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魔界》 一、夕阳残破 花开无罪、惹红尘是非,茫茫人海发现你的美,双眸低垂,忍不住拭去你的泪…… 从古至今,龙古镇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界必乱,祸源阴山,乱起龙古……” 但千百年来,龙古镇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定祥和的富足日子,三界也并未出现任何乱象,久而久之却也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甚至被后人渐渐地遗忘了。 一抹残阳正挂于龙古镇西边的山头,山间雾气缭绕,夕阳余晖普照大地,龙古镇上炊烟袅袅,龙江围绕着古龙镇曲曲折折地向远处流淌,一叶孤舟划破江面,夜幕降临了。一个衣衫褴褛、发如雪丝的老头儿怀抱着婴儿正从小凤山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两天前,距离龙古镇十里开外的一破庙里突然挤满了一群逃难的人,男男女女约三十来人,他们破衣烂衫,身上长满了疥疮,奇痒无比,在破庙挣扎着、哀嚎着死去,乌鸦啄食腐肉,野狼叼走残羹,一时间鲜活的几十人变成了累累白骨,破庙里阴魂不散。 圆月高悬、夜空清朗,破庙四周不时传来野狼的哀嚎声,突然,一颗亮度超常的流星划破夜空,很快便消失在深邃的宇宙中。 一三十多岁的妇女在破庙东北角的马棚里身子骨痛得苏醒过来,突听见破庙门口马蹄声齐响,妇女朝破庙门口看去。 只见四名身穿土布长袍的大汉跃下马来,从腰间抽出长剑慢慢地向破庙里走去,刀刃反射寒光,照进了破庙的梁上,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大汉事先冲进破庙,借着从破庙屋顶上照射下的苍白的月光,他见到地上全是白骨,他抢出破庙,向另一名大汉拱手禀报:“族长,他们都全死光了……您看是否?”他手指比划着,示意放火。 族长面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点了点头,接着道:“此地是中原地界,不易久留,以免引起事端,迅速撤离。” 几名大汉跃上马鞍,策马向西边奔去,破庙燃起了熊熊烈火,奔得数里,突然听见破庙那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四名大汉勒马驻足细听,那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惊破夜空,族长斜着眼自言问道:“这荒郊野岭,何故有婴儿的啼哭?” 族长思索着望向先前冲进破庙那名大汉,质问道:你在在破庙里你是否清点清楚?” “已……已……已经看清楚了,没……没……有活口。”进入破庙的那名大汉支支吾吾的,甚是惶恐。 另一名大汉在旁应声道:族长,这熊熊大火,不饿死也得烧死,不烧死也得被野狼叼走了吃,量他也活不过明天,何故放心上?” 族长不以为然,反驳道:“你们听那浑厚的声音,此婴儿定不是凡胎,若是我部落叛军弃婴,必将后患无穷。还记得西塘之变吗?金雅母当年心慈手软留下了祸根,才导致我们族群争斗了上百年时间,至今还在内斗,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走。” 四名大汉驱马回到破庙,大火正旺,照得四周通亮,婴儿哭泣声不止,四名大汉径直往马棚走去,族长抽出了腰间长剑,那名妇女见四名大汉直扑过来,心里万分惶恐,眼泪簌簌往下流淌,却无计可施,她闭紧了双眼,已做好了与怀中的儿子同归于尽的准备。 突然,那妇女被一支手从身后提起,随即腾空飘出了马棚,她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来到破庙后山一草丛中,一花白胡须老头儿出现在眼前,老头儿戴着一顶灵帽,帽子上隐约显出一个“奠”字,他皮肤黝黑干裂,在月光下甚是吓人,那妇女又一阵惊恐,脸色苍白异常,差点晕厥了过去。 老头儿见状,安慰那女子道:“姑娘莫怕,我不是鬼神,我是这里的拾荒老人,路过此地,见那四名男子向你走来,定是来捉你的。” 妇女万分感激,抽泣道:“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只是今日有仇家追杀,长老的大恩大德我母子两无以为报……”她把婴儿用大衣捆入怀中,跪在老头儿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老头儿将妇女扶起,正色道:“听你口音你是也是中原人士,何故被西风族人追杀,向来中原与西风族人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间,四名大汉吼叫着往后山赶来,为首的族长手中的长剑已刺向妇女怀中的婴儿。 