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欢愉》 1、第1章 夜晚的北城灯火璀璨,一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停在蓝调酒吧门口,从车上下来的女人身形纤细,黑色的赫本裙长度仅遮大腿,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蓝调是北城有名的销金窟,人均消费怎么着也得六位数起。 温意欢打着电话往里走,路过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自觉要往她身上看。 那张脸美得极具攻击性,眼尾上挑,偏又化了细长的眼线,更加风情无限。 过目难忘。 这酒吧的环境没那么杂乱,舞池里虽然也有人疯狂扭动,放的却是慢摇,一进去不至于让耳朵毫无准备的受摧残。 温意欢去到吧台,那儿坐了个男大学生,从身后看,身材清瘦,腿随意搭在高脚凳上,颇有几分男模气质。 “颜景轩?” 把包放到吧台上,温意欢侧坐看他。 男生看起来很纯情,眼神流露出紧张,机械性点头,“是我。” “你好,我就是网上联系你的姐姐,我叫温意欢。”她大方伸出手,涂着番茄色口红的唇角微扬。 颜景轩哪里想到要请他冒充男友的姐姐这么漂亮,像她这样的美女应该不难找男朋友吧? 擦擦手心里的汗,他与温意欢象征性握下手。 温意欢是个直接的性格,等下还要回家喂猫,就不跟他闲聊了。 “是这样,我家里人一直逼着我相亲,给我造成很严重的困扰,所以我想请你当几个月的契约男友,必要时陪我去见见我的家里人,其余时间我们互不打扰,至于酬劳,按见面次数来结,一次五千,如何?” “只是去见你的家里人?那万一你家人要求加我的微信,偶尔找我聊聊天呢?或者他们私下约我见面,我要怎么做?”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了,很有经验。”温意欢看他的眼神像捡到宝似的,之后简明扼要的说:“如果发生其他意外情况,你自己看着处理,总之在交往的过程中,不可让除我俩以外的人发现破绽,否则就按违约处理,赔偿全部费用的百分之三十。” 既然是契约男友,自然要签订合同,温意欢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钢笔和素描本,要求他把刚刚定下的协议写清楚。 颜景轩不愧是名校出身的大学生,逻辑十分缜密,具有严谨性。 [甲乙双方在当契约情侣期间,甲方必须要无条件服从乙方安排(除违反法律法规或出卖身体),乙方要按时支付甲方费用,甲方陪见一次家长,乙方支付其人民币五千元,其他小事价格另算,在交往过程中,甲方要对契约之事严格保密,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按违约处理,赔偿全部费用的百分之三十。] 颜景轩和温意欢各自在甲乙双方的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温意欢的目光落在“出卖身体”四个字上,手指轻轻划过颜景轩的侧脸,“弟弟,必要的身体触碰算吗?” 颜景轩喉咙一紧,怔怔摇头。 他突然后悔写那一条,这么美的姐姐,真出卖也不是不行。 二人身后,正要往他们的方向走的男人看见温意欢,表情跟活见鬼似的,发出一声“卧槽”! 他不是眼花了吧? “予哥,那是不是你前女友?” 段霖想问身旁的男人,一扭头发现人不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予哥估计早忘了她是谁了。 段霖走向吧台,找调酒师要了杯烈焰,温意欢背对着他在和一年轻的小男生说话,压根没注意到他。 他挺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可距离有点儿远,只能看到那小男生被温意欢撩得一阵阵脸红。 啧啧…… 温意欢对付雄性物种果真还是有一套,能轻易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初季时予多少女人想得到他,他都瞧不上,偏偏栽在了温意欢的身上。 余光看见温意欢起身要走,段霖放下酒杯喊了她一声,“嫂子。” 他故意想膈应她,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温意欢徐然转身,段霖对上她视线的第一眼,心跳也猛然失重一拍。 那双眼睛简直像能勾魂似的。 几年前的温意欢清纯可人,像不染尘埃的百合,而今真正蜕变成带刺的红玫瑰了。 只是,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全是陌生,甚至还无辜反问:“我现在只当弟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段霖的冷枪没伤到她,反而被她射了一剑。 那个男生难道不是她男朋友?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看来你去国外待了几年,连给我当过嫂子这事儿都忘了。” 温意欢挽上颜景轩的臂弯,嫣然浅笑,“我是给人当过嫂子,但你哥是哪位?” 颜景轩后背绷直,全身血液沸腾。 姐姐好绝!! 段霖,“………” 他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噎过。 回到二楼包厢,段霖一脚踢开门,里边的人错愕看向他,“你他妈开门就不能动静小点?” 段霖看到只有周驰一个人,奇怪地问:“予哥人呢?” “他不是跟你出去了?” 段霖正要回去找,季时予回来了,带着一身夹杂着烟草气息的清凉薄荷味。 那是他惯爱抽的一种烟,不同于寻常的味道,是特制的,对身体完全无害,除了季时予,也没人能抽得起。 包厢里环境昏暗,他白衣黑裤,气质冷漠又带着几分雅痞,懒懒往沙发里边一靠,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公子的高贵。 “予哥,你还记得那小白莲花吗?” 段霖问完,季时予还没反应,周驰激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她不会回国了吧?” “你这状态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暗恋过她。” “那是予哥交往过的女人,我是那么没道德底线的人么?”周驰否认完,告诉段霖,“上一周我听家里人说,温意欢她们家在给她挑选联姻对象,好像是陆家的二公子。” “她不是有男朋友了?”段霖眉头一皱,满脸鄙视地说:“我要没记错,她今年得有二十六了,居然还找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那个男生一看就是大学生。” 话音刚落,段霖的小腿被人狠狠踢了下。 他不解看向季时予,却见他凉薄地挑起唇角,“就许你找个小自己十岁的女朋友?做人别太双标。” 扔下这话,季时予拿起搭在一边的西装,起身离开。 “予哥怎么还帮那小白莲花说话?不会还对她旧情难忘吧?” 段霖没理周驰,后知后觉蹲下去,抱住自己的小腿,“他刚才踢我那一脚真的好疼。” * 六月份的天总是多雨,季时予走到酒吧门口,看见一抹眼熟的身影,他单薄的身影站在出租车候车亭下,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大概是想叫车但叫不到。 下雨天打车总是很困难,颜景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行“正在为您寻找车辆,前面预计还有18人在等待……”,露出无助。 忽然,一辆黑色的超跑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里边露出一张精致的冷颜,深邃的眼眸隐匿在黑暗中,也异常明亮。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颜景轩的心中冒出了个想法。 如果温意欢看到这个男人,估计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弟弟,雨下这么大,你女朋友都不送你回去吗?” 季时予问得很真诚,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嘲笑。 ——其实他就是。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颜景轩下意识反问,而后反应过来,“你在酒吧里看到了?” “嗯。”季时予应了声,催促他上车,“下雨天很难打车,先上来。” 颜景轩看他开这么贵的跑车,猜他不大可能是坏人,虚荣心作祟,他拉开车门坐进了他的车里。 “先擦一下,着凉会感冒。”季时予拿给他一条干毛巾,之后发动引擎。 颜景轩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小心又拘谨地打量了一番车的内饰,越看越豪华高级,是他在杂志上都没能见过的那种。 “说下地址。” 清冷的男声拉回思绪,颜景轩连忙报了他的大学。 季时予故作诧异,“原来你是大学生,看你女朋友好像……很成熟。” “她比我大六岁。” 聊天时,双方已经将彼此的基本情况透露给彼此,颜景轩记得很熟。 季时予单手握着方向盘转弯,“那肯定是她追的你。” “不……”颜景轩立刻否认,“我们俩对彼此一见钟情,不存在谁追谁。” 这也是温意欢要求他说的。 许是男人的好胜心在作祟,颜景轩又鬼使神差补充了句,“我女朋友很有钱,她开的是法拉利。” 能被这么有钱的女人看上,也是他的本事。 季时予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淡淡反问:“开那么好的车还让你打车?” 颜景轩一时词穷,正思考如何辩解,却听身边的男人轻敲两下方向盘,为他打抱不平地说:“一定是她不够体贴你。” 绿茶味在车内无形扩散。 事实证明,这玩意儿也是会传染的。 颜景轩的两只手揪着衣角,眼帘低垂,衬衫的布料都被他揉出褶皱。 “没事的,我女朋友家养了只猫,她要急着回去给猫喂饭,我能够理解。” 来吧,看谁茶得过谁。 季时予打开音乐播放器,挑了首悲伤情歌——《分手快乐》。 “在你女朋友心里,你竟然还不如一只猫重要,我挺心疼你的。” 季哥哥的话讲完,刚好唱到那一句: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你会找到更好的……” 颜景轩的眼眶似已泛起微红,指尖隔着透明车窗触碰外面的雨帘。 季时予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失意的举动,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么好,她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2、第2章 车窗外零星的雨点渐渐形成密集的网,雨势逐渐加大,没有减弱的趋势。 s大的南校门就在前方,再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就到。 颜景轩适时出声,“哥哥,你停在校门左侧就好,宿舍楼离得不远,我冒雨跑进去,很快就到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哥哥”叫的,季时予感觉自己被电过了下。 余光将颜景轩扣手机壳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好像遇见高手了呢。 “学校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吗?”季时予打了左转向灯。 “要找相关人员开证明,很麻烦。”颜景轩一副为他考虑的态度,“你把我放门口就好了。” “我忽然想起车上有雨伞,你可以……” 季时予话没说完,听见颜景轩的手机发出“叮”一声。 “我女朋友发消息给我了。” 颜景轩整一个恋爱中小男生的模样,笑意完全掩藏不住。 温意欢发的是两段语音。 他先将语音转换成文字,见温意欢表现的是女友口吻,才点了外放。 安静的车内紧接着响起酥媚的女声,像最性感的波斯猫那般,十分挠人。 “男朋友,我到家了。” “明天陪我去见下家长。” 季时予猛踩下刹车,生生将车子划进停车道。 颜景轩在按语音键,“好的姐姐,随时听命,今晚下雨,要注意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哦~” 原来温意欢现在喜欢的是这个款式的。 “你们交往多久了?都准备见家长了。”季时予把伞找出来,丢给颜景轩。 “时间并不长,但姐姐可能是怕我没安全感,所以急着要把我介绍给她家里人认识。” 颜景轩说到这儿,还拍马屁似的问季时予,“哥哥,你如此成熟有型,一看就是很会打扮的,你觉得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合适呢?” “你的年纪比她小几岁,应该穿西装打领带,才能显得正式点。”季时予真诚给出建议。 “行,那我明天去商场转转。” 颜景轩说完给温意欢发了语音:“姐姐,你觉得我明天穿西装ok吗?” 温意欢很快回复:“你身材好,穿西装一定更帅,明天我带你去买。” 身为男人,自尊心应当比天大,季时予以为这男生会拒绝女朋友为他花钱,可他竟乐呵呵回了一句:“谢谢姐姐。” 温意欢真出息了,都开始包养男大学生了。 季时予扯了扯领口,胸闷。 颜景轩下车前还加了季时予的微信,说很感谢他今晚送他,之后有机会请他吃饭,并把伞还给他。 季时予是怎么回的—— “弟弟,不用客气,相逢即是缘分,我很开心能认识你。” 待人关上车门,他一拳砸到方向盘上。 可去他妈的吧。 * 第二天下午,温意欢带颜景轩去商场逛了圈,给他挑选了一身休闲西装,浅蓝色为主体,胸口带了点小设计,很衬肤色。 这个牌子是小众高奢,尤其受男模喜欢,颜景轩垂涎已久,没能力买,结果温意欢眼也不眨给他刷了卡,还说是送他的礼物。 穿着这样一身衣服,颜景轩整个人都硬气许多,路过反光的东西都要多看自己两眼。 坐上法拉利后,温意欢发动引擎,闲聊似的开口道:“我家情况有点儿特殊,我妈在国外,我爸再婚娶了个小他十多岁的女人,那女的是带着女儿嫁过来的,所以我有个名义上的妹妹,但没血缘。我跟他们关系都挺差,带你回家主要是应付我爷爷奶奶,他们把我养大,也只有他们操心我的婚事,在我回国后,爷爷给我安排了个联姻对象,那男的我不喜欢,但又不想和老人家发生冲突,就骗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 颜景轩认认真真地听着,像在听老师讲课的好学生一样。 “等会儿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你尽量表现得很疼我照顾我,他们就会放心把我交给你了。” 温意欢勾唇对颜景轩笑了笑,“别紧张,不要觉得是在演戏,就当一切都是真的。” 每次看到温意欢笑,颜景轩的心跳都会很快。 他好慌,他怕自己真要拜倒在姐姐的裙下。 * 温意欢的爷爷奶奶住在一片豪华的别墅区,入门是一座喷泉雕像,四周种满奇花异草,继续往里深入,道路弯曲悠长,行驶在其中,像是在丛林探险一样。 这样的地方,颜景轩从前只在偶像剧里见过。 将车停在门外,温意欢示意颜景轩跟她下车。 后备箱里面有她事先买好的礼品,让颜景轩拎着进去。 头一次拜访,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颜景轩看到后分外钦佩,姐姐想得就是周到。 按响门铃,没过几秒门就开了,只不过映入温意欢眼帘的是她并不想看见的脸。 她的继妹,人送外号“眼泪制造机”,跟她说话稍微有点儿不客气,她的眼眶就会泛红,再大声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温意欢出国后,林菲菲趁机钻了她的空子,隔三差五来爷爷奶奶这儿,想把他们的心笼络过去,但隔着层血缘,二老对她到底是不如对温意欢亲的。 “姐姐,我听说你今天要带男朋友来,特地想来看看。” 林菲菲的脸上堆起天真无邪的笑,说话时偷偷打量了一眼颜景轩,“你男朋友好帅哦~” 温意欢没理她,挽着颜景轩的手臂进门,谁知迎面就撞上她亲爸和继母。 真棒。 省得她带着颜景轩挨个去介绍了。 温意欢还没出声,她爸温政便冷着一张脸质问:“这就是你交的男朋友?” 旁边还有个捧哏的,继母佯装好奇道:“我看着像刚满十八呢。” “我就喜欢年轻的,也不知道是随谁了呢。” 温意欢意有所指地笑笑,接着说:“这都说女儿随爸,以前我还没发现,如今一看我和爸爸还真像。” 颜景轩听温意欢这么说,腿都吓软了。 她爸看起来跟冷面阎王似的,她还真敢说。 温政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目光与温意欢对视着,倏尔发出一声冷笑,“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工夫管你。” 父母对子女最狠的态度不过是漠视。 继母听温政这样说,眼底分明闪过一抹得意。 她还假装劝劝温意欢,“你别故意气你爸,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容易着急上火。” 说完这话,叶莉茹火速跟在温政身后出去了。 颜景轩小心打量一下温意欢的脸色,以为她会难过,可她丝毫没受影响,“爷爷奶奶应该在楼上,我们去看看。” 温爷爷和温奶奶对温意欢带了这么个年轻的男孩回来,也是始料未及。 虽说他们觉得年纪小的都不太靠谱,但这男孩还挺会照顾人的,吃饭时会为温意欢剥虾,倒水,嘴巴也很甜,逗得他们很开心。 越是年龄小,二老越打消怀疑,觉得他俩是真的,不然温意欢找个成熟稳重的来骗他们,不是更能获得他们同意? 饭后,天色已晚,温意欢带颜景轩离开,林菲菲小碎步跑过来,“姐姐,我要回学校,你能不能捎我一段?” 林菲菲上的是一个三本大学,还是温政花钱把她塞进去的。 “你不先问我顺不顺路?” 温意欢天生有身高优势,加上高跟鞋,站在穿平底鞋的林菲菲面前,像在看小孩。 “姐姐,那你顺不顺……” “不顺路。” 颜景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姐姐扯着往外走了。 林菲菲不依不饶跟上去,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姐姐,我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而已,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排斥我?” “要不你就捎着她,我自己打车回去。”颜景轩看人小女孩要哭了,感觉很尴尬。 谁知温意欢说:“那你带着她一块打车吧,我先走了。” 颜景轩:??? 他多什么嘴啊真的是!! 林菲菲看着温意欢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抽噎着说:“姐姐她从来都是这样心狠绝情的,哥哥你那么善良,相信你能慢慢感化她的。” 颜景轩僵硬地扯了扯唇,有苦难言。 * 温意欢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颜景轩没分寸多管闲事,她不怪他,但她也不会惯着他。 别说只是契约男友,哪怕是真的,他也不能干涉她的决定。 前方掉头,温意欢从别墅大门前驶离,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颜景轩和林菲菲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别墅区很大,温意欢从前方转弯后发现有盏路灯好像坏了,环境格外昏暗。 她正常速度往前行驶,忘了前边还有个t型路口,从那条小道里突然冲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她急忙减速,却为时已晚,那自行车和人一起,双双倒在她车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温意欢的大脑里就像一团麻线拧在了一起,她匆匆下车,想看看人怎么样了,却见一个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少年无助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大半边脸都背对着她,侧影往上去清瘦而单薄。 车灯静静照着,他浸在光里,一动不动,安静得令人心惊。 在其旁边是一辆山地车,正以很随意的姿势歪躺在那儿,车蹬子还掉下来一个。 她刚刚撞得有那么厉害? “弟弟,你没事吧?”温意欢心慌不已,努力保持镇定,“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管有事没事,都能放心。” 女人的嗓音温柔,如夏日最温柔的那一缕风,缓缓拂过耳畔。 “少年”缓缓抬起头,视线转向她。 车灯流转的光芒如碎金洒入他眼底,他目光澄澈望着她,温和又纯粹。 3、第3章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温意欢瞳孔里的慌乱变成震惊。 看着眼前这张和她前男友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她严重怀疑,季时予是不是还有个孪生兄弟? 不然嚣张到不可一世的他,怎么会表现得那么弱小无助? 而且—— 有哪家总裁会在大晚上骑自行车出门?还打扮得像个大学生,他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二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打破沉默。 前任偶遇,就是要比谁更沉得住气。 只是突然,温意欢听见一声闷哼。 面前的男人手按在腹部的位置,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你是不是受伤了?” 温意欢顾不得去想其他,暂时把他当成被她撞到的倒霉鬼,上前两步扶住他,“先去医院检查。” 抓着季时予衣袖的那只手葱白如玉,涂着碧绿的指甲油,上面还镶了珍珠。 在其身上,还有淡淡的幽兰香气飘散。 她活得一如既往得精致。 被她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温度似乎有升高的趋势。 他强行移开视线,假装皱眉回过头,看了眼无人理会的山地车,故意问:“那我的车要怎么办?” “你家不是在这儿?打电话让佣人推回去。” 季时予乖乖的“哦”了一声。 看她表现得那么坦然,他以为这小没良心的把他忘了,原来并没有。 温意欢将季时予扶上她的法拉利,还不忘把他的山地车扶起来停放在路边。 回到车上,温意欢发动引擎,余光扫了眼季时予,看他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手始终按在腹部的那个位置,似乎是在强忍痛苦。 时隔五年,再见季时予,他仍有让她一眼惊艳的本事。 都说国外的帅哥轮廓深邃,骨相绝,可跟季时予比起来,却还差那么点,季时予就像上帝精心创造出来的,五官端正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眉骨突出,鼻梁挺直,眼睛好似带电。 这男人生来就是祸乱人间的。 温意欢开出别墅区才解释:“抱歉,路灯坏了,我这些年也没怎么来过这儿,忘了那里还有条小路,一不留神就撞到你了。” “嗯。”他的声线低沉压抑,“这点小伤跟被你甩比起来不算什么。” 听到这句,温意欢才找回几分熟悉感,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季时予,小心眼且睚眦必报的男人。 可很快他又说:“不过这些年我有认真反思过自己,的确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如果当时我对你能再温柔体贴一些,可能我们不会面临分手。”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 温意欢沉默开车,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 本来和季时予分手,她分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这会儿不知怎么多了几分歉疚。 车内的氛围忽然格外安静,温意欢正觉如坐针毡,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 电话是颜景轩打来的,温意欢猜他可能是要为今晚的多管闲事认错,但考虑到季时予在车上,这通电话她不能接。 温意欢刚要把手机放下,却听见季时予问:“男朋友打的吗?” “嗯。” 她承认得干脆,分手五年有新欢也正常,又不是无缝衔接。 “为什么不接?是我这个前男友在,让你感觉不方便?” “没有,我们在冷战。”温意欢随便找了个理由。 昨晚还恩爱得如胶似漆,今晚连电话都不想接了。 看来温意欢也只是和他玩玩而已,没走心。 季时予暗忖,视线眺望窗外。 医院很快就到,温意欢先行下车绕到副驾驶,将季时予扶出来。 季时予很守男德,下车后立刻挣脱开温意欢的手,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既然你有男朋友,那我们还是要注意影响。” 被他说得好像她多想占他便宜似的。 “我只是担心你走不了路。”淡淡解释完,温意欢拨出去一通电话,“喂,你现在在医院吗?” 她的发小程秋璇在这家医院工作,从事消化科医生的职位,她经常值夜班,所以温意欢想打给她碰碰运气。 医院里有认识的人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我刚来,你有事啊?” “我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一男的,我看他手捂着肚子,也不知道他是碰到哪了,你帮我瞧瞧,该做什么检查。” 温意欢以为季时予走得很慢,说话也没顾及,谁知挂了电话,发现他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 想到自己刚刚形容他是“一男的”,温意欢自己也觉得尴尬。 “程秋璇知道咱俩的关系,我在电话里不想说那么多,就省略了一部分。” 即使解释,温意欢的神态里也带着一种傲娇,像只高贵的猫。 * 程秋璇看着走廊另一头走来的那对男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再站到他俩站一起。 作为颜狗,真的满足了!! 只是季时予好像换风格了,运动卫衣配九分长裤,活脱脱大学生的模样,明明比温意欢大,站在她旁边,却像年下小狼狗似的。 “我撞倒的人就是他。”温意欢示意了眼程秋璇,让她先别乱说话,“要不你先诊断下,看看该开什么单子。” “好。”程秋璇暂时压下八卦的疑问,把季时予叫进她的办公室,她坐到办公桌后面,“你也坐。” 季时予不知自己是不是碰瓷儿遭了报应,一开始他是装的,进了医院以后,右上腹部竟开始隐隐作痛。 “季先生,您先把症状和我说一下,我给您找对口医生。” 程秋璇工作时的态度自然是十分严谨的。 季时予简单描述一番症状,程秋璇之后问:“请问当时汽车是直接撞到了你的腹部吗?如果是直接冲撞上去,可能会造成腹部脏器破裂,引起腹膜炎,但只是惯性碰到的话,那就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温意欢的车并没有碰到我,是她撞到我的车,在我摔倒时,我的腹部撞在了车座上,所以问题应该不会很严重。” 季时予并没有说谎,他是精确计算好时间的,不可能真的让温意欢撞到他。 “出于安心,我认为你还是有必要拍个片子。” 程秋璇给季时予开了b超单,之后拨了普通外科诊疗室的电话,告诉他们等会儿有个她这儿的病人要过去看单子。 季时予拿着单子走出去,看见温意欢正站在一扇小窗前打电话,那一声“我没生你的气”像带着撒娇的意味,缓缓飘来他耳朵。 今日的她身着珍珠白的长裙,长发在身后盘起,婉约而柔美,配上那软糯糯的语调,嫩得简直能掐得水来。 季时予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的温意欢,总一口一个“阿予”的叫着,要多嗲有多嗲。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女人狠起来也是不留情面的,她的柔情日后可以毫无保留的再给另一个男人。 温意欢挂断电话,发现季时予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复杂望着她的方向。 “秋璇怎么说?” 温意欢走到季时予面前,他将b超单递给她,声线刻意压低,“我没事的,不需要这么麻烦。” 果然他一这样说,温意欢便反驳道:“检查完没有事情不是更好?对你来说又没什么损失。” “那我听你的。”季时予低垂着头,表现得像只听话的小狗。 温意欢带他去到b超室,“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很晚了,你先回家休息吧。”季时予走进去又回头,故作坚强道:“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要这么害怕麻烦别人,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做。” 你今天不需要赶回家喂猫吗? 季时予在心中默默地想,温意欢对他果然要比她现男友更好。 b超很快就做完,季时予拿着报告出来,释然笑着递给温意欢,“我就说我没事。” 温意欢看着他此刻单纯的笑,脱口而出地感慨,“季时予,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变化很大?” “哪里变大?”他刚刚走神,没听清。 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温意欢轻咳了声,“我是看你穿衣风格很显年轻。” “显”这个字明显有深意。 意思是他现在很老,所以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年轻点来装嫩? * 温意欢先将季时予送回他家,之后才回自己家。 外科医生看了季时予的b超单,说没什么事,只给他开了些消炎止痛药。 明明是温意欢撞了他,然而季时予下车前却对她说了“谢谢”,感谢她深更半夜还送他回家。 他那么真诚的态度让温意欢差点有种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的错觉。 家里漆黑一片,温意欢按开走廊的灯。 还好下午出门前她给啵啵喂了猫粮,不然这个点它一定饿得在暴走边缘。 温意欢走进客厅就看见啵啵温顺地趴在抱枕上在睡觉,她去洗了手,在它旁边坐下,忍不住摸了又摸。 下午时父亲的那句狠话冷不防又在脑海浮现,温意欢故作无所谓的一笑,只有猫猫才是她忠诚的伴侣,难过的时候抱抱它,心灵就能得到治愈。 * 翌日上午,温意欢约了代理商见面,谈品牌区域代理的相关问题,九点不到她便出门,一身香奈儿套装,高端又不失性感。 回国后,她入职一家香水公司,成为品牌策划师,之前在国外,也是从事相关工作,经验自然丰富。 上车后,温意欢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副驾驶座躺着一个黑色手机,昨晚车内没开灯,她忙了一天又很疲惫,到家后直接下了车,完全没看见。 温意欢拿起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她扯出车载充电器的线插进去,先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季时予一定会给他的手机打电话的,不用她想办法去联系他。 到达那家咖啡厅,温意欢正要下车,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听见那久违的旋律,温意欢后背一怔。 这是她最喜欢的钢琴曲《初雪》。 但铃声不是响自她的手机,而是—— 温意欢拿起季时予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他朋友的名字,段霖。 他是季时予的好哥们,温意欢当然还记得他,那天在酒吧不过是故意逗他罢了。 温意欢猜想季时予可能是借了段霖的手机给他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于是接了。 “你这个工作狂今天怎么还没来公司?我打你电话打了五遍才打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的手机落我这儿了,你要有急事找他,那就去他家吧。” 手机另一头沉默住了。 季时予的手机那么重要,竟然落在一个女人那里?他可是有名的异性绝缘体,身边连个女秘书都没有,这女人能是谁呢?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段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温意欢急着去见代理商,可没功夫和他闲扯。 * 今日这代理商的来头不小,据说是某房地产大鳄的女儿,之前因为喜欢她们公司这小众的香水品牌,于是想垄断市场,拿下北城的独家代理权,但被她们老板拒绝了。 后来她退而求其次,在北城的skit租下年租金超三百万的商铺,开了一家门店,主打品牌就是“珑渡”。 温意欢所在的这家公司,旗下共有两大香水品牌,所面向的人群不同,“珑渡”是小众高奢,基本都卖给一些名媛和公子哥。 今日温意欢前来见她,也是对方指明要让她来,为她的门店开业写一份运营方案。 温意欢已经搞定,纵然这位代理商提出许多要求,她也尽可能帮她实现了。 一进咖啡厅,温意欢便看见窗边坐着的女人,她身着白色露肩衬衫,大波浪的长卷发随意散着,神色中隐约带着骄傲与不屑,在看窗外的风景。 温意欢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放着公司有经验的策划师不找,偏要找她这个刚入职的了。 因为她们是情敌。 “夏梦,好久不见,你怎么改名了呢?” 温意欢大方落座,转头对服务生客气微笑,“一杯拿铁,不加糖,谢谢。” “嫌我以前那名太土了。”夏思淼双手环胸看着温意欢,目光不着痕迹在打量她,“你就是想听我那么回答是吧?” “没有,我还以为你是命里缺水。” 夏思淼看对面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眼底不由闪过嫉妒。 从前温意欢就是她们学校的校花,无数男生在后面追她,时隔几年,她竟然更楚楚动人了,那脸一看就是纯天然,没动过刀,胶原蛋白满满,还透露着一股少女感。 温意欢和夏思淼的关系不到叙旧的程度,从包里拿出策划案,直奔主题地说:“来谈正事吧。” “不用谈了。”夏思淼拿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笑得有几分小人得志,“无论你写得如何,在我这儿都不会通过的。” 温意欢差点想把文件夹甩到她脸上。 她站起身,冷笑了声,“我如果提前知道是你,我也不可能会写。” “你有那么大权利吗?”夏思淼勾唇微笑着,“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职员哦~还以为自己是被季时予罩着的那时候呢?” 她不提起季时予,温意欢还不想说那些话,听她这样说,“啪”一声把文件夹砸到桌上。 “你自己没本事追到男人,就把怨气撒在我身上?就算没我出现,季时予他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夏思淼目露凶光瞪着她,“我追不到也比你这种把人追到手又甩了的女人强,季时予他如果知道你回国,一定会狠狠折磨你,给自己报仇。” 话说完,夏思淼忽然看见一抹颀长的身影朝她们这边走来。 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神色冷漠,唇角却似笑非笑地勾着,令人琢磨不透情绪。 季时予看都没看夏思淼一眼,站定在温意欢的身侧,低沉出声:“昨晚我的手机是不是落你那儿了?” 4、第4章 夏思淼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道,她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个对温意欢温柔说话的男人,在想他是她认识的季时予吗? 不是说他被温意欢甩了?怎么两人又搅和在一起了?目测他们的关系还挺暧昧,季时予那话的意思明显是说,他昨晚和温意欢在一起。 “你手机在我车上。”温意欢将文件夹收进包里,“走吧。” 季时予跟在她的身后离开,夏思淼盯着他的背影,未曾想他突然回头,一记凌厉的目光朝她扫来。 那个眼神阴冷狠戾,与刚刚面对温意欢时的样子全然不同。 夏思淼顷刻间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爬上虫子,有种彻头彻骨的寒冷与之而来。 季时予收回视线,帮温意欢拉开咖啡厅的门。 他如今变得绅士又有风度,温意欢不由刮目相看。 “你怎么找过来的?”把他的手机从车里拿出来,温意欢询问。 “我的手机有定位功能。” 温意欢了然,想起自己刚刚不小心接了段霖的电话,告诉季时予,“你朋友好像找你有急事,我以为是你借他的手机打给我就接了,你抓紧时间给他回一个吧。” 季时予将手机解锁,看到是段霖打来的,把手机又放回口袋。 “应该是为公司的事,我现在过去,没必要回了。” 温意欢轻点下头,望了眼他受伤的地方,“今天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季时予的态度温和从容,与从前的他相比,没半点压迫性。 两人站在那里没聊几句就各自上了车,温意欢在夏思淼那儿受的气还没消,她砸了两下方向盘,猜夏思淼可能会向公司投诉她,于是在领导质问的电话打来以前,她先拨过去。 她的顶头上司是位四十岁的大龄未婚女,据公司的人说她不婚的原因是因为受过情伤。 电话接通,温意欢先假装抽噎一下,“琳姐,我见到那位夏小姐才知道她是我以前的情敌……” 将情况添油加醋描述一番,温意欢着重强调夏思淼亲口说的那句是想借工作的名义来为难她。 果真魏琳听完之后,立刻赦免她无罪,还说夏思淼以后再想指定她,她会直接拒绝。 得到这样的承诺,温意欢自然放心了,正要说“琳姐你真好”,她却先她一步说:“既然这个案子你接不了,那我马上再给你派个新的,快点回公司来。” “………”果然不能指望资本家有情。 温意欢发动引擎离开,直奔公司的方向,路上时,小时工阿姨忽然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这位阿姨平常都是默默干活,打扫完卫生就走,几乎没给她打过电话,温意欢当即就产生心慌,直觉告诉她,必然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将车停在路边,温意欢接了电话,“喂,秦阿姨?” “温小姐,我刚来你这儿,发现啵啵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我给它往盘子里倒了小零食,它也不太想吃。” 一听阿姨描述的这症状,温意欢猜啵啵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了,刚好她所在的位置离家也挺近的,直接说:“我马上回家。” 挂了电话,温意欢快速发了条微信给琳姐,说她突然有点儿急事要处理,要晚点回公司。 回到家,看见啵啵无精打采地趴在那里,温意欢心疼得连忙抱起它。 “宝贝儿,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你忍忍啊。” 她轻轻地抚摸下它柔软的毛毛,之后将啵啵放进宠物背包里,交代阿姨几句,带着啵啵出了门。 温意欢刚回国不久,啵啵之前也没生过病,不知道哪家宠物医院比较好,只能向程秋璇求助。 给人看病和给动物看病应该有互通之处吧。 程秋璇果然知道,很快给温意欢发了一个地址。 温意欢驱车半个小时赶到,回头看一眼啵啵,平常活蹦乱跳的它,如今耷拉着脑袋,动也不想动。 她拎起包包,带啵啵走进宠物医院的大厅,正对面就是一个问诊台。 这家宠物医院一看就是比较权威的,温意欢走到问诊台简单咨询一下,之后去挂号,带着啵啵来到名叫周驰的那位兽医门外。 看到名字的时候,温意欢还愣了下,她想应该不太可能会那么巧吧,结果推开门,还真是印象中的那个人。 对方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细边的眼镜,显得斯文许多。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周驰震惊两秒,看到温意欢包包里探出的猫头,瞬间了然。 “好久不见。”温意欢坐到周驰的面前,将啵啵抱出来,“我的猫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不吃东西了,早上我走得急,没注意观察它有什么症状,听阿姨说它精神状态不好,连平常最爱吃的小零食也不爱吃了。” 周驰在啵啵的肚子上按了按,发现有点儿胀,建议温意欢先带去做个全腹b超。 待温意欢抱着猫走了以后,周驰拿起手机,戳了戳某人的头像。 [你前女友来我这儿看病了。] [你骂谁呢?] [骚瑞,是带着她的猫。] 周驰意味深长勾起一抹笑,故意说:[她的猫病了,她看起来情绪低落,你要不要来看看她?] [她有男朋友安慰,我为什么去?] [这难道不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戳中了季时予的心事,他没有再回他。 温意欢做完b超带着猫回来,将报告单给了周驰,他看过之后,眉头紧锁,显然情况不太好。 “你有话直说就好。”温意欢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啵啵的头,像是在掩饰内心深处的紧张。 “你看这一块有个阴影,可能是囊肿或肿瘤,具体情况要取血样送去检测,如果是良性囊肿当然好,但万一是癌症,必须尽快手术切除肿瘤,以防扩散。” “当然,癌症也分为两种情况,假如是b细胞癌症,化疗效果很好,生存几率很大,如果是t细胞,可能希望就不大了,即使手术也是徒劳。” 周驰将情况向温意欢完整且详细地阐述一遍,“在血样检测结果出来前,你先考虑清楚要不要做手术。” “嗯……” 温意欢听后,只是很平静地应了声,然后说:“那尽快安排检查,能手术就手术吧。” 啵啵是她在巴黎一条老街的街头捡到的流浪猫,和她相依为命了两年,回国前,巴黎的朋友想让她把啵啵留下,由她来照顾,可温意欢却无法割舍,毅然决然带她一起回来了。 可是现在,她却开始后悔,啵啵会不会是因为水土不服才生病的呢?如果留在巴黎,它会不会好好的活着? “手术情况有可能会不乐观,假如是恶性肿瘤,术后即使好转也需要按时来做化疗,对主人来说也是个考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 温意欢全程都很平静,但周驰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哀伤。 她离开后,周驰拿起手机,看见季时予竟然问他,温意欢的猫生了什么病。 他就知道他一直没有放下温意欢,哪怕他在他们面前嘴硬,可从来不愿让人说她半个不字,就算吐槽也只能他一个人说。 季时予就是那种,“我的人我怎么欺负都行,可别人别想动她一下”,他虽霸道强势,但深情也是刻进了骨子里。 * 之后一连三天,温意欢都会抱着猫来宠物医院这边,周驰每次看到的都是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她的男朋友一秒钟都没出现过。 按理来说,自己女朋友这边出现问题,做男朋友的应当是首当其冲,为她鞍前马后的,不然要你这个男朋友干嘛? 周驰气得都忍不住对季时予吐槽,[不是说温意欢交男朋友了?怎么我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 季时予回了个问号。 [这三天温意欢抱着猫在我的办公室进进出出,给猫做检查,打针,喂药,我看她都觉得她忙得心力交瘁,作为男朋友,关键时刻不出现,也是个没担当的人。] [她男朋友的错,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这不是想让你别有心理负担,能心安理得去挖渣男的墙角嘛。] [反正他对温意欢又不好,你上呗。] [滚。] [老子可不会当挖掘机。] 季时予回完周驰的下一秒,戳开颜景轩的头像。 [弟弟,有空吗?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颜景轩几乎是秒回:[哥哥,我有空呀!天天在宿舍打游戏,正好觉得无聊呢!] ? 你他妈有空在宿舍玩游戏,没空陪你女朋友?! 什么狗男人。 [那你先无聊着吧,等我有空再叫你。] 季时予锁屏,将手机往口袋一揣,穿上西装外套就走出办公室。 “季总,您要去哪儿?”助理连忙走过来问。 “我去学学怎么开挖掘机。” ??? 助理一头雾水,见他又迈步往前走,连忙跟上去,“季总,待会儿要开会,您是不是忘了?” “取消吧。”季时予按下电梯下键,对着反光镜照照发型,余光看向助理,“晚上的饭局也给我推了。”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助理错愕地眨眨眼。 什么型号的挖掘机比几十亿的单子还重要? 5、第5章 接近黄昏时分,天空渲染上一抹橘红,日光变得温柔,淡淡的薄暮笼罩着大地。 温意欢从宠物医院出来,准备回家收拾一下啵啵的日常用品,她走到车旁,刚按下车钥匙,旁边那辆黑色的车门忽然打开,接着从车上下来一抹颀长的身影,西装革履,优雅尊贵。 夕阳的光晕洒在他的发梢,勾勒着浅浅的暖光。 微微一怔,温意欢随后主动开口打招呼,“你来这边是找周医生的吧?” “嗯。”季时予淡淡应一声,而后道:“我听周驰说你的猫生病了?” “是,明天应该能手术,我现在正准备回家帮它收拾下需要的东西。” 温意欢的眼底泛着青色,即便化了精致的妆,也无法掩盖疲惫。 季时予了解她的性格,能自己独立完成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别人,哪怕是男朋友。 或许她根本没有告诉颜景轩她目前的困境,所有麻烦全一个人担了。 想到,他低声说:“既然有男朋友,有些事情别太逞能,让他来帮你做。” 季时予的话音里听不出具体意味,但他的下一句就将含义明朗化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惯着男朋友了?” 温意欢隐约觉得季时予这话是在嘲讽她,和他分手以后找了个还不如他的。 唇角轻轻提了下,温意欢说:“小男孩,还没长大,我惯着点还怎么了?” 季时予不确定温意欢是不是故意在气他,看她无所谓的态度,好像真不当回事。 “我还要急着回家,先不聊了。”温意欢客气颔首,之后上车。 季时予站在原地,看她降下车窗,“为了表示那晚的歉意,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这潇洒的话说完,红色法拉利如流星般极速驶出车位。 周驰这个点刚好下班,远远的他就看见露天停车场那儿站了个男模,走近一瞧,还真是季时予。 “你怎么来了?”他故作诧异地问。 季时予没回答他的问题,上车后,“嘭的”一声甩上车门,动作明显透露着不爽。 周驰连忙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副驾驶座去,“你见到温意欢了?” “嗯。” 季时予发动引擎,“去哪喝酒?” “你专程来这儿,又不是想找我的,怎么不约温意欢?”周驰闲适靠在车椅上,“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这么有道德感的一个人,有男朋友怎么了?只要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 “不喝酒那就滚吧。” 周驰傲娇撇下嘴,不理会他的烦躁。 “据我所知,温意欢今晚要在医院这边住下,陪她的猫,所以到你表现的机会了。” 点到为止后,周驰下车,回过头看了两眼,仍想不通季时予怎么还对温意欢念念不忘。 他心里想什么,别人永远猜不透。 难不成他是为了报复? 天色渐渐暗下来,季时予下车,甩上车门,颀长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宠物医院的门口人来人往,步伐匆匆。 季时予打开手机,随便点进朋友圈,刷到颜景轩最新的一条动态。 他在和好友一起喝酒,桌上是烧烤、小龙虾还有易拉罐。 温意欢从前和他在一起时,总强调她不喜欢男人幼稚又浮躁,而今,她居然能忍受另一个男人如此。 回到车上,季时予发动引擎离开,在他的车驶出停车场时,温意欢的车恰好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他们谁也没看见谁。 温意欢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解决公司的方案,一边还要忙啵啵的检查,她恨不能变成孙悟空,拔下几根毛,分出好几个自己。 回到宠物医院,温意欢下车时到沿街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充当晚餐。 客户的电话又打来,她边接电话边往大厅里走,不期然与一个男人的目光相撞。 温意欢说话的话音戛然而止,看着对方,反应慢半拍地回了对方一句:“好,我们明天下午见面详谈。” 挂断电话,她对苏烨客气微笑,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他,“学长。”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烨的目光依旧温柔,但他看谁似乎都是这样的。 “不久前。”温意欢的笑意未达眼底,维持虚假的客套。 苏烨知道她不太想多聊,主动说自己还有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来这儿的目的必然是养了宠物。 温意欢踏进电梯前,忽然觉得反胃,她最不想遇见的人就是苏烨了。 病房里,漂亮的助理小姐姐正在帮啵啵做按摩,温意欢进来后,她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程秋璇与温意欢前后脚到,她最近每天忙得像陀螺,吃住都在医院里,想和温意欢见一面都没机会。 过去摸了摸啵啵,程秋璇看温意欢脸色憔悴,安慰她,“没事的,这小家伙的精神状态还挺好的。” “那是因为刚打过针。”温意欢走到窗户前,打开一扇窗,望着下面的某个空着的车位,“季时予下午来过,他的好哥们是啵啵的主治医生,他说是过来找他的。” “但你觉得是来找你的对不对?”程秋璇看透温意欢的想法,回想到那天晚上,“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感觉他还在乎你。” 温意欢转过身,后背抵在窗上,“季时予似乎变了很多,他从来可是跟个小霸王一样,哪懂得顾忌别人感受,可是现在……” 话说到这里,温意欢都词穷了,因为她不知要怎么形容。 程秋璇:“那晚我问他受伤的具体过程,他极力撇清你的责任,说他只是摔下去的碰到了,与你没关系。” 温意欢轻笑了声,“你信他会有那么单纯吗?” “不信。” 程秋璇认识季时予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可是狂妄不羁出了名的,十四五岁就敢跑去玩生死赛车,谁敢惹他,非揍得那人满地找牙,哪跟人折过腰。 那晚的他低眉顺眼,好似只乖巧的拉布拉多,她都感觉不认识他了。 “我想看看季时予到底在唱哪一出戏。”温意欢的唇角缓缓上扬,勾起难以琢磨的弧度。 * 温意欢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和她作对,隔天清晨,她在走廊又碰见苏烨,他怀里抱着一只贵宾犬,恹恹欲睡的,看起来也很没精神。 出于对小狗狗的同情,温意欢还是主动问了句:“你的狗怎么了?” “好像出门遛弯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烨话刚说完,正对面走来一个人,“哎,这不是我们苏学长吗?” 周驰一个箭步冲上前,“你来这儿看病,怎么没事先联系我?” 骂人也不能骂得这么直接吧。 温意欢好笑扯下唇,“你们慢聊,我还有事儿。” 周驰和苏烨关系一般,顶多就是在大学时经常一块打打球,哪有什么话聊。 敷衍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回到办公室里,又戳开季时予的头像。 [予哥,就算你不挖墙脚,那墙也要塌了。] [你一天天的有完没完?] [行,我就是想跟你说苏烨他带着狗也来我们医院看病了,刚刚我还看到他和温意欢在聊天,你怪我多嘴,那我就不说了。] 周驰发完这条消息,把手机往白大褂里一揣,出门去探查病情了。 等他巡视完一圈,看到季时予回复一句: [他养狗都侮辱了狗。] * 啵啵的手术做得很成功,肿瘤是良性的,成功被切除,术后的一切反应也比较好,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在此期间,温奶奶来过一趟,她炖了枸杞鸡汤想给温意欢送去,结果听说她在宠物医院里。 孙女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最知道她嘴硬心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爱心,偷偷去照顾别墅区里面的流浪猫狗,长大以后,还会尽力帮它们找归宿。 别人都说喜欢小动物的人内心都很善良,温意欢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摊上冷血的爹妈,没得到过多少父母亲的爱,以至于习惯性把自己伪装起来,只给别人看她强硬的一面,不肯流露软弱。 温奶奶来到宠物医院里边,见温意欢那么尽心尽力照顾小猫,忽然感慨着说了句:“你这么有耐心,想来以后也很会照顾孩子。” 温意欢满头黑线。 “奶奶,您是看我有对象了又开始催生了?” “我催也没用啊,你那男朋友岁数那么小,毕业还得再过两年,生孩子估计要到猴年马月去了,我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放心,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到时候帮我带孩子。” “你个小丫头还妄想压榨我这老太太?带孩子是你婆婆的事情。” 温意欢听她说到这句,赶紧叫停,这也聊太远了。 她说自己暂时没往那方面想,结婚生孩子不是现阶段该考虑的事情。 温奶奶叹了口气,“其实我说来说去,就是想劝劝你,跟你那小男朋友尽快分手吧。” “奶奶,家里有个能赚钱的就行了,他年轻,长得又帅,放在家里赏心悦目,冲这点也是个宝贝。” “你要这样说,季家那小子长得比他帅多了,人还有钱呢,你怎么不找他?” “我想找他,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 温奶奶认真点头:“那倒是。” 温意欢僵硬扯下唇,无言以对了。 * 啵啵出院回家后,温意欢不能再全天候陪伴和照顾了,她提前预约了小时工阿姨未来一周的时间,让她白天去她家里帮忙照看一下猫。 下午,从公司下班后,温意欢第一次开车去到家附近的大型超市,准备采购些蔬果,阿姨白天在那可以自己做饭吃。 六点半正是超市最热闹的时候,温意欢推着购物车去到生鲜区,拿了盒看着挺新鲜的排骨还有牛肉,将食材往购物车里放的时候,一抬眸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上身穿着商务风的白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一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俊逸的五官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中越发英挺,轮廓线条流畅,清晰又分明。 温意欢的目光向下,看到握着购物车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充满艺术性。 在这儿遇见他,是温意欢完全没料到的,看季时予购物车里的各种食材,她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纨绔的公子哥竟然会自己做饭了? 人活久了什么稀奇事都能见到。 温意欢还在打量他时,季时予深邃的目光猝不及防朝她袭来,她的脸上反射性露出微笑,冲他挥挥手。 季时予推着购物车朝她走来,扫了眼她车里买的食材,“你也自己做饭?” 捕捉到这个“也”字,温意欢笑了声,“我不做,买给阿姨的。” 答完,又将问题抛向他,“倒是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很早之前就会了,五年学会做饭应该不难。”季时予轻描淡写回答完,故作不经意问:“你男朋友不和你一起住?” “他住宿舍,我习惯一个人。”温意欢答得飞快,完全看不出破绽。 季时予了然,告诉温意欢他就在旁边的锦华小区,温意欢眨了眨眼,“我也在那个小区……” 话说着,她疑惑反问:“你不是住在渡江别墅区吗?” “我偶尔会回家和家人一起住,多数时间还是在这边。”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有机会,你可以带男朋友一起到我家吃饭。” 季时予的态度十分客气,从这话里可以看得出他界限感很强。 温意欢又不是真有男朋友,故意想逗他,琉璃般澄澈的眸底溢出笑意,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问:“我自己一个人去不行吗?” 6、第6章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段霖来回踱步,满脸写着焦躁,转头看见出神的季时予,眉头无奈拧起。 “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季时予的思绪被拉回,眺望窗外的视线缓缓移向段霖,“你再说一遍。” 段霖无语得想自捅一刀,咬了咬牙,不敢对上司不敬,只能又重复道:“金石的那块地我有听到风声,说陆氏集团也有意向拿下,他们准备开发成高科技产业园区,这样具有前瞻性的方向,估计是和政府那边打过招呼的,我们可能胜算不大。” 季时予听见陆氏集团,眼底闪过一抹薄凉。 在他沉默之时,段霖又火上浇油地说:“他们的二公子就是温家想要安排给温意欢的联姻对象,金石的招标项目也是他在负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时予身为男人的好胜心肯定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吧。 段霖很会把握季时予的命门,果然下一秒他说:“我看中的地,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拿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段霖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准备招标的相关文件了。” 话说完,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回过头。 “予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温意欢。” 段霖双手环胸,一副我已看透的神情。 季时予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没头没尾来一句,“已经有男朋友的女人,说要独自去你家里吃饭,她是什么意思?” “这还需要问?”段霖轻嗤一声,“她想勾引你。” 季时予昨晚失眠时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温意欢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他的态度都不愠不火,没让他感觉到有多热情,真要勾引,以她的性格,不会只是言语上的撩拨。 段霖八卦的因子被激发出来,折身返回桌前,手臂撑在会议桌上,俯身去看季时予的眼睛,“温意欢亲口对你说的?” 季时予错开他的目光,淡淡道:“是啊,怎么了?” “如果这话是她说的,那可能意思就变了。”段霖惋惜地叹了口气,“越坦然越表明人家真正放下了。” 季时予冷笑了声,拳头被他捏得直响,“我看你还是太闲了。” “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段霖关门之前,不忘吐槽一句,“既然听不得实话,以后就自己琢磨吧。” 季时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昨晚温意欢灼灼其华的目光似又在眼前浮现。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直直地盯着他看时,仿佛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那个笑犹如黑夜里微簇的火苗,照亮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让他想要伸手抓住那一缕光。 “叮——”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季时予拿起,看见颜景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哥哥,有空一起吃个饭吗?你的雨伞我还没还。] 目光紧盯着手机屏幕,季时予发觉他心里的想法居然是,这要是温意欢发来的多好。 [雨伞先放你那儿,哥哥最近没空。] 敷衍地回复完,季时予点开消息页面的右上方搜索,而后输入十一位数字。 这个号码他早已烂熟于心,也曾不止一次偷偷输入过,想要添加好友最后又作罢。 温意欢这些年一直没有换手机号码,因为微信的网名自始至终都是yh,没有变过,她只喜欢换头像,各种乱七八糟的风格都用,让人完全没有办法猜透她的性格。 两人交往那会儿,情侣头像还挺流行,季时予宿舍里有女朋友的用的都是情侣款,他心里挺羡慕,偷偷暗示温意欢,他们要不要也用个情侣头像,结果她是怎么说的? “我三天两头想换头像,和你用情侣的,我换的时候还要给你找配套的,太麻烦了。” 她就这么拒绝了和他用情侣头像的提议。 然而现在,当季时予时隔数月后再次搜索了她的微信,发现她的头像换成了一个卡通女孩,手里拿着冰淇淋,而颜景轩的头像和她风格一样,是个卡通男孩,手里拿着草莓蛋糕。 他们俩居然用的是情侣头像! 发现这一点后,季时予宛若遭受晴天霹雳,第一时间就想把颜景轩拉黑。 他返回到和颜景轩的聊天页面,盯着那个小男孩,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这么幼稚的头像,初中生都会嫌弃吧? 当年他幸亏没和温意欢用情头,多有损他形象。 有什么了不起的。 季时予咬牙锁屏,把手机揣进裤子口袋,眼不见心不烦。 * 是夜,温意欢和公司总经理以及她的顶头上司琳姐,还有两名同事一块去盛景酒店应酬。 这样的场合,温意欢作为刚入职不久的新人,本是没资格参加的,她也不知道琳姐为什么会带上自己。 包厢里,对方公司的代表已经到了,温意欢看见三男两女,坐在最中间的男人很年轻,黑色西装三件套,骨子里透露着纨绔公子哥的气质。 温意欢感觉他很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琳姐向她介绍了那人的身份。 “这位是陆氏集团的二公子陆钦,他有意向将集团旗下的几大商场的专柜联合发展,主推我们公司的香水,待会儿你好好向他介绍一下产品。”琳姐小声交代。 陆钦这人,温意欢很久前在某些商业活动上见过,据家里人介绍,他的人品正直,事业心很强,不爱在外沾花惹草,所以在陆家提出要与温家豪门联姻时,她们家才没拒绝。 可眼下,温意欢有注意到陆钦看她的眼神,似乎带了几分戏谑,让她的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看起来,这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温,你来负责向陆总介绍下我们公司目前的基本情况。”总经理直接点名,对陆钦说:“这位可是我们从巴黎mg高薪聘请来的策划师,陆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陆钦的目光落到温意欢的身上,她穿着米色的职业套装,头发盘起,化着精致的妆容,简洁而干练,与印象中那个素面朝天的女孩大相径庭,如今的她一看就知道事业做得很成功。 温意欢站起身,正要开口之时,陆钦旁边的那位经理忽然揶揄地问:“温小姐难道不该先敬我们陆总一杯?” “说得是啊。”总经理笑笑,眼神示意温意欢,“那你说两句好听的。” 温意欢向来是不喜欢这种酒肉局,她看陆钦闲庭信步的靠在椅背上,猜他今天肯定是抱了故意为难她的想法来的。 陆氏集团的实力在北城能排前三,而北城又是全国重要的经济中心,那他家的资本绝对雄厚,不容小觑,能主动提出与温家联姻,肯定会觉得是他们看得起温家,结果温意欢却以自己已有男友为由直接给拒了,必然让陆钦觉得脸面挂不住。 温意欢庆幸自己不愿听从家里摆布,否则嫁给陆钦这种小气又有城府的男人,她的人生也基本玩完了。 “我敬陆总一杯。” 温意欢痛快喝下一杯酒,面上带笑,视线却是异常凌厉在看着陆钦。 陆钦讥诮勾唇,居然说:“一杯哪够,未免太没诚意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都很不解。 陆钦怎会公然刁难一位女员工? “陆总与我之间的恩怨大可以私下里聊,没必要公报私仇吧?”温意欢直接而坦荡地说。 怎么说她也是豪门千金出身,一杯酒已经是给他面子,哪里会受他这份气。 他再逼她,大不了她就把拒绝他联姻那事儿说出来,到时候看谁更丢脸。 温意欢的话说完,桌上的各位全是一副吃瓜脸,但她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讲起公司的运营状况以及产品规划。 陆钦静静看着温意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发觉,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温意欢不愧是专业的品牌策划师,不需要提前做准备,对于公司以及产品的情况信手拈来,她做完报告后坐下,手揉了揉胃部。 刚刚空腹喝下一杯酒,对胃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此刻正一阵阵的抽痛。 饭局进行到九点半结束,许是温意欢的威胁起到作用,陆钦接下来没有再故意为难她。 温意欢随同事一起走出包厢,陆钦不顾其他人的眼光,直接叫住温意欢。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他,“陆总还有事儿?” “温小姐不是说我们俩的恩怨私下里谈?” 同事的眼中闪烁着八卦,温意欢示意他们先走。 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温意欢看着陆钦,“之前是我表达有误,陆总你们家向我家提出联姻之时,并不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而我交男朋友的时候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和陆家联姻,既然互不知情,也就不存在恩怨之说了。” “你果然伶牙俐齿。”陆钦的眼中透露出欣赏,“你应该知道和陆家联姻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之前我可以当你糊涂,所以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钦的那态度简直像在施舍天恩,温意欢忍不住笑了。 她眼睛带有嘲讽地看着他,问:“季时予是我前男友这事儿,你知道吗?他长得比你帅,身材比你好,也比你有本事,季家在北城更是数一数二的,我真想豪门联姻,为什么不找他?” 陆钦被温意欢从头到尾嘲笑个遍,他冷笑了声,“我当然知道你和季时予的关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找你联姻?还不是因为你是抛弃过他的女人,我想尝尝季时予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你又是怎么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他说着,慢慢朝温意欢低下头去,温意欢勾起腿,趁其不备狠狠踢向他的小腿。 陆钦吃痛弯下腰,温意欢趁机从他的面前闪开。 “我没抛弃季时予,我们俩是和平分手,不知情就不要乱讲。” 她整理下头发,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走廊的琉璃灯下站了一个男人。 他眉宇紧蹙,当沉默站在那儿不说话时,散发出一身清冷,如覆盖着冬日暖阳下未曾消融的冰雪。 温意欢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听见了多少。 在她还在看他时,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侧,抬腿冲着陆钦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哪怕我们分手了,她也是我护着的人,你没资格碰。” 季时予对温意欢的袒护清清楚楚,坦坦荡荡。 他那一脚足够狠,陆钦弯腰扶着墙,半晌都没能直起身。 而季时予已经拉着温意欢转身走人,陆钦盯着他桀骜不驯的背影,恨得咬紧牙关。 时隔多年,他竟然又挨了季时予一脚! 7、第7章 季时予拉着温意欢走出酒店,后才松开她的手,将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我不冷。” 温意欢想拿下来,他反而将扣子一颗颗系好,就像是在和她赌气。 定定望着他的动作,温意欢迟疑出声,“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今天才知道,在你眼里我还是挺优秀的。”季时予的话音听不出意味,像是开玩笑却又带着几分正经。 温意欢将手伸进他宽大的西装袖子里,“我可从来没说过你有哪里不好。” 季时予记得她说过的,可眼下她说没有,他也不想和她争论,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起伤害现在的感情。 “你开车了吗?”他换个话题,“没有的话我捎你一程。” “没开,只能麻烦你了。” 反正他们住同一小区,温意欢也没假客套。 二人上车后,温意欢自如地打开音乐播放器,挑了首舒缓的歌,之后把头靠向车窗,闭上眼睛。 季时予想提醒她系安全带,却发现她的手在轻揉上腹部。 “胃不舒服?” 他发动引擎,想想还是朝她倾身过去。 温意欢睁开眼睛,发现他距离她不过咫尺,心脏一瞬间陡然加快。 她差点以为他是要做什么,结果发现他只是拉过安全带帮她系好。 季时予坐正身体,见她没回答,又问:“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家里有胃药。”温意欢下意识拒绝,两秒后又想起,“好像吃完了……要不你等下在药房门口停一下?” “我家有。”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温意欢故作唏嘘地问。 季时予的余光瞥向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温意欢被问得词穷。 “还是说你打算要对我做什么?” “当然不是。”温意欢反驳,将他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她的动作缓慢轻柔,随扣子松落,米色小西装里的起伏清晰跃入眼底,像在发出无声的诱惑。 车里的温度瞬间就热了起来。 季时予想起过往,他们刚交往的那会儿,每次见面他们都会接吻,美其名曰为了锻炼吻技。 一次又一次,他们由青涩慢慢变得成熟,越来越合拍。 她很坏,偏要撩拨,喜欢看他呼吸急促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总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那个时候,他是真没舍得碰她,无论他们怎样热烈,始终没越过最后的界限。 而今,小姑娘成熟了,却不再是他的了。 季时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红绿灯,问她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温意欢明白他什么意思,重新闭上眼睛,说:“我是老毛病了,不用看医生。”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对自己的身体仿佛完全不在意。 季时予想知道她这些年究竟怎么过的,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车一路开回小区,驶入地下车库,季时予熄火时,发现温意欢竟然睡着了。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车内暖黄的光照在她身上,那白皙的脸微微泛红,颊边有一缕发丝俏皮落在嘴角。 季时予想伸手为她拂去,手指刚要落下时,忽然听见她的口中喃喃喊了声:“阿予……” 除了温意欢,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两人最开始在一起,她总叫他全名,后来觉得这称呼太生分,一点儿都不亲昵,于是给他想了这个专属的昵称。 