个小皇子，这都是顺治帝的第五个孩子了，难道也养不大？按理来说巴氏的这一胎又隔了两年，她和皇帝的身体应该更加好才对。当然，这也不绝对。 “没人知道原因，皇三女的夜惊之症来得有些突然。”乌雅嬷嬷说着，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静妃。她怕是不会想到，主子会利用这一点吧。 “突然？我记得昨儿路过永寿宫宫墙之时，那边才去叫的太医，别就是那时候吧？”金镶玉放下了手里废掉的绒花，一脸猜测，“这要是皇三女真的不好了，皇上别又怪到我身上来。”说着，她重新拿起了一个新的。 这么巧？心跳得有些快的乌雅嬷嬷不敢再盯着静妃，就怕她看出点什么来。主子才下定决心，这会儿静妃就猜到了，万一说漏了嘴可怎么是好？主子会怀疑是她泄露的吗？要是事情没成，她一准儿吃不了兜着走！ 得想想法子，起码不能让静妃就这么以为！ “娘娘快别这么说，皇三女一定会大好的。”这也是为静妃娘娘好。 “是啊，一定会大好的。”提到这个，本来就是想往这个方向引。皇帝前面都把皇长子皇长女的事安了过来，她不是原身，不介意再多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皇三女真不好了，拿这事换她出宫才算得上不浪费。 这可不是咒小娃娃，金镶玉自认没有这本事。她只是顺水推舟，让皇帝有一个逐她出宫的理由。 然而等到了顺治十一年的正月，她也没听说永寿宫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接下来就和冬至那天一样，该出门当吉祥物去。隆重的仪仗和繁琐的礼节过后，差不多是原班人马坐在慈宁宫里，只是这会儿面前有宴席。 过年了，年长的福金们句句说着吉祥话，就是再不提之前说过的小皇子之事。孩子都生下来了，一个皇子都没有，有点眼力的就不会再提这一茬。其他的命妇们应和着，只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比如京里即将要到来的几场婚嫁。 “说起这事儿，太后娘娘可为皇上定下了新后的人选？”端靖固伦公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她的额驸祁塔特已经于前年去世，目前寡居的她年末也随着科尔沁的队伍来到了京里。 “新皇后的册立是大事是国事，还需慎之又慎。”上头的皇太后看着这位嫁出去的公主，她是姑姑哲哲的第二个女儿，“此事还在商议中。”她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来？看了一眼没反应的静妃侄女，唉，这人是彻底不上心了。 7. 第 7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可这是在宫里，即便是在慈宁宫，这对“父女”也不能和寻常人家一样抱在一起痛哭。金镶玉只允许自己有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去宣泄情绪，过后就收好了她过于充沛的眼泪。 “我本来就想念科尔沁，阿爹这么说让女儿是更加念着了。”都坐下后，她才拣了话回。 “不仅你想念科尔沁，你阿奶也想念你。”卓里克图亲王在妹妹的不赞同下，转而提起了两人的母亲女儿的阿奶。 “阿奶身子可好？”原身的奶奶就是现在的科尔沁国和硕贤妃，这位是真的上了年纪。海兰珠去世那年，她快把眼睛都要哭瞎了，这十几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 “不太好。今年科尔沁比往常冷，我带着人出来时她根本就起不了身。女儿，不如这回就跟着阿爹回去看——” “咳咳！”又来了，说母亲就说母亲，怎么又绕了回去？皇太后不得不出声打断。 “你要再说这些，我就不留你了。”也就此时这儿没外人，不然被人听了去，像是什么样子！ “不说就不说！女儿啊，这几年你不在，咱们科尔沁的欢庆活动就少了那么几分热闹。往年你只要出个面，那些年少的小伙子们可都来着劲。”他的宝贝女儿就算不嫁给小皇帝，也注定了会嫁给新一代里最勇猛的汉子。 虽然说的话还是不太合时宜，皇太后这回却没有打断。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她当年在科尔沁也是如此受人欢迎，可惜最后不得不嫁给已经是姑姑丈夫的皇太极。 说着说着，时间飞快地溜走，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段时间阿爹一直会在京里，女儿你若是下定决心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临走前，吴克善不顾妹妹的反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他的女儿还年轻，既然在这宫里过得不好，又为什么要熬着？小皇帝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根本就不是只想废后。 “知道了，阿爹。”有了这句话后，金镶玉更加有把握离开这地方。被皇太后拉着又说了几句，她出了慈宁宫。等走到永寿宫宫墙之外，那边再次传来了叫太医的动静。 也太凑巧了，上回还可以说是碰巧撞上，这回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不过就是人为制造罢了。就算不是，她也会认为是。 “巴格格还在月子里，真是辛苦她了。”留下这么一句后，金镶玉头也不回地回了长春宫。 正月里就在吃吃喝喝中过去，后面需要她出面的次数极少。只二十四那日，慈宁宫特别来人把她叫了过去，就是为了告知往后的和硕公主定了每岁的俸银为二百五十两。 能册封和硕公主的，基本都是皇帝除皇后之外所生的女儿，且册封只是在出嫁之前。那些养公主具体是固伦还是和硕，还要看实际情况。 不过每年能得到二百五十两，比想象中少了很多。对比一下内务府报上来的物价，也就能买五百斗新米，换算一下就是五十石。全部买鱼肉的话可以买2500斤，买牛肉还得减半只有1250斤。羊肉更少了，就800斤多一点，换成糖只剩下625斤。鸡蛋倒是可以买来50000个，鸭蛋也能买来37500个！ 好在公主们一般来说不指着这些俸银过日子，不然迟早是要过不下去的。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从脑海里抹去，金镶玉在回去的宫道上又听到了一墙之隔的永寿宫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不管是那位巴格格自己要这么做的，还是皇帝授意的，总之没意思透了。