老头儿运气于左掌间,将母女两推出十几丈之远,平稳落于草丛中。族长手中的刀刃闪电般速度向老头儿刺将而来,喝道:“你是何人,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预我族内部事务?” 老头儿闭口不语,躲过了族长刺来的第一剑,另一名大汉在老头儿右侧横劈下来一剑,老头儿右脚轻轻点地,往后退开了十余步,另两名大汉分路去捉那母子去了。 老头儿响了两声口哨,突然,七、八只饿狼从草丛中瞬间窜出,呲牙咧嘴地狂叫着直奔四名大汉,四名大汉面部失色,挥舞手中的利剑往后退却。 老头儿寻得母子俩,双手高高托起母子俩,脚尖轻着草尖直奔山下,他轻功着实了得,没越开几步,已到山下平坦处了。 那名妇女身上的疥疮已溃烂流血,她紧握着老头儿的双手,望着高悬的圆月唉声道:“我儿有救了……”她转头看着老头儿,恳求道:“长老,我儿的命就托付给您老了,拜托您替我把他养大成人啊。” 老头儿轻叹一声,道:我一个守墓者,靠拾荒来维持生计,恐难抚养你小孩成人啊……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母女两,让你们回归故里,小孩不能没有母亲。” 那妇女苦笑道:“哼,我们哪还有什么故里……” 妇女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心想:如将实情说出,老头儿和周边村寨的人恐将招来杀生之祸。她即刻腰间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老头儿,凄婉地道:“锦囊请老人家好生保管,在小儿年满十八岁拆开,方可知晓他的身世,在此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帮他起个名,让他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我中了诅咒,身上的血液很快流尽,我死后,请把我的尸骨放置于庙里,让我和我的族人长眠以此,记住,一定要小心他们的诅咒。” 山头上野狼和那四名大汉的惨叫声逐渐停息,野狼终究敌不过尖锐的兵器,逐渐被四名大汉宰杀,四名大汉也被狼群抓得遍体鳞伤。他们简单包扎了伤口,喊杀着从山上冲了下来。 那名妇女的气息逐渐微弱,焦急地催促老头儿尽快离开。 老头儿接过小孩和锦囊,纵身一跃,跳入了十余丈外的草丛中,落地之时,他用内力将隐藏在草丛深处的一石碑隔空推开,钻进了古墓里。 在搏斗中一只受伤最轻、年龄最小的狼缓缓地爬了起来,它用鼻子嗅了嗅躺在地上的同伴,在它们的身边都转了一圈后,它来到山顶,对着偏西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叫声听起来极为凄婉。 四名大汉来到那名妇女身边,发现婴儿已不在妇女怀中,族长用手试探妇女鼻息,已无生气,他看着前方茫茫草丛,已不见老头儿踪影,他吐出一口唾沫,咬牙愤怒道:“他妈的,让他给跑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圆月,道:“给她补一剑,天快亮了,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找到那名婴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中一名大汉抽出长剑往那妇女的腹部连刺了几刀。 四名大汉分头寻找那名老头儿,草丛齐人腰部,他们犹如进入泥沼,难于前行,且猛兽经常出没,四处暗藏杀机,他们彼此间不敢离得太远。 突然,族长纵身越起,攀至一株十来米的干枯树杈上,一群乌鸦受到惊扰,扑腾着翅膀向四周飞去,他四下打量一番,草丛异常平静,毫无风吹草动之迹象,更听不到那婴儿的哭泣声了。 族长寻思:草丛如此宽泛,要一步步寻找那婴儿是不可能的事情,如能听到那婴儿的啼哭声,便可寻得方向,他运足内力,朝前方狂吼道:“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求别的,只求要回那婴儿……”族长接连狂吼了几声,回声在山谷间涤荡。 