那会儿台湾偶像剧盛行,他们都喜欢在名字前面加个“阿”字,温意欢就是这样学来的。 季时予本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听见她那样叫他,当她喊出来的瞬间,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仿佛开了闸门,有野兽想从中逃出来。 目光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季时予的眸光晦暗几分,最终也没那么做,只是将她晃醒。 温意欢迷迷糊糊睁开眼,大概是酒精上头,下车时忘了开车门,一头撞向了透明车玻璃。 季时予无语又好笑,他将人带下来,不容拒绝地说:“先去我家,吃了药再回去。” 温意欢跟他来到17层,一进门,她问季时予要不要换拖鞋。 季时予拿了双灰色的,“新买的,还没穿过。” 这一看就是男人的款式。 刚刚温意欢也飞快瞄了眼他的鞋柜,里边清一色都是男人的鞋。 看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洁身自好。 温意欢脱下脚上的细高跟,换上他的拖鞋,又顺手将披在她身上的西装挂到衣架上。 季时予尽管说不介意她随便参观,温意欢也没到处乱看,去沙发前坐下,等他拿药过来。 两人的家相隔两栋楼,之前没遇见过也实属正常。 温意欢那房子的位置不太好,不像季时予他家是这小区的黄金楼层,楼王地段,推开门视野极其广阔,正南方向是一扇落地窗,从上往下俯瞰,北城市绝美的江景能尽收眼底。 在沙发上静坐片刻,季时予还没过来,温意欢耳尖的留意到厨房传出窸窣的声响,她好奇循声而去,看见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 他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手臂,手握刀柄,在切青菜。 可能是察觉到有人偷看,他侧脸转过来,灯光下的深眸异常温和。 见惯了他曾经纨绔不羁的模样,眼下洗手做羹汤,真让人不适应。 季时予的虾仁青菜面很快搞定,他端出来放到餐桌上,淡声对温意欢说:“我猜你晚餐没吃几口,填饱肚子再吃药。” 温意欢是真的有点儿感动,她无辜眨着眼睛看他,“我能拍照发朋友圈吗?” 季时予沉默两秒,故意说:“别忘了把你男朋友屏蔽,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又不会知道我是在谁家。” 季时予看她一脸坦然,皱眉反问:“你就不怕你男朋友怀疑?” “我就喜欢刺激。”温意欢的眼神充满挑衅。 她全然一副渣女口吻,还说:“男人如果无理取闹,大不了换一个,说不准下个更乖呢。” 季时予怀疑她在暗示他。 她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对他释放信号。 但他不能让她轻易得逞,他是有道德底线的男人。 高端玩家顺风局,瞒着对象哄着鱼。 温意欢猜季时予一定没听过这句话。 二人的目光无声对峙,她笑得单纯,清澈的眸澄澈分明,倒映着他的脸,明明不掺任何情愫,神韵间却透露出无限撩人的风情。 “………” 季时予久久无言。 他完了。 他竟觉得这样的温意欢有致命的魅力。 温意欢说要发朋友圈那绝对不是闹着玩。 她举起手机,认认真真拍了张照片,还精心p了图,在右下角加了两颗小爱心。 好像生怕不够暧昧似的。 她的朋友圈发出去不过两分钟,颜景轩就点了赞。 季时予坐在温意欢的对过,她故意将手机推到他的面前,“看,我男朋友点赞了。” 语气轻快,眉梢上扬,隐隐透露着得意。 季时予的太阳穴在暴跳。 温意欢她怎么敢? 游走在劈腿的边缘她很有快感? 在他还在盯着手机屏幕看时,颜景轩的评论忽然跳出来:[宝贝儿,谁给你下的面?看起来好好吃哦~] 那肉麻的称呼叫得季时予想穿过屏幕暴揍他一顿。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人家才是正主,见不得光的人是他才对…… 季时予意识到这点,急需吸氧。 温意欢的好友很多,评论一条接一条的跳出来,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都在问,这是不是她男朋友为她下的爱心晚安面。 季时予静静看着对面的女人,她低头专心吃面,丝毫不介意被他看见好友的评论。 忽然,手机被推回来,温意欢听见季时予说:“你男朋友在问你话。” 温意欢“哦”了声,拿起手机。 她亲爱的奶奶加了颜景轩的微信,为了让他们俩的恋人关系更逼真点,所以她和颜景轩换了情侣头像,平时也约定好要互相评论对方的朋友圈,以表现得亲密一些。 温意欢扫了眼季时予,低头打字,统一回复: [面是谁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她按完发送,佯装后知后觉地问季时予,“我们是不是还没加微信?” 季时予想说你才发现吗? 然而话到嘴边改成:“好像没有。” 温意欢打开搜索栏,“那你的手机号是?” “还是以前那个,没换过。” “不好意思,我没背过你手机号。”温意欢抱歉一笑,“看来你应该记得我的,那你加吧。” 一碗面吃得勾心斗角的,到最后,面吃完了,微信也加上了。 时间已近深夜,温意欢该回家去,季时予没忘记给她倒一杯温水,让她把药吃了。 等温意欢要出门时,他默默无声换上鞋,“天黑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他知道温意欢怕黑,但她性格倔强,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来,她再怕也不会让他送她回去。 “我以为你会留我在这儿住。”温意欢抬眸戏谑说了句,手搭上门把。 就在她要拉开门的瞬间,男人将她按在门板上,强劲的力道犹如疾风,她被困在他胸膛与手臂的方寸之间。 季时予的额头与其相抵,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空气开始漂浮荷尔蒙因子,暧昧发酵的味道无声蔓延。 薄唇缓缓移到她耳畔,沙哑的重低音凭喃:“我会,你留吗?” 9、第9章 挡风玻璃外有光照进来,车内细小的微尘在光里起舞,温意欢静静看了季时予好半晌,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兀自轻笑了声。 她什么回应都没有给,直接推门下车,像是在逃避。 季时予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总对外来的温暖特别抵抗,因为她害怕自己产生依赖。 记得第一次见到温意欢那年,她才八岁,穿一件粉色t恤搭牛仔背带裤,扎着双马尾,蹲在篱笆院墙下,在喂一只流浪狗。 那会儿刚下过雨,绿植被冲刷得焕然一新,牵牛花的花瓣七零八落散落在她的脚下。 她格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都没发觉他的靠近。 季时予的影子笼罩着她,低头睨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没发现他,冲她喂了声。 “小点声,别吓到它。” 小女孩抬起头警告他。 那双清澈明亮的小鹿眼毫无征兆跌入季时予的瞳仁里,她皮肤很白,五官小巧而精致,漂亮又可爱。 他难得害羞了,手抬起摸摸自己的耳朵,嘴上却桀骜不驯地说:“它哪有那么容易吓到。” “它生病了。” 温意欢嘟哝着,缓缓站起身。 她因为蹲了太久,腿都麻了,一迈步差点摔倒,还好季时予伸手扶住了她。 “谢谢。” 温意欢只淡淡说这一声就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季时予那会儿还很奇怪,这个女孩子明明对狗那么热情,对人却很冷漠。 后来,当他见过她一次又一次喂别墅区里面的流浪猫狗,却对同龄的小孩子敬而远之时,他反而不奇怪了,只觉得她是个极有个性的女孩。 再后来,他无意中听说她的爸妈离婚,母亲没争取抚养权出了国,父亲没过多久就领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家,她的家庭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季时予以为她会难过会失落,可她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照旧去喂流浪猫狗,和它们说话,似乎父母离婚对她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是别人注意到,一定会觉得这女孩很坚强,但在他眼里,却只觉得她是故意在用漠然的态度对抗这个世界的无情,那不过是她伪装的面具。 记忆拉回到现在,季时予看着温意欢潇洒的背影,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忽然想看看,她卸下防备后的模样,是不是如他所想得那般温和柔软。 温意欢抱着啵啵进了周驰的办公室,季时予随后也跟进去。 周驰戴上细边眼镜,一抬头看见他俩,笑着揶揄道:“温小姐今天还带了名护法?” 季时予没理他,径直去沙发那儿坐着。 周驰检查了一下啵啵的精神状态以及刀口恢复情况,对温意欢说:“表面看起来是没太大问题了,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带它去做个b超比较好。” “好,那你给我开个单子。” 温意欢之后抱着啵啵去b超室了,让季时予先在周驰的办公室里等她。 待人走后,周驰阴笑着踱步到季时予的面前,靠在柜子上,上下打量着问:“我听段霖说你们公司为了金石招标的项目忙成一团,怎么就你这总裁闲啊?” “不然我为什么是总裁?” 周驰被他噎了下,不跟他开玩笑了,“难道你真打算挖人墙角啊?” “我只是陪她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做,要是这墙角那么容易挖,也怪不得我。” 周驰听他这么风轻云淡的话,佩服得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要不成功,都对不起你这么良好的心理素质。” 季时予站起来,到底是不放心温意欢一个人去,问周驰b超室在哪边。 他找过去,温意欢正在窗边和客户打电话。 “刘总,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推出一个新颖的方案。” “………” “好嘞,那我们回头见面详聊。” 挂断电话的瞬间,温意欢唇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转身,见季时予单手插在口袋,正盯着她看。 那目光幽深却又炽热,犹如一汪深潭,能将人吸附其中。 * 下午,温意欢来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开电脑,魏琳召集大家开会。 这会一开就是三个小时,结束时魏琳单独把温意欢留下。 “刚才在会议上说的广告植入方案,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你,因为你有国外工作的经历,一定能有比较新潮的创意。而且,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这两天给我推出个可行的方案来,听到没?” 魏琳显然是有栽培温意欢的想法,温意欢冲她笑了笑,表示没问题。 对待工作,温意欢从来都很严谨认真,琳姐专门交代过她,自然压力更大了。 下班时间,同事陆续离开,只有温意欢仍坐在电脑前,在思考策划方案。 这个广告植入是要放在一部青春偶像剧的首末尾,必然要设计与爱情相关的主题。 温意欢虽谈过恋爱,但也仅限于那一次,时间还很短,实在没灵感。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决定叫颜景轩出来,找他调研一下大学生谈恋爱最爱做的事情。 颜景轩好久没接到温意欢的电话,还以为她把他忘了,一听说她要约自己吃饭,他激动地连声答应,去找衣服换了。 穿戴整齐后,颜景轩还很有心机地喷了几下男士香水,之后才出门。 温意欢的法拉利已经在校门外等着,颜景轩上车后,乖巧喊了声“姐姐”。 “咳。”温意欢被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呛得咳嗽了声,皱眉问:“你这用的什么牌子?” 这香水的价格只有几百块,颜景轩也不太好意思说,只道:“姐姐如果不喜欢这个味道,那我下次不喷了就是。” “我的确很讨厌廉价香水的味道。” 温意欢来的时候顺手从公司的样品间拿了瓶男士香水,她本来还不确定颜景轩爱不爱喷,眼下刚好送给他。 “你拿去和你宿舍的人一起用,然后每人给我写一段体验报告。” 颜景轩本来还挺高兴,听到后面脸直接垮下来了。 “姐姐,我们宿舍的全是理科生,你这是不是太为难我们了?” “给你们用几万块的香水,连字都不舍得打?” 一听价格,颜景轩顿时像打了鸡血。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温意欢扯扯唇,踩下油门。 她载着颜景轩去了一家颇有小资情调的法式餐厅,这里的装修十分复古,颇有中世纪欧洲的感觉。 颜景轩哪里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坐下以后,偷偷拍了张照片,而后问温意欢,“姐姐,我要不要发个照片秀秀恩爱?奶奶昨晚还问我,怎么跟你出去约会都没发过朋友圈。” 想到早上的那通电话,温意欢点下头,“发吧,越肉麻越好。” 颜景轩上网搜索了下肉麻的朋友圈文案,然后从中挑选了一段比较符合当下情景的。 [生活很苦,一定要加你这味糖。 今晚和姐姐共赴浪漫的烛光晚餐, 我们有福同享,有肉我来替你长。] 配上餐厅的图片,颜景轩按下发送。 “姐姐,我发完了,你看看这样说行不行。”颜景轩故作娇羞,小心翼翼看着温意欢。 温意欢点开朋友圈,本想随意一瞥,结果看到后,被雷得外焦里嫩。 “你们大学生说话都是这么矫情的吗?” 她说的肉麻无非是“宝贝儿““爱你”这些话,谁让他发这些非主流文字了! 颜景轩皱皱眉头,“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吧。”温意欢无所谓的将手机锁屏,反正只是做戏而已。 颜景轩盯着这条朋友圈看了又看,忽然有人给他点了赞,他一点开,看到季时予的头像。 [哥哥,我今晚和女朋友出来约会了,她带我来到一家超级浪漫的法式餐厅,我女朋友真爱我。] 季时予看到后只冷笑了声,并没有回。 温意欢这生活可真是过得有滋有味呢。 上午有他这个前男友陪伴,下午又找了现男友共进烛光晚餐。 他面无表情戳开温意欢的头像,给她发过去一句: [没吃晚饭,好饿。] 温意欢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她拿起看到季时予发来的消息,无声扯唇。 [我在和男朋友吃法餐呢,你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吃吧。] [?] 季时予把手机关机,直接去健身房了。 温意欢和颜景轩吃过晚餐后,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认真做起了调研。 她问颜景轩: “大学生喜欢在哪里约会?” “初恋最难忘的瞬间是什么?” “关于初恋有什么遗憾?”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问了得有半个小时。 颜景轩欲哭无泪,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温意欢把颜景轩的价值榨干之后,才送他回学校,在他要下车时,温意欢又提出让他带她去学校操场逛一逛。 在向颜景轩提问的过程中,温意欢已经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策划方案。 大学恋爱里,许多女孩都喜欢去篮球场看心爱的男生打球,而男生每次打完身上都容易有一股汗味,这正好是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此时已是九点多,校园里十分安静,梧桐树上有知了在不停地叫。 温意欢转了一圈,灵感如泉涌般冒出来,她匆匆对颜景轩道了“再见”,之后快步离开。 颜景轩回到宿舍,感觉自己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 他洗过澡躺在床上,玩了几局游戏后,有条消息忽然弹出来。 季时予终于回复他了。 颜景轩点开聊天框,先是看到一张肌肉猛男图,那块块腹肌结实分明,在灯光下泛着蜜色,让他一个男人看到后都不自觉往肚子里吞咽了一番口水。 而在照片的下面,紧跟一段文字: [真羡慕你有女朋友,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不像我们这些单身人士,只能泡在健身房。] 10、第10章 翌日晚六点,颜景轩喷上温意欢送他的香水,穿了身暴汗服,来到季时予发给他的那家健身房。 昨晚看到季时予发给他的肌肉照,他立刻冲去洗手间,撩起自己的t恤,对比了下自己的身材,发现一马平川,简直让身为男人的他自卑得抬不起头。 他当即决定要健身,故意去问季时予他平时在哪家健身房锻炼,想以此和他拉近关系。 季时予果然是个豪爽的人,不仅把位置发给他,还说健身房是他朋友开的,他不用花钱就能进。 有这等好事,颜景轩不得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打车来到那家健身房门口,看到那镶着金边的广告牌,颜景轩都能感受到其气派。 他出于惯例,先掏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而后上传到朋友圈。 [今日前来暴汗。] 配上自以为很牛的文案,颜景轩义无反顾进了旋转门。 一进去,前台小姐立刻走来,问他是否有预约。 这家健身房实行得是私人vip制,所有的顾客都要事先预约时间,为其安排私教。 颜景轩一下被问住,正感觉局促,旁边走来一个人。 “他是我朋友。” 季时予穿着黑色的运动衣,宽松款式,却挡不住那好身材。 前台小姐看见季时予,眼睛里全是桃心,按捺住害羞躁动的心,娇滴滴开口道:“是我冒昧了,都不知道他是季总的朋友。” 颜景轩听闻,腰杆瞬间挺直了。 “哥,我们走吧。”他故作和季时予很熟的样子,揽过季时予的肩膀。 季时予的余光瞥了眼他的手,唇角扯出一丝薄凉的弧度。 天真的孩子,很快你就会后悔来这儿了。 颜景轩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健身房,好奇得不停东张西望,俨然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 季时予越了解越想不通,温意欢究竟看上这男生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年轻?或者……无知? 进去电梯后,季时予闻见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随口说:“你还喷香水?” “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哦。”他就不该问。 季时予转头看向电梯墙壁上的广告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自然知道温意欢是在香水公司工作,但这么久了,她都没送过他一瓶香水。 嘴上说什么感谢他帮忙,要请他吃饭,结果这饭一直也没等到。 她就是个画饼大师! 季时予并不想表现得那么小气,可他很难不介意。 颜景轩跟着季时予来到一间放满各种健身器材的地方,里边有位健身教练正在等候。 教练穿着黑色背心,那肱二头肌简直比小女生的大腿还粗。 “这位是林教练,我的私人教练。”季时予向颜景轩介绍其身份,随后一板一眼地说:“你刚开始健身,容易受伤,所以我安排教练给你制定了一个系统性的健身计划,等会儿你就跟着教练一起练,千万别怕吃苦,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季时予拍打着颜景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 颜景轩简直像打了鸡血一般,郑重点头,“哥,你放心吧!连健身这点苦都吃不了,我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这一刻的颜景轩还信誓旦旦,完全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会发生什么惨状。 季时予意味深长勾唇一笑,给林教练递了个眼神,说:“那就麻烦你了,教练。”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训练他。”林教练说完,示意颜景轩去拉伸器身边坐下。 颜景轩很瘦,细胳膊细腿的,林教练让他先拉十个试试,可他只拉了一下就拉不动了。 但是当着季时予的面,他又不想丢人,只能咬牙硬撑。 季时予倚在旁边,点进朋友圈,看见温意欢在颜景轩不久前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了。 [亲爱的,小心点,注意不要受伤。] 她什么时候是这么体贴男朋友的人了? 季时予的目光猝然变得冰冷,他阴沉沉勾起唇,对林教练说:“你对他也太温柔了,这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肌肉。” 颜景轩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季时予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注意,掏出手机来,让他帮忙拍一张朋友圈,说要发给他女朋友。 季时予接过他的手机,正要点进相机,温意欢刚好在此时发来一条消息。 [香水使用心得写好了吗?] [零点之前赶紧发我。] [后天晚上我奶奶生日,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温意欢一条接一条。 她和颜景轩聊天时的感觉并没有很腻歪,反而像是在命令。 好像上司对下属说话的口吻。 季时予自然不会去偷看他们的聊天内容,帮颜景轩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你女朋友给你发消息了。” “啊?”颜景轩好像有点儿慌,下意识问:“她说什么了?” 他很怕自己和温意欢是契约情侣的事情暴露,因为万一被温意欢知道,那是要赔钱的。 虽说季时予和温意欢也不大可能会认识,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季时予自然没错过颜景轩眼底的心虚,他对他的异常有些费解,却也没问。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季时予转身准备离开,“你慢慢教,我突然有点儿事。” 走出健身俱乐部的大楼,季时予给温意欢发了消息。 [我饿了。] 温意欢回得倒是很快,但只有一个问号。 因为她不太明白季时予连着两天对她说饿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请我吃饭的?] 这一次,季时予解释清楚了。 但温意欢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今晚加班,我在公司都还没吃晚饭呢。] [你男朋友也太不体贴了,怎么不去给你送爱心晚餐?] [成年人了不必那么矫情,我可以自己点外卖。] [有男朋友还要吃外卖,好心酸哦!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来代劳吧。] 温意欢看完季时予发来的这段文字,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讲话的语气怎么能比她喝得这杯茶还茶香四溢呢? 温意欢放下杯子,听见邻桌的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 “你男朋友要来给你送饭啊?天呢,他好疼你哦!” “其实我不想让他来的,这个点太堵车了,可是他担心我吃外卖没营养呢。” “有男朋友就是好,我这个单身狗只有羡慕的份了。” 听完她们的对话,温意欢忽然觉得季时予的话也没错。 有男朋友还点外卖吃,在外人眼里好像的确挺心酸的。 她和颜景轩因为是契约情侣,当然会觉得无所谓,如果他真是她男朋友,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觉得爱心晚餐这事儿很矫情。 不过,她对爱情本来就没有抱太美好的期待,那应该也不至于很失望。 清除掉脑海中复杂的想法,温意欢继续敲键盘忙工作,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低头一看,季时予在催她发地址。 刚刚在看到他说要代劳,她并没有回,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真打算来给她送饭。 温意欢的心底瞬间涌上很复杂的感觉,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还是拒绝了。 [我已经点完外卖了。] 季时予回了她一个小猫咪的表情包,那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温意欢的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他的形象,没忍住笑了。 她极少会说感性的话,这一刻却认真打下一行字: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 隔一天来到温奶奶的生日,温意欢已经说好带颜景轩一起过去,可就在当天下午,她却接到颜景轩的电话,很抱歉的通知她,“姐姐,我那晚锻炼强度太大了,今天浑身上下酸疼得更厉害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今天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听完,温意欢无语了很久。 她头一次听说健身能把自己健到瘫在床上起不来的。 既然这样,她也不能逼他,交代让他赶紧养好身体,之后把电话挂了。 温意欢带着事先为奶奶买好的礼物,只身一人来到爷爷奶奶家里。 她一进门,穿得像花蝴蝶似的林菲菲便扑过来,夸张地惊呼了声,问她怎么没带男朋友一块来。 由她一喊,周围的亲戚们全都看过来,本来还不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的这下也知道了。 “欢欢,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不带来给我们见一见?” “我听说欢欢的男朋友还是个大学生呢,要我说女人还是找个比自己大的男人好,起码成熟稳重,事业有成。” “感情这事儿讲究缘分,欢欢就喜欢年轻的有什么办法?” 七大姑八大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温意欢完全插不进话。 她默默远离人群,准备去找奶奶,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她老人家。 林菲菲殷勤得很,主动为她带路,说奶奶正在偏厅和她几位好姐妹聊天。 温意欢带着礼物一进去,那声“奶奶”还没喊出口,就看见长身玉立混在一群老太太里的季时予。 他俨然成为奶奶眼中炙手可热的孙女婿候选人,那些个老太太好不容易见他一次,七嘴八舌的争着抢着说要为他介绍对象。 季时予想逃却逃不掉,焦灼之下回头,看见温意欢站在雕花木柱旁,正瞧好戏似的盯着他。 深邃缓缓眯起,季时予隔空与温意欢对视着缓缓开口,“其实我不找女朋友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早已——” 温意欢大概是猜到他要说什么,转身想走,但季时予已经讲出那四个字:“心有所属。” 12、第12章 翌日。 金石片区项目开发招标会举行,这是政府今年重点关注的开发区之一,北城市许多家企业都莅临参加。 其中,季家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井越与陆氏集团两大企业最受大家关注,同样也是赢面最大。 自季时予接手井越以来,公司的净利润连年翻倍,他看中的两块地在开发成商圈以后,已经成为北城市年轻人最爱聚集的网红打卡地,一举超过陆氏集团,成为热门风向标。 今日,两大企业的公子哥将迎面对战,许多媒体闻讯立即赶来,看他俩到底谁输谁赢。 陆钦那日挨了季时予一脚后,肚子足足疼了两天,他和季时予本就有旧仇在身,如今又加了新仇,他势要拿下此次招标项目,灭灭季时予的威风不可。 当然,陆钦不会打没准备的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暗中买通了负责井越招标项目的员工,命他偷看了招标文件夹里的内容,以微弱的价格压了井越一头。 只要能赢,陆钦根本不在乎名声。 季时予哪怕再怎么恨,尘埃落定之后,也别无他法。 陆钦的眼角余光瞥向门口的方向,季时予正在往里走。 他穿墨黑色的西装,带着一身纨绔贵公子的气质,身后跟着段霖和男助理。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时予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冲陆钦戏谑眨了半边眼睛。 陆钦移回视线,正视向前方。 还嚣张呢,很快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陆钦慢条斯理地整理下西装,笑容里渗透出几分冰冷。 季时予的位置在第一排,他经过第二排时,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停下脚步。 “勇哥。” 能让季时予如此客套打招呼的人,那身份必然是不一般。 段霖跟着一块看向裴至勇,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是温意欢的亲舅舅。 季时予在去年和裴至勇认了兄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温意欢不得随着叫季时予一声舅舅? 裴至勇前段时间出差去了非洲,最近才刚回来,和季时予寒暄一阵,邀请他三日后参加他们公司的周年庆典。 季时予微笑应下,说他一定会到场。 落座后,段霖忍俊不禁笑着问:“你有没有跟温意欢说让她叫你舅舅这事儿?” “直接告诉她多没意思。”季时予噙着唇,笑容有点儿坏,“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啧……”段霖摇摇头,“你这人还真是恶趣味,就那么享受人家叫你舅舅?” “是,我就缺个外甥女不行?”季时予给他一记冷光,让他住口。 段霖心中暗忖,骂他变态。 * 半小时后,招标会正式开始。 段霖将井越的招标文件递交上去,转头看见陆氏的人满脸得意看着他。 小犊子。 高兴得太早了点。 段霖回去座位坐下,小声对季时予说:“看样子陆钦中计了。” 季时予猜到陆钦会耍些卑劣的手段,自从他接手陆氏集团的个别项目后,许多灰色传闻没少流露出来。 陆钦做事情太不干净,就爱玩些损招,所以他将计就计,让那位员工假装被他买通,然后告诉了他假的招标文件内容。 事实上,那位员工连招标方案上的一个字都没看见。 陆钦信心十足,已经胜券在握,认为这次的项目必定会被他拿下,可是当结果公布之后,他听见“井越”的名字,脸色瞬间垮下来。 怎么会? 他怔愕看向季时予,当对上他玩味的目光时,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他给耍了。 这个季时予,还真是会玩计中计。 陆钦愤然离席,连媒体的采访都拒绝了。 季时予缓缓站起身,所有的记者都冲向了他,段霖和助理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护住,“我们季总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感谢配合。” 虽然在北城的上层圈子里都在流传季时予嚣张乖戾,但他却是最低调的一个,无论公司做出怎样的成绩,他都不会对公众吹嘘,因为他始终坚信,一个人的成就是盖不住的,只要你厉害,别人就能看见。 走出大楼,陆钦眯着眼睛踱步走来。 “季时予,你跟我玩阴的?” “你他妈真好意思先发制人,难道不是你先买通我们公司员工的?这事儿我们顾忌陆家的面子,才没在媒体面前抖出去,你跟我们季总说话,态度最好放尊重点。” 段霖瞪着陆钦,满脸不屑一顾。 陆钦冷笑了声,“我和季时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对我兄弟说话客气点。” 季时予的表情散漫,语气却清冷。 段霖听他这样说,瞬间挺直腰杆。 陆钦咬了咬牙,仍觉得不甘心,“你们井越擅长开发商业区,要金石那块地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还不是公报私仇?你季时予都被人家甩了,还巴巴地往上贴,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季时予听完陆钦的话,不怒反笑。 “要这么说,你也挺丢人的,都被人家拒婚了,还厚颜无耻地上赶着想和她联姻,就这么惦记我前女友?” “你——”陆钦说不过季时予,脸憋得通红,到最后只扔下一句狠话,“我们走着瞧。” * 夜晚快下班,温意欢收到程秋璇的消息,说她已经到她公司门口。 程秋璇这个大忙人,一个月都不见得有几天空闲的日子,想约她吃个饭太难。 温意欢将办公桌简单收拾一下,离开公司。 程秋璇的车停在大厦门前的露天停车场,她家庭条件也很好,爸爸是外科主任,妈妈是妇产科医生,属于医学世家。 但程秋璇从小就很低调,她开的代步车是辆十万左右的白色小轿车。 温意欢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车里,程秋璇发动引擎,驶出停车带。 “去哪吃饭?” “我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就附近的mk吧。”温意欢拉开包,拿出粉饼和口红补妆。 “马上就要吃饭了,还涂什么口红啊?又没人看你。” “那不行,万一碰到个小帅哥呢?” 程秋璇轻笑了声,“我看你是怕遇见前男友吧。” 说到这儿,程秋璇想起来,“mk好像就是井越开发的,保不齐你真能遇到。” “遇见他也没什么稀奇的,我最近平均每三天遇见他一次。” “那你俩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温意欢抿了抿红唇,露出满意的微笑,但想到季时予,嘴角又垮下去,“我试图撩他,但他岿然不动,不知道是对我没兴趣,还是知道我有男朋友,道德感太强,所以在努力克制自己。” 程秋璇拐了个弯,驶入地下车库,“如果是后者,那说明季时予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说真的,我认识季时予十几年了,现在还是看不透他,他哪怕离我只有三厘米,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戴面具伪装自己。” 温意欢看着车窗外,自顾自地说。 程秋璇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不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问:“那你是真想和他重归于好,还是只想揭穿他的真面目?” “复合是不太可能了,我最多和他玩玩,不能动真格,否则又会重蹈覆辙。” 在车里深刻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分别下车。 今晚温意欢请客,她们去吃了日料,之后又到二楼女装区逛街。 这家商场在整个北城市来说,属于消费颇高的,所入驻的店铺也是国际大牌。 温意欢昨晚和舅舅通了电话,他邀请她参加他们公司的周年庆典,如此重要的活动,温意欢自然不能拒绝。 所以今晚她特地叫了程秋璇一起,来挑选一身礼服参加庆典。 在程秋璇的眼里,温意欢的身材火辣又性感,那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一进店里,她指了模特身上那红色一字肩的长裙,给温意欢使眼色,让她穿上试试。 “不合适。”温意欢还保守起来了,“那晚肯定很多长辈到场,我穿得太暴露影响不好。” “你都好意思交个大学生的男朋友带回家里,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好意思做的?” “我那不是为了膈应我爸吗?我舅舅和我又无冤无仇。” 温意欢在店里寻视一番,目光定格在一条藕粉色的旗袍裙上。 那颜色清丽雅致,裙摆开叉处绣了一朵牡丹,一看便充满江南女子的婉约与柔美。 温意欢的手指轻抚过裙上褶皱,正要开口对导购员说试一试这件,忽然有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这件我买了。” 夏思淼站在距离温意欢不到一米处的位置,讲完那话扭着腰走来,皮笑肉不笑地扯唇,意味深长对温意欢说:“我俩的眼光还真是一样呢。” 温意欢知道她是故意要跟她作对。 难道她天真的以为这裙子她先要了,她就不会买了吗?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有她衬托,她穿起来反而更自信了呢。 “麻烦给我拿一件m号。”温意欢对导购说完,目光上下打量一下夏思淼,“你应该穿xl的吧?不如也去试试,我怕你穿上不合适。” 程秋璇听见温意欢这绵里藏针的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夏思淼的脸涨成茄子色,一跺脚,懊恼转身,“算了,我不要了。” 温意欢感觉很没劲,她这才用了不到一成功力,怎么就把人打发走了呢? 13、第13章 逛完街,程秋璇将温意欢送到她住的小区门口。 温意欢拎着几个品牌的包装袋从车上下来,“我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 “你就多余说这句。”程秋璇升上车窗,扬长而去。 温意欢要进小区,忽然想到最近两天是生理期,家里的卫生巾忘了囤货,便拐弯进了路旁的一家便利店。 她在货架前巡视着,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去拿安心裤,拿完这一包,又拿了两包日用的和夜用的,统统扔进了购物篮里。 原本只是想买生理用品,但进来后,看见冰柜里色彩斑斓的冰淇淋,温意欢又起了冲动。 她的手刚伸过去,正要推开冰柜,身后忽然出现一只手,白炽灯光下,那手骨节分明,能隐隐看得见青筋的脉络。 除了季时予,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温意欢正在想,这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季时予将人拉回去,不着痕迹扫了眼她篮子里的东西,“特殊时期,不能吃凉的。” 温意欢挣脱开他的手腕,被他的指间触碰的皮肤莫名觉得痒。 “我男朋友都不管我,你倒是挺上心。”她一语双关地说,眼睛就那么盯着他。 “那是因为你男朋友不够爱你。” 季时予说完将她的购物篮接过去,径直转身。 温意欢跟在他的身后,看见他无比坦然地将她买的安心裤等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年轻的收银小姐姐面前结账。 他未发一语帮她买单,直接拎着袋子率先走出店里。 收银小姐姐兴奋地对温意欢说:“原来他是你男朋友啊!你太幸运了,男朋友真的好帅,而且一看就很会疼女朋友。” 温意欢听闻,随口问了句:“他经常来这儿买东西?” “就前几天来过一次,因为长得过于帅,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温意欢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走出店里。 季时予大概是发现她还没出来,正站在路灯下等着。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周围,地面落下一层阴影。 “你怎么什么都没买?那你进便利店干嘛?”温意欢发现这一点,跟上前询问。 季时予没有回答。 他不想告诉她,他在地下车库没看见她的车,猜她没回来,所以才去小区门口等着,想看她什么时候回。 在看到她从一辆白色小轿车上下来,随后进了便利店,他就跟了进去。 “我今天去mk逛街了,听秋璇说那是你的地盘?”温意欢找了个话题和季时予闲聊。 “嗯。”他淡淡应了声,之后补充,“下次去可以提前告诉我,为你全场免单。” 温意欢眼睛一亮。 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会不心动。 “上学那会儿,我完全没觉得你是经商的那块料,但今天进了mk,得知那是你开发的商圈,我真的很佩服你,眼光独到就不用说了,区域规划也十分清晰,而且还引进了许多国外的奢侈品大牌,北城只此一家,我相信你一定付出了许多努力。” 听温意欢这么夸他,季时予感觉不太适应。 在和她分手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接手家族企业,那会儿他喜欢打游戏,玩赛车,不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但温意欢的一句话无形之中影响了他。 她说:季时予,你很快就要毕业了,该成熟点了,好好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真有梦想就去追,没有就踏踏实实的生活,不要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就放弃努力。 那会儿季时予的性格是很偏激的,听见温意欢这么说,他下意识的感觉是她在瞧不起他,所以后来分手以后,他主动提出要进他爸的公司实习。 他由一个别人眼中纨绔随性的公子哥,变成了工作狂魔,没日没夜泡在公司,或者乘坐飞机世界各地连轴转。 段霖作为他同班同学,从毕了业就跟在季时予身后和他一起打拼,他是亲眼见证着季时予怎样走到今天的,深知他付出了多少。 最开始,他甚至都怕季时予年纪轻轻就把身体熬垮,总时不时在他耳边提醒,你已经是个顶级富二代了,可以稍微放慢点脚步的,可季时予不听,他这人的性格固执且倔,一旦认准了什么就坚决不回头。 凭借自身努力,季时予一手创立了房地产商业帝国,成立了隶属于季氏集团旗下的井越,他向别人证明了他的实力,打消了他人的偏见,连他的父母都感觉不可思议,一度认为自己的儿子被换魂了。 除了季时予,没有人知道,他做这一切只是想让温意欢对他刮目相看,他只需要她一个人的肯定。 所以,刚刚亲耳听见温意欢说那番话,季时予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 快走到季时予所在的单元门口,温意欢正要向他告别,颜景轩的电话恰巧在这时打来。 他们两个人日常保持陌生人的距离,没事的时候是不会联系对方的。 所以,温意欢看他的电话打来,猜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回避季时予,接了电话。 但季时予也不会故意想偷听他们讲电话,淡淡说:“我去抽根烟。”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舔,明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放不下。 倒也没有想要横插一脚的冲动,这么陪着她也挺好。 “姐姐,我……”电话接通,颜景轩有些难以启齿,“我和别人发生了一点冲突,现在在公安局,警察让我打电话给家里人来保释,但我在这边只认识你……” 颜景轩很精明,他知道温意欢开那么豪华的跑车,必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种事情找她帮忙,那肯定很容易解决。 可温意欢不是个心善之人,她和他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完全没有帮她的道理。 正在犹豫的时候,颜景轩又说:“你帮我这一次,之后的三个月我随叫随到,你不用再付我任何费用。” 听到这句,温意欢痛快答应了,“好,我很快就到。” 颜景轩,“………” 挂了电话,温意欢走向季时予,“我男朋友出了点状况。” 季时予以为她要请他帮忙,没想到她只是把她手里的袋子塞给他,“我家猫这个点快饿了,我现在要抓紧时间赶过去,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喂喂猫,顺便把东西拿回家?” 她都用那么真诚的眼神看着他了,他哪里还能拒绝。 * 季时予根据温意欢告诉他的密码,打开了她家的房门。 按开玄关处的开关,屋子里一亮,就有“喵”的一声响起。 啵啵踩着优雅的猫步轻飘飘走来,在看到回家的人并非它的主人时,一瞬间如临大敌,尾巴高高竖起来。 季时予看出它的警惕,敷衍安慰了句:“别怕,我是来喂你的。” 温意欢告诉他,啵啵的猫粮放在储物室的第二层柜子上,季时予走进去,被她囤货的数量吓到了。 满满一屋子几乎都是猫粮和猫砂,还有猫的小玩具和小零食,仅这一只猫,能吃得了用得了那么多? 看来她爱喂流浪猫的习惯还保留着。 从上往下搜罗着,季时予看到一袋粉色包装的,拍照发给温意欢,“是给它吃这款吗?” 他很怕给啵啵喂错了猫粮,引起它身体不适。 [没错。] [还要麻烦你再帮它加热点水解牛奶。] 这猫活得比他还矜贵。 他喝牛奶都不需要加热。 季时予折腾半天,总算是把啵啵的夜宵安排好了。 看它趴在阳台上乖乖吃饭,他坐到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茶几中间的储物层放了许多本杂志,都是和香水有关的,他想要了解温意欢的日常工作,随手抽出一本,却看见夹在中间的一张白纸。 黑色的字迹苍劲有力,看起来像是男生执笔,详细写着契约条款,落笔是一个甲方,另一个乙方,名字分别为颜景轩和温意欢。 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季时予心底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他就说他们两个人不像正常情侣的相处模式,果然不是真的。 想来温意欢租契约男友的目的只是为了逃避联姻。 季时予将杂志放回去,拿起手机给温意欢拨了电话,想问她情况解决得如何了。 温意欢此时正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员以及被颜景轩打伤的同学家属进行交涉,季时予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她已经后悔来帮颜景轩,起身离开座位,接起电话。 听季时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温意欢如实地说:“情况有点儿棘手,我男朋友犯了事儿,现在在公安局里,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搞不定。” 来之前,温意欢也没想过情况会那么严重,因为在她印象中的颜景轩还是挺斯文的男生,谁能想到他喝了酒以后会容易失去理智,过失伤人。 季时予听出温意欢的语气烦躁,不由蹙眉。 “你发我地址,我去帮你解决。” “不用了,我快搞定了。”温意欢谢绝了季时予的好意。 季时予沉默两秒,语气冰冷且严肃地问她:“你是想让我一家家的去查吗?” 14、第14章 温意欢刚刚是由于心情不爽,才发牢骚似的说了那么一句,但季时予可能是误会了她的用意,以为她急需要帮助,却又碍于面子不想求助于他。 她认真思考一下,清楚季时予的个性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只能告诉了他地址。 季时予赶来的速度很快,他在路上时就已经打了通电话,对内交代温意欢是他认识的朋友,警察局长一听季时予亲自打电话,自然会给面子。 当季时予赶到时,温意欢已经从公安局的大厅里出来了。 因为颜景轩的酒还没彻底醒,所以警察说明早才会放人。 温意欢已经打定主意,等颜景轩放出来就和他分手,她不能留他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万一他哪天喝了酒跑来伤害她怎么办?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温意欢踏下最后一层台阶,身后有个年轻的警察跟出来,叫住她。 “温小姐,受害者家属让我转告您,明天请您务必带着颜景轩一起去医院亲自向那位同学道歉。” 警察看着面前的女人,想到她刚刚在谈判桌上气势凌人,与眼下温柔恬静的模样对比,真不太像是一个人。 “我也要去?”温意欢觉得可笑。 该不会是他们觉得她有钱,还想从她的身上讹什么吧? “那麻烦警官您帮我转告回去,谁犯的错谁去,他们别妄想在我这儿得到一点好处。” 温意欢个性鲜明,所有的顽强与固执全写在脸上。 警察了然,他只是负责传话,自然不会干涉什么。 温意欢继续往前走,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高跟鞋,懊恼蹙眉。 今天穿着这么细的跟走太多路了,脚后跟大概磨破了,有点儿刺痛。 温意欢想起昨日在微博看的本月运势,提醒她最近一周是她的水逆期,当时还不信,眼下隐隐有感觉,她的逆势期真的要开始了。 忍着痛,她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恰好与季时予打了照面。 男人站在路灯下,白衣黑裤,俊逸洒脱。 “谢谢你还特地跑这一趟啊。” 温意欢看着季时予,很真诚地说。 季时予并不是心细之人,但温意欢身上的许多细节他都能留意得到。 看她的嘴唇都有点儿干了,他转头看向四周,让她稍等他一下。 温意欢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没几分钟,季时予买回来一杯奶茶,塞到她手里。 “你们女孩不是都爱喝这个?” 温意欢和对方家属谈判了近一个小时,讲话讲得口干舌燥,她没想到季时予竟会注意到这点。 捧着奶茶,她跟他一起上了车,车内的冷风没关,她身上穿着半袖裙,皮肤顷刻起了一层颤栗。 季时予默默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看到她一手抱着胳膊,似乎还有点儿冷,索性直接把空调关了。 “你怎么都不问我男朋友犯了什么事儿?” 温意欢很困惑,季时予他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他怎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季时予发动引擎,深深看她一眼,“我今晚也不是为他来的。” 温意欢听出他话外之音,没有接话。 车子一路开回到锦华,季时予将车停进车位,忽然开口道:“其实我听局长说了,你男朋友喝醉酒把同学的鼻梁骨打折了。” “难怪他们突然间对我态度那么好,我就猜是你帮忙打过招呼。” 温意欢揉揉太阳穴,在想她又要欠季时予一个人情。 二人分别从两侧下车,季时予注意到温意欢走路的姿势有点儿不对劲,“你脚怎么了?” “鞋不合脚。”温意欢轻描淡写。 “既然知道不合脚,以后就别穿了。”季时予一语双关。 话落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他稳稳托着她的腰背,带她进了电梯。 温意欢还处于被他突然公主抱的震撼中,进电梯后才后知后觉问道:“你要带我去你家?” 季时予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电梯里十分安静,温意欢从前并未注意到右上角有监控,此刻却看见它在闪烁着红光。 叮—— 电梯停在指定楼层,季时予抱着温意欢出去电梯。 回家后,他将她放在沙发上,为她拿来她上次穿过的灰色拖鞋,半跪在她的面前,要为她脱高跟鞋。 “我自己来就好。”温意欢避开,故意说:“你去帮我拿个创可贴吧。” 隐形丝袜破了洞,脚后跟磨出一个血泡。 温意欢脱下高跟鞋,瞬间得到解放。 季时予已经拿过创可贴,他坐到她旁边,将她的腿抬起放到他的腿上。 她的脚趾被丝袜包裹着,每一个都小巧可爱,隐约可见涂着亮闪闪的红色甲油。 只用余光瞥了眼,季时予便不动声色收回,拧开药膏,在她伤处轻轻涂抹一些,然后贴上创可贴。 温意欢始终很安静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幅艺术作品。 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垂落的眼睫,覆盖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他很认真,动作中又透露着小心。 温意欢不懂,他怎么突然这样明目张胆,明明之前还很有道德底线的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难道是今晚的事故让他觉得她男朋友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从而激起了掠夺之心? 正想着,季时予的视线移向她,“今晚不走了?” 她恍惚两秒,反射性拒绝,“我猫还在家呢。” “我从你家离开时,它已经吃饱喝足准备睡觉了,你回家反而会吵醒它。” 这样说,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温意欢缓缓将腿放下,胳膊柔若无骨地搭上他的肩膀,“可我男朋友还在局子里,良心难安呐。” 她的指尖戳在他的胸口处,尾音如被蜜酒浸泡过,甜丝丝又带着辛辣味。 很够劲。 季时予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 他的头低下,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男性气息像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笼罩。 “你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儿,为什么会难安?”他若有似无勾着唇,手指顺着她的侧脸缓缓滑下,隔着裙袖轻勾她的内衣肩带,“还是说,你计划要做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两道炽热的目光抵死纠缠。 他们的距离近到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那股热意攀爬,烧得空气都升温。 温意欢红唇微张,手顺着他的腰腹不安分爬上去。 季时予墨色的瞳孔缩紧,感受到她的撩拨,发出闷哼。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一被他逗就脸红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想要掌控,让他乖乖听命。 在他没有任何迎合动作之时,温意欢猛地将他拉下,她闭眼就要吻上他,季时予的一根食指却抵在她的唇上。 “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得到的吗?” 温意欢睁开眼,看见他眼中兴味又似乎带着冷嘲的笑,被理智强行拉回现实,感觉自己有点儿可笑。 她出乎意料得没表现出丝毫怒意,只是推开季时予,整理一下被他扯乱的领口,徐然起身。 “予哥,拖鞋我穿走了。”温意欢拎起高跟鞋,无害地向他施展纯良的笑,“以后,我会让你跪着向我索吻。” 狗男人,居然敢玩她? 温意欢带着一肚子气从季时予的家里离开。 要进电梯时,他跟上来,表情闲散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送你。” “不用。”她冷声拒绝,进了电梯。 季时予随后跟进来,侧目打量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认真道:“你这样真的很像欲求不满的女人。” 穿平底拖鞋的温意欢在他面前矮了一截,比平时多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面壁思过,不理季时予。 可那男人偏偏要炫耀自己长了张嘴,“早知道你会这么难受,我该发发善心,不拒绝你。” “你闭嘴好吗?”温意欢一记冷光扫过去,她就差用高跟鞋砸他的头了。 季时予轻扯唇角,笑容坏到骨子里。 他缓缓靠向温意欢,在她耳边轻声说:“除非你和男朋友分手,我才让你亲。” 温意欢本来正有此意,可听他说完之后,哼笑道:“那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亲到你了,我和我男朋友会如胶似漆,地久天长!” 撂下这话,温意欢一脚跨出电梯。 她气势一强,季时予就怂了,可怜巴巴跟在她后面。 “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个名分,有什么错呢?”他走到温意欢身旁,手指扯了扯她的衣服。 这动作就像撒娇的小狗狗似的。 让人没办法拒绝。 奈何温意欢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拂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 季时予亦步亦趋在她身后,云淡风轻。 二人的影子在路灯照耀下,交织在一起。 温意欢走进楼道时才回头看了眼,季时予缓缓停下脚步,招财猫似的对她挥挥手。 他用口型无声说了“晚安”,下一秒,温意欢转头进了楼道。 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季时予脸上的笑容也被带走。 晚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英俊的眉宇,他凝视着温意欢驻足的那一处,深眸中渐渐浮现捕猎者般锐利的光芒。 从这一刻,猎杀准备。 15、第15章 翌日中午,温意欢接到颜景轩赔礼道歉的电话时,她正在处理客户的投诉邮件。 他支支吾吾,没有什么底气,先对她表示了感谢,之后又忏悔,说他不该贪杯,更不该动手打人,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最后又向温意欢保证,说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温意欢全程冷漠脸听完,另一只手还在键盘上敲打着。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必向我道歉。”她点了邮件发送,之后靠向椅背,“我们俩的关系暂时到这儿吧。” “姐姐,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理由。” “我……”颜景轩似乎很挣扎,数秒后才讲道:“我从小没了妈,爸爸又中风神志不清,家里只有奶奶能赚钱,在帮忙照顾我和上高中的妹妹,上大学后我就开始兼职,来贴补家用,之前也给别人假扮过男朋友,但她们都不如姐姐大方,无论什么工作,无论我再怎么拼命,都赚不到多少钱……” 温意欢听不下去,急忙喊停。 她早已深刻认识到这世态炎凉,所以听见别人讲述悲惨的故事,也不为所动。 “既然你出身不好,那就该把精力放在提高自身实力上,喝酒耍混给不了你的人生任何帮助。” “姐姐教训得是,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温意欢沉思两秒,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还是没把话说得太绝对。 “等我有需要会找你的,平时你自己找个兼职做做吧。”讲完这句,温意欢直接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总经理的秘书来到她们策划部的办公区,专程过来找她。 “总经理请您去会客室一趟。” 温意欢戴上工牌,起身离开座位。 她时刻谨记着本月水逆期的提醒,走路都格外小心,以防扭到脚。 敲两下门,温意欢走进会客室,没看见总经理,倒是看见了陆钦。 他穿得斯斯文文,可面上分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温意欢,你挺有本事啊!把季时予玩得团团转,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总,我过来找你是为了谈公事,如果你是要和我讲这些与工作内容无关的事情,那我先告退了。” “等等。”陆钦叫住她,随后问:“你知道你父亲的公司在和我们陆氏合作吗?” “陆总当真这么闲?” “并没有。”陆钦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惹到我,不然你的父亲就会倒霉。” 温意欢笑了,“你这么说,那看来是没打听过我们父女俩的关系,要不你找人问问,看我会不会在乎他的事业。” 陆钦眯眸,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是都没有,她仿佛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陆总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工作了,我很忙。” 温意欢拉开门正要出去,却听陆钦说:“你嫁我,我给你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像是下了狠心在说,然而温意欢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 她接着拨了电话给季时予,接通后开了扩音键。 “阿予,陆家二公子说我嫁他就给我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我要嫁你,你给多少?” 她和季时予说话时的语调明显和对陆钦不一样,娇柔软糯,尾音上翘,哪个男人听了魂儿不被勾走。 “我有多少给你多少。” 男人的声音里虽染着笑意,但能感受其正经和认真。 陆钦压根不信,嘲讽一笑道:“谁不知道你季时予精明算计,你也只会嘴上说说哄女人。” 他的话通过手机清晰无误传进季时予的耳朵里。 陆钦这条狗居然还对温意欢贼心不死。 怪他对他太仁慈了。 季时予低笑了声,只问温意欢,“宝贝儿,那你要不要嫁我?” “考虑考虑。” 温意欢挂了电话,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 看她的背影仿佛充满了嘲笑,在对陆钦说:我会在乎你那仨瓜俩枣? 陆钦垂在身侧的拳头被捏得咯咯直响。 他就是不甘心被季时予比下去,可不管怎么努力,在别人的眼里,他始终比不过季时予。 * 隔一日是周六,温意欢睡到自然醒才起,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 心满意足伸个懒腰,温意欢下床洗漱。 晚上要去参加舅舅公司的周年庆典,她打算午餐随便吃点。 走进厨房,温意欢正在考虑要不要煎个牛排,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过去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目光冷却几分,但接起电话时,声音里却又带了惊喜的笑意。 “妈。” “欢欢,我刚到北城,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女人的态度充满尊重,十分客气。 温意欢猜到她可能会回国参加庆典活动,那毕竟是她的娘家。 不过她没想主动问她,而她也没告诉她,直到回国才联系她。 温意欢痛快应下,“好,地点我来订。” 她们之间的对话亲近中又带着疏离,在别人听来,可能不像母女。 地点定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温意欢出门前才将地址发过去,当她到时,罗梓瑜竟已坐在那儿了。 她是个极其高贵优雅的女人,妆容完美,搭配首饰和服装,整体和谐,挑不出有哪里别扭。 “妈。” 在她对面坐下,温意欢笑意盈盈。 罗梓瑜同样莞尔,将桌上的盒子缓缓推过去,“妈妈在奥地利为你拍下了一条项链,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温意欢只是瞄了一眼,便说:“我很喜欢。” 当初妈妈是因为父亲出轨才一气之下离婚,飞去国外,她那时也想过争取抚养权,但胜算的确不大,便选择将她抛下。 温意欢以前确实怪过她,后来站在她妈的角度想想,她也没错,人为自己活是对的,所以渐渐也就释然了。 只是她们之间毕竟错过多年,没有朝夕相处过,母女之情早就淡若水了,她试图和她妈妈表现得亲近点,但也仅能维持表面,心里终究是做不到的。 母女俩闲聊片刻,才开始点单。 虽然平时很少接触,但罗梓瑜清楚记得女儿的口味,点的全是她爱吃的,这点还是让温意欢很感动。 吃饭时,她们都很少说话,直到用餐完毕,罗梓瑜拿餐巾轻拭下唇角,才说:“欢欢,妈妈和男友分手了,我打算回国发展。” 温意欢在听到这话的刹那,感觉自己的心被猛地撞击了下。 她发觉自己内心是喜悦的,也是直到这一刻发现,她其实是渴望亲情的。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她就听到她的下一句:“妈妈听说你交了一位小你几岁的男朋友,还在上大学?欢欢,不要和爸爸怄气,那不值得,你应该嫁一个能让你风光的男人,他能助你的人生更上一层楼,而不是给你拖后腿。” 温意欢一下就听出来了,她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勉强,“妈,你该不会也是听到风声特地来劝我和陆家联姻的吧?” 罗梓瑜没有否认,她说:“欢欢,那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喜悦的情绪就像泡沫,转瞬即逝,温意欢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罗梓瑜叫来服务员买单,之后道:“妈妈还有事情,不能和你深聊,我相信我的女儿是明智的,你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对她进行精神pua。 温意欢没转头看她一眼,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指甲快要抠破掌心,她也浑然不觉疼痛。 所有人都在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来劝她,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包括她亲妈。 她一定是想来北城发展必须要有个坚实的靠山,所以让她嫁给陆钦那个草包。 连对方的为人都没好好去了解过,就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这未免太敷衍。 收回盯着窗外的视线,温意欢起身要走,旁边却忽然有道人影闪过,顷刻间坐到她对面。 “哭了?” 季时予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紧盯她泛红的眼睛。 “刚和我妈聊了几句,有点儿伤心。”温意欢不太喜欢向别人吐苦水,很快转移话题,“你怎么碰巧在这儿?” “和客户约了在这儿吃饭。” 知道她不想深谈,季时予自然不会再追问,从西装口袋拿了颗水果糖放到她面前,“刚从柜台拿的。” 温意欢被他逗笑,剥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浓浓的草莓味在舌尖绽放。 很奇怪,心情竟真的有所好转。 她手托下巴盯着男人的俊颜,嗔他,“还拿糖哄我,逗小孩呢?” 季时予挑眉,不予置否。 余光瞥见两个男人进了餐厅,他站起身,抱歉地对温意欢说:“客户来了,我要走了。” 温意欢挥挥手,“谢谢你的糖。” 季时予看见她眼底的真诚,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 晚上见。 他在心底默默说。 * 夜晚,华灯初上。 温意欢驱车来到博睿大酒店,法拉利张扬停在旋转门外,下车后,泊车小弟快步走来,她将钥匙交过去,转而往正门方向走。 今夜,她穿了一袭张扬的红色晚礼服,斜肩的款式,露出半边白皙圆润的香肩,脖子上戴了条璀璨的钻石吊坠,水滴状,灯光下熠熠闪烁。 酒店大厅里衣香鬓影,温意欢的进入引来许多富家公子哥的注视,对这位眼生的面孔,他们一时间都认不出是哪家的千金。 温意欢虽身处上流社会,却极少露面参加商业活动,之前又出国五年,自是许多人不认识的。 看到舅舅被人围簇,温意欢朝他走去,她所到之处,皆会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裴至勇看见温意欢,连忙将她拉过去,无比骄傲地对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外甥女,之前在世界顶尖的香水品牌担任高层,近日才回国,以后还要仰仗大家多多照顾。” 温意欢年轻又漂亮,上了年纪的男人都问她有没有对象,想介绍给自家儿子认识。 温意欢连忙逃脱阵营,当她从人群中走出,不期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身着墨色西装,合身的剪裁包裹着完美的身躯,笔挺如松。 无论季时予的身边有多少人,他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时光将他历练得沉稳成熟,她恍然发现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又一往无前的少年。 那样满腔热血的季时予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温意欢走到季时予的面前,还未出声,表哥忽然走来,对她介绍道:“这位是季总,我爸的好兄弟,你该随我喊一声舅舅。” 16-20 第16章 温意欢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无声向季时予确认, 而他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 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欢欢,叫人啊。” 表哥小声提醒,看得出是真拿季时予当长辈, 态度非常尊重。 温意欢自然难以启齿,季时予体贴的说:“没关系,前男友变长辈, 相信你一时也很难接受。” 表哥闻言, 错愕地睁大眼睛, “你们……你们谈过恋爱?” 季时予看似淡然,实则委屈地应了声, “我被甩了。” 这下,表哥更震惊了。 他带有疑惑的眼神缓缓转向温意欢。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 你挺能耐啊!连季时予都敢甩。 温意欢浅勾红唇, “他太黏我了, 我不太喜欢黏人的男友。” 她一副“甩你也是没办法”的口吻,表哥听得雷雨交加, 试探性询问:“能不能展开说说?” 温意欢低笑,“你想听啊?” 表哥的脑袋如捣蒜般重重一点,“想。” “那是另外的价钱。”温意欢摊开手掌, “你给我多少好处?” 季时予额头太阳穴暴跳。 当着他这位前男友的面贩卖他俩的前尘往事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面上故作出不屑,插了句:“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说得是啊。”温意欢佯装认真思考了下,其实还是有许多轰轰烈烈的美好,却违心道:“和他谈恋爱太无趣了, 要不然也不会分手。” “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 季时予的冷光如利箭射向温意欢, 吓得表哥腿都一软。 “你俩看起来真不适合在一起。”他呵呵干笑着打圆场。 结果, 空气凝结得更厉害了。 表哥偷瞄下季时予的脸色,他似乎比刚才更难看了。 “我有公务要谈,就不奉陪了。”季时予客气说完,阔步离开。 他一走,表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他暗暗冲温意欢竖起大拇指,“连季时予你都敢怼,你是真勇。” 温意欢清楚季时予狠戾乖张的个性,也见识过他收拾人的场面,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 可大概因为他对她好,也从未伤害过她,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怕他。 即使分手,他在她的心里仍保留着重要的位置,像朋友又不是朋友。 “你俩到底因为什么在一起,又怎么分的手啊?”表哥好奇得不行,他感觉那俩人根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温意欢拉他走远,找了个无人的角落。 不过她选择性忽视了他的问题,反问道:“表哥,舅舅和季时予的年龄差着一辈,他怎么会和他当兄弟?” “商场上哪有论年龄的,只看实力,我爸还觉得他和季时予当兄弟是高攀了。” “那是谁主动的?” “季时予啊!