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情诗》 1. 第一夜的一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2024.1.19 盛夏里,京海一中。 风扑在脸上,细密地融进皮肤,燥热不堪。这年学校还没安空调,教室两侧的白色吊扇张牙舞爪响不停。 课间休息十分钟,祝也荞趴在桌上,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披肩膀。今天是高一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内向,不善主动交际,耳朵听着一旁的同学都在借着暑假热播的电视剧展开话题聊天,眼珠望着窗外绿得透明的香樟,闻到一股独属于夏天的热潮味。 混进鼻尖。 不那么清爽的,杂着知了蝉鸣的叫声。 让人犯困。 下节课上让人头疼的数学,中考祝也荞就是因为数学拿了等级B,才没进特招班。想起今年过得特别不愉快的暑假,她直起身,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必修一,摊在桌上,手撑着脸颊看了起来。 没办法,家里那位活阎王很难搞定。 第一次月考得考好。尤其是数学。 好在暑假的两个月没闲着,祝也荞被迫提前学习了部分知识点。现在看着数学必修一的知识点,生生看出一丝熟悉感。 耳边传来道女孩子的声音,很活泼:“哎,同学,你是初中部直升过来的吗?” 祝也荞抬头,几个脑袋好奇地探着她。 男女都有。 “不是,”祝也荞怕跟人沟通,但从小被教得好,脸颊拉了个礼貌的笑,弯唇摇头:“我初中不是京海,是从霖澄考进来的。” 霖澄是下面的初中,能考进来不容易。 “那你学习应该很好吧?”林听慢早注意到这个安静乖巧的小姑娘了,祝也荞从进教室就坐在窗边,没说过话。但有些人就算不说话也吸引人。 她皮肤白,眉眼温软的出挑,规矩坐着也很难不让人注意。 林听慢性子燥,就喜欢这种静谧又好看的女孩子。 “不算很好,”祝也荞放下书籍,日光照在睫毛,在眼睑处留下扇形的浓密影子,回应得认真:“中考——” 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响起。 对话被迫中止。 林听慢见祝也荞没同桌,拿了书包和课本坐过来:“我跟你坐同桌吧?” “好呀,”祝也荞对她笑了笑,从课桌里拿出一瓶黄桃酸奶,“给,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谢谢你,”林听慢拿了酸奶插上吸管,也没管是不是上课了,音量如往昔:“你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酸奶吗?他们对你可真好呀。” 祝也荞知道上课了,音量放低回一句:“不是,是我哥买的。” 班主任林可渺踩高跟进来,把班级要登记的表放桌上,朝还在说话的两个女生扫去视线。坐窗边那个小姑娘看着挺乖,校服还没发放,穿着条棉织的白色裙,洋娃娃似的温顺精致。至于另外一个么,还不知死活地拉着她问东问西。 “林听慢,”孙可渺火气一下子上来,“上课了你知道吧?” 林听慢压下喉咙里漫出来的“妈”字,瘪瘪嘴说了声知道。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无数道盯着孙可渺手上一沓白纸的眼神。 “现在发下去,认真填写好,待会就交。”孙可渺压住火气,走下讲台,依次发下去。 因着发东西,教室不可避免地发出些动静,不再安静。祝也荞担心新同桌被老师批评了会不开心,接过前桌传递下来的表,拿了一张,其余的递给后桌,偏头跟她说:“不好意思呀,你跟我说话,害你被批评了,待会下课我请你吃棒冰吧?” 林听慢第一次见脾气这么好的女生,明明是自己拉着她讲话啊,她竟然还道歉? 林听慢忍俊不禁地朝同桌看去。 她拿支水性笔在填表。 后脖颈脆弱的细瘦,浑身袒露的皮肤都很薄,仿佛一掐就能青。阳光拢在白色裙子上,眸子清澈,不是纯黑,瞳孔添几分瓷茶的颜色,像猫的眼睛。眉毛自然地弯着,什么时候都看上去平静而温和,乖得过分。 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林听慢从小横到大,是男生堆里也能称老大的角色,皮得不像话。这遭遇到个这么乖的,真挺想欺负欺负。 狡黠地笑了下,林听慢凑到新同桌旁边:“好啊,你请我吃棒冰,我喜欢橙子味的。” 她的表填得差不多了。 名字还挺新奇,叫祝也荞。 只是,亲人那栏没有一个人。 这张表是调查学生家庭情况的,林听慢心脏揪了下,没忍住抬手摸了把她的头,毛茸茸的手感很好,语气低落而心疼的:“怎么会这样啊。” 祝也荞见怪不怪地弯弯嘴角。 林听慢又说:“你不是说这酸奶是你哥给你准备的吗?你还有一个哥哥。” “嗯,不是亲的,”祝也荞填完表合上笔盖:“也没在同一张户口本上。” 林听慢没再出声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下课我请你吃棒冰吧,吃最贵的那种。” “我没事啦。”祝也荞反过来宽慰几句。 她本来就是孤儿,三岁那年幸运地被谢家收养。只是后来…… 想起那段悲伤的日子,祝也荞用力眨了下眼,说:“我和我哥相依为命,也很好。” 收完表后开始上课,祝也荞时不时收到林听慢的眼神,是那种可怜她的残忍表情。 如果是以前,祝也荞敏感的自尊心会受伤,可她记得多年前,在那个雨夜酩酊的夏,高她好几个头的男生在楼顶俯瞰她:“祝也荞,你想一起跳下去?” 她那时候很小,手软乎乎地搭上他的大手:“哥,别抛下我。” “老子算你哪门子哥。”谢京拙那会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雨滴模糊两人的视线。最后,他拉上她的手,原以为生命马上要结束,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祝也荞闭着眼,雨丝浸染无依无靠的脆弱心脏,她被他牵着回到安全的地方。 顶楼之上,谢京拙抱住瘦弱的她。两个小朋友在雨夜里拥抱和捆绑了彼此。 他什么也没说,她什么也没问。 可自从那时候起,祝也荞便再也没怕过别人投来的可怜她的表情。 因为,她还有哥。 这个世界上,还有谢京拙。 祝也荞不可怜。 她很幸福。 那根橙子味的棒冰,到底还是祝也荞请了林听慢。 两人回到教室座位,抽屉里的手机在响,祝也荞一边听着林听慢的话,一边手指摁亮屏幕。 不出意料,是谢京拙发过来的vx。 他的网名是大写的一个J,头像是黑色,很神秘,像本人。 哪怕跟他同住屋檐下这么多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祝也荞还是觉得他这个人捉摸不透。 不好形容。 她没给他打备注,反正一直是置顶。 她也是他的置顶。 唯一的。 她和他都是。 J:【晚上有点事,放学自己打的回家】 祝也荞有点不开心了,咬住嘴唇回复:【你都答应我好久了,今晚陪我去水族馆看小鱼的。】 J:【明天】 荞:【不想理你了】 屏幕上跳来谢京拙的语音。 教室坏掉的监控还没重新装,祝也荞扫了一圈,没发现老师,脑袋低靠在桌,调小声音,把手机挨在耳朵边。 谢京拙的声音低低,又磁又沉,痞散的劲就算刻意藏住也显露,顺进空气的电流尾调勾着溺进来:“你不理 2. 第二夜的二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林听慢是被祝也荞拉下楼的。 “干嘛呀干嘛呀也荞,”林听慢还不忘多看高二那帅气学长两眼,“就谢京拙,我们学校好多女生喜欢他呢,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什么叫我不喜欢,”祝也荞一口气没上来:“慢慢,他是我哥!” 这时候的她,还未曾设想过有一天,她对他的感情会大胆又禁忌地变质。 “什么,谢京拙是你哥哥吗?”林听慢震惊地瞪大双眼,“就跟你相依为命的哥?” 祝也荞紧紧下巴,嗯了一声。 “家里放着个这么帅的哥,”林听慢难掩羡慕:“为什么我没有。” 祝也荞手机叮咚响一声。 J:【小没良心的,跑哪去了】 祝也荞握着手机,堵在胸口的气没消。 她其实挺怕谢京拙,他凶她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她害怕。 就像家里小辈害怕大人一样的畏惧。 哪怕他只比她大一岁。 但祝也荞把谢京拙当哥,既怕他又爱他。 她在六岁和他在雨里拥抱,生命从那刻就连在了一起。纵容没有血缘关系,她和他都明白。 祝也荞和谢京拙分不开,是比亲兄妹还亲的存在。 最难过的那几年,她和他一起睡过地下室。 他小,她比他更小。 两个小朋友互相取暖,互相为对方活着。 林听慢:“那既然你哥来了会不会骂你啊,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也荞,对不起啊。” “没事的,”祝也荞拽紧书包带:“你回家吧,我去找我哥了。” 林听慢说了声好,转身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走了。 留下祝也荞一个人在原地。 谢京拙窝着点火。 祝也荞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外面晃。 手机消息也不回。 他抓着个破公主玩偶的袋子下楼。 路灯亮九尾巷的一路,小姑娘站在路灯下,穿着他买的白色裙子,黑色小皮鞋,头顶戴了个发圈,也是他给她挑的。 他妈的,就跟带女儿似的。 谢京拙见了祝也荞火气就消了一半。 偏偏她火气还在,就只会跟他窝里横,软绵绵的调子装老虎:“你不守信用,答应了我又毁约,就是约了女生打台球呀。” 祝也荞说完这句话也有点虚。 没人知道,她其实是恶人先告状,怕谢京拙生气她这么晚不回家。 今晚她跟他都有错,那还不如她先出击。 博一个主动性。 谢京拙低眼皮撩着她。 他生得高大,肩膀宽阔地立在这,昏黄灯光侧在影子上。浑身浸泡的那股痞气收起来,冷硬毕现。 祝也荞抓着手指,受不了他这么凶,打算认错了,他把手里的袋子给她,“你不是喜欢这个什么破公主娃娃,今晚我是来拿这个。” 打台球只是顺便。 “是狐狸公主,”祝也荞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是狐狸公主啊?” 谢京拙把袋子收回去,转身走了:“是狗公主。你别要了。” 祝也荞眼巴巴地拽住他校服衣角,“哥,我错了,下次放学了就回家。你把狐狸公主还我吧。” “什么叫还你?”谢京拙扯唇角,“这你买的?” “我哥给买的。”祝也荞语气柔软。 谢京拙火气全消了,把所谓的狐狸公主给她:“也不好看,长得跟笨蛋一样。” “哪有,”祝也荞把心爱的公主从袋子里拿出来,抱着它左看看右看看,放在唇角上亲了口,心都要萌化了:“好可爱呀。” 谢京拙拽着祝也荞回家,懒得跟她废话。 回到家里陈姨没在,她今天请假休息。 谢京拙:“想吃什么?” 祝也荞坐在沙发上抱着粉色的玩偶玩:“都可以。” 谢京拙知道她吃饭挑剔,又重复一遍:“到底吃什么。” 祝也荞沉默三秒,说:“蛋炒饭。” 谢京拙嗯了声:“先去写作业,待会好了叫你。” 祝也荞抱着狐狸玩偶起身,走到他身边。 “又怎么了祖宗。” “没怎么,”祝也荞拿狐狸公主的爪子蹭了蹭谢京拙的手,“今天我不该说你不守信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拿狐狸。” 谢京拙笑了:“从小到大,你冤枉老子的次数还少了?” “……”祝也荞嘟囔:“谢京拙。” “别没大没小,”谢京拙扬眉:“叫哥。” 威慑力十足。 “嗯嗯嗯知道知道,”祝也荞不敢跟他横,拿了狐狸公主进屋:“那我先写作业了。” “还不写打算留给我写?” 祝也荞乖软地摇摇头,进卧室后写起作业。 写到一半手机滴答一声。 J:【可以享用了小祝公主】 祝也荞肚子早饿了,忙不迭放下作业快步走出去。 谢京拙弯腰拿橱柜的碗,闲闲问:“要兔子的还是猫的还是鱼的。” 这些兔子碗小猫碗小鱼碗的第一批都是祝也荞上小学时候买的,其实这会大了她用什么碗都行,只是谢京拙还按以前的习惯添置碗筷。 所以家里的碗就没有素净的,全是一些可爱的卡通图片。 “小鱼吧,”既然他都这么问了,祝也荞弯弯眼睛:“今晚没有如约去看它们。” “你少阴阳老子。”谢京拙拿了个恐龙印花的碗,装了一碗刚炒的蛋炒饭放桌上。 “没阴阳你,”桌上的女孩子低头绑着头发,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你想多了。” “你最好是。” 谢京拙自己拿了个海大的碗装蛋炒饭,端到桌上慢条斯理吃起来。 两个人的碗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她的小,他的大。 祝也荞见怪不怪,低头吃了一大口饭,说:“以后别叫我小祝公主了,我都大了。” “你怎么大了,”谢京拙问:“比我还大了?” 