天色渐渐明朗、圆月轮廓逐渐模糊,四名大汉回到原处,脸上颇具失望、劳顿之色,族长心里明白,大家劳累了一个晚上未能擒住那老头儿,但必须在天明之前离去,他们已经擅自侵入了中原地界,中原向来是卧虎藏龙之地,功夫在他们之上的大有人在,如半路杀出几路高手,他们定会命丧黄泉,但他又余心不甘,那老头儿功夫虽了得,凭他们四人合力,老头儿未必能占上风,主要的还是那名婴儿,如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必将引来祸患…… 正思索间,另一名大汉问道:“族长,接下来我们还是否继续寻找?” 族长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在心里已有了盘算,缓缓地道:“先回去再说,今天的事,不许伸张,若是传到了长老的耳朵里,格杀勿论。” 另几名大汉抱手应声:“是”。 四名大汉跃上马背,策马向西边奔去,那破庙的火一直烧到了马棚,只剩得一堆灰烬。 古墓里暗道众多,深不见底,只要有一声响动,回声便随着巷道漫无边际地传了开去,需等得两根柱香的功夫,回声从远处又缓缓地传了过来。 老头儿怀抱婴儿沿着右边的第一条暗道摸索着向上走了十余丈开外,来到一石壁处,他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一道石门“轰”地一声向左边打开了,他走了进去,石门又“轰”的一声关合上了。 老头儿点了一支蜡烛拿在手中,烛光照亮了四壁,四壁均由花岗岩垒砌而成,空间不大,但足可容下百来人,四壁上刻着梵文,朱砂色大部已脱落。 “乖乖的别哭咯……” 老头儿把熟睡的婴儿放在一石凳上,独自走到东北角,点亮了东北角神台上的两根白烛,一尊面部凶神恶煞的石雕赫然浮现眼前,石雕高约莫十余丈,似人却是兽,它怒吼着指向了西方,似乎在等待一场恶战。 老头儿跪拜在石雕面前,深深地忏悔道:“哈达(外族语),又给您添麻烦了,我没能保护您所守护的灵山上的苍生,让他们遭此劫难,我深深地向您请罪。”老头儿转头看了看熟睡的婴儿,接着道:“我们古墓迎来了新的主人,他已失去了母亲,上苍有好生之德,望您大慈大悲保佑他健康成长……” 老头儿口念梵文,缓缓起身,将那妇女交由他保管的锦囊塞进了石雕脚下的缝隙中。他在暗自寻思:一位髦髦老头儿怎能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随即,他又转念一想:嘿,抱了这小子那么久,还没一睹他的真容。 老头儿提着蜡烛来到婴儿旁,婴儿被花粗布包裹得严实,待烛光照近时,老头儿被小孩那精巧秀气的五官给愣住了,他内心升腾起无比的赞叹,“啧啧啧”地连赞了几声,让老头儿更为惊喜的是婴儿额上的印堂微微泛起粉红之色,他想起了“印堂开天光”的传说,心底下暗暗寻思,难道真有此事吗? 老头儿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婴儿肥嘟嘟的小手,他隐约地感觉到婴儿手少阴心经的“神门”穴和手太阴肺经的“太渊”穴的两股真气在频繁地交换着,老头儿感叹道:“真是天降圣灵啊,你跟随爷爷,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咯。”老头儿想起他那惨死的母亲,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突然,幽深的古墓深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空幽得吓人,婴儿被这极为恐怖的狂吼声给吓醒了,哇哇地哭出声来,婴儿手脚并舞,撑开了花粗布,肥嘟嘟的小腿露了出来。 老头儿担心婴儿遇寒着凉,欲用花粗布将其裹上,抚摸到婴儿的肌肤时,隐约感觉婴儿肌肤溃烂,有血浓流出,老头儿将烛光照近,发现婴儿全身都是脓包,部分已经溃烂,他不禁骇然,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感染疥疮、中了诅咒吗,这该如何是好?心神不定的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婴儿的哭泣声在古墓深处回荡…… 一道光亮从西北角的石壁顶的缝隙处透射下来,照在一潭清水中,清水将光亮反射至四周,在石门顶部的花岗岩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幽灵阁”三个大字。 老头儿抬头看了看缝隙中的光亮,知道天已经亮了,不知那四名大汉是否离开,为了婴儿的安全,他决定抄小道,但小道多年未涉足,不知是否顺畅,如遭遇麻烦,岂不是白费周折,但转念一想,总比被那四名大汉追杀要好些。 老头儿来到自个的床边,换上了一件灰色土布衣服,将头上的帽子摘了去,翻找到一件冬长衣,将婴儿裹上,捆于胸前,又带上一些盘缠,将一铁锹拿在了手里。 