他找到我爸合作,说很欣赏他经商光明磊落的性格,我爸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发现季时予这人也很靠得住,于是就认了兄弟。”表哥尴尬解释完,又补充,“要是事先知道你俩有过这层关系,我爸肯定不能够那样做。” “没事,你叫你的,我不拿他当舅舅。” 温意欢过了很久都没能消化掉季时予成为她名义上的“舅舅”这个事实,她去自助餐点区找了位置坐下。 本想清静一下,奈何在她旁边的两个女人讨论的话题又是季时予,简直阴魂不散。 她们望着季时予所在的方向,偷偷低声议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觊觎之心。 温意欢不想听见她们的聊天内容,可每个字都清晰无误传进她耳朵里。 “真不知季时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些年怎么都没见他的身边出现过女人?” “人家肯定是眼光高,轻易不会看得上谁,再说像季家那样的家族,哪是寻常人可以高攀得起的,整个北城,恐怕只有陆家的千金能配得上他。” “你这样一提,我好像听说季家与陆家有联姻的计划,他们两大家族如果联手,那真是坚不可摧了。” “陆家千金性格跋扈,季时予不大可能会喜欢吧?我听说他之前交过一任女朋友,是小白莲花类型的,季时予亲口给她封的外号,还能有假?” 此时,她们口中的那朵白莲花就坐在一边。 温意欢慢条斯理往嘴里丢了颗桌上的薄荷糖,仿佛置身事外的人,面上不起丝毫波澜。 但她的表情随着大厅旋转门走进来的那一男一女出现,而逐渐开始破裂。 男人她前两天还见过,是陆钦那个混球,挽着他手臂的女人,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陆家的千金。 对于他们今日到场,温意欢倒不意外,但他们明显是故意来这么晚,以显示自己的身份高贵。 “欢欢,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罗梓瑜从温意欢的后方走来,突然出声拉回她的神。 温意欢抬头看向她母亲,头发优雅盘起,身穿国风刺绣的旗袍,身材如细柳一般。 按理说这样美的女人,丈夫应当是当宝贝一样,可她妈的性格太强势,掌控欲过强,她爸忍受不了,就在外面找了个会撒娇的温柔女人,她妈知道后,毅然决然离了婚。 温意欢起身,罗梓瑜亲切挽上她的手,“听你舅舅说你平时很少露面,妈妈带你去认识下朋友。” 母女俩的高颜值和绝佳气质,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刚刚议论的那俩女人又在好奇她们是谁。 温意欢随罗梓瑜离开这边,“妈,你不是才刚回国,怎么就有认识的朋友了?” “妈在国外也做生意啊,和北城这些人都有往来的。”罗梓瑜的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 她其实笑得很假,也不知是虚伪还是怕笑深了会有鱼尾纹,温意欢很少见她的笑意到达眼底。 温意欢没猜错,她妈果真是要带她到陆钦的面前,确认过这一点,她目光冷却几分,不着痕迹挣脱开罗梓瑜的手。 “妈,不要试图干涉我的人生。” 她话音坚定,讲完以后径直转身离开。 罗梓瑜皱眉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有几分无可奈何。 季时予虽离温意欢很远,余光却一直在默默关注她的动向,当看她走出去,他立刻要追,然而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拦在他的面前。 “时予,好久不见。” 陆佳茵微笑望着季时予,眼里不掩对他的欣赏。 温意欢走到旋转门,转头看了眼这觥筹交错,充满阿谀奉承的地方,眼里浮现出一丝迷茫。 时至今日,她仍觉得自己是一个怪人。 她永远没有办法融入这个圈层。 目光掠过的瞬间,她看见季时予在和陆家千金说话,他们俩站在一起,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走出酒店,温意欢等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的时间,给程秋璇拨了电话。 “有空吗?出来喝杯。” “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程秋璇听起来很疲惫,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去哪喝?” “老地方吧。” 温意欢上车时,季时予恰好从酒店走出来,她的车如流星般在他眼前疾驰而过。 后视镜里,看见他颀长的身影,温意欢无声扯下唇。 他应该是看她离开才跟出来的吧。 * 程秋璇比温意欢早一步来到酒吧,她给自己点了杯烈度很高的极寒,猩红的液体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在她眼前,衬得她的脸都妖娆几分。 脱下白大褂的程秋璇,性感撩人,她和温意欢看起来像同一类型,性格上却又千差万别。 程秋璇比较豁达,心直口快,藏不住事,温意欢却是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敏感细腻。 这大概是她们的家庭环境造成的影响。 温意欢将包甩到吧台上,冲调酒师说:“给我来杯和她一样的酒。” “心情不好?”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程秋璇想看不出都难,“是为了谁?” “我妈回国了,她说以后要留在北城发展。” “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以后你们母女走得近了,感情慢慢就能建立起来了。” 温意欢想到她妈走的那一天,她眼巴巴看着她,看她拉着行李箱毅然决然往外走,想要挽留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直到她要关门,转过身对她说:“欢欢,不要怪妈妈,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一刻的妈妈眼眶湿润,温意欢相信她内心也是不舍的,但她却没有要为女儿留下的决心。 她从来没有怪过爸妈离婚,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个人在一起每天都闹得不愉快还不如分开,可她想不通他们俩为什么一个火速另娶,给她找了后妈,另一个远走高飞,一年都不见得回来看她两次,明明她留在北城也会有很好的发展,但她却没有。 所以,温意欢始终不觉得她在父母心中占据多重要的位置,他们对她好,大概只是愧疚作祟,或者责任心的驱使。 “在她回来以前,其实我也盼望着这一天。”温意欢沉默良久后开口,她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不过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发现她还不如待在国外,反而能让我自在,大概因为我已经过了需要她的时候。” 程秋璇心疼地拍拍温意欢的肩膀。 “没事的,不要勉强自己,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说完,她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下杯子,“这些年不是都过来了?你已经成年了,为自己好好活。” 温意欢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哎,你喝慢点。”程秋璇来不及阻止她。 两杯酒下肚,温意欢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红,灯光下醉人无比。 她们两位美女坐在那儿,自是吸引别人注意,期间来了几个男人搭讪,想请她们喝杯酒,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程秋璇整日为她的工作忙得晕头转向,也没谈恋爱的想法,而且她打心底里觉得男人这种生物不靠谱,躲都来不及。 “你悠着点,别喝醉了。” 刚提醒完温意欢,程秋璇手机铃声响了。 一看是医院同事打来的电话,她就知道准没好事,接通后没想到竟听同事说北二环路段发生重大车祸,医院正缺人手,命令她赶紧回去。 “姐们,医院发生紧急情况,我得赶紧撤了,你也别喝了,找个代驾把你送回去吧。” 程秋璇要走,可对温意欢又觉得不放心,“要不我帮你叫?” “不用。”温意欢笑着摇头,“放心,我没醉。” 喝醉的人往往都喜欢逞强。 程秋璇刚一走,温意欢的额头就磕到桌上。 许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美女,醉了吗?” 程秋璇刚刚坐过的位子上坐下一男人,见人像是喝醉,起了歹心。 “用不用哥哥送你回家啊?” 他冲温意欢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她的脸,没想到她突然一下直起身,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一掰。 “疼疼疼……”男人嗷嗷直喊。 看着挺柔弱的一个女人,怎么力气那么大? “滚。”温意欢不耐烦地说完,从高脚凳上下去。 她拎着包,身体摇摇晃晃要走,刚刚那个男人却不甘心地从后面追上去,拦在她的面前。 “装什么清高?是不是以为老子没钱?”他神色睥睨看着温意欢,伸出五根手指,“给你五千,陪我一晚。” 温意欢冷笑了声,还没说话,在她身后有人逆光而来。 他手里抄了瓶酒,随意晃了两下,对准那男人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老子给你五万,当陪你的医药费。” 温意欢曾经看过季时予打人,明白他下手有多么狠,所以对于眼前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 那男人的脑门鲜血直流,顺着往下淌,他疼得跪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在大喊。 酒店的保安听到动静冲过来,看见动手的人是季时予,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 这位爷在北城市那是只手遮天的狠角色,虽然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谁惹到他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将伤者扶走治疗,临走时还不忘打量季时予的脸色,很怕他反对。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狠戾异常的男人,脱下身上的西装,温柔披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那女人眼帘低垂,看起来温顺乖巧,她往上拉了拉西装,率先转身离开。 而季时予竟然跟在了她的身后,像大小姐身边的随从一样。 人活久了,真是什么场面都能见到。 季时予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也会被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 走出人声鼎沸的酒吧,耳根子瞬间清净许多,晚风拂在脸上,能感受得到凉意。 温意欢站在霓虹灯下,放空看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季时予把他的车开过来,喊她上车。 他的车里弥漫着一股清爽的男士香水味,温意欢一坐进去就闻见,也立刻分辨出这是她们公司的产品。 “你也会用香水吗?”她的头缓缓靠向车窗,这味道有种安神的作用。 “平时不用,但特殊场合会喷。” “哦,是为了见那位陆小姐?” 季时予握着方向盘的动作一紧,余光看到温意欢闭着眼睛,并没有所谓的样子,心底暗嘲。 “温小姐如果不是对我有意思,那就不要乱吃飞醋,引起我的误会。”他一本正经说完,又刻意补充,“别忘记,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随便打听一句就是吃醋?”温意欢头晕得没力气说话,嘟嘟哝哝道:“那你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太有自信了。” 知道她喝醉,季时予懒得和她斗嘴。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有过和平相处的时刻。 眼下难得宁静,他还是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时刻。 开进锦华时,温意欢似乎睡着了,季时予怕她冷,把空调关了,没想到她还挺敏感,扯开他的西装,嘴里不停嚷着“好热”。 她身上穿的礼服是斜肩的款式,被她一扯,那半边雪白都露出来。 季时予只看一眼就觉得热血上涌,他故作不耐烦拿西装给她盖住,下一秒又被温意欢扯下来。 “阿予,我好热啊……” 她一这样叫,季时予什么辙都没了。 温意欢很会掌控他的命门,往往越是带刺的玫瑰撒起娇来越带劲,眼下她嘴巴微微嘟着,模样充满娇嗔,与以前被吻得气喘吁吁靠在他怀里的女孩,渐渐重叠。 季时予很少会回忆他们的过去,那些记忆犹如烈酒,入口辛辣,品味过后只剩苦涩。 将车开进车位,他倾身过去为她整理好着装,想带她下车。 温意欢是真醉了,目光迷离看着他,粉唇微张,冲他笑。 她一笑,眼尾就像月牙往上翘,俏皮中又偷溜出无限风情。 季时予看得喉咙发紧,腹中热流涌动。 偏偏要在喝醉时对他这样笑。 “丑死了。” 他将西装的纽扣为她系好,充满嫌弃地捏了捏她的脸。 温意欢的胳膊搭到他的肩上,不满皱眉:“你再说我丑?” 刚刚季时予还未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得近,此刻车内的氛围忽然安静下来,他才发现她的胸口在紧贴着他的。 她随着呼吸每一下的起伏,他都能感受得到。 季时予凝视着她,沉思良久,忽然问:“出国的这几年,有没有想过我?” 这一刻他的目光是深情又认真的,视线锁定着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任何闪躲。 温意欢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在面颊投下扇形的阴影。 季时予听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想了。” 仅是这样简单的字眼,就让他心中的城池公然倒塌。 他喉结急速滚动,望着她嫣红的唇瓣,正要吻下去,却忽然又听她说:“我想当初的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你在一起。” “………”美好的氛围荡然无存。 季时予心想他是疯了才会指望温意欢的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冷眸,他欲抽身离开,她的胳膊却缠上来,勾住他的脖子。 温意欢没说的那一句是—— 午夜梦回,她想和他缠绵地抱在一起接吻。 犹如此刻。 她闭上眼,找寻着他的薄唇,便亲上去。 季时予的热流如泉涌般往上涨,耳根如充血般迅速红起来。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他们也在车内狭小的环境里忘情拥吻过。 那时的天很蓝,阳光明媚,他们正青春。 季时予始终没迎合,垂在身侧紧攥成拳的手却已绷起青筋。 温意欢的吻技仍是很青涩,看得出这些年她都没有进步。 心底紧绷的那根弦险些要断,她的唇却突然一下移开,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 很快,一阵剧痛袭来。 季时予推开她,捂住被她用力咬过的位置,咬牙出声:“温意欢,你属狗的是不是?” 她那一口是真狠,都渗出了血。 看着指间的鲜血,季时予又无奈又好笑。 在他的眼底,分明浮动着深深的纵容。 “当不了男朋友,你还妄想当我舅舅。”温意欢的口中模糊不清地说。 季时予推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那边,将她抱出来。 他为什么要和她舅舅当兄弟? 还不是想从裴至勇的口中套出和她有关的消息,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抱着虚无的希望要强。 * 温意欢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环境里,灰色的装修基调,整个房间都暗沉无比。 宿醉后的头疼得厉害,她敲敲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见床边放了一双灰色的拖鞋。 和她之间穿回家的那双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看来她模糊的记忆没出错,昨晚的确是被季时予带回家了。 温意欢莫名松了口气,她穿上拖鞋,拉开房门想要出去,门外的人恰好也要进来。 他们的视线毫无预兆撞在一起。 季时予身上穿了件松垮的丝质衬衫,雾霾蓝的色调,将他的冷白皮衬得更禁欲。 这颜色很挑人,穿不好就会显得土,季时予却将它穿出了大牌奢侈品应有的样子。 目光向下,看见他衬衫领口里若隐若现的胸肌,温意欢瞳孔一缩,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这五年里,他是天天泡在健身房吗?怎么把身材锻炼得这么好?肌肉结实有力,线条优美,又没有过分夸张。 “看够了吗?” 头顶响起懒洋洋的声音,温意欢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要不要再摸一下?” 季时予故意调戏她,还让她摸完评价一下手感。 谁料温意欢真的抬起手,就要袭向他的胸。 季时予反射性拉过衬衫挡住,耳根又悄悄红了,那表情活像是一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儿。 “不逗你了。”温意欢活动下手腕,注意到他的脖子,下意识问:“你那儿怎么破了?被狗咬了吗?” 季时予没憋住,一下笑出声,“我头回听人这么骂自己。” “………”温意欢沉默两秒,认为他在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咬你?” “你抱住我,怪我那五年里一次都没联系过你,说你在国外过得很委屈,却没人可以诉说,经常一个人在深夜买醉。” 季时予说着皱起眉,“早知道你过得如此凄惨,我就大发慈悲去拯救你了。” 温意欢喝断片儿了,关于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酒吧里被一打算非礼她的男人拦住那里。 她在国外虽事业成功,活得风生水起,但偶尔也会觉得孤单,跑去酒吧买醉,此刻被说得有些心虚。 这些话她在喝醉以后不是没有可能往外说,但她的确没怪过季时予不联系她,那一句肯定是他自己加上的。 “我饿了,有早饭吃吗?”温意欢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季时予却指了指脖子,“这事儿你就打算翻篇了?” “我喝醉了啊!”温意欢满脸理直气壮,“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小气得跟个醉鬼计较?” 季时予被她气笑了,慢条斯理将衬衫的纽扣系上,冷声威胁道:“你不要让我逮到还回去的机会。” 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就像露出獠牙的吸血鬼似的,温意欢不由打个寒噤。 * 洗漱完,两个人一同出门去吃早餐,站在电梯口,温意欢低头刷微博热搜。 季时予盯着跳动的数字,仿佛有心事,食指一下下敲在腿侧。 叮—— 电梯来了,温意欢收起手机正要进,谁知刚好与要出来的季奶奶打个照面。 看到温意欢的瞬间,季奶奶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欢欢,你怎么在这儿?”她老人家懵了。 这一大清早的,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那么早见面啊! 温意欢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她求助的目光看向季时予,刚好将他脖子上的伤也收入眼底。 还没来得及向上天祈祷,千万别让季奶奶看见,她老人家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完了完了,必然误会了。 温意欢不敢看她老人家的反应。 季奶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尴尬笑了笑,毕竟是长辈,她也不好戳破什么,只讪讪然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走得这么近。” “我也住这个小区。”温意欢的大脑当机,手飞快扯了下季时予的衣角,让他来解释。 季时予一本正经开口:“昨晚她喝醉了酒,我就把她接过来了。” 原来是酒后乱.性,季奶奶的眼中浮现出了然。 这样的情节她在电视剧里可见过太多回了。 “欢欢,奶奶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有男朋友的对不对?” “她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 不等温意欢开口,季时予便快速地说。 “那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啊!” 季奶奶对季时予说完,紧紧抓住了温意欢的手,“你放心,有奶奶在,这小子他绝对不敢始乱终弃。” 温意欢莫名有一种自己掉入了陷阱的感觉。 季奶奶这一大早过来应该不是巧合吧? 她狐疑的目光扫向季时予,他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温意欢不能让误会继续发展下去,阻止好措辞以后,冷静开口道:“季奶奶,我昨晚只是借住,没有和季时予发生任何关系。” “你喝醉了怎么知道没发生?我脖子都被你咬破了。” “………” 两个人,一个在努力解释,另一个却在拼命制造暧昧。 季奶奶以为温意欢是不好意思,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放心,奶奶我思想很开放的,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外我就说你们俩是正常交往。” 季时予勾起唇,露出满意的微笑,胳膊搭上温意欢的肩膀,说:“奶奶,她饿了,我先带她去吃早餐。” “好好好,你们去吧,我知道门的密码。”季奶奶摆摆手,在温意欢进电梯后,又嘀咕着说了句,“我得找人给你俩算算婚期。”??? 温意欢错愕,想出去,电梯门却在她的眼前缓缓合上了。 季时予欣赏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你不是想嫁我的吗?梦想成真了你不高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奶奶她今天会过来?” “我奶奶每周日会到我这儿坐坐,给我浇浇花,做顿早饭。”季时予没有瞒她,但下一句却又装起好人,“就因为知道,怕她看见了会误会,所以我才催你快点出去吃早饭,谁让你那么慢。” 温意欢急需吸氧,走出电梯后,用力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谁告诉你,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季时予听到这个问题,想起两天前,颜景轩找他哭诉,说他失恋了,还问他要怎么把女朋友哄回来。 季时予已经懒得应付他,随便在网上找了篇文章,然后发给他。 文章标题是—— 女人主动提分手,一定是不爱了,再挽回也是徒劳。 回过神,季时予懒懒地说:“那样的男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马上就要到七夕,我可不想一个人过情人节。”温意欢故意气他。 季时予本就知道他俩是契约关系,又从颜景轩那儿已经得到有效信息,怎么会拿她的话当真。 温意欢看他自始至终风轻云淡,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她知道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他想给她看到的,至于内心深处真正的他,谁也没见过。 * 接下来的一周,温意欢忙得不可开交。 珑渡将要举行新一季度的新品发布会,下个月又是七夕,还要举行品牌活动,策划部全员每日加班到深夜才下班回家。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有两位员工病倒了,不知是不是休息不好导致抵抗力变弱,一吹空调时间太长,就喷嚏、咳嗽不断,流感病毒无形之中在办公室里蔓延,领导见他们实在病得厉害,才给人放了假。 温意欢没能幸免,在新品发布会的前一天突发高烧,她自己拿耳温枪一测,看见上面显示38.6,崩溃扶额。 为这次的发布会,她忙活那么久,如果不能到场见证,那也太遗憾了。 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温意欢找了两片退烧药吞下,她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向琳姐请个假,好好休息一天,以养好精神全力备战明日,她的电话先打过来。 温意欢还没来得及开口提请假的事情,魏琳匆忙道:“你等下别去公司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准备上台演讲。” 发布会中有个环节是进行新品运营方案的讲解,这自然是要由策划部最资深的员工来讲解,温意欢刚进公司不久,是没有这种机会的,眼下琳姐说了,她自然要问原因。 “孟响的感冒还没好利索,声音哑得厉害,没办法上台。明天的发布会要来许多政商名流以及媒体,同时进行线上直播,那可是树立品牌形象的大好机会,公司说得找个门面担当,我一想那可不就是你吗?” “可我也发烧了,刚量完,38度6。” “那你抓紧时间去医院吊个水,明天说不准就退烧了,要是烧没退,你也给我硬撑着讲完,想当年我顶着39度的高烧去参加国际贸易节,我大脑昏沉得都快倒在台上了,不也努力撑下来了?温意欢,机会难得,生病不能成为你人生的绊脚石,给我打起精神来。” “………”温意欢又一次见识到琳姐的无情。 不过她说的的确也是职场现状,放眼世界,哪个从底层起来的职场人没扛过重压,经受过极度的精神摧残? 温意欢在床上赖了会儿,还是起床去了医院。 吊水的确能够好得快一点,她也不想因为生病错过那么难得的机会。 在病床上时,温意欢收到琳姐发来的演讲稿,足足有3页A4纸。 倒是不用脱稿,到时看着PPT演讲就好,但流程必须要熟记。 一个人孤独吊完水,离开医院时,烧已经退到37度,温意欢感觉自己的头也没那么疼了。 她打车回到锦华,下车时看到一对情侣举着冰淇淋从面前路过,无声笑了笑。 有人陪着确实是好。 特别是在生病的时候,就格外需要陪伴。 温意欢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开始闹罢工,她走向沿街店铺,想要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可这边并没有卖的。 旁边的马路,一辆黑色的车行驶而过。 开车的段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他正低着头看平板,俨然并没注意到车窗外的人。 “哥。”段霖试探性叫了声,“我刚刚好像看见温意欢了。” 听到这个名字,季时予缓缓抬头。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不会也住这个小区吧?”段霖问完,反应过来,“还是说是你因为她住这儿,所以才特地搬过来的?” 季时予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让他停车。 段霖将车划到路边,忍不住多嘴提醒:“予哥,你已经在那女人身上栽过一次了,她虽然漂亮,但真没有心,你可别又重蹈覆辙了。” “别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评价她。” 季时予甩上车门走人。 段霖无奈皱眉。 他怎么还是那样,不允许别人说温意欢一个“不”字。 * 黄昏的天是橘红色的,燥热的风拂过枝叶,那绿叶都恹恹得打了卷儿。 温意欢心中默念着明日发布会的流程,沿街边漫无目的走了一遭,又转身回去。 然而她一回眸就看见路灯下的男人,他在认真凝视着她所在的方向,像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温意欢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看见他脖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牙印,心想那一晚她究竟是咬得多深啊! 在她看他时,季时予伸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他敏感察觉到温意欢的状态不对,两颊红得像被热火烤过。 一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 “你发烧了?” “烧了一天了,刚从医院打完针回来。”温意欢定定看着他,“你呢?刚从公司回来吗?” 季时予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他是有些气的,怪她生了病也不找他,但转念一想,她也没告诉他的必要。 他不说话,温意欢又换了个话题,“吃晚饭了吗?” “没有。”季时予将她垂落的发丝掖到耳后,“你有想吃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吃馄饨,但我搜索了下附近,好像都没卖的。” “没关系,我会包。”季时予夸下海口,握住她的手腕,“现在去超市。” 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滚烫的掌心熨帖着她的皮肤,那温度仿佛传递到她的心底。 看着他宽阔而伟岸的背影,温意欢莫名感觉眼眶泛酸,湿润渐渐袭来。 生病的时候有他在真的是件很好的事儿。 ? 第17章 六点半的超市, 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上班族们推着购物车, 争分夺秒选购目标物品, 想赶紧回家休息。 温意欢这一天也很累,虽然没做什么,浑身却充满疲惫, 跟在季时予旁边,她看着坐在购物车里的小朋友,心中好羡慕, 她也想被人推着, 不用自己走路。 季时予在认真挑选包馄饨要用的食材, 温意欢对他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她觉得季时予是在吹牛, 馄饨的办法是挺简单,可想要味道好, 没那么容易。 终于买完需要用到的食材, 温意欢跟着季时予去结账,无论是收银台还是自助机前面都排了好长的队, 她望着人龙,哀怨地对季时予说:“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这个点来超市了。” 注意到她的措辞是“我们”,季时予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来到季时予的家后, 温意欢自如地找出拖鞋换上,然后去沙发上窝着。 季时予拿额温枪测了下她的体温,还是有点儿烧。 他心里有点儿后悔,刚刚该让她回来躺着, 不该拉她去超市的。 “你先休息会儿, 我去包馄饨。” “嗯。”温意欢眼皮耷拉下, 睫毛也跟着覆盖下来。 季时予进了厨房后,找到包馄饨的视频学习。 当时对温意欢说的时候,他心里的确没想太多,以为包馄饨很简单,眼下发现有好几道步骤,要先调肉馅,之后才能包馄饨,最后还要调个汤汁。 季时予站在流理台前踌躇许久,不知该从何下手。 外面,温意欢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她睡得很香,却突然被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吵醒。 摸起手机,温意欢没看来电显示,“喂”了一声。 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她上来直接说:“欢欢,你奶奶摔倒住院了,医生说盆骨骨折,需要尽快开刀动手术。” 老年人骨质疏松,最怕摔倒,弄不巧余生都要瘫在床上。 温意欢一下坐起来,她大脑混沌,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奶奶住院,怎么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按理说她妈不该比她先知道的。 “我今天去探望了你爷爷奶奶,只是没想到叶莉茹那个女人也在那里,我和她在言语上发生了争执,你奶奶过来劝架,那个叶莉茹在气头上,不小心把你奶奶推倒了。” 温意欢听完她妈妈的话,无奈皱起眉。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却把她奶奶给害了。 “我现在马上去医院。” 挂了电话,温意欢走向厨房。 她轻轻推开门,看见季时予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窗前,他衬衫的袖口往上卷,露出戴着名贵腕表的结实手臂,低头包着馄饨,十分聚精会神。 这样的画面,让温意欢不忍心破坏。 难得看这个男人正经的模样。 “当当当——” 温意欢在玻璃门上轻轻敲两下,季时予这才回过头。 他是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脸上流露出些许窘迫。 大概是对自己包的馄饨太没自信。 “季时予,抱歉,你的馄饨我吃不成了。”温意欢告诉了他奶奶受伤住院的事情。 他听完,立刻去洗手,将手擦干后,说:“没关系,馄饨以后可以以后再吃,去医院要紧。” 温意欢跟在他身后匆匆出了门,两人来到地下车库,季时予担心地问:“你还在发着烧,不要紧吗?” “没事,我好多了。” 拉开副驾驶车门,温意欢坐进车里,想到自己明天还要上台做新品演示报告,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了。 季时予将车开出小区后,在路边停了下。 温意欢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待他下车后,她看见他冲进了一家便利店。 这还没完。 从便利店出来,又去了旁边的药店。 他买了三明治和热牛奶,让温意欢多少吃一点,不然等她到了医院,更没空吃晚饭了。 至于那退烧药,他让她随身携带着,万一之后又复烧,也能及时吃药。 季时予的周到让温意欢讶然。 她发现他是真变了,从我行我素的少年过渡到会妥帖照顾的男人,不知他是受了怎样的警醒。 以前的他虽然对她也好,却不是这样细致入微的关怀,相反还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那时的季时予嚣张又纨绔,他只喜欢通过物质表达,比如苹果手机出了新款,他接着买给她,哪怕她正在用着的手机还没有坏,他硬是逼着她换了,用他送的那一款。 坦白讲,那样的好温意欢并不受用。 她从来都觉得一段感情里,精神满足比物质满足更重要。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拥有了物质基础,所以才渴望精神层面。 来到医院,温意欢先下了车,她以为季时予会接着回去,谁知却听他说:“这边的停车位太少,我不一定什么时间能找到,你先上去,等会儿我去陪你。” 温意欢怔怔地点头,走进医院大厅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陪她?又不是她男朋友。 * 温奶奶的手术时间安排在晚上十点,若不是她的伤势实在太重,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医院都不敢为其开刀,毕竟手术都会有风险,老年人的风险自然更高。 温意欢进到病房时,爷爷,她爸她妈,还有她的继母和继妹都在。 奶奶躺在病床上,正在吊水,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憔悴。 看见温意欢进来,老人家的唇角还勉强提起笑意,冲她招了招手。 “你们都出去,我和欢欢单独说几句话。” 林菲菲听到这句,下意识嘀咕了句,“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见的?” “就你话多,赶紧出去。”叶莉茹做了亏心事,也没平时那般盛气凌人了。 温意欢坐到奶奶的病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疼地抚摸了下她鬓角旁斑白的发丝,心里想还不如是她骨折,起码年轻恢复得快。 “欢欢,你跟你男朋友这段时间相处得如何?我怎么不见你俩在朋友圈互动了?” 温意欢想说他俩已经决定要分手了,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刺激她老人家了。 “哪能一直那么高调啊!会惹人嫌的。”温意欢故作轻松说着,“等明天我就让他来看您。” “行了,你就不要再瞒我了,我都听你季奶奶说了,你和你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闻言,温意欢的心里紧张了下,立刻追问:“她还说什么了?” 季奶奶还说要保密呢,就知道她的话不可信。 “其他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听她话里话外那意思,挺想撮合你跟他孙子在一起的。” 还好没把她在季时予家过夜的事情说出去。 温意欢正要松口气,又听她奶奶问:“不过我都不知道你分手的事儿,她怎么能那么清楚?” 老人家还挺会抓重点。 温意欢给奶奶掖下被子,“可能听季时予说的吧,我和他住一个小区,关系挺好的。” “你跟他关系好?”温奶奶狐疑皱眉,“你最好没有瞒着我什么事。” 温意欢失笑,明白她老人家的意思,解释道:“我和季时予目前就是朋友关系。” 说完她又补充了句:“对了,今晚还是他送我过来的。” “那他对你这么好,肯定是别有用心。”温奶奶放空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呢喃道:“季家那小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虽然靠得住,但那性格跟你合不来啊!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比你长得好看,你每天对着他,也很容易自惭形秽吧。” “………” 听我说,谢谢你。 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温意欢此刻很想对她奶奶唱这首歌。 她到底哪长得不如季时予好看了? “奶奶,你就安心做你的手术吧!我跟季时予不可能结婚的,你别操心那么远。” 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病房的门被推开。 站在外面的人是林菲菲和季时予。 刚刚温意欢说的那句话,林菲菲听得清清楚楚,想必季时予也是一样。 林菲菲佯装尴尬的扯唇笑了笑,“奶奶,您看谁来看你了。” 季时予的怀里捧着一束花,娇艳的颜色衬得他那张脸更加妖冶。 深邃的目光与温意欢隔空相对。 他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心虚的痕迹,却丝毫没有。 她那样坦坦荡荡,仿佛就是他本人站在面前,也照样能说得出来。 谁能听不出她的话外音?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所以,她和他暧昧也只是抱着玩玩的想法。 季时予心底冷笑了声,表面不动声色地走到温奶奶的病床边,将鲜花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听欢欢说,是你送她来医院的?” 温奶奶眼含笑意看着他,努力掩饰背后议论却被当事人听见的尴尬,“你看你那么忙,还那么热心肠,特地过来探望我这老太太,真是个好人啊。” 温意欢听她奶奶说这话都觉得尴尬,要是不会形容咱就别说了奶奶。 “应该的,我和温意欢是邻居,作为邻居当然应该互帮互助。”季时予刻意强调这个身份,而且还是叫的全名,无形之中疏远了两人的距离。 温奶奶干笑了声,到底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问:“那你对欢欢没别的想法吧?” “没有。”季时予回答得毫不犹豫,眼角余光轻飘飘朝温意欢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后又迅速收回道:“温意欢是长得漂亮,能说会道,但我和她性格不合适。” 这小气的家伙,可真够记仇的…… 温意欢心中暗忖,林菲菲却忍住笑说:“是啊,姐姐的脾气太暴躁了,哥哥你还是找个温柔体贴的比较好。” “比如像你这样的吗?”温意欢把她剩下没说完的那话给说了。 林菲菲故作娇羞,“我配不上时予哥哥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温意欢紧接着跟了句。 林菲菲暗暗咬牙,心想时予哥哥不也看不上你吗? 季时予在病房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林菲菲殷勤把他送出去。 他在温意欢面前经过时,宛如刮起一阵寒冷的飓风。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温意欢的心里特别不舒服,很是别扭的感觉。 病床上的温奶奶这时崩溃扶额,“你说咱俩偷偷聊天,怎么偏巧被人家听到了呢?他说那句不合适,不就是在重复我的观点吗?真尴尬。” “奶奶,您别多想,季时予他只是针对我。” 温意欢回想他那一记如寒刀的冷光,心底不禁瑟然。 * 昨夜,温奶奶的手术十分成功,温意欢在医院一直待到她从手术室出来才离开。 第二天上午十点要在五星级酒店召开新品发布会,温意欢短暂睡了三个小时就赶紧爬起来洗漱和化妆。 搞定后,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套职业装换上,匆匆出了门。 抵达酒店时才九点,温意欢与魏琳等人汇合,对起流程。 温意欢的脸色很不好,苍白没有血色,眼底还挂了黑眼圈,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烧退了吗?不难受了吧?”魏琳难得有人情味儿的询问一句。 温意欢下意识摇头,“已经退烧了。” 魏琳了然,多看了她两眼,越看眉宇间的褶皱越深,“你这妆容也太素了,神态那么憔悴,要怎么代表我们公司的形象?” 说完话,她吩咐助理叫一名化妆师过来,为温意欢重新化妆。 十点钟,发布会正式开始,贵宾陆陆续续开始入席。 温意欢坐在员工区,清楚看见贵宾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今日的他穿着黑色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全部向后梳起,露出前额,衬得眉宇更加深邃,五官也更立体。 温意欢没想过他会来,但很快又意识到,他公司旗下有好几家商场,今日是珑渡的招商会,他出现在这边也正常。 季时予在礼仪小姐带领下,径直坐到他所属的座位上,全程没给温意欢一个余光。 温意欢旁边坐着的女同事是标准的颜狗,像季时予长那么帅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激动地扯了扯温意欢的胳膊,问她:“那个穿黑衬衫的男人好帅啊!你看见了吗?” “嗯。”温意欢淡淡应了声,低头去看手机备忘录,继续记流程。 “人家一看就是高富帅,不是普通人可以肖想的。” 女同事还在旁边感慨,忽然凑到温意欢的耳边,小声问她:“你听过一个说法吗?” “什么?” “鼻翼饱满的男人,下面大,我敢打赌那男的性.能力一定很强。” 温意欢如果此刻在喝水,一定会被呛到。 从哪看来的说法,还挺准。 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到那次,她和季时予在海边的帐篷里,他穿一条休闲短裤,慵懒靠在靠枕上。 季时予故意坏笑着低声问她,“温意欢,你好像很渴望,哥哥要不要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温意欢故意冷着脸说不用,他的眼中满是戏谑,“不收你费。” 他这人就爱以逗她为乐,温意欢那会儿不比现在,还很容易害羞,下意识伸出手打他。 季时予没想到她还挺厉害,疼得倒吸了口气。 “你对你男朋友下手这么狠啊。” 看来她不知道男生哪里最脆弱。 温意欢看他皱眉,不像是装的,也懊恼自己没控制力道。 后来…… 他们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温意欢的脑海中浮现出旖旎的画面,强行将自己从回忆的潮汐中拉扯出来,专心看备忘录。 可是眼前的字她却一个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季时予算是她人生中的启蒙师,在她青春年华中,全是他在引导她。 发布会持续进行,很快到了温意欢该上台的时刻,她深呼吸走到台上,美丽动人的脸上洋溢出热情的笑容。 “尊敬的各位来宾,你们好,我是来自珑渡的品牌策划师,我叫温意欢。” 微微欠身致意,接下来温意欢负责讲述产品。 她穿一身浅色职业装,妆容艳丽,站在台上,自信又落落大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疲惫之态。 作为员工,自然是敬业的。 台下的公司领导都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在温意欢讲述完新品以后,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坐在季时予身边的就是珑渡品牌的总经理,他的身子朝季时予那边微微一歪,问他:“季总,我们公司的策划师能力如何?” “挺厉害的。”季时予中肯做出评价,随后又补充了句:“不过产品还是要用过才有说服力,只听讲解是远远不够的。” 看着台上明艳如秋日海棠的女人,他的唇角缓缓上扬,牵扯出一抹琢磨不透的弧度。 总经理了然,明白了季时予话里的意思,立刻交代下去。 温意欢本以为自己讲完就能下台,主持人却又叫住她,说还有个互动环节请她参与。 流程之中本没有这一项。 主持人走到温意欢的身边,拿起话筒,说:“接下来我们会邀请一位现场来宾到台上试用我们珑渡的新品,向现场以及直播前的观众描述一下使用体验。” 在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后,珑渡的总经理站起身,“我推荐季总上台体验,不知季总能否赏脸?”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季时予缓缓站起来,现场所有的摄影机以及镁光灯等纷纷投向他。 他站在那里,不需要做任何动作,浑身便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尊贵气息。 季时予整理一下西装,阔步上台。 温意欢看他的步伐,心中有很不祥的预感。 她怎么都觉得季时予是要上来拆台的。 台上一共有三款男士香水,温意欢调整好状态后,向季时予分别做了介绍,询问他想试用哪一款。 季时予懒得开金口,目光示意一眼蓝色瓶子的。 温意欢拿起来,在他的脖颈处先喷了些,之后让他抬手,又在他手腕上喷了一下。 喷香水时,二人离得近,季时予低头看了眼,她睫毛颤着,像是羽扇在他的身旁扇风。 温意欢喷完香水,不着痕迹退后一步,为其介绍道:“季总,我们这款新品的名字为初恋,它的味道取自马蹄莲,味道十分清爽,能想让你回忆起初恋的感觉。” “是吗?”季时予眉梢轻挑,不紧不慢抛出个问题,“那初恋不美好,是不是就不能用了?” 台下的人皆是瞠目,季时予不愧为经商天才,简直太会捕捉漏洞。 这下,看温意欢要如何回答。 总经理暗中为温意欢捏了把汗,现场可是通过网络实时直播的,这问题如果回答不好,那产品的销量势必要大受影响。 季时予果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你永远没办法猜到他会爆出什么雷,早知道他会拆台,刚刚就不该请他上去。 不过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得让他满意,他应该会慎重考虑和他们珑渡进行合作了吧? 温意欢猜季时予肯定要拆台,他那么爱记仇,昨天从她这儿生的气不发泄出来怎么能行。 所以她丝毫不慌,面上始终带着镇静的微笑。 “季总,初恋的美好之处在于它的独特,它代表着人生第一次小鹿乱撞,第一次刻骨铭心,它是新奇的、纯洁的、含蓄的,分开的理由有千种万种,但在一起的理由却都基于喜欢,我相信季总您和初恋女友的最开始也一定如马蹄莲般干净而纯粹,诚如我们的产品带给人的体验,我们想让人记住初恋的美好,这才是我们产品的意义之处。” 温意欢的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她言外之意告诉季时予包括其他人,他们的这款产品仅仅代表的是初恋的美好,如果你非要争论说,使用之后会想起初恋不美好的地方,那完全就是没事找事。 季时予看着温意欢自信的笑容,深眸中流露出肯定。 “刚刚只是想为难下策划师,但她的回答让我很满意,只针对产品来说,这一款的味道的确清爽,有种淡淡的幽香,我之后也会使用。” 季时予那么挑剔的性格都说好,别人更不可能有异议了。 温意欢很奇怪,季时予怎么忽然又帮她说话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是不可能那么快消气的。 发布会结束后,温意欢第一件事情就是奔赴洗手间,她上台前有些紧张,喝了近半瓶水。 酒店走廊冗长,通过洗手间的两侧有许多房间,温意欢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季时予进了其中一间。 她走至房门外,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温意欢昨晚就想对他解释,当时她为了让老人家安心,手术前不要想那么多,才快刀斩乱麻,一句话终止了话题,没料到会被他听见。 以季时予那么强的自尊心,一定很受打击。 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哪被人那样对待过。 温意欢正要进去,忽然听他说:“相亲?没问题啊。” 脚步一顿,她默默退至门的左侧,季时予的声音又传出来,“明晚七点,伯利餐厅对吗?” 他的尾音上扬,心情似乎很愉悦。 “我会准时到的。” “………” “当然要谢谢姑姑,我刚好缺个女朋友,您想得十分周到。” 温意欢庆幸自己刚刚没进去,也没让他看见,否则此刻她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她调整一下心情,快步离开,谁料在拐角处,刚好与总经理撞个正着。 “小温,我正找你,跟我去和季总讲讲我们公司的产品运营,我看季总对你在台上的表现很满意,你待会儿可要再接再厉。” “………”她能拒绝吗? ? 第18章 温意欢跟着总经理来到季时予所在的房间, 他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黑衬衫随意解开两颗纽扣, 性感的锁骨微露, 清冷又禁欲。 总经理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向季时予介绍温意欢的身份,“季总, 这位是我们珑渡的品牌策划师,刚刚您在台上已经见过了,由她来为您介绍一下产品可好?” “嗯。”季时予淡淡应一声, “温小姐, 开始吧。” 他对她完全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既然这样,温意欢也只拿他当客户。 她由公司的产业文化以及理念先说起, 慢慢过渡到产品的运营,季时予似乎听得很认真, 又似乎是在走神。 温意欢一口气讲了十几分钟, 说得口干舌燥,听完之后, 季时予给她来了句:“温小姐这样讲是很好,但有些点我理解得不够透彻,不知能否做份PPT, 改日送到我公司,统一为我以及员工再做一次全面讲解?” 客户为大,何况又是当着总经理的面,温意欢敢拒绝吗? 她微笑应下, 之后快速地说:“季总如果没什么事情, 我就先告退, 您和总经理慢聊。” 季时予的唇角轻提了下,“刚刚在台上的那款香水不错,过了这么久,还是能闻得见味道。” 他这话讲得莫名其妙的,别人肯定听得云里雾里,但温意欢明白他是何意思。 季时予借此在讲初恋,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季总如果喜欢,我让小温去拿几套礼盒装,季总自留一套,其他送朋友。” 总经理很会趁机溜须拍马。 温意欢见季时予没说话,以为他是默许,正要去拿,却忽然听他说:“几瓶香水而已,别麻烦了。” “也是,季总财大气粗,想用完全可以自己买。”温意欢故意捧他。 季时予淡淡微笑,“我又没有女朋友送我,当然只能自己买。” 伴随着话音落下,刹那间浓浓的绿茶味满屋飘香。 “温小姐这么漂亮,应该不是单身吧?那肯定送过男朋友你们公司的香水。” 季时予虽然在问,眼神却无比凌厉。 他暗示过她不止一次,她也没舍得送他一瓶。 “当然送过,珑渡的香水是送男朋友的首选。”温意欢跟他打官腔,之后说:“季总经常使用,说不定能脱单,比如我们公司的湖蓝就有招桃花的功效。” 季时予挑眉,那神情像是在说:我采纳了你的建议。 * 温意欢离开酒店后,直接开车去往医院,在路上,她给奶奶买了些她爱吃的糕点,就算不能多吃,哄她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温奶奶手术后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温意欢进去时,看见爷爷在端着碗喂她奶奶喝小米粥。 他们老两口的感情那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在温意欢的记忆中,他们都没怎么红过脸,一直相互扶持,理解包容信任尊重彼此。 这样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温意欢从来不敢奢望她也能遇到。 “奶奶,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温意欢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温奶奶眼睛一亮,下一秒又看向老伴,叹气道:“护士说只能吃流食。” “我知道。”温意欢打开盒子,拿出松松软软的糕点,“偷偷吃一小口没关系的,改善一下嘴里的味道。” 她掰了一小块放到奶奶的嘴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口气对她说:“吃甜的是不是会让心情变好?” “嗯。” 温奶奶与她相视而笑,心情果然好了许多,握住温意欢的手,满足地说:“还是我孙女疼我。” 温爷爷听见这话,感慨道:“自从欢欢你回国,你奶奶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 “那当然,我可是奶奶的开心果。” 爷孙三个正在聊天,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随之走进来的是温奶奶那一帮好姐妹们,听说温奶奶骨折的消息,她们自然是要来探望的。 温意欢一扭头就看见了季奶奶。 不知为何,她面对她总是有点儿别扭…… 一群老太太把温奶奶的病床包围,温意欢都被挤到了外围。 季奶奶和温奶奶聊了几句,忽然转过头看向温意欢,她悄悄走到她的身边,很小声的叫了她。 温意欢从手机中抬头,“季奶奶。” “那个,我问问你啊!”季奶奶刻意将声音压低,害怕别人听见,“你跟时予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又要跟别人相亲了?” 相亲这事儿,季奶奶也是确定下来以后才知道的。 季时予的姑姑一直在从中牵线搭桥,想要将陆家那千金许配给季时予,之前他一直没有松口,最近却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同意去见面了。 季奶奶对此很迷茫,他们年轻人的感情就这么来去匆匆吗? “季奶奶,上次我都跟您说过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温意欢又一次强调。 但她这样的态度落在季奶奶的眼里却像是在委曲求全。 “欢欢,你不用怕他,真要是季时予负了你,我会为你讨公道的。” 季奶奶慷慨激昂,大有一种穆桂英挂帅的气势。 “真没有,奶奶。”温意欢的脸上仍保持微笑,“如果季时予找到合适的人,我会祝福他的。” 季奶奶听她都这么说了,心中暗叹口气。 看来人家是真没把他孙子放在心上,那也不能勉强。 这群老太太在病房待了没一会儿,护士就过来赶人了,说不能影响病人休息。 季奶奶显然是为首的老大,豪气地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而后对温奶奶交代道:“你抓紧时间养好身体,等回家我们再一块儿下棋。” 温奶奶笑着应声“好”,让温意欢把人送出去。 温意欢将奶奶们送到电梯口,而后折身返回病房里。 想到刚刚奶奶和她们说了半天话,温意欢拿起热水壶,准备给她老人家倒杯水。 莫名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季奶奶的话,整个人一走神,热水溅到手上,疼得她倒抽了口气。 爷爷见状,连忙过来,把杯子从她手中接过,催她回家。 昨夜她在医院待到快天亮才回家,一大早又去上班,肯定没休息好。 温意欢确实有点儿困,她将自己的心不在焉归结于疲惫。 “奶奶,那我先走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买过来。” “别浪费钱了,我现在想吃什么也吃不了。”温奶奶摆摆手,“行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温意欢离开医院,驱车回家。 她回程的这一路,恰好经过伯利餐厅,平常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然而等红绿灯时,温意欢却转头多看了两眼。 * 季奶奶从医院离开后,打车去了季时予的公司,她心里头实在好奇,以前给他安排相亲,每次都推辞,这次却答应得那么爽快,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倒要去问问,季时予在搞什么鬼。 这个点,季时予正在开会,窗明几净的高层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刚刚有位经理做完汇报,季时予直接把他呈上来的文件夹砸到他身上,说公司不养闲人。 他一发火,在座的各位皆有默契地同时低下头,生怕和他有目光交汇,波及到自己。 季奶奶一进公司大厅,前台小姐热情迎上来,称呼了声“季老夫人”。 季奶奶对她们的热情受之不起,直接说:“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每次她过来,她们都要领她上去,搞得她像是行动不便一样。 “季老夫人,这是季总特地交代过的,我就跟在后面,你拿我当透明人就行。” 前台小姐坚持跟在季奶奶的身后,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来到总经办那一层,季奶奶一脚踏出电梯,“好了,你回去吧。” 她怎么会不明白这小姑娘的想法,无非就是借着送她的名义,在季时予的面前刷一波存在。 当她老太太看不出来似的。 她看的电视连续剧,比她走过的桥还多。 季奶奶来到季时予的办公室门口,直接推开门进去,助理急匆匆过来,看到是她老人家才松口气。 “季老夫人。”他恭敬称呼完,之后说:“季总正在开会,应该快要结束了,要不我给您泡杯茶等会儿?” “你不用忙活了,出去吧。” 季奶奶坐到沙发上,准备看几本杂志打发一下时间。 结果她拿起来,发现这一本本全是介绍香水的。 她孙子什么时候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 季时予进来办公室时,就看见老太太慵懒靠在沙发上,在翻看他特地命助理去买的杂志。 “你老人家怎么有闲心过来了?” 他眉宇间的戾气还没消,扯了扯领口,坐到老太太对过。 季奶奶放下杂志,“我刚才去探望欢欢她奶奶了,从医院出来直接来你这儿了。” “温奶奶的手术情况怎么样?”季时予揉着太阳穴,询问了句。 “你还挺清楚,知道人家刚做完手术。”季奶奶的眼睛里充满暧昧的揶揄。 季时予没有瞒她,“昨晚是我送温意欢去的医院。” 季奶奶意味深长应了声,也不是夸他还是损他,说他这人从小就没什么道德心,不懂什么叫乐于助人,如今成熟了,思想居然跟着进步了,知道邻里之间该互帮互助了。 老太太说话简直九曲连环,山路十八弯的,他实在不想听她在那边旁敲侧击,直接问:“奶奶,您老人家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追女孩别用刺激的手段,人家在乎你还能吃这一套,要是不在乎,你就只能像跳梁小丑。” “………”季时予沉默好半晌,嘴硬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季奶奶知道他在装,干脆直接戳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突然答应相亲,就是为了刺激温意欢,看她在不在乎你。” “没有。”季时予忽然觉得真皮沙发硌人,起身走向办公桌,“我年龄到了,本该成家,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 “我倒宁愿你真是这么想的,因为人家欢欢压根对你没意思。” 被戳中痛处,季时予语气凉凉道:“您怎么就那么肯定。” “我去医院,欢欢也在,她亲口对我说,如果季时予找到合适的人,我会祝福他的。” 季奶奶将温意欢的话一字不差转告给季时予,听后,他的眼底似闪过一抹凌厉的光,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淡定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那您帮我转告她,我谢谢她的祝福。” 简短一句,却像是咬牙说出来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转告,你没加人家微信?你俩不是经常联系吗?” 老太太乐了,不是心虚的话,怎么拿她当传声筒了? * 以前,温意欢没经历过心理暗示这回事,然而第二天上班后,当她和客户沟通晚上见面的时间以及地点时,她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晚七点,伯利餐厅见。” 话已说出口,再去更改只会显得她态度随意敷衍。 温意欢的大脑嗡嗡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乱转,她起身去茶水间想泡杯咖啡喝,好巧不巧听见两位女同事在讨论前任。 “分手后还想跟人家做朋友的那绝对是没放下,否则巴不得前任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要扯上任何关系。” 温意欢的手一抖,咖啡粉撒出来一些。 另一位女同事紧接着道:“是啊,我和我初恋谈了一年,分手后过了很久都没舍得删他好友,那会儿还期盼着会复合,后来遇到新欢,毫不犹豫把他给删了。” 听她们好像很有经验,温意欢用杯勺搅了搅咖啡,浅酌一口,佯装不经意走到她们身边。 “那你们如果听到前任相亲会有什么反应?”温意欢喝着咖啡,问得很随意。 删好友的那位女同事说:“当然会很好奇啊,想看看他相亲对象怎么样,是不是学历高,比我漂亮。” 温意欢深沉点头,“那这么说,好奇是人类的天性。” “没错,特别是面对和前任有关的事情,谁能不比较啊!” “说得是啊。”温意欢的唇角扬起笑,忽然觉得咖啡变甜了。 * 晚六点五十分,温意欢提前十分钟来到伯利餐厅。 这餐厅共有上下两层,环境十分奢华,水晶灯全是从奥地利进口的,折射着光洁的地板,熠熠璀璨。 食材那更不用说,全是进口于原产地,极速锁鲜,让你在国内也能品尝到世界美食。 温意欢预订的位置是在二层,经过一层是,她故作无意环顾下四周,像是在打量环境。 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温意欢才缓缓收回视线,踏上楼梯。 二层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窗外可以望见北城最大的天洋湖。 温意欢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望见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今天似乎比平常更帅,明显精心打扮过,从发型到着装,完美得无可挑剔。 那灰白色调的衬衫显得他干净又利落,搁于桌上的十指分外修长,袖口往上挽,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姿态明明很随意,却被窗外的风景衬得清爽而迷人。 匆匆瞥过,温意欢收回视线。 心想,季时予对这场相亲似乎迫不及待,不然怎会提前那么久到。 服务生上前询问她预订的桌号,温意欢告知,谁料随后他带她去到季时予后面的那一桌。 当她从季时予的桌前经过,他远眺窗外的视线似乎倾斜了一秒,之后缓缓移向她。 温意欢的目光与之相对,他深邃的眼眸依然平静,没泛起丝毫波澜,完全没对她出现在这边而感到惊讶。 中央空调的冷风卷集着男人身上的味道,从温意欢的鼻翼轻拂而过,她闻见了湖蓝的香水味,薄荷与迷迭香双重叠加,十分醉人。 昨天她对季时予说这款香水可以招桃花,今日他就喷上了,大概心中也希望自己的相亲能够成功。 温意欢去到自己的那一桌坐下,客户没等来,倒是等到了季时予的相亲对象,陆家的那位千金。 她穿着香奈儿的高定款,黑白相间的礼服是收腰设计,裙摆蓬起,分外隆重,头顶还戴了顶小礼帽,像是刚从秀场走出来的名媛。 在她见到季时予的那一瞬间,脸上洋溢出分外灿烂的笑容,红唇却克制地抿住,不让自己露出牙齿。 温意欢看到季时予站起身,绅士的为陆佳茵拉开椅子,他不知对她说了一句什么,逗得她嫣然笑出了声,抬手掩唇。 那笑容有点儿做作,温意欢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偏见,总之她没再去看,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2 10:11:24~2022-05-24 09: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萌小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pppp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9章 客户比约定时间晚到十分钟, 温意欢之前一直是同他的助理联系,却不想本人竟是一位混血大帅哥。 他目测有一米八几, 穿着笔挺的绿色西装, 金发蓝眸,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温意欢友好地同他握手,用英语打了招呼, 然而他却笑着用中文说:“我在本国待了六年多,基本交流没问题。” 听他充满法式风情的发音,温意欢猜测, “您是法国人吗?” “我是从小在巴黎生活, 我爸爸是法国人, 我妈妈是中国人,长大后就跟我妈妈来了中国。” 温意欢了然, “我之前在巴黎待了五年。” 因为这段经历,两人很自然地展开聊天。 这位混血帅哥是一位艺术家, 中文名叫韩朗。 他即将在北城市举办一场香水博览会, 作为龙头企业的珑渡,自然也要参加, 温意欢此次就是来和他聊展会的相关问题。 一投入到工作当中,温意欢对前面正在相亲的那桌男女就没那么关注了,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 因为陆佳茵一直不停在说话。 “温小姐,您从事香水行业多长时间了?”韩朗的声音拉回温意欢的神,他目光很温柔在看她。 “算起来,有五年时间了。” “那温小姐您在这方面应当是很资深的, 不知我能否有幸邀请您莅临指导一下?” “当然没问题, 这是我的荣幸。” “温小姐果然爽快, 我十分欣赏您这样的女性。” 韩朗这话说完,旁边走过一个人,他高大的身影形成压迫,头顶灯光似乎都黯淡几分。 温意欢回眸,看见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走后,陆佳茵兴奋地拿起手机给她的朋友发语音,完全不介意被邻桌听见。 “今晚的相亲比我想象中还顺利呢,时予他对我超温柔超有耐心的,我能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 这一条发完,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等会儿吃完饭,我们俩去做什么好啊?我不想和他这么快分开。” 才刚开始相亲,就已经这么浓情蜜意了吗? 陆佳茵一看年纪还小,对爱情的憧憬全装进眼里了。 这时,季时予从洗手间回来了,陆佳茵看见时,连忙将手机放下,乖巧坐好。 “温小姐,我这儿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他们难得来中国演出,待会儿用过晚餐,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欣赏?” 季时予经过桌旁时,恰巧听到韩朗的这一句,脚步倏然一顿。 他冷冽的余光瞥向温意欢,只见她莞尔一笑,勾唇道:“反正时间还早,那就一起去听听,谢谢你的邀约。” “温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吗?”韩朗举起红酒杯,笑得一脸放荡。 季时予回到座位,陆佳茵故作无辜地看着他,“时予,我们等下结束了要回家吗?” “不然?你还有什么安排?”季时予闷了一口冰水,胸膛犹如火烧。 “我们可以去看电影,或者听音乐会啊。” 这两样活动都是陆佳茵的朋友向她建议的,“最近有个维也纳的乐团来北城演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啊?” “好。” 季时予出乎意料得痛快,让陆佳茵十分惊喜。 他果然是喜欢她的,像她一样不舍得分开。 陆佳茵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故作娇羞出声:“我已经吃饱了,不如我们先过去吧?” 她心里想的是,在看音乐会以前可以和季时予一起散散步,增进一下感情。 听她那样矫揉造作的语调,季时予不适皱眉。 他未发一语,径直起身离开座位,陆佳茵面对他的高冷,丝毫不觉得受冷落,反而认为他有型。 季时予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温意欢还在后面看着,于是又硬生生停下来。 陆佳茵看他停住,以为是在等她。 时予果然好体贴好周到,知道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方便。 陆佳茵来到季时予的身边,看着他的胳膊,很想要伸手挽上去,但这种事情男生不主动,她怎么好意思呢。 就在她挣扎之中,季时予扔下两个字,“走吧。” 陆佳茵随他一同下楼梯,季时予有刻意停顿,明显在等她。 只是在走下拐角处以后,他却忽然说:“我先去取车,你慢慢走。” 他的步伐很快,顷刻间人影就要消失,陆佳茵试探性叫住他,“时予,我鞋跟太高了,能不能扶一下我?” 她这样暗示,他肯定能听懂吧? 季时予回过头看她一眼,“那下次不要再穿这么高的跟。” “………” 陆佳茵选择性忽视他的低情商,只听到“下次”那两个字。 他心中雀跃地想,他已经在计划他们下次的约会了哎! 季时予将车开到餐厅正门外,他降下车窗,陆佳茵立刻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就要坐进车里,却被季时予呵止。 “坐后面去。” 陆佳茵有点儿委屈,她想离他近一点啊。 可是季时予看起来那么凶,她又不敢有异议,只能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季时予久久没发动引擎,陆佳茵感觉很奇怪,“时予,你等什么呢?” “胃疼,让我休息一下。” 季时予的手指弯曲,不耐烦在键盘上敲打,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向车窗外。 一顿晚餐而已,有必要吃那么久吗? 在他焦灼等待中,温意欢和韩朗终于从餐厅走出来。 只是,温意欢却向那个男人挥手,表示再见,之后走向路边去拦我一辆出租车。 季时予狐疑蹙眉,她不是答应那个男人要去看音乐会? “时予,音乐会快开场了,我们该出发了。” 陆佳茵小心翼翼地催促,这两张票可是她托朋友高价买下来的呢。 “我身体不适,送你过去,你自己去看吧。”季时予说完发动引擎,黑色的车如猎豹般向前疾驰。 