祝也荞乖乖摇头:“没有你大。” “那你就还是小祝公主,”谢京拙起身添饭,蓝白的校服穿在他身乖戾不逊,碎发落在乌黑眉梢,挺拔的身形看起来是那么具有安全感,窗外有风吹过,掀起校服一角,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添好饭后他站在厨房里,睥睨她:“一辈子的,知道么。” 能一辈子当公主是多么快乐的事。 祝也荞听话地点点头,期望道:“那你一辈子都是我哥。” “不然呢,”谢京拙拿饭走到餐桌旁,“你还想当我哥啊。” “我是女孩子。”祝也荞端庄地说。 谢京拙嗯了声:“帮你绑了这么多年头发。我能不知道?” 上一年级那会,祝也荞特笨,扎头发也不会。 那时候谢京拙也小呀 3. 第三夜的三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祝也荞来初潮是初一的某个晚上。那时谢京拙上初二,晚上总是出去,很晚才回。 晚上祝也荞肚子疼,在家里卫生间看到裤子上的血渍,半天没缓过来。 那会没钱,谢家应得的钱法院迟迟没判下来。他们住的地方也不是现在这个家,而是一栋便宜小区的顶楼。 从二年级到初一下学期,不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他。 再没有别的人了。 谢京拙十一点回来,见卫生间的灯一直亮着,在外头喊她:“祝也荞你睡着了?” “我没睡着呢……”祝也荞声音轻轻的,听着有点羞怯又奇怪的。 谢京拙浑身浸泡汗水,倚在卫生间门口:“那你出来,我想洗澡了。” 里头没动静。 谢京拙很累,手都抬不起来,拧着眉要开口,祝也荞的声音传出来,还是很低,脆生生的:“哥,我来那个了。” 谢京拙眉头拧得更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个啊。” 一两秒后想到是哪个了,他顿了顿,低声问:“裤子弄脏了?” “嗯,”她回,“都是血。” 谢京拙一个头两个大,脑袋宕机:“什么时候的事?” 祝也荞的声音很局促,慌乱乱的:“我也不知道,刚才准备洗澡就看见了。” “那我去买,”少年低眸:“你在里头再呆会。” 十分钟后他拎一袋卫生巾回来,后来祝也荞才知道他当时给她买的都是价格很高的那种牌子。明明那时候他们真的没什么钱,日子过得很拮据。 她蹲在卫生间里,门口打开一个缝隙,一片卫生巾扔进来。 祝也荞换上新的裤子,棘手地撕开包装。 谢京拙在外面,高瘦的影子落在卫生间的门上:“你会用吗?” “应该会吧……” 谢京拙在手机上百度,学会怎么用了,教她:“先展开,然后把背面的纸带撕掉,有胶的一面贴上去。” 祝也荞按照步骤贴好了,快速洗好裤子后出卫生间。 大夏天闹得脸上都是汗。迎面就对上谢京拙那双凌厉又漂亮的眼。 十六岁上高一的祝也荞到现在还记得汗水滚在脖颈上的味道,粘稠的,又有爱的。 好像,她人生里格外重要的时刻,谢京拙都在。 晚上睡在被窝里,祝也荞回想刚才他盯着她说的那句话。 谢京拙的命写的是祝也荞的名字。 她浅弯了下嘴角,警惕地想,如果以后他也一直在身边就好了。 …… 第二天清晨,祝也荞没敢赖,到点就起。 学校没发放校服,今天可以穿自己的漂亮裙子。晚上还可以去水族馆看小鱼呢。 祝也荞开开心心选了条白色的连衣裙,洗漱好后出房间。 桌上有做饭阿姨准备的早餐,囫囵地吃完,拎书包钻进别墅外的汽车里。 副驾驶位坐的是谢京拙,他今天没穿校服,穿的是绵质的黑色T恤,眉眼冷淡的桀骜,喉结和锁骨突出峻峭。长腿支着,垂眼睑在看手机。结实的手臂放在车窗,有青筋纵横地缠在血管表层,整个人看上去又冷又硬。 汽车驶动,祝也荞声音还有些没睡醒的懵懂,调子天生的软:“你今天为什么可以不穿校服呀?” 谢京拙语气慵懒的:“你一个穿裙子的还好意思质问我?” 祝也荞挠挠眼皮:“我们高一的校服还没发放,这两天还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这条裙子还是你主动给我买的呢。”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非哭着缠着我要买。” 司机小陈叔没忍住笑出声:“你们俩兄妹还真是感情好啊。” 祝也荞小声:“我哥就只会欺负我。小陈叔你给评个理。” 谢京拙扯唇:“也不知道是谁把你从一米一养到一米六二的。”稍顿,他把手机放裤兜,懒懒道:“我们公主可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吧。” 祝也荞轻轻嘀咕:“让我喝西北风,你真舍得呢。” 谢京拙头回被顶住,半晌没头没脑撂出一句:“没,舍不得。” 小陈叔在红灯前停下汽车。 他以前做了十来年谢家的专职司机。 谢家被害倒台那会是真惨,谢家父母双双跳楼,剩下家里头一个独生子七岁,挂在别人家户口页上其实是谢家好心领养的那个小女孩才六岁。 好在,几年后法院厘清遗产,这笔钱也够荣华富贵一辈子。 但真不知道那几年两个小孩是怎么过的,过着过着也这么大了,谢京拙优秀得远近闻名,祝也荞出落得可爱漂亮。 真真是不容易。 * 林听慢一大早就来了教室,拿着瓶黄桃酸奶给新同桌祝也荞赔罪。 没多会,祝也荞踩着日光进教室。 班里好多男生朝她看去。 女孩子绑了个高马尾,温柔又元气。白色连衣裙,不是掐腰的设计,但耐不住她身材好,很吸晴。 水灵灵的。 班里不少女生穿裙子,没一个像祝也荞这样好看。 明明也没怎么打扮,偏偏就看起来乖得要命。 是大多数男生都喜欢的那一种。 可在这种晦涩迷离的青春期,被男生喜欢上不是一件好事情。 祝也荞上初中没遇过这方面的恶意,这遭是第一次。 下午上完阅读课回,教室里单独有几个男生在闲谈。 祝也荞原本想推门进去,意外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 “你们是没见过那个叫祝也荞的,身材顶好,穿了条小白裙,前凸后翘的哈哈哈。” “怎么没看见,她是我们班女生里身材最好的一个了,也不知道喝什么长大的。” 祝也荞站在门外,咬紧了嘴唇。 教室里的声音继续传来:“想跟她交往,也不知道让不让碰。” “怎么着你想摸一把试试感觉啊?” “谁不想啊,高一年级哪有她这样胸大的。” 心口涌上一阵恶心,祝也荞嘴唇咬得发白。 林听慢上完卫生间回:“怎么了荞荞,站在门口不进去?” 祝也荞小脸惨白,摇摇头说没,转身去了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止不住反胃地干呕,一会的时间鼻尖就憋得通红,好可怜。 这种状态持续到晚上去水族馆看小鱼。 她问谢京拙要了外套披上,眼眶始终干涩涩的。 “怎么了,”出了水族馆,谢京拙发觉她不对劲,撂眼皮:“你喜欢的那几条小鱼也没被人吃啊,不还好好的可劲在游么?”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祝也荞就忍不住流泪,也忍不住告诉他,她今天好委屈啊。 好恶心,也好难过。 可那些话题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他讲。 难以启齿。 只好摇摇头,低垂眼睫:“没,就是累了,很困,想睡觉。” 谢京拙打量祝也荞几眼,没看出门道。 这公主生理期临近几天就这样,可能是不舒服,心里烦。 他揉了下她的头,嗓音难得放轻:“嗯,哥带你回家。” 回家的中途路过商圈,祝也荞说想去买点吃的。 “你别去了,”她破天荒没缠着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吧,我买了就来。两分钟的事。” 谢京拙拿着手机在忙,没太在意地嗯了声:“卡里还有钱吧?” “有呢有呢,”她说:“上个月的零花钱还没用完。”说完祝也荞就进去了。 谢京拙等了十来分钟思来想去觉得她今晚挺奇怪啊,有些不放心,也跟着进去商圈里面。 这一进去没捉到人,被一家店的导购叫住了。 谢京拙睨了眼这家女性内衣店,蹙眉开口:“您有事吗?” “有的,”导购思忖着开口:“您是我们家会员。小荞妹妹一直在我们家买贴身衣服。有印象吗?” 听到祝也荞的名字,谢京拙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年祝也荞还小,买衣服都是他帮着添置。这会大了,他也就没怎么管过,给她一张卡让她自己买。 “嗯,”望着导购担忧的表情,他低声问:“怎么了?” “小荞妹妹以前跟我说过,她就你这么一个哥哥,”店员显得有些难为情:“我也是喜欢她,担心她,所以这件事只好跟您讲讲了。” 谢京拙耐心欠佳,事关祝也荞,他忍着不耐烦,表情冷淡礼貌地听着。 过几秒,他听见导购说:“小荞妹妹可能是青春期,刚来店里问有没有不显胸型的款式。这个阶段的女孩子都很敏感,她又没有女性家长,没有人跟她说这些事。如果方便的话,我觉得还是得做下心理疏导或者跟她聊聊天比较好。” * 从商圈出来后一直到回家,祝也荞都觉得谢京拙今晚过于沉默了。 晚上给他看作业,她问他这个题怎么写才是最优解,他也心不在焉。表情冷峻的,像在思索什么事。 祝也荞跟他生活这么多年,没见过他欲言又止。 谢京拙是什么人啊,以前十字开头的年纪就带着她上法庭,临危不惧地思路清晰。上 4. 第四夜的四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经过谢京拙的劝慰,祝也荞原以为这事大概就这么过去了吧,那些臭男生的话,她就当没听见。没想到两个月过去,明明都穿上了统一的校服,她还是时不时听到一些很难听的话。 当然是背着她讲,可总是有意无意地传到耳朵里来。 那些男生祝也荞不愿意搭理,他们更起劲,说的话也更恶心。 其中带头的那个男生叫陈行,家里有钱,在班里有很多拉帮结派的朋友,听说他还认识一个高三的学长许绥,那个学长打架进过警察局,打起架来不要命。在校外也认识一批职校或者没上学的混混,这种人就不能招惹。 祝也荞有时候受不了想把这事告诉谢京拙,但她见过陈行和那个学长走得近,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班里的陈行小弟们都说许绥罩着陈行,所以陈行才敢在高一年纪里称老大。 祝也荞就不想把这事告诉谢京拙了,她知道他一定会为她出气,可他不一定打得过那个学长。她不想他受伤。 这天是国庆假期收假的第一天,祝也荞来生理期,体育课上了一半真上不下去了,跟老师请假。 这老师很好,顶着烈日跟她讲:“回教室休息吧,注意身体啊。” 祝也荞点点头,弯唇说好。 回教室路上,手机震动。 J:【肚子还疼么】 祝也荞拿校服挡住手机,脸色虚弱:【本来不疼的,但上体育课,上着上着就疼了,我请假回教室了】 高二(7)班上自习课。 一男生坐窗边,明目张胆摆弄手机:【你生理期上什么体育课?现在知道疼了,自己受着吧】 教室里鸦雀无声,安安静静的。 他忽然起身,拿杯子去饮水机。 饮水机咕噜咕噜冒点轻微的动静。 不少人抬头。 倒也不是因为饮水机响。 而是因为接水的人是谢京拙。 学校里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京海一中是什么等级的名校,夸张点说考进来就一只脚迈进985了。 以前从来没人能每回考试都得第一,偏偏谢京拙自进校以来就没跌过第二。 他学习好,人长得帅,性格也野,不少女生喜欢他,告白的不计其数。男生也乐意跟他交朋友,比如高三那个叫许绥的,时不时就来班里叫谢京拙去打球,谢京拙没答应过,人不乐意。 在很多道盯着谢京拙的视线里,属周柠书的眼神最热枕。她不明白大夏天的谢京拙干嘛打热水,打热水就算了,他还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红糖水。 这可太奇怪了。 没几分钟,周柠书起身了,拿着水杯往饮水机的方向走。 班里围着饮水机那块的视线就更多了。 周柠书长得漂亮,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追她的人不少,她谁也不搭理,就喜欢特立独行的谢京拙。 谢京拙拧着眉泡好红糖,一道身影落在边上:“你给谁泡红糖水呀。” 谢京拙烦得很,语气闲闲:“还得跟你报备?” 周柠书被驳了面子,也不恼,笑着摇头:“没,就随口问问。” 谢京拙端着杯子下楼,好巧不巧又撞见巡视的教导主任。 这主任叫钟建华,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谢京拙倒好,跟没看见他似的,继续端着杯子下楼。 “欸,谢京拙,”钟建华挺着啤酒肚,皱眉走过来:“现在上课你打算去哪儿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任了?” “怎么没有,”谢京拙漫淡道:“又没瞎。” 钟建华当了这么多年主任,是真拿这种学生没办法。 学习第一名,闯祸也第一名。不好不坏的,没个定性。 “那你端杯子给谁送关怀啊?”钟建华没好气,“早恋了?” “嗯,恋了,”谢京拙懒得跟他扯,端了杯子往高一教学楼走,撂下一句:“您想知道就跟着来。” 钟建华气得不行,当然也没跟着去。 谢京拙这么坦荡,想必也没早恋。 他去高一教学楼,一定是去找高一的妹妹祝也荞。 随他去吧。 瞅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钟建华扭头进了办公室。 