来到石门前,老头儿默念几句咒语,石门轰地一声打开了,他沿着暗道,向前走了几步,转向北边的一条暗道而去,走了几步,又转向南边的一条暗道,径直走到了暗道的尽头,一堵十余丈的绝壁挡在了面前,绝壁下白骨累累,散发着恶臭,老头儿清咳几声,运足了内力,待丹田膨胀欲裂,将真气输送脚尖,两脚轻轻一弹,如飞鸟般临走与绝壁之上。 翻过了绝壁,是一条极其狭窄的泥洞。 老头儿侧着身子,双手护着怀中的婴儿,艰难地、一步步向前挪动,婴儿的啼哭声和脚下踩出白骨发出嘎吱嘎吱声混在一起,听得让人心中发颤。 这是一条盗墓者掘出来的泥道,地上的白骨多数是盗墓者的尸骨,每一波掘墓人来到此地,都会听到从古墓深处传来的撕心裂肺地狂吼声,吓得腿软瘫地、晕厥过去,待醒来时,已是饥饿无力,再难起身爬出洞外了,亦或是被毒虫、地鼠咬伤了筋骨,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降临,很少有人能从灵山古墓活着爬出去,即使侥幸出去,或是疯癫、或是失去了踪迹,人们谈到灵山古墓,无不色变,后人都闭口不谈,渐渐地已将灵山古墓给遗忘了。 老头儿来到稍宽敞处,但前边被泥洞上方的松土塌方下来给堵住了去路,只留下两指缝隙,人是决然过不去的。 洞里空气越来越稀薄,烛光微弱地闪烁着,如不尽快刨开泥土,两人很快便会被困死于此,他把蜡烛放至于风口处,抡起铁锹,一铲铲地把泥土移开,怀中的婴儿倒也配合,此刻不闹也不哭,已经安然入睡了。 泥土塌方多年,垒得严严实实的,老头儿用了很长时间才凿出一供人通行的小道,此时,蜡烛已经燃尽,四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老头儿把铁锹插在身后,抚摸着墙壁缓慢前行,脚步不知深浅。 行得数里,泥洞逐渐宽敞,双手伸展已然摸不到两边的泥墙,再行数里,隐约见到前方星火闪动,黑洞之中哪来的灯火,莫非遇见了“鬼打灯”? 老头儿想起了十年前吕长山组织人员盗墓的事情,听逃出来的姜天洋等三人说,有七、八十人在洞中遇见了“鬼打灯”突然间全部消失了,连尸骨都找不见。 后来姜天洋疯了,其余两人因过度惊吓,先后投河自尽。再后来听说吕长山也逃了出去,有人在灵山脚下的西风楼见到他,再后来吕长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头儿暗暗地咒骂道:“不是初一十五出门也碰见鬼,真他娘的晦气”,他本想大骂一声,但又怕吵醒怀中的婴儿,他在心里喝道:“老子是灵山古墓的主人,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吓到我的孙子……”他解开裤头,在泥洞边上撒了一泡尿,“各路牛鬼蛇神,吃了这杯酒你们就上路去吧,别来打搅我们爷孙俩了!” 突然从身后那幽深、黑漆漆的古墓中传来一声狂吼,此地已离古墓已有一段距离,虽然不及雷鸣,但依旧震耳,那狂吼声向前方传了开去,他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他下意识地抚摸着熟睡的婴儿,握紧了铁锹,加快了脚步,那星星点点随着老头儿飘了一段距离后逐渐失去了颜色。 又行走数里,突听见前方流水声大作,光亮逐渐显出,已经走出泥洞,到了山间的洞口处,一条两丈宽的暗河从洞口流出,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河水沿着山道向山下流淌。 老头儿纵身一跃到了河对岸,他往前走去,山间树木繁茂,他来到一平地处放眼望去,龙古镇尽收眼底,夕阳已沉入山边,镇子里炊烟袅袅,自己已身处小风山山顶。老头儿沿山路徐徐而下,此处人迹罕至,荆棘茂盛,每走一步得需铁锹开路。 来到镇上,暮色已经沉了下来,老头儿见怀中的婴儿久久未醒,他用手试探了婴儿的鼻息,婴儿的鼻息甚是微弱,老头儿心里万分焦急,径直向姚半仙的草堂奔去。 众人见到老头儿儿怀抱婴儿,急匆匆的样子,无不惊讶吆喝,取笑道:“这糟老头儿几日不见,去哪弄了个婴儿回来?想必在外找了个小,是害怕他人知道才如此慌张难堪吧?”,众人呵呵地笑开了。 老头儿哪顾得上这些闲言碎语,闷着头往前赶路,一群孩童好奇地跟在他身后嬉笑打骂。来到姚半仙家门前,天色已黑,老头儿被一家丁拦住,说今日他家主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告诉老头儿明日再来,老头儿硬闯,将家丁记恩敲翻了跟头,进到堂屋,一口朱红色的棺材横在屋内,棺材前两根蜡烛燃得正旺。 家丁记恩冲上前来扶在棺材旁失声痛哭起来,老头儿骇然,问道:“何人装于棺材里?” 记恩擦拭着眼泪,回答道:我家主人昨日还健步如飞,奈何今日却说阳寿已尽,在饭桌上仰头便倒,气绝身亡了。” 