陆佳茵心中忐忑无比,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让他突然拒绝了她,明明刚刚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难道是因为他说他胃疼,她不但没有关心他,反而还催他? 这样一想,陆佳茵感觉自己犯了个大忌。 音乐会的举办地离餐厅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季时予将车停在门口,陆佳茵一个人下了车,她敲了敲副驾驶车窗,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不关心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进去吧。” 季时予的言语之间充满不耐烦。 他忽然觉得很没劲,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但人家仍无动于衷,反而是他为之忐忑不安。 陆佳茵犹豫转身,不舍对他挥手。 季时予的目光却是望着正前方,他看到和温意欢共进晚餐的混血男人独自一人进了音乐会现场。 看样子温意欢是真没和他一起。 * 翌日下午,温意欢带着整理好的PPT以及文件来到井越集团。 在此前,季时予说要让她去他的公司详细讲解一番,总经理把这话牢牢记在了心底,唯恐季时予反悔,迫不及待赶她来了。 走向前台,温意欢报了她的身份,前台小姐早已被季时予特意嘱咐过,说如果有珑渡的员工前来,让她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在那个当下,前台小姐就感觉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关系才能进季总的办公室?通常他谈合作都是在会客室里。 眼下看到这一位长相标致,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大美女,她更震惊了。 谁说季总不近女色的?! 按下心底八卦的火苗,前台小姐赶紧打电话给总经办通报。 温意欢去到总经办那一层,从电梯出来,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一侧等着。 “温小姐对吗?季总怕您会迷路,让我过来接您。” 助理的态度毕恭毕敬,脸上还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他跟着季时予三年了,还从没见人有如此特殊待遇,这位小姐保不齐是他未来的总裁夫人,他敢不对她态度好点吗? 有助理带路,温意欢很顺利来到了季时予的办公室门外。 “温小姐,您请。” 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进去,只为温意欢推开门。 待人进去后,他又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季总,下午好。”温意欢全然一副谈公事的样子,客气的态度中带着疏离。 季时予坐在环形办公桌后,只是抬眸扫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温意欢笔直站在那儿,等了两分钟,才问:“季总,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讲?” “等着。”他只扔给她俩字。 温意欢看他态度这么拽,是有点儿气,不过转念想到她出发来井越前,琳姐告诉她,总经理有给她升职的打算,便努力将怨气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温意欢穿着高跟鞋,小腿都酸了,她试着活动下,没想到脚麻了,整个人猛一趔趄,差点摔倒。 季时予终于注意到她了,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他那个眼神像是在嘲讽她,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 温意欢暗暗咬紧牙关,正想骂他说你有种别公报私仇,结果敲门声响了。 助理随之走进来,胆战心惊地报告道:“季总,有位陆小姐她说是您的未婚妻,来给您送下午茶。” 这短短一句话,助理说得战战兢兢。 他偷偷打量着温意欢,心里叹气,这叫做什么事啊! 跟了季总这么多年,没为他的私人感情烦心过,怎么桃花突然一下盛放了呢?这是他们季总的春天到来了吗? 季时予薄唇微抿,没有答复助理。 倒是温意欢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季总有空喝下午茶,都没空听我报告,我公司的事儿还挺多的,既然您那么忙,那我要不然先回去,不打扰你了。” 说完,温意欢要转身离开。 季时予转着手里的笔,缓缓靠向真皮座椅的椅背,问助理:“你闻见了吗?空气中怎么一股酸味呢?” 温意欢的脚步顿住,她差一点要把手里的文件夹砸过去。 徐然转身,她似笑非笑看着季时予,笑容很美,话却很毒,“你们男人就是爱自以为是,想看我为你吃醋?下辈子吧。” 一旁的助理听见这话,后背瞬间绷紧。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怼季总,而且还是如此不留情面的怼。 站在门口,他尴尬得进退两难,额头上直冒冷汗。 谁也想不到,温意欢的目光突然移向他,“哥哥,有女朋友吗?不如我们俩试试?” 能当季时予的助理,那必然是能力很强,智商和情商都很高,况且他斯斯文文,看着也挺干净利落,放到相亲市场上,那绝对是抢手货。 季时予怎么也不会想到温意欢跟他玩这套,她是在借此告诉他,哪怕和他的助理在一起,跟他都不会有可能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助理实在顶不住压力了,弱弱开口道:“季总,我先出去了。” 温意欢要随他一起,却被季时予叫住。 他缓缓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将门轻轻关上。 越是如此平静,越让人心悸,像是有一场暴风雨要袭来。 温意欢身后的那扇门“咔哒”一声关上,她仰头看着季时予,清澈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 表面看着无辜,心底却藏着一百个心眼。 季时予慢慢俯下身,正要质问她,却见她的眼眶里闪烁起晶莹,捏着嗓子娇滴滴出声控诉,“你这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小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季时予瞬间被拿捏住了。 整个人宛如一个爆破的气球,所有的气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昨晚听陆佳茵那矫揉造作的声音,他别扭又难受,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受摧残,眼下温意欢的声音更为做作,嗓音嗲得奶声奶气,他却听得那叫一个舒服,看她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你还故意忙工作忽略我,让我站了那么久,我脚都酸了。”温意欢的神情中全是不满,娇嗔地推了他一下,“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是我不好,我错了。” 季时予哪敢再拽,此刻不管是给他键盘还是榴莲,他都能“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你起开。”温意欢继续朝后推他。 季时予的目光望向她的脚下,愧疚地问:“还疼吗?” “疼……”温意欢轻哼,“你也不看我穿了多高的高跟鞋。” “我帮你揉。” “……那倒不必了。”温意欢的神情僵硬了两秒,赶紧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 季时予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往她的腰后塞了柔软的抱枕,问她要喝果汁还是咖啡。 温意欢继续走作精路线,“我只想喝椰云拿铁。” “我让助理去买。”季时予立刻去拨内线电话。 接到电话的助理表示十分懵逼,他很好奇办公室里的两位进展如何了,干嘛突然要喝咖啡?而且还要让他马不停蹄的亲自去买。 还有…… 季总他是不是忘了一楼大厅有位“未婚妻”在等着? 啧,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此时的陆佳茵坐在前台旁边的椅子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看向那位前台,又一次重复:“我说了我是你们季总的未婚妻,你再不放行,你们季总一定会把你开了。” “抱歉,小姐,没有季总的准许我们真的不能放行。” 不管陆佳茵怎么说,她都只有这句话。 陆佳茵要不是顾及自己名媛千金的形象,早就发飙了,她瞪着这位前台,刚要说话,却见一个男人走过来。 “陆小姐对吗?”助理看着陆佳茵,面无表情的撒谎,“我们季总现在正在接待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见您。” “我可以去他的办公室里等。” “您先回去吧,季总真的没空。”助理说完这句,快步离开。 季总可是说了,十五分钟之内买不回来就要把他这个月的奖金扣没。 同一时间的办公室里,季时予坐在温意欢的对过,像是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样,低头看着文件,听她的讲解。 温意欢偷瞄他一眼,轻扯下唇角。 时隔多年,季时予竟然还吃这一套,她都不需要怎么演,就能让他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对付他,果然还是要把姿态放软。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助理拎着两杯椰云拿铁,气喘吁吁走进来。 当初应聘的时候,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还会做这样的工作。 季时予拿出一杯,插上吸管,亲自递到温意欢的面前。 “小心,别被冰到。” 助理瞪大眼睛,怎么可以肉麻到这种程度!!! ? 第20章 助理从办公室出去时, 恰好撞上段霖,他手里拿着一份合同, 准备和季时予商议。 段霖和季时予的关系铁, 进他办公室偶尔都忘记敲门,眼下他伸手就要推门,却被抓住手臂。 “段总。”助理急忙拦住他, “季总他现在不方便。” 段霖听他的措辞有点儿奇怪,“哪种不方便?” “就是……”助理也不知怎么形容,只能说:“季总现在正和人谈生意。” “他什么时候开始和人在办公室谈生意了?”段霖感觉稀奇, 更想进去看看了。 可助理张开胳膊, 硬着拦住不让他进。 “季总的脾气您也知道, 如果您破门而入,他会发飙的。” 段霖又不傻, 眼珠一转,猜测询问:“不会谈的不是生意, 而是恋爱吧?” “没有没有。”助理的脑袋摇得飞快, 坚定维护自家Boss的正面形象,“季总对待工作是那样严谨认真的人, 他怎么可能在上班时间谈恋爱呢。” 此时,助理口中的正经霸总正偷偷打量对面女人的脸色,想看她是不是真消气了。 温意欢刚刚是对他故意撒娇,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明知是演戏,他还是信了。 无论她怎么给他设套,他都心甘情愿往里钻。 “季时予, 能不能不要看我了?”温意欢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发烫, 涂着青绿色的指甲按着雪白的A4纸张, 从文件夹中抬眸,“我刚才讲的你都明白了吗?” “嗯。”季时予回神,仓促一应。 温意欢缓缓合上文件夹,认真询问:“你是真打算让珑渡入驻MK,而不单单是借此来折磨我?” 听她用“折磨”这个词,季时予眉头微皱。 他对她的好都忘了,就只记住不好的地方了? “珑渡虽然和国外的奢侈品大牌相比,名气稍差了点,但它的味道在本土却非常受欢迎,是没有任何品牌能够取代的。我之前命人做过市场调研,珑渡的香水使用率在白领人群中,高达百分之二十,MK周围布满写字楼,购物人群里白领占了多半,对这一人群来说,香水是工作必备品,属于刚需,而她们日常工作忙碌,又没太多时间逛街,自然会挑选最近的商场进行购买,所以让珑渡入驻MK,是双赢策略。” 怪不得男人认真的样子最迷人,听季时予那么沉着冷静的和她聊商业情况,温意欢的视线莫名定格在他微启的薄唇上,愣住了。 他的喉结会随他说话的频率上下滚动,白皙的脖颈线条流畅,隐约看得见青筋。 那日她留在上面的牙印依稀能看得见痕迹,淡淡的,如同烙印一般,很撩人。 让人情不自禁产生想伸手触碰的冲动。 “你在看什么?” 季时予的声音拉回温意欢神游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对着他产生臆想,温意欢的脸颊逐渐燥热。 刚刚季时予讲的内容,她差不多听进去了,调整好心情,又和他聊起公务。 “针对你所说的没太多时间购物这点,我想应该加强体验感,让那些白领能够快速而准确的从一众香水中找到喜欢且适合自己的款式,那我之后回去会和策划部的同事再进行商议,看能否再推出一个更完美的运营方案。” “你做的方案已经很完美了。” 季时予翻着文件夹里的A4纸,想不到这一行行的文字都是她耗费了多少精力完成的。 “明天我会给你们老总打电话,准备签约相关事宜,今天就到这儿吧。” 温意欢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她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她来这儿才过去两个小时。 缓缓起身,温意欢准备告退,“那我先回公司了。” 季时予还有一大堆的公务要处理,不然可能会多留她待一会儿,看她要开门,他后知后觉想起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打车来的,公司报销。” 温意欢本没打算提起那位陆小姐的事儿,不过季时予既然叫住她,就没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忘了你未婚妻来找过你?” 季时予缓缓眯眸,听她那么风轻云淡说出“未婚妻”三个字,他嘲弄勾下唇。 “你明知道我的用意,还用得着再提?” 温意欢搭在门把上的手悄然滑落,她转身来到季时予的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可以猜到,但并不确定。” 她离他那么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他的脸上。 季时予喉头一紧,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正要扣住她的腰,她却忽然踮起脚尖,偏头吻在之前她咬过的地方。 刹那间,季时予的全身像是被几万伏特的电流袭过。 温意欢的唇在牙印的位置停留数秒,看见她的唇印覆盖在那浅浅的印记上,心满意足勾起唇。 她顺势移到季时予的耳畔,呵气如兰的倾吐:“我走了。” 话落,踮起的脚尖放下,她轻盈的步伐走向紧闭的门,拉开走出去。 看到高腰裙里的细腰扭动,季时予的深眸中跳动起簇簇炙热的火焰。 * “原来在办公室的人是你啊。” 温意欢刚走到电梯前,段霖从旁边过来,像是在守株待兔。 他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有嘲讽地问:“温意欢,你什么意思?不是有男朋友,还来骚扰我予哥?” 温意欢没解释她是为公事来的,横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她的态度拽得让人生气,段霖跟着她进了电梯,“你是不是看季时予现在有本事了,就想回头和他重归于好?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种女人是配不上他的,要有自知之明,就离他远点。” “我离他远或近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等着上位?” “你——”段霖被憋得哑口无言。 “别打着为你兄弟好的名义管他的事情,我猜他知道你这样做,也不会领情的。” 温意欢从电梯出去,后背挺立,步伐摇曳,气势如超模一般。 段霖眯起眼睛,抚摸一下下巴。 确实挺诱人啊,换做是他也把持不住。 * 温意欢回公司交差,总经理听说季时予明日要与珑渡正式签约,激动得当场给温意欢升职加薪。 温意欢回到工作岗位,魏琳走来,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 “季时予你都能搞得定,能力的确很强啊。”魏琳一副没看错人的样子。 温意欢无声勾唇,她心里清楚,季时予爽快的原因无非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换成是别人,不一定能这么快达成合作,所以归根结底与她的能力无关。 “明日签约,你也跟着一起。” 温意欢总觉得魏琳像是话里有话,她这人混迹职场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在公司没待多久就到下班时间,温意欢照旧是直接驱车去往医院。 今晚她打算陪床,所以事先交代了小时工阿姨,让她将啵啵送到附近的那家宠物店里进行托管。 温奶奶今日的气色明显比前两日好了许多,温意欢进去时,林菲菲正在给她削苹果。 看到温意欢进来,她乖巧喊了声“姐”。 “欢欢,你来的正好。”温奶奶的眼神示意下林菲菲,说:“菲菲她明天要参加学校的合唱比赛,拿不准穿什么衣服,你眼光好,等会儿带她去附近商场挑一身。” “我的眼光她可不一定能瞧上。”温意欢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拒绝。 但林菲菲却恭维道:“姐,你平时打扮得那么时尚,你的眼光可比我好太多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要是能穿你为我挑的衣服上台,我一定能更有自信。”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可以带你去。” 温意欢眸光流转,心里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医院附近就有一家商场,林菲菲带温意欢过去后,开始提她的要求,“姐,我想穿那种时尚但不张扬的,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惊艳,可是又不会让人觉得太夸张,总之就是低调中带着奢华就好。” “………”温意欢纯纯无语了,转头打量了番林菲菲,“你能不能先去照照镜子再说这话?” 林菲菲委屈地撇撇嘴,“你为什么要这么打击我的自信心?” “我没有打击,是想让你务实一点。”温意欢说完这句,又补充,“况且,人要有气质,披麻袋都好看。” 随便进了一家女装店,温意欢根据林菲菲的性格为她选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林菲菲觉得这颜色太素,皱眉嘟哝道:“姐,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挑这么难看的?” “………”温意欢后悔自己好心。 要不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不想让她老人家觉得她们姐妹关系不好,她才懒得管她。 “我是真觉得你穿白色好看,不信也怪不到我。” 林菲菲“哦”了一声,还是拿去试了。 温意欢坐到沙发上等她时,程秋璇发来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今天下班早,想去医院探望一下温奶奶。 温意欢回复:[我陪林菲菲在医院附近逛街,等下回,你先过去也行。] 林菲菲这时从试衣间出来,她别扭地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还是觉得不喜欢,最终坚持自己的喜好,挑了一件蓝色的裙子。 她皮肤有点儿暗黄,这颜色穿她身上简直土得没眼看。 所以,人不时尚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人家既然喜欢,温意欢也不会低情商地说些泼冷水的话。 林菲菲让导购帮忙包起来,她往温意欢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她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没有为她结账的打算。 当姐姐的,怎么能让妹妹买单呢? 林菲菲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气,忍着没说什么。 两人离开店里,林菲菲还想再逛逛,但温意欢说她朋友要去医院,她要先回去。 林菲菲一个人逛街也没什么意思,只能和温意欢一块回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扶梯,在林菲菲的身后有个熊孩子,手不停地去碰她的包。 林菲菲回头瞪了他一眼,在这时,心头陡然有个坏主意涌上心头。 温意欢平时在她面前拽得不可一世,完全不拿她当妹妹看,她不为自己出一口气都对不起今天的机会。 想到,林菲菲假装往后甩了下包,生气地对那孩子说:“你能不能老实点?别碰我?” “孩子玩闹一下还怎么了?你这包又没什么损失。”那家长不但不觉得歉疚,还很不屑一顾。 而那孩子居然还冲林菲菲扮鬼脸。 林菲菲扬起包作势要打那孩子,出于下意识反应,熊孩子伸手推了她一把。 林菲菲脚底站不稳,胳膊顺势推向站在她前面那一层的温意欢。 温意欢整个人前倾,手机都跟着飞出去。 还好电梯已经来到最后一层,她直接摔倒了钢板上,如果是在电梯上摔倒,那后果不堪设想。 电梯后面的人都被吓到,错愕过后,快步朝下走,想去帮忙。 温意欢的胳膊、膝盖都在疼,一时直不起腰,林菲菲慌慌张张跑到她的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问完还不等她回答,她便回过头对那一家三口控诉地说:“都是你们孩子伸手推了我才害我姐姐摔倒,要是她有哪里受伤,你们等着赔钱吧。” 温意欢这时已经被一好心的女孩扶起来,她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肘,之后又低头看了看膝盖,全淤青一片。 由于是左脸着地,牙齿还将这一边的腮帮磕破了,口腔里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熊孩子害怕躲到他爸妈的后面,那爸妈心虚,嘴上却不饶人地怪罪林菲菲,“还不是你先要打我们孩子的?” “我哪是要打他,我是想把包挪到前面来好吗?你们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人?” 林菲菲底气十足,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报警。” 这商场里有监控,电梯上还有目击证人,听到报警,那一家三口也吓坏了,连忙向温意欢道歉。 “医院就在旁边,先去拍片吧。” 温意欢暂时不想和他们商讨赔偿的问题,她此刻只感觉自己疼得骨头要散架。 去医院检查一番,显示温意欢只有皮外伤,那一家三口里的爸妈松了口气,问温意欢该赔多少合适。 温意欢没经历过这种事,打电话给程秋璇,问她到医院没。 程秋璇听说温意欢受伤,赶紧冲来,看到她身上大片的淤青,不禁心疼的皱眉。 “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 “等会儿说,你帮我报个赔偿金额给他们。” 程秋璇经常接手此类病人,自然很有经验,开口报了一万。 对方一听,自然觉得肉疼,林菲菲不等他们说话,就泫然欲泣道:“你们害我姐姐伤得这么严重,连这点钱都不愿赔,不行的话就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她一这样吓唬,人家为了息事宁人,只能掏钱了。 温意欢今晚陪床的计划泡汤,程秋璇送她回家,路上时,她听温意欢讲述当时的状况,想想都觉得后怕。 “我记得去年我们医院接诊了一个小孩,他就是在电梯上摔倒,四根手指都卡在了缝里,硬生生挤断了,家长匆忙抱来医院,但手指也没能接上。” 温意欢的头靠在车窗上,“我有种直觉,这次不是意外。” “难道你觉得是林菲菲害你?”程秋璇皱下眉,“那女孩虽然有点儿惹人嫌,但胆小又挺没主见的,应该不敢那么做吧?” “你忘了她妈是什么样的人了吗?林菲菲多少要遗传点的,她很会装单纯装无辜,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力,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自从我回国,她对我一直虎视眈眈,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又被我拿走。” 温意欢越说头越疼,纯属被气的,“看来以后我要防着她一点了,这次的事情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不过她既然敢使坏一次,就敢使第二次,下次一定会被我抓到把柄。” “如果是像今天这样的状况,那真的防不胜防啊。”程秋璇都替她捏把汗,“身边留着这么一只毒蜘蛛,万一哪天又突然咬你怎么办?” “我不会再给她机会的。”温意欢见程秋璇的车快到小区门口,让她靠边停下,“我就在这边下车吧。” 小区内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要有事情不得不进,还要做一系列的登记,十分麻烦。 “我哪能让你步行进去,你在车上等着,我去登记。”程秋璇不由分说解开安全带下车。 今晚她要不是有台手术,一定要留下陪温意欢。 程秋璇的脚上踩着六公分的小高跟,脚步飞快。 她往小区的保安岗亭走时,旁边一辆黑色的轿车悄然经过身旁。 季时予是被司机送回来的,他一下车,程秋璇就看到了他,眸光刹那间一亮。 姐妹,对不住了。 她要助攻了。 程秋璇佯装无意间发现了季时予,叫了他名字。 季时予对她的态度也很客气,喊了声,“程医生。” 程秋璇点下头,心想你倒是快点问我怎么会在这儿啊! “你来找温意欢?”季时予紧接着问。 程秋璇抬起手背擦下眼睛,“别提了,欢欢今天可倒了大霉了。” 话落的那一秒,季时予的瞳孔骤然缩紧,“她怎么了?” “我车停在那儿,你去车上看看就知道了。”程秋璇故意卖关子。 有些事情亲眼看到比听人说更有震撼力。 她就是要让季时予亲眼看到温意欢受伤的惨状,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4 08:56:49~2022-05-25 07:3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萌小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朵绣球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30 第21章 在程秋璇的牵线搭桥之下, 温意欢被季时予带回他的家。 她其实不太想让季时予看到她的伤,倒不是想故作坚强, 实在是那淤青太丑了, 糊在白皙的胳膊和腿上,着实碍眼。 本来她的心底还计划着,明天去井越签约, 一定要穿长袖衬衫和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季时予看到, 可有她那位好姐妹热心肠, 她的计划未能实施就宣告结束。 季时予从看到她的伤之后, 到现在回到家,一个字都没有说, 喉咙就像被灌了水的海绵堵住一样。 他默不作声去医药箱里拿了一瓶朋友从藏城带回给他的红花油,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来到客厅, 季时予坐到温意欢的旁边, 将她的胳膊拉过来,无声帮她涂抹。 他这人平时看着挺放荡不羁, 其实骨子里也是藏有温柔一面的,比如说此刻,怕弄疼她, 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温意欢的记忆不觉中被拉回大学,有一次她和季时予碰巧一同去听某历史名师的公开课,她冒冒失失的,膝盖一不小心撞到桌角, 疼得她眼睛里瞬间涌出泪花, 抱着膝盖蹲下去。 那时他们俩还不是男女朋友, 温意欢缓了一会儿找座位坐下,说来也倒霉,那会儿还是夏天,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裤,白皙的膝盖没半点遮挡,被碰了一大块淤青。 温意欢郁闷地趴头去看书,忽然一瓶药水放到她的书页,错愕抬头,她只看见男生潇洒的背影,窗外的金色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斑驳打在他的白衬衫上,场景很梦幻,以至于过了很多年,温意欢都还记得那一幕。 季时予的举动是让她有点儿意外的,她和他的关系说起来没那么熟,虽然小学起就认识,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他突然对她好,还真有点不适应。 下课后,温意欢拿着药水去到他的桌前,问他为什么要送他这个。 季时予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很拽的看着她,“哥哥我突然想做好人好事不行?你难道误以为我要追你?” 他明明是调侃的话,却让温意欢听后一阵燥热。 她将药水还给他,双手背在身后,“那谢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雪糕。” 温意欢那个时候还带着小女孩的娇羞,在没和季时予深入相处以前,她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这人是个绝对帅哥的点上,直到后来两人交往,她才知道季时予这人很擅长伪装,他表面看起来有多正经背后就有多无耻。 后来一次,在便利店偶遇季时予,温意欢没忘记说要请他吃雪糕,她让他自己挑,可他却姿态恣意靠在冰柜上,“你挑什么我吃什么。” 季时予是讨厌吃巧克力的,温意欢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会儿她挑了一款最贵的,满满一层巧克力脆皮,他当着她的面竟然都吃了,也的确为难他了。 “嘶……” 他的手掌忽然加重力道,温意欢被拉回现实之中,疼得低抽一口气。 季时予皱眉看着她,手掌还在她的膝盖缓慢而微重地揉着,被他掌心触碰的肌肤就像在火上炙烤。 “很疼吗?” “有点儿。”温意欢的声音里都染上鼻腔,眼尾泛着微红。 她这样特别像被欺负了的小猫咪,轻易勾起人的保护欲。 季时予的动作不自觉放柔,轻声解释:“这种药水就是要揉进皮肤里效果才好,不要觉得我是在借机报复你。” 他未免把她想得也太阴暗了,虽然那天他公报私仇是挺气人的,可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觉得他坏过。 药水渗透进皮肤,开始慢慢发热,有一种奇异的舒服。 季时予为她涂抹完,缓缓起身,这才问她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温意欢将衣服的褶皱抚平,说她不小心从电动扶梯上摔了下来。 听完,季时予便感到一阵后怕,他的情绪全藏在眼底,没流露出来,但温意欢却注意到他的眉宇间拧出一道小山川。 “谁推的?”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没有人推,是我那个继妹在电梯上和一个小男孩发生争执,那小男孩推了她,而我在她的前面,顺势就撞我身上了。” “她那么大的人了会和小孩发生争执?” 季时予也感觉有蹊跷,怀疑她是故意的。 温意欢怕季时予会去找她讨公道,只能说:“那孩子挺气人的,多吵两句也是正常。” 季时予那么聪明的人,怎会看不穿温意欢的想法,她心里一定也有所怀疑,但暂时不想撕破脸,才选择息事宁人。 “你家有吃的吗?”温意欢悄然转移话题,“我肚子饿了。” “还想吃馄饨吗?” 温意欢想到上次他包到一半就送她去医院,感觉还挺遗憾的。 她点头说想,下一秒季时予没有犹豫的说他去超市买食材。 温意欢在他家里等着,打开电视,找了一部电影。 季时予的家装潢高级,走的是轻奢风,所有家电都是小众大牌,充满后现代的风格。 这样的家任谁进来都会眼前一亮,不过就是少了几分家的温馨感,像个样板间。 温意欢靠在抱枕上,瞌睡虫来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不觉中睡了过去。 季时予从超市回来,客厅里昏暗无比,只有电视机透出微弱的光。 他走到沙发前,看见温意欢闭着眼睛,枕在一个抱枕上,姿态随意地睡着了。 关上电视,找来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季时予进了厨房。 温意欢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明显感觉肚子饿了。 厨房里传出细微的声响,她循着声音走到门口,看见季时予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在将馄饨皮对捏,最后形成小鱼的形状,放到盘中。 馄饨的包法有很多种,季时予尝试了元宝等其他几种,发现只有这种小鱼状的包法最为简单。 盘子里已经包了许多个,以他的速度,估计站了许久。 “你的腰不酸吗?”温意欢走进去,到洗手池前洗手,“我和你一起?” “马上包完了。”季时予不希望她插手。 他想要她吃的那一碗馄饨都是他亲手包出来的。 “那我去把水煮上吧。” 温意欢是真饿了,想要节约时间。 “锅放在左边橱柜的最上层,我还没用过。” 温意欢仰头,发现她够不到,便走出去搬了个小凳子,脱下拖鞋踩上去。 打开橱柜门,温意欢看见了一个红色的珐琅锅,她伸手去拿,却没想到那锅还挺重,差点脱手摔下去。 还好这时季时予的手伸过来帮她托住,才避免了残剧的发生。 温意欢的心跳“砰砰砰”,她回过神才发现季时予的胸膛正紧贴在她的后背上,那炙热的温度仿佛带着电,让她的身体都酥麻了。 “小心点,不要冒冒失失的。”季时予把锅拿下来,“就不该让你帮忙。” 他这话说的像是她帮了倒忙一样,温意欢委屈低头,“那我还是出去吧。” 话落,她正要走,手腕却被攥住。 季时予深邃的眼眸笔直盯着她,“我是不是话说重了?” “没啊。”温意欢故作不在意摇头,要掰开他的手指,“我哪有那么脆弱。” 季时予没放开,顺势将她拉入了怀里,宽厚的手掌摸摸她的后脑勺。 “关心则乱,懂吗?” 温柔的声调如同羽毛在温意欢的心尖拂过。 她的脸瞬间爆红,急忙从他的胸膛挣脱出去,回到客厅。 身体莫名发热发烫,温意欢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程秋璇早已对他俩的情况好奇得抓心挠肝了,接连发了好多条消息没回,竟然问温意欢:[你俩不会滚床单去了吧?] 温意欢看到后,十分无语。 [你思想能不能纯洁点?我刚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快餐社会就是这样,两位成年单身男女在一起,不发生点暧昧,多半是生理方面有问题。] 温意欢看到这句话,不禁联想到刚刚季时予的胸膛贴上来的瞬间,她的心底涌上躁动,竟真生出一种想睡了他的冲动。 看来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温意欢对着窗外还在发呆,程秋璇又发来: [面对季时予那满身的雄性荷尔蒙,你真能忍得住啊?] 不然呢?我又不是他女朋友,难道还能为了占有他霸王硬上弓?我可不能做只睡不负责的渣女,和他当炮.友…… 温意欢低头正在打字,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爱吃醋吗?”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到,心虚地立刻将手机锁屏,尽管为时已晚,她也不确定季时予是不是看见了她和程秋璇的聊天内容,以及她打的字。 这一刻,温意欢真的想原地去世。 但她心理活动无论再丰富,表面仍维持淡定,“谁吃你的醋了?” 季时予缄默两秒,“我的意思是,你爱不爱吃醋,我要调馄饨汤。” “………”温意欢尴尬得能原地扣出一座城堡,细若蚊声回答:“馄饨汤里可以加点醋,没问题。” 她回眸,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季时予,见他转身离开,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放松。 戳开手机,温意欢将打的字发给程秋璇,后又发了个尖叫的表情包过去。 [刚刚季时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怀疑我们俩的聊天内容以及我刚发给你的这一段内容,全被他看到了!!] [怎么办啊!!!你救救我!!!] [淡定点,姐妹。] [就当做是你在下套,看鱼会不会自己上钩。] 温意欢看到这句,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她猜测季时予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看到了。 那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耐心博弈了,看谁先沉不住气。 馄饨煮好了,温意欢坐到餐桌前,看见季时予还放了青菜和虾皮作为点缀,卖相很不错。 不过,他只下了一碗,并没有给自己吃的打算。 拿起筷子,温意欢好奇问他:“你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晚上不喜欢吃太多碳水,容易长胖,不利于保持身材。” “………”温意欢听完,食欲消失了。 对比之下,她感觉自己不配当个女人!! “你慢慢吃,我去做我的晚餐。” 季时予是认真的,从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一盒时蔬,还有一片鸡胸肉,走进厨房。 温意欢看着他的背影,吞下一个馄饨。 出乎意料得……有点儿好吃。 还是碳水香。 她埋头专心吃馄饨,忽然一阵香味飘出来,是黄油煎鸡胸肉的味道。 温意欢挣扎两秒,在满足口欲与保持身材之间徘徊,最终选择前者。 反正鸡胸肉的热量也不会很高…… 起身走过去,温意欢的脑袋探进厨房,“季时予,我也想吃。” 他刚煎完一片,正用切牛排的小刀将鸡胸肉切成小块,看那手法绝对很老练,想来平时没少吃。 还真是个精致大男孩。 听见温意欢的话,季时予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递给她。 温意欢一口吃进去,黄油的香味完美融入鸡肉里,回味悠长。 她渴望的大眼睛盯着季时予,“一块不够,那一盘能不能都给我?” “………”季时予沉默了两秒,说:“你不仅想睡我,还来抢我的鸡胸肉,野心可真大。” 温意欢腿一软,他果然是听见了。 可如此敏感的话题当面戳破是不是不太好? 气氛沉默了两秒,季时予冷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睡我还是吃鸡胸肉。” 温意欢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他倒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合理的台阶。 ? 第22章 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 温意欢直接用行动表达。 她默默端起那盘鸡胸肉,像偷东西的小老鼠, 不吭一声从季时予的身边走过。 真行。 在她心里, 他还比不过一盘鸡胸肉。 季时予的胸口积满怨气,看什么都觉得不爽,今晚的饮食控制太成功了, 因为他已经被气饱了。 从厨房出来,季时予看见温意欢拿着叉子,一口一块鸡胸肉, 吃得那叫一个香。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鸡胸肉了! 温意欢敏感察觉到空气的凝结, 微微抬眸,无辜的视线笔直望向季时予, 看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轻声解释:“吃鸡胸肉不用做心理准备, 睡你是比较慎重的事情, 不能轻易决定的。” “你不如干脆说自己馋。” 季时予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话,坐到沙发上, 打开了电视。 温意欢吃饱喝足,想到他还没吃饭,有些过意不去。 她打开冰箱, 想看看里边还有没有鸡胸肉,发现冰箱的冷冻层都空了。 也就是说,刚刚那是最后一片…… 用仅剩的食材,温意欢为季时予摊了个热量爆炸的时蔬鸡蛋饼, 总不能让她一人长胖吧。 她端到餐桌上, 叫了声季时予, 那人坐在沙发上摆谱,纹丝不动。 “我给你做了晚餐,你过来吃吧。”她走到客厅说。 然而季时予却像是没听见,依然无动于衷。 温意欢不由嘀咕,“不就吃了你一片鸡胸肉,至于这么小气吗?”??? 季时予满头凌乱,他气得是她吃了鸡胸肉吗?! 和温意欢再多待一会儿,他恐怕真的会折寿。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他拿起遥控器换台,直接赶人。 温意欢看他态度冷漠,拽得二五八万的,也懒得再搭理他,直接去玄关处换鞋。 她穿鞋的时候,季时予转头看一眼窗外阴沉的夜色,不耐烦拧下眉,“啪”一下把电视关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跟在温意欢的身后走出去。 温意欢当他是透明人,进电梯后靠墙角站着,没和他说话。 二人一路保持沉默,一直等到了温意欢她家的楼道门外,她发现季时予还没停下,像是要跟她进去,才转过身。 她的目光无声望着他,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季时予的薄唇张合着,似乎难以启齿,在温意欢等得没耐心的时候,他才开口。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目光如炬看着她,紧紧锁定着她的眼睛。 那精致的锁骨在领口里若隐若现,月夜下像是泛着光。 温意欢有注意到,季时予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 他此时的样子就好像下了决心要把自己献给皇帝的宫女,又挣扎又难堪,但还掺杂着一丝小兴奋。 温意欢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季时予上前去,她站在一层台阶上,视线差不多可以与他平行。 “我们谈过的,你不要忘了我是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的。” 温意欢其实想跟他说清楚点,但话到嘴边又决定将没说出口的咽下,只道:“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如果当炮.友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开始。” 听她用那么娴熟的口吻讲出这话,季时予勾唇发出了一声冷笑。 “看来你在国外玩得很开啊。” 温意欢脸色一变,但不过两秒就迅速调整好,“少废话,来不来。” “当然。” 季时予不想去分析自己这一刻是不是在冲动。 当年,他和温意欢除了最后那一步没做,剩下的全玩遍了。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的,那种缠绵刻骨的滋味已经食髓知味,深深刻进他的骨子里,每当午夜梦回之际总会想起。 所以,他应该是盼这一天盼了好久。 进门,温意欢还没来得及按开灯,就被他抵在玄关的壁橱上。 季时予像是饿了一头许久的狼,一旦逮住猎物就不放开。 温意欢本以为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深吻,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晚她醉酒时的一幕。 好像是她主动吻了季时予,而他没回应也没抵抗。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季时予就已经产生了渴望,而他早已经透过那个吻识破她隐藏的面目,悄悄撒下诱饵,诱她上钩。 那条鱼原来是她自己。 季时予可真是个高端的猎手,他每一步都好似走得恣意洒脱,实际却步步为营,等待猎物主动入局。 他最清楚他哪处最令她着迷,一直在无声释放他的性吸引力,以至于每次她看到他,心底都会感觉躁动。 突然,温意欢的唇瓣被重咬了下。 季时予似乎对她的走神感到不满,那一下咬得她很疼。 温意欢正要反击,他却按着她的肩膀,一下将她推开。 刹那间,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失落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她的本能隐隐衍生出一种渴望,想要索取更多。 然而,他却在这时说:“还缺一样东西,我下去买。” 说话时,还将她垂落的肩带拉上去。 虽然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可以想象到会有多么蛊人。 温意欢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还抚摸了她的脸,说:“先去洗个澡等我。” 他真的会很掌控节奏,每一步都走得精妙绝伦,天衣无缝,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其实都是他设计过的。 他的变化远比她看起来还要惊人。 * 季时予出门后去了便利店,值班的小姑娘看到他,眼睛里又禁不住冒桃心。 在现实中见到这种撕漫男真的太难得,他一身白衣黑裤,清冷矜贵,明明透露着优雅贵公子的气质,却又掺杂了几分痞坏的感觉。 “来盒烟,最贵的。” 季时予站在柜台前,深邃的目光扫了眼台面,正对着他的就是一排排方形的盒子,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以前他没特别关注这个,眼下才发现这玩意儿也分很多款式,上面分别标了:零感超薄、螺纹冰点…… 每一种所对应的价格也不同。 “先生,您要买一盒吗?” 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看,收银员主动询问。 季时予否认得极快,“我只是来买烟的。” 收银员没有多问,心里却想,男人深更半夜来便利店基本都是买套的,这位帅哥还真是一股清流。 季时予拿到烟立刻从便利店出去。 收银员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感慨,好纯情的男人。 季时予抽的烟都是特制的,他不太喜欢外面卖的这些烟草的味道,但眼下没得选择。 那薄荷烟前些天已经抽完了,最近他跟温意欢相处时间长了,偶尔会犯的烟瘾奇迹般消失了。 平时,季时予也很少抽烟,没有烟不离身的习惯,他抽的最凶那阵,是和温意欢分手后,刚分手的头一星期,他不屑一顾,心想谁离了谁不能活啊?等到后一星期,他开始觉得空虚,却又碍于面子不想去找她,只能用烟草的味道来填补。 季时予那阵也不是没想过去找温意欢复合,可每次冲动劲儿一上来,他就骂自己,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他压根就是一感情变态,没人能忍受得了。 和温意欢分手,季时予早就料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失恋的滋味那么苦,整日整夜的想她,折磨得人要发疯。 明明开始前,她清清楚楚和他讲过,她只是看他长得帅,不喜欢他,好奇谈恋爱的感觉才和他试试,但听归听,他压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那时的他自信的以为,时间长了就能培养出感情,结果她毫不犹豫抽身离开,给了他一记重击。 小区里很安静,这会儿连路过的人都没有,季时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安静地抽烟。 他四十五度望天,心底还暗自鄙视自己,装什么文艺范儿,又没人看见。 两根烟抽完,季时予体内的冲动被压下去许多。 他折身返回温意欢的家,按门铃时,心里又有点儿后悔。 不该这么正人君子,该买一盒回来的。 他都二十七了,要是被人知道一次都还没用过,那也太丢脸了。 温意欢好一会儿才来给他开门,她的头发吹得半干,蓬松且凌乱地垂落在双肩,脸颊大概是被热气氤氲的,扑着两朵绯红。 目光朝下,看她穿一件性感的红色吊带睡裙,季时予的舌尖抵向上牙膛,更后悔了。 他撑什么劲啊。 “我头发还没吹完。” 温意欢说完要回洗手间,却被他拉过去。 他也没关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扣住她的细腰,就这么低头吻下去。 浓浓的烟草味被过渡到温意欢的口中,她向来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此刻却不觉得反感。 那刺激的气味反而让她的大脑有些迷失和混乱。 只是吻着吻着,他们就从家里到了外面。 楼道的走廊里有监控,温意欢不确定他们这边会不会被拍到,心跳犹如擂鼓般,快要跳出胸口。 她的手掌撑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季时予稍微分开几分,染着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怕什么。” 再回到房子里,温意欢是被季时予抱回去的。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她趴在他的胸口,手指摸向他的裤子口袋,却发现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盒烟,季时予抽完就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可能再抽第二次,留着也是浪费。 “所以,你只是去抽了根烟?” 温意欢问得婉转,她不想那么直接的表达她会错了意。 可明明是他告诉她,还缺个东西。 “嗯,烟瘾突然犯了。” 温意欢倏然一下起身,什么话都没有说,快步朝卧室里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玩她了。 在温意欢要关门之际,季时予先她一步伸手挡住,然而她的动作迅速,没料到他的手会进来,一下子挤到了他的手指。 季时予吃痛皱眉,看她懊恼将门推开,躺到床上,他慢步走过去,俯身说:“我不想第一次那么仓促。” 怎么说也是他守了二十几年的贞操,就这样随随便便交出去,也显得他太不重视了。 “那你出门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那会儿我脑子很乱,想的就是要去买那东西,但出了楼梯,一阵凉风扑过来,我瞬间清醒了。” 温意欢已经不信他的鬼话了,扯唇冷笑了声,“你真是会为自己找理由。” 他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要将她推向云霄,再让她重重摔下来。 季时予敛眸,自知他在温意欢这儿已经没什么信任度了。 沉默片刻问:“你真的很难受?” 他指的哪方面很显然,温意欢别开脸,懒得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不需要难为情。”季时予的手指拂开她的发丝,将手搭在她的额前,问她:“不然先从这一步开始?” 温意欢的大脑空白片刻,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季时予向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展示他的手…… 不仅曾经,直到现在,温意欢也没见过比季时予更修长好看的手,他的手指很有骨感,线条硬朗而流畅。 脑海中浮现出帧帧画面,那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按下一个个音符,每一下都精准踩在鼓点…… 温意欢的体温不由跟着升高。 “不要嫌弃……” 后面的话还没说,季时予就被捂住,“我可以学”四个字直接咽回去。 “你——”温意欢拿起枕头闷他的头,“无耻下流。” 她的脸红得快要充血,第一次感觉她不是季时予的对手。 季时予拿开枕头,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 “实在不行……”他菲薄的唇上下轻轻一碰,“这也可以。” ? 第23章 温意欢昨夜不出意料的失眠了, 闭上眼,全是季时予蛊人的笑, 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当然没有让他真的帮她, 他有底线,难道她就没有? 季时予成功作死,将自己作到沙发上委屈了一晚, 女人狠心起来那也是不动摇的,他说沙发太小,躺不下他, 温意欢听完, 直接让他回家睡。 他宁愿睡得不舒服, 也想离她近一点。 只是一米八几的个子窝在仅两米长的沙发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明显腰酸背痛。 看了眼温意欢紧闭的房门,季时予想趁她没醒, 为她做好早餐, 可打开冰箱,发现里边空空如也。 一看她平时就很少在家做饭。 忽然,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映入季时予眼帘的温意欢化着精致浓妆,身穿长袖白色衬衫, 下搭米色长裤,一副职场女精英的范儿。 以为她还没醒,结果都已经梳洗打扮好。 “今天公司要开晨会,我得早点去准备。”温意欢走到玄关处换鞋, “待会儿你走, 帮我带上门。” “你还没吃早饭。” “我基本都是到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点吃的。”温意欢一穿高跟鞋, 气场跟着强大几分。 她推开门,冲他挥挥手,“下午见。” 经她提醒,季时予才想起下午要和珑渡签约的事情。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关于公务,许多事情他都暂且抛之脑后,可她却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 温意欢来到公司后不久,接到林菲菲的关怀电话。 “姐姐,你今天感觉如何了?等会儿我买点东西去你家看看你吧,你有没有想吃的?” “不用了,我已经来公司了。”温意欢没空和她多聊,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没其他事,我挂了。” “好吧,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菲菲娇滴滴的声音令人不适。 她听起来像是在心疼她,可温意欢怎么都感觉电话另一头的她是在偷笑。 事实证明,温意欢的感觉还挺对,挂断电话后,林菲菲掩唇,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上天对温意欢还真是不薄,那一下没让她摔得毁容真是有点儿可惜,等下一次再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很难了。 林菲菲此时在医院里,她转身从阳台走进病房,巴结地问温老太太,“奶奶,你想吃苹果吗?要不然我给你削一个?” “你还上着学呢,不用整天过来陪我。” “我最近课程不是很多,在学校待着也没事干。”林菲菲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像姐姐她平时工作那么忙,都没空来医院,我当然应该多来陪陪您了。” 温老太太听她这话说得有点儿不对味,故意没接,转移话题地问:“你跟你姐去挑了什么衣服?” “就一条裙子。”林菲菲目光闪烁着,把苹果递过去,“姐姐平常都穿些国际大牌,还挺贵的,就一条裙子把我一个月生活费都花光了,我是想不通那么薄的布料干嘛要卖那么贵。” “正规场合不是就该穿好点吗?”温老太太咬了口苹果,“你生活费没了再找你妈妈要。” 林菲菲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知道爷爷奶奶有钱,还以为她那样说了,奶奶会给她零花钱呢。 自从温意欢回来,他们对她是越来越不重视了。 *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温意欢忙得头昏脑涨,午休时间趴在桌上睡了会儿,等醒过来就要和几位领导出发去井越。 总经理对于温意欢拿下此次合作的事宜倍感高兴,途中对温意欢应允,本月底会将她升职到副总监的位置,在策划部的地位仅次于魏琳。 闻言,温意欢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琳姐的反应,她很勉强地在笑,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进公司没多久就能拿下这么大的合作项目,我都觉得羡慕。” 琳姐自然是会觉得温意欢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她在公司兢兢业业工作那么久,才仅坐到总监的位置,而温意欢才不到半年时间,就已经到了副总监的位置,那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是就要取代她了? 当然,她也是话里有话,因为她不认为温意欢是凭自己的能力拿下的,而是使用了非常手段。 那天的新品发布会,她在台上和井越的那位季总,看起来就像打情骂俏一般,说不定她私下里做了什么努力也说不定。 来到井越,一行人被接待进会客室。 他们等了片刻,季时予才出现,笔挺的黑色西装,冷酷又有型,身后还跟了几名下属。 季时予无论哪种气质都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可狼可奶,到了生意场上,就是个杀伐果断的霸总。 温意欢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但他并没有看她。 这样正好,温意欢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季时予做事情是有分寸的,他懂得在什么场合该避嫌。 全程,温意欢和季时予没有一丝一毫的目光交汇,他只和总经理在谈。 温意欢坐在琳姐的身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花瓶,像是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她来发言。 直到双方谈完,她才将珑渡这边拟定的合同递交上去,在座的每人都发了一份。 当她将合同放到季时予的右手边,他的余光朝她瞥来。 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他,温意欢也不知自己怎会那么紧张。 或许是因为室内的光太亮,将他的眼睛照得更为璀璨。 魏琳在暗中打量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以她在商场征战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合同签署完毕,温意欢回到公司,周年庆活动马上就要开始,她最近还在忙着写策划方案。 到下班时间,同事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温意欢还剩下最后一点内容没搞定,她想等完成再离开,对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先走。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温意欢拿起,看见季时予发来微信。 他发给她一个位置,说他预订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那个地方远离城市中心,在一处风景区旁边。 温意欢没去过,但能想象到场景必然很唯美。 温意欢大概猜到他的用意,昨晚他说不想草率交出自己的第一次,那今晚是特地弄了这么有仪式感的场面,来和她度过难忘的一晚。 她不想拒绝季时予的良苦用心,上下滑动文档的进度条,还好只差最后一点内容就能完成。 [我在加班,你在公司接我?] 温意欢嫌她的法拉利太高调,平时上班基本都是打车,免得被同事看到,会说三道四。 季时予也很爽快,告诉她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 放下手机,温意欢抓紧时间去写最后一段方案。 时间过得很快,当她敲下最后一个按键时,季时予的电话也打来了。 温意欢将电脑关机,拎起包,匆匆离开办公室。 季时予的车停在公司的大楼门前,温意欢走向他时,他忽然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束花。 温意欢一直是个对浪漫过敏的女人,她对鲜花并没有特别大的憧憬,不过此刻看到那红色的玫瑰在季时予的怀中盛放,她还是笑着接过去。 “谢谢。” 嘴上说着,温意欢却在想,还好是下班时间,不然被同事看到,又要解释不清了。 上车后,温意欢将花放到后座,她调整一下坐姿,问季时予怎么会想到给她买花。 这个问题问的,好像他会送她花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情。 季时予只是轻扯了下唇角,“老子想送就送?你哪那么多话?” 果然是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她对他说话态度稍微好点,他就开始跟她横。 温意欢冷着脸看向车窗外,懒得再和他说话。 车子一路疾驰,驶上高架桥,夜色已经浓黑一片,远处的天宛如被泼了墨汁,有大雨倾盆的趋势。 温意欢望着,忽然想到好久没有下雨了,今年的天气貌似有点儿不同寻常。 城郊的公路空旷无人,路边偶尔会出现亮着灯的酒店以及加油站,温意欢算算时间,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她猜不到季时予是要带她去哪。 直到拐弯以后,温意欢看见一处被灯光环绕的三层洋楼,门前挂着一个招牌,名为“奇迹餐厅”。 如果是她偶然路过,一定想象不到这会是吃饭的地方。 道路的两侧停满了车,大概都是要去这家餐厅吃饭的。 “这就是我们要吃烛光晚餐的地方?” 温意欢开口问了句,心中暗想,季时予还真是有进步,终于不那么直男了,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有情调的地方。 但—— 他否认了,“不是,我带你去的那家餐厅叫红玫瑰。”??? 这什么名字?为什么有种七八十年代港风的味道? 温意欢很无语,她就不该对季时予抱有期待,他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么浪漫的餐厅。 聊了不过两句,彼此又沉默了。 车内的气氛依旧很安静,只是没过多久,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季时予戴上蓝牙耳机,接听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车子在路口处紧急掉头。 切断电话,他摘下蓝牙耳机,对温意欢说:“今晚不能请你吃饭了,公司发生了紧急情况。” 他极少面色如此凝重,温意欢一直以为这人的心理素质是异于常人的,眼下看他表现得这么严肃,她便多嘴问了句。 “什么事情那么紧急?” “云城施工的一个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但就在十几分钟前,顶部突然发生塌陷,有建筑工人还在里面施工,目前伤亡情况未知。” 温意欢听得心脏骤然紧缩,“那你……要连夜去云城?” 她问完才察觉到这是一句废话,懊恼皱下眉,低声补充:“注意安全。”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机场。” “你还是先去机场吧,刚好离这边不远,我之后可以帮你把车开回家。” 季时予深深看她一眼,应了一声。 车开到机场后,季时予立刻拿钱包和证件下车,温意欢隐隐有些担心他,她当然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曾经她在巴黎,公司隔壁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当时许多受害者家属前来抗议,更有甚者会拿砖头往领导者的头上砸。 看着季时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温意欢越想越觉得担心,快步跟着进了大厅,可是已经看不到季时予的身影了。 她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出去。 温意欢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到路边的长椅,打开手机搜索云城相关的新闻,看到已经有多家媒体开始报道了。 上面显示,有三位建筑工人正埋在废墟里,等待救援,由于承重板太重,救援难度十分巨大,生还的可能性极其低。 她越看越觉得揪心,将手机锁屏,回到车上。 车内弥漫着湖蓝香水的味道,还混合着淡淡男性荷尔蒙气息,自从那天和他说过这款香水,季时予一直在用。 温意欢的脑子乱糟糟,她想以目前的状态绝对没有办法安心开车,便靠在车椅上刷起微博。 她习惯性点进同城,恰好刷到一条名为“红玫瑰餐厅”的用户发的内容。 如今的手机都被监听,有时聊到什么内容,大数据就会进行推送。 温意欢的心中正觉得惊诧,却看到内容上显示: [一位姓季的先生为女朋友布置的惊喜,他说他爱了她八年,他们曾经交往过短暂的时间,后来却分开,但他一直没有忘记她,一直在等她回来,今天是这位季先生想向她表白的日子,他将所有的话全部写到了一面墙上,不知季先生心里的女孩看了以后会有多感动。] 温意欢颤抖着手点开图片,里面的环境被布置得格外唯美动人,他还记得她最喜欢橙色,房间里的主色调清一色的都是橙。 店主只展示了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帐篷,上面飘了橙色气球,墙顶被渲染成蓝天的色彩。 他们最亲密的一晚就是在海边的帐篷里,那一晚她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浑身发烫。 原来…… 季时予今天是打算正式对她表白的吗? 她真的不知道他爱了她八年,因为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她以为他对她仅限于喜欢,而且是从他们两个人交往开始,因为他们的恋爱不同于多数人,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凭借一腔冲动。 季时予这人一直都很没正形,他对爱的表达很不一样,可以从眼睛里,可以从行动中,但绝对不会说出来。 在他们两个人交往之前,温意欢完全找寻不到任何他喜欢她的痕迹,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她太迟钝。 温意欢放下手机,立刻驱车去往红玫瑰餐厅。 今天晚上,这家餐厅已经被季时予包场,店主等了许久见人还没来,犹豫是不是该打电话询问之时,看见一个女人推门走进来。 店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淋着细雨走进来,发丝微湿。 见她只有一个人,店主还以为是要来用餐的客人,下意识开口说:“抱歉,今晚已经被人包场了。” “季先生今晚有事来不了,所以我自己过来了。”温意欢简单解释。 店主满脸错愕,不是要表白吗?怎么让女方一个人来了? “可以带我去房间里看看吗?” “可以,但我可能要向季先生确认……” 店主的话没有说完,温意欢打开手机,给她看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和季时予最初恋爱的合照,她一直保存在网盘里,没有删除,也没有翻出来看过。 照片上的他们都很年轻,洋溢着大学生的青春气息。 店主一眼认出照片里的女孩就是眼前这一位,虽然现在的她化了浓妆,而当年的她素面朝天,但依旧美得惊人。 店主带温意欢来到房间门口,推开门,温意欢看见如童话般梦幻的场景。 “季先生将他想对你说的话都写在墙上了。” 店主说完,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温意欢原本以为季时予对她写了多么浪漫动人的话,结果走到墙的面前一看,发现只有两句,还是用威胁的语气说的。 [我不喜欢玩虚的,如果你迷恋我的男色,那就乖乖和我谈恋爱,都大学毕业几年了,该成熟了,别动不动说分手了。 想清楚,这次谈恋爱是要奔着结婚去的,你不同意的话,就当我没说,以后我们俩也不要再联系了。] 温意欢来时带着满满的憧憬和期待,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谁家表白是这么拽的?简直像土匪抢亲。 她就说季时予不可能说得出那么感人的话,估计店主发的那条微博全是她自己进行了单方面的艺术加工。 对着那面墙,温意欢拍了一张照片。 如果不是今晚突发意外情况,季时予还在她面前,她一定要让他跪下念出这几句话。 还说什么永远不再联系,他真能做得到吗?要是能,就不可能在她出国五年后,还对她念念不忘。 * 季时予一连消失五天,没和温意欢联络,她知道他还在云城,忙着处理事务。 温意欢是想发微信问问他情况的,不过想到他可能忙得焦头烂额,又作罢。 她实在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 周年庆活动在周六上午开始,地点在国贸商厦,今天请了代言人到场助阵,好多人都前来围观。 温意欢忙前忙后,负责统筹此次活动的各项工作,好不容易能坐下喝杯柠檬水,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皮鞋。 她仰头看去,男人唇角挂着浅笑,在低头看她。 “刚刚远远的我就看到是你,果然没有认错。”苏烨坐到温意欢旁边的座椅上,“我这儿买了点心,你要不要吃?” 温意欢不自然往旁边挪了下位置,上次见苏烨的时候,有些话她就想说,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撕破脸。 眼下见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和她表现得亲昵无比,继续用大学时的那一招,温意欢的胸口不禁作呕。 柠檬水本来就酸,这样一来,她更是胃部不适。 苏烨听她没说话,还打开点心盒给她看,里边是黄黄绿绿的冰糕。 以前她最爱吃这种糕点,苏烨隔三差五买给她吃,到后来,温意欢看了这种糕点就觉得恶心,总觉得它是渣男的标志物。 “我没记错的话,大学时你好像也送了我这个?”温意欢好笑地扬起唇,“苏学长,您该不会记性差到忘记大学时候发生的事了吧?” 苏烨紧蹙眉头,对她道了一声抱歉,之后拿起一块冰糕要递过去。 “别。” 温意欢抬手挡住,心想你没洗手就拿,真当别人不嫌你脏吗? “其实我们俩这事儿我还真没放在心上,不过后来你纠缠不休,让我男朋友吃醋,害我俩因你吵架,这让我挺介怀的。” 温意欢从来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有些话藏久了她不说出来,实在是憋得难受。 如果不清清楚楚告诉他,她有多么讨厌他,那他们俩再见面,他还是会像没事人似的。 此刻,她对苏烨的厌恶全写在脸上,看得苏烨眉间的褶皱越发得深。 “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但季时予那个人他太小气了,你和他分开其实是正确的决定,害你们俩吵架我很抱歉,但能让你因此离开他,我觉得是帮了你。” “………”她没听错吧? 温意欢真是开了眼界了,过了五年,苏烨变得越发油腻不说,连三观都扭曲了。 ? 第24章 在和季时予在一起前, 温意欢和苏烨有过短暂的暧昧期,友情之上, 恋人未满。 那时的她对于恋爱还是一张白纸, 误以为欣赏就是喜欢。 苏烨与温意欢同为中文系,他大温意欢一届,两人经常在系里的活动上遇见对方, 属于平时不联络,见面就能聊很久的关系。 温意欢那会儿有很多男生在追,她一进学校就被评选为校花, 可由于性格淡漠, 别人都称她为冰美人, 轻易不敢靠近。 苏烨他很聪明,从没刻意强调过他是在向温意欢示好, 只默默付出。 他为人细心周到,对温意欢的态度又格外殷勤, 所以温意欢身边的同学以及室友都猜他是在追求温意欢, 只是他始终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直到距离苏烨毕业仅有三个月之时,突然有人传出他和外语学院的某个女生正在交往, 认识温意欢的全都哗然一片。 温意欢对苏烨也是有过期待的,他性格温柔,又有耐心, 符合当下的她对于男朋友的想象,但听说他和别人交往的消息后,她也并没有太伤心的感觉。 因为她对于爱情,本就没有太相信, 纵然当时爱得天崩地裂, 余温过后也会潦草收场。 况且, 她对苏烨本就没有太过冲动的好感,不然以她的性格会主动靠近他,不会只在原地等待。 