喝杯枸杞降火。 * J:【你生理期上什么体育课?现在知道疼了,自己受着吧】 祝也荞慢吞吞收了手机,走到教室门口,听到了陈行的声音:“欸,那个女的,你到底搞到手没。” 肚子疼得厉害,她却有点不想进教室了。 外头太阳烈,在门口踌躇十几秒。 里面的声音悉数收进耳朵里。 “搞到手了啊,昨天还摸了。” 陈行:“牛逼。但我就喜欢祝也荞那款,胸大,摸起来爽。” “人小仙女似的,能让你得手啊?” 陈行:“怎么不能让我得手啊,她巴不得我摸呢。” 也许是肚子太疼,祝也荞受了两个多月的委屈,今天实在是不想受下去了。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她攒着弯眉推开教室后门,迎面撞上教室里几个坐在讲台上的男生。 那几个男生见她进来,皆是一愣。 陈行坐在中间,祝也荞望着他,心脏因为愤怒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一字一顿:“我跟你不熟,你以后要是再胡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旁边的男生手臂撞了撞陈行,笑道:“人小姑娘要对你不客气呢。” 陈行面子上挂不住,也跟着笑几下,嚣张极了:“祝也荞你还能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祝也荞从小到大都温顺,没跟人起过冲突,更别说跟这种坏男生起冲突。 她喉咙发干,强装着镇定:“我去告诉老师,也可以去报警。” “哟,还要报警呢,我对你做什么了啊,”陈行歪头道:“我是上手摸你了啊,还是操.你了啊?” 祝也荞下腹坠得沉重,嘴唇都在抖:“陈行,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陈行:“我说祝也荞你胸那么大是被人摸大的吧。被人操.爽不爽啊。” “怦——”的一声,教室后面的门被强行撞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冲过来,谢京拙黑着脸拎着陈行的校服领子,拳头就这么狠狠招呼过去。 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陈行脸色见了血,牙齿飞出来一颗。谢京拙当然嫌不解气,踹了脚桌子,把人抵在墙上殴打。 一拳又一拳,毫不手软。 教室里另外的男生也没人敢上来,刹那间局面非常血腥和混乱。 陈行前几十秒还能还手,过了一分钟就再无还手之力,被打得直哼,语气恶劣如昔:“你他妈谁啊。你知不知道高三年级老大许绥罩着我啊。敢打我……” 谢京拙浑身温度降到零点,戾气全扩散出来,抓着他又拖到地上:“许绥跟老子提鞋都不配的东西。还他妈罩你?” 血腥味混着热气传到空气里。 陈行被揍得奄奄一息。 另外两个男生见情况太差,大着胆子来拉谢京拙。 谢京拙一人一脚,把两个男生踹开。身体里的暴力分子在凝固,他好像听不清楚外边的声音,只记得刚才在门口听见的那句激发他暴戾的话。 风很热,燥得心底郁着的那口气停不下来。 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在惊呼:“别打了,再打就闹出人命了。” 谢京拙心里有数,揍人的时候全是避着那些鉴伤部位,他喘着气把陈行拎起来,摔到墙上,冷声道:“放心,死不了。” 祝也荞没见过这种场面,更没见过谢京拙揍人。 她吓得呆在那儿反应不过来,没过两分钟人越来越多,走廊和教室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好多人来拉谢京拙,根本拉不动。 他手上沾了血,还是一个劲在揍。 直到,教室里响起一个颤抖的女声:“哥。” 至此,谢京拙收了手,看向旁边站着的那个白着脸的祝也荞。 他把陈行拎到祝也荞面前,语气凶煞:“道歉。” 陈行被揍得两眼冒金星,他没见过打架这么凶的人,别说他一个人揍不过,就是来十个人都揍不过。 嘴腔里冒着浓郁的血,牙齿也掉了一颗,陈行盯着祝也荞,只得求饶:“对不起。” 谢京拙手上的力气没减:“你做错什么了?” 陈行被抓得呜呜直叫:“我不该开她黄腔。” 教室里各种声音都有,谢京拙像看垃圾一样松开了陈行,人倒在地上,他狠踹了脚:“我妹妹你也敢乱开黄腔。就这么想死啊。” 钟建华是在五分钟后赶来的。 谢京拙把搁在地上的装着红糖水的杯子给祝也荞,叮嘱她喝完,便进了办公室。 围着的人群被老师散开。 空气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祝也荞担心谢京拙出事,急得连肚子疼也顾不上。一向柔软的她冲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好多人,校医也来了,祝也荞指着坐在椅子上包扎的陈行,嘴唇发抖:“他这两个月一直在开我黄腔,班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哥不是无缘无故打他的。” 谢京拙耳朵捕捉到关键词,脸上的戾气更重了,恨不得刚才揍死那个烂人就好。 “好好好,”有女老师拉着祝也荞,“我们知道了,会秉公处理好的。你先去上课吧。” 祝也荞巴巴地看着谢京拙。 “去上课。”谢京拙说。 祝也荞转身出去了,回到位子上一口气把红糖水喝完。 握住杯子的手指递着经久不息的热,胸口还在大幅度地喘气。 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 谢京拙和陈行都停课一周,下周一起在国旗下检讨。 前者毕竟打架,虽然伤情在医院里鉴定的级别很低,但还是记了大过处分。 课是上午就停了,下午祝也荞放学,火急火燎回到家里,刚好撞到谢京拙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宽阔手掌上贴着纱布。嘴角 5. 第五夜的五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祝也荞被谢京拙赶去卧室写作业。 约莫六点,负责一日三餐的阿姨做好饭。 收到谢京拙消息,她撂下笔来吃饭。 阿姨姓李,为人和善,对她很好。 祝也荞弯眼角打招呼:“阿姨好。” “小荞好,”李泽芬站在餐桌旁,笑得眼眸弯弯:“来吃饭吧,今天阿姨做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祝也荞扫了眼餐桌上的菜。 红烧茄子,芹菜炒牛肉,水煮肉片,红烧鲫鱼,果然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祝也荞开心地抱了抱李泽芬:“谢谢李姨。” “哟,这孩子,我穿着围裙呢,”李泽芬抬起手:“待会弄脏你衣服了。” “不脏。”祝也荞说。 “您让她抱,”谢京拙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侧了眼祝也荞:“去洗手。” 祝也荞笑着嗯了声,踩拖鞋溜去客厅的卫生间。 “小荞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李泽芬看着女孩子的背影,对谢京拙笑了笑,“好乖的。” 谢京拙哼笑一声:“乖是乖,就有时候挺笨的。” 李泽芬:“小荞聪明着呢,很懂事。” “懂事没什么好的,”谢京拙说:“李姨您不懂,荞荞前几年跟着我一直过得很苦。” 以前那些日子太苦了,祝也荞六岁那年刚过完生日,谢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几乎是破产的状态。父母跳楼后,祝也荞就被迫跟着他从谢家出来,搬到潮湿的地下室暗无天日,阳光怎么撒也撒不进来。 祝也荞本来留了一头浓密的乌发,可惜冬天的地下室温度太低,头发很难干,谢京拙两天给她洗一次头发,晚上要吹很久才能干透。 他倒也没嫌烦,只是上一年级的某天回来,祝也荞的长发变成了很浅的短发。 男孩子的那种。 祝也荞爱漂亮,平时最喜欢那头好看的长发。 谢京拙愣住了,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没有,”小祝也荞摇摇头,牵住他的衣角,一脸真诚地说:“你给我的零花钱我全攒起来了,刚去理发店理了个头。” 谢京拙问为什么。 祝也荞说剪了短发以后哥哥就不用晚上给她吹那么久的头发了。 哥哥累,每天要忙到很晚才回来。 那会是真没钱,两个人小,谢家关系太乱,没亲情可言,清算后的财产全被其他人瓜分,他们一分钱都没落到。 还是等谢京拙长大了,十几岁的时候,才争回爸妈留给他们的钱。 所以谢京拙上小学就在打工,人小,也没几个地方敢要。每天忙到很晚才回来。 到现在他还记得祝也荞那时候说的话。 她弯着月牙似的眼睛:“哥哥我现在剪了头发自己就能洗,你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觉啦。” 谢京拙嘴上没说什么,实则心软得跟水似的。祝也荞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头发留成和一年级那年的一样,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剪了。 每两天就心甘情愿给她洗头发,洗得香香的,很好闻。 当时搬到的便宜小区是顶楼,很热很热。谢京拙记忆里最深的一个画面就是祝也荞洗完澡,穿上她那条白色的裙子,个子小小的在天台上晾自己的贴身衣服。 晚霞从天上披到地面,粉紫交融,叫人辨不清颜色,只知道很漂亮。是真漂亮啊那时候的夕阳,燥热的风吹起她的裙子,跟晾晒好的衣服翩翩起舞。 空气里缠绕着清香的甜味,沐浴露和洗衣粉都是买的廉价的,却丝毫不妨碍真的很香。香到身体里面,融进血液中。 他们在顶楼住了七年,祝也荞初二那年搬到现在住的别墅里。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谢京拙觉得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他没有尽好当哥的义务。 …… 谢京拙被停课一周,祝也荞这七天过得很不开心。她念走读,每天最大的念头就是盼着下课,好回家跟他见面。 说出来也很奇怪,明明都跟谢京拙住了十几年,她好像还是嫌跟他呆一起不够多似的。见不着面就心底空落落的。 停课的七天很快过去。 周一,祝也荞欢天喜地跟谢京拙一块去上学。 车厢后座,挺阔的男生长腿放不下,懒洋洋坐着。一大团影子拢在祝也荞身上。 他觑见她笑容满面,眉头皱起来:“这几天没跟你一起上学,背着我早恋了?” “没有啊哥,”祝也荞眼神委屈:“我哪恋了。” “那你这么开心是?”谢京拙单眼皮撂开,扯唇:“总不可能是今天要上学吧?” 这公主哪喜欢过上学,七岁那年当他面许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全世界的小孩可以不用早起上学,学校全部破产解散。一所也不要留。 “当然是因为你不用停课了呀,”祝也荞弯唇说:“盼了一周才盼到今天能跟你一块去上学呢。” 谢京拙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眉头松开:“等你上大学了怎么恋都行,但高考很重要,别为那些臭男生耽误自己。听见没祝也荞。” “我知道,我会认真学习的,”小姑娘乖柔极了:“不会做那些不听话的事。” 谢京拙睨着她这番模样,心情顿时好多了,勾着唇揉了把她的头:“我们小祝这么听话啊?” 祝也荞躲开他的手,羞恼道:“哥,你都把我头发弄乱了。” 谢京拙一把拽回祝也荞:“之前帮你绑过那么多次,弄乱一次就嫌老子了?” “没嫌你呢,”祝也荞小声说:“爱你。” 是最青涩,最纯真,最永恒的爱。 无关其他。而是从六岁那年养出来的本能。 谢京拙没听清,不知道她在嘟囔什么,帮她扎了个高马尾后就拿出手机摆弄,懒得理这小白眼狼了。 他之前没跟祝也荞特意讲过这些事,今天是第一次开口,谢京拙毕竟是做哥的,有些事不能不担心。青春期男生脑子里装着的东西都脏。 初中那会就有人跟祝也荞表过白,他知道她招人喜欢,高中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因为这些破事耽误前程。 等大学了她怎么玩都随意,只要高考结束他就不再在这些她自己会考虑的事上约束和管教。 * 周一上午的第二节课后,教室响起义勇军进行曲。是要升国旗,全校学生集合的意思。 祝也荞和林听慢挽手腕下楼。有好多人的视线似有若无黏在祝也荞身上,大胆的更是直接看着她,眼神分外羡慕。 别说京海,谢京拙为她打架的事都传遍好多学校。他名气本就大,出了这事后,喜欢他的女生就更多了。 当时还有人拍了打架的视频,女孩子们都说帅死了。 也是,谁不想有一个谢京拙这样的哥,大家都很艳羡祝也荞呢。 “也荞,有个哥真好,”林听慢拨了拨祝也荞的手:“陈行这人明里暗里说过很多女生坏话了,她们都不敢站出来告老师,现在你哥也是为我们班除害了。” 