老头儿不禁心里暗暗失落,可惜了姚半仙那高超、精湛的医术,多少垂危之人在他手里起死回生,而今自个也躲不过这无情的岁月,他仰天长叹道:“人生自然,终究还是回归自然,谁也逃脱不了这恒古不变的定律。” 老头儿为姚半仙插上了三炷香,正准备离开去寻其他良医,突然发现棺材盖板上有一食指大小的窟窿,从窟窿里冒出一阵阵热气来,他想到这妖半仙亦正亦邪、亦阴亦阳的,是个捉摸不定的老东西,他一定是在对我使诈。 老头咧嘴一笑,用手指堵住了那窟窿。 半响,棺材里有了动静,只听得棺材板被敲得砰砰砰作响,吓得家丁屁滚尿流,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砰”地一声闷响,那棺材盖飞了出去,一人从棺材里跳将起来,口中念叨:“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这人穿着黑色寿衣,嘴角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般模样,生的甚是古怪。这便是神医姚半仙,因在算命、看风水方面也造诣非凡,众人又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妖半仙”。 老头儿喝道:“好你个妖半仙,竟然敢诈死,嫌我是活死人晦气不欢迎是不是?” 姚半仙喘着大气,道:“你个糟老头儿,怎么现在才来,害我在棺材里闷死了、闷死了……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不喜欢啰嗦之人。” 原来姚半仙已经算准糟老头儿会上门找他,那日夜里,姚半仙正侧卧在床,昏昏欲睡之时书桌上的浑仪不停地抖动起来。 姚半仙心神不宁地走出屋外,观测天象,正值月明星稀,突然一颗亮度超凡的流星划破天际,消失在灵山古墓那方,他进到屋内,利用“方术”旋转起了挂在东南方墙上的八卦图,八卦图越于纸上飞速旋转起来,旋转至坎位时戛然而止,中心的太极隐约显出糟老头儿怀抱着婴儿正被四名大汉追杀的场景……。 姚半仙掐指一算,预感大事不妙,他不想卷入这场浩劫,想通过诈死的法子来瞒骗老头儿,不料,冥冥之中已有安排,他的这出损招却被老头儿识破,此乃天意。 老头儿把婴儿从怀中解下,婴儿已是奄奄一息了,姚半仙端详了婴儿片刻,接着又翻看了婴儿身上的疥疮。 部分疥疮已经出脓、流血了,他把起了婴儿右手上的脉搏,左手捋了捋嘴角上的两撇八字胡。 姚半仙感觉婴儿脉搏虽然已经极度微弱,但体内两股真气深藏于心部和肺部,直冲“神门穴”和“太渊穴”,他不禁愕然,心道:“这小子天生有如此内力,命不该绝”。 待姚半仙触摸婴儿身上的疥疮时,一股妖邪之气刺痛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识地将手指收了回去,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小子中了诅咒。”他看了看老头儿,接着道:“跟我来……” 姚半仙向后堂走去,老头儿怀抱婴儿紧跟其后,穿过后堂的院子,姚半仙来到一石碑前,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阴阳宫”,字的下方是一幅八卦图,姚半仙在八卦图上按照方道点画了一番,石碑向右边旋转开来。 一暗道呈现眼前,暗道尽头是一密室,密室里灯火通明,老头儿随姚半仙走了进去,密室如堂屋大小,东南墙边一书架挡住了整个墙面,书架上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有《方术经》、《楠宫迷经》、《古巫仙术》、《皇帝内经》、《易经》等几十种名目繁多的典籍,密道内物品均按八卦方位图摆设,极具典雅古朴。 姚半仙接过婴儿,把婴儿放置于密室中央的太极石床上,石床呈古黑色,系天外陨石。 二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浑仪抖动得厉害,姚半仙夜观天象,发现北斗星斗柄指向紊乱,玉横星忽明忽暗,突然南宫星云和北宫星云相互交汇在了一起,碰撞出一幅异常奇美的太极图来,深邃的宇宙中星星点点,向四周散了开去,消失于茫茫夜空里。 接下来的两年中,浑仪抖动不停,一天深夜,一颗圆桌大小的流星燃烧着向龙古镇附近的江面上砸去,浑仪才停止了抖动,流星砸到江面瞬间,掀起了千层巨浪,龙古镇靠近江水的东北角被水淹没了,房屋倒塌、一片狼藉,也冲走了好多人。 待潮水退去,姚半仙组织镇上的人对陨石进行打捞,请来工匠将陨石磨平,在石心处雕刻了太极图样,放置于自家的密室中,此后每天晌午,姚半仙都侧卧于陨石上,参悟天玄之道,祈福上苍普度众生,日积月累,造诣颇深。 