他要真有魄力，就该和当初废后一样直接来，何必这样又当又立呢！ 乌雅嬷嬷仔细地看着静妃的侧脸，觉得这件事确实有点过于明显。但主子刚刚废后才多久，不能再留下什么不好的话柄，就只能这么迂回来。听说皇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大概，不也没闹开吗？只要再过些时候，宫里就不会再有静妃。等时间长了，谁还能想得起现在。 这么想着，她就警告钮祜禄氏，别在这节骨眼儿上耍小性子，免得坏了主子的大事。 正月三十万寿节，前朝后宫都特别热闹。不仅赐了宴，还有诸多的赏赐。前朝外藩王、贝勒贝子公等自然不必说，就连都在慈宁宫的诸位也被皇太后给了不少东西。 金镶玉看着自己得到的一匣子珍珠心满意足，没必要比上比下的，至少这珍珠到时候能带出宫去。至于原身正月十二的生日，压根儿没人提起，她自己还是后知后觉想起来的。 万寿节过后就是二月初八的皇太后圣寿节，继续赐宴继续拿礼物。本来她吃吃喝喝还挺开心的，但听到了有人突然提了一嘴海禁之事，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也不知道这时候的海禁都到了什么程度，人家都在扩张，就这边越禁越窝囊。 这以后，金镶玉就留在长春宫里不出门了。老太医那里已经给了几个方子和一些小份量的试用装，都是以前的古方或者稍加改进的，没什么太特别之处。不过有比没有好，就是寻常人家别想用得起。 学做绒花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更加耐得下性子来。万寿节圣寿节那两天一样出去，这两回永寿宫倒是没再作妖，就连钮祜禄氏也低调了很多。前者可以说是怕犯忌讳，后者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一些问题。 “把这个送到宫外的亲王府，就说是我做好送给阿爹的。”这些日子以来，金镶玉就做了些各种绿色的草，这会儿正好可以拼成一个小草原。 “是，娘娘。”乌雅嬷嬷亲自送去，去之前先去了皇帝处。那儿正忙着，这事就先跟吴大太监说一声。 皇帝知道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送走了。母后都默认了，吴克善更是没反对，静妃回去科尔沁是一个所有人都欢喜的结果。只要能把人安静地送出去，他可以不按照之前的布置大肆宣扬后才将人逐出宫。如今大家都安分，他也暂时离不了科尔沁，能这样已经足够让人满意。 可惜了博尔济吉特这个美人，要她不是多尔衮指的，要她不是卓里克图亲王的女儿，这一切都会不同。国事和家事终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是皇帝，他有权选一位合适自己的皇后。就算是亲生母亲，也别想在这件事上指手画脚！ 于是，这件做工并不细腻的绒花草原就这么送到了吴克善的手上。他一看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那就准备着吧，等回程的时候就把她一块儿带回去。 之后的几天里，吴克善单独见了皇帝，也单独见了皇太后。如此下来，他女儿回科尔沁的事算是定了下来。 苏麻喇姑再次来到长春宫，这回算是代表皇太后代表科尔沁来接手嫁妆的。一部分已经用过的都可以带走，其他的就暂时拉去慈宁宫。当然这件事悄悄做，宫里知道的人都被封了嘴。 “这是我收着的嫁妆单子，这是最近我点过后还在的库存，你们再点一遍吧。那些穿的用的往后我也用不上，就不带走了。”都是后宫女子用的，不合适，“就带这些我最近找内务府做的小玩意儿，还有太医送上来的 8. 第 8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端靖公主是没想到自己的马车停一停，等来的居然就是这位。至于金镶玉，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两人年纪差着近十年，原先再好那也是原身小时候的事情。反正之前在慈宁宫见面，她可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会儿坐在这里也是暂时的，等大部队出了京到了人少的地方，肯定还会换车轿。 “你就这么走了？”等到马车动了，端靖公主才打破了沉默。她是想帮着皇帝的，但也没想着这么快人就出了宫，还是在自己的马车上遇到了。 “不然呢？还要等什么好时候吗？阿奶没了，我前去尽孝也是应当的。”这个机会不把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金镶玉把抱着的珍珠匣子往旁边一放，直接就伸直了腿。刚才一直缩在小轿里，缩得整个人都紧张了，唯恐最后时刻出了岔子。 “好歹也是做过皇后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人这副懒散做派，端靖公主看不下去。 “又没有人看到，我这些年守着的规矩还不够多吗？不做皇后不做静妃也彻底告别了紫禁城，我还要这些做什么？”金镶玉看了一眼低着头缩成一团的侍女，“别吓唬人了，你是寡妇，我算是和离吧，咱们半斤八两。”都是没有了男人的独身女子。 “乱说，我除了是寡妇，我还是本朝的固伦公主！”拿什么来比！ “那我也是亲王的女儿，回到了科尔沁后至少比你受欢迎。”也是几个月来憋得狠了，金镶玉说起话没什么顾忌。 “这种欢迎，给我也不要。”端靖公主更想留在京城，可惜这回她必须回去。早知道就该哭得狠一点，直接上不了路才好，也不用和这人共坐一车了。 明明小时候又乖又伶俐，怎么才几年不见，就成了这副德行？！难道宫里的生活就这么改变人吗？以前没迁都住在盛京时，也没觉得这样啊。当然了，那位宸妃在时除外。 “说真的，你能出宫也挺好。既然不得皇帝喜欢，白白熬在宫里也是浪费了。”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后，端靖公主语气上缓和了些。 “好不好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话有点没注意，金镶玉才收敛了一些，“你呢，往后有什么打算？”路途上能找个说话的人不容易，就这么先聊着。 慈宁宫里，苏麻喇姑已经回去，看过了伤心在床的皇太后后就让人去前面给皇帝禀报一声。事情已经办妥了，后续还要继续遮掩一二。 “知道了。”暂时长春宫一切如常，这也是之前就说好的。