今天的国旗下讲话是谢京拙和陈行,前者为打架做检讨,后者为欺负女孩子做检讨。 祝也荞觉得谢京拙和陈行站一块晦气,耷拉着步子往操场走:“陈行太坏了,能保护班里的女孩子,我也很开心。” 两女生跟人流走到班级队伍里,身高都不矮,站中后排。 四周都是穿校服的人,林听慢说:“还得是谢京拙啊,只有他敢打陈行了,以前没人敢招惹陈行的。” 有个高二男生插嘴:“陈行以前被高三老大给罩着,谁敢动他啊,也就拙哥了。” 祝也荞眼睛亮亮的,稀奇道:“你认识我哥呀。” “你哥那名气多大啊,”男生回,“陈行是不知道你和拙哥的关系,他要知道,哪敢动你。” 其实祝也荞是不知道她哥这么厉害的。 懵懂地问:“我哥比那个高三老大还厉害了?” 男生昂了声:“京海风头最劲的就你哥吧,男生女生都爱围着他转。名气都传到校外了啊,你个做妹妹的,还不知道啊?” 祝也荞刚高一呢,才进京海没多久,她知道她哥一向玩得开,不过没想到这么厉害。 毕竟他在家里校外,是两幅面孔。 她认识的谢京拙,是独一无二,别人没见过的谢京拙。 义勇军进行曲放了一遍又一遍,各班老师站队伍前头组织纪律。 每周的流程都差不多,优秀学生发表完演讲,这周有点不一样,多了个坏学生做检讨的时间。 今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 祝也荞低头拨着手指玩,忽然听见一阵骚动的呐喊声。响彻整个京海。 她抬头。 惹人视线的谢京拙站台上。 冷白皮,眉浓唇薄,样子痞又拽。 陈行站在他旁边像小丑。 对比特明显。 祝也荞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谢京拙。 除去两个月前台球厅的那次,她几乎没这么打量过他。 第一是不 6. 第六夜的六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谢京拙做检讨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大部分学生自然觉得他挺酷,有少数几个觉得他装。 但谢京拙还真不是装酷。他七岁之前一直拿的富家少爷人设,别说做饭,他那会可金贵,连饭都是别人做好送到卧室来。脚步都不肯挪一步下楼的。 家里宠得厉害,七年的养尊处优唯一出的差错就是祝也荞。 她是五岁来谢家的,谢京拙六岁,两人不怎么对付,那一年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主要是谢京拙讨厌福利院领养来的这破妹妹,长得是挺粉雕玉琢,但讨厌就是讨厌,他也不屑于欺负她,就晾着。 祝也荞也不贴他,同住屋檐下陌生到不行。 还是谢家破产后,父母去世,一切都好像灰暗了,谢京拙大受打击,整个人跟掉到悬崖底下似的,终于有一天扛不住了,站到楼顶上打算与世长辞。 祝也荞的出现救了他一条命。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她的小手搭过来,软声软气地说着哥哥别抛下我,他忽然就想活了。 还是别死了吧,把一六岁的小女孩带着一块跳楼挺不是人的。 那晚夏夜的雨一直在下,后来种种艰辛,水深火热,谢京拙也有了这浑身带刺的性格。 别人都觉得他是特立独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烂脾气这怎么来的。 检讨那事后,学校里的老师都对谢京拙意见不小。直到他期末十八校联考斩获第一。 这跟在京海拿第一不是一个概念。 十八校联考的学校都是名牌,不乏清南,明德等省里的好学校。 京海已经很多年没在联考中拿过第一了,前几年最好的成绩也就十来名。能在这种极别的考试中拿第一,来年的top大学没得跑。 期末排名一放榜,别说学生震惊,就连老师都惊讶。 得,谢京拙在主席台上狂点就狂点吧,少年人哪有不离经叛道的。人家也是珍爱自家妹妹,毕竟拿了第一呢,京海都跟着添光。 出成绩那天是冬天,就快过年了,祝也荞在卧室吭哧吭哧写谢京拙给她留的试卷。 手机震动个不停,她知道今天出成绩,心里很没底。 谢京拙对她的成绩抓得严,如果考得差那是真要挨骂的。 祝也荞提心吊胆打开班级群,谢京拙的名字杀了出来。 【我靠,今年期末高二年级的十八校联考第一名是我们京海的,就谢京拙,上回站主席台做检讨特不驯那个帅哥】 祝也荞还没来得及为谢京拙感到骄傲,她就查到自己的成绩了。 全班就四十个人,她排二十九,联考排名更是差得没法看。 查到成绩的那一瞬,祝也荞心如死灰。 语文112 数学79 英语101 政治80 历史79 地理76 物理71 化学75 生物81 谢京拙跟她讲的是期末得进班里前十。 她真的差得好远。 明明前两次月考也都是十多名,没考这么差过。 祝也荞怕谢京拙骂她,眼底飞快就冒了水渍,手脚冰凉地抓着手机。 心一再下沉。 今天李阿姨休假,饭是谢京拙在厨房做。 过了十来分钟,客厅传来他嗓音,辨不清喜怒:“出来吃饭。” 祝也荞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成绩了。抬手擦掉因为紧张掉出来的眼泪,她踩拖鞋出去。 吃饭的时候一切如常。 男生穿了件冲锋衣,领子微遮住点冷峻的下巴,餐厅冰冷的光打到他锋眉,高挑的身形坐在对面不怒自威。 也不知道是不是祝也荞的心理作用,感觉谢京拙整个人看着很有危险性。 心慌意乱地吃完这顿饭,她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拧开水龙头洗碗。 一开始没调水温,冷水浇在手上,没祝也荞心里凉。 洗了没两分钟,厨房倾斜来一道伟岸的影子。 谢京拙拿了根竹条倚在门口睇她。 “哐当”一声,手里的碗摔在水池里面,祝也荞咬住嘴唇,怕得厉害:“别打我。” 她初一那年因为成绩考得差,叫了别人来开家长会,又跟谢京拙撒谎,就被他拿竹条打过手。 皮肉不疼,但心里疼。 谢京拙凉凉开口:“看样子你是查到你那破成绩了?” “嗯,”祝也荞低下头:“查到我的破成绩了。” “我很好奇,你考试的时候就没跟你脑子说一声吗,”谢京拙问:“没让它在得闲的时候也稍微转两下?” 他停了下,道:“你就这么怕它累着了?” 祝也荞杵在水池前不敢说话。 他这会是真凶了,压迫感尽显。 谢京拙抓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祝也荞那稀烂的考试成绩,拧眉:“说话。” “我第一次写这种联考试卷,很多题不会写,”祝也荞眼睛水雾朦胧,“对不起。”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谢京拙说:“我有时候也不是真想批评你或者是凶你,但是你自己看看你这成绩,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祝也荞最怕谢京拙跟她说这种话,特别严肃,就跟家长一样。她从出生那天就没被人管教过,到谢家的时候谢家父母也不怎么管她。十几年来,只有谢京拙这样对她。 谢京拙烦心地摁灭手机,他真的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祝也荞:“荞荞,你以后考不上大学,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成为什么人?” 祝也荞小声:“没有想过。” 谢京拙睨着撸起袖子洗碗的小姑娘:“别洗了,去卧室好好想想。” 祝也荞听话地拿纸擦干手,经过门口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没生气,”谢京拙道:“就希望你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人,独立优秀,不靠别人也能活得很好。” 祝也荞低着头没说话。 谢京拙又转念一想,其实她学习差也没什么关系,总归还有他。 随便吧,她开心就好。 可这话不能跟她讲,不然按祝也荞这性格她真得不学了。 “我知道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在厨房响起来,“哥,你以后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了。”祝也荞脑袋靠在谢京拙身上:“求你了,别不管我。” 谢京拙心脏拧了把,低头:“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女孩子肩膀因为哭泣上下摇摆一缩一缩的:“你刚刚说我以后要独立,那不就是你不管我了吗?我不是说你以后要养我,我以后可以养自己的,但是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可不可以。” 祝也荞就听不了这种话,听了这种话思维就 7. 第七夜的七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祝也荞白净的脸上头次烫上点热意,听话地转了过去。 谢京拙捞了床头的牛仔裤穿上。随手摁亮房里的灯,踩上了拖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想通了,”祝也荞转过身,“我要为了以后能成为我想成为的人努力学习。” 谢京拙看着一脸认真的小朋友,好笑道:“就想通了?还以为小祝公主起码又得花个四年才能想通。” “哥!”祝也荞被他这话弄得气鼓鼓的。 谢京拙大手薅了把她头发:“嗯?叫哥干什么。” “你就会笑话我,”祝也荞仰头看他,“除了笑话我你还会干嘛呀?” 谢京拙应:“老子还会给你做饭洗碗打扫卫生,给你扎头发洗头发给你钱,给你当哥又当爹。” 祝也荞歪了下头,又把头低下去,认真道:“你真好。” “没办法,”谢京拙拿过她手里的本子,语气漫散道:“被一小孩赖上了。” 祝也荞扬了个笑容,可爱又娇俏:“就赖着你了好不好呀。” “赖着吧,”谢京拙穿过茶几和沙发,坐到电脑桌前,视线凝在字迹娟秀的本子上:“不让赖也赖十几年了。” 祝也荞走到电竞椅后,始终担心这么晚了还让他帮忙看试卷挺不是人的,解释道:“你以前打游戏房间也不爱开灯,我以为你还在打游戏呢,就拿着试卷进来了。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 “不好意思啊,怪我,”谢京拙拿支笔在本子上勾画:“总是不开灯,没让您精准判断。” “没呢,”祝也荞急了:“你怎么曲解我意思呀。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房间里有月光和昏黄灯光勾缠在一起,谢京拙背对着她,祝也荞看不清他的表情,还在耐心地解释:“你误会我了,我哪是那种人呀,你别误会我。” 谢京拙的哂笑从书桌前传出来。 祝也荞才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 谢京拙就爱逗她,从小逗到大,偏偏她每次都上当。 祝也荞气急了拍下他的肩膀:“谢京拙!” “祝也荞,”谢京拙说:“又没大没小?” “我错了,哥。”祝也荞低着头乖巧认错。 谢京拙回头,拿水性笔的笔盖划了划她下巴,勾勾嘴角:“就没见过比你更乖的。” 祝也荞被笔盖弄得有点痒,闷闷道:“这算是在夸我吗?” “勉强吧,”谢京拙回头继续看她的错题集,淡道:“不过你在我这里乖点就行,在别人那脾气放大点,别说两句就动不动认错,知道么?” 祝也荞的声音没什么信服力,像羽毛那样软:“嗯,知道。” 谢京拙看着看着错题又回头扫了眼女孩子,她在月色下乖得要命,一点攻击性也没有,真不知道以后离了他,她要怎么办。 轻拧了下眉,他说:“别这么乖,看着就让别人想欺负你。” “什么欺负?”祝也荞没听懂:“为什么想欺负我?” “为什么想欺负你?”谢京拙有被她笨到:“你是善于打架了还是有别人都怕的恶脾气了,既然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欺负你?” 他扯唇:“祝也荞你脑子可金贵啊,跟公主一样,一年难动一回,哦?” “你脾气好差呀,”祝也荞嘟嘴道:“真不知道谁以后可以治住你。” 她的调子好柔和,谢京拙顿了片刻,道:“你什么都没有,但你有我。” “喔。”祝也荞眼睛笑弯了,走到沙发上坐下,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谢京拙的那句话,嘴里像咬了颗蜜糖似的甜滋滋。 几分钟过后,谢京拙扫了遍错题集,分析道:“你不会的题都很固定,全是一些中等难度的题,其实就是基础题稍微变幻一下形式,你就不会做了。” 祝也荞语气苦恼:“嗯,感觉很难。” “不难的荞荞,”谢京拙捞起她今晚做的基础试卷,“你现在就做这个,把基础打牢。” 祝也荞仰着头眨巴眼:“可是只做基础题我还怎么提分啊?” “祖宗,”谢京拙说:“你还提分,你不掉分就算祖上积德了。” “……”小姑娘毕恭毕敬地垂下头:“懂啦,再不懂我就是天下第一笨蛋。” 谢京拙嘴欠,吊儿郎当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自我介绍?” 