姚半仙取来银针,针头炙烤于长明灯上,待针头通红后,姚半仙解开婴儿包裹着的粗布大衣,左手食指中指在婴儿手肘关节处轻轻地揉了揉,将滚烫的银针刺向婴儿的“曲池”穴,一股浓稠、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紧接着又将银针放置于长明灯火焰上炙烤,待银针针头通红透亮时,姚半仙让婴儿平躺与左掌之上,右手握捏的银针向任脉的神“阙穴”刺去。 婴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婴儿嘟着小嘴似乎在寻找什么。 老头儿大喜,道:“此乃神人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活神仙。” 姚半仙轻轻地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转身在书架上取来一陶瓷瓶,塞在老头儿手心里:“每日子时涂抹婴儿患处,病情可控,但不能痊愈,不知何年何月复发,那时,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老头儿甚至惊奇,追问道:“这是为何,你如此高明的医术也无可奈何吗?” 姚半仙平静地回答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世间万物本是阴阳平衡,相互制衡,然而,这小伙已不是病理那么简单了,他被下了诅咒,邪气封住了阴魂门,阴经真气终究会干涸,那时必将阳气奋亢,全身溃烂、血流干涸,我给你的阴虚膏也暂且缓解他的病情罢了,他的疥疮何时发作,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老头儿看了看手中的陶瓷瓶,他紧紧地捏在了手里,猛然想起婴儿母亲在灵山上气绝身亡前与他说的话,他怀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悲伤到了极点,喃喃地道:“难道就没有可行之策,老朽愿搭上这条性命。” 姚半仙瞥眼看了看老头儿,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姚半仙欲言又止。 老头儿追问道:“只是什么……快说?” 姚半仙看着哭闹中的婴儿,提高了嗓门:“你看他的嘴,好像在寻找吃的,你若有奶嘴就让他吸两口,你就不担心他被饿死么?唉……先让他吃点东西吧!” 老头儿随姚半仙走出了密室,来到堂屋,家丁端上来一碗香气正浓的玉米粥,老头儿用勺子舀了玉米粥喂婴儿,婴儿自打出娘胎后从未尝过母乳的味道,接触这粘稠稠的玉米粥后,他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待吃饱后他躺在老头儿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老头儿欲问姚半仙如何破解婴儿身上的诅咒时,忽听见屋外人声浮动,家丁出门查看,几名男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姚半仙走上堂屋前,原来是东街头的张宛年和几名随从,近姚半仙跟前,张宛年跪拜磕头,惊恐地道:“死了,都死了,家门不幸啊,两个月来我张氏家族一连死了七、八名男丁,难道天真要亡我张氏不成?恳请半仙施恩法度,拯救我张氏于水火!” 张宛年的脑门磕破了血,几名随从也都跪拜于地,磕起了响头。 姚半仙上前扶起了张宛年,惊奇地道:“何故如此慌张,且慢慢说与听听?” “请半仙随我一同前往……” 姚半仙到卧室取来“感念棒”握于手中,随张宛年等人出了门,老头儿怀抱着婴儿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趁着月色穿过长长的街道,街上已见不着其他人影了,镇上的人大多数已经入睡。来到一拐弯处,张宛年领着大伙折西而行,进入一小巷,穿过一片丛林,再沿着曲折的山路徐徐而上,即将登顶时,看见一棵枯树独自矗立于正前方,枯树上的一桠枝如人的手臂般长长地伸展开来,桠枝上挂着一具尸体,尸体披着白色长褂,长发垂肩,双脚僵直,此时的圆月正挂于枯树枝头。 突然,一只乌鸦“呱呱呱”地惊叫着往圆月飞去…… 张宛年指着尸体,惊恐地道:“这天杀的,我找了他好几天,出门那天,他正穿着这白大褂,想不到他竟然吊死在这里了。” 大伙都不敢靠近,害怕沾上污邪之气。 姚半仙上前查看尸体,尸体的面部被浓密的长发盖着,散发出恶臭,他用“感念棒”拨开了尸体的长发,尸体舌头吐露,双眼被乌鸦啄食了去,血液从眼眶流出,一阵风吹来,尸体随风摇摆,恶臭更是刺鼻。 姚半仙转过头来,平静地道:“很可能是上吊自尽,把他放下来我再观察。” 