温意欢除了和苏烨不再接触以外,其他的生活一切照旧,每日宿舍、餐厅和教室三点一线,非常规律。 可在同学们的眼中,她却像是一位被“劈腿”的可怜虫,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同情。 学校里没过多久,莫名其妙传出她为情所伤的各种小道消息,甚至更有甚者编造出她为爱自杀的谣言。 在学校这种制造八卦舆论的阵地,无论论坛上发出怎样离谱的帖子,都会有人相信,温意欢每日走在学校的马路上,总会被人用余光斜视。 就在舆论漫天飞的时候,季时予的名字横空跳出,以强劲的势头带偏话题。 不知是哪位学校大神在校论坛发帖,称季时予放话说他要开始追求温意欢,势要和苏烨争个高低。 那会儿苏烨和季时予都是大学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们一个低调内敛,另一个却嚣张狂妄,学校里的女生几乎分成两大阵营,但喜欢季时予的人还是要远超于喜欢苏烨的。 当温意欢和季时予扯上关系,所有人都坚信是温意欢主动去撩的季时予,她不甘心被苏烨抛弃,才剑走偏锋以此刺激苏烨。 听到这种说法,温意欢无语又好笑。 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和季时予从小学就认识彼此,要是想撩季时予,会等到今天? 温意欢对论坛的传闻也没信,可是后来,季时予竟在夜黑风高时将她堵在学校的某条林荫小道上,痞笑着问她:“咱俩都长得这么好看,也别便宜别人了,在一块谈个恋爱试试如何?” 听他自恋的话,温意欢只当他是发神经,没有搭理,可自那一晚以后,她每次去学校食堂吃饭,他都会跟她坐在一起,也不做什么,吃完盘子里的饭,接着就走。 明明是季时予主动的,但落在不明所以的同学眼里,都会议论: “温意欢可真有胆,为追求季时予脸皮这么厚了。” “我们要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想追求帅哥就得拿出这股锲而不舍的精神。” “估计是被苏烨抛弃,大脑受刺激了,连季时予她都敢肖想。” “季时予的身边可不缺美女,他要是只看外表,怎么可能一直单身。” 温意欢没解释过,也许是家庭环境对她造成的影响,她向来是不介意别人说什么的。 没过多久,放了暑假,季时予更起劲,约她去逛街,约她看电影,温意欢知道他这人有多冥顽不化,也没拒绝过,他约她就同意,不约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那阵她也有私心,想体验下和帅哥在大学里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毕竟再有一年就毕业,再不谈可就没机会了。 诚如季时予所说,她长得那么好看,和普通男人在一起,也太便宜那个人了。 放眼周围以及校园,那是绝对找不出比季时予更帅的男生了,作为初恋对象,他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和季时予不清不楚维持了一段时间,有次在看完露天演唱会回家的路上,温意欢踮起脚,主动亲吻了季时予。 她说:“那我们试试吧,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分开。” 温意欢和季时予开始前是明说了的,她选择和他谈恋爱,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帅,带出去有面子。 但她不知道,那会儿的季时予被突如其来的吻撩得已不知天南海北,根本没有仔细品味她那句话。 和季时予最初恋爱的那一个月,确实如蜜一般的甜,爱情最美好的模样也不过如此。 季时予的性格与温意欢截然不同,他什么都愿意去挑战,去尝试,而温意欢对比起他,就像是缩在壳子里的蜗牛,只待在自己认为安全舒适的环境里,不愿迈出一步。 和季时予在一起后,她做了许多曾经有兴趣却没动力去做的事情,比如蹦极,他带她去了北城市最高的山峰,和她一起绑上安全绳索。 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温意欢听见季时予的声音在悠悠山谷里回荡,他告诉她:别怕,哪怕是死也有我陪着你。 季时予就像是一只彩色的画笔,在温意欢单调无趣的人生涂上鲜艳的色彩。 和他谈过短暂而轰轰烈烈的恋爱,她后来纵使遇到再多男生,也无法产生心动的感觉。 当然,那个时候的温意欢,并不清楚她是喜欢季时予这个人,还是只喜欢他带给自己的那种刺激的感受。 他对她的确很好,带她去山顶看日出时,她爬山爬到一半耍赖不愿意再往上走,他二话不说蹲下来,背她上山,全程没抱怨一句,反而说:“我女朋友怎么这么轻,能不能多吃点?” 尽管和他认识多年,温意欢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内心原来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后来,他又带她去海边露营,他们在帐篷里肆意拥吻,抚摸对方,即使那个大男孩忍耐得出了一身的汗,也没舍得跨越最后的阻碍。 温意欢那时还不知道,季时予的占有欲强得几乎病态,连他自己,他都允许在不恰当的时机碰她一下。 开学后,他们牵着手,亲密而又旁若无人走在校园里,交往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 每个人听到都是震惊的,他们两个人明明就是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的存在,为何能纠缠到一起? 学校里嫉妒温意欢的女生多得数不清,渐渐有人流传出“温意欢为了刺激苏烨才和季时予交往”的传言,而且越编越离谱。 温意欢认为那是无稽之谈,懒得去做解释,况且她也没办法说得清楚。 然而,她并不知季时予的心里多么不安,因为季时予清楚知道,温意欢选择和他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不是苏烨选择了别人,那今时今日和温意欢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季时予对温意欢来说不过就是个替补。 是他代替苏烨弥补温意欢内心缺憾的工具人。 那时的季时予是真的这样认为。 当然,他内心所有的想法都没有讲出来过,无论他的情绪隐忍到何种地步,都始终在温意欢的面前故作风轻云淡。 只是不久后,苏烨和外语系女生分手的消息传出来,他又像以前那样开始在温意欢的面前频繁出现。 在苏烨有次回学校和温意欢偶遇,他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情绪陡然爆发。 没有感情基础,莫名其妙就开始的感情本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温意欢被季时予质问是不是还喜欢苏烨时,她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可能,信不信随你。” 季时予的眼眶都泛着红,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用力捏着她的肩膀,“温意欢,你就不能不让我吃醋?” 她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是想让她和男生保持距离。 温意欢平静拿开他的手,在这一刻清楚看见他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如果可以,他好像恨不能将她缩小,然后揣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在此前,温意欢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似乎想要掌控她的一切。 可她平生最讨厌被束缚,自然不会为他妥协。 “季时予,我的生命中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异性,我能保证做到问心无愧,但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说到底,你的心里就是还装着苏烨。” 他冷笑了声,转身就走…… 留温意欢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季时予可以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但他真狠起来,那也是毫不留情的。 那天后,季时予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开始和朋友喝酒泡吧,温意欢想见他一面都难。 他像孩子般赌气的行为,落在温意欢的眼里就是幼稚,不成熟,她冲动之下发给他一条信息:[你认为你现在还是可以玩闹的年纪吗?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意挥霍你的青春?] 季时予一定是看到了她的消息,可是他没有回复。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宛如初冬时河面结的一层薄冰,一戳就破。 温意欢逐渐对他心灰意冷,最初她也曾想试着挽回,结果季时予对待她的话完全像是耳边风,他对她的好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让她感觉他们俩曾经的甜蜜不过是演出来的戏码。 那一天下午,是阴雨绵绵的天,窗外的天墨云翻滚,房间里都像被抽干新鲜空气,压抑又沉闷。 温意欢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在思考和整理她和季时予的关系。 虽然他们两个人开始得很仓促,没有丝毫预兆,她也始终没什么信心认为这段感情能够长远,可更想不到的是,结束也会来得那样突然。 如果继续和季时予以目前的相处方式往下走,温意欢想她可能会疯,她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与其冷战,不如放手,长痛不如短痛。 温意欢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她有情感障碍,她体会不到爱他人是种怎样的感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爱,和季时予在一起的八十几天里,她只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却还是没法分辨出是否喜欢他。 如果喜欢,她想她不会割舍得那么洒脱,因为舍友分手以前,曾痛哭三天三夜才做下决定,而她此刻只是平静看着桌面,一滴眼泪都没流。 也就是在当晚,温意欢接到季时予的室友电话,他说季时予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问她能不能过去一趟。 温意欢听他说完位置,却没答应,后来经过反复犹豫和挣扎,终究还是赶过去。 然而在包厢外,却听他轻描淡写说了句:“我和温意欢就是玩玩而已,谁当真了?离了她,又不是活不下去。” 那一晚,季时予不会知道她去过。 温意欢悄悄的离开,踏出酒吧大门的那一刻,眼神比来时坚定许多。 尽管知道他有可能说得是醉话,但心底若没出现过这种想法,又怎会借着酒劲说出来? 隔一天是秋分,温意欢把人约出来后,轻描淡写地笑着说了句:“今天秋分,我们应该顺应自然规律,在秋天分手。” 季时予听完之后,墨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早就料到这一天很快会来,所以最近几天在努力让自己适应。 大脑顷刻间当机,他只机械性应了声“好”。 温意欢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将刚刚放在地上的盒子拿起来塞给他,“这些都是你送我的礼物,现在还你。” 她干脆又决绝地想要抹除他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不再给自己留有任何回想起他的可能性。 后来,两个人没有在学校遇见过对方一次,临近毕业,多数学生都在忙着实习,温意欢也很少在学校出现。 他们彻底变成两条平行的线,再也没有了交点。 结束尽管不愉快,季时予在温意欢脑海中的印象却仍是美好的。 即使他已经成为了过客,但是想起他的时候,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哪怕后来的她在异国他乡,偶尔有个瞬间还是会想,他们各自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看着同一个月亮,一样的努力着,不曾退缩。 有的人,他在你的生命中走过,不短暂,也不漫长,却足够铭记一生。 ? 第25章 想到想到过往的种种, 温意欢对眼前的苏烨更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她起身走到垃圾桶旁, 将柠檬水丢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像在指桑骂槐。 苏烨却不依不饶跟上来,问:“你晚上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我有空也不会和你一起吃饭的。”温意欢的白眼都快要翻出天际了。 苏烨沉默两秒, 低声说:“意欢,不要对我表现得如此抵触,越这样越证明你没放下,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温意欢错愕地看着他, 想问一句:你没事吧? 怎么会有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男人?她分明是讨厌他, 但在他眼里却成了念念不忘? “我没放下的人是季时予,不是你。” 冷冷丢下这一句, 温意欢就去忙了。 她被苏烨恶心坏了,接下来做事情的时候只要想到他, 都会觉得胸口汇聚了一团怒气。 但恶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温意欢居然从人群中看到林菲菲和颜景轩两人走在一起。 林菲菲的手似乎勾着颜景轩的衣角,身体无意识在往他的身上靠, 总之两人表现得尤其亲密的样子。 温意欢静静地看着他们朝她的方向走近,当人快要走到她面前时,林菲菲终于看到她, 惊呼一声,慌乱松开了手。 可能本来没有暧昧,但被她这样表现,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颜景轩也看到了温意欢, 他可怜巴巴地耸下肩膀, 乖巧喊了声“姐姐。” 而林菲菲在这时解释道:“我和景轩哥哥只是逛街的时候刚好遇到了, 不是事先约好的,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 林菲菲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说话时还假装往颜景轩的背后躲了一下。 “你们提前约好又怎么了?”温意欢不以为意扯下唇,“要是你喜欢,那就在一起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像你妈妈那样变成小三。” 这话说完,林菲菲和颜景轩的脸色同时一变。 林菲菲本来还在为自己撬动了温意欢的墙角而沾沾自喜,她在见到颜景轩的第一次就和他互换了微信,之前和他聊天,他都爱答不理,最近却一反常态,很热情的回复她。 原本以为是他动摇了,结果竟然是两个人分手了。 “姐,你干嘛说话要那么难听。”林菲菲故作无辜为自己收场,眼眶红了一圈。 颜景轩的目光却紧紧锁定着温意欢,他的心底自始至终都抱着希望,可自那次以后,她再没联系过他。 他自认为他也是有点儿资本的,长得帅个子高,有哪个女生见了他会不心动?偏偏只有温意欢无动于衷。 “欢姐,那边有位客户找。” 同事过来找温意欢,刚好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温意欢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快步离开。 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林菲菲望着温意欢的背影,抽噎着揉了揉眼睛,“姐姐的脾气这么差,你说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那叫真性情,比某些爱装腔作势的人要好。” 颜景轩怼一句,也快步走人了。 他最近的确是财迷心窍,想着林菲菲也是温家的千金小姐,才会同意和她出来,但刚刚和温意欢一番对比之后,他发现林菲菲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温意欢,实在让他感觉倒胃口。 他是爱钱,但也不会委屈自己和讨厌的人相处。 * 忙了一天,到夜晚温意欢的膝盖都在涨疼,还好总经理有几分未曾泯灭的良心,连同周末一起,给他们放了五天假。 回到家后,温意欢给啵啵倒上小零食,之后搬出好久没用过的泡脚桶,加满热水,丢进去一包泡脚粉,坐到沙发上,开始了养生之旅。 这桶还是她刚回国时程秋璇送她的,她告诉她这桶有多好用,保准她用过一次就会上瘾,当时温意欢还不屑一顾,她正值美好年华,还保留着一颗纯粹的少女心,需要养生吗? 但眼下,当两只脚连同小腿浸泡进热水里,疲惫的身体立即得到了放松,脚底按摩的力道轻缓又舒适,她整个人有种要腾空的快感。 季时予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进来。 他拨的是视频,但温意欢却下意识转了语音接听。 她脸上的妆都脱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电话接通后,对面那人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温意欢以为是他不小心误拨,试探性“喂”了声,却听他发出一声冷笑。 “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把我给忘了?” 他质问的语气里充满不爽,隔着手机,温意欢都能想象到他是多么咬牙切齿。 “哪有。”温意欢将手机放在唇边,“人家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她的语气放得很柔,无形中带着一股撒娇的劲儿。 季时予却不吃这套,“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温意欢暗暗在心底冷笑了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过几天,前两天我一直待在公安局接受调查。” 难怪他没联系她。 温意欢的心底涌上酸胀感,她都没想到给他发一条消息问问情况。 时至今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 “那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嗯,明天是周六,你要来吗?” 季时予只是逗她,告诉了她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 他说他住的这间是位于顶层的江景房,云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 季时予的心里当然清楚,温意欢是绝不可能来的,她心里一定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睡会觉。 果然,她毫不犹豫地说:“公司举办周年庆,我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明天要补觉。” 果然,睡觉才是她人生的头等大事。 季时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没心情和她开玩笑,听她说累,让她快点躺下去休息。 两人挂了电话,温意欢点开了微信里的订票小程序。 她查了下明天飞云城的航班,只有下午两点有一班,仅剩两张,机票的价格都被炒到一千六了。 温意欢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她想做什么就会去做,订票也很干脆和果断。 当页面显示“预定成功”,她恍惚两秒,在想这是不是她人生中做过最冲动的事儿? 她从来都是抱着一个爱自己要胜过爱别人的人生态度,如今却愿意牺牲休息时间,为了一个人,长途跋涉去一座陌生城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有多难得。 * 翌日,温意欢睡到自然醒,她从床上爬起来,看下时间,竟然十点多了。 有登机时间催着她,她动作很迅速地起床洗漱和化妆,之后收拾行李,带了满满一行李箱的衣服和化妆品。 这次过去可能要待四五天,温意欢将啵啵又送到宠物店里进行托管。 在那边,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照料,也会有其他小猫咪陪它一起玩,比在家待着更好。 来到机场,刚好开始安检,温意欢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进去后买了个汉堡先对付着吃了个半饱。 季时予这大半天都没动静,想来还是很忙,她点开手机,页面仍停留在昨晚的聊天。 他在临睡前对她说了晚安。 从来都是话很多的男人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明显情绪低落。 温意欢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安慰人她的确不太擅长,那见到他要说什么呢? 可能他会很惊喜,将她搂入怀里,开心得像个孩子。 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温意欢的视线定格在一对情侣的身上,他们共享一杯奶茶,将头靠在一起自拍,做的都是些平凡普通的小事情,甜蜜却扑面而来,让路人都能感受得到。 那样浓烈的恋爱,她曾经也拥有过,却又好像和他们不一样。 *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于云城机场时恰是近黄昏,太阳从云端渐渐向下移动,云朵染着金色的光晕,柔软而温和。 取完行李,温意欢打车去了那家酒店,路上时,她扣着手机壳,心脏竟一直不安分的上下乱跳,忐忑不安。 她知道季时予住在顶层,想在他住的旁边另开一间房先进去等他,可是去酒店前台咨询后,说顶层的套房一晚要十六万,瞬间望而却步。 既然这么贵,那她没必要再另开一间了。 温意欢将行李箱暂时寄存在前台,去了酒店旁边的茶餐厅,点了杯杨枝甘露,和几份小吃。 她发了微信给季时予,问他在忙什么。 然而消息发出去宛若石沉大海,许久都没得到回复。 温意欢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她想让季时予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但却没想过这过程有多难熬。 她在茶餐厅坐了三个小时,从黄昏坐到天色全黑,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季时予仍没有回。 如果他忙完回酒店,一定会看手机,他没回复就证明还有事情。 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温意欢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电话是接了,但说话的人却并不是季时予,而是一个女人。 “喂,你找谁?” 温意欢沉默了下,才问:“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 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能拿到季时予的手机,想必是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喝醉了,我就替他接了。”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问温意欢: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现在在哪?” “这有必要告诉你吗?”女人轻哼了声,“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睡觉了,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讲完这一句,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温意欢的胸口同时有火焰和寒冰在双重刺激。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一声不吭从北城巴巴的飞过来了,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到头来却是他反过来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网上经常有帖子说,男人只要到外地出差都会管不住自己去偷腥,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没例外,因为他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季时予这些年是没交女朋友,但他不可能连生理需求都忍着不发泄吧?还把自己伪装得像个纯情少男,说什么他的第一次要慎重,全他妈是骗人的。 温意欢抬手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她仰头一口气喝完,看得服务员都瞠目结舌。 这位小姐,她的牙齿不会冰得难受吗? “嘭”一声放下杯子,温意欢想她不能这么憋屈,不能白来这一趟,她必须要找季时予要个说法。 若是他真敢玩她,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 第26章 昨晚视频聊天, 季时予告诉了温意欢他的房间号码,温意欢直接去到门口, 按响门铃。 冷静下来后, 她心底也觉得不太可能,季时予不像是会在外面随便乱来的男人,可是他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解释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还说了那样模糊不清的话。 温意欢在酒店冗长而安静的走廊静静站着,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也许, 季时予根本没有在里面。 她心里说不明的烦躁, 还夹杂一丝慌张, 索性走到一旁的玻璃窗前吹风。 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顶楼的风也是很凉爽的, 温意欢眺望着月亮,在想她是不是该飞回去, 不要执着于非要得到一个眼见为实的真相。 可是就这样回去的话, 太亏了。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意欢回过头,看见段霖扶着季时予从电梯走出来,在往季时予的套房走。 季时予明显喝多了, 胳膊搭在段霖的肩膀,被他架着。 段霖站定在房间门口,从季时予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正要刷卡推门进去, 身后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刚刚那通电话是你搞的鬼吧?” 段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他的后背瞬间绷直, 错愕回过头,当看见温意欢,表情活见了鬼似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意欢自然不会向他解释,她冷笑扯下唇,“你对拆散我和季时予真是不遗余力,煞费苦心呢。” 段霖的眼珠子不自然闪躲了下,“我……我那是想考验你,看你对季时予的感情有多深,会不会吃醋。” “那季时予要知道你这么多管闲事,你猜他会怎么想?” “我们兄弟俩并肩而行这么多年,他一定会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段霖此刻是有点儿心虚的,但又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没有底气的样子。 他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温意欢。 听他说那话,温意欢意味不明笑了两声,“我今晚不想和你计较,但这笔账早晚要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敢来威胁他?段霖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发出不屑的笑声。 但温意欢的下一句,就让他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 “我可是很擅长吹枕边风的。” “你——”段霖被噎得无语。 这个女人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 温意欢看了眼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季时予,懒得再和段霖说那么多。 “把他交给我,然后你走人吧。” “我不走,谁知道你会不会趁他喝醉,对他做出什么非分之举。”段霖看着温意欢,眼睛里满是警惕。 他心里想,像我予哥这样无论姿色还是身材都算绝佳的抢手货,有哪个女人能把持得住? 不愧是季时予的兄弟,说起话来都是一个味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放心,那今晚你留下来照顾他吧。” 温意欢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说完之后就要走。 段霖的夜生活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怎会牺牲自己的快乐时光照顾兄弟呢,有人能帮忙,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刚刚是我开玩笑,这任务还是交给你。” 段霖拖着季时予进门,将他放在床上,解开白衬衫的两颗纽扣,扒开他的胸口,无耻的对温意欢一笑,“你随意摆弄,想做什么都行。” “………”倒也不必如此。 温意欢对他们的塑料兄弟情真是堪忧。 “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不跟段霖开玩笑,温意欢问了个正经问题。 从季时予的嘴里她是肯定撬不出答案的,因为他一定是报喜不报忧,哪怕自己再难,也会在她面前装得云淡风轻。 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表现出强大的一面。 “还在交涉之中,不过快搞定了。”段霖看了眼熟睡中的男人,叹了口气,“予哥他真的很不容易,这次的工程其实是建筑公司的问题,但因为是井越开发的项目,许多房地产公司本就对井越这两年的发展势头感到眼红,趁机向井越泼冷水,在网上制造舆论,想趁机搞垮井越……” 段霖抹了一把脸,想到一些往事,问温意欢,“你知道予哥为什么放着季氏那么大的集团不去接手,反而要单独成立一家公司吗?” “他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觉得他不完全是靠季家,而是凭自己的本事在商场杀出一条血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认可。” “没错。”段霖很意外温意欢居然能看出来,不过有一点她没看透,“予哥是想证明给你看。” 温意欢敛眸,想起自己对季时予说过的狠话,喉咙里涩然无比。 她那会儿自以为是对他好,劝他成熟稳重点,不要再整天放浪形骸的面对人生,虽然他听她的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温意欢却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季时予真的想要的,他内心是不是真的开心。 “予哥刚接手公司那阵,有好多人质疑他,那会儿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待在公司,熬夜成了常态,而且隔三差五就要去世界各地出差,整个人忙得像一台不会停止运转的机器一样,你看他现在说话还跟以前一样纨绔不羁,那都是表象,他心里其实很苦的。” 段霖说着,还假装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之前我们公司做抑郁症方面的压力测试,予哥他的分数是全公司最高的,我有时会怀疑他会不会哪天压力爆表直接跳楼了。” 温意欢静静地看着段霖表演,她怀疑他的话三分真七分假。 季时予当然不可能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随性不羁,可他也不至于心理脆弱到会跳楼的程度吧? 如果承受力那么低,他是做不成大事的,不可能走到今天。 段霖走后,温意欢拿温热的湿毛巾为季时予擦了擦脸。 灯光下,他白皙的脸颊犹如泛着蜜粉色,莫名有种清爽的少年感。 温意欢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人喝醉了就睡得雷打不动呢? 他今晚一定是喝了特别多的酒吧。 温意欢刚刚没去细想,眼下才忽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是段霖的恶作剧,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过一会儿,温意欢拿着房卡出门,去一楼大厅取了行李。 她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取出睡衣,准备洗个澡躺下睡觉。 这浴室是玻璃门,不能落锁,但想到季时予睡得那么熟,温意欢也觉得无所谓。 她快洗完时,往身上涂了一层花朵泡泡的沐浴乳,这一款是特殊的山茶花味道,清香浓郁。 温意欢正在享受被泡泡包围的美好,忽然浴室的门被人一下从外面推开。 她低声叫了下,反射性护住胸前。 季时予像梦游似的,就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格外安静,他像门神一样,看着还挺渗人。 “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温意欢快疯了,虽说他喝醉了酒,第二天醒来可能什么也不会记得,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季时予没听,赤着脚一步一步来到她的面前,他站在花洒下,水流很快冲湿了他的黑发,他的白衬衫。 湿透的布料紧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诱人,肌肉的线条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温意欢从前只在偶像剧里见过“美男湿.身图”,她怔怔看着季时予,脸庞还沾了几朵泡泡。 男人修长的手指为她拂开,随后顺势轻捏住她的下巴,他凭借本能在吻她,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在彼此身上,让人迷失。 * 夜深了,温意欢躺在季时予的身边,回想浴室里那个惊心动魄的吻,仍觉得心跳快得抑制不住。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吻居然能够让人腿软得站不住,那一瞬间什么也不去想,只有和他吻到天荒的冲动。 只是,季时予真的是在梦游,他吻完她什么都没有去做,将身上湿掉的衣服脱下,然后回床上躺下了。 温意欢还要费心照顾他,拿吹风机来到床边,帮他把头发吹干,怕他会感冒。 他是睡得很舒服,而她却丝毫睡意都没有,凝视着窗外的月光,身体内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温意欢也不知道自己失眠多久才睡过去,当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外已晨光熹微。 这一觉顶多睡了两个小时,她在睡梦里做了无法言说的梦,浑身如同火焰在烤。 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只能看却做不了什么,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温意欢决定去沙发补个回笼觉,没想到身旁的男人如此警觉,她刚一动他就睁开眼睛,如鹰枭般凌厉的视线笔直扫向她。 由于温意欢是侧对着他,长发盖住了脸,季时予还心慌了数秒,不过他对温意欢的身影太熟悉了,大脑的理智回来后,立刻就认出了她。 但她怎么会在他的床上?他不是在云城出差吗? 季时予以为在做梦,清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你以为是谁?” 温意欢拂开颊边发丝,无惧无畏盯着他,“难道你在外还有小情人?” 季时予对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摸不清,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后知后觉发现他身上没穿衣服。 “我衣服是你脱的?”季时予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意欢,“真没想到,你还会趁人之危。” 他表现出一副黄花大闺女被人玷污了的模样,可怜委屈又娇弱。 温意欢:“………” 这辈子就没这么冤过。 ? 第27章 温意欢和季时予先后起床, 穿戴整齐之后下去吃早餐。 一楼大厅有自助,俩人进去后看见段霖, 他懒懒靠在椅子上, 正享用咖啡。 “你不妨问问他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温意欢可不会替段霖瞒着,她昨晚受的气必须要让季时予帮她讨回来。 季时予到现在还没接受一觉醒来,发现和温意欢躺在床上的事实, 他走到段霖那桌前,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 段霖刚刚一直看窗外,根本没有注意到季时予和温意欢两个人进来, 眼下看到他, 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心虚。 “你……你昨晚睡得好吗?” 季时予没错过段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他抽出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严肃地问:“温意欢为什么会来?你在我喝醉后做了什么好事?”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我还以为是你俩约好的。”段霖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对于第二个, 他实在难以启齿。 季时予如果知道,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吧。 正想着, 温意欢忽然走来, 她将一杯豆浆和一盘营养搭配均衡的早餐放到季时予的面前。 “亲爱的,你昨晚太累了, 好好补补。” “………”季时予沉默。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段霖看到温意欢眼中的威胁,瑟缩一下脖子。 这女人可真够毒的,她不自己告诉季时予, 偏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温意欢帮季时予拿完早餐,转身又去拿她的那一份。 季时予喝了口豆浆,甜丝丝的。 他唇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女朋友送的就是不一样。” 段霖差点呕吐, 看着季时予没出息的样子, 他不禁皱眉:“以前你就惯着她, 我以为过了这些年,你能收敛点,没想到更过分了。” 季时予给他一记不屑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就乐意惯着她,你管得着吗? “你们在聊什么呢?” 温意欢端着托盘走过来,眼神示意一下季时予。 刚刚还拽得炸毛的男人立刻乖乖往旁边挪了位置,温意欢在他身旁落座,无辜看向段霖,“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告诉他了吗?” 提及到尴尬的事儿,段霖咳嗽了声。 “我以为你挺有勇气的,没想到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温意欢咬了口煎蛋,眼睛里的鄙视满得要溢出来。 被她这句话一刺激,段霖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听完,季时予只是扯唇一笑。 “很好。” 温意欢听他说这俩字,正要皱眉,下一秒却又听见,“我正好想去非洲那边开拓下生意,不如你去探探路吧。” “非洲好,能近距离欣赏狮子和老虎。”温意欢紧跟着眨眨眼,“说不定你还能娶个非洲老婆,生个混血宝宝,不亏。” 看他俩一唱一和,段霖咬了咬牙。 “我看我就是多管闲事,你俩真是豺狼配虎豹,般配极了。” 他扔下这句话就要起身,谁料温意欢抱住季时予的胳膊,对他撒娇地说:“亲爱的,他骂我。” “他这个人一直很没品,不要和他计较。” 季时予喂温意欢吃一口春卷,轻哄地说。 段霖的心里可太不平衡了,“季时予,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过话?你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男人。” “老婆能帮我生孩子,你能吗?”季时予轻哼,“以后对你嫂子尊重点。” “………”他不要在这儿继续受这份窝囊气了。 段霖走后,季时予才问温意欢她为什么来。 温意欢慢条斯理吃着早餐,“你不是很希望我来吗?” “那你当时没答应,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算是吧。”温意欢佯装无奈地叹气,“早知道会发生那种情况,我就该提前告诉你的。” 季时予浅勾下唇,“你当时听到是不是要气死了?” 温意欢假装喝牛奶,不愿意承认。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值,但事后想想,原动力还不是因为在乎他?不然她干嘛要大老远飞过来呢? * 季时予白天还有公务在身,温意欢昨晚没睡好,刚好趁此机会在房间里补觉。 她这一觉睡到快下午,拿起手机来看见季时予一小时前发的消息,问她醒了没有。 他没得到回复,大概就是猜到她还没醒,也没有接着发。 温意欢回了他消息,之后起床开始化妆。 换上一条飘逸的长裙,温意欢走出酒店,迎面遇上段霖。 “季时予不是还没忙完?你怎么先回来了?” “托你的福,他给我订票让我现在就收拾行李去非洲。” “………”温意欢还以为季时予是开玩笑,没想到玩真的。 “希望我从非洲回来的时候能喝上你俩的喜酒,可千万别又分手了。”段霖这话不知是在诅咒还是警告。 温意欢一怔,她还真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不婚一族。 或许是在巴黎待的那五年里,她的思想无形中被西方人影响了,她见过有许多相伴到老的人,他们都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却依旧过得非常幸福。 婚姻能带给人什么呢?除了让人觉得被道德感绑架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法律绑得住两人的身份,却绑不住两颗心。 况且在快餐社会,离婚率已经超过结婚率,结婚证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了。 温意欢一个人去了某国际商超,那里有珑渡的店面,吃完饭后她进去转了一圈。 珑渡最近新推出一款男士香水,是龙井绿茶味道的,悠然飘香,与国际名茶的联名款,刚一上市就打破年度销量记录。 温意欢之前看到就觉得很适合季时予,他讲话经常是茶香四溢,配上这款香水,那更栩栩如生了。 眼下她在专柜逛到,直接买下来,用员工卡打了七八折。 夜色不觉中逼近,温意欢看手机,她和季时予的聊天仍停留在下午三点。 明知道他忙,她还是来了。 也许她过来打扰他是错的,季时予心里一定也十分焦急,为自己不能陪她一起而感到愧疚。 温意欢从商场走出去,外面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随着乌云压顶,雨势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她点开打车软件,发现需要等候二十分钟,想在这时叫一辆车,实在太难。 地铁站就在旁边,刚好可以抵达酒店,温意欢冒雨冲过去,头发都被淋湿了。 好不容易坐上地铁,里面人满为患,不要说去奢求一个空座,连站稳都是个问题。 温意欢小心护着香水,发现包装纸袋被淋湿,心口处就像被风割开一道小口,有凉意渗进去。 地铁行驶在中途时,温意欢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费力地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手机想接电话,旁边却有人被挤得猛地后退一步,撞了下她的肩膀。 温意欢手里的纸袋被雨淋到本就脆弱,经过三颠两簸,底部破裂,香水掉了下去。 人真的是个很奇怪又很矛盾的生物体,这一整天,温意欢的情绪都没太大的起伏,就在这一刻,隐忍的情绪陡然到达极致,像是所有的委屈全在一股脑之间涌上心头。 她的眼眶倏然就红了,眼底闪烁起晶莹,却还是紧咬住唇,不停对身边的人说“麻烦让让”。 弯下腰,她费了好大劲终于捡起香水,还好外面有包装盒,没有让人踩坏,只是礼盒上面却多了个鞋印。 包里的手机接连响了两遍,后来没有再打过来。 而温意欢也没想回过去,她盯着地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努力将莫名其妙的眼泪逼回去。 她从小就很少哭,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情绪表达,弱者喜欢用它当武器,但她偏偏要做一个强者。 尽管她也知道,示弱比逞强更能讨人喜欢,可她就是做不到。 从地铁站出来,雨依旧没停,温意欢看着那丝丝缕缕缠绕的雨帘,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温意欢接听,听见季时予焦急的声音问她在哪里。 一个人再擅长演戏,也绝对演不出那种下意识的担忧而紧张,温意欢听到了他尾音的颤抖,喉咙一瞬间涩然。 她眨眨眼,看着地铁站上的指示牌,缓缓说:“我在桃苑站D出口。” 季时予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他快到酒店,让她在地铁站那里等她。 温意欢放回手机,心里想她刚好可以多欣赏一会儿雨景。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静静地看雨了,明明以前她最爱下雨天时坐在窗台前发呆。 季时予的车停在马路边,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下车,隔着雨雾远远的看见地铁口前的那一抹纤弱的身影。 她的发丝湿湿的贴在鬓角旁,如遗世的佳人,身边千万人经过,都不会影响到她。 季时予看见她眼中的悲凉,那眼神绝望而空洞,仿佛没有生的希望。 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在眼里。 她以为没有人注意,却被他看见,深深映入他瞳孔里。 季时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未发一语,扔开雨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潮湿,而他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他用如火一般的炙热渐渐融化了她的冰冷。 黑色的伞躺在地上,雨滴在伞面绽放出朵朵水花,每一朵都在倒映着他们拥抱的身影。 地铁站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走过都会留意这偶像剧般的场景。 季时予抱了她好一会儿,揉揉她微湿的头发,心疼地在她耳边问:“怎么坐地铁,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温意欢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为了不让他愧疚,故意说:“其实我就应该麻烦你的,不该和你客气。” “你最好从今以后都保持这样的思想觉悟。” 季时予话刚说完,温意欢将手里的礼盒递上去。 在出检票口前,她特地用纸巾将上面的灰尘印记一点点擦干净,想送到他面前时是干净而不染尘埃的。 “你不是怪我没送过你香水?”她故作轻描淡写,“刚好逛街的那家商场也有珑渡,这香水名字挺适合你,顺手就买了。” 季时予没想过,他会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收到温意欢送的香水。 “你这是在……安慰我?”他问完打开礼盒,看见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香水的名字——龙井绿茶。 “安慰你什么?” “商场失意啊。”季时予唇角的笑意加深,双眸熠熠璀璨看着温意欢,“谁说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明明很会疼人。” 别人若是听见这句话,肯定以为季时予是在说情话撩人,但只有温意欢才明白,他是在治愈她的伤口。 温意欢眼里的自己,自幼情感淡漠,无法共情,亦无法对外输送感情。 她只好将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全部寄托在小动物身上,因为和它们不需要进行言语以及心灵上的沟通,能够有效宣泄她压抑的堆积的情感。 温意欢渴望爱情却又像是被上帝关了表达爱的通道,她不知道怎么与异性相爱,如同机器人般,只知道被动而机械的接受,不知怎样回馈。 和季时予交往的时候,她经常感觉羞愧,她位于天平倾斜的重处,只知道享受季时予对她的好,却不知要怎样回报于他,这样隐秘的无法言说的尴尬,也成为促使她果断分手的导火索。 眼下,季时予却那样温柔对她说,她是知道怎么去爱人的,这句话就像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倏然照亮她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 那处无人之境,从未被到访。 ? 第28章 酒店房间里气氛安静而压抑, 落地窗外的雨哗哗的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来势汹汹, 丝毫没有罢休的打算。 季时予站在窗前, 听见的却不是外面的雨声,而是浴室传出来的流水声。 他看似镇静,搭在身侧的手却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玻璃窗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精致而深邃,如同精心雕刻出来的,皮相上乘, 骨相更绝。 季时予俯瞰着脚下, 霓虹灯如一条银河横跨在黑暗的潮汐中, 他似乎从没有仔细欣赏过城市的夜色。 如今也只是因为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他都无法静心。 温意欢洗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有好几次产生想不顾一切闯进去的冲动。 终于,空气里响起“咔哒”一声微响,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温意欢穿着一条白色丝质的吊带睡裙, 外面松松垮垮披了同款的睡袍,肩膀若隐若现露出一点, 随意擦着湿头发走出来。 灯光下,她的牛奶肌宛如泛着蜜色,被热气氤氲过的脸颊扑着绯红, 闪耀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对他无声诉说着勾引。 季时予只是侧身看着她,许久都没动作, 温意欢将毛巾扔到沙发上, 将头发用手指捋顺。 他不动, 她主动走到他的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淡淡的如梨花般的幽香闻得更加清晰,季时予呼吸绷紧,看她走到他的面前,脚尖踩上了他的脚背。 喉结上下轻滚,低头瞄一眼,她十个脚趾都涂了闪亮的蓝色,如蛊命的妖姬。 二人的身体贴得极近,呼吸如游丝缠绕。 “我饿了。” 她清澈的眼眸无辜看着他,目光笔直得没有闪躲。 季时予的耳根悄悄染上红色,“那我也要先去洗个澡。” 话说完,他看见温意欢皱下眉,以为她是不高兴了,立刻轻哄,“放心,我很快,十分钟就好。” 温意欢抓住他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是这里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你怎么就想着那事儿。”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让他心疼又想笑。 明明是她表达得有歧义,却反过来怪他。 “那你刚刚还故意让我误会?” 季时予拿出手机,准备叫餐,问她想吃什么。 “就牛排意面好了,比较快一点,等下还有正事要做。” 她说这话又很容易撩得人心跳加速,季时予摸清了她的套路,就是想让他在吃之前先吊足胃口。 但她难道就不怕把他的胃口吊得太足,到最后会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晚餐送上来时,季时予刚好洗完澡,他一大男人好像还害羞,穿着浴袍,腰间系个结,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温意欢只扫他一眼,没发表意见。 季时予最是擅长欲拒还迎这一招。 她可没忘那天被他撩得一身火最后却又被放鸽子的情形,她今晚势必要让他跪在她的面前索吻。 所以,现在穿得有多保守,待会儿脱得就有多刺激。 季时予走到餐桌前,看见除了牛排意面外,还有一个心形的小蛋糕。 “酒店还挺懂套路。” 温意欢昨晚办理入住,和他同个房间睡在一起,酒店自然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 只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明确。 季时予在温意欢的对面刚一坐下,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 “我空腹不想吃甜的。”季时予下意识拒绝。 温意欢的脸垮下几分,“我亲手喂的你都不吃,做得很好。” 季时予怂了,“我吃,你再喂一次。” “晚了。” 温意欢当然知道季时予不愿意吃,她最讨厌吃巧克力了,刚刚她挖的那勺覆盖了一层巧克力,看着都觉得腻。 她没指望他吃,不过是想找个契机好好折磨他。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生气短时间内是很难哄得好的,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季时予和她说什么,她都不理睬,只安静吃自己的饭。 饭后,温意欢去刷牙,季时予跟在她后面,在她旁边硬挤出一个空,和她一起刷。 镜子里的两个人,颜值上和谐登对,只是一个黑脸,另一个在赔笑。 “我错了。”季时予轻轻撞她胳膊。 温意欢看着镜子,充耳不闻。 “我把剩下的蛋糕全吃了好不好?” 温意欢放下牙刷,漱口走出去。 季时予紧随其后,出来时看见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那脚尖一点一点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正要过去,她忽然起身,季时予动作迅速拉住她的手腕,“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很急吗?” 温意欢的手指挑开他浴袍的带子,性感的胸肌从微敞的一条缝里露出来。 她的指尖顺着划过,看着他笑得狡黠又迷人。 窗外一道电闪雷鸣劈过,温意欢拉下他的浴袍,看见块块肌肉时,笑容有几分凝固。 原来他不是故意吹嘘,这身材不管看几次都够惹火。 季时予带领着温意欢,搭上他的腹肌。 窗外的雨如同弹起了和谐的奏鸣曲,配合着房间里的混响,偌大雨夜令人面红心跳。 然而,不知多少分钟后,季时予却是冲了凉水澡从洗手间里出来。 在他绷紧到极致,体内如同有野兽在狂咆之时,温意欢忽然抽身,拿过散落在一边的睡袍披上。 “我们阿予的第一次可不能这么仓促,我都没为你好好布置环境,你就这么把自己交代给我,太不值了。” 她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怼他,季时予半跪在她的面前,想起那天说这话的场景,恨不能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温意欢果然很记仇,得罪了她,早晚要报复回来。 季时予浑身冰凉从浴室出来后,温意欢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掀开被子,低沉靠在她耳边问:“消气了吗?” 温意欢将手指锁屏,“没有。” 季时予本来已经镇静许多,可一靠近她,冲动又起来了。 他看着她,墨色的瞳孔逐渐收紧,“那我让你消气。” 手掌所经之处,如同外面连绵不断的雨,湿漉漉又泛着潮气。 这一晚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夜空宛如被泼墨的画,深沉而又压抑。 翌日清晨,雨终于停了,温意欢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硬实的胸膛,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季时予出了车祸,倒在血泊中,双腿被压断…… 温意欢下意识去摸他的腿,确认下还在不在。 她越是在乎,心里越会不安,害怕失去。 这个梦大概预示着季时予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了。 腿是完好无损的摸到了,但温意欢摸到的却不只有腿。 她的手正在作乱,却忽然被按住。 季时予幽幽睁开眼睛,视线犀利盯着她,意味不明勾起唇。 “难怪说女人三十如狼,你还没到那个年纪怎么就……” 话没说完,温意欢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季时予拿开她的手,温意欢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道道掐痕。 她没想到自己下手居然那么重,当时真的完全失去理智,她明明向他示弱,他还是坚持不退。 “可惜,我今晚要去建筑局,不能取悦你了。” 季时予也担心他俩再闹下去又会耽误正事,很快起了床。 当他洗漱出来后,温意欢已经将他的西装拿出来摆好,她的身上穿的是昨晚遗落在沙发上的吊带睡裙。 那件睡袍已经被揉皱,湿得全是一圈圈的水渍,不能穿了。 季时予穿上西装,温意欢踮起脚尖为他打领带。 看她的手法还挺娴熟,季时予十分不爽,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有没有为别人打过。 温意欢无奈看着他,“如果我说有,你难道要去把那个人揍一顿?” 季时予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依然还是很强,只是比以前会调控情绪,轻易不让流露出来,但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温意欢为他系好领带,整理下他的领口。 “你指甲该剪剪了,刮得有点儿疼。”她敛眸低声说,抚平他西装下摆的褶皱。 季时予的指尖蜷缩了下,轻轻应了声。 他总会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撩得不知南北。 “上午忙完,下午我带你去玩。”临走前,他对温意欢说。 “忙你自己的事情要紧,我没关系。” 温意欢此刻表现出的宛若婚后贤妻良母的样子。 季时予不舍地亲下她的额头,推门离开。 助理已经把车开出来,在酒店门口等着,季时予上车后,他回过头看一眼,想报告事情,却看见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上布满触目惊心的掐痕。 “季总,您昨晚和猫搏斗了?”助理脱口而出地问。 季时予横了他一眼,“你没女朋友?” 助理无辜摇摇头,“没有。” “听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一定没有。” 季时予的话里充满了炫耀,助理佯装羡慕地感慨:“能被女朋友掐成这样,季总您一定很幸福。” 听出他话外音,季时予冷笑勾唇,“看来你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想要了。” 助理都忘了自己要说的事情,忙不迭发动引擎离开。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季时予回想到昨晚。 他故意吓他,说雨什么时候,他们就什么时候停。 本以为温意欢会像撩他的时候那么勇,但主动权一旦被他掌握,她就柔成了一片云,亦或是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滩水。 季时予摩擦着手背上的掐痕,唇角轻轻一扯。 昨晚她是爽够了,今晚该轮到他了吧。 总不能还没有消气。 ? 第29章 温意欢虽然来了云城, 也还是每天打一通电话给奶奶,问她老人家身体状况如何。 今天的这通电话拨过去是爷爷接的, 温意欢预感到不对劲, 她问爷爷怎么是他拿奶奶的手机接的电话,他笑着说奶奶去做检查了。 其实他要是不笑,温意欢也就信了, 但他平常那么严肃的一个老头,笑得那么莫名其妙,实在有点儿奇怪。 像是在通过笑声掩盖什么。 “爷爷, 奶奶的身体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对不对?”温意欢不跟他兜圈子, 直接问出来。 温爷爷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跟你说, 让你担心的,可你这丫头非刨根问底……” 听他老人家这样说, 温意欢的心陡然开始紧张。 “奶奶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昨晚她突发脑溢血, 还好是在医院里,要不就有生命危险了。”温爷爷的语气听起来都十分后怕, 接着道:“医生说你奶奶的身体经过这两次折腾,可能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她现在状况如何?脱离危险了吗?” “还在昏迷,不知道醒来后会不会神志不清。” 温意欢听得心里着急得不行, 她没再多问什么,匆忙挂了电话,接着订机票准备回北城。 出票成功后,温意欢才给季时予发消息, 告诉他奶奶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她现在就要赶紧飞回去。 季时予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个时候的温意欢已经登上飞机,将手机关机,准备起飞。 接连给她打了两遍电话都没打通,季时予猜她肯定是起飞了,立刻交代助理帮他最近一班订票,他要回北城。 虽说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完成,助理不由担心提醒季时予,“季总,您这个时候回去会耽误进度的。” “你留下来负责剩余的工作,我们随时保持通话。” 无论这边的事情再重要,季时予都要回去,能让温意欢如此着急离开,代表温奶奶可能状况不太好,这个时候不陪在她身边,他往后余生都没办法弥补。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感情凉了就很难热得起来了。 * 回到北城后,温意欢来不及去家里放下行李,直接打车去医院。 她拉着行李箱匆匆进了病房,里边站了好几位亲戚,温奶奶刚醒过来,他们正在慰问。 看到温意欢还拉着行李箱,有人好奇问她是不是出差去了,温意欢也不想解释那么多,随他们去猜。 坐到温奶奶的病床边,她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心疼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奶奶勉强自己一笑,给其他人使个眼色,“我有话想跟欢欢单独说。” 温爷爷带着那些人出去,温意欢抽出纸巾给奶奶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看到她那么脆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离她而去,她的心里慌乱又无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欢欢,你还记得奶奶今年多大年龄了吗?” “八十一。” “是啊,奶奶我都活到八十几了,这辈子也值了。”温奶奶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人的命数是上天注定好的,我在今年以前还不觉得自己老了,能唱能跳,还有力气和你爷爷吵架,但到了今年,这身体处处出问题,不服老是不行了。” 温意欢静静地听她说,其实她很喜欢听奶奶说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她摇着一把蒲扇,坐在竹编的躺椅上,而她则是坐在小凳子上,侧脸贴在她的腿上,感受着她为她扇风。 温奶奶说了很多很多,到最后,眼角都沁出泪滴。 温意欢忽然之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说这些话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 正要问她喝不喝水以打断她的话时,温奶奶忽然抓住她的手,郑重叫她的名字。 “欢欢,其实奶奶现在离开也不会觉得害怕,唯一我心里有个遗憾,就是不能看见你穿白婚纱风风光光嫁人了,也不知道你以后生几个孩子,有哪里长得像你……” “奶奶,您别说了。”温意欢擦下眼泪,嗔瞪她一眼,“只是个脑溢血,又不是绝症,你这个小老太太就不能乐观点?” 她转身走到桌前,拿起暖瓶为奶奶倒水。 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她老人家意味深长的声音:“你说得是没错,但如果昨晚我不是刚好在医院,现在不是已经撒手人寰了?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所以这些话我想先说给你听一听。” 温意欢的手一抖,热水淋到手背上,泛起一片红。 她浑然不觉疼,背对着温奶奶,故意问:“你不是想以此来逼婚吧?” “瞧你说的,奶奶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吗?”温奶奶转头看向窗外。 人在鬼门关走一圈,反而会变得更加贪生怕死,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徒增他们的担心。 温意欢将水凉好,端到她的面前,拿勺子来喂她喝。 温奶奶的吞咽能力似乎也出了问题,喝两口就被呛到,看她眼睛都呛红了,温意欢心疼地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角。 在此前,她一直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对婚姻没有产生过向往,而刚刚听完奶奶的那些话,她忽然开始想,如果没让奶奶看见她穿洁白婚纱的样子,会不会也是一种遗憾呢? 在病房待到天色将黑之时,温意欢接到季时予的电话,他告诉她,他刚刚从机场出来,问她还在不在医院。 温意欢没想过他会为她回来,走到阳台,小声问他:“你想来探望奶奶吗?” 季时予自然也是敏感的人,一听温意欢那样问,他就猜到她是不太愿意让他露面的,大概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毕竟,他们俩现在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情侣,别人问起来,真的不方便解释。 手机那头良久的沉默让温意欢感觉有些忐忑,她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又弥补道:“你想来就来吧,刚好我还没吃饭。” “你不用勉强,我不是非去不可。”季时予这话说得像赌气。 温意欢看着夜空,无奈喟叹了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今天的心情有点儿失落,下午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听她说了一些难过的话。”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情不好,所以我只是想去抱一抱你。” 隔着手机屏幕,他沙哑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温柔传出,温意欢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酥麻了。 恰到好处的关心往往是最打动人的。 “那你来吧。” 温意欢的手指搭在护栏上,指尖无意识在上面轻划。 其实,她也很想见到他。 * 季时予在路上为温意欢打包了一份晚餐,来到医院门口,又为温奶奶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 他拎着外卖袋和果篮,捧着鲜花,走入大厅,吸引了许多年轻女孩的目光。 帅哥无论出现在哪个地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在某窗口前的一个身影转过来后看到他,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跟上前去。 “季哥哥!” 颜景轩满脸的惊喜无处安放,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儿颤抖,“你……你来医院有事吗?” “我过来探望病人。”季时予的神情俨然已经不耐烦。 “是你的家里人住院了吗?他在哪间病房?我等会儿也去看看吧。” 颜景轩知道季时予有钱,很想要和他搭上关系。 就在他满眼亮晶晶的时候,一旁忽然传出错愕的声音:“你们俩认识?” 温意欢看到颜景轩好像和季时予很熟的样子,感觉很震惊,他们都不是一个圈层的人,没道理啊。 季时予听到温意欢的声音,心底一个念头飞速闪过:完了!他要翻车了! 颜景轩没想到自己来医院看个病还能碰见两位熟人。 听出温意欢那话的意思,他同样不解,“姐姐,你和季哥哥也认识?” 温意欢皱眉,“他是我前男友。” “………”颜景轩石化在原地,他毕竟也是个名校大学生,智商还是够用的,很快反应过来,“哥哥,你不会是因为知道我和姐姐交往,故意来接近我的吧?难怪你会对我的女朋友那么感兴趣,总是打听我俩的事情。” 季时予定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身上就算长八百个嘴也说不清了。 温意欢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透过颜景轩那话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看着季时予,冷冷勾起唇,“我以为你最多就是欲拒还迎,谁知道你在背后偷偷计划了那么多,看我像个猴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自豪吗?” 