祝也荞听出谢京拙的言外之意,笑着拿试卷敲他的肩膀:“你才做自我介绍呢,哪有你这样诋毁妹妹的啊。” 她力气小,跟蚊子一样,谢京拙懒跟她计较:“打够没?打够了就去睡觉,马上过年了你要是又闹感冒发烧,我又得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 “你也早点睡,”祝也荞问:“今年过年你还出去吗?” 去年他就跟朋友出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过年,好孤单也好没意思。 “不是有李姨在家陪你?”谢京拙踩拖鞋起身,走到书柜前拿下一本试卷递给她:“非得要我才可以?” 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祝也荞虽然很想他陪着她,但也不希望自己是牵住他脚步的那一个,遂摇摇头,装作无所谓道:“没呢,你出去吧,我在家挺好的。李姨陪我就够了。” 谢京拙低敛眉:“学习这事急不来,你别太着急,这几天就写写试卷,放松放松。” “好。”祝也荞笑了下。 “上高中以来没见你跟朋友出去玩过,”谢京拙坐回电脑桌前,打开电脑:“不喜欢班上的女同学?” 跟谢京拙朋友多,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的性格决然相反,祝也荞很少出去玩,每次出去玩都是跟那个从幼儿园就认识的朋友许颜夏,可惜许颜夏在暑假转去了京市,距离祝也荞很远,两人也很少约到合适的时间见面。 “没,我同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祝也荞说:“但我喜欢在家里。” 在家里有谢京拙的味道,她喜欢呆在有他的地方。 是伶仃生活中唯一的避难所。 “别老闷在家里,”谢京拙想了想:“有时间可以找你同桌玩。去哪都行,卡里的钱不够就跟我说。” 祝也荞哄着他点点头:“知道了。” “嗯,去睡觉。” “哥,晚安。” “安不了,”谢京拙从抽屉里摸支烟出来咬上:“等上完下学期,高三强制住宿,我放月假,不能天天陪着你,得找一个24h陪着你的阿姨。” 这对祝也荞来说是晴天霹雳,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不能不住吗?反正你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多了,不差这一桩。” 谢京拙被逗笑了:“祝也荞你还挺会安排?” “舍不得你,”祝也荞低音道:“一个月才能见一回,我不喜欢。” 谢京拙眼神动了动。其实不住宿也行,但就是每天早上得早起三十分钟,晚上在上完晚四后回家。 比住宿要辛苦一些。 但这些辛苦,跟祝也荞的难过比起来,似乎都算不上什么。 只是毕竟高三了,他不是天才,随便学学就能拿 8. 第八夜的八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祝也荞和谢京拙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在除夕夜这天一起呆在家里了。去年是谢京拙去飙车,前年是祝也荞到许颜夏家里玩,大前年是谢京拙生病发烧,两人在医院一块过的年。 记忆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祝也荞发现从小到大,和谢京拙有关的记忆,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明明,她也不是一个记性多么好的人。 语文的古诗词读很多遍都背不下,数学公式也总是不记得。 偏偏,只记得他。 这天谢京拙让李姨回去过年,晚上这顿年夜饭,是祝也荞和他一起做的。不过说是说一起做,祝也荞哪会做什么饭,充其量也就是站在他身边帮忙递个调料。 八点钟,所有菜做好。厨房和客厅都很大,宽阔明亮。热腾腾的菜依次上桌,祝也荞按遥控把电视机调到春晚。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的是,往后的好几年,她都在回忆这一晚。 谢京拙拿了两副碗筷上桌,睨了眼站在客厅沙发处的祝也荞,嗓音低沉清晰:“祝也荞来吃饭。” 祝也荞放了遥控,走到餐厅来,弯着唇八卦:“很多天之前是不是就有人约你出去玩啦?” 谢京拙拽得没边:“管他们干什么。” 今晚是有很多人想约他出去,男女都有,但祝也荞明显是想他今年在家里过,他当然选她。 谢京拙几乎想都没有想。 这毫无争议。 祝也荞是他妹,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血缘不血缘的都没关系,在谢京拙心里,她就是亲妹。 亲得不能再亲。 世界上所有人摆在一起放他面前,都抵不过一个祝也荞。 “你想看春晚吗?”祝也荞望了眼刚刚开始的联欢晚会:“今年有很多流量明星哎。” “行。”谢京拙放下手机,拿了筷子吃饭。 祝也荞笑了笑,视线从电视机上收回来。 谢京拙穿了件黑色卫衣,版型很好看,她记得是今年上半年逛街的时候买的。 那会是谢京拙帮她买衣服。 祝也荞却看中几件男孩子的衣服,觉得他穿着肯定好看。 果然,谢京拙这种人,肩宽腰窄,腿又长,一张冷峻痞帅的脸,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待会吃完饭看吗?”祝也荞问:“我有春晚节目的名单,你不是最喜欢看小品了吗?” “吃完饭你不要放烟花?”谢京拙睥了眼放客厅的各种烟花,“我不陪着你,你敢用火机点?” 别又跟十三岁那年一样哭着说炸了手,他哄了好久她才鼻尖通红地擦干眼泪:“下次不玩了,手疼呢。” 手确实伤了,估计是被烟火不小心烧的。从那以后,谢京拙就没让她一个人玩过烟花。 “烟花可以晚点再放,”祝也荞眼睛弯起来:“知道你喜欢看小品,我把时间都规划好了。” 谢京拙手指曲起来敲下餐桌,“先吃饭,待会凉了。” 外边天寒地冻,今年下了好几场雪,家里开了空调,暖洋洋的。 祝也荞看着谢京拙,嘴角扬得老高,正在切实地感受幸福:“知道了。” 吃完饭小品的时间还没到,谢京拙先带祝也荞出去放烟花。 二层楼高的别墅外有空旷的小花园,很适合整这些小女孩喜欢玩的怪东西。 外边虽冷,心是热的,谢京拙掀起卫衣袖子,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从口袋里捞出火机,弯腰随机点上一个。 身边的祝也荞脸上洋溢笑容:“哥,我们又平安长大一岁了。” “嗯,岁岁平安,”谢京拙难得真心实意笑了下,忍着抽烟的欲望,拿火机一次性点了好几个,在劈里啪啦响起的烛光里,揉了下祝也荞的头:“哥就希望你天天开心。” 祝也荞又笑了下,小小的一个站在高大的谢京拙身边,冬天穿的裙子面料很厚实,贴在他单薄的卫衣边缘,在心里说她也是。 地上的烟花在燃,如同她和他的美好期盼,只希望没有燃尽的一天。 放完烟花进屋,今年的春晚节目太难看,祝也荞坐在沙发上,打量正在玩手机的谢京拙。电视上都放到他最喜欢的小品,他都没投来一个眼神。 她怕他嫌无聊进卧室不再陪了,拿起遥控问:“要不看电影吧?” “随便。”谢京拙在提前约来年照顾祝也荞的阿姨,李阿姨只能负责三餐,全天的照顾得找一个新的。 祝也荞性格好,脾气基本没有,什么阿姨她都喜欢。 但有些阿姨就捏祝也荞的乖巧脾气,做事不负责,照顾不周全。 谢京拙看人看得准,所以得面试。 祝也荞拿遥控器选频道,选来选去都是春晚,索性打开网络电视,选了个电影看。 她是胡乱选的,要早知道有那种片段,她怎么可能选这个。 其实一开始这电影就显露端倪,前两分钟有配角在沙发上接吻。 祝也荞抱着狐狸公主,下巴垫在玩偶毛茸茸的尾巴,脸有点烫了,不自在地低头抿了抿唇角。 谢京拙没看屏幕,祝也荞就赌电影只是开头刺激,说不定全片就这个大尺度的。没想到越往后走内容越露骨,男女主抱在沙发上接吻,发出那种惹人脸红的水渍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喘气和低吟。 谢京拙敲着手机,听见这声音拧眉望了眼祝也荞。 小姑娘拿狐狸挡着眼睛。倒是乖得很。 谢京拙就没再管了,揉了揉耳朵继续约阿姨的面试。 这两人都赌错了。 到电影后半段,屏幕上男女主坐在床上深情对视。 祝也荞抓着狐狸摆弄,电视上毫无征兆地出现男女主脱掉上衣,躯体在床上交缠。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摁住她脑袋,祝也荞栽在一处柔软的棉质布料上。 是谢京拙的黑色卫衣。 清冽又逼人的味道,木质香调和苦橙花融合,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被包围,被沦陷,心脏的跳动声在放大。 突兀又合条理。 似乎已经快零点,外头的烟花席卷天空,灿亮亮的。 周遭都是响亮的烟花声。 像海水一样裹住听觉。 眼前是黑暗的,听到男生平稳又有力的气息。 灼热,有侵略性。像点燃的烟,蓝色的焰滚烫。 在胸腔处蔓延。 时间好像陷入卡顿地带。 祝也荞呼吸加重:“……哥。” 谢京拙毫不费力摁着她的头,眼睛扫着电视的大尺度,薄唇扯出四个字:“忍着,还没放完。” “喔。”祝也荞的脸贴在谢京拙的卫衣上,手指慢吞吞揪住他的衣服一角,喉咙有些干,她咽了下。 好像长大以后,她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过了。 祝也荞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 她竟然想电影的露骨内容能不能再多一些。 她想一直和谢京拙这么近。 耳边传来电视还在播放的喘气声,和头顶男生的 9. 第九夜的九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祝也荞眼睛向下弯弯的一笑。 谢京拙抽了几张纸巾给她,垂睫睨她:“就你还笑得出来,要别的小孩早掉眼泪了。” “哪有这么脆弱?”祝也荞辩驳:“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没小看,”谢京拙揉了揉她脑袋:“太晚了,去睡觉。” 祝也荞双颊陷落小梨涡,说好。 京海一中的寒假放到正月初七,谢京拙朋友多,假期里不算经常在家。 祝也荞听了他的建议,和林听慢出去玩了几次,剩下的时间便窝在家里写试卷。 初七这天学校开学,祝也荞开始念高一下学期。谢京拙念高二下学期。 初九这天高一年级开家长会。 祝也荞寒假跟谢京拙说过这事,他说他得上课,没空来。 祝也荞机灵地察觉:“什么没空,我看是我成绩太差了,你嫌我给你丢脸了。” “知道就好,”谢京拙那会在房里打游戏,骨感的手抓着鼠标,电脑屏幕上是祝也荞看不懂的游戏画面:“什么时候考进班级前十再叫我去。” 谢京拙这人不好琢磨,祝也荞不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逗着她好玩。 直到初九那天,班里所有家长都到了,就她的没来,她才知道,他是真没打算来。 偏偏这次的家长会有些隆重,不像往日是在教室里,而是各班班主任弄完本班的后,带着全体学生和家长在操场集合。 主席台上站着不知哪里请来的讲师,主题是要学会感恩。 操场上站满了人。 很少有学生身边没站家长的。主任钟建华负责此次活动,在巡视中发现高一七班的队伍中有个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后排。 长得白净小巧,脸上是失落的表情,可怜的样子就连铁心肠的钟建华看了都于心不忍,背着手走过去,问:“家长没来?” “没有。”她摇头。 班主任林可渺知道情况,走过来跟钟建华讲:“她哥谢京拙上课呢,没时间。” “哦,”钟建华瞅着祝也荞,“你就是谢京拙的妹妹啊。” “嗯,”祝也荞顶着冬天的乌云,回:“对。” 了解完情况,钟建华就走了,到主席台上主持这次的感恩活动。 祝也荞不是没在软件上刷到过这种活动,好像最末尾就只为卖书来着。 她有点想笑,但也许是几乎所有同学都有家长,她没有,祝也荞心里难过,有些笑不出来。 手指拧着冬季绿色的校服,低着头听主席台上的讲师演讲。 周围的同学和家长大多脸上带笑地讲话,气氛和谐友爱,祝也荞羡慕到眼红。 她一直期待着谢京拙只是迟到了,可过去半小时,他还是没来。 大概是真嫌她考得差,觉得参加家长会没面子吧。 祝也荞抿着嘴,在心里又为他找着理由。 他得上课呢。 可是今天高二年级的下午没课。 他有的是时间,只是不想来。 柔和的眉眼这次终于耷拉下来。 哎,下次得考好一些呀。 祝也荞孤零零站在原地,发现在场的很多人都哭了。 林听慢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你辛苦了。” 祝也荞把手放进口袋,想安慰好朋友几句。 可惜林听慢的家长在,父女俩抱在一起。 祝也荞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心里沉甸甸的。 今天的风闷闷的,干涩。 