一名随从从胯间取出一把斧头,砍断了桠枝上吊尸体的绳子,尸体砰地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姚半仙点燃了蜡烛,再仔细查看了尸体,发现尸体是一具男尸,四十岁年纪,除了脖子被勒伤的痕迹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排除了被谋害的可能,他抬头看了看吊尸体的桠枝,桠枝成人伸手便可触碰,他再看了看下方垒砌的石块,肯定地道:“是自杀,上吊自杀,你把他的情况和我说说?”姚半仙看着张宛年。 张宛年惊恐未定,道:“这两年,我张氏家族被魔鬼缠身,成年男丁均生了一种怪病,先是喉咙处奇痒无比,随后出现了溃烂,疼痛难忍,寻遍了良医、散尽了家财,均不见良效,最后走投无路,亦或自尽了之,亦或背井离乡,另谋他去,我张氏家族自上而下无不人人自危……” 张宛年指着地上的尸体继续说道:“就在前两日,我这四叔因受不了这病痛折磨,整天嚷着寻死寻活的,那天他穿着白大褂出了门,我怕他做什么傻事,暗中跟了他几条街,谁知来到豹头铺转角处他却不见了踪迹,我们苦苦寻了他三天,仍不见踪影,后来听人说在镇子的后山上发现了一个吊死鬼,穿着白大褂,恐怖至极,我们这才上山寻找,这便是我四叔。因我张氏祖上与半仙曾祖父曾深仇,不敢妄自求救于半仙,眼看着家族的人脉即将散尽,这才厚颜无耻找上门来,实则无奈……”说到痛处,张宛年哽咽了起来。 姚半仙感慨道:“唉!冤冤往事,转眼即飘入云烟,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又哪曾想到过此事?” 张宛年感激涕零,道:“求半仙赐于破解之道……” 姚半仙转过身去,右手轻轻触碰那尸体的颈部,按了按喉结处,咔地一声作响,尸体嘴部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来,随后尸体像活过来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道:“他已经安息了,今后你们阴阳两隔,他泉下有知,不会再打搅你们的生活。”姚半仙右手掐指,思索片刻问道:“你祖上有一人死得蹊跷,祸端发于喉部,你可知晓?” 话说间,圆月已渐渐没入云层,四周暗淡了下来,突然密林深处出一股瘴气涌出,一接亲队伍身穿大红长袍,男男女女的约莫二十来人敲锣打鼓地从林中轻走了出来,中间那四人还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他们沿着小路向山上而来…… 张宛年惊奇道:“这荒郊野岭大半夜的还有接亲队伍?” 待接亲队伍离得近时,却看见一行人哪里是在走路,他们半身透明,犹如丝带般轻飘飘地随风飘了过来,他们面部惨白,嘴唇绯红。 姚半仙低声道:“大伙小心,我们遇到了鬼接亲,此处阴气重重,阴阳失调生瘴气,大伙屏住呼吸,听我安排。” 姚半仙用感念棒在一伙人四周划出一道“隔离符”来,口中念念有词:“阴有道、阳有道,鬼有道、人有道,魔有道、神有道,各自行其道,互相不干扰,阴阳协调、各自安好,尔等慥慥、太极中烧,若吾扰尔道,定会把路绕……” “鬼接亲”队伍没能跨过“隔离符”,他们绕过姚半仙等人的身旁,正向龙古镇后山的野坟堆飘去,飘出数十米远,老头儿怀中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声响彻夜空,眼看着“鬼接亲”队伍中两名红袍大汉手持“锁阴链”向姚半仙等人直奔过来…… 老头儿大喝道:“别他妈装神弄鬼,吓到我孙子了,有事冲我来……”老头儿虽鼓足了勇气说这话,但他心里也没了底儿。 姚半仙右手握紧了感念棒,已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此时,圆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四周又明亮了起来,“鬼接亲”队伍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婴儿的哭泣声却渐渐地停止了下来。 几只乌鸦不知从何窜了出来,栖上了枯树枝头。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已是二更天,道:“此地不宜久留,把尸体就地掩埋后速速离去吧” 张宛年有些犹豫道:“四叔自幼命途多舛,连死了也不安宁,能否寻得风水宝地葬之。” 姚半仙劝道:“他既选了此地,就让他再次安息吧,别犯了大忌。”姚半仙从腰间掏出拇指大小的葫芦瓶,瓶口接于尸体嘴角处流淌下来的尸水,念道:“你安息吧,去你的极乐世界享受快乐” 张宛年转念一想,觉得姚半仙说得在理,吩咐随从将其四叔尸体埋于枯树下。 