季时予拧眉看着她,“我怎么耍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颜景轩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插了句:“哥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怎么放不下姐姐也不能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你要是想重新追她,那就大方点,像个男人一样嘛。” “………” 她当时有男朋友,他怎么追?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契约关系,他一定直接就下手了,怎么可能和颜景轩当朋友。 他潜伏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还不是为了伺机而动。 “姐姐,你也别生气,我相信哥哥他一定也是因为在乎你,反正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你就给他个机会吧。” “…………”季时予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他需要他帮他求情? 这话里话外的绿茶味简直让他这个绿茶本茶都无法忍受了。 “季时予,我知道你天生爱玩,但这次你玩脱了。” 温意欢瞪他一眼,随即快步走出大厅。 在她走后,颜景轩故作柔弱纯情小男生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我就说你一个开着千万跑车的男人,怎么会那么好心让我搭你的车,原来都是有目的的。” 颜景轩无奈摇摇头,“姐姐看起来那么生气,想必一定不会原谅你了,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季时予将花还有果篮全塞到他怀里,只拎着为温意欢买的那份晚餐快步追出去。 可是外面人来人往,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季时予的大脑空白数秒,才想起给她打电话。 他拨过去,彩铃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接。 不知道她是静音没有听见还是故意不接。 季时予的额前紧张的冒出汗,他一边不停地寻找一边在打她的电话。 不知打了第几遍后,温意欢发来一条短信。 看到上面的内容,季时予的血液一瞬间宛若凝固。 [没有人喜欢被算计,不要再来联系我。] 温意欢此刻坐在医院旁边小公园的长椅上,她发出那条短信,有大部分原因是冲动和愤怒的驱使。 一想到他游走于她和颜景轩两个人之间,对他们却只字未提,她的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冷静下来后,温意欢给颜景轩打了电话,问他还在不在医院。 颜景轩很快赶过来,他将鲜花和果篮送给了一位清洁工阿姨,过来时手里只拎着一个装着药盒的袋子。 温意欢想透过他了解季时予在背后都做了什么,她不想不清不楚的去冤枉谁,死也要死个明白。 颜景轩先从初识的那个夜晚讲起,当听说他们两个人第一晚就互加了微信,温意欢立刻问他聊天记录有没有删。 颜景轩点点头,看到温意欢伸出手,他找到季时予的微信号,打开聊天记录的页面,把手机交出去。 他们最开始的聊天是在加完微信后的第二天,颜景轩对季时予说,他马上就要去见家长了,问他有没有什么缓解紧张的办法。 季时予回了一句:[我都没被女朋友带去见过家长,哪有经验可以传授于你。] 温意欢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季时予咬牙切齿的样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在想,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儿,她躲躲藏藏唯恐家里人知道,结果交了这么一位新男友,就迫不及待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了。 看完后过了半分钟,温意欢才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季时予是知道她要去爷爷奶奶家里的,所以他骑着自行车刚好出现在她的车前被她撞倒,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策划出的一场“阴谋”! 呵,他当时竟然还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可怜,又善解人意,他说他没有受伤,那是因为他经过了周密的计划,根本不可能让她的车头真的碰到他。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居然在背地里搞了这么多花招。 温意欢如今想到,简直恨不能把他揪到自己的面前毒打一顿。 ? 第30章 温意欢十分平静地将季时予和颜景轩的聊天记录看完, 在她和颜景轩的这段关系宣告结束的时候,他还去找季时予寻求安慰, 然而季时予却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如今回想, 他对她开始主动好像就是在她去警察局捞颜景轩的那个晚上,原来的他都有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将颜景轩的手机还给他,温意欢起身要走。 颜景轩看她的状态不太好, 想以此来表现一下自己,故意问她,“姐姐, 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温意欢冷冷拒绝, 回过头看向他, “我希望我们的契约关系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特别是林菲菲。” 奶奶现如今身体状况不好, 若是让她知道,当初她为了糊弄他们不接受豪门联姻, 跑去租了一个假男友, 一定会很生气。 颜景轩“哦”一声,看着她的背影, 心底里充满懊恼。 这样一个有魅力的女人,错过真可惜。 当初他就应该在她面前多表现自己,把假的变成真的。 温意欢回到病房, 林菲菲过来了,回过头看向她,“姐姐,你去哪了?奶奶你一直担心你。” “碰到一个熟人, 和他聊了会天儿。”温意欢是对奶奶解释的。 奶奶见她拎着行李箱来, 也以为她是出差去了, 看她的脸色又不好,便催促她赶快回家休息。 温意欢摇头,“我明天不用上班,在医院陪着您吧。” “可我跟奶奶说好了,今晚由我来陪床的。”林菲菲故作无辜眨眼,“这个就别争了,姐姐,谁陪不一样呢?” “那你怎么不把这个辛苦的机会让给我?” “………”林菲菲瞬间哑然。 到最后,温意欢还是留了下来,温奶奶心里自然是更想跟她聊天,把林菲菲劝走了。 林菲菲很气,这偏心偏得也太离谱了。 医院里只允许一位家属留下来,温奶奶光吊水就要吊到零点,今晚温意欢要守在床边照顾她老人家。 她表面看起来淡定,其实心里乱七八糟的,哪怕是回家安静躺在床上,应该也睡不好。 趁奶奶眯着眼睡觉,温意欢拿着热水瓶去接热水,准备等会儿给她擦一擦身体。 她是个爱干净又臭美的老太太,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一定很不舒服。 温意欢刚走出病房就看见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她在打电话,隔的距离并不远,她能听见他交代的都是公事。 她知道自己应该趁他没有看见的时候赶快走,但脚底却像是灌了千斤重的沙一般。 季时予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猛地转过身来。 那一年的对视,仿若隔了千年。 “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季时予缓缓拿下手机。 他走到温意欢的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又无助。 “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只要能消气。” 温意欢别开脸,看向走廊尽头,“我不是说不要联系了?” 季时予差点要说“我知道你是在赌气”,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反应到自己这样说,很有可能会激怒她。 于是改口道:“我怎么舍得不跟你联系?” 听到这样深情的话,心底很难不泛起涟漪。 但温意欢已经不确定在她面前的季时予,到底说的哪句真哪句假。 “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被我知道?你没想过我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吗?”她恼怒瞪他,还是很生气。 “我当然担心,但是那一晚在酒吧我知道你有了男朋友,我当下失去了理智,我没有想拆散你们感情的意思,但那一刻我的想法也是很卑鄙,我想潜伏在你们之间,当你们关系出现一点点裂痕,我可以伺机而动。” “你都这样打算了,还不算拆散吗?” “不算,因为你们的关系破裂是你们造成的,我始终很被动。” 温意欢听完越发觉得季时予厉害,一个男人的心里藏着八百个心眼,她真和他在一起,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他给玩死。 “我今晚要跟奶奶陪床,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聊天,你不用再向我解释,我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温意欢说完之后就要走,季时予却拉住她,“我今晚可以不缠着你,但你甩了我一次,不能再甩第二次。”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没有明说,但我默认了。”季时予的力道很紧,像是生怕她会从掌心里挣脱。 医院走廊的灯光晦暗,温意欢看见他的脸充满疲态,她的心里到底是不忍的,狠话在舌尖滚了一圈,也没说出来。 “先回家睡觉吧。” “那你……”他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明天再谈。” 温意欢的态度已经比刚开始松懈许多,季时予也不愿逼她逼得太紧,松一口气,问她吃晚饭了没有。 他不问还好,一问温意欢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响起细微的“咕噜”声,像是要引起人的注意。 走廊那么安静,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温意欢有些尴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快步离开。 等到她从热水房里出来,季时予人已经不见了。 温意欢回到病房里,奶奶还没有醒,她坐到窗边的飘窗上,心里拧成了麻花。 就这样原谅季时予,她心里太不甘了,可不原谅,她似乎又没办法彻底狠下心。 温意欢不知坐了多久,护士忽然进来,她将一个打包的餐盒放到温意欢的手里,小声对她说:“你男朋友给你送的爱心晚餐。” 护士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八卦,忍不住又说了句:“人真的好帅啊!我在医院工作那么久,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还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帅的呢。” 温奶奶好巧不巧的在这时候醒了,她半睁着眼睛,好奇询问:“你俩在聊什么呢?” 季时予刻意交代过,不要让除温意欢以外的人知道他给她送饭的事儿,所以护士只是微微一笑,“随便聊聊,我来给您量体温。” 温意欢坐到沙发上,打开饭盒,看见里边装的全是她爱吃的菜,心情有些微妙。 “你定的外卖吗?奶奶都忘了问你吃没吃饭。”量完体温,温奶奶望向温意欢。 “我之前没胃口,现在才想吃。”温意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巴里塞。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也是一种发泄。 * 翌日清晨,温意欢被走廊里喧闹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见奶奶不停朝门口张望,像是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帮您去看看情况。” 温意欢话刚说完,听见哭声。 她的心底已经有不详的预感,拉开门时就看见医生和护士拉着蒙着白布的推车快步从面前经过。 家属们已经哭成一团,哀嚎声遍布走廊。 一大清早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心情好。 温意欢怕奶奶听到又会悲春伤秋,默默把门关上。 “老太太,你早上想吃什么?”温意欢打破沉默的气氛,故作轻松的开口。 “没有特别想吃的。”温奶奶的两只手放在胸前,“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吃你的喜酒。” 温意欢服了这老太太,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催婚。 当然,她也能理解,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总是认为婚姻才是人生大事,女人这辈子能否过得好取决于她嫁什么样的男人,况且她如今身体状况不好,也会害怕看不见她结婚,从而留下遗憾。 “奶奶,您和爷爷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从来没有想过分开吗?” 温意欢忽然问如此正经的问题,让温奶奶诧异。 “你……你怎么跟我聊起这么严肃的话题,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她本来就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竟真的回答了“是”。 “奶奶,我其实有件事情没告诉过你。” 温意欢说到这个,温奶奶的心里有些慌,眼珠子转了圈说:“如果是我不爱听的,那还是不要说了。” “怎么您这话说的像是我经常惹你生气呢?”温意欢假装皱下眉,干脆一口气说出来,“我大学时候谈过恋爱,而且那个男生你也认识。” “………”温奶奶沉默了。 她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她认识的男生,有一个身影冷不丁从脑海蹦出来,“你说的该不会是季家那小子吧?” “就是他。”温意欢摆出严肃脸,表明不是在开玩笑。 “你先让我缓缓。” 温奶奶怎么也不觉得他俩像是能安排到一起去的人,谁知道竟然还暗度陈仓过。 “奶奶,您不是想让我找个人品好又有钱的男人吗?您觉得季时予怎么样?我记得您以前可是说过,嫁给他是不错,就是人家未必看得上我,那您现在态度如何?” “我那会儿是开玩笑说的,其实我心里真觉得你俩不合适。” “我也觉得我们的性格合不到一起去,但我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做我自己,我感觉很放松很开心。”温意欢情不自禁地说出来这一番话。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得知自己被季时予蒙骗后会那么生气,说到底都是因为在乎。 如果他对她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根本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大不了从今以后和他断绝来往,也不会赌气发那条短信过去。 她故意想吓他,试探他的真心,想看他会不会挽留。 原来一个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对爱情怀揣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当这一切想清楚后,温意欢心底的迷雾忽然间散了,她整个人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30-40 第31章 温奶奶听完孙女的话, 沉默了好半晌,温意欢以为小老太太会反对, 谁知道她说:“你嫁给他, 说起来也是赚了,爱情这东西冷暖自知,日子是要靠你们去过的, 如果你现在就想和他结婚,我也不会反对,你们抓紧时间订日子吧。” “………”她什么时候说要跟季时予结婚了? 温意欢感觉好笑。 只是下一秒钟, 她忽然开始好奇, 像季时予那种放荡不羁的性格, 他成为丈夫会是什么样子,当了爸爸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当她开始琢磨起这样的问题, 温意欢知道,可能她不婚的念头开始动摇了。 “其实小季那孩子就是看着不太靠谱, 你嫁给他也行, 他应该会疼人……” 温奶奶忽然自顾自地说,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温意欢故作不开心, “您怎么就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呢?我行情有那么差吗?” 温奶奶笑了笑,没有说话。 半晌,叹了口气, “现在的社会离婚率那么高,婚姻都成了赌博,所以嫁谁不是嫁,反正大概率都会离婚。” 温意欢真想不到这会是从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口中说出的话。 “那既然最后都要离, 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我说的是大概率, 万一你走运找到了能白头到老的人呢?人不能因为害怕没有好的结果就不去做, 这世界上不能预测的事情太多了,可我们总归还是要生活的。” “还有,奶奶想让你找个有钱的男人不光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你想想看,男人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有可能家暴、闹离婚,从概率学上来说,是一样的,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找个有钱的,起码离了以后还能分家产,不算太亏,如果找个普通男人,什么都给不了你,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 听完她奶奶的这一番话,温意欢佩服得竖起大拇指,这思想境界实在是太高了。 她为自己有个如此开明豁达的奶奶而感到骄傲。 不一会儿,温爷爷带着早餐过来了,省得温意欢再去买了。 知道她昨晚在这儿肯定休息不好,温爷爷催她赶紧回家去。 温意欢在回家前先去宠物店把啵啵给接回去,在宠物店待了三天,它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看到她就拼命往她的怀里钻。 带着啵啵回到家,温意欢将它安顿好,打算去补个觉,谁料魏琳的电话打来了。 不知她是不是有意为难她,明知这是在假期,还安排她去见一位客户。 魏琳下达命令从来都是直接果断,不容拒绝的,讲完就挂了电话。 温意欢去洗了澡,然后化好精致的妆容,换上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出门,来到魏琳告诉她的那家餐厅。 来这之前,温意欢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要见的竟然是她在巴黎的前同事,他叫宁谦,同样是华人,区别在于六岁时就跟着父母去了巴黎。 温意欢和他在公司时的关系还不错,落座后,她没有故作客套地寒暄,而是直接问:“这不是有意安排的吧?” “我知道你去了珑渡,不过也没想到今天刚好是你来。”宁谦叫来服务员,将菜单放到她的面前,“看看想喝什么。” “一杯拿铁。” 温意欢点完,问他:“工作得还顺利吗?” “跟以前差不多,就是更无聊了,毕竟你不在了。”宁谦说话一直很贫,他的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你离职后,老总其实挺后悔,他当时顾全大局做了那个决定,以为你受点委屈不会有什么意见,没想到你性格那么刚烈,说辞职就辞职了。”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打算回国了,那刚好是一个契机罢了。” 温意欢在巴黎从事的那家香水公司,世界上都赫赫有名,她在里边工作四年,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去年年根,关于一次圣诞节活动的策划方案,她和同部门的一位新入职的策划师撞了,而公司最终采用了那位新人的方案。 灵感相似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里边有几个点撞得实在是微妙,温意欢不得不向上司提出质疑,结果却直接被驳回。 后来她得知了那位新人的身份,原来是一位股东的女儿,难怪公司那么护着她。 圣诞活动举办得格外精彩,公司的销量也突破了往年的记录,公司为全体员工发放了奖金,但温意欢却开心不起来,还在为自己讨说法,认为那位新人暗中抄袭了她的创意。 见她据理力争,老板只好将她叫进办公室里,他说这件事情大家都能看出来是谁抄袭了谁,但顾忌那位新人的身份特殊,他让温意欢不要再继续追究,尽快息事宁人,可温意欢从来不是会服软的性格,这种事情假如忍了第一次,接下来就会有无数次。 于是她当场向总经理提出辞职,在回到工位后,写了辞职报告。 宁谦那时候在出差,回来后才得知此事,听到她辞职的消息,他十分震惊,因为温意欢对待工作有多么热情积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说放弃就放弃了,实在是有魄力。 宁谦这次是来与珑渡谈联名品牌的合作问题,温意欢不再和聊以前的事情,专心和他谈工作。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工作依旧一丝不苟,认真负责。 宁谦看着她,眼里透露出欣赏,他忍不住就想,自己当初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就没下定决心追呢?实在是有点儿可惜。 当然,他是对温意欢示好过的,不过她直说他不是他喜欢的款,让他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温意欢这个女人看似妩媚多情,却从来不和男人搞暧昧,她只沉醉和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聊到最后,宁谦忍不住问了她一个私人问题,“回国这么久了,交男朋友了吗?” 温意欢一顿,轻轻摇头,“还没。” “那你的生活也太无趣了,大好的青春,不用来谈恋爱,岂不可惜?”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温意欢站起身,揉揉太阳穴,“其实我今天是假期,原本这个点我应该在家补觉的,我实在困得不行,今天就不招待你了,哪天有空再一起吃饭。” 宁谦失笑,“我在这边也待不了多久。” “那就明晚,我正式请你吃个饭。”温意欢讲完,挥挥手,“我先走了。” 在她离开餐厅之时,季时予也看到了手机上发来的一段视频。 温意欢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吃饭,她笑颜如花,似乎非常开心。 周驰似乎是故意想要刺激他,还发来一条语音:“予哥,小白莲花又换男朋友了吗?啧,你这效率不行啊。” 季时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扯了扯领口,走到落地窗边。 他本以为温意欢还在医院陪奶奶,所以忍着没有联系她,谁知她竟然在和一个男人吃饭。 她明明告诉他放了五天假的,那个男人总不能是客户吧? 季时予胸口郁结,无声转身去将空调的冷风调低。 不知多久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季时予的黑眸明显亮了几分。 他下意识就要拿起手机来接,但想到视频里谈笑风生的画面又收回手。 故意等了五秒,季时予要拿起来,电话却挂了。 他静静凝视着手机,目光瞪在上面,快要瞪出一个孔。 就不能再打一遍? 季时予心底骂了声,认命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刚刚没听到,你有事吗?”他一本正经地问。 “不是说今天要好好谈谈的?”温意欢单手掌控着方向盘,“我现在在去你公司的路上。” “你现在就要来?” “嗯,我牺牲了回家睡觉的时间,先去找你。”温意欢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换做是昨天,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给他打这通电话的。 但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温意欢已经想通了,季时予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如果她一直揪着这点不放,那就太无趣了。 成年人之间应该坦然点。 这样许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温意欢来得比季时予想象得还要快,还从公司楼下带了咖啡给他喝,搞得好像是专程来慰问他的一样。 季时予做了错事本就忐忑,她这样一来,仿佛是他马上就要上刑场,她来给他送断头饭一样。 随着温意欢的靠近,季时予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过,裸粉色雪纺衬衫配白色紧身裙,青春时尚又减龄。 想想温意欢和他见面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刻意打扮过自己,难道他都不值得她用心一下吗? 插上吸管,温意欢将咖啡放到季时予的左手边,扫了眼他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你很忙吗?” “不忙,可以先陪你。” 季时予不着痕迹打量着她,脑海又浮现出温意欢娇笑的模样。 可能他上辈子真是个醋坛子,不然怎么这么能装醋。 胸口都快要爆了。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他靠向椅背,目光笔直盯着她。 “和一位帅哥去喝了上午茶,信吗?” 温意欢总有种把真话说成玩笑的本事。 季时予唇角勾着,“信,当然信。” 看出他的笑容里藏了刀子,温意欢扯下唇角,将他的总裁椅轻轻一转,然后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季时予的全身神经如临大敌般绷紧。 这个女人她怎么永远不按套路出牌?她又想做什么? 在他的呼吸快要停滞的时候,听见温意欢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 第32章 季时予以为他听错了, 凝视温意欢如剪水般的眸,发现她没有丝毫闪躲, 还是很专注看着他。 “结婚”这个词一瞬间对他而言变得有些陌生, 他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当家里人催婚,说他该结婚的时候,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过。 眼下当温意欢提出来,他忽然觉得这是个特别神圣的词语,是一件听过之后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事情。 他的大脑竟变得空白, 无法组织语言。 温意欢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 微微眯下眸, “你不会也是不婚一族吧?” 捕捉到这个“也”字,季时予扣着她纤腰的力道紧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只想谈恋爱不打算结婚?” “那是我以前的想法。”温意欢拍下他的手掌,解释说:“我不觉得结婚证有什么作用, 两个人能在一起长久生活, 关键还是要看感情浓不浓,如果淡了那就不要强求了。” “所以,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哪怕人就在面前,季时予也看不穿她。 温意欢的腿挤进他的两腿之间,唇凑到他的耳边, “意思是……我想和你结婚。” 季时予以为自己今天要面对的是一场雷雨,没想到竟等来了求婚。 他搞不明白温意欢怎会突然消气,还想要和他结婚。 “你认真的?”扣着她腰的那只手都将她的衬衫揉成褶皱。 “嗯。”温意欢站起身,口吻听起来格外坦然, “整天被催婚也很烦, 既然我们要在一起, 不如先从结婚开始,这样同居也变得名正言顺了。” “我能问你具体原因吗?” 季时予知道她说不想被催婚只是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她一定没有向他透露。 温意欢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后说:“我不想让奶奶带着遗憾离开,她如今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我想让她走的时候能安全。” 这话说完,她从他的办公桌前离开,“你骗了我一次,那我再利用你一次,就当扯平了。” 原来和他结婚只是想要利用。 季时予的面色沉下去几分,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温意欢,看她那么不当回事,径直坐到沙发上,翻看起了杂志。 似乎她对他提结婚就好像是问他今晚吃什么一样的简单,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他的胸口也如同砸下一块重石,没了刚刚的激动。 无声审阅文件,季时予故意不表态,可过了好久,温意欢也没追问他同不同意的意思,仿佛已经吃准他会答应。 他的心中不由发出自嘲的笑,做梦都想要娶她,在她面前装矜持有什么必要? 无论她是抱着怎样的目的,结果都成了他老婆,和他绑定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想到,季时予的内心坦然许多,“你打算哪天领证?” 听季时予问,温意欢的唇角偷溜出一丝笑。 她故意没抬头,不动声色的翻了一页杂志,“都可以,挑个好听点的日子吧。” “那在领证前,要安排一下双方父母见面吗?” “我跟你去见你爸妈,至于我爸妈……就没那个必要了。” 她停顿的那一秒,让季时予的心脏也跟着抽疼了下。 也许,温意欢只是怕受伤害,才将自己伪装得那么冷漠,这样等失去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 她的内心深处应该是很渴望拥有一个温馨完整的家庭,那样的想法蛰伏于她看不见的角落里,连她自己都被瞒过。 季时予定定望着她,眼前仿佛出现了童年时那个瘦瘦弱弱的身影,一个人安静蹲在那里,看小猫咪。 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不懂什么是孤独的,但季时予如今回想起来,却从小小的温意欢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落寞与孤单。 心理学上说,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的人容易形成极端人格,一种拼命迎合外界,择偶时对方给一点甜都会满足得不行,而另一种则将自己包裹起来,极度抗拒外界,对于择偶小心翼翼,唯恐行错踏错。 温意欢应该是属于后者。 她的内心已经建筑起坚硬的外壳,别人很难敲开进去,这是她对于自己的保护。 季时予忽然之间感到无措,他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放下心防,完全信任于他,对温意欢而言,让她褪下那一层壳,完全袒露自己内心,是会让她惶恐不安的。 温意欢始终没有察觉季时予注视的目光,因为此刻的她已经被瞌睡虫袭击,再也没有办法思考其他。 困倦地打个哈欠,她问季时予:“我能趴在你沙发上睡一会儿吗?” 季时予的办公室里是有隐藏休息间的,他想说里面有床可以睡,但她如果进去,他就看不见她了。 意念在脑海中反复横跳,季时予合上笔记本,“去床上睡。” 温意欢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身体忽然一下腾空。 她被季时予抱在怀里,他的胳膊那样有力气,很稳的托着她。 “你不是还要工作吗?”揪着他的衬衫,温意欢迷迷糊糊地问。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可爱。 季时予唇角扬起,抚摸着她的头发,问她想不想让他陪着一起睡。 温意欢用动作代替了回答,她主动吻上他,胳膊也攀附上他的肩膀。 房间里还没有开空调,两人的身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季时予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低喘着粗气。 “你这样,我真的睡不好觉。”看着他的眼睛,她语气里暗藏娇嗔。 “那你养好精神,晚上再来。”他直起身,整理被她”揉皱的衬衫。 温意欢看他转身出去,心里竟有点儿失落。 有些东西真的是会上瘾的。 * 一觉醒来,温意欢睡得昏天暗地,她白天睡觉很容易头疼,手掌撑在床上坐起来,温意欢打个哈欠,放空看着天花板。 想起睡觉前她对季时予提结婚,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个曾经坚持不婚主义的人,竟然要闪婚。 温意欢在休息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疼了才出去。 季时予并没有在办公室,温意欢走到桌前从包里拿出手机,他果然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去开会了。 温意欢从办公室里出去,她想看看井越的办公环境,如果刚巧能目睹到季时予开会时的样子,那就更好了。 这一层是总经办,全是高层办公室,员工也都是秘书和助理一类的。 温意欢看到茶水间,想进去参观下,里边刚好有个女人走出来。 她扫了眼温意欢,大概是觉得眼生,便问:“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是。”温意欢笑着点头,故意说:“我刚来公司,想熟悉一下环境。”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撞到季总,不然他可是会骂人的。”女员工压低声音对温意欢好心提醒。 “………”季时予在公司里这么凶吗? “因为季总最讨厌员工在公司乱转,他会觉得这是无所事事的表现,到时还会给你增加工作量。” 听起来真不是个好相处的老板。 不知道他们结了婚,他对她的要求会不会也那样苛刻。 千万别追的时候千柔百顺,等把人娶回家了就不珍惜了。 温意欢从茶水间拐入一条很长的走廊,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来,看到她时,脚步停顿,颇有兴趣地问:“你哪个部门的?” 在职场混久了,老色胚的眼神,温意欢一看就懂。 “总裁那个部门的。” “没听说季总招女秘书啊。”他嘀咕着,目光仍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在他旁边还有人陆陆续续经过,温意欢大概看明白了,这是刚散会。 季时予这时也从会议室出来,他今天难得开会的时候没批评人,始终表现得和颜悦色,让许多下属都感觉很不适应。 见温意欢在和公关部的经理聊天,季时予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她身边。 这位经理眼睁睁看着季时予把手搭在了女人的腰上,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干笑两声说:“原来是季总的女朋友,我说怎么气质如此优雅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是女朋友。”季时予纠正,扔下一句:“是未婚妻。” 他揽着温意欢的腰离开,看得周围的人都傻了眼。 “我说季总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呢?原来是女朋友来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季总有女朋友?是不是刚交往啊?” “还说我们季总不近女色,人家只是眼光高,看他女朋友长得像天仙一样,上哪找这么漂亮的。” 在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季时予带着温意欢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肚子饿不饿?带你吃点儿东西?” “我想去你们员工餐厅看一看,这个点开了吗?” “已经五点了,你说呢?” 温意欢讪然一笑,她都忘了自己睡了快四个小时。 员工餐厅在16层,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其干净和整洁。 餐厅是自助形式的,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取,季时予先带温意欢去洗手,之后给了她一个盘子。 “你们餐厅的食物好多啊,比我们公司的伙食要好。” 温意欢拿了一盘红烧排骨,对里面的师傅夸奖了句:“一看就好吃。” 师傅简直受宠若惊,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口来了句:“谢谢总裁夫人的表扬,我会继续努力。” 总裁夫人…… 这个称呼让温意欢有点儿不太适应,但不可否认,这称呼是霸气的,让人很有虚荣感。 难怪奶奶说要找有钱男人,要不然一辈子也当不了总裁夫人啊。 取完餐食后,二人找位子坐下,看着周围这环境,温意欢莫名有种穿越回大学食堂的感觉。 她喝了口柠檬汁,想起来自己一直没好意思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怎么会说爱了我八年?” 季时予下意识抿唇,目光朝外一瞥,“具体说不上哪天,但我在学校里总会不自觉留意你的身影,慢慢的就发现我喜欢你了。” “我还以为你那会儿跟我提交往,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是暗恋已久,蓄谋成真。” “也是?”季时予冷笑了声,话里带刺地说:“我对待感情认真负责,可不像你。” “可惜你就是嘴硬,如果当时诚实告诉我,说不定我不忍心和你分手。” 季时予没有说话,喜欢一个人总是自卑的。 他总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他配不上温意欢。 所以他在努力让自己变好,成为能让她骄傲的男人。 ? 第33章 温意欢吃饱后才想起啵啵还在家里, 她临走前给它倒了些猫粮,不过以它的超大饭量来说, 只够当零食。 想到, 她赶紧催促季时予带她回家,季时予挺佩服她的,养猫这事儿没足够耐心应该是不行的。 二人离开时, 刚好赶上员工用餐的高峰期,他们朝外走,员工一窝蜂往里进, 当看见季时予, 所有人的嘴巴不约而同张成“O“形。 紧接着就是齐刷刷一阵:“季总好”。 喊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声势浩大。 温意欢被多双眼睛打量着,如芒在背, 礼貌性地冲大家微笑,过后拉着季时予匆匆走人。 员工偷偷打量着他们的背影, 都在感慨这一对逆天的颜值。 “我以为季总的长相已经完美到没有能配得上他的女人了, 没想到他女朋友竟然长得像天仙一样,让我想象我都没办法想出来这么惊艳的长相。” “完蛋!我刚才只顾着看季总去了, 没注意到他女朋友什么样。” “还是不看为好,要不然太自惭形秽了,我现在就很怨恨上天, 怎么没给我一张那么漂亮的脸。” 温意欢这时已经和季时予来了地下车库,见没人了,她才说:“看来你在公司像冷面阎王一样,不然员工怎么会那么怕你。” “你难道不怕你老板?” “……说得也是。”温意欢直接无言以对了。 坐上车, 温意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感觉今天吃得太撑了, 幸好她没在季时予的公司工作,不然有个这么实惠还便宜的餐厅,每月至少胖五斤。 温意欢打开手机刷新闻,随口问季时予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见爸妈。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我结婚?不再好好考虑一下了?” “我嫁给你,怎么看也是我赚了,假如离婚可是要分走你一半的家产,该考虑的人是你。” “你不会有机会分家产的。” 温意欢侧眸,“你打算让我净身出户?” “我不会和你离婚。” 他只是单手握着方向盘,很轻描淡写的说,却像在温意欢的心底里丢下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 温意欢转头看向车窗外,唇角无声扬起,声音轻轻的说:“你在我心里的份量似乎比猫还重了,季时予。” “嗯?” 季时予听清了,却故意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年纪轻轻就耳背了。”温意欢白他一眼,发出轻哼。 季时予手伸过去揉揉她的头发,“难得听你说一次好听的话,不能多讲两句?” “你长得帅,个子高,比会所男模值钱多了。” “………”果然不能指望她的嘴里说出好话。 季时予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一下,忽然发现盲点。 “你没进过那种会所吧?” “巴黎遍地都是,我没谈恋爱,还不许去欣赏下男色?” 季时予冷笑了声,心想他身材比那些男模好多了。 “今晚随便你欣赏,不过要备好纸巾。”? 温意欢不解。 “怕你流鼻血。”季时予一本正经地说。 温意欢想反驳什么,但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身材,还是把话咽回去。 关于这点,人家的确有自恋的资本。 * 到家后,温意欢给啵啵喂了猫粮,看它啊呜啊呜大口吃着,她满足微笑,转身回到客厅。 季时予跟她一起回来,今晚俨然是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们俩在一起也待了几晚,却始终没有跨过最后一步。 今晚可能是个很好的机会。 温意欢的内心也有些躁动,她不是个扭捏的性格,直接问季时予他俩谁先去洗澡。 季时予懒懒站起来,“你先吧,我回家收拾一下衣服。” “你打算搬过来?” “我今晚难道不用换衣服?”季时予坏笑勾下唇,“还是说,你很希望我搬来你这儿?” “我这儿是租的房子,每月房租挺贵的,还是去你那里吧。”温意欢说完挥挥手,“我去洗澡了,你快去快回。” 不用她说,季时予的速度也很快。 他将自己换洗的衣服装进行李箱里,打算等下去便利店买个必需品,结果刚出电梯口,温意欢的电话就打进来。 也太迫不及待了。 季时予唇角的笑意扩散,慵懒“喂”了声。 “你还没来吧?” “没有,我打算去趟便利店。” 终于到了证明他男性雄风的时刻了,季时予的内心都有些无法言说的激动。 第一次去便利店买那种东西,感觉还很新奇。 温意欢当然能猜到他去便利店的目的,沉默数秒说:“我亲戚来了,你刚好帮我捎一包卫生巾。” “…………” 季时予轻快的小步伐瞬间停住。 他想起上次在便利店门口偶遇温意欢,她就买了那玩意儿,这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 不对,他的重点好像搞偏了。 “要委屈小季时予一周了,抱歉哦。” 温意欢说这话时,季时予都能想象到她狡黠的样子。 他舌尖抵向上颚,发出一声无奈的低笑。 “不委屈,你又不是没手。” 话音未落,温意欢直接把电话挂了。 季时予拿下手机,还敢跟他斗。 继续往便利店的方向走,他接着给他妈打了电话。 季时予平时和父母的联络很少,像他们这种豪门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和父母的关系都很淡,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忙了,有时三四天都见不到人。 不过他家的情况要比温意欢她家好一些,起码他的父母为了维持所谓的家族尊严,没有离婚,不过也是貌合神离了。 “妈,明天晚上我带女朋友回家,你通知一声,让所有亲戚都到场。” 季时予想的是他要把她介绍给他全部的家里人认识,让她安心。 柳语澜沉默片刻,问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到见家长了才告诉他们。 季时予并不回答,只说这是他追求了很久的女孩,等明天见了,他们自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柳语澜自然是了解她家儿子的,知道他向来是有主见,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 从便利店回去,季时予表现出一脸的哀怨,温意欢看得有些想笑,明着像是哄他,撒娇地说:“一个月一次,碰到也很正常,忍耐点。” “忍不了。”季时予反扣住她的手掌,“我都帮过你,该还回来吧?” 温意欢无辜眨眼,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时予想看她紧张慌乱的样子,说他已经给他妈打过电话,明天晚上带她去见家长。 结果,温意欢只是很淡定应了声,反问他该准备什么礼物。 “这你就不用管了,还是想想今晚怎么帮我吧。” 温意欢挣脱出他的手,骂了一声“变态”。 她转身要逃,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明晚我约了人吃饭的啊。” “你别告诉我,是今天那个男人。” “听这语气,怎么好像你亲眼见到了一样。” 季时予翻出视频给她看,“周驰发我的。” “这人可真够无聊的,还给你打小报告。”温意欢不想和季时予有什么误会,直接告诉他,“那人是我在巴黎的同事,他代表巴黎的公司前来和珑渡谈合作,我刚好遇上了。” “那你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暧昧。” “是,差一点就成为男女朋友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温意欢无语怼了句,细想来还是见家长的事情更重要,“那我和他另约时间吧。” 季时予沉默走进了浴室,看他的背影,像是生气了。 上辈子他是开醋坊的吧? * 翌日早上醒来,温意欢的手腕仍有点酸,她转头看见旁边还在熟睡的男人,心理极度不平衡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下。 季时予睁开眼,拉过温意欢的手,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手腕。 “辛苦了。” 温意欢趴到他的胸口,“你没骗我?” 他倏然睁开半只眼睛,“骗你什么?” “你昨晚的表现不像是第一次。” 季时予静默几秒,语气里充满自豪地说:“我也没想到持久力那么强。” 他的口吻一副“谁让我这么强,我也没办法”的态度,自恋到极致。 温意欢留给他一个白眼,直接下床。 她打算和季时予结婚的事情可以不通知父母,但是不能对爷爷奶奶先斩后奏,昨天她已经探过奶奶的口风,她表现得很支持,要不然她也不敢对季时予开那个口。 早饭后,季时予送温意欢到医院去,下车时,她推开车门就要下去,却被季时予拉住。 “不给你未婚夫一个告别吻?” 他的身份代入得太快了,温意欢听到这称呼都不太适应。 她飞快地在他的侧脸碰了下,这个吻充满了敷衍的味道。 季时予照下后视镜,看见他侧脸上有个浅浅的口红印。 他对着后视镜拍了一张照片,将他的侧脸刚好拍进去,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看到那枚口红印。 上传到朋友圈,季时予配文: [今天路况有点堵。] 远在非洲的段霖居然最快评论:[北城哪天不堵?你在朋友圈说什么废话?] [哪怕你远在非洲,我也是你老板。] 季时予来到公司后才回复,警告他说话客气一点。 [呵呵,你还好意思提,重色轻友的男人,我鄙视你。] [起码我有色可以重,你呢?] [老子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在一棵树上吊死。] 季时予看到这话,不屑嗤了声。 吊死又如何?一生只爱一个人,说出去也是骄傲的事情。 [我和温意欢要结婚了,你回来喝喜酒吧。] 段霖看到这条,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才不信,你就吹吧。] ? 第34章 温奶奶在医院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 温意欢进到病房里,她正嚷着要出院。 到她这个年龄, 许多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 需要人哄着惯着。 温爷爷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温意欢来,简直像是遇见了救星。 “欢欢, 你赶紧劝劝你奶奶,她这身体状况还没稳定下来,现在就要出院, 回到家里要发生个意外情况可怎么办?” 看到爷爷满脸着急的样子, 温意欢假装皱眉道:“奶奶, 你现在是想重温热恋期的感觉吗?看爷爷为你担心,你感觉很甜蜜, 是不是?” 温奶奶被温意欢这话搞得老脸一红,像是被戳中心事, 但嘴上可不愿承认, “一把年纪了,我哪有那心思。” 温意欢知道她态度动摇, 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和爷爷携手同行多年,彼此不离不弃, 如今你身体不舒服,爷爷自然是最心疼你的人,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爷爷想想, 你如果出了什么事, 他该有多伤心。” “………”怎么越说越肉麻了。 温奶奶沉默了几秒钟, 飞快瞄了眼老头子,故意说:“他才不伤心,他巴不得再娶一个。” “你……”温爷爷重哼了声,“我不可能再娶,你要留我一个人,那我就孤独终老。” “行了,别说得这么可怜,我不出院了还不行啊!”温奶奶嘟哝着,眼底却溢出笑意。 温爷爷劝了一早上都没用,想不到温意欢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他不禁对她佩服得竖起大拇指。 “好了,爷爷,你出去透透气吧。” 温意欢借机让爷爷出去,有些话她想单独和奶奶说。 在温爷爷出门后,温意欢坐到病床边,问老太太,“奶奶,我们家的户口本是不是在你那里?” 温奶奶的眼中流露出警惕,“你要户口本干嘛?” “领证不是需要户口本吗?”温意欢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橘子,“昨天跟你聊过后,我仔细想了想,季时予他长得帅还有钱,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反正嫁谁都要嫁,干脆就嫁他了。” “那他也同意了?” “他巴不得赶紧和我领证呢。”温意欢塞了个橘子瓣,神情有几分傲娇。 似乎是在向奶奶证明,她还是很有魅力的。 可没想到老太太他沉思良久后,狐疑开口道:“他那么好的条件干嘛要急着结婚呢?该不会身体的哪方面有隐疾吧?” 温奶奶尽管表达得十分委婉,温意欢还是听出来。 她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 如果告诉奶奶,她知道季时予的身体十分强壮,那方面完全没有问题,岂不证明她和他之间有过很亲密的接触吗? 让她和自己的亲奶奶说这个,也太难为情了吧。 温意欢低着头,让温奶奶误以为她是害羞了。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欢欢,不要觉得奶奶是在危言耸听,夫妻关系的和谐也是决定婚姻幸福的关键因素,你在嫁他以前一定要先试试。” “………”这老太太开放得简直不像东方人。 温意欢含糊应了声,“那您同意我嫁他吗?” “你都决定好了,我为什么还要拦着?” “我就知道您老人家一定很开明。”温意欢往她的嘴里塞了个橘子瓣,而后说:“季时予他打算今晚带我回去正式见一见他的家里人。” “那你不是也应该带他见见你父母吗?我知道你对你爸妈都有意见,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该通知一声的。” “难道我说了,他们就会管我了?他们只会为我嫁进季家而感到高兴。” 温意欢说这话时,一抹悲凉的色彩从眼底闪过。 温奶奶不提这个了,只交代温意欢去见男方家里人应当注意的事项。 说了半晌,她不舍地抬手摸了摸温意欢的脸。 “奶奶知道你从小受尽了委屈,结婚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别像你爸妈那样。” “会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和伴侣携手同行走下去,而不是中途分道扬镳。 只是对于婚姻,她在一开始就没抱有美好的期待罢了。 * 季家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季时予的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大成人后他们又各自结婚生子,衍生出许多后代。 可惜的是,季爷爷早年间就去世了,季家的产业基本也被三个儿子给瓜分了。 夜晚,温意欢随季时予来到季家,她以为今晚要见的只有季时予的父母和他奶奶,谁料进去后满屋子的人。 她如果有社交恐惧症,估计要被吓得腿软了。 温意欢将带来的礼物放下,友好的对大家微笑。 她长得是会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无论是眉眼间的神韵还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都给人感觉特别舒服,耀眼瞩目,如一颗发光的明珠,无论有多少人,别人都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季时予向温意欢挨个介绍他的父母以及亲戚们的身份,温意欢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人,只对季时予的父母留有印象。 温意欢在此前自然也是见过他爸妈几面的,他妈妈给人感觉很有距离感,优雅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如同冰山上的雪莲。 眼下,她面对温意欢也没有太过热情,温意欢甚至在她的眼底看到了类似于失望的色彩。 难道是与她想象中儿媳妇的模样差别太大了? 温意欢心中暗忖,表面仍不动声色。 她喜不喜欢她都无所谓,她也不会去故意讨好她。 听说孙媳妇儿进门,季奶奶欢欢喜喜跑过去看,当看到温意欢,她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 “欢欢,我就知道是你。” 季奶奶高兴得拉住温意欢的手,笑得揶揄,“你俩那时候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温意欢微笑看着季奶奶,没有说什么,将带来的礼物递上去,“奶奶,这是给您的。” 礼物是季时予挑的,他自然是知道他奶奶喜欢什么的,季奶奶打开看到那成色翠绿的镯子,直呼太贵重了。 不过她也为温意欢准备了礼物,一套价值几百万的首饰。 当她拿出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惊呼了声,季奶奶这也太宠了。 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个孙媳妇儿了。 柳语澜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想她的婆婆自她进门都没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给她,以前还当是她上了年纪小气,如今看来,只是不舍得送她罢了。 其实季奶奶根本没有那么想,她不送柳语澜那么贵重的东西,完全是因为她有三个儿媳妇,根本送不过来,如果要送,必须每人都得有一份,否则的话就要怪她偏心。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头去问柳语澜,“当奶奶的都准备礼物了,您这当婆婆的没有什么表示吗?” 问话的人是季时予的姑姑,她和柳语澜向来是不对付,故意想让她难堪。 柳语澜心里想人家都没给她单独准备礼物,只送了奶奶,她这个当婆婆的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讨好? 可她毕竟是长辈,说这种斤斤计较的话未免太过掉价,只一笑道:“当然准备了,就在楼上。” 讲完问温意欢要不要跟她上去拿。 温意欢哪好意思,“阿姨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需要送礼物。” 没想到季时予竟握住她的手,问他妈妈,“礼物放哪了?我带她去拿。” 柳语澜脸色一变,当着这些人的面只能说:“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温意欢不懂季时予为什么要拆他妈妈的台,他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那只是他妈妈故意找的托辞,她根本没有提前准备礼物。 这样一来,他妈妈的立场岂不是很尴尬吗? 上楼后,柳语澜带他们进到一间像是藏宝阁的房间,她收藏的名贵珠宝首饰多得是,随便挑一件给温意欢就是,反正她也不会缺那一个。 “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柳语澜的口吻如同施舍那般。 季时予冷笑了声,牢牢将温意欢掌握在他的怀中。 “您认为她会缺你这一点东西?”他不屑出声,也不在意被温意欢听到,“我带她上来不过是不想婆媳不和的消息流露出去,到时候让外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柳语澜扯下唇,“你倒是想得够周到,比我这个当妈的考虑得还要全面。” 她这略带嘲讽的语气俨然不是在夸季时予。 “妈,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听你命令的小孩了,你对我怎样说话都可以,但对她不行。” 季时予拿起架上的古董花瓶,往墙角狠狠一砸,玻璃碎片飞溅,吓得柳语澜肩膀一颤。 “这就当是你送她的了,不过这东西我那儿多得是,也没带回去的必要。” 说完这话,季时予拉着温意欢离开。 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温意欢是真的有点儿被吓到,难怪他公司的员工都那么怕他。 走了两步,季时予转过身看向温意欢,“吓到了?” 温意欢摇摇头,“我倒是有点儿心疼那个古董花瓶,应该要不少钱,还不如拿回家让我卖了。” “财迷。” 季时予碰下她的鼻尖,“只有我态度坚决,我妈以后才不敢再摆脸色给你看。” “其实无所谓,反正我又不和她过日子,一天还不知道要见几次。” “那也不行。”他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何况还是他家里人带给她的。 楼下依旧热闹,气氛喧哗,并没有人听到楼上的动静。 温意欢跟着季时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接着就去餐厅吃饭了,除了他们自己家的直系亲属外,其他人都走了。 季时予牵着温意欢,让她坐到了他的右手边,他对温意欢的保护,其他人全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敢怠慢。 男方家里人的态度,通常都取决于那个男人怎么对待他的另一半。 温意欢在这一刻对于这话有了深刻感悟。 “时予这些年都没交女朋友,一心扑在事业上,如今终于要实现成家立业,我提前祝贺你。” 说话的是季时予的三叔,他是一个精明睿智的男人,虽年近四十,却仍未结婚,家里他排行老末,比较受宠,但他也没放纵自己,将旗下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谢谢三叔。”季时予与他碰下杯子。 只是紧接着,又有人向他敬酒。 温意欢看着季时予空腹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忍地皱眉,她想要阻止他,但眼下这场合俨然是不行,只会被人说没分寸。 季时予被敬了一圈酒以后,认真开口道:“我打算近期和意欢领证,之后再好好筹备婚礼。” “好好好,你早该结婚了。”季奶奶满口答应,交代季时予,“婚礼可要办得隆重点,给欢欢最好的。” “会的,奶奶。” 季时予放在桌下的手无声握住温意欢的手。 他掌心滚烫而又火热,温意欢的手却有些凉,他的指腹带着温情去摩擦她的手背,一下一下,如同火焰烧过。 此刻她坐在这里,感觉特别不真实。 原来结婚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下定决心,接下来就会水到渠成。 晚饭过后,季时予带着温意欢离开,他喝了酒,回去的路上由温意欢来开车。 上车后,温意欢不放心地看了眼他,“你的胃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季时予摇头,修长的食指按在太阳穴上,“就是头有点儿晕。” 温意欢感觉他家的那些亲戚是在故意灌季时予喝酒,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合适,好像把人想得太坏,又默默把话咽回去。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小区,温意欢停进车位,转头看一眼季时予,他沐浴在暖色灯光下,黑衬衫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性感又撩人。 每次不经意看到他,她都会被惊艳。 温意欢解开安全带,倾身来到他面前,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 她只是突然想亲他,打算浅尝辄止,谁料他猛地伸出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和她来了一记法式深吻。 温意欢的身体几乎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情到浓时,季时予贴在她的耳边,轻声指挥:“解开扣子,然后拉开拉链……” 温意欢和季时予之间总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车内完完全全陷入黑暗,无边无际的像是在墨色的大海上,有一艘孤零零的游船,随海风上下起伏。 忽然,风变得黏腻,夹杂着一抹海浪的咸湿,弥漫起淡淡的鱼腥味。 温意欢红着脸将纸巾递给他,季时予收拾干净,推开车门下去。 他绕到驾驶座的那一边,将温意欢抱出来。 手指摩擦着她手腕的位置,对她低声说了“辛苦。” “你最近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温意欢趴在他的胸口,拨弄着他的纽扣,“还是收敛点吧。” “刚吃了前菜你就让我收敛?你以为我的胃口就这么小?”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带她阔步朝前走。 季时予进了电梯,将她放下去,又要去吻她。 他喝醉了酒似乎会变得比平时更加黏人,温意欢被他亲得晕晕乎乎之时才想起电梯里还有监控,往上看一眼,又被他按回去。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里,他们双双倒在沙发上。 温意欢以为季时予又要做什么,他却只是趴在她肩膀处,轻声呢喃:“我的梦想实现了……” “什么?”温意欢怔怔询问。 “娶你回家。” 他的热气喷在她的脖颈,牙齿轻轻在上面咬了口,“是你主动提出和我结婚,那别想我会轻易放过你。” ? 第35章 昨天刚和奶奶说过领证的事情, 第二天温意欢来到医院,她便将户口本交到了她的手里。 温奶奶说, 只要她考虑清楚, 想什么时间领证都可以,她会为她把嫁妆准备好。 温意欢看到奶奶眼底的笑容,知道她心里必然是高兴的, 她一直想让她找位内外兼具的男人,季时予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等会儿季时予会过来探望您的。”温意欢将户口本收进包里,故意交代她, “您等会儿别太过为难他。” “还没结婚就开始护着了?”温奶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交代, “男朋友可不能惯, 越惯越蹬鼻子上脸。” 温意欢失笑,“我可没您老人家那么有魅力, 我怕我表现得太凶了,会把人吓跑。” “你这丫头整天就会调侃我。” 温奶奶横了一眼, 听见敲门声, 脸色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看她由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变成严肃摆谱的样子,温意欢忍住笑, 过去打开门。 季时予站在门外,一手捧着鲜花,另一只手拎着果篮。 那日没能送出的遗憾, 终归是要补回来的。 今日他显然有精心打扮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显成熟,大概也是想让奶奶看到后会觉得放心。 温意欢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微微侧身, 请他进入。 季时予身形笔直, 在她面前经过。 他进到病房里面,表现跟平时很不一样,稍显拘谨。 “奶奶,希望您早日康复。” 季时予将鲜花放到床头,五彩缤纷的花儿在窗外折射的阳光照耀下,朵朵都鲜嫩欲滴。 温奶奶瞥了眼,心里喜欢得紧,嘴上却说:“买什么花啊,明日就枯萎了,别浪费钱。” “您看了能心情好点就不算浪费,这病房里白茫茫的,能有点儿色彩调和,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温奶奶眼珠一转,心想这人还挺会说话。 “我听欢欢说你俩的事情了,你为什么想娶她啊?”言归正传,温奶奶问起重要问题。 季时予想了想回答,“想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冲动肯定是源自于喜欢,我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 回答完这个问题,他继而补充,“可能我们俩现在还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但我相信任何一段婚姻都不会平静如水,经过慢慢磨合,我们会找到最合适的相处之道。” 温奶奶眼中透露出欣赏,她对季时予的人品自然是放心的,眼下看他没有自吹自擂,夸大其词,着实是令她有些刮目相看的。 * 温意欢是和季时予一起离开的医院,他们都没有吃晚饭,去外面的马路边取车时,温意欢随口问了句,“要不然吃点东西再回去?” 季时予并无意见,随她一同前往。 月朗星稀,地上的影子在路灯照射下交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 “咱俩真要结婚了啊?” 温意欢低头踩着影子,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旁边有辆摩托车经过,季时予下意识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扯,“注意看路。” 他提醒完她之后才说:“看来要尽快领证,你心里才会踏实。” 温意欢听他这样说,本来是想开句玩笑,说你什么都没为我准备就娶了个老婆回家,后一想这话说完,季时予真有可能帮她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惊喜固然美好,可她并不是一个太向往浪漫的人,就这样平凡而普通的,能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一起吃晚饭就好。 想到,温意欢主动挽上季时予的胳膊,和他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妻子,但我会努力的,信我。” 季时予诧异垂眸扫去,突然听她说这样的话,感觉真不适应。 他薄唇微动,似犹豫几秒,最后说出,“我也一样。” 他也会努力学习当一个好丈夫。 * 没几日就到了七夕情人节,这一天很有纪念意义,温意欢拉着季时予去把证领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穿了白衬衫,排了很久很久的队,只不过证领完后就被季时予给收走了,美其名曰说放在温意欢那儿他不放心。 温意欢随他,反正她之后还要搬去他那里,交给他保管也是一样。 刚刚温意欢拿着两张结婚证拍了照片,她暂时不想将结婚的事情公布于众,免得别人看到又要问起个没完,于是只发给了程秋璇。 [从今天起,我就是季太太了。] 程秋璇给她回了一连串的表情包,都是表达佩服。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潇洒果断的人。] [结婚是什么感觉?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 温意欢手戳着屏幕打字,余光偷瞄着单手开车的季时予,嘴角偷溜出一丝笑意。 [大概就是生活突然有了新的惊喜和期待。] 她也情不自禁在脑海里幻想她和季时予的婚后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会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将婚姻经营好。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摩擦和碰撞比一个人独居的日子多了许多,但趣味却也是叠加的。 毕竟情人节,又刚领完证,还是需要庆祝下,季时予事先预订了一家浪漫的法式餐厅,带温意欢直接过去。 车停在门口,温意欢看到招牌,知道这是家法餐厅,有点儿想笑,但没说什么。 她在国外吃法餐都快吃吐了。 进去后,季时予安排温意欢先入座,之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意欢猜他是不是要给她惊喜,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季时予优雅推着餐车而来,上面放了一个精致的樱桃蛋糕,还有一份双人餐。 “领证快乐。” 蛋糕上的文字被他轻声念出来。 温意欢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表现出无比感动的样子,哪怕不是潸然泪下,也该挤两滴眼泪,但她整个人却像是被点穴那般,木然看着季时予。 “老婆,可以不用强行表现出感动的。” 季时予调侃完她,将蛋糕先端到桌上。 温意欢被他说得耳根有点儿发烫,她口中小声嗫嚅地说:“我心里是真的在感动……” 只是她面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那话说完,温意欢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叫了她“老婆”? “你刚刚喊我什么?”她没有品出味道,想让他再喊一声。 “留着到床上再喊吧。” 季时予故意不如她的意,插上蜡烛点燃。 他站到温意欢的身后,从后面将她圈入怀里,和她一同凝视烛光。 “你有什么愿望吗?”他在她的耳边询问。 温意欢想了想,“希望我们的婚姻生活能多点甜蜜,少点争吵。” 她从小看惯了爸爸妈妈吵架,对婚姻最惧怕的就是这点。 季时予停顿两秒,认真答应,“会的。” 之后他在心中默念,希望他们的婚姻能像这烛光一样明亮而红火。 “我数到三,一起吹蜡烛。” “好。” 温意欢应完,认真倾听他在她的耳边倒数。 他的双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仪式感的去做一件事情了。 她的心中除了有澎湃不安躁动的感觉,还有一丝希望的火苗如同眼前的烛光那般,在尘封的角落里破土而出。 烛光熄灭的刹那,季时予忽然低头吻下来。 他的手指没入她的指缝间,与她耳鬓厮磨的亲吻。 好久才放开,他抵着她的额头,眼眶赤红。 “现在,我恨不得是在家里。” 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温意欢脸红得更厉害,她轻推他一下,先吃饭吧。 * 翌日。 温意欢醒来时感觉自己全身酸痛,如同骨头散架,像是真的有大货车在她的身上碾过。 趁季时予还没醒,她飞快起床溜进洗手间里,一照镜子就看见身上大片的吻痕。 昨夜,每当季时予要啃.咬她的脖子,她都会避开,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留下几枚。 想到最近的高温,温意欢有点儿犯难,这要怎么遮? 她磨蹭的洗漱完,从洗手间出门,恰好撞上一堵硬实的胸膛。 抬头对上他戏谑含笑的眸,她轻捶他一下,“看你做的好事。” 季时予的指腹在吻痕上摩擦着,“为你守身如玉多年,刚开荤在所难免。” 听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无语又想笑。 温意欢将他推开,走去厨房做早饭。 回想昨晚,她面红心跳,有几次都走了神。 温意欢本就没怎么下过厨,会的早餐花样也没多少,勉勉强强煎了两张蛋饼,端到餐桌上。 季时予来到餐桌前坐下,“今晚帮你搬家?” “我房租还没到期,先暂时在我这儿住吧。” 温意欢拿过手机,一点开就看到群里发布的工作任务,魏琳通知她收拾好行李,下午飞去巴黎,一同参加某国际香水盛典。 “抱歉,我才刚睡了你,就要远走他乡了。”温意欢将手机放到季时予的面前,让他自己看。 季时予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严格上说,今天是他们领证结婚的第二天。 新婚夫妻哪有那么快分开的? “非去不可?” “公司安排好了的,难道要我拒绝?” 温意欢将手机拿回去,回复完群消息,对季时予说:“我并不打算一直在珑渡待着,总屈居在别人之下,当初回国时,我本来也打算过自己成立家工作室,做私人香水定制,可是国内市场我完全不了解,经验少之又少,手里也没有客源,一回国就单打独斗,那完全是天方夜谭,所以只好先进珑渡,沉淀一下自己。” 她说起自己事业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却又透露着一股野心。 季时予很认真听她说完,微笑着勾起唇。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背后默默支持。” 他目光坚定,充满对她的鼓励。 温意欢的手伸过去,揉揉他的脸,“怎么办?我都不舍得走了。” 知道她是在说好话哄他,季时予却仍然很受用。 只是他很快听到下一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啵啵了,每天记得喂三顿饭,别让它饿瘦了。” “你都不担心我会饿。”季时予咬了口蛋饼,很不平衡。 “你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它又不能。” “………嗯,说到底还是猫比我重要。”季时予目光幽幽的,带着怨忿。 “怎么会。”温意欢轻轻摇头,“你跟猫完全没有可比性。” “…………” 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温意欢立刻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属于同个物种,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季时予没有说话。 他怎么可能真的和一只猫吃醋呢?不过就是想冲淡她的负面情绪罢了。 她是一个有情绪都不会通过嘴巴表达的人,虽然嘴上轻描淡写,但他还是看到她眼底的挣扎。 她一定也不想新婚第二天去出差,可偏要和他逞强。 * 当天下午,温意欢随公司飞去巴黎,好巧不巧的是,啵啵不知道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开始拉稀。 季时予以前没有养过猫,面对这种情况完全束手无策,只能打电话求助周驰,问他能不能上门来看看。 周驰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居然说□□那是另外的价格,季时予冷笑了声,“你当兽医就你一个是吧?” “哪里的兽医上门都得收费啊。”周驰佯装无奈叹口气,“罢了,看在你喜当爹的份上,我这钱就当是给你随礼了。” “你想死吗………” 季时予话没说完,听见一阵噗噗噗的声音。 啵啵它又拉了!!! 季时予崩溃冲着手机大喊,“周驰,命你半小时之内给我赶到!!!” 作者有话说: 婚后part开启~ 予哥一直在用他的深情治愈欢姐内心创伤,救赎总是温暖的。 ? 第36章 周驰来到季时予发给他的地址, 站在门外,他先竖起耳朵偷偷听了一下里边的动静。 “给我回来, 你这只猫能不能学着听话点?” “你是随你主人吗?怎么这么任性?给我乖乖洗澡!” “喵~喵呜~” 家里不时传出人和猫的对话声。 周驰平日里没少被季时予虐待, 今日终于借着猫出了口恶气。 他掐着时间,见马上就要到半小时的时限,才按响门铃。 季时予来给他开门时, 脸都是黑的,鼻梁上沾了一撮猫毛。 “你这为爱牺牲够大的,我没记错的话, 你最讨厌小动物了。” “少废话, 抓紧时间检查。” “你这什么态度?我刚进门, 起码该给我倒杯水喝吧?” 周驰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时予竟然真给他倒了一杯。 他又不傻, 怎会看不出他这是看在猫的面子上。 喝了口水,周驰啧啧有声感慨, “你对温意欢真是好得没话说。” “她是我老婆, 不对她好对谁好?” “………”周驰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老婆?你这是称呼还是什么?” 季时予像是就在等他问这句话, 将结婚证从抽屉里拿出来,摆在他面前。 “提前准备好份子钱吧。”他语气充满自豪与得意,“万八千的钱我可不收, 出手大方点。” 周驰难以置信地掀开,看到季时予和温意欢的结婚登记照,瞬间犹如电击。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你这证花多少钱买的?做得挺逼真。” “私自刻国家部门公章是违法的。”季时予小心将结婚证收起来, 懒洋洋补充了句:“以后我和你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怎么结个婚还结出优越感了? 周驰为啵啵检查完, 喂它吃了药, 之后坐到季时予的对面,认真盘问起他。 “你俩结婚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爱情吧?” “为什么不能是爱情?” “这还用问?温意欢她一看就不爱你啊!” 平时和季时予开玩笑惯了,讲起话便也口无遮拦了点,直到话落之后看见季时予垮下的脸色,周驰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尴尬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为自己找补比较好,只能说:“我是感觉你俩分开那么多年,重逢后还没了解多长时间就结婚,感情基础肯定是不牢固的,有点儿过于冲动了。” “无所谓。”季时予的后背靠向沙发,“我想娶的人只有她,过程早晚都不重要。” 周驰听闻,不由唏嘘,“难怪你这些年一直单身,原来都是在等她。” 季时予紧抿住唇,目光一下变得深邃而悠长。 其实他也没有刻意去等,只是一个人在商场孤军奋战时会想到她,设想有朝一日她回国,看到他今时今日取得的地位和成就,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 其余想法,也不敢有。 * 三天后,温奶奶出院,温意欢不在家,便由季时予出面代劳。 他们既然已经领证结婚,从此以后就是捆绑在一起的整体。 只是,看到季时予走进病房,温意欢的父亲和继母,以及林菲菲的脸上都流露出不解,纳闷他一个外人为什么会到场。 温意欢和季时予领证的事情,目前只有温奶奶知道,她甚至连老伴都没告诉。 眼下趁这个机会,她招手让季时予去到她的身边,而后为他们介绍道:“这位是季家的长孙,你们之前都认识,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是你们不知道的。” 温奶奶卖了下关子,而后接着说:“他是欢欢的老公,前几天刚刚领证结婚,户口本我给的,婚是我同意结的。” 话音一落,病房里的几个人全都哗然。 叶莉茹震惊数秒后,看向温政,煽风点火似的问:“连你这个当亲生父亲的也不知道吗?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让父母知道呢?” “我都说我同意了,我是她的奶奶,难道还当不了这个家?” 林菲菲抠着手指甲,眼睛直勾勾盯着季时予,心里快要嫉妒死了。 她想不通,怎么温意欢就有那么好的命,能够嫁到季家。 季时予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温政很愤怒,但温意欢不在场,他这火又不能冲着季时予发,只能转身走出病房,打电话给了罗梓瑜。 “你女儿结婚了,这事儿你知道吗?”温政一上来就先发制人地逼问。 罗梓瑜当然也是不知情的,她怔了数秒,让温政不要乱开玩笑。 见罗梓瑜也不知情,温政的心理突然平衡几分。 “她的对象是季家的那位长孙季时予,这丫头一声没吭,跑去和他领了证,等下你打电话给她,好好教育教育她。” “凭什么是我教育?难道孩子没你一份?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让我去当这个坏人。”罗梓瑜冷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对温政那样命令很不满,但挂了电话没有多久,她还是给温意欢拨去一通电话。 她并不知温意欢此时正在巴黎出差。 温意欢这个点还在睡梦中,罗梓瑜接连打了两遍人都没接。 她放下手机,开始思考起温政说的那个身份。 在北城只有一个季家拥有那么响当当的名号,既是季家的长孙,那以后季家的大部分产业不都是要落到他手里的? 她的女儿真要嫁给这样的男人,那一点都不亏。 温意欢醒过来后,看见有两通来自她妈的未接来电。 今天让季时予去医院接奶奶出院,她就做好了他们结婚的事情被曝光的准备,她妈肯定是为这事儿打电话的。 洗漱完,点了一份早餐上楼,温意欢坐在窗边用餐,这才给罗梓瑜回电话。 拨过去后,她将手机开免提放在桌上。 “欢欢,你结婚了?怎么没事先告诉妈妈?” “早说晚说结果都一样,我是为我自己结的,不需要通知任何人。”温意欢撕了面包片一口塞到嘴巴里。 罗梓瑜猜她会是这样的态度,自从那次劝她嫁到陆家,她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你早说你有了中意的对象,妈妈那个时候也不会逼你,你什么都没告诉妈妈,我能不为你担心吗?” 温意欢抿了口牛奶。 她想说这些年你没管我,我也照样过来了,但这话一说就显得像在呛人,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妈,我现在在巴黎出差,等下要去工作,以后再聊吧。” “好,那等你回来告诉妈妈,带你男朋友一起来我这儿吃个饭。” 温意欢听到这话,只是扯唇一笑,接着挂了电话。 她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悲哀,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季时予的话,她妈妈还会是这样友好的态度吗?恐怕会对她发飙吧。 * 温意欢出差到巴黎,一去便是一周,这期间她参加了展会和庆典,还面见了几位客户,忙得不可开交。 公司安排的出差时间是十天,只是季时予的生日恰好在那天,如果她按公司计划回程,自然赶不上为他过生日。 温意欢左思右想,她手里重要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些见客户的安排,完全可以将行程压缩到一天之内完成,然后提前两天回北城。 将请假计划递交给魏琳,她听后,只是意味不明笑了两声,说:“其实剩下这两天我本打算让你们休息一下,到处去逛逛,既然你说要回去,那你先回吧。” 温意欢并未觉得可惜,别说是巴黎她已经没任何新鲜感了,就算是座陌生城市,也比不过她想给季时予过生日的心。 打算返程的那一天下午,是个绚烂的晴天。 温意欢没有将回程的消息告诉季时予,他肯定还以为她要在两天后回去。 只是,计划是美好的,却不想遇上城市□□分子在巴黎街头游行,当时温意欢正在酒店收拾行李,她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温意欢最初以为自己听错,直到后来又接连响了两声。 在巴黎,持枪是合法的,这样的状况偶尔会发生,温意欢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政府这时开始通知各大正在营业的店面,包括酒店全部关门,温意欢被困在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取消航班。 巴黎和国内的时差有六个小时,此时国内那边已近深夜,许多官媒爆出新闻,称彼此巴黎群众街头□□规模浩大,起因是对政府新颁布的法典感到不满,目前伤亡情况未知。 看新闻时,温意欢的后背都是发凉的,她隐隐感觉到后怕,不敢想象自己当时如果是在街上,该会如何。 那些人已经丧心病狂,他们会不管不顾地进行扫射,伤及无辜群众,发泄自己对于政府的愤怒。 天是晴的,世界却像是黑暗的。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手机冷不丁来了电话,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仿佛突然出现一只手抚平躁动。 深呼吸,温意欢接下电话。 “喂?” 听见温意欢的声音,季时予提起的心才瞬间放下。 一分钟前,当他看见手机顶部推送的巴黎街头发生□□的新闻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仿若凝固,心脏都像停止跳动,他的大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凭本能拨了她的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久久没有声音,温意欢自然猜得到他为何这样,想来他打电话时的心情必然也是焦灼到极致。 温意欢的心柔软成一片,她自己的情绪都还没有平复,却反过去安慰他,声音隐隐带着轻颤地说:“季时予,我没事,不要担心……” 她的声音里还是能够听得出害怕,季时予只想把她拥入怀里好好抱一抱。 “你最近两天就待在酒店里,哪都不要去,听到了吗?”他轻哄地询问。 温意欢却不依,“明天开始应该就恢复正常秩序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你等社会环境安定两天再回来,别任性。” 温意欢本来就为自己的计划被打乱而觉得糟心,听他用“任性”来说她,一种莫名情绪就在心底发酵了。 “你是不是忘了两天后是什么日子?”她拧着眉,问完懊恼地把手机丢在桌上。 季时予对生日这事儿从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听温意欢问完那个问题,他反应半晌,才记起来那天是什么日子。 所以,她着急回国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吗? 想到自己刚刚还说了她,季时予的心中一阵抱歉,刚想哄她,却听见一阵忙音。 再拨过去,电话直接关机了。 完了,老婆生气了。 ? 第37章 北城市去往巴黎的航班全都停了, 季时予只能命助理订了最近一班飞去比利时的航班,等之后转车去巴黎。 欧洲那边本就有个项目要谈, 季时予打算趁此次去巴黎, 将进度提前,于是接着让助理联系了跨国公司的负责人。 助理十分懵圈,这大半夜的他都打算睡觉了, 还来给他安排任务。 这高薪的工作是真难干。 季时予此时焦急得如同胸口有火在烧,他之后又给温意欢打了几通电话,全都是关机。 巴黎如今的情形那么危险, 他自然是对她的担心更多。 出票之后, 他意外收到温意欢的回电, 她解释说刚刚酒店的通讯以及网络信号被覆盖了,她拨不出电话, 也发不出消息。 听完之后,季时予松一口气, 他是真以为她生气了, 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她的身边。 “我都想好要怎么哄你了,没想到你没生气。”他揶揄对温意欢说,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儿遗憾似的。 温意欢话锋一转,“谁说我没生气?只是怕你担心,不想和你计较罢了。” 她暗示他还要再哄她, 谁知道他只是说了句:“我真是娶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好老婆。” 温意欢很无语,谁要他夸了啊! “你那边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她不想再和他说话,接着就要挂电话。 “今晚不睡了, 等下要出门。” “深更半夜你难道还要去酒吧蹦迪?” “趁着老婆不在家, 难道还不能让我放肆一次?” “季时予, 你是成心惹我不高兴对吧?”温意欢感觉自己的心脏快气得爆炸了,她暗暗咬牙,“行,你爱去找哪个女人就去,反正巴黎这边的帅哥遍地都是。” 季时予本来想看她为他吃醋,谁想到最后是他自己掉进了醋坛子里。 他不敢再和温意欢乱开玩笑了,言归正传道:“我刚刚让助理订了票,凌晨三点飞比利时,在我过去的这段时间,你就待在酒店房间不要出门。” “你要过来?”温意欢的怒气当然无存,她有些惊喜又感到诧异,“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别麻烦了。” “刚好公司要开拓欧洲那边的业务,等于我把行程提前,并不妨碍什么。” 季时予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不让温意欢的心里有负罪感,认为她耽误了他的工作。 “那赶得上我为你庆祝生日了。”温意欢说完这句,忽然想到什么,开口提议,“不如我们的婚纱照也顺便在这边拍了吧,反正早晚要用到。” “………” 听她这样说,季时予无奈又好笑。 怎么她把拍婚纱照这件事情说得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对待和婚礼有关的事情,我们能不能慎重点?” 听季时予这样问,温意欢笑了,“难道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做美容才算慎重?照片什么时候拍不都一样?” 她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 季时予不想和她在电话里争论,他交代她没事看看有哪家店拍婚纱照比较好看,不要外出,温意欢这次乖乖答应下来,她也不想他漫漫长途中还要让他担心。 * 无论昨日有多混乱,黎明仍会如约而至。 第二日的清晨,巴黎街头照常人潮涌动,车水马龙,丝毫看不出昨日发生过什么糟糕的情况。 温意欢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冷漠。 当初她在巴黎尽管待了四年之久,却仍没有归属感,感觉自己就像是飘零在大海上的帆船,随海浪不停翻涌。 怔怔看着窗外,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温意欢立刻接听,声音里染上几分她都未曾察觉到的喜悦。 “你到了吗?” “飞机刚落地,准备去搭车。” 听到季时予已经抵达比利时的消息,温意欢才觉察到她对他的想念原来比她认为得还要浓厚。 “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雇两位保镖。” “没事,在飞机落地后,我咨询过空乘,巴黎那边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季时予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先去吃个早饭。 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温意欢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度秒如年,她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机也看不进去,每次去看时间,发现才过了几分钟。 而心里一直在想,时间怎么就不能过得快一点呢? 这样的少女般的心事,温意欢自然不好意思同季时予强,她发给程秋璇,问她自己这样的表现是不是爱上季时予了。 [枉你平时看着那么精明,对待感情却是一窍不通。] 程秋璇也不想鄙视她的,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笑她,她可不愿意放过。 [爱上一个人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要见他的时候归心似箭,你现在一定巴不得他能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吧?] 被戳中心事,温意欢的心脏瞬间“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其实,她是开心的,因为终于体会到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原来这样的感觉是那么充盈和踏实。 [是否真的爱一个人,不要去问别人,问你自己的心,它会告诉你最准确的答案。] 程秋璇又发来这一句,温意欢的脸上笑意一瞬间变得那样温柔。 曾经她对季时予琢磨不透,总觉得他是个纨绔不定的公子哥,直到那一天知道他原来喜欢她多年,她才愿意慢慢打开自己的心去接纳他,不然她怕自己付出真心最后却被辜负。 和程秋璇聊了一会儿,温意欢就去打扮了。 比利时离巴黎并不远,季时予大概中午就能到了。 换上一袭纯白的香奈儿法式长裙,温意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宇间都充斥着笑意。 她坐在房间里静等着季时予来,终于,在半小时后,他的电话打给了她。 “你到了?”温意欢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掩饰的喜悦。 “我在酒店大厅,他们说暂时不接待顾客,只能你下来接一下我了。” 温意欢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听他说完之后像飘逸的蝴蝶从房间飞出去。 在进电梯前,才对他说:“我马上下去,等我一下。” 在电梯里,看着一层一层往下降的楼层,温意欢的眼睛里都溢出璀璨的星星。 一楼大厅里,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客人正在前台交涉,大概是想要办理入住,但被拒绝,又不甘心,还想要再试试。 在那一堆外国人里,黑发的季时予是那样瞩目,他穿着随意修身的白衬衫,黑色长裤熨帖而笔直,浓颜系的长相令他身在那一群五官深邃的人里,也丝毫不逊色,反而更让人惊艳,因为组合得精妙绝伦,找不出瑕疵。 温意欢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想要抱住他,谁知道他早就注意到她过来,冷不防转过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二人的目光隔空对撞,酒店大厅里璀璨的灯光在他绝美的侧脸打下薄薄的一层微光,衬得那一张俊脸愈发地完美无暇,愈发俊朗。 整个人俊美得如同一尊神祗,浑身都充彻着令人心神迷乱的魔力。 温意欢踮起脚尖,飞快亲一下他。 “就这么想我?”他挑眉,目光炽热地看着她。 吻这一下可解不了这些天的思念之渴。 “是,很想你,想到夜不能寐。” 温意欢拉着季时予的手,“走,我们回房间。” “看来确实很想,迫不及待得都忘了要先去前台登记。” “………”温意欢被揶揄得一阵脸红。 她放开季时予的手,嗔他一眼,“聪明的男人应该懂得有些话不能说破。” 因为温意欢已经事先在这边订了房间,季时予不需要再另开一间房,所以前台接待人员便同意了。 办理完入住登记,二人回房间,站在电梯口,温意欢看着电梯门上他们两个人的倒影,才发现她矮了季时予一个头还多。 刚刚出来得匆忙,她穿了双平底鞋,差距自然看起来更明显了。 这人长那么高干嘛? 温意欢歪头打量他,忽然,电梯门开了。 里边的人看见外面的一男一女,表情中都浮现出震惊。 那次季时予出席了珑渡的新品发布会,他们自然都见过,眼下看到他和温意欢站一起,他们感觉特别不可思议。 只有魏琳的表情还算淡定,因为她早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这情况来得猝不及防,温意欢有点儿尴尬。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是和领导还有同事住在一家酒店的呢。 “欢姐,您和季总是男女朋友吗?” 从电梯出来,有位女同事率先打破沉默问。 温意欢还没回答,就听一旁的男人开口道:“是她老公。” “老公?”女同事的声音拔高好几度,“天呐,你居然结婚了,季总居然还是你老公??” 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作为一名百强集团的总裁夫人,怎么会甘心到别的公司去当小职员呢? 另一位同事紧接着也说:“你也太低调了,如果不是我们今天撞见,恐怕一直都不会知道,你们是隐婚吗?” “没有,我们才刚刚领证,还没正式对大家公开。” “那结婚的时候一定请我们去喝喜酒呀。” 女同事说完又感觉很尴尬,因为想到自己那么普通的身份,都不一定有资格到场。 所以说那句话显得她好像很自作多情一样。 不过温意欢却很热情的答复:“放心,一定会通知大家的。” 魏琳看着他们,始终没有说话。 她心中的疑虑被打消,对温意欢的印象又扭转几分。 明明有个身份背景那么厉害的老公,却独自打拼,日常一点架子都没有,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恭喜了。”魏琳待他们说完才出声。 “谢谢琳姐,我们先上去了。” 温意欢讲完,牵住季时予的手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两位同事不由得议论起来: “他们俩的感情看起来真好啊!季总一看就特别宠老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次发布会他们俩看起来还不认识,总不能是那时候结缘的吧?” “怎么可能呢?那天距离现在才过了多久啊!” “行了。”魏琳打断他们的对话,“对别人的私事就那么感兴趣吗?” 她一开口,那两个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魏琳冷哼一声,径直朝前走,盯着她远走的身影,两名同事又窃窃私语地说:“琳姐会不会是嫉妒环欢姐?我看她好像很不爽。” “欢姐长那么漂亮,她哪怕再年轻二十岁,也比不过她的美貌吧?有何嫉妒的必要?” “人都是这样自视清高的,说不定在她心里,还觉得比欢姐强呢。” “要是这样,那她可真没有自知之明。” * 回到房间,季时予刚关门,转而就被温意欢推到墙上。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剪水般的眸子里像是荡漾着波澜。 被她看得浑身犹如过电,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腰上,倾身在她耳边问:“看什么?” 此刻的他,微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扇形的剪影,浓密的黑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 温意欢双手捧住他的脸,爱怜吻上去,唇齿将分未分之时低喃:“我很想你。” 季时予身形一颤。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举起她的双臂禁锢在其身体两侧,之后修长的手指挤入她的指缝,与她严丝合缝,低头狠狠吻上去。 她的手很凉,而他的掌心却是火热的,那一瞬间,如同冰火交融,一股电流迅速窜遍了她的全身。 这个吻借着思念的源由来发泄,一发而不可收拾。 温意欢绷紧身子,感受着他带来的悸动,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呼吸也愈渐急促。 再出门时已经夜色浓重,巴黎的街头空旷而喧嚣,似乎充斥着寂寥的气息。 他们所在的这一带属于是政府重点管辖的范围,还比较安全,不用担心会有恐怖分子出没。 这座城市对温意欢而言自然是无比熟悉的,她和季时予走在曾经上下班行过无数次的马路上,向他诉说自己曾经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 季时予听得很认真,许久后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去了巴黎,每次来这边出差,都有过冲动想要联系你,有次没忍住,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已经是空号了。” “嗯,那是因为我想和过去彻底告个别。”温意欢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缓缓驻足看向他,“季时予,有件事情我没和你说过。”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如此认真,让他的内心开始忐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坚定的和你分手吗?” 不等他开口说话,她接着又问。 “因为我占有欲强,而你向往自由。”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有件事情你并不知道。” 温意欢本来想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再讲出来让季时予遗憾了,可是如果不说,她会永远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层朦胧的纱。 季时予的心脏缩紧,这一刻恍然有种被潮水淹没的感觉。 原来他们之间竟然还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 “在我和你提出分手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你室友的电话,他说你喝醉了,一直在喊我名字,他想让我过去一趟,当时我们在冷战,我直接拒绝了,后来却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便去了一趟酒吧………” 温意欢停顿了数秒,才接着说:“后来,我在包厢门口听见你说,你和我只是玩玩而已,并没有当真。” 季时予听她平静说出这句话,心尖宛如被割了一刀。 他当然知道自己那句话有多么混蛋。 当时年轻气盛,只顾着发泄,不想要落于下风,被朋友嘲笑,才故意那样说。 “那通电话是我让室友打给你的,我很想见你,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在乎我,才让他骗你说我喝醉了,你拒绝之后,我心里很难过,然后才喝多了,说了违心的话,我的心里根本没有那样想,我和你交往始终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只是那个年纪的我并不知道怎么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 季时予说完很讽刺的笑出声。 早知道会造成那样阴差阳错的结局,他干嘛要玩那么幼稚的试探的把戏? 那晚他的确是喝多了,不过还残存几分清醒的意识。 他记得自己和朋友们吹牛,说了那句“我和温意欢就是玩玩而已,谁当真了?离了她,又不是活不下去”,如今再回想,他真的想回去捅自己一刀。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温意欢,命运弄人,伤她最深的人却是他。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国外,每想到他说的那话,应该都会感觉心寒吧。 季时予抬手无声摸摸温意欢的头,对她的歉意全流露在这个动作里。 “我倒宁愿当时的你冲进去打我一巴掌,知道你来了,我会很开心。” 季时予不免觉得遗憾,他之所以那么痛快答应了温意欢分手的提议,就是因为他觉得她不在乎他,哪怕他在酒吧喝死过去,她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如果知道那一晚她担心他,去过酒吧,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 只有上天才知道,他当初故作漫不经心的和她提出交往,是鼓起多大的勇气。 他以为她喜欢的人是苏烨,他们两情相悦,所以没有靠近她,只在背地里默默关注她,直到后来听说苏烨和别的女生交往,他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了解温意欢的性格,知道她恐惧真心,所以不敢对她表明心意,只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融化她的心。 可是没等到水沸腾,他们就远离了彼此的世界。 温意欢耸肩,和他慢慢往前走。 她踩着地上的影子,“其实就算没有那晚的乌龙事件,我们俩人也不可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因为彼此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我们都是一样的锋芒毕露,不懂得收敛自己。” “那你现在怎么认为?还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现在的你已经懂得如何照顾我的情绪了,虽然你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得特别霸道和强势,但对我总是很温柔,我能感觉得到。” “你说这话是真心的,确定不是为了安慰我?” 温意欢轻嘁一声,“你爱信不信啊!相比起安慰,可能我更喜欢打击你。” “你这句话说得倒是真的。” 季时予遗憾的轻轻叹息。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爱,明明是彼此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却没有走向绚烂的结局。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迟。 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很远。 季时予看一眼温意欢脚下穿的鞋子,忽然半蹲下去,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无缘无故的,你干嘛背我啊?” “想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其实他只是心疼她脚酸。 温意欢看着周围路过的行人,感觉有些放不开。 在其他事情上他都可以表现的落落大方,唯独感情,一旦认真,反而扭捏。 季时予回头看她,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中越发深邃镌刻,笑着催促“快点。” 温意欢慢慢放低身体,趴到他的背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安全感在瞬间包裹住她。 季时予的两手轻轻往上一颠,她便整个人趴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体密密地贴合在一起,没有半分空隙。 他是真的很有力气,背得毫不费力,一如当年背她登上山顶,轻松自如。 旁边经过的法国人看到他们这一对华人,都忍不住夸赞他们浪漫。 在这样一个浪漫的充满了适合恋爱的甜蜜气息的国度里,他们的身影看起来那样和谐。 季时予背着温意欢上了跨江大桥,桥上灯光璀璨迷人眼,桥下的河水同样波光粼粼。 夹杂着湿意的微风吹来,有一丝丝的凉意,然而彼此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温意欢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这一刻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静静的感受空气的流动以及拂在脸上细腻的晚风。 桥上的霓虹灯照射着他们两个人,头顶的天空如一幅泼墨的画卷铺展而开,美得像幅画一样,万里晴朗,星辰密布。 温意欢抱紧的脖子,忽然仰头感叹一声,“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啊!” 季时予唇角一扬,“回去以后,我让你更□□。” 温意欢几乎秒懂,此“幸福”非彼“幸福”。 她无语地在他腰上拧一下,“都三次了,还没完?” 他们一下午待在酒店房间里都没下过床,也太堕落了。 “你在质疑你男人的能力?” 季时予勾唇,“再来十次也没问题。” “得了吧你,吹牛也要有个度好不好。” 见他已经背着自己走了那么远,温意欢怕他会累到,赶紧往下挣脱。 “好了,背了那么久,放我下来吧。” “不放。” 季时予的语气带着些倔强,深情地来了句,“我想这样一辈子抱着你,永远都不放。” “……” 好端端的怎么开始煽情了? 温意欢的脸贴在他的脖颈,有些话说开了感觉心里真是轻松。 * 隔天是季时予的生日。温意欢打算亲手为他做一个生日蛋糕。 她拉着他来到一家DIY的烘焙馆,让他坐在凳子上别动,她为他画手绘。 季时予的确不太相信温意欢的能力,在纸上画还行,在奶油蛋糕上,他担心她会把他画得人不人,鬼不鬼。 温意欢画得倒是十分认真,有时季时予动一下,她还呵斥他,让他别乱动。 明明他今天是个寿星,却过得十分憋屈。 好不容易老婆画完了,季时予赶紧起身活动下僵硬的身体。 温意欢将她的手绘蛋糕简单装饰了下,老板走过来,发出一声惊呼。 “小姐,你画得可真棒。”她用纯正的法语说的。 季时予之前因为知道温意欢去了法国,特意学了一段时间的法语,日常的对话都能听得懂。 走到蛋糕前,他看着蛋糕上的卡通小人,沉默了。 画得确实挺好,可究竟哪里长得像他?除了那衣服跟他此刻身上穿的一模一样,五官沾边吗? 他感觉自己一动不动坐那里几十分钟真亏。 “季时予,我画得还不错吧?” “非常好。”没哪个男人敢去质疑自己老婆,除非不想活命了,“你的绘画水平真高,完全能当蛋糕师了。” “我这水平跟人家专业的可没法比。”温意欢谦虚说完,让老板帮忙打包了。 今天既然是季时予过生日,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准备的。 听季时予说,他上一次过生日还是和她交往的时候,那天也比较尴尬,两人出去玩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他才告诉她,今天是他的生日。 温意欢赶紧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两个人在黑漆漆的小树林里点了蜡烛,还许了愿望。 那一天的吻是奶油味道的。 唱完一首生日歌后,温意欢轻轻扯他的衣角,让他快点许个愿然后再吹灭蜡烛。 从前,季时予对许愿这种事是嗤之以鼻的,他觉得把自己渴求的欲望寄托给上天是件特别傻的事,只不过今天,他明知道傻却仍要故意犯傻了。 他许的愿望是希望温意欢一生都能快乐。 并没有祈求上天让他们俩一生一世在一起。 因为如果她和他在一起并不开心,他也不希望强行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时隔六年的生日,季时予已经由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变成成熟稳重的男人。 温意欢租了一间可以自己动手做饭的民宿。 去到那里,她将蛋糕放进冰箱里然后开始着手准备。 季时予想给帮忙,却被赶出去。 温意欢不习惯做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那样会搞得她很紧张。 她做中餐不太行,不过对于西餐还是有信心的。 煎牛排的时候,温意欢同时开了旁边的小灶,将意面煮上。 季时予在外面的客厅里坐着,段霖在和他进行视频通话。 “我听周驰说你结婚了?你吹牛真是越来越没界限了。” “你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情才给我打电话?” 季时予懒懒靠在沙发上,“那你先别信,等我孩子出生再信也不迟。” “温意欢会给你生孩子?大白天的能不能别做梦?” 季时予冷笑了声,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喊了一声“老婆。” “怎么了?”温意欢很自然地答应下来。 “段霖不相信我们俩结婚了,你说要怎么证明?” “他不信那就在非洲一直待着好了,不请他喝喜酒了。” 能说出这么损的话,不愧为季时予的女人。 他们俩还真是沆瀣一气。 段霖无语数秒,鄙夷地说:“季时予,你就是一个恋爱脑,你说你要脸蛋有身材,要头脑有钱财的,你干嘛想不开要英年早婚?” “人家女孩向我求婚,我舍得拒绝吗?” 季时予走到冰箱前,假装从里边拿出一瓶饮料。 他这样一来,段霖自然是看到了那个蛋糕,下意识问了句:“今天谁过生日吗?” 季时予无所谓他之不尽的口吻平淡却又像是带着炫耀的说:“我的生日,老婆非要亲手为我做蛋糕,怎么阻止都没用。” 他一副已婚男人幸福的口吻,段霖都想隔着屏幕打他一拳,“重色轻友,以前喊你过生日,你从来都是拒绝。” “我从出生起就带着重色轻友的基因,你早该看出来了。” 季时予反而以此为荣。 段霖自知和他聊天是逃不开被他塞狗粮,深深觉得这人没救了,无语干笑了两声,把电话挂了。 季时予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口冰水。 难怪朋友圈里的人那么喜欢秀恩爱,原来这感觉是这么的爽。 当你感到幸福的时候,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 正式开饭之前,要先切蛋糕,温意欢将两份牛排摆上桌,把蛋糕放中间,插上蜡烛以后,将餐厅的窗帘拉起来,然后才点燃。 今日的她恰巧穿了一身白,沐浴在光里,宛如圣洁的天使。 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她清秀的脸庞,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更衬得水灵精致。 季时予拿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保存下秀恩爱的素材。 温意欢清清嗓子,准备唱生日歌。 只有她一个人唱,感觉还是挺尴尬的,但不唱的话又没有气氛。 偌大的餐厅里很快响起她空灵清澈的嗓音。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轻轻拍着巴掌,唱着这首最熟悉不过的旋律。 同样的歌在不同的人口中唱出来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看着此时此刻的她,季时予的心里无法形容出那是怎样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开始许愿,这一次他许的愿望是: 我希望我能有让温意欢永远快乐的本事。 ? 第38章 婚纱照的拍摄定在季时予来巴黎的三天后, 他们出发去了美丽的童话小镇丹麦。 温意欢在此前并没有和季时予旅行过,这一次他们是旅拍的形式, 既能拍照还能玩。 只是旁人都说, 旅行最容易产生摩擦,因为要做许多决定,在意见上容易产生分歧, 有些情侣甚至会在半途中选择分手。 温意欢对此倒没什么担心,她本身就是不善于做计划的人,有人帮她安排好一切, 直接带她去玩, 她享受还来不及。 到丹麦的时间正值黄昏, 车停在一处蓝色的湖泊前,温意欢有幸看见这个国家的国鸟, 疣鼻天鹅。 它此刻正沿着湖边,在陆地上笨拙行走, 这种鸟极善于游泳, 尝尝栖息于湖泊、江河或沼泽地带。 因为在天空飞行时很少发出声音,又被人叫做“无声天鹅”。 温意欢看着落日余晖下的鸟, 发现自己感受到的竟不是孤寂,而是温暖。 大概是身边有了他作陪。 她挥手叫季时予过来,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季时予瞄了眼成片, “把我拍那么好看,想发朋友圈秀恩爱?” 他话语之中带着暗示。 昨晚,季时予本以为他们过完生日,温意欢会发一条朋友圈祝他生日快乐, 就此刚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 “留着做纪念不行?干嘛要发朋友圈?” 温意欢划着手机屏幕, 查看照片,谁知那鸟一下朝她飞过来,落到她的肩上。 她一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反射性扑到季时予的怀里。 那鸟扑腾着翅膀飞走。 季时予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女人,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原来我宝贝这么胆小。” 温意欢嗔瞪他一眼,拉着他走了。 在来之前,他们预订了湖边的一家餐厅,约了本地的一位知名自由摄影师见面,和他聊婚纱照的想法。 温意欢到现在都对结婚这事儿很迷茫,有种特不真实的感觉,摄影师问她对婚纱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她想了想,只说拍得好看就行。 摄影师听完,说她是他见过最少要求的新娘。 季时予坐在一旁静默不语。 以他对温意欢的了解,她是一个喜欢追求极致,精益求精的人,所以不可能没有要求。 如今这样,只能说明她对他们的婚姻没有期待。 晚餐的时候,温意欢便察觉到季时予的心情不佳,回酒店后,他仍是一言不发。 温意欢问他要不要先去冲个澡,他说还有公事要忙,让她先睡。 他明显是有情绪藏在心里,却又不想说出来。 成年人谁还没有心事? 温意欢尊重她,默默拿了睡衣进了浴室里面。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见季时予坐在桌前,笔记本电脑散发出微微萤弱的光芒,光芒环绕着他,安静又有点儿落寞。 她不懂他是怎么了,想问他,却见他忽然起身,拿起桌上的烟盒,进了阳台。 全程他没有侧身,给她余光,当然不是故意不看她,只是心事太重没有注意。 温意欢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他背对着她站在夜空下,薄而透明的烟雾随晚风缕缕升空。 擦干头发,温意欢径直走出去,从他的指间拿下香烟,放到她的口中猛抽了一口。 虽然是特制款,还是有点儿呛人的,她的眼尾处泛起一点红,抬起头看他时,活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兔子。 季时予有些好笑扯唇,“不会抽你逞什么能?” “想体验一下它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你借它消愁。”温意欢手撑在栏杆上,余光扫他一眼,“你今晚怎么了?情绪不太对劲。” “我以为你没注意。”季时予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他语气淡淡的,却又仿佛掺杂了一丝委屈,像一个不甘被忽略的孩子,终于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随后,季时予将温意欢拽进怀里,为她挡住冷风。 “我在想,是不是不该那么轻易答应你结婚。” “你后悔了?”温意欢抬头,眸底有一丝慌乱闪过。 “不是,我是怕你后悔。”季时予眺望着远处,“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们俩的婚姻并没有期待,或许你是觉得人早晚有天要结婚,恰巧我又符合你的要求,所以才想嫁给我,重要的是结果,过程怎样不重要。” 温意欢听完他的话,静静思考了片刻。 她在回想自己今晚有句话说错了,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想半天,她终于意识到,是她今晚对待拍婚纱照的态度太随意。 “季时予。”温意欢不想解释那么多,她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嫁的,就算他再怎么有钱长得帅,那也不是你。” 她的话外音够明显了。 季时予缓缓眯起眸,将她抵在栏杆上。 “所以,你嫁给我是因为爱我吗?” 他问得直接,眼睛直勾勾锁定着她的眼睛,让她退无可退。 温意欢与他对视着,认真回答一个“是”字。 她的确不太懂得“爱”这个抽象的字眼所表达的含义是什么,但她似乎隐隐约约明白,爱是牵挂,代表他是唯一。 刹那间,季时予心头凝聚的乌云宛若被清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想要去吻她,却被她的手指抵住唇,“那你刚刚的意思是觉得我是贪图你的钱色才想嫁给你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季时予拿开她的手,“不过就算你真的贪图,我也没意见,人是你的,钱也是为你赚的。” 看他说得那样认真,温意欢禁不住笑出声。 表面看起来那么放荡不羁的男人怎么会那样深情?有谁能想得到呢? 她伸出胳膊环抱住他的腰,“我后悔当初和你分手了,如果我们没有分开,会不会一直很甜蜜?” “虽然我很希望是那样,但五年前的我做得的确不够好,你和我继续往后走的可能性估计也不大。” 季时予的眼睛里衍生出柔情蜜意,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以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丈夫。” 两人的气息犹如两条茧丝缠绕在一起。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他薄唇轻启,在她心跳的速度到达最顶点的时候,忽然就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里带着清凉薄荷的烟草味,从浅到深渐渐加重,充分掌握着主动权。 温意欢由一开始的被动,慢慢开始配合,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那妩媚的模样真是让人为之疯狂和失控。 一直到两人的气息都开始紊乱,季时予才放开对她唇瓣的掠夺,将她抱起,放到阳台的吊椅上。 “外面会看到。” 温意欢有些担心地朝外看。 透明的玻璃窗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 季时予关了阳台的灯,环境霎时间昏暗下来,气氛有点儿暧昧。 “不许在我脖子上种草莓,明天要拍婚纱照。”温意欢先行警告他。 “好,知道了。” 季时予答应得果断,可一碰到她就犹如瘾君子。 温意欢身上有一股馨香的味道是令他格外安心的,每次闻见,他都会觉得全身放松。 情到浓时,他覆在她的耳畔,“叫我阿予。” “阿予……” 她嗓音轻颤,这一声仿佛穿越了时空,曾经与现在重叠。 阳台外,月朗星稀。 月光洒下一地流泻的光影,像是重峦叠嶂的山脉。 * 翌日,摄影师带季时予和温意欢去到丹麦有名的一条老街,这里童话气息十分浓厚,处处可见城堡,从外面可以看到城堡外有精致的雕花墙,上面爬满了粉色蔷薇,院子里还有金色郁金香。 这里的景象美得不可形容,随便哪一帧拍出来都是绝妙的画面。 温意欢早就听说拍婚纱照会很累,因为摄影师会要求做很多表情,摆很多姿势,以选出最完美的照片。 不过她和季时予配合还算默契,基本上全是一条就过。 摄影师夸他们俩是俊男美女,怎么拍都好看。 婚纱照总共拍了两天,取了六个景,温意欢只穿了两套婚纱,其他都是偏日常的衣服,像情侣照一样。 在和季时予拍婚纱照的过程中,温意欢发现了他的另外一面。 他不爱笑。 印象中,温意欢记得季时予在她面前是很喜欢笑的,可每次拍的时候,摄影师都会提醒他,让他不要表现得太高冷,笑得开心一点,不然别人看到照片,还以为媳妇儿是有人逼他娶的。 事后温意欢询问他原因,季时予想了想回答,“可能我潜意识里是想要耍酷的,到时被人看到我微笑的照片很傻。” “骗人。”温意欢皱下眉,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其实你内心很忧郁,根本没你表面看起来那么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段霖之前告诉过我,你有段时间压力特别大,晚上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我想你从那时起就落下了病根,你在我面前都是伪装的,私下里的你很忧郁,当面对镜头时就会不自觉流露出来。” 不可否认,温意欢所说的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季时予在她面前总是特意伪装得很轻松,因为知道她是个心事重的人,所以他才让自己没心没肺,这样才能让她对他敞开心扉。 他的压力基本上都是在井越成立之初积攒的,那会儿是精神与身体带来的双重压力,他没有宣泄的途径,只有每天去打拳和健身,可依然没用,晚上躺下以后,照样还是睡不着。 “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只是面对镜头会稍微不太自在。”沉默片刻后,季时予认真解释。 温意欢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公司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就算我不能帮你解决,说出来总比憋着要舒服点。” “嗯。” 季时予感受着她的温柔,心尖都有一种发颤的感觉。 * 回国之后,季时予要处理这些天堆积的公务,变得特别繁忙。 温意欢和他一连三天没碰面,由于倒时差,她晚上睡得特别早,通常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为了不吵醒她,他都会跑去次卧睡觉。 而第二天早上她醒来之后,他还在睡,她又赶着去公司,急匆匆就出了门。 这天晚上,温意欢早早回了家。 她逛超市采购洗漱用品的时候,看到生鲜区里的鱼虾比较新鲜,便买了些回家,准备等下做几道菜。 怕耽误季时予的公事,温意欢故意没告诉他,免得他为了吃她做的菜,专程赶回来。 温意欢做好后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没回来,才开始一个人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吃完后,她将剩下的菜收进厨房,觉得倒了可惜,便写了一张纸条贴在正对门的玄关柜上。 [今晚闲着无聊炒了几道菜,还剩了点,你没吃饭的话就热热吃。] 季时予一进门就看到那张纸条,他摘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他今晚参加酒局,刚好没有吃饱。 季时予脱下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他走进厨房,看见温意欢口中的剩菜:什锦虾仁、红烧排骨、清蒸鱼、土豆丝。 这很明显是做了两个人的量吧?她本来想等他回家一起吃晚餐的,结果因为他回来得太晚,她就先去睡了。 意识到这点,季时予的心头涌上酸酸胀胀的感觉。 他将菜一道道的热好,然后端到餐桌上。 坦白讲,他老婆做的菜不是很好吃,那道虾仁简直咸到无法入口,但因为是她做的,季时予还是吃得很香。 他不想浪费她的心意,吃完一碗米饭打算再续上一碗时,她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了。 其实温意欢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睡着,她早就听到他回来了,故意在房间等了会儿才出来。 “你吃完了?” “没有,我要再去盛一碗。” 温意欢有点儿惊喜,“我做的菜有那么好吃吗?” “有,比五星级酒店的味道还好。” 季时予去盛完米饭出来,交代温意欢,“下次你想和我一起吃晚餐,告诉我一声,不要空等。” “我不确定你有空没空啊,万一你有应酬呢?” “那也是陪老婆吃饭更要紧。” 温意欢在季时予的对面坐下,她的手托着下巴,目光笔直盯着他,“季时予,你的表现好得让我有点儿不真实了。” 他动作一顿,“你觉得我在跟你演戏吗?” “你应该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温意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片刻后又黯淡下去,“我是怕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以后万一不好了,我会觉得很失落的。” “你可是我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的宝贝,我舍得吗?” 季时予知道她们女孩容易胡思乱想。 他现在不管讲多么漂亮的话,都是虚的,还是要以后拿出行动才行。 接着,两个人聊起关于婚礼的事情。 季时予的计划是想在年底之前晚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完全能来得及。 温意欢对此并无意见,他们已经领证了,婚礼只是人生的一次经历,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更重要的。 只是当她和程秋璇说起这个观点的时候,却遭到了反驳。 程秋璇说没有女人不重视婚礼,这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如果现在不当回事的话,以后看到别人举行婚礼,会不自觉的与自己的婚礼进行对比,到时候一定会有遗憾,所以一定要努力让婚礼更好,让自己不留遗憾。 没多久,婚礼的事情被正式提上日程。 温意欢尽管不想面对父母,但婚礼当天,他们都是要出席的,关系弄得难看会很尴尬。 于是她和季时予商议一番,决定先带他去见她爸妈,之后再安排双方父母正式见面。 温政那边接到温意欢的电话,沉默片刻答应了。 他转而对叶莉茹说:“欢欢要带季时予见见我和她妈妈,就在今晚。” “她都没邀请我一起吗?好歹我现在也算是她的继母,她这样做未免太不把我放眼里了。” 叶莉茹冷哼了声,眼里流露出不甘。 “你也是,都不知道表下态,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对我啊?” “她现在嫁进了季家,公司的生意往后还要靠季时予多帮忙,你说我能得罪她吗?” 叶莉茹听温政这样说便不再表达抗议了。 晚上的见面比较顺利,温政和罗梓瑜平日里关系不佳,但今晚有季时予在场,他们对彼此都比较客气。 而对待季时予,他们两个人更是不遗余力的释放热情,丝毫没有怪罪他们俩瞒着父母先登记结婚。 温意欢从前就知道她爸妈是很现实主义的人,如今一看,真是没有怪罪他们。 饭局进行到最后,季时予询问他们关于彩礼的问题,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温政和罗梓瑜交换一下眼神,罗梓瑜客气开口道:“这个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对欢欢好就行了。” “该有的礼数当然不能少,不然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会觉得我不够重视她。”季时予看了眼温意欢,说:“我想将井越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我名下的八处房产过户到她的名下,这当是我给她的彩礼,当然为了感谢你们对她的养育,我会拿出五千万的现金给你们。” 季时予故意强调了“养育”这个词,他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能够听得出来他的暗嘲。 他们一个抛下了温意欢远走他乡,另一个火速另娶,成立了新的家庭。 对于温意欢长大成人,他们根本没有付出过多少,五千万已经是他仁至义尽。 如果他们妄想索取更多,他一分都不会给。 季时予态度决然而坚定,不会因为他们是岳父岳母就妥协。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只有温意欢。 罗梓瑜讪讪然一笑,望向温政,偷偷使眼色示意他说话。 温政的心里是不太高兴的,他怎么说也是当爹的,只给他五千万,其他都放到他女儿的名下,未免太不把他放眼里。 可是他又不敢得罪季时予,面对他这样安排,他也只能说好。 * 回去的路上,温意欢偷偷打量着季时予,他很认真在开车,侧脸绷紧,看不出情绪。 手伸过去,她戳一戳他的肩膀,“你干嘛要给我那么多彩礼?” “表达我对你的真心。” “这也不需要用钱来衡量啊。”温意欢感觉压力挺大的,他对她太好,她总觉得无以为报。 “我们已经结婚了,放你那里和放我这里都一样。” 听他这样说,温意欢不由得想,他对她真的是太信得过了,好多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在和另一半结婚前都要去做财产公证。 他可倒好,巴不得把他全部的财产都给她。 温意欢到家后,另一边温政也回到了家里。 他一进门,叶莉茹便迎上前询问今晚聊了什么,有没有说到彩礼的问题。 温政沉默半晌,开口:“他说彩礼五千万,我和罗梓瑜既然已经离婚,自然要对半分。” “他们季家那么大一个集团,才给五千万的彩礼?”叶莉茹不敢相信,“难道你就那么同意了?” “当然不止这些,其他的他直接登记在欢欢名下了。” “彩礼都是给女方父母,由家长来安排的,哪有直接给孩子的,你不会就这么同意了吧?”叶莉茹听到就炸了。 “我不同意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求他全转到我名下?你觉得季时予他会是那种听从摆布的男人吗?” 温政心里也烦躁,一甩手上楼去了。 叶莉茹瞪着他的背影,心里极不平衡的想,怎么不是她女儿嫁进季家了呢? * 隔日上午,温意欢接到舅家表哥打来的电话,他刚刚得知她和季时予领证结婚的消息,特地打电话向她表示祝贺,还邀请她到家里吃饭。 温意欢对于舅舅还是很敬重的,他和季时予又拜过把子,没怎么考虑,直接答应下来。 等到晚上,季时予带了些礼物,拎了两瓶好酒,和温意欢一起去到裴至勇的家里。 裴至勇和罗梓瑜他们一个随了父姓,另一个随了母姓,兄妹俩的性格也跟着姓氏走,男的温润如玉,女的却是雷厉风行。 温意欢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随了她妈妈。 来开门的人是舅妈,温意欢看到就喊了声,季时予紧随其后。 舅妈看到季时予和温意欢一起进门,笑得合不拢嘴的夸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般配的两口子呢。” “果然是舅妈,您的嘴最甜了。” 温意欢将她带来的燕窝递上去,“希望您年轻永驻。” 她送的燕窝那么名贵,舅妈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有客气,接过去以后对温意欢说:“还是你让父母省心,看你表哥比你大三岁,到现在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到,要是他能像你这样早点成家,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表哥那是缘分还没到。”温意欢和季时予一起进去。 她压低声音偷偷问季时予,“你之前是不是管我舅妈叫嫂子?” “…………”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舅舅喜欢喝酒,知道季时予要来,特意备好下酒菜,非让他今晚多喝几杯。 温意欢知道季时予的胃不好,不想让他喝那么多酒,舅舅笑着揶揄她,“这就管上了?看不出时予还是个妻管严。” 通常男人都会觉得被人这样形容很没有面子,但季时予是个例外。 他点点头,“被欢欢管着我挺幸福。” 表哥一进来就听见这话,他假装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搞定我表妹了,没想到你看起来高冷,这么会撩妹啊。” 裴至勇拍拍他的肩膀,“学着点,你小子早点给我带个女朋友回家。” “我干的那个工作,根本没有能接触女孩儿的机会,不如表妹给我介绍个吧,你肯定有玩的很好的朋友。” 温意欢听她表哥这样说,脑海中浮现出程秋璇的身影。 他们两个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高长相都挺般配,就是性格这方面…… 她表哥应该拿不住秋璇吧。 *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季时予被裴至勇灌了将近一瓶高度数的酒。 他喝的确实有点儿多了,回去的路上是温意欢在开车。 “我看你最近没有一天不喝酒的,你这样下去胃能撑得住吗?我们又不缺钱,现在赚的已经够未来荣华富贵了,就不要那么拼了好不好?” 她忍不住去劝季时予。 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去在意他的身体,唯恐他出什么事情。 季时予闭着眼睛,却很深沉的回答:“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我们打拼的目的都不是为了钱,而是巩固社会地位,如果我现在不继续拼,以后我们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被谁欺负?” 温意欢当下还不太明白季时予话里的意思,但她很快就懂了。 季时予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车开回到小区,温意欢才轻轻推他,想叫醒他。 季时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澄澈又无辜,像只受伤的小鹿。 看到他眉头紧蹙,她不由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被你说中了,我胃疼。” 温意欢扶季时予上楼后,将他放平在沙发上,然后去给他倒热水,拿胃药。 扶着他的后背,让他慢慢坐起来,她把药塞进去,让他喝热水。 季时予的胃疼早已是慢性疾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一阵,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照顾。 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看起来浑身长满刺的女孩,内在是如此柔软。 当她对他好的时候,那种悉心与耐心简直能让他融化。 ? 第39章 自两人确定关系后, 温意欢还没有和季时予共同出席参加过商业活动,季时予之前也没带过女伴, 当接到某时尚宴会的邀约时, 他第一时间想到自家老婆,想带她去认识一下潜在客户。 温意欢计划婚后在珑渡辞职,成立一家为上流社会以及顶尖圈层提供私人订制的工作室。 最近她一直在忙着接触客户, 想在开业之前,多拉拢些人脉,稳定客源。 季时予对此是表示支持的, 他知道温意欢是个有野心的性格, 她想做的事情别人拦不住。 这几日, 温意欢基本每晚都会到酒吧面见客户,这些人都是曾与她合作过的厂商。 华灯初上, 温意欢和季时予一同来到五星级酒店。 她一袭白色的礼服,宛若落落出尘的百合, 裙摆点缀着一颗颗的珍珠, 极其璀璨,与身旁穿着白色西装三件套的季时予相得益彰, 看上去十分登对。 有些认识季时予的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要结婚的消息,特地过来向他道喜。 温意欢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那些女人的心里一定在好奇, 她究竟有怎样的本事可以收了季时予。 在那些如芒刺背的目光里,有一道让温意欢感觉很不舒服,她循着看去,竟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 陆钦远远看着她, 心中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嘴角上扬, 勾着一抹冷笑。 那笑容仿佛一条毒蛇在对人吐着蛇信子。 温意欢下意识抓紧了季时予的衣袖。 他拧眉询问她怎么了,温意欢勉强一笑说没事。 这一晚,季时予带温意欢见了很多客户以及朋友,跟在他的身边,别人的态度都是极其敬畏的。 社会永远都是现实的,从没有例外。 * 几日后的晚上,温意欢同样约了几名客户见面聊之后合作的事情,她进包厢时,看见两男两女,正在喝酒。 今日要见的客户是个女人,温意欢在巴黎工作时和她就有合作,有意拉她入股,成为合伙人。 温意欢打过招呼,正要找位子坐下,忽然那位李总端起酒杯,说:“温小姐,您迟到了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是,应该的。”温意欢笑着喝下那一杯酒。 在她喝完后没过多久,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随即走进来的人让温意欢脸色大变。 “好久不见啊。”陆钦活动着手腕,坏笑着走到温意欢的面前。 温意欢定定看着他,心中预感到不妙。 她又没有约他,他为什么会来? “李总,这是怎么一回事?”温意欢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问。 “我恰好碰见陆总,他说你们是朋友,我就邀请他一块进来喝杯了。” 陆钦接上李总的话挑眉,“不欢迎我?” “陆钦,你就这么缺朋友?”温意欢没有好脸色,一脸严肃开口:“我和李总还有事情要谈,麻烦你出去。”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谈?”陆钦坏笑着,坐到温意欢的身边,“我还想和你叙叙旧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温意欢说完站起身,“李总,不如我们改日约时间再谈。” 扔下这话她就要走,陆钦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人都特意为你来了,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陆钦给李总他们使了个眼色,“我和温小姐有话要单独说,你们先出去。” 李总几人为难地看了陆钦和温意欢一眼,迫于陆钦的压力,还是站起身。 温意欢用力挣扎着,想叫他们回来,陆钦却捂住了她的嘴巴。 缺氧之后,温意欢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升起一股热意,那感觉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她的身体里像是在渴望什么,隐隐约约的,像是要破土而出。 “温意欢,听说你和季时予要结婚了?”陆钦贴在她的耳畔,“你说季时予他如果知道我睡了他的老婆,他会怎样呢?这事儿如果流传出去,估计他一辈子在北城都抬不起头了吧。” 听完他的话,温意欢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那杯酒里被下了药。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手机,当她摸到手机的边缘时,心中也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虽然你都被他碰过了,不过冲你这姿色,睡你也不算太亏。” 陆钦松开禁锢着她身体的两只手,“玩你之前,我先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温意欢刚刚在抵抗中几乎把力气耗尽了,体内的药效又开始发挥,她的身体都变得软绵绵。 陆钦的手这时已经去拉她的肩带,温意欢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她暗中用力咬破自己的唇角,让自己保持清醒,可眼前却一阵眩晕,连手都抬不起来。 “别做无用功了,这可是我托人在泰国买的催情神药,不出十分钟,就会让你变成一个□□。” 陆钦的眼中已经难掩兴奋。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哪怕季时予事后知道会找他算账,他把如此绝色的女人睡到,也值了。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尤物是属于季时予的,他心底的怒火就燃烧得更旺了。 “撕拉”一声,他扯下温意欢的肩带,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她圆润的肩膀,手也慢慢向下。 “你说季时予如果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陆钦勾唇冷笑着,看到温意欢全身都烧成粉色,他的心脏也跟着狂跳。 她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叫起来也一定更动人吧。 温意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恨不能杀了他。 她心中怒火中烧,然而什么都做不了,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 “你说你当初干嘛非要拒绝我,去跟季时予,瞧不起我们陆家吗?” 陆钦拍了拍她的脸,“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惹怒我的后果。”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包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外面的男人看见包厢里昏暗灯光下被陆钦压在身下的女人,深眸之中迸发出火光。 他几乎失去理智,冲上前将陆钦拉开,随后脱下西装披到温意欢的身上。 “我杀了你。” 季时予抄起桌上的酒瓶不顾一切朝他砸去。 陆钦飞快避开,看到他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阴沉沉一笑。 “季时予,刚刚我已经将你老婆发情的样子上传到云端,如果今晚我出了什么事,等明天一早,我保证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 季时予想要冲过去揍他,却听见沙发上的温意欢发出难受的嘤咛声。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离开了包厢。 怀里的女人面色潮红,浑身滚烫,像是个火炉。 季时予抱着她来到车上,温意欢的胳膊缠着他,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她像是被架到火上炙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冰,怎么舍得放开。 季时予看着这样的她,心痛如刀割。 他还是太大意了,不该因为过于尊重她的想法而放任她去做事。 商场上勾心斗角,这些年他在北城树敌无数,哪怕没有陆钦,日后可能也会有其他人出手。 缓缓放倒车椅,季时予闭上眼低头吻下去。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温意欢的唇上。 * 翌日清晨醒来时,温意欢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她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大脑像是受过重创,她逃避的不愿意想起一些事情。 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温意欢的意识慢慢回笼,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幕一幕,清醒的时刻停留在陆钦拿着手机对着她录像。 刹那间,她抱头发出了尖叫。 外面坐着的季时予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冲进来,“别怕,昨晚我及时赶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紧紧抱住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入他的怀抱范围里。 温意欢在他的怀里痛哭,她又崩溃又觉得后怕,不敢想象,昨晚真的被陆钦得逞要怎么办。 季时予听着温意欢沉闷的哭声,怔怔看着天花板,眼眶赤红。 他知道陆钦是冲他来的,从小学起他们两个人便是死敌,他处处压陆钦一头,导致陆钦想要赢过他的心几近扭曲,做事情当然也不择手段。 “他……他对我下药了,他还录像了,他怎么能那么卑鄙!” 温意欢失声控诉,恨不能将陆钦千刀万剐。 季时予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肩膀。 下药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上流圈子里,许多公子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想得到哪个女人就使这样卑劣的手段。 季时予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落到他的头上。 “我会为你报仇的,陆钦他绝对活不到三天以后。”季时予对他的恨意已经到达极致。 昨晚如果不是温意欢迫在眉睫,可能他会忍不住到场杀了他。 “你……你不要私下动手,交给法律解决。”温意欢擦干眼泪,“我有证据,昨晚……昨晚我录音了,应该录下来了。” 当时虽然她身体软绵绵的已经没办法动了,但她的手还是摸到了手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点了不需要解锁就能使用的录音功能。 当时,她是想要给季时予打电话的,只是到那一刻才发现,她并没有将他的号码设置为紧急拨号,如果要打给他,需要拿起手机来完成。 温意欢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录到了,她起身想要去拿她的手机,却被季时予制止。 他不想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敢直面温意欢当时的绝望。 “报警的话,可能会闹到人尽皆知,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温意欢,坚持不报警。 ? 第40章 季时予和温意欢第一次产生如此严重的分歧, 他们都是在为对方考虑,所站的出发点不一样。 温意欢不希望季时予为陆钦那样的人渣背上罪孽, 况且陆家在北城也并非普通人家, 他真对陆钦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季时予想的则是他要为温意欢报仇,为她出气, 报警的话,最多只是把陆钦关进牢里一段时间,惩罚太轻了, 他不可能咽得下去这口气。 二人争执不下, 最终季时予暂时先妥协, 安抚温意欢的情绪,不想让她太过波动, 故意说他会听她的。 可温意欢不傻,她怎会看不到季时予眼底的恨意, 他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这口气如果不出,恐怕他下半生都会难安。 “昨晚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儿?”温意欢换了个问题询问。 季时予沉默数秒, 回答:“你每晚去酒吧,我不太放心,昨晚我偷偷过去, 想暗中保护你,结果在酒吧里看到了陆钦,最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后来却在去洗手间的途中, 听见两个女人议论陆钦和你的事情, 我心里不安, 决定上去看看情况,推开门后就看到………” 说到这里,季时予戛然而止。 温意欢长松了口气,倾身缓缓抱住他的腰,“还好你来了,谢谢你。” 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才真正懂得自己在季时予心中的地位,无论何时,他都是会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季时予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劝她这两日别去公司,请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温意欢的确没有心思再去工作,无声答应下来。 “如果有些话不方便和我说,那就叫你的好朋友来聊聊天,总之不要憋在心里。”季时予又不放心地交代。 温意欢突然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对她处处都不放心,担心她无法照顾好自己。 “我没事的,你去公司吧。”她勉强微笑,推一下他,“秋璇没事的话,我会叫她来陪我的。” “上午我留在家陪你。”季时予一早起来就熬了粥,“我们先起来吃饭。” “我想先洗个澡。” “好。” 季时予从房间出去后,温意欢一个人进了浴室。 她站在花洒下,从头至下将自己洗了个遍,肩膀、胳膊被陆钦触碰过的地方都被搓得发红,像是要破皮。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打拼,不是没有男人惦记过她,想把她搞上床,温意欢一直都很小心,没让人得逞过。 这次不过是因为她约的是一位女老总,所以在她给她递酒的时候,她才毫无戒备之心的喝了。 温意欢越想越觉得恶心想吐,她怀疑那位李总事先是知道的,不然她为什么要给她递那杯酒?可她应该也知道她是季时予的老婆,不敢那样做。 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拧成一团,温意欢犹如溺水,整个人都透不过气。 她在浴室洗了太久太久,久到季时予都开始担心,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拉回温意欢的思绪,她关上花洒,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对外应喝一声,拿浴巾开始擦。 洗完澡后,人的确精神许多,温意欢不想让季时予担心,故作没事人一样的坐到餐桌前,看到那熬得浓稠的红豆粥,诧异出声:“你还会煮粥呢?” 她语调那么欢快,一听就是装出来的。 季时予也不戳破,只道:“以前没煮过,不过视频上教的很全面,按比例加水就好。” 温意欢喝了口,味道甜丝丝的,他在粥里加糖了。 不过就是寻常一碗小粥,她此刻喝着却觉得心里特难受,有种又闷又涨的感觉。 低着头,默不作声喝完一碗粥,温意欢夸赞了句:“真的很好喝,如果不是怕胖,我还想再喝一碗。” 季时予正低头看手机,不知是谁给他发了信息,他的眉宇间轻微拧起一道褶皱,不过只有短短一秒,当看向温意欢时,瞬间变得温柔。 “你喜欢喝就行,胖点刚好。” 温意欢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他公司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季时予沉默两秒,开口:“的确有件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我可能要先去一趟。” “好,你去吧。”温意欢起身收拾桌子,“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季时予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她独自在家,临走前问:“你要不要现在就叫你朋友过来?” 温意欢无奈失笑,“季时予,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这件事情只是让我受惊,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我还不至于精神垮掉。” 她很认真看着他说,每个眼神都在告诉他有多坚定和顽强。 季时予皱眉,问她:“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装得那么坚强?” 问完,他推开门离开。 温意欢怔怔定在原地,脑海中不停浮现出他所问的那一句。 是啊,他们是夫妻,本就应该向对方坦诚相待。 * 季时予来到一家高端娱乐会所。 陪温意欢吃早餐时,他收到陆钦发给他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人自然是温意欢。 她神色迷离,在药性的作用下,妩媚多姿,是会让人看过照片都觉得情不自禁的程度。 车停在会所门口,季时予压住心底的所有怒气才推门下去。 他现在不能表现得太过激进,他要让陆钦对他放松警惕,当敌人戒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他才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陆钦已经在一间包厢里等着,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两份合同,今日就是为这事儿把季时予叫来的。 当季时予进门后,他勾着唇角,故意嘲讽地出声问:“季总看起来春风得意,想必昨晚畅快淋漓吧?” 季时予身侧的拳头捏紧,他忍到极致才没有让自己对他出手。 “直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是很清楚?上次招标会被你拿下的那块地啊!合同我都准备好了。” 陆钦示意了一眼,靠在沙发上,表情阴险至极。 季时予俯身拿起,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合上。 “我可以给你,不过视频要保证彻底销毁,没有留下底片。” “放心,我身边什么国色天香的女人没有,干嘛要天天翻你老婆出来欣赏呢?”陆钦把U盘从口袋里拿出来,“只要你签了合同,我保证视频消失得彻彻底底,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诈。” “要现场验货是吗?”陆钦挑下眉,“要不要我在电视里放给你看看?” 季时予冷笑了声,走上前,睥睨地低头看他。 “我真的想知道,你怎么敢惹我。”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带着让人颤栗的冰冷。 “没办法,因为我太想赢过你了。”陆钦缓缓眯起眸,“你该对你老婆正式道个歉,毕竟如果不是你看上她,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她,那她也不可能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陆钦懂得怎样说才是最打击季时予的。 果然,在他的那番话说完之后,季时予脸上骄傲的神情破裂了。 陆钦继续进攻,咬牙切齿看着他说:“你是能力强,短短几年之间,将井越发展为全国房地产商里的龙头,可你知道你在商场树了多少敌吗?他们都在盼着你倒下,等着看你的笑话,别人动不了你,但对付你老婆,那可是轻而易举,就算你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话落的那一瞬间,季时予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撞到墙上。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惹我的代价。” 他的目光阴森又恐怖,看了就让人不寒而栗。 可陆钦却顾不上疼痛,身体里畅然的快意已经将他整个人吞没。 他就是想看季时予发疯发狂,他凭什么从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到后来仍然一路上顺风顺水,甚至爱情还那样圆满。 他的人生不该如此平安顺遂。 * 温意欢一个人待在家的确有些无聊,这几日她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时间去看望爷爷奶奶,终于有空,她决定去看看两位老人家。 每次和奶奶谈心,她都会受教许多,心里也会豁然开朗。 路上买了些水果,温意欢来到爷爷家的别墅,她一进门就听见林菲菲的声音。 她好像经常会在这边,没事就会往这里跑。 不管是真孝顺还是装的,她做得倒是天衣无缝。 温意欢将水果递给佣人,让她去洗一洗,之后进了客厅里。 让她意外的是,叶莉茹竟然也在。 看到温意欢,叶莉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 她一改往常对温意欢漠视的态度,热情的朝她走过去。 “刚刚我还和你奶奶聊到,说你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过来。”叶莉茹的手搭上温意欢的胳膊,问她:“最近公司的事很多吧?还是说,你在准备婚礼的事情?” 温意欢知道她是装的,无非是知道她要嫁进季家,所以才巴结她。 她轻描淡写答了句公司忙,之后坐到奶奶旁边。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现在仍然要坐在轮椅上。 叶莉茹紧接着说:“你结婚,娘家人这边自然是要准备陪嫁品的,虽说我是你的继母,但身份上也算你妈妈了,这些东西都由我来操持,你就别费心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温意欢猝不及防体验到了极致。 她并不想接受她虚伪的好意,淡淡拒绝道:“需要什么东西,我自己会准备的。” 叶莉茹脸色一僵,明显不太高兴了。 林菲菲紧接着说:“姐姐,我妈妈可是一番好意,她心里很想为你做点什么,最近一直在看婚庆用品,那些床上用品之类的,都帮你选好了。” “那就多谢好意了,不过我可以自己买。” 温意欢仍然是拒绝。 这些年她和叶莉茹相处得很不愉快,已经深深了解到她是怎样的为人,自然也没办法勉强自己对她说出什么好话。 叶莉茹的脸色不虞,她叹了口气,故意说给温奶奶听,“我就知道我是热脸贴冷屁股,白忙活一场,欢欢还不领我的情。” 温奶奶给温意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她去后花园。 “我和欢欢去晒晒太阳。” 温奶奶说完,让温意欢推着她的轮椅离开。 后花园里的月季花已经败了,接下来该轮到桂花登场。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老人家仍然有闲情逸致,让温意欢把她推到花坛边,拿起水壶来浇花。 “她愿意帮你准备,你就让她忙活呗,作为你的继母,这都是她应该做的,这些年她本来就没为你做过什么,也该表示一下了。” “她给我买的东西,我用着膈应。”温意欢拿剪刀修剪花枝,“而且您都说了,这些年她都没为我做什么,那我也不能让她白白落一个好继母的名声呀。” “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不过好在找了小季,我看他挺迁就你的。” 温意欢失笑,“奶奶您才见过他几面,就这样觉得了。” “你当我这八十多年是白活的?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女强人,见过那么多人,对人性还是能看透的。” “那这样说,您很信得过季时予?” “是,他挺好的,眼睛看着真诚,我相信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吃亏的。” 温意欢听到奶奶对季时予的评价这样高,有种特别骄傲的感觉。 * 在奶奶这边待到快天黑,温意欢接到季时予的电话,他说要过来接她。 决定出发来奶奶这边时,温意欢就发消息告诉了季时予,免得他为她担心。 温奶奶好久没和温意欢一块吃晚饭,本来就打算留她吃了晚饭再走,听到季时予要来接她孙女,赶紧吩咐厨房加了几道菜。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季时予到了,林菲菲殷勤的去到门口给他开了门。 门一打开,看着外面站着的这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她的脸上流露出娇羞的神色。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姐夫了?”林菲菲无辜眨眨眼,扭捏之态尽显。 季时予没应,越过她径直进了别墅。 温意欢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推着温奶奶过来。 “奶奶,您身体如何了?”季时予关心地询问,将他特地买来的壮骨粉递上去,“听说喝这个能补钙,就买了几盒让奶奶您尝尝,爷爷也可以跟您一起喝。” “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医生也建议我喝这个呢。”温奶奶接过去,回眸看一眼温意欢说:“我孙女在我这边待了一天就没干别的事儿,一直在夸你。” “奶奶。”温意欢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没她说得那么夸张,不自然对季时予解释,“我就是和奶奶聊了聊我们俩发生的趣事。” 季时予微笑,看温意欢的状态比早上好了许多,他心里也踏实了。 来到没过多久就开饭了,温爷爷在外面钓了一天的鱼,这才回到家里。 看到那小两口儿来了,他喜笑颜开地对季时予说:“你们来得正好,我钓了一条好大的黑鱼,等下拿回家,让欢欢炖给你吃。” “爷爷,您说反了吧?应该是季时予炖给我吃,我可不会做饭。” “你瞧瞧她,说得还挺理直气壮。”温奶奶皱下眉,趁机教育道:“都结婚了,你也该学学做饭了,人家小季那么忙,也不能指着他一个人做饭吧。” 温意欢还没开口,林菲菲把话接过去,“是啊,我妈从我十几岁的时候就交代过我,让我学做饭,怎么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学,也幸亏姐夫没嫌弃你。” 她这话一是在嘲讽温意欢没妈教,二是旁敲侧击的警告温意欢,她不做个贤妻良母,早晚会被季时予嫌弃。 温意欢听得一肚子火,正想要反驳,季时予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这媳妇儿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让我给她做一辈子的饭我都心甘情愿。” 一听这话,温意欢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温奶奶看季时予的眼神更加欣赏了,她本来还以为他会是个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人,没想到竟能讲得出如此有肚量的话,当真是新好男人的代表了。 林菲菲郁闷地咬了一口虾,心中越发不平衡。 温意欢扫了她一眼,“你妈妈培养你当贤妻良母,可能是缺个接班人吧?你长相身材都不占,学历也一般,可能真要听你妈妈的话才有出路,不然以后钓不到金龟婿,她不得吃了你?” 温爷爷和温奶奶对视一眼,咳嗽了声,装没听见。 林菲菲被温意欢说得脸涨红。 在口才这一方面,她永远都比不过温意欢。 * 晚餐后,温意欢和季时予离开别墅,今晚吃得有点儿多,温意欢想消消食,问季时予能不能陪她在附近散散步。 季时予当然不可能拒绝,两个人便沿着别墅门前那条宽阔的马路闲逛起来。 如今已经进入秋天,夜里的温度有些凉了,不过吹在身上感觉是很舒服的。 温意欢和季时予都有话想说,两个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季时予不和她继续争,“那就我先说吧。” 他望着前方路灯的那一抹光亮,低沉出声道:“我之前听你和我聊天时提过,你说你很喜欢国外开放闲适的氛围,我想要不我们办完婚礼,就去欧洲定居,你可以挑你喜欢的国家,在那边开工作室,继续你的事业。” 温意欢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要说这个,难道是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情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你的事业怎么办?你一手创立的公司难道要放弃吗?”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之前我也和你提过,我有意开拓欧洲那边的市场,就是想有朝一日去那边定居,比起国内的人文环境,那边的确更宜居,对孩子的身心发展可能也会更好,我想让我们的孩子阳光积极,开朗乐观,不要像我们一样背负着重重的心事和压力。” “你想得可真远。”温意欢忍不住失笑,“我都还没想过要生孩子,感觉好像很遥远。” “生孩子不着急,我现在只是在做计划。” “我承认欧洲的环境很开放,也更前卫积极,但是在巴黎的那几年,我待得并没那么快乐,你们不管我在那里待多久,都始终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永远不属于那里。” “那是因为没有我陪着你。”季时予搂过她的肩膀,“我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无所谓,所以你只需要考虑你的想法,不用管我。” “可是国内还有爷爷奶奶在,秋璇也没结婚,我舍不得他们。” 温意欢抱住他的胳膊,将头缓缓靠向他的肩膀,“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好。”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身后他们的影子一直跟着。 金黄的落叶铺了一地,秋天总是萧条又寂寥。 * 温意欢在家待了两天又回到公司,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调整好,尽管夜里还是会做噩梦梦见,但因为身边有季时予陪着,她也不会觉得害怕。 来到公司后,温意欢处理起积攒的一大堆事务,只是两天没来,就堆积了好多文件。 忙到快中午,她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人的号码,她心头还有一件事情没解决,势必要问个水落石出。 “喂,李总。” 温意欢约了对方晚七点钟在她们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 李总的态度出乎意料得坦然,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爽快同意了。 如果她真的和陆钦勾结,起码也该犹豫一下。 温意欢不再去想这件事,事情的真相如何,等晚上自然就知道了。 到了快晚上六点,温意欢忽然接到李总秘书打来的电话,她说李总突然有急事要去外地出差,今晚的见面必须取消了。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温意欢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挂掉电话不久,温意欢又接到季时予的电话,他说要来公司接她下班回家,温意欢佯装烦躁叹了口气,“可我这边还没忙完呢,今晚可能要加班了。” “没关系,等你快下班联系我,我再去接你。” “不用了,我今天开车来的。”她拒绝得飞快,简直不曾犹豫。 季时予没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离开公司后,温意欢直接驱车来到警察局,她已经整理好录音文件,这是控诉陆钦最直接有效的证据,她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以最正大光明的手段。 在来之前,温意欢并没有和季时予商议,她知道他一定不可能同意。 他担心这件事情会闹大,她的清誉会受到损害,担心她承受不住他人的非议,可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清楚,她不害怕,别人怎么议论她都无所谓,只要陆钦那个混蛋不再逍遥法外,哪怕闹到人尽皆知又如何? 如果她不出面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以他对季时予的了解,他一定会剑走偏锋,有很大可能会要了陆钦的命。 她不愿意让他为了一个人渣而双手染血。 温意欢毅然决然走进公安大厅,她走到警察面前,从包里拿出U盘,目光无比坚定地开口:“我要报案。” 警察看着面前妆容精致而又艳丽的女人,被她眼神之中的凛然震慑。 她和许多来警察局报案的女孩不一样,那些女孩目光躲闪,像是畏惧强光,而她却迎着光而站,无所畏惧。 彼时的警察局大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里的男人胳膊搭在窗外,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 他目光深邃悠远,望着警察局大门的方向,下颚线绷直,表情格外冷峻严肃。 从公司一路跟到这里,季时予并没有觉得震惊。 他早就猜到,以温意欢的性格不可能善罢甘休,她手里握有证据,她绝不会轻言放弃。 她的性格刚毅又倔强,宛如冬梅一般,如果他强行阻拦,只能是折断她的花枝。 既然她想做,那他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在路上时,季时予就拨出了一通电话,交代早已布下的局开始收网。 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对陆钦动手,因为三五年的牢狱之灾对陆钦来说太轻了,以他家的财力,他即便是在牢里也能活得逍遥快活,所以他想看他生不如死。 可这是他老婆的决定,他只能配合。 只要她能够释然,他哪怕有再多恨也要掩埋。 第41章 第41章 从警察局出来, 温意欢浑身轻松,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因为她的勇气而得以放下。 人生中的某些事情就是该随心去做, 她如果迟疑, 日后换来的只有后悔。 时间已是深夜,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带着寂寥的凉意。 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时, 温意欢恍然意识到被她忽略的点,都已经十点半,季时予竟一直没有联系她。 他难道不担心她这么晚没有回家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温意欢低头看着手机, 心头有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女人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一刻她有些担心, 季时予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拨给他电话的刹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在不远处传来, 温意欢诧异抬头,看见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身着黑色长风衣, 正站在路灯下。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的五官在朦胧的夜色中是很模糊的,可是她却能通过松动的下颌线看出, 他的脸上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当她朝他看去的时候,他冲她张开双臂。 这一刻,万籁俱寂, 掠过的风都放慢速度,生怕惊扰了美好。 他站在那里等着她,仿佛在无声对她说:我永远在这里。 温意欢眼角浸湿,将手机往口袋一塞, 不顾一切往他的怀里奔去。 她飞奔的力度过大, 将他冲撞得后退两步。 季时予的手抚摸上她的后脑勺, 仰头看着夜空,笑得璀璨。 明明一天的时间没有见,在彼此的世界里却仿佛过了数年一般。 温意欢抬头看一眼他坚毅的下巴,又小女人般埋头进他的怀里。 男人带着热度的胸膛,温暖而有力,闻见他身上清凉的薄荷味道,她内心踏实又安定。 闭上眼睛,温意欢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去想。 她不需要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能猜到他一定是早就算准了她会这样做。 虽然季时予看破她的想法,但并没有戳破,将他的思想强加于她,他尊重她的决定,只在背后默默守护。 以往的季时予在温意欢的眼里,始终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直到经过这件事情,她才恍然发现他早已经长成一棵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拥抱很久后,他们放开彼此,季时予顺势将温意欢的手揣进了她的口袋。 关于她去警察局做了什么,季时予绝口不提,只问她要不要去吃个夜宵。 温意欢点头说好,她知道这附近有条夜市摊,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 五年前和季时予谈恋爱那会儿,他们俩曾一起去过,和现在一样手牵着手。 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当真是半点儿心事都没有。 不知不觉走到那里,放眼一望,琳琅满目的餐车,挂着五颜六色的广告牌,袅袅白雾随风飘散,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当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会有一瞬间的悸动,感觉活着特美好。 可以畅快呼吸,可以品尝各色美食,可以谈恋爱。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这儿吃过什么吗?” 听温意欢问,季时予一笑,“记得,魔鬼烤翅。” “我后来都没吃过那么辣的东西了,严重怀疑老板是不是在上面撒了辣椒精。”温意欢自言自语似的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还是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只是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半点委屈都受不得,也想不通喜欢为何物。 温意欢和季时予牵手穿过熙攘的人群,停在一家关东煮的小摊前。 她拿了几串,外面旁边的人想吃什么,他说:“挑你想吃的,我吃你剩的就行。” 温意欢胃口不大,却每一样都想尝一尝。 为了哄老婆开心,季时予只能充当垃圾桶了。 关东煮的老板娘听见这话,羡慕的不得了,“小姑娘,你是在哪儿找的这么好的男朋友?长得帅就不说了,还这么会疼人。” 温意欢笑了笑,丝毫都不谦虚地说:“我也觉得我老公特好。” 老公…… 捕捉到这个称呼,季时予的深眸眯起来。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温意欢当面这么叫过他。 老板娘自然也听出来了,“你俩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就结婚了,那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温意欢点头,“我们俩还没吵过架呢。” 听她那么骄傲的语气,季时予失笑。 他趁温意欢和老板娘聊天的功夫,拿出手机偷偷看了一眼。 [予哥,姓陆的已经被警察抓走了,警察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吸毒,估计这下十年八年都少判不了,陆家哪怕有登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季时予眸光一冷,不动声色收回手机。 “你看什么呢?那么认真。”温意欢把鱼丸递到他面前,“要不要尝尝?” “你先吃。” 季时予看起来是真的不太喜欢吃这东西,温意欢也不再勉强他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温意欢忽然说:“警察说抓到人以后会通知我,让我再去做个询问笔录。” “今天都这么晚了,他们还让你回去?” “应该明天吧。”温意欢的眼中也带有心事,迟疑地说:“陆钦在北城也算是有名的大人物,警察一抓他,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那今晚过后,可能上流圈子里会有很多人知道我被陆钦险些迷.奸的事情,到时流言蜚语会特别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敛着眸,声音很轻很轻。 季时予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她反过来安慰,他看起来像是脆弱的人? “只要你不介意就好。”季时予揉揉她的头发,“这件事情不过是我们人生中一个很小的插曲,人活着总会发生许多坎坷,当下可能会觉得难熬,可是当你来年再看的时候,会发现它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我知道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比我成熟许多。”温意欢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男人的魅力从来都不是他刻意去装出来的,而是在他的言语之间展现出来。 季时予挑眉,从温意欢的口中听她说他成熟,他感觉是一种夸奖。 毕竟以前的他是被她嫌弃过年轻气盛不懂事的。 * 翌日上午,温意欢又去了一趟警察局,这次季时予陪她一起。 做完笔录后,两人准备离开,在大厅里却撞见了陆家人。 陆钦的父亲是一个很有威严的男人,他阔步走到季时予和温意欢的面前,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祈求他们的原谅。 季时予冷笑了声,“凭他的所作所为,判几年都是轻的,你是想让他无罪释放?” 陆家的立场自然是理亏的,陆父沉默片刻,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你觉得我会缺什么?”季时予压低声音,“我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扔下这话,他带着温意欢快步离开。 走出公安大厅后,温意欢回过头看了一眼,眉头拧紧。 “以后你们季家和陆家真的要变成敌对关系了。” “放心,他家的势力永远比不过我们家,特别是陆钦坐牢以后,肯定会对陆家的声誉有影响,到时只会让他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可我担心他们会在背地里使阴招。” “他们使,难道我就不会?”季时予本来没打算告诉温意欢,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是不瞒着她了,“警察去抓陆钦的时候,他刚好在吸毒,不过陆钦吸的那一种毒量很低,他真正犯的罪是走私毒品,我这边一直都有防着他,知道陆钦早就在背地里开展了毒品交易,那天当看到你进了警察局,我便让人联系了陆钦那边,说有人想要他的毒品,和陆钦约了见面,警察抓人可是不会等的,这个时间刚好能将他一网打尽。” “强.奸未遂的罪名太轻了,最多判三五年,但吸毒和走私毒品,却够让他在牢里待个几十年。” 温意欢听完季时予的话,久久没有回神。 原来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一直都有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默默帮助她,尊重她的决定。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要去报警,在去警局之前,我也认真想过,我知道你肯定会阻止,但这件事情我又非做不可,只能先斩后奏了。” 温意欢这番话闷在心里一天了,总算说出来。 “你遵循自己内心想法本身就没错。”季时予拂开她的发丝,“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你继续忙你创业的事情,其他交给我。” “你还愿意让我接着做吗?我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会让我安分守己。” “做吧,努力证明你的价值。”季时予冲她笑,“我知道我老婆是最有毅力的。” 温意欢踮起脚,飞快在他唇上碰了下,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都说婚姻对女人是束缚,可在季时予这里,她反而多了助推的动力。 * 周末。 温意欢赖床,一觉睡到十点钟才醒,当她起床后,听见门外传来聊天的声音,仔细辨别,才听出那是季奶奶在说话。 早知道她会过来,她怎么好意思睡到这时候。 老年人的思想都是比较传统的,一定觉得她不是个贤妻良母。 温意欢悄悄进洗手间里洗漱,也不敢弄出声音,她纠结自己要不要出去,也许季奶奶并不知道她睡这儿。 正纠结,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正在刷牙的温意欢后背不由绷紧,竖起耳朵仔细听。 进来的人是季时予,他在浴室的玻璃门上轻轻敲了下,“你在洗澡?” 温意欢拉开门,囫囵漱干净口,“奶奶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说好久没见我们了,过来看看,还带了鸡汤。” 季时予伸手抹去她唇角的牙膏沫,“怎么?你还会尴尬?” “现在都十点半了,我才刚醒,换做是你不尴尬啊?” “我跟奶奶解释过了,说你昨晚太累了。” “………”还不如不解释。 温意欢满头黑线,季时予却又补充两个字,“我指的是加班。” “好了,你赶紧出去吧。” 她把他赶出去,飞快涂了层素颜霜,然后去换衣服。 季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翻看刚从国外寄来的婚纱照。 她一页页翻过去,不停在感慨:“真好看啊,这往后生个孩子,长相得精致成什么样。” 温意欢咳嗽了声,喊她“奶奶”。 季奶奶抬头朝她看去,目光先落到她的肚子上,“欸”了一声。 “我怎么感觉你胖了呢?” 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不觉得五雷轰顶,温意欢抓下头发,打量一下自己,“有吗?” 她的语气充满怀疑,但很快反应过来老太太的意思。 她估计是想抱重孙想疯了,巴不得她是怀孕了。 季奶奶站起身,去为温意欢盛了碗鸡汤,“你们俩都太瘦了,得多补补身子,现在的人要孩子都讲究科学备孕,咱们可不能马虎。” 不等温意欢开口,季时予便把话接过去,“奶奶,我们俩还没打算要孩子,先过几年二人世界也不迟。” 季奶奶目光一定,她还算是个反应比较快的老太太,立刻笑着说:“是,你们都还没到三十,也不用太急,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毕竟女人越早要孩子恢复越快。” 这样说话就让人听着比较舒服了,温意欢抿了口鸡汤,看季奶□□发花白,也感觉挺不忍心的。 到了她这岁数,已经别无所求,只盼着能见下一代的面,如果她和季时予结婚几年都不要孩子,恐怕她会很失落吧。 * 下午,程秋璇难得有空,温意欢约了她一起去做美容。 路上时,温意欢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程秋璇。 这段时间程秋璇忙到飞起,她们两个人一直没有见面,这样的事情在电话里说也不太合适,于是就忍到了今天。 程秋璇听完之后,爆了一声粗口。 “那陆钦是什么品种的□□男?他怎么能这么恶心啊?像他这样白嫩又细皮嫩肉的男人,我诅咒他一进局子就被人爆.菊。” 温意欢听程秋璇这么骂,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还是你骂人最解气啊。听你这么骂他,我心里舒服多了。” 程秋璇还是气得不行,问温意欢结果怎么样了。 温意欢望着窗外,说判决结果没那么快出来。 “我们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程秋璇的手伸过去,重重握住温意欢的手,“这个社会鱼龙混杂,多肮脏的人都有,我们照样美我们的,不能因为惧怕黑暗,就将自己给藏起来。” “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温意欢不和她说不开心的了,转而问她了不了解备孕方面的事情,想知道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程秋璇错愕眨眨眼,“你不会是打算要孩子吧?你才二十七啊!” “我今年开始准备,明年要,等孩子生的时候29岁,也不早了。” 温意欢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如果以前有人劝我,让我早点生孩子,我一定会跟他翻脸,可是我现在居然有点儿期待,好想知道长得像我又像季时予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是更随爸爸还是妈妈。” “啧啧啧。”程秋璇摇摇头,“温意欢,你坠入爱河,你没救了啊!” “没救就没救吧,反正现在的我比以前快乐多了。” 当经历过阴霾,才能懂得光明的可贵。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要遇见季时予,等那一次,她会抓紧他的手,永远不放开。 * 婚礼的日子定在腊月里,北城的天气寒风凛冽,自然不适宜举办。 季时予和温意欢经过商议,决定去祖国最南边的一座小岛,那里常年四季如春。 真正将婚礼时间确定下来,温意欢才感受到紧迫,有好多需要她亲力亲为去准备的事情,订婚纱、订婚礼场地和新房的布置,还有其他琐碎的事情。 在这样匆忙的流程下,时间的脚步走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腊月里。 陆钦一审判决的结果已经出来,几项罪名加在一起,判了十年。 温意欢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季时予动用权利封锁消息外露,陆家人也不会将如此不光彩的事情主动说出去,所以,知道陆钦坐牢的人只当他是因为毒品入狱。 创业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进行,生活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下午,温意欢和程秋璇一块去试伴娘服,她特地找设计师为她定制了一款,鱼尾款式,很显腰身。 程秋璇的身材特别好,只是平时的她都穿着白大褂,似乎把万种风情全藏了起来。 这次见她,温意欢敏感察觉到她有心事,平常一见到她就滔滔不绝的人,竟突然变得安静。 她自然觉得困惑,问她怎么了,程秋璇叹一口气说:“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可是他的身份是特警,而我是外科医生,最忙的两个职业,我认为不太可能会有发展。” 温意欢还是头一次听程秋璇说她有看上的男人,她瞬间来了兴趣,追问她是怎么认识的。 “前段时间我不是被我们医院派去军区为特警做体检吗?他是一队的队长,人长得特帅,是那种硬汉型的男人,挺严肃的,但待人接物很温和。” 程秋璇说完又补充了句:“我头一次见人留板寸也那么帅,要知道我以前可是最鄙视这个发型了,没想到真有人能拿捏住。” “被你说的我都开始好奇了,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我哪敢拍。”程秋璇耸耸肩膀,“其实我也就和他相处了两天,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可荷尔蒙的吸引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动,而且我还通过他的队员打听到,他从入队以来都是单身,没谈过女朋友,而且平时也不和异性搞暧昧,挺直男的。” “那你如果追他的话有联系方式吗?” “我那时候留了个心眼,故意说回医院要给他发详细的检查结果,然后加了他的微信。” “程秋璇,你可以啊!”温意欢眸光熠熠,她听了都觉得上头,“我不管,你必须去追,哪怕没结果,和这样的男人谈次恋爱也不亏。” 程秋璇虽然经常充当爱情大师的角色为温意欢排忧解难,但自己还是一张白纸。 她不知从何下手,只能问温意欢,“你说我如果约他出来见面,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啊?” 温意欢是个直接干脆的性格。 她想也没想地说:“成年人还找什么理由?发微信告诉他我对你有兴趣,还能不能再见面,他如果对你有兴趣,自然会同意见你。” “…………”要这么打直球的吗? 程秋璇的神色中流露出犹豫,她把车停在礼服店门口后,拿出手机,试探性询问温意欢:“不然我现在就给他发?” 当着温意欢的面,她还能有勇气,等到自己私下一个人的时候,绝对要胡思乱想,肯定又怂了。 既然不愿意错过,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发。”温意欢给她指导,“他们当特警的是不是不能随意出入军区?那你就问他什么时候休假,约他吃个饭,我就不信他还能不懂你的意思。” 程秋璇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敲下一行字: [陈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等你休假来找我,请你吃个饭吧。] 打完她忘了问温意欢这样行不行,直接按了发送。 “你一个女人干嘛说要请人吃饭啊?还不如就说一起吃。”温意欢皱了皱眉,“不过这样也行,他估计不会多想。” 两人进了礼服店里,程秋璇的内心很忐忑。 她知道像陈洲那样的男人,身边一定不缺向他示好的女人,说不定她发的消息直接被他当成骚扰消息处理了,回都不回。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太丢脸了。 从来只有她被人追的份,第一次追人,总不至于那么丢脸吧。 程秋璇试伴娘服试得心不在焉,她的心里一直在惦记着,陈洲有没有回复她。 温意欢为她整理着鱼尾,低声揶揄,“想不到我们的程医生还是个恋爱脑。” “哪有。”程秋璇一点儿都不想承认她为一个男人魂不守舍。 礼服完美又合身,不需要再更改,直接定下来。 换回自己的衣服,程秋璇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发现自己白期待了一场,陈洲根本没有回。 也是,他白天要忙着训练新兵,哪有那么多时间看手机。 和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男人谈恋爱,估计会特别累吧。 从礼服店离开后,温意欢直接带着程秋璇去吃川菜了,路上接到季时予的电话,她唇角的弧度上扬,语气轻快地说:“今晚先失陪,我要和秋璇去浪漫一下。” “那今晚我可以减肥了。” “怎么?没我陪着你吃不进晚饭啊?” 旁边的程秋璇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温意欢挂断电话,她斜睨了眼她,“你俩这属于婚后热恋啊。” “算是吧,毕竟我俩还没谈恋爱直接就结婚了。”温意欢说完,戳着手机屏幕和季时予互发消息。 “不管是哪种方式,两情相悦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程秋璇感慨着,忽然发现从小到大都自信且运筹帷幄的她,竟也开始摇摆不定。 男人的心思也不太好琢磨啊。 吃完晚饭,陈洲依旧是没回程秋璇的消息,都到这个点了,不可能还没看手机吧? 程秋璇的失落摆在脸上,温意欢安慰了她一句,“人家可能执行任务去了。” “我知道他是个有礼貌有分寸的男人,应该不会故意不回,我在想的是,真和他谈恋爱,能不能忍受得他整天人间蒸发。” 温意欢换位思考一下,以她的性格是没有办法接受的,男朋友的作用不就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吗?如果做不到,那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只是她不能这样劝程秋璇,只能说:“别忘了,你自己本身也是个大忙人,我经常给你发消息,大半天都不回,你俩这样正好能够互相体谅。” “你还真是会安慰人。”程秋璇被她这样一说确实没有太难过了。 温意欢将程秋璇送到她住的小区门口,程秋璇刚从车上下来,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立刻点开来看,果然是陈洲回她了。 只不过他拒绝了她,[临近年关,批不了假。] 他每个字看起来都很冷漠绝情,如他所展现出来的性格那般,刚硬坚决,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拒绝得不留情面。 程秋璇说不准那一刻的感受,期待了一整天的心情骤然失重,坠落进了山谷里。 温意欢见她停留在原地不动,降下车窗问她怎么了。 程秋璇耸肩笑了笑,“被拒绝了。” “那一定不可能是因为你的魅力,人家可能是考虑到他太忙,不想耽误你,这正好说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话音还未落下,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发给了程秋璇。 [春节会有假期,到时再联系。] 他的态度很从容客气,每一个字都有分寸感,给人感觉恰到好处。 程秋璇转头给温意欢看了眼手机屏幕,“一秒地狱,一秒天堂。” “可别这么说,我们璇姐那么优秀,他能认识你是他的福气。”温意欢担心程秋璇先主动,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特意交代一句:“不管我们对哪个男人心动,都要记得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先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再去爱人。” 在她所理解的美好的爱情里,双方应该是处于同一位置,相互扶持,相互温暖,而不存在谁的地位比谁低。 第42章[正文完结] 第42章 温意欢回到家里, 漆黑一片,她的手摸索着想开灯, 结果“啪”一声响了, 却没有亮。 停电了? 她心底有点儿发怵,试探性喊了季时予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 温意欢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走到了卧室门口。 当她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了满屋的星光,昏暗的天花板, 那一颗颗繁星点缀在上面, 像是真的夜空, 在她的脚底铺了一个心形的蜡烛,洒满玫瑰花瓣, 墙上则是用投影仪投了一行字:温意欢,嫁给我。 猝不及防的惊喜让温意欢怔在原地, 她还未有反应, 身后忽然有吉他声传来。 季时予弹着一曲情难自禁的歌,在她的身后。 他的吉他旋律悠扬, 歌声动听又饱含深情。 温意欢眼眶湿润转身,看到他在点点星光的映衬下,格外认真的脸庞。 吉他弹完, 他拿下来吉他放一旁,忽然单膝跪地,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个绒盒。 季时予一直都记得,他还欠她一场正式的求婚。 “这戒指戴了就不许再摘了。” 他知道钻戒戴着不方便, 所以特地为她定制了一枚普通的银戒指, 内环里刻了他们的名字。 这戒指一共有两枚, 他们自然都要戴。 温意欢伸出右手,让他为她戴上戒指。 一滴眼泪砸在季时予的手背上,他眸光熠熠看着她,“不会嫌弃我的求婚太简单吧?” 温意欢摇头,他如果喊一大帮子人来验证,那她才觉得尴尬。 “我本来以为就这样嫁给你了,想不到你还暗中准备了惊喜。” 哪有女生不喜欢仪式感。 就在今晚,温意欢和程秋璇聊天时还在说,她和季时予结婚全靠冲动,连求婚这事儿都是她向季时予提出来的,他什么都没做,白白得了个老婆。 当然,这也就是嘴上说说,温意欢的心里并不会介意。 季时予替她抹去眼泪,“不哭鼻子了,都哭成熊猫眼了。” “骗人,我的眼线不可能晕染的。”温意欢坚决捍卫妆容的尊严。 季时予失笑,拉着她来到摄像机前,“来,我们各自留一段话给未来的我们吧。” 温意欢瞬间感觉到窘迫,下意识擦了擦眼泪,“你怎么还录像了呢?” “如此难忘的回忆,当然该记录下来。” 季时予清了清嗓子,“那我先开始。” 他看着镜头,很认真地说:“希望十年以后,我和温意欢还像现在一样幸福甜蜜,我能成为一个更有包容心的丈夫,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少点摩擦,多些快乐。” 轮到温意欢了,她想了想说:“希望十年后的季时予没有秃顶,没有啤酒肚,还和现在一样持久。” 季时予,“………” 温意欢看他无语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干嘛啊?我说得可都是为了你好。” “这求婚视频我还打算保留着给孩子看的,你说那样的话,只能我们俩私下里欣赏了。”季时予按下暂停键,将温意欢抱起扔到桌上。 他倾身而下,抓住她的胳膊将其分开在身体两侧。 “看不出,你还对我寄予厚望呢?你那方面需求还挺高啊!” “女人三十如狼不知道吗?十年后肯定是我需求最旺盛的时候。” 生理问题是人类的本能,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季时予坏笑了两声,“那看来我要趁着自己现在还有能力,多满足一下你。” 卧室里星光熠熠,在这样的情境下,人的心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一晚酣畅淋漓,温意欢体会到极致的愉悦感。 事后,她趴在季时予的怀里,忽然想起来问:“你想要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啊?” “想的话当然是两个,最少生一个女儿,如果头一胎就是女儿,不要二胎也行。” “我怎么更想生儿子呢?”温意欢知道季时予不理解,若有所思道:“这个社会环境太乱了,生女儿我担心保护不了她,男孩能够省去很多麻烦。” 季时予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说的很对,所以最好是头胎儿子,二胎女儿,这样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你怎么想得那么美呢?还能是你想生什么就生什么?”温意欢好笑勾唇,翻身躺到一边,“两边的老人都挺着急的。” “他们着急在所难免,我们不急就好。” “我当然不着急,但被他们总催,我也觉得不好意思。” 温意欢放空望着天花板,忽然心血来潮的提议:“要不我们从明天开始备孕吧?”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过好多次了,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温意欢困倦地打个哈欠,“就这样说定了。” 她入睡真的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季时予却毫无睡意,拿起手机搜索该如何备孕。 想到自己要当爸爸,他感觉挺梦幻的。 * 婚礼的前三天,温意欢和季时予提前飞去南方的小岛,这座小岛的地理位置非常隐蔽,像是世外桃源般,远离了尘世喧嚣。 前两年,这边被人开发成度假岛,岛上开了几家酒店还有餐厅,各方面游玩设施都很全面。 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骑双人脚踏车在小岛上转了个遍。 温意欢很喜欢这里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尽管放松,不需要去考虑工作上的压力。 她半开玩笑问季时予,“等我们老了,就来这里养老好不好?” 他们两个人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季时予在听到那个问题的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想到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老太太相互搀扶着,他勾起唇,“当然好。” 这一刻,季时予才恍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是要陪伴彼此走接下来几十年的路。 在未来的日子里,新鲜感可能会被时间带走,那么该怎么让婚姻保鲜是他该去学习的话题。 季时予和温意欢平常都是低调的性格,他们的婚礼只邀请了家里人和朋友出席,程秋璇一年之中的假期少得可怜,连春节都要值班,但为了温意欢,她却牺牲了自己的年假,苦苦哀求科室主任,给她放了五天,为的就是可以全程陪伴温意欢。 大多数人在婚礼之前都是会紧张的,温意欢也不例外,她晚上入睡前总会情不自禁的幻想婚礼那一天的场景,一想就要失眠。 程秋璇看她平时都那么淡定,还是第一次见她慌张得不在状态,她都不禁好奇,结婚究竟什么感觉? 以前参加婚礼,她从来不会好奇这样的问题,可能是现在到年纪了,也有可能是心里有目标对象了。 夜晚,好姐妹俩坐在海边吹风,温意欢问她和陈洲最近有没有聊天,程秋璇摇头,她不知道陈洲什么时间有空,万一发消息半天不回,要不就是人家想休息,她还给他发消息,搞得他觉都睡不成,也太尴尬了。 她忍不住为人家考虑,生怕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合适,让人反感。 从这一点上来说,温意欢感觉她和程秋璇还是挺像的。 彼此之间顾虑太多了。 “那等你从这儿回去,不是快要见到他了?”温意欢揶揄撞下她的肩膀,“是不是特别紧张?” “有点儿。”程秋璇的心里还有顾虑,“我真怕那天和他约好见面,结果医院突然通知我有急诊。” “………”温意欢静默数秒,“你可千万别乌鸦嘴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那么邪门,很容易被人一语成谶。 * 婚礼的前一天,按照习俗,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两个人一定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正式相见。 段霖已经从非洲飞回来,为季时予举行了一个单身派对,来参加婚礼的年轻人都被叫过去。 虽然对季时予和温意欢结婚的事情,他至今都觉得很不真实,但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 平常,段霖总和季时予嘻嘻哈哈,爱开玩笑,这次他很严肃认真地和他谈心。 “予哥,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吧?” 季时予眉梢轻扬,“怎么说?” “这次回来,我发觉你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以前的你给人感觉死气沉沉,现在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是啊。”勾起唇笑了笑,季时予说:“是她拯救了我。” 表面上任谁看都是季时予更疼温意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对他的人生有多么重大的意义,让他宛如枯水般的生活泛起光亮。 身在热闹的气氛里,季时予却一心都在惦记着温意欢。 明天,她正式成为他的新娘。 他爱了近九年,心心念念的女孩,终于要嫁给他了。 虽然已经领证,但那与婚礼的感觉是不同的,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才会让人真的有踏实的感觉。 “予哥,祝贺你抱得美人归,我敬你一杯酒。” 有人举起杯子,季时予和他碰了下。 那人敬完以后,其他人也轮流开始敬酒,不过都被季时予挡回去了。 他心中有数,明天可是要结婚的人,喝那么多肯定会影响状态,一生只办一次的婚礼,他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季时予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起身说道:“你们喝吧,我头有点儿痛,出去转转。” “是想新娘子了吧?予哥,你有点儿出息好吧?”周驰调侃一声,撞下他的胳膊又说:“这婚礼之前可是不能见的,你有点儿分寸,别让新娘子明早上站不住脚。” 他话一说完,其他人都哄然大笑。 季时予没有和他们贫嘴的心情,阔步走出去。 外面的天很晴朗,夜空中能看得见星星。 他找了处草坪坐下,拿出手机,翻出温意欢的号码。 不能和新娘见面,也没人规定说不能聊天吧。 [老婆,你睡了吗?] 他打下一行发过去,等了半天温意欢也没回。 [我好想你。] 已经习惯了每晚和她躺在一起入眠,今晚只有他一个人,浑身都觉得不太对劲。 温意欢这个时候刚招待完她的同学和同事们,从岛上的餐厅里出来。 打开手机看见季时予发的消息,她眉心一跳,想见他的冲动瞬间格外强烈。 [我没睡,还在外面。] 他们两个人居住的地方有点儿远,是两家不同的酒店,这小岛那么大,一眼望去,前面空空荡荡的,正如温意欢的心。 [早点睡觉,明早不要挂上黑眼圈。] [你不也是一样?快去睡吧。] 温意欢发过去那一条,按下语音键: “阿予,晚安。” 季时予播放,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只觉得这夜色都要被融化了。 * 清晨五点多,温意欢起床化妆,昨夜几乎没合眼,两点多和程秋璇各自回到房间,她过了很久才睡着,也就眯了一会儿,铃声就响了。 很快,罗梓瑜和温奶奶还有程秋璇一帮朋友都进了她的房间,温奶奶命人熬了一碗红枣桂圆汤,让温意欢先喝下。 这汤的寓意是早生贵子,能讨个吉利。 房间里到处都是红色,包括喝汤用的碗和勺,温意欢真实感受到她要结婚了。 一碗汤喝下,接着就要开始化妆。 结婚要穿三套服装,一套是迎亲时所穿的秀禾服,季时予特意找了苏绣大师,为温意欢量身定做,一针一线都是纯手工缝制,还有一套是婚纱和敬酒服。 化妆师帮温意欢把头发盘起,给她戴上沉甸甸的头饰,接着拿来秀禾服让她穿上。 温意欢没有选择传统正红色,而是挑了蓝色系,这颜色干净又素雅,最适合在海边拍照。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接亲的时间。 季时予被门内的伴娘们刁难一番才得以进入,温意欢坐在床榻,微笑着看他的方向,一袭碧蓝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恬静而美好。 他手拿捧花,站定在她的面前,郑重而虔诚地单膝下跪。 “老婆,嫁给我吧。” 周围响起起哄声一片。 温意欢红着脸,接过他递来的捧花,轻轻点头。 “嫂子,你这答应得也太快了,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予哥啊?” 周驰揶揄地问,想让温意欢为难一下季时予。 谁料她居然说:“是啊,我迫不及待。” 温意欢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无比坦然的,她的态度落落大方,让周驰他们彻底无话。 新郎将新娘抱到一辆豪华跑车前,温意欢被他放进副驾驶座里,随后他绕到驾驶座那一边。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海边的环形公路行驶一圈,抵达婚礼现场。 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下,他们交换钻戒,许下一生忠诚的承诺,完成了最神圣的使命。 婚礼举办完成后,温意欢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当向亲朋好友敬酒完毕,她立刻回到酒店房间里,快速卸妆洗澡,躺下补觉。 温意欢的这一觉不知睡到几点,总之当她醒过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揉着额头,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房卡除了她这有一张,另一张就是在季时予的手里。 季时予大概以为她还在睡,开了走廊的灯。 他带了晚饭进来,担心她一直没吃东西,肚子会饿。 温意欢放轻脚步来到他身边,故意想吓他一下,谁知他突然转头,对她恐吓了声,吓得她心跳漏了两拍。 “你怎么这么幼稚?”温意欢皱眉,拍下他的肩膀,季时予斜睨着她,“难道不是你幼稚在先?” 温意欢不和他争论,她去洗了手,坐到沙发上,打开餐盒,“你来得挺巧,我刚好肚子饿了。” “都八点了,不饿才怪。” “这么晚了啊?”温意欢揉揉太阳穴,“我实在是太困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睡。” “你睡你的,宾客那边有我安排。” 温意欢低头安静吃完饭,季时予将桌子一收拾,之后端来一盆热水。 “你穿高跟鞋站了大半天,泡下脚吧。” 他半跪在她的面前,将她双脚放入盆中。 热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是最能缓解疲惫的,温意欢舒服地闭上眼睛,在新婚之夜有这样的温情,她会一辈子都难忘的吧。 * 婚礼过后,温意欢和季时予又在小岛待了近一周时间度蜜月,他们一同出海,潜水、游泳,跳伞,尝试了许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温意欢曾经尝试考过潜水证,但很遗憾,考了两次都没通过。 而季时予早就轻轻松松拿下,据他所描述,他根本没怎么努力。 这一次,温意欢发誓要再考一次,她找教练报名过后,用一晚上时间背诵了潜水知识,第二天就去考了。 上一次经历这种正式的考试,只有她自己,这次可能是因为有季时予陪着,她底气十足。 潜水这项运动是非常有趣的,可以看到海底精彩的世界,温意欢穿戴好潜水装备后下沉,教练在一旁进行考核。 这一次,温意欢顺利通过,当从海面浮出来,她兴奋地立刻冲到季时予的面前,紧紧抱住他。 “我考过了!” 季时予鼓励小孩似的摸摸她的头,拿浴巾帮她擦擦脸上的水珠,“我就说你一定能行。” 两人坐到太阳椅上,温意欢喝了口淡盐水,说她小时候其实很怕水,但她这个人的心理很矛盾,越怕什么越想挑战,而不是像别人那样逃避。 她五岁那年就报名学了游泳,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哇哇大哭,当时整个游泳馆里的人都朝她看,后来教练把她抱出来,叹了口气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要不等你大一点再来学。” 然而温意欢却倔强摇着头不肯服输,非要证明自己。 之后她不用教练推就能够自己下水,而且四肢也不再僵硬,能够在水里自由驰骋。 季时予听完之后,静默数秒后说:“我隐约记得游泳馆里有个女孩天天哭,不会就是你吧?那年我六岁,就在市中心的体育馆。” “那个女孩是不是穿着红色波点的游泳衣?” “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我有次站在泳池边,被她不小心撞下去了,后来我嫌那小女孩哭得烦人,就不再去那个游泳馆了。” “不是吧?原来那个时候我们俩就见过了吗?”温意欢诧异又惊喜,倏尔又皱眉,“你这人也太没耐心了,我哭你就不能去哄哄我?” “我哪知道那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从小都是很高冷的,不会轻易和女生开口说话。” “是吗?”温意欢对这点倒是不怀疑。 大学里追季时予的女生那可太多太多了,据说连校花都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但她从来没有听说季时予跟哪个女生暧昧过,她每次见他都是和男生一起,身边从未出现过异性。 这样一想,温意欢真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现在上哪里去找这么洁身自好的男人,季时予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 临行前的黄昏,温意欢很不舍,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产生眷恋。 他们两个人没有住酒店,而是在海边一起动手搭了帐篷。 曾经,他们最亲密炙热的瞬间就是在帐篷里发生的。 夕阳西下,璀璨的似流金一般的光芒倾洒在海面上,温意欢和季时予并肩坐在海滩,静静欣赏日落。 天边有海鸥盘旋,温意欢的手比了个拍照的手势,对身旁男人说:“可能这会是我们一生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光,我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季时予看着她的侧脸,拂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闭眼吻在她的侧脸上。 “和你一起,我永远轻松快乐。” 所以,他们不止这一刻,未来的每一刻都会如此。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