祝也荞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希望活动能快点结束的。 太尴尬了。 看着所有人都有家长,她低着头期盼谢京拙快点来。 盼着盼着活动持续进行中,谢京拙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讲师在主席台上,泡沫星子纵横:“家长的爱是无声的,从小到大,父母为了我们做过多少事?你有多久,没跟家长好好地吃过一顿饭,聊过一次天?同学们,千万不要忽视了这份最大的爱意啊。” 周围断断续续响起哭声一片。 活动不知不觉进行到了一半。 看来,谢京拙是真不会来了。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落空的滋味不太好受,祝也荞鼻尖酸酸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乌云被驱逐。 操场上忽然响起一阵异样的躁动声。 祝也荞懒得理。 肩膀被谁拍了下:“欸,你哥来了。” 祝也荞惊觉这躁动声是因为谢京拙。 他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受到挺多人追捧。 眼睛不自觉亮了,她跟着很多道视线看向走过来的谢京拙。 男生一米八五的个子,身形瘦高却不单薄,气场凌厉。和她一样穿着冬季的绿色校服,浓眉,单眼皮,薄唇,帅气的五官摆在那,阳光撒在脸上,走在操场上随随便便就是一张校园片的电影海报。 谢京拙很快走到她身边,祝也荞揉了下眼睛,语气惊喜:“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真不来你不得哭鼻子?”谢京拙高大的影子遮住她的,朝她看过来:“有点事耽误了。” 温暖的阳光倾泻在肌肤。 “没关系,”祝也荞心情由阴转晴:“你来了就行。我刚才是真以为你因为我成绩太差不想来参加家长会了。” “那话你也信?”谢京拙说:“我还能真嫌你丢我面子么。” “我怎么知道呀,”祝也荞说:“等了你这么久都没来。” “本来早该来的,”谢京拙望了望她,女孩子校服拉链没拉上,操场冷风肆虐,吹得她脖颈泛红,他低头帮她把拉链拉上:“刚没哭吧?” “没,”祝也荞眼睛笑得眯起来:“你来了就好啦。” 谢京拙唇间滚出来个嗯字,看向台上的讲师:“你们这什么智障节目?” “卖书的。”祝也荞看着激动地正讲着让同学们感恩父母的讲师。 讲师在话筒前激情地做着演讲:“现在是亲子时间,请所有同学和家长面对面站着。” 话语毕,在场所有同学和家长都依言面对面站着了。就祝也荞跟谢京拙还不是。 祝也荞挠了挠眼皮,只好也侧转了个身,与谢京拙面对面。 看着女孩子的乖样,谢京拙闲闲挑了个眉,觉得好笑。 讲师继续激情澎湃:“家长的爱意无声,同学们都要学会感恩父母啊,请同学们和你的家长说两分钟话吧,把心理话都说出来。最重要的是要试着对家长表达爱意啊!比如,我爱你之类的话。现在,开始吧!” 四周响起学生和家长说话的声音,还伴着若隐若现的哭声。 祝也荞呐呐地看着谢京拙,手指抓着裤子。 “不是要对家长说会话?” 祝也荞啊了声,抬眼撞进男生玩味的眼神:“我不是你家长?” 谢京拙双手插兜,眼皮低懒地盯着她,一副真想听她说话的神情。 “你是我哥,”祝也荞错开视线:“怎么就是我家长了。” 谢京拙:“那你以后别叫你哥参加家长会了。” 祝也荞心里咯噔一声:“我不 10. 第十夜的十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是家人之间的爱,他和她都明白。 这爱意浸泡了整整十年,从六岁到十六岁,横跨一整个少年时期。 冬天的冷风吹在脸上热。 谢京拙的校服领子遮到冷峻的下巴:“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没,”阳光好温暖,祝也荞仰头笑笑:“想到了就随口说说。” 谢京拙没想过她会说这个,他刚才就真的只是随口逗逗她。 两人的影子浓缩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什么风也吹不乱他们。 紧了紧下巴,谢京拙见祝也荞头发乱了,拽了她肩膀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筋替她绑上。 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话,也都在这十年里说尽。 晚上放学谢京拙为了弥补家长会迟到,没让祝也荞窝在卧室学习,带着她出去玩了一晚上。 十点钟回来,倾盆大雨。 出去时没带伞,也没叫家里的司机,谢京拙拿校服挡在祝也荞身上。 天空雷声阵阵,他护着她回了家。 祝也荞身上没被淋湿,回到家打开灯,谢京拙里面穿的灰色宽松毛衣湿透。 这毛衣是上个月祝也荞看中帮他挑的。 谢京拙穿着很好看。 直挺脖颈下松垮圆领露出突显的锁骨,皮肤冷白,灰色衬出高级感,又不失锋利的少年气。 单薄毛衣被雨丝浸染,贴在他身上紧贴住分明垒着的块状肌理,冷硬而劲瘦。 好身材若隐若现。 祝也荞错开视线,赶紧跑到房里拿了条干毛巾给他:“先擦擦头发,擦完了去洗澡。” “怎么拿了你的。”谢京拙把校服搭在客厅椅子,长皙五指抓过递过来的粉色毛巾。 祝也荞一愣,刚才太着急脑子没怎么转就近跑到她房里了。 她和他的这种私人物品从来没混用过,都是各用各的。 “擦个头发而已,”祝也荞舔了下唇,“你要自己的那我现在去你房间卫生间拿。” 谢京拙看她一眼:“你要不怕弄脏了就行。” “哪会嫌你,”祝也荞皱秀气的眉:“快擦,待会感冒了。” 谢京拙拿着毛巾擦起头发:“你还敢凶我。” 沥干的水珠混着绵绸布料滴落,粉色毛巾带女孩子独有的香气,和他的乌木薄荷味道绝然不同。 “没凶你呀,”祝也荞去客厅泡感冒药,三下五除二泡来端给他:“快喝了。” 以前这种事都是他做,现在看着她给他泡药,谢京拙还挺受用地接过感冒药:“第一次喝公主给泡的药。” 他欣慰:“小朋友养大了就是好,我们小祝都会照顾人了。” “……”祝也荞踮脚拍了拍谢京拙的肩膀:“快吃药。” 谢京拙仰起头喝完药,拿着粉色毛巾进卧室:“待会洗了再还你,数学试卷写到哪套来了?” “27,”祝也荞应:“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你也洗个澡,别以为没被淋就万事大吉了,”谢京拙说:“毛巾还有吧?” “有,多着呢,”祝也荞笑着说:“我知道了。那我也去洗澡了。” 谢京拙嗯了声,回房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出来,浴室的雾气扩散在玻璃凝聚成颗粒水珠,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不停。 他抓过扫了眼,摁住语音,语气沉懒:“陪一小孩去了,今天不打游戏了。” 群里消息跳开无数条。 谢京拙懒得看,回浴室手洗了祝也荞的粉色毛巾,然后将自己换洗出来的衣服扔洗衣机,倒上洗衣液。 这洗衣液是祝也荞喜欢的,他本来不是用这款,也不知道哪天就鬼使神差买了这个。 味道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浅淡的葡萄和薰衣草混合,他刚开始闻不太惯,后来闻着闻着就喜欢上了。 挺有意思。 出了浴室谢京拙单独将粉色毛巾挂到露天小阳台上,回到电脑桌前,随手捞了套卷子做。 十一点过一分祝也荞来敲门,他把那祖宗不会的题给教会了,十一点半手痒耐不住还是打了局游戏。 打完后就有点晚了,洗漱出来外头电闪雷鸣。 谢京拙眼皮子皱着上了床。 他七岁以前没关注过今夜是否雷电交加,往后就不得不探勘着。 因为祝也荞特怕这个。 在床上捻转几次,谢京拙恍惚想起了很多年前两人分房睡的事情。 那会是刚从谢家搬出来的第一年,地下室很小,只能把两张床放在一起,他们睡在一间房。 祝也荞睡觉不安分,怕打雷的天气,一打雷她就要爬到他床上,嘴里呜咽地流眼泪。那时候小呢,性别意识还不怎么浓,谢京拙没办法,就伸出一只手让她枕着。 她就不哭了,脑袋缩着特别乖。 睡在一间房一年祝也荞大了,谢京拙觉得这样不行了。祝也荞七岁那年他们就从地下室搬到便宜的小区。开始分房睡。 夏天四十度高温的顶楼,洗完澡没两分钟汗珠就滚下来,浸透身体。 刚开始分房那天,祝也荞不肯。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睡,她眨巴着眼睛,说为什么好端端地就不能睡一起了? 谢京拙耐心跟她解释说她是女生,他是男生。解释了好久,祝也荞也说不通,红着眼睛说,哥,我就想跟你一起睡,可不可以呢。 谢京拙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她,心很容易就软下来。 但这事不行。之前睡一间房是因为没钱,再加上小,倒也咬咬牙还能勉强睡着。而且除去打雷时,两个人肢体也没怎么接触,各睡各的。 他比她大,得做决定。 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能再睡一起? 所以对着一直在闹的祝也荞,谢京拙绝不松口,只说一定得分房。 谢京拙以为她闹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一向温和乖巧的小女孩流着泪再三拒绝,小手拉着他的衣角使劲摇晃,怎么说也不愿意分开。 就好像有戒断反应似的。一连闹了很久,外边不打雷也爬到他床上,抓着他衣角不松开。 那是谢京拙第一次做坏人,她来一次,他就赶一次。 赶着赶着她后来就不上床了,只一个人单独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声也不出,眼眶好红。 谢京拙对谁心都狠,唯独对她狠不下来,但这件事除外,他知道她站在门口,就当没看见。 站着站着祝也荞可能知道分房睡不是她撒会娇流个眼泪谢京拙就会心软的事了,可纵然知道,她后面也还是闹了很久。 好像足足有两个来月吧。分房睡才极艰难地成功。 …… 回忆来得突如其来,外面窗帘特意没拉上,深紫色的闪电频繁,那架势烈得像要劈下来似的。 谢京拙心系祝也荞,抓抓头发推门出去,撞上走到他卧室门口的小姑娘。 她穿了套白色睡衣,兔子的印花。养了这么多年身形还是瘦弱,跟小兔子差不离。 谢京拙:“找我?” “嗯,”祝也荞推开谢京拙的门,径直走了进去,细声细气地像没睡醒:“找我哥。” 谢京拙凝怔一瞬,抓住她细瘦的手臂,眉头拧紧:“现在大了啊祝也荞,不 11. 十一夜的十一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行行行。”祝也荞被他逗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她和他大了嘛,唉,能不能不长大呢。 如果能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怎么这么好哄?”谢京拙见祝也荞笑了,拍了拍她的发顶。 “你快去睡觉吧,”祝也荞抓着冲锋衣的外套袖子:“你刚才出房间是想去喝水吗?你淋了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不舒服,”谢京拙倚在门框,伸手轻掐了把她的瘦脸:“刚才就想找你来着。” 女孩子脸上的肉软乎乎的,掐起来手感还挺好。这么多年来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掐。滚了下喉咙,谢京拙手又有点痒了。祝也荞眨着眼睛望他,他摩挲了下掌心忍住了。 “找我干什么?” “我能不知道你怕打雷?”谢京拙说:“当我死的?” “没当你死,”祝也荞瞅他一眼,语气不好:“你别瞎咒自己。” “明天给我多吃两碗饭听见没,”谢京拙道:“流浪猫都比你胖。” 外边虽打雷,祝也荞的心脏变得像柿子那样软,拼命点两下头:“好,明天你监督我,我多吃点饭。” “行,”谢京拙说:“去睡吧。” “晚安。” “好。” 祝也荞回了自己卧室。 她将窗帘合上,抱着谢京拙的衣服躺到床上。 衣服被洗过,依旧存着他的气味。 闻在鼻腔很淡,写满了安全感。是来自记忆深处的那份眷恋。 窗外雷声大作,祝也荞紧紧抱着衣服,像抱住了谢京拙本人似的。 这一晚,还不算难捱。 * 就连班主任许可渺都看出来自开学以来,班上的祝也荞同学沉稳了许多。高一上学期她也安静,却没有下学期来的学习认真。 第一二次月考进步虽微乎其微,祝也荞也没恼,她没住宿,每天早早到学校,到了座位上就掏出一套卷子盯着看。 期中考试进步尚可,名次进了十几个,排名到了本班十五。 这点成绩在谢京拙这里不够看的,他尚存那么点良知,没太忍心打击小祝同学的积极性。期中成绩出来的这晚,他又带着人出去玩了一晚上。 谢京拙总有很多好玩的主意。 这晚他是带她去了赛车现场。 凌晨才回来。 祝也荞很兴奋:“我还以为那个黄颜色的摩托车会赢呢。没想到竟然输了,好可惜。” 谢京拙眼底来了兴趣:“为什么觉得那个会赢?” 祝也荞眼睛亮晶晶的:“因为那个车主长得很好看啊!” 