至于安在那里的宫人们，也一样照常侍奉。 于是乌雅嬷嬷还是乌雅嬷嬷，钮祜禄氏却扮演起了不爱出门的静妃。后者几天后去了趟慈宁宫，回来就传出了她惹皇太后不快被禁足的消息，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出来。 永寿宫的巴格格听了，只看着小小的女儿不说话。住在景仁宫的佟佳氏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就盼着能平安生下个大胖小子。 二月二十七日，皇帝看到了吏部的奏折，说是八旗子弟中有夫妻不谐要离异的，其夫可以便宜行事。当然妻者若是命妇，原得的诰敕要被追夺。这说得甚好，就应该这么办！ 这点已经远离了皇宫的金镶玉不知道，车队在出了密云到北古口后，天暗了下来不能走了。当天晚上，所有人就地休息。这样的经历原身从科尔沁来京是经历过的，但她并没有。估计是这两年不出门娇惯了，也可能是马车坐得不舒服，总之人第二天起来一看就是没精神。 “你不会是病了吧？”端靖公主达哲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只是好久不坐马车，头有点晕乎。”这辆马车看着挺豪华，但坐起来肯定会有很多弊端，尤其是在几乎坐一整天的情况下。 “真是矫情，呐，给你吸一口提提神。”居然还会晕马车？ 吸，吸什么？！别是这时候就有阿片了吧！金镶玉眼看着端靖公主转身去开匣子，已经做好了要拒绝的准备。然而，她拿出来的只是一只精美的小方盒，可以放在掌心的那种。 “这东西是海外过来的，叫鼻烟，你吸上一口啊保证神清气爽。”端靖公主已经打开了小盒子，取了点那里面的粉末放在自己虎口，“看着点。”话说完，她就将手放到鼻下熟练地吸食起来。 “啊哈——”吸完了，身边的侍女及时递上帕子，她顺手拿去擦。两人的动作配合得很好，看起来已经做过无数次。 金镶玉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鼻烟盒，没有伸手去接。这东西这么早就出现了？多少钱啊？现在还只是鼻烟盒，是不是就说明鼻烟壶还没有出来？！这下，她头完全不晕了。 “这东西看着真是精巧，虽说比不上宫里的珠宝盒，可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时候她才接过来，盒子的主体是玻璃做的，镶嵌了一点珐琅，“嫂嫂，这东西多少银两得来的，我在宫里就没见过 。” “要什么银两，这是人送我的。不过送来的不多，我还派人去打听了。这东西目前能买到的机会很少，除非有海外的商人愿意带到朝鲜，再由朝鲜人带进来。”见人只拿着并不吸，端靖公主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南边能看到的机会大一些，那边有地方专门是和海外人做生意的，肯定能见到。” 这倒也是，这会儿海上正是荷兰人的天下。“海上马车夫”的称号不是白给的，东印度公司已经成立半个世纪了。 “少吸点吧，成了瘾可不好。毕竟沾着个烟字，不是什么好东西。”将鼻烟盒还回去，金镶玉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等回了科尔沁安顿下来了，一切就可以开始。 “哼，好心没好报！头不晕了？”刚刚还叫自己“嫂嫂”呢！ “这会儿清醒了点。” 清醒后的金镶玉出了京，等到路上没什么人了，偶尔会稍稍看一眼马车外面。外面没有高楼没有绿化，有的只是零星的土地和土坡。就这，她也能看得高高兴兴。相比宫里的富丽堂皇，她更喜欢现在的自由自在。 约莫十天以后，草原开始大片出现，时不时地还能看到马群飞奔而过，科尔沁到了。没时间欣赏这里的美景，大家都需要前去治丧。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人前，就只能留在自己出嫁前的院子里。 顺着记忆看了一遍，这里其实和宫里差不多的布置，甚至更大更宽敞了。将自己仅有的一匣子珍珠收好，金镶玉开始认识在这里的人。因为同一个原因，目前她身边就只有一位仆妇。 “别忙了，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对方是原身母亲身边的人，几年前丈夫和孩子都去世后又回来的。金镶玉也不是要打听什么紧要的消息，只是了解一下目前的环境。毕竟这里 9. 第 9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话说得真好听，不是端靖看不起曾经的皇后，而是她拿什么来赚钱？卖她带着的那匣子珍珠吗？这趟匆匆出宫，她除了身上穿的，也就那几颗珍珠值钱一点。 “我不懂什么叫共赢互利，你还是先说说你的法子吧。”要是卖牛啊卖羊这种，趁早一边去！ “法子倒是寻常，只是想做一些女子用的口脂卖。”金镶玉也看出来了这位没什么掺和的兴致，“我问过了，家里的兄弟大多成了家，一部分还有了孩子。之前大婚的时候府里就送了很多嫁妆去京城，我回来那些东西也带不回。如今我没有这个脸面再去要求阿爹养我，甚至为此减少兄弟们那里的份例。所以，我就想着做点口脂养活自己。” 金镶玉尽量把自己的人设立起来，要独立，更需要身为女子的端靖公主拉一把！ “口脂这玩意儿，你在宫里的时候肯定见过不少。怎么，拿到方子了？”虽说不是卖牛卖羊，可这卖口脂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听着怪可怜的，端靖公主就要把人逐出去了。口脂哪里是这么好卖的，寻常人家能买得起吗？如果只是卖卖权贵家的女子，怕也卖不了多少。 “方子算不上，只是前段时间见了内务府的人，也和太医讨教了一番。”正经的方子都在宫里呢，出来的时候为了方便就干脆都没带。这也是为了防止小心眼的皇帝临走前突然发难扣帽子，为了能走得顺利，金镶玉放弃了那些。 “那你来找我是——”也就是说方子都记下了。 “我如今不好出面，想借用一下嫂嫂的名头，顺便也想在您这儿讨几个人跑跑腿。”亲王府那边的人用不了，郡王府的人就没有太大关系。 “又叫‘嫂嫂’啦？还您呐！成，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这件事我就应下了。说吧，要几个人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很好，早这么说就更好了！端靖公主心情愉快，连那点子疲惫都觉得去了不少。 “我需要人把我这匣子珍珠换成银两，我还需要人去南边找能做精细活的民窑。再来几个人去帮我收药材，另外还需手艺不错的瓷画人、皮匠、银匠、木匠——” “停！你不是卖口脂吗？”这像是只做口脂的样子吗？除了药材外，其他的完全不搭边！ “是啊，就是卖口脂。”现在的口脂保存单一，携带补妆都不方便，正是出现新样式的时候，“我这口脂方子上变动不大，只是样式上应该还没人见过。”金镶玉做了进一步的解释。 “哦，还能跟如今在用的不一样？”端靖公主总算是有了点心动。 “确实不一样，所以前面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尝试。嫂嫂可是想入股？来的路上我听嫂嫂说南边有地方专门和海外人交易，这朝鲜也有人能和那帮人接触。要是这口脂能销往海外，我相信赚点私房钱不会是问题。”销路她都想好了，就来自路上的闲谈。 “今儿晚上就留下吧，让你身边的妇人回去说一声。”不管这口脂怎么样，但能想着往外卖的，端靖公主猜也猜到这东西怕是不简单。毕竟是在宫里待了几年的，学到了什么秘方也说不定。就像是妹妹说的，送上门来的互利共赢怎么能算是折腾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天，金镶玉就留在了郡王府。 天一亮，端靖公主身边的心腹就过来请，说是一块儿用早膳。这边的早膳跟宫里跟亲王府的都不一样，虽然看着也没大鱼大肉，但就是心情好。谁看到餐桌上精心摆出来的餐盘会不高兴呢？尤其眼前这一桌，无论从颜色上还是形状上都能看出来是特别定制的。 “没办法，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总要找点事开心一下。”每天都是不同的，才能让人睁开眼睛后有点期盼。 “嫂嫂这是哪里寻来的手艺人，他有徒弟吗？我的活计不会难，学过的人都能做。”金镶玉要了一份糕，有侍女拿起桌边的空碟装过来。 “可否详细说说？”这里没有外人。 “有何不可。”吃着糕，金镶玉就简单说了自己的要求。几个不同的小瓷管组合好，就能装口脂了，也就是后世的旋转口红。 “听起来有点意思，能先让木匠做个差不多的出来吗？”端靖公主让侍女去叫人，“顺便给我报个病，今儿我就不过去了。”丧事那边人够多，她一天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么等不及的话，让木匠现场做也可以，但要做好保密工作。金镶玉以前拆过自己的口红管，知道那东西都是有哪些部件构成的。它最主要的核心就在于那里面的旋转设计，其他的都简单。至于口红，那就更好调制。 老木匠很快就到，他身边的徒弟不但背着工具箱，手上还拿着几块一看就上好的木料。 “今儿要做的这件小东西很简单，做好了依旧有赏。但你若是传了出去坏了我的大事，你这个徒弟就没了。”端靖公主看了一眼年轻的徒弟，她早就知道这是老木匠的亲孙子，唯一仅剩的那个。 “您吩咐吧。”这些年来给贵人们做事，老木匠早就知道了规矩。他就是卖手艺养活自己和孙子，其他的一概和他和他们没关系。 确保了这里的一切不会往外传后，金镶玉开始说出了自己详细的要求。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这时候条件不够，所以她不打算做那种寻常大小的旋转口红，只做迷你款的。 在没有测量工具的情况下，一般20到25滴水为1毫升，口红的规格就按这个来。取来水小心地分几次滴出了自己要的量，木匠的活就开始了。 “就这么点？”端靖公主拿着其中一个茶杯，看着底部那一点点水有点不理解。 “等之后成品出来，你就不会嫌少了。”木匠和徒弟在一边忙碌，金镶玉再次提起了合作的事。其实现在已经在合作了，但有些事情要提前说清楚。 说到了这里，两人都有些沉默。 端靖公主固然想赚点钱，但相比之下她更想回到京城去。即便父母都不在了，可那边至少安全，至少繁华。虽说两地只有十来天的路程，然而每次都只能过年过节的才能去。好不容易额驸没了，她守着这个郡王府干什么？她和郡王一直也没有孩子，郡王府就算是传承下去了，也跟她无关。 可是不否认，相对于京城来说科尔沁还是自由的，也没人会来干涉什么，要怎么选呢？ 这点上金镶玉没法说，她自己刚从京城出来。至于说到两人没有孩子，血缘太近了生不了很正常。多罗郡王祁塔特是孝端文皇后的同母弟，端靖又是这位皇后的亲生女儿，弟弟跟女儿就算在现在汉人的眼里都是违反伦理的。 “咱们就别想那么远了，今儿已经是三月十二，咱们就先合作这一年剩下来的时间如何？”和硕贤妃没了，就算端靖要回京城，今年也不可能。 “那就今年。”东西还没做出来，两人又凑在一起商量着具体的细节。 10. 第 10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雍穆公主只比端靖公主小了一年，两人可以说是前后脚嫁回了科尔沁。甚至这位从关系上来说应该是跟原身更近的，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当然，这和端靖早一步嫁过来先熟悉也有关系。 “三嫂。”金镶玉走过去叫了一声。 “原来真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确认一下。对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大家都知道科尔沁所出的皇后不但被废还被遣回了娘家。”她一开口就是一顿数落，怪不得和原身处不来。 “这就不必三嫂担心了。既然三嫂在，我就帮姑姑传句话。她身子好着，不用你进京探望。”金镶玉没说的是，皇太后还让她当个中间人，让已经嫁到科尔沁的她女儿好好地为博尔济吉特氏开枝散叶。雍穆公主是有过身孕的，但每次都在中途小产。 “去不去是我的事，你少管！” 不管就不管，谁还稀罕管。让人少管，自己就不要来到面前晃。看着这位公主兼三嫂气冲冲地离开，金镶玉不在意地回了自己的院落，就当她没来过。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原身还会客气点，换了她来就不会继续迁就着。都大了快十年，还要她这个小的去迁就吗？ 雍穆公主雅图在盛京做皇女的时候，前期还算是走得顺畅，后面海兰珠进宫了，一切都变了味。即便她是皇女，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等到了年纪要嫁人了，偏偏还遇上海兰珠去世！不管是她还是她弟弟福临，两人说到底都是一个性子。前者因为海兰珠的存在不得不压着脾气，后者被多尔衮把持朝政，一朝解放后就露出本性来。 算了，不去想这两个扫兴的人。端靖那边肯定已经派人出去了，她要做的事情马上就能开始。回到房间将为期不到九个月的临时合作协议收收好，能不能赚到钱就看那边都能找来什么人了。 