谢京拙大手揉了把她脑袋,没忍住哂笑两声:“我还真以为你有什么建设性的评判标准。” “长得好看不算吗?”祝也荞笑着躲开他的手,头发被弄乱,有一撮搭在眉眼上,她吹了口气,那撮头发就起舞,乖乖地把头发整理好,忐忑道:“过两天就——” 空气凝固了一瞬,祝也荞轻声问:“今年我们去吧?” “祝也荞。”谢京拙整个人一下子变冷了。叫她的名字也只为警醒。 原有的欢乐氛围被打破。 祝也荞咬住唇角,垂着头进了卧室。 谢京拙没来哄她。 她知道的,就单独这件事,他这辈子都放不下。 晚上睡不着觉,祝也荞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的。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当那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好不好?】 谢京拙没回消息。 次日早晨,两人一块去上学,祝也荞探身进车厢,谢京拙支着腿表情淡漠地看着窗外。早间的太阳光稀薄,笼罩他身,莫名探出一股孤寂之感。 祝也荞鼻尖一酸,每年到了这几天谢京拙身上气压就低,低得吓人。 低着也行,只要,他不伤害他自己就可以。 她可真是太怕他又像前两年那样。 晚上祝也荞按惯例拿试卷去谢京拙房间,一切如常,但她还是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他给讲完试卷后,祝也荞没着急出去。 “结束了,”谢京拙睥她一眼:“还想多做一套试卷?” 祝也荞低了低眉:“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事。” 谢京拙脸色漫不经心:“黄赌毒和违法的事不干。” 祝也荞心里有点开心,他现在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那看起来好像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 顿了顿,她看向他:“你今年不能再伤害自己了,听见没。” “遵命,”谢京拙欠欠地扯唇:“公主殿下。” 祝也荞不放心地瞅他两眼,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 这颗惴惴不安的心脏勉强平静了几分。 两天的时间一划而过。 谢京拙看起来和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也许,即将到来的四月十九号这一天,并没有再困住他。 四月十九,周五,天气晴。 这天祝也荞起了个早,心脏倏忽跳得乱糟糟。 六点五十吃完早餐背书包走向停在别墅外的汽车,谢京拙在车厢坐姿散漫随性,漆黑碎发随意遮住点凌厉眉眼,拿手机在摆弄。 祝也荞看不清他的表情,心脏跳得更乱,抓着春天穿的蓝白校服外套一角坐进车里面,谢京拙的手比她大很多,五指随性地抓住手机,不羁又冷淡。 “哥。”今天阳光晴朗,心里却潮湿。祝也荞不安地牵住他的校服外套,语气小心翼翼的。 她是真藏不住情绪。视线有意无意黏在谢京拙手腕上。 “你又在瞎想什么?”谢京拙拧起眉头,表情不太好看。 “没。”祝也荞抿着唇角松开手。 谢京拙扯了扯唇:“既然这么闲,今晚把30那套卷子写了。” “不要啊,”祝也荞使劲摇头:“29那套还没写完,好几个大题我都不会写。” “那你还有闲心担心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祝也荞说:“你知道的,我就是——” 谢京拙不耐烦地打断她:“都说了没事,祝也荞你没完了是吧,还要老子说几遍?” 他语气好凶。 祝也荞被凶得不敢说话,揉了揉眼眶,脑袋歪过去,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喉咙发干,像往里头撒了胡椒粉,呛得她难受。 谢京拙到了这天心里就烦,止不住的燥。可他没想凶她的。 眉头松开,他朝祝也荞看过去。 阳光下的小姑娘扎了个低马尾,眉眼乖净,脸上柔和地撒一层日照。瞳孔很亮,像灿亮的葡萄。什么都好,就是眼睛里蓄了些水雾,可怜巴巴的,像路边没人要的小流浪猫。 谢京拙心脏像撕开一道口子,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对不起,哥不是故意的。” 祝也荞朝谢京拙看去:“没关系,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知道了。”谢京拙帮她重新扎了一次头发,女孩子的头发柔顺,滑落在手里,脾气跟着消减,心脏也在慢慢修复。 扎完头发,他低声道:“为了你,我会变好的。” 祝也荞慢吞吞绽放了个笑容。 * 这一天因为谢京拙那句承诺,祝也荞变得安心了。 晚上去他房间,他给她讲题时没什么异常,还是像以前那样。 “你今天早点睡吧?”祝也荞抱着试卷:“我待会把30那套试卷写了好不好?” “明天写,”谢京拙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墙壁,时钟显示十一点半,道:“现在去睡觉。” “好,”祝也荞盯着他,眼眸一弯:“你现在也马上睡觉。” “待会就睡了,”谢京拙掀眼:“公主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祝也荞抿嘴笑了笑,转身出去啦。 洗漱完上床,今晚窗帘没拉,月光流在露天阳台,像洒了层破碎的霜。 在谢京拙面前伪装的唇角收了起来,她把身体缩成一团,脆弱地躲在被子里。 那残忍的一幕,她也记得的。 她也放不下的。 虽然只在谢家生活一年,也与谢家夫妇关系算不上亲切。毕竟是他们好心收养了她,她也真把他们当爸爸妈妈。 冰冷的月,摇摇欲坠的顶楼天台,怎么抓也抓不住的衣角,年少的谢京拙那嘶声裂肺的一声爸妈。像鬼魅的影子闯进梦境。 眼角缓慢地湿润起来,祝也荞抓住被子,脑 12. 十二夜的十二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期中考试后的几天比较悠闲。林听慢成绩一向不好,不在学业上用心。她喜欢祝也荞这个小同桌,不过发现祝也荞这几天似乎都不怎么在状态。 “你怎么啦?”跟祝也荞说多了话,林听慢以前对这种软乎乎的语气词嗤之以鼻,这会觉得也挺可爱。原来她不是不喜欢软妹,而是没碰上祝也荞。 “没怎么呀。”祝也荞还在想谢京拙的事。那晚她被他拽去房间睡觉,虽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总感觉心里不安。 “你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林听慢建议道:“明天就周六了,我们要不去密室玩吧?” 祝也荞没怎么接收过别人的善意,非常珍视地看了眼林听慢:“谢谢你啊慢慢,但我平时喜欢宅在家里。” 家里有谢京拙。 过完这个学期,他得住宿,她和他之间的见面就会越来越少了。 “哎呀,”林听慢撒娇道:“也荞,不止我一个人想叫你出去玩,班长也想叫你出去。” 班长是个叫李延之的男孩子。 祝也荞跟他不熟。 见祝也荞露出疑惑的表情,林听慢小声说:“人家前两天才教过你写题呢。” 祝也荞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脸没对上名字。” “班长高冷着呢,”林听慢说:“班上好多女生都想约他出去玩,他就只想跟你出去。” 祝也荞从小到大被很多男生这样对待过,有些见怪不怪了,而且她不在意除谢京拙以外的男孩子,摇头:“慢慢——” 林听慢打断她:“那个密室可好玩了,是新来我们市的,班长去,我去,然后还有几个女孩子,很多人,也荞,你哥不是让你多出去玩玩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祝也荞有点迟疑:“那我想想。” 手机响了下。 J:【这周末我不在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祝也荞抿了抿嘴巴。 林听慢关切道:“怎么了也荞,不开心?” “嗯,我哥说这周末不回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你不应该开心才对吗?”林听慢兴奋道:“我也有个亲哥,我烦死他了,希望他永远不在家。” 祝也荞凝怔住:“真的吗?” 她还以为所有的妹妹都会依恋哥哥。 “真的呀,”林听慢语气疑惑:“其实我很早就觉得好奇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哥哥啊?一般家里有哥的妹妹,大多都会很烦哥哥吧,更不会怎么关心哥哥是不是在家什么的。” 林听慢的这句话有些打破祝也荞的固定思维。她脑子半天没转过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谢京拙的感情好像和其他的哥哥妹妹有所不同。 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祝也荞思考这个问题一天,没得出什么有效结论。 心口有些乱乱的。 像迷离的气泡在搅乱思绪。 周六,祝也荞担心自己不合群,便跟林听慢去了市中心。班长李延之和几个女孩子同行。 “祝同学,”李延之长相高冷,唇角弯了起来,打破一丝疏离感:“约了你好多次,这还是你第一次出来。” “我不太喜欢出来玩,”祝也荞挽着林听慢的手,礼貌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 “没关系的,”李延之笑着看祝也荞,“你今天很漂亮。” “是呀,我们也荞随便穿穿小裙子就很好看啦,”林听慢掐了把祝也荞的脸颊,“大美女呢。” 祝也荞对这种称赞应对自如,先是礼节性地夸夸李延之,然后和林听慢打闹在一起。 “好啦,密室选好了,”其他几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恐怖的,你们ok吗?” 李延之和林听慢说ok。 祝也荞不太ok,老实道:“我有点怕。” “没事的,有我,”林听慢抓了抓她手心:“我保护你啊。” 李延之拍了拍祝也荞的肩膀:“我也可以保护你。” 祝也荞喜欢女生碰她,什么样的都可以,却不喜欢男生碰她,当然谢京拙除外。她今天穿了露肩的无袖衬衫,李延之虽然长得好看,他的手落在皮肤上也有些不适感。 在场没太好直接表现出来,点点头:“好,那就恐怖吧。” 说完就拉住林听慢,走了进去。 李延之站在原地看着快步走进的祝也荞,挠了挠头。 喜欢的女生好像有些排斥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呢。 * 谢京拙朋友多,周五晚上跟几个朋友去KTV,到凌晨两点出来晚上睡在陈余珩家里。周六上午去滑雪,中午来市中心吃饭。 陈余珩在手机上选餐厅,朝谢京拙看一眼:“你想吃什么。” 谢京拙无所谓:“都行。” “那去我家开的餐厅吧。”周柠书冲在场的几个男女生笑了笑。 笑起来跟仙女似的。 陈余珩打量性地看谢京拙:“你觉得怎么样?” 谢京拙扯着唇角横了眼陈余珩。 陈余珩战术性地抓住手机。 哎,这事怪他。 他就不该叫周柠书来。 周柠书长得漂亮,京海的校花名不虚传。人总是想贴谢京拙,他舍不得校花妹妹吃瘪,就背着谢京拙把她叫来一块吃午饭了。 这顿饭最后没在周柠书家开的餐馆吃,一行人去了市中心一家网红餐馆。 陈余珩是富二代,对这家餐馆赞不绝口:“这家可难约了,要不是我在他家办了卡,还不知道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没关系的,”周柠书语气温柔:“我也办了卡。” 其他人七嘴八舌。 “这餐馆人倒是真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好吃。” “餐馆旁边还有个密室,好像是新开的。” 几个人有点想去玩密室了。 陈余珩轻撞了下谢京拙肩膀:“去吗?” “没什么意思吧?”谢京拙嫌无聊不想去。 吃完饭从餐馆出来,既然谢京拙不想去密室,其他人也不怎么想玩了。 陈余珩眼尖看见了一人,转头笑着谢京拙说:“欸,那不荞荞吗?小姑娘长大了啊,出落得这么水灵。” 谢京拙:“哪?” “那。”陈余珩指了指祝也荞。 女孩子站密室门口,乌黑的头发垂在肩膀。今天明显是打扮了一番。一米六五的身高,穿无袖的蓝色衬衫和棕色短裙。 一双到大腿的黑色靴子,双腿高挑又软和的漂亮。 她五官生得好,眼睛明媚地亮着,没什么攻击性的柔,像初恋脸。肤色太白,脸颊没什么肉,组合在一起看着小。 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小兔子。 谢京拙看见祝也荞了,他很少站这么远的距离看她。在家里隔得近,没这么打量过。其实也说不上打量,就是被陈余珩那么一指,他扫了过去。 第一反应是祝也荞是他养大的,被养的这么好,他有种当家长的欣慰感。 第二反应是现在还没到夏天,穿这么少不冷? 第三反应是她旁边站了个男生。祝也荞跟他有说有笑的。 