差点忘了，还有带回来的石头！ “这些有些大了，得砸小一些。”需要个东西，金镶玉突然就想不起那叫什么了。就一个石头钵，外加一根石头杵的！ “小姐是在找这个吗？”仆妇听完了描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出去了。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东西回来。 “对对，就是这个。”原来叫“碓”，就是石臼，“虽然有点小，先将就着用吧。”她取了一小块捡来的石头放进里面，准备自己来。 “小姐，让我来吧。”可别砸到了手。 “没事，我本来就闲着。你也坐一会儿吧，走了一路了。”趁着还没用膳，金镶玉就靠这个来消磨时间。 一通操作下来，只能说成效并不好。难道是力气小了砸不碎？反正那小块石头只变成了更小的几块碎石，没变成想象中的粉末状。仅仅成这样，还是因为石头本身有小裂痕才很不甘地碎开来的。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天再试试。 这一试就是好几天，期间还惊动了王府的主人。 “女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吴克善在这天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情后，总算有时间来见见自己这个据说好几日没出门的宝贝了。 “没什么，阿爹。只是上次出门一趟，从河边捡了几块石头来。”这没什么好隐瞒，金镶玉就将东西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怎么玩起小孩子都不玩的石头来？若是闷了，就去郡王府走走。”在科尔沁，女儿也就和那位公主走得近一点。至于自己的儿媳也就是妹妹的亲女儿，却和布木巴关系一直很平淡。 “阿爹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好奇了捡来看看。嫂嫂那里我会去的，明日就去。”三四日过去了，那边应该有点眉目。 端靖公主很不高兴，她虽然不懂怎么做生意，可也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欺骗。自从和那位达成了一致，她就撒了人手出去到处找人，当然这件事是暗着来的。结果呢，三日过去了，看看这找来的都是什么人？！ 说好了要找民窑的，找来的却是一个刚被扫地出门的还没出师的粗人！他甚至连个窑都没有！ “小姐您担待些，公主正为下面人办的差事生气呢。”端靖公主的心腹一听说人来了，赶紧亲自来迎。 “没事，万事开头难，不急这么几天。”金镶玉进来，看到了正生闷气的人，“不就是没找对人嘛，慢慢找就是了，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我是气这个吗？我是气额驸才没了几年，我这个固伦公主说话就没人听了！连个奴才都敢来骗我！”多罗郡王的爵位迟早是要传承下去的，有人已经等不及露出小人嘴脸来！ 事情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一嘴，或许只是个误会？ “咱们这儿都是草原，短时间内要找一个民窑确实是困难了些。”金镶玉不想掺和进宅斗中，就说回了两人合作的事，“之前不也说过了，我那活计简单得很，只要学过的人都能做。那找来的人是个被赶出门的，你打听过是什么原因吗？如果人品没问题的，也不是不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的，试试也无妨。 “这我哪里知道！”当时只听到对方是被赶出门的，就光顾着生气了。 那就再叫来问问。 金镶玉没见对方，她也不适合见人，只让端靖公主的人出去细细问。这一来一回的，差不多就知道了大概。虽然对方说得比较含蓄，但大意还是听出来了。就是教会了徒弟怕饿死师傅之事发生，为杜绝这一情况的出现，那位师傅提早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话，就让他试试吧。”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一个汉人，还是孤身一人来到科尔沁的，怎么就这么不让人放心呢！端靖公主还是觉得不太可靠。 “你堂堂郡王府，难道还怕人家。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吗？连个窑都要从头开始造，正好看看对方是不是在骗人。”这一点上，金镶玉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无论是汉人蒙人还是满人，对她来说都只是五十六个民族中的一员。她无法改变目前的现状，就只能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如果来人真有手艺，真能担得起她的活计，那就是她所需要的人。 “行吧，就先这么来。对了，你的一匣子珍珠我让人换成了银两，比外面卖的低了两成，可不是我自己昧下了。”给凑了整，一共六十两。 “能有这么多已经很好。”收下了银两的金镶玉又留了一会儿，补充了一些细节后再次离开。其他要的人都没有到位，她还需要等。 这次离开特别饶了路从河边走，捡回去的石头不好碎开，那就捡些小的去。 “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个罐子一个筛子，带回去的石子儿确实小上很多，但也带来了更多的其他杂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步一步来。 如果确定了这一带是石英石的，那么玻璃才有可能做出来。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做出碱。这东西还好做，取草木灰 11.第 11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突然之间，金镶玉又不能出门了。因为京里来了很多人，说是来接人的。接的是谁，自然是去宫里的未来娘娘们。二叔察罕之子绰尔济目前是镇国公，这回去的就是他的两个女儿。等镇国公亲自把人送去，日子又过去了快二十日。 “总算是走了，再不走我都不知道拿那些东西怎么办！”等人都走了，端靖公主赶紧派人来请。那匠人倒是勤快，从无到有将土窑先搭了起来，也将第一批可以装口脂的瓷捣鼓得有模有样。 “这么快吗？”金镶玉看着眼前被展示的偏白的瓷配件，马上手动组装起来。没一会儿，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瓷口红管就出来了。旋转没问题，盖上也有特别留出的一点在内部扣上。 “如何，可还满意？” “比我想象得快多了，我还以为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在留下来的匠人能做出来的前提下。既然外面的管有了着落，里面的口红也不能落下。 之前是试用的土窑，这会儿该正式搭建更多更好用的窑。还有，白色的固然好看，其他颜色和纹样也要跟上。春夏秋冬、梅兰竹菊，还有十二生肖等等都要！一时间，金镶玉很忙，忙到干脆住在了端靖公主那边。那儿离着工坊近，可以随时看到进度，也可以随时做出调整。 “咳咳。”这天试完了色的端靖公主有话说，“咱们这前前后后搭进去也有不少人力银两了，什么时候能有进账啊？”一切都很好，也都很顺利。可随着一批批口脂做出来，她又担心卖不出去。 “我全部身家搭进去了还没急呢，你急什么。我们的口脂虽然做出来了，可外面的包装什么样，不是还没定下来吗？再说，你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从口脂房出来，金镶玉擦了一下汗。 这会儿口红的颜色必然没有以后的丰富，只能尽量调出不一样的来。朱砂也好，玫瑰也罢，桃花等等，都是能用到的，加上成本挺高的蜂蜡，其实做出来的成品没多少。钱已经花下去了，当然想着成倍成倍地赚回来。可是，有些事不能急。 单单一支口红，就算样式再别致再方便，顶多卖个半两到头了！这不是金镶玉想要的。出宫两个月，她知道了外面的物价，而内务府报上来的说是高了一倍都算是谦虚。有的，甚至是高了四五倍。 就说是米价好了，之前换算下来报上来的新米米价差不多每斤要三十个铜板。实际上呢，每斤十一二文才是正常的价格。这样的话，一两白银几乎能买一百斤米，快一石了！ 用半百斤米去换一支只能用一个月的口红，平常老百姓肯定买不起。幸而，她赚钱的目标也不是他们。如今贫富悬殊着，平民百姓一年下来能不饿死就好，而商贾和权贵们一天的花费就远远超过一户百姓一年能够赚到的钱。 现在想着海外还是太远，就先从周边开始吧。 金镶玉让端靖公主找来的匠人们分别用皮子、木头、瓷器等等做出了口红的外包装盒，是的，她开始并不打算一支一支慢慢往出卖！如今已经是农历的四月底公历的6月了，加上马上就要到来的皇帝大婚，正好赶着这一波宣传。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端靖公主都有些糊涂。 没什么打算，先让人知道口红也就是口脂所代表的特殊含义。不管之前大家都是怎么理解的，以后这新出来的口红就和新婚挂在一起了。不是派人出去了吗？说的就是这件事。 如今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男女压根儿就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可都在一起了，总要试着相处的。别说什么男人不喜欢还可以纳妾之类的话，因为就算娶妻娶贤，那也要看看妻室娘家再说。再怎么样，三日回门总避不过去吧。 一支口红而已，能讨得新妻欢心，何乐而不为！ 没错，金镶玉就想着第一批口红让男人们来买单。有钱的男子不在乎这么几两银子，他们更在乎自己的脸面。等这事传遍了周遭，大家都知道了，不买可就不单单是丢了脸面！ “布木巴，你坏透了！”派人去传这件事，端靖公主是知道的，但她没打听目的。而今再这么被分说，很快就了解了其中的意思。男人们哪有不要脸的，哪有不攀比的，这算是抓住了他们的小小软肋。 只是，都这么懂，怎么就会抓不住皇帝的心？！ “今儿起，就叫我金娘子吧，博尔济吉特·布木巴可还在宫里当静妃呢。”正好金镶玉也需要一个在外行走的名号，这时候不拿出来还等什么。 “金娘子金娘子，那我就等着你日进斗金了！” 想要日进斗金可没那么容易，进了农历五月，金镶玉就带着人带着货出门去。科尔沁这边说起来还是人太少了，加上有自己的婚俗，对口红的接受度没有那么高。前面郡王府派出去的人可都把故事传到南边去了，一行人也就往南边走。当然，她是不进京的。 先到的是承德，她去的是一家生意不错的脂粉铺。 日头正好，掌柜的正在招呼客人。一见有新客，立马让店里的其他人迎上来。 “这位娘子，里面请。”年轻的小妇人，穿着质地不错，一定要带几样东西走。眼尖的女小二一眼就看穿了进来的是个有钱人，面上更是热情。 “我看看口脂。”金镶玉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这个铺子的布局。长长的L型柜台，客人们可以在柜台外看货。边上摆着半透明的屏风，可以隐约看到后面放了两张小桌子，上面有茶水，旁边有圆凳。再看过去就挂着厚重的帘子，估计那帘后是后堂了。 回过头来，柜台上放着两面锃亮的铜镜，应该是让客人们用的。至于各种脂粉、帕子和钗环，有放在后面靠墙的架子上，也有放在柜台的。种类很多，价格也不菲。 “娘子，您看看这个口脂，红得正正好。”女小二已经拿了几个小木盒过来，打开了其中的一个。 “可能试试？”金镶玉用过了宫里的口脂，也用过了端靖公主特别采买回去的那些，好坏一试便知。 这有什么不可的？女小二看了眼这位娘子本就好看的唇色，还想着会怎么试呢？结果小娘子只轻轻用指腹在口脂上一按，然后就用那点擦在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对了，取口脂前，她还用帕子仔细擦了自己的手！ “颜色有些淡了。”看着倒是挺红的，但不够显色，也不够顺滑。总体说来，比不上自家的货。 “不淡不淡，您多来几下就有了！”是个挑剔的，可越是挑剔，越说明有买的意图。这盒不行，还有更好的！ “我看掌柜的忙完了，我们来谈谈？”等到前面的女客走了，金镶玉直接对着掌柜说。 谈？谈什么？掌柜的倒不介意亲自接待客人，说着就接手了女小二的活。 “看，这是刚刚我试 12.第 12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至于外面的客人来得正正好，当然是她安排的人。有了这么一出，既宣传了口红，又促成了生意，也是互利共赢。之后就顺利了，一盒十二两这里的掌柜就要了十盒！ “我这一路往南去，什么时候再来也不知道，所以没办法赊账。”一百二十两是决不能少的，“难得掌柜的痛快，这些就搭给你了。”说的是另外的配套皮具，方便女眷们带着出门的。不多，整整好十套。 