谢京拙眉头一拧,当哥的这自觉就来了。 陈余珩说:“走吧,去密室玩玩。” 周柠书不解:“谢京拙不是不想去吗?” 跟谢京拙玩得好的几个人乐了:“拙哥是妹控,你不知道啊?” 周柠书愣住了,她是真想不到谢京拙这种烂脾气的,竟然还是妹控。 在她印象里,他应该就是那种对妹妹是死是活漠不关心的哥哥。 而且他平等地对每一个女生都冷拽,能怎么对妹妹好啊? * 祝也荞是第一次玩密室。她胆子小呢,不敢玩恐怖的,平时看个血腥电影都能幻想整屋子都是鬼。 这次不太好驳大家的面,硬着头皮上了。 还没进密室,负责人告知一些事宜:“这局是组队的,你们这6个人是一队,另外一队的玩家在隔壁。你们这两队要PK……” 祝也荞听了个大概,一行人就进了恐怖主题的密室。 “你紧紧拉住我的手就好了,”进去之后是精神病病人的医院场景,林听慢对惨白着脸的祝也荞说:“别怕。” 不怕是假的。 林听慢的大胆也是假的。 沿着医院走进去,一个鬼头的NPC跑出来,林听 13. 十三夜的十三页 《纯真情诗》全本免费阅读 林听慢李延之和几个女孩子没多久出来了。 “对不起啊也荞,”林听慢走到祝也荞身边,“我胆子也不大,不是故意抛下你的。” “没事啦,”祝也荞朝谢京拙偏偏头:“刚才意外碰到我哥了。” 林听慢一同偏头看向站在祝也荞身边的高个子男生。他倚在前台动作散漫拿手机,下颌线条凌厉,轮廓分明的利落帅气。下巴微微低着,脖颈上带了根银色项链,错落有致地抵在锁骨凹陷处。整个人气场看着极强大,是平时走在路上绝对不敢多看一眼的那种男生。 林听慢咽了下喉咙,紧张道:“哥哥好。” “你好,”谢京拙摁灭手机,对祝也荞在京海唯一的好朋友极给面子,难得一笑:“多谢你在学校照顾我们家荞荞。” “没有啦,”林听慢开心道:“也荞在学校对我也很照顾的。” 李延之慢吞吞走过来:“钱被付过了。” “啊?”林听慢和几个女孩子不解:“谁付的?” “我哥付的。”祝也荞温和一笑。 女孩子们在感谢谢京拙。 谢京拙懒懒散散扯一个唇角说不用。 李延之说:“谢谢哥。” 谢京拙居高临下看一眼李延之,什么也没说。李延之低下头,自动离祝也荞一米远。 祝也荞抿了下嘴巴,看见密室出口走出来一男一女。那个男生她认识,是谢京拙众多朋友之一陈余珩。另外那个女生…… 长得好打眼啊。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妖艳大气型,特别好看。 祝也荞对漂亮姐姐没有抵抗力,拽了下谢京拙的衣角:“好好看的姐姐,是你的朋友吗?” 谢京拙看着祝也荞眼冒金星的模样,道:“把你那不值钱的样子收一收。” 祝也荞轻哼一声,撇开脑袋。 “哎哟我们荞荞,”陈余珩笑着走过来,揉揉她脑袋:“都快十七了吧。” “操,你洗手了么。”谢京拙把祝也荞拽到身边。 “洗过了,”陈余珩有点委屈:“荞荞都穿着我外套呢,别嫌我啊。” 祝也荞弯唇:“余珩哥,不嫌你。” “还是我们荞荞乖。” 林听慢:“也荞,你等下是跟我们去玩还是跟你哥啊。” 祝也荞担心抛下林听慢不好,又太想跟着谢京拙,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况且谢京拙有自己的朋友,她融不进去。 谢京拙虽答应让她以后找不到朋友就联系他,也不是说他朋友在场的情况下,她能跟着他吧。 谁乐意带小孩玩呢。 思及此,祝也荞道:“跟你们吧——” 谢京拙打断她:“荞荞跟我了。” “好,”林听慢朝祝也荞道:“那周一见了也荞。” 祝也荞有点不放心,把林听慢拉到一边:“你一个人可以吗?” “那几个女孩子跟我关系也挺好的,”林听慢揉了揉祝也荞脑袋:“我知道你喜欢黏着你哥,你去吧。” 祝也荞点头说好,跟林听慢告别,走到谢京拙身边。 一旁的周柠书眼神聚集在祝也荞身上。 祝也荞发现后冲她一笑:“姐姐好。” “你好呀,”周柠书拉住祝也荞的手,“我跟你哥是好朋友,待会到姐姐家餐厅吃饭吧?” 祝也荞以为这是他们预定好的流程,便点点头:“好啊,谢谢姐姐。” 周柠书看向谢京拙:“一起吧?” 谢京拙以为那小祖宗想,思考两秒,淡淡吐出一句话:“好,麻烦了。” 晚上是在周柠书家开的餐厅吃的饭。 餐厅的二楼,VIP包厢,在室外的露台上。一抬头就能见着市里的夜景,灯火阑珊的昏黄高楼点缀。 一桌子的人,点菜的时候周柠书把平板给谢京拙:“看看想吃什么。” 谢京拙给祝也荞点了爱吃的牛肉茄子和虾,把平板递给别人。 祝也荞坐在谢京拙旁边,低头玩着手机。 只要谢京拙在身边,她永远就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是防御姿态,而是一种全然放松的感觉。 陈余珩拿着个装饮料的箩筐张罗:“喝什么?我统一去拿。” 周柠书:“橙汁。” 其他男生回:“冰可乐。” “冰雪碧。” “我也喝橙汁吧,跟校花喝同一款。” “行,”陈余珩噗嗤一声笑出来:“拙哥你喝什么。” “矿泉水,”谢京拙轻敲桌子:“祝也荞你喝什么?” 祝也荞小声:“冰可乐行吗?” 谢京拙声线压低,凉凉开口:“还有两天就到那日子,公主你说行吗。” 祝也荞只得对陈余珩说:“橙汁,谢谢余珩哥。” “不客气。”陈余珩拿着箩筐下楼了。 祝也荞继续低着头玩手机。 吃饭时他们在聊天,她专心吃饭。 周柠书坐在谢京拙和祝也荞对面,吃饭全程看着这兄妹俩。 谢京拙那样一个拽得没边的人,吃饭一边跟几个男生聊天,还一边给祝也荞夹菜。眼里全是对这妹妹的关心。 看到现实,周柠书才承认谢京拙的确是妹控,控得没边了。 一旦这个叫祝也荞的妹妹在,谢京拙眼里只剩她。 周柠书看见祝也荞烦,晚上去KTV想把她支开。 七点半吃完饭,谢京拙付的钱,一行人出餐厅。 周柠书单独跟祝也荞走一块:“也荞你待会回家吧?我们晚上去KTV,得很晚才回。” 祝也荞想做谢京拙的小尾巴:“柠书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不太方便,”周柠书顿了下,说:“我跟你哥有点事。” 祝也荞脸色一白,过几秒勉强藏好不知哪来的怪情绪,假装随意问:“你跟我哥,怎么啦?” “大人之间的事,”周柠书笑了笑:“不方便跟你说。” 祝也荞的确没见过谢京拙跟哪个女孩子同桌吃过饭,咬住嘴巴两秒,松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难过,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嗯,”周柠书拍了拍祝也荞的肩膀:“你先回家吧。” 祝也荞说好。 几个男生走一块。 陈余珩问谢京拙:“周柠书家开的餐馆,你付什么钱。” “这种便宜有必要贪?”谢京拙说:“祝也荞想吃,当然我请。” 陈余珩肩膀撞了下谢京拙:“妹控名不虚传啊拙哥。” 其他人跟着笑话他。 谢京拙哂笑了声,没反驳,第一次默认这破称呼。 * 从吃完饭下楼到坐上汽车,谢京拙不知道怎么回事祝也荞情绪有点低落。 陈余珩问:“荞荞,我们待会去KTV,你去吗?” 谢京拙知道祝也荞喜欢唱歌,没想就应:“她去。” 与他声音一起响起的,是小姑娘干脆的声音:“我不去。” 谢京拙扬扬眉:“怎么不去?” “我去干什么,”祝也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快语道:“我想回家。” “又谁惹你了,”谢京拙扯唇:“爱去不去。陈余珩先送她回家。” 十分钟后车开到家附近。 祝也荞拉开车门下车,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别墅。 陈余珩都看出祝也荞情绪不对了,问:“怎么了荞荞,看着不开心啊?” “不知道,”谢京拙拧眉说:“小东西一天到晚就这样。” 周柠书语气温柔:“我家也有个这么不听话的妹妹,小朋友还是别太宠了,荞荞也高一了吧?都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多糟心啊。” “没觉得她糟心,”谢京拙语气冷淡:“我宠的,我受着。跟别人没关系。” 这别人是谁,车里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陈余珩替仙女校花尴尬,咳嗽了两声,没说话。 周柠书手指抓住白色裙子的边缘,勉强维持住脸色,笑了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觉得荞荞有点喜怒无常的。刚不还挺开心的吗?现在又像是生气了什么的。她被你宠得太过了,以后一个人出社会该怎么办?我觉得你得别这么宠她,让她平时一个人多呆呆,得让她知道没了你之后一个人会——” 谢京拙轻描淡写打断她:“我以后不会让她一个人。” 空气骤然冷下,周柠书脸色变得难看。 加长版的汽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五个人。 陈余珩和另外两个男生也是谢京拙的好朋友,都知道他脾气,原本也不怎么想帮周柠书,到底看这女生肤白貌美身材顶,岔开话题把这遭场面给过了。 到了KTV,谢京拙坐中心位,陈余珩又叫了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女生过来,场面变得很热闹。唯一不变的是谢京拙从中心位坐到角落位置。 陈余珩问周柠书:“拙哥怎么坐角落了?” “他自己想坐的,”包厢灯光纷杂,周柠书看向谢京拙,“估计是嫌找他的女生太多了,躲清闲。” 他坐在角落也出挑。挺拔身形随意窝沙发,大长腿支着,昏黄灯光拢在漆浓惹眼的五官。还是有女生前仆后继坐他旁边,不过很快就被打发走。 陈余珩噢了声,想起车上发生的事,没忍住和周柠书说:“荞妹就是拙哥死穴,你别在他面前说她坏话,他肯定偏袒她。” 周柠书觉得今晚自己有些冒失,拉起一个笑:“是我的错,人家毕竟亲兄妹,我一个外人。” “他俩不是亲的啊,”陈余珩乐了:“你不知道啊?” 陈余珩小学认识谢京拙。周柠书高中认识谢京拙。 她高一心高气傲的,虽然喜欢,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更没刻意打探过什么。高二才开始放下身段追人,真不知道这俩人不是亲的。 看见校花这种错愕的表情,陈余珩乐得不行:“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不过荞妹和拙哥六七岁就黏一起了,跟亲兄妹没差。” “但也不是亲的。”周柠书总觉得祝也荞黏谢京拙那股劲不像妹妹对哥哥的,更像,对喜欢的男生……? 谢京拙对祝也荞倒没什么,感觉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但两人相处之间的那种氛围很难形容。 这么说吧,如果周柠书不知道谢京拙和祝也荞是兄妹,就他们晚上在餐厅吃饭那半小时,她还以为这是热恋期的情侣。 两人之间的磁场太独特,仿佛谁也掺和不进去似的。 总之,跟普通的兄妹氛围相差太大。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区别。 * 陈余珩拨开好几个女生,调了杯酒放到谢京拙面前:“晚上去打电竞?” “通宵?”谢京拙懒懒拿酒杯喝一口,喉结滚了下:“还有哪些人。” “你想去肯定通宵啊,”陈余珩笑了笑:“放心,我没放女生来。” 谢京拙垂眼皮笑一声,刚想怼陈余珩两句,有个人哎呀一声跌到他怀里。是挺漂亮一女生,头发缠在他脖颈上,香味略腻。 陈余珩看这场景,提前替这妹子默哀。 果不其然,谢京拙明面上是扶着她,背地里慢条斯理把人推开,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一秒内发生的事。 这哥就不爱跟女生接触,噢,不,作为妹妹的祝也荞是暂时唯一的例外。 “不好意思啊没站稳。”女生站稳后抱歉一笑。 谢京拙皱着眉嗯了声算回应。 他很烦别人碰他。 一丁点肢体接触都不行,无论是谁都不行。 这是身体自带的抗拒反应。 谢京拙把自己移到更边缘的位置。 “你人在这呢,”陈余珩说实话:“就算藏到沙发底下也有人来。” “下次别找不认识的人来。”谢京拙拿湿纸巾擦脖子。 有个男生进来包厢,在门口嚷:“操,外边打雷了,好大的雨,身上都淋湿了。” “知道了,”陈余珩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对谢京拙道:“现在十点半了,你真不管荞荞了啊,人小女孩怪可怜的。” 谢京拙掀眼看窗外,玻璃窗子上一片水渍,雨声淅沥,雷声大作。 “老子是她爹?”谢京拙在外人那维护她,心里想治治她:“走,去打游戏。今晚通宵。”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明明一点事也没发生就给人摆脸色。 哪就这么大脾气了? * 夜间十点三十二分。 窗外雷雨频繁。 祝也荞穿白色睡衣坐床上,头埋进膝盖,露出白皙脆弱的耳畔。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可为什么知道那个叫周柠书的姐姐晚上和谢京拙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