将这笔进账记下来，减去材料和人工的成本，目前才算是回了本。虽然瓷管瓷盒好看，所需要的泥本钱并不多，但人工贵啊，她给按着件来算的。为这事儿，还差点跟端靖公主红了脸。 最初的那位匠人是知道全部制作过程的，后面招来的那些则是分开安置。每个窑就做一个标准配件，最后的组装是端靖公主心腹带着人去。这一切，就为了尽可能地保住秘密。至于外管上的画没有多少技术含量，雕好模子印上去，后期只需要人按照要求上色即可。 当然，金镶玉也没忘记在这些口红的内外管以及口红本身留下自己的“金”字标志。一个篆书的“金”，最后那点成了元宝。这也体现在了瓷盒皮套上，反正都留下了这“金”字。 说回成本，一个口红管的计件成本为两文，其中包含了所有的瓷配件。目前所有窑全部不停歇，一天也就能做出一百来套。一克左右的口红则需要一到三文的本钱，这是根据色号所需要的原材料来定，其中的大头还是出在蜂蜡上。给一支外管上色一文，组装十管又是一文。 匠人们本身还有底薪为每日十文，这不少了。因为招的多是没经验还吃不起饭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基本上培训三五日，就能上手。 皮具这块就不一样，需要的是成熟工，至少也要一个师傅带着徒弟的那种。师傅的底薪为每日一百文，徒弟每日十文，其他也按件计算。一个瓷盒皮套三文，一组外带皮套十文。这里的皮子材料另外算，有科尔沁本地收的，也有去周边另外收来的。平均下来，一个瓷盒皮套用到的皮子在六文左右，外带皮套边角料多一点，差不多也要五文。 除了前面说到的几类人，还有这回外出的八侍卫、四仆人、四车夫等等，也都是算在支出里面的。加上马的饲料，就是每日二两的固定支出，这还是在小作坊的前提下。 跟端靖公主商量口红的事是在一个月以前，要算成本的话，那时候就都要算进来。前面的土窑搭建，还有各种试错成本，全部要算在内。 金镶玉的全部身家只有珍珠兑换的六十两，所幸所有人工的薪水是一月一结的，她出来前给结了账身上也就只剩二两了。如今的一百二十两来得正是时候，手里有了钱心里才能不慌啊。前面想得再好，没真正出来把钱拿到手也是白搭。这下好了，总算是有点底气。 “走吧，去下一站。”出了承德，离京城就近了。然而金镶玉出门前就知道，自己是不会进京的。所以出了永平府后，就直接去天津。 同样的招数再使一遍，永平府那里也出了十套，在天津则卖出去十五套，加起来就是三百两。本来结束了天津之旅后是继续往南走的，不过临走前听说了这有朝鲜人，就打算碰碰运气。打听了一下后，两边住在了同一家客栈。 想个什么法子去搭上话呢？ 金镶玉干脆让侍卫去递话，就直截了当说有事要商量。那边来了四个人，一见这边是她带头的，就先皱了眉。 “我听说朝鲜和对面的日本在做生意，而日本人则和荷兰人打交道，不知道几位在这其中获利了多少？”那些皱眉和不赞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能不能派上用场！ “夫人，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四人中胡子最齐整的那位开口。 “当然是在找合适的合伙人，我这里有一物非常紧俏，最受贵族女子的喜爱。”金镶玉说着就拿出了一管口红，“此物是我们这边男子买来送给女子的，可以是定情之物，也可以是纳彩之礼。对比看看，这可比寻常女子用的口脂精致多也方便多了。” 朝鲜这行人中没有女子，但有人脑子转得快，直接让客栈的小二出门找人去。对方来得很急，可见其中的熟络。就打扮看来，该是本地的妓子。 这没有什么，只要是喜欢用的花得起钱的，金镶玉巴不得人人都来买口红。妓子又怎么样呢？她们会是未来口红的消费大户。 “大人，这是好东西。”试用完的妓子当场就下了定论。 接下来进入砍价环节，这点上金镶玉并不退让。 “不，账不是这么算的。”她打断了对方的话，“首先，你搞错了客人。这口红本就是给家境富裕的女子用的，也就是她们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其次，你觉得当一位女子拥有了这个以后，她会不拿出去炫耀吗？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没人会来买，你只需要担心货不够这个问题。” 金镶玉不想在价格上掰扯，而是直接点明了问题所在。只要口红有一个身份足够的人喜欢，那么上行下效起来就不怕没人跟风，到时候价格还会是问题吗？ 不，不会的。 考虑再三，朝鲜人也就拿了三盒，总共三十六两。行吧，聊胜于无。算上前面承德卖出去的十盒，这一路已经卖出去三十八盒。 “把信送到郡王府，然后带着货尽快赶上。”四百五十六两中的四百两已经兑换成银票，其中的二百两一块儿放在信中带回去给端靖公主。有了这个好开头，后面的合作才会更容易。 走走停停，一行人来到了济南府。皇帝在五月初三纳妃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一同前往的那位姐妹压根就没被提到。也是，这位就相当于以前的媵女，不提到才是惯例。纳妃之后就是立后，皇太后的心愿要实现了。 “走吧，出去走走。”前面的日子就像赶趟一样，现在手里有钱了，金镶玉也不急着去谈下一笔生意。出去走走吧，去看看济南的好风光。 可真出去了，看到的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不看。好风光是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很多穷苦百姓挣扎的样子。大灾之年吃不起饭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排着队自己卖自己呢。这一路过来类似的情况很多，从不习惯到习惯金镶玉也就花了几天的时间。既然帮不上忙，她就当个睁眼瞎子。 先管好自己吧，未来有余力了才能伸把手。 相比这些穷苦人，济南府的有钱人也不少。仅仅一条街之隔，就是天壤之别。在这儿卖口红是目前为止卖得最轻松的，因为早有闺中小姐通过信件得到了消息。这才走进脂粉铺，掌柜的一听就把人带到了边上。 “想来您就是金娘子了，让我好等。”最近几日，已经有好几位官家小姐使人来问 13.第 13 章 《大清废后》全本免费阅读 好心人？虽然金镶玉还没见此人，可真有这么巧吗？这边刚遇袭，隔壁就正好出来帮忙？！听完了侍卫长布日格德的说辞，来人表面上来看仅仅是为财，实际上就说不好了。 “先这样吧，明日再说。”等明天天一亮，再好生琢磨。这会儿已经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等到天大亮，金镶玉就在客栈大堂见到了那位好心人。怎么说呢，还挺意外的，对方居然是个剃了光头的和尚！不是那种为了躲避剃发易服之策的居士，而是真的脑袋上光光的那种和尚。 “昨天晚上多谢师父了。”既然之前说的是侠士，好像也不应该凭外貌就认为对方是和尚。再说，这人太秀气了些，颇有唐僧、辩机之相。 “施主有礼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告辞。”说着，人就往外走去。 既然这么干脆，那就更好。希望真的只是一场巧遇，而不是背后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毕竟原身的身份还是挺惹眼的，既是废后又是静妃，还是科尔沁亲王的女儿。出来前阿爹就说了，南边的反清形势依旧在。虽然没正面见到，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一行人慢悠悠地离开济南，先一步离开客栈的和尚望着远去的车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昨晚上当然不是巧合，他是专门去阻止那群人的。六百两的名义不说，把这样一个女眷掳回去算什么？ 大明气数已尽，没必要苟延残喘。为了所谓的反清复明，这些年来死了多少人？苟活不好吗？只要在位的真能好好治理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没什么不好。 金镶玉在出了济南后的第二天，就等来了之前离开的侍卫。他不仅仅是一个人回的，端靖公主另外让跟上了两大车，所以才来得慢了些。对了，这其中还有对方来信。 信中不断夸赞她这“金娘子”的名头取得好，一出手已经跟日进斗金差不多。为此，端靖公主特别将这些天赶工出来的口红一块儿打包带来，就盼着她次次红火！ 有了货，往南走的决定就这么定下。本来想着绕一绕回去的，现在可以往开封去。开封最著名的是什么，那必然是包青天啊！不对，这会儿《三侠五义》还没出来呢！这是嘉庆时期的作品！ “还是老样子，你们去打听这儿最好的脂粉铺，我们去逛逛书铺子。”前面走了好几处都是失望而归，都到开封了，希望这回能碰到《天工开物》。 然而就算是开封最大的书铺子里也没有此书，人家压根儿没听说过这类书籍。 “哎哎哎，快撒手快撒手！”走出书铺后，布日格德就将在后面跟了有段路的小子提了起来。 “撒手可以，说说跟着我们娘子的目的。”这才在济南府遇了人，这会儿又碰上了外行。至少从行迹上来说，此人是个生手。 “哎呦呦，还不是听你们那位娘子要这个要那个，就是上面什么都有的书嘛！撒撒撒手——”都在说了，放人哪！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哪里有？”金镶玉听见了。 “自然是有！”这可是宝贝，只不过不能放在明面上卖！今儿也是运气好了，掌柜的刚派他过来看看大书铺又进了什么新书，这才碰上这位娘子。 “那你说说，上面都写了什么。”先确定内容再说。 这书铺的小二就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内容也有了，对得上《天工开物》这本书。就算是这样，金镶玉也不会急急跟着就走，而是让人将这本书送到客栈去。 “这本书很贵啊，娘子确定要吗？”送一趟倒是没什么，就是送去了没钱买白跑一趟的事可不做。 “要多少？”听完了价格后，嗯，确实挺贵的，“这是一文钱，等你拿着书送到了，再给你两文的辛苦费。”《天工开物》定价多少都不贵，更何况还只是十六两银！要知道这可是图文并茂的版本，有超过四百页的内容！ “好嘞，您等着！”真是爽快的小娘子！接了一个铜板的小二立马转身就走，他还等着赚上另两文钱。 “回吧，其他人的消息也该来了。”不过加起来都没有得到《天工开物》这本书来得让人高兴。 没多久，金镶玉就拿到了这本书。一共三卷十八篇，里面插图就上百张！从农业、手工业到工业，涉及了生物、物理、化学等等多方面。就算是不懂的人看了，也能懂个大概。 她肯定不会每样都涉及，像是造纸这类的，各种宣纸这时候已经很成熟。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基础上，靠着这本书和自己的记忆来改进。如今还是1654年的夏天，也就是十七世纪的中叶，很多东西这边还处于领先地位。即便是荷兰人已经在五十年前建立了东印度公司，也没有像后来的英格兰那样造成的破坏大。 一切，都还来得及。 卖口红的同时，可以考虑印刷术了。 开封在宋时就有官窑，民窑更是不知凡几。来到了这里后，才发现北边小作坊的东西也就只能做做口红管这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来都来了，可以合作一下。 “你们这儿接受定制吗？”进了一家瓷器坊，金镶玉就直截了当。 定制？倒是可以的，不过数量少的话，花费就不少。掌柜的一瞧来人是女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绝。 “这位娘子不如先说说要定制什么。”是嫌弃坊里的不够好，还是另有他用？ “叶子牌。”当然，她要定制的不是现有的这种，而是以后的现代麻将。 叶子牌也要瓷的吗？行，只要能说出来，只要给得起银两，都没有问题！ “那好，我们来签协议吧。”麻将金镶玉打算往外卖，这东西出来后肯定很多人效仿，她就不争国内的市场。都来到开封了，广州只会越来越近！她可以在这里做，也可以随时和别人合作。麻将的精髓在于规则，而不是简单的麻将牌。 虽然这位娘子的要求有些奇怪，但是要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烧制，那就签吧。至于两年时间内不得往外传这事，掌柜的以为瓷质的叶子牌出来后，看过的人都能做。这要是被人仿着做了，可不能怪他。 “当然不怪。”就是打个时间差，保密的还是规则。要知道麻将还分地域呢，各种规则多的是。 签好了契书交好了定金，金镶玉就开始在开封城内卖口红。五天下来，出去了四十二套。这其中有商户得知了消息后直接在客栈拿的，大头还是卖给了此地的脂粉铺。 “这位金娘子，之后可是还要往南去？”见点了头了，杭州府的行商脸上笑意更盛，“这就好这就好，某就在杭城等着了。”先拿的五盒前去试试水，要是女子们真真是欢喜，那就是一门大生意！ 女子之物贵是贵了些，耐不住男人们想送。什么定情之物，纳采之礼，还不如说是男人骗取女人心的宝物！身为男人，他最知道那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