大伙来到镇上“豹头铺”附近的风木亭歇脚,张宛年和姚半仙说起了祖上的事。 原来张宛年的曾祖父张耀宗在过八十大寿那天,误食了一块骨头,儿孙们眼睁睁地看着张耀宗呼吸困难、胸闷气急,却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有人在张耀宗背部不停地敲打,但那块骨头始终卡在喉咙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多时,张耀宗就气绝身亡了,儿孙们将张耀宗穿戴好后装进了棺材,请来法师为张耀宗超度,法师兴致正浓时,突听见棺材内有响动,待贴近耳朵仔细听时,从棺材内发出“嗯嗯嗯”的吼声,法师害怕棺材“炸尸”引来祸害,找来绳索将棺材捆绑得严严实实,迅速将张耀宗入土掩埋并溜之大吉了。 姚半仙内心有了盘算,他大致知晓了张耀宗墓地的方位后,让张宛年等人暂且回家等候,他自有办法处置。 姚半仙和老头儿回到了家中,已经是四更天了,镇上的公鸡陆陆续续开始打鸣。 来到堂屋,老头儿问姚半仙道:“这小子身上的咒如何才能去解,我知道你有办法,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 姚半仙从腰间掏出那只小葫芦瓶,递给老头儿,道:“擦于疥疮处,每日三次,别在午时使用,否则乱了真气。” 老头儿接过葫芦瓶,捏在手里,他仔细看了看葫芦瓶,愕然道:“这不是那尸水,怎么?” 姚半仙道:“这小子中的是魔咒,阳气亢奋,需至阴之物才能降服,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尸水乃属阴中之阴,是治阳之灵药。” 老头儿略有所思,道:“这一瓶尸水就可痊愈吗?” 姚半仙回答道:“非也,正所谓九九归一,需要九具尸体的尸水擦拭患处,那时这小子全身的皮毛将会全部退去,体内的阴符咒得于开化,他犹如蛇华为龙,便可获得重生,能不能找到九具投缘的尸体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头儿听得神乎其神,犹如雾气缭绕于眼前,半天摸不着头脑,但他暗暗赞叹姚半仙如此神通,能预未来、亦能知过去,对姚半仙肃然起敬起来。老头儿继续问道:“怎样才能找到另外八具尸体?”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夜里有没有勇气和我一同上阴山?那里乱坟如麻,可不是好惹之地。” 老头儿道:“老朽独守灵山古墓十四载,什么鬼神没见过,只要能拯救这小子,就算闯入十八层地狱又有何惧?我和你去。” 阴山古人叫人山,因轮廓似人而得名,后人又将其改名仁山,位于龙古镇西北方,是通往灵山的第一座大山,有一个主峰和两个次峰,次峰排列在主峰左右,如人的左肩右膀,阴山向龙古镇方地势平缓,有几个不大的小土坡,背面是一悬崖峭壁,千年古藤缠绕绝壁之上,此处鸟兽罕至,更别说人类涉足了。 一百多年前,一白头老翁路过龙古镇,他来到镇上定了定罗盘,发现阴山犹如一尊大佛盘坐,两手臂伸出将龙古镇抱于怀中,感概这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从这之后,龙古镇上的人趋之若鹜,都将家山祖坟都葬于阴山之上,随着时光更迭,古龙镇上多数人家已物是人非,阴山上多数坟墓已无人照管、年久失修,时至今日阴山这块风水宝地却成了乱坟岗。 三十年前,在一个雷雨交加的雨夜,有人在镇头的破庙边看见镇上的疯老头儿风青三提着灯笼,被一对穿着藏青色长褂的男女左右搀扶着、嬉笑着一拐一瘸地走进了阴山,消失在雨夜中。 至此之后,疯老头儿再也没有出现在镇上,有人说他被那对男女吸干了血,成了乱坟岗上的孤魂野鬼,也有人说他被那对男女施了魔法,在守护阴山上的乱坟岗,遇人闯进乱坟岗,他便吸干那人的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涉足乱坟岗,乱坟岗逐渐被人遗忘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老头儿给婴儿洗了个澡,揭开那瓶小葫芦盖,将液体倒了出来擦拭婴儿身上的疥疮,婴儿吃了些米糊便躺在老头儿的怀中睡着了,老头儿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 老头儿来到姚半仙卧室,姚半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老头儿摇醒了姚半仙,急切地问道:“天都黑了,我等你动身,你咋还躺在四角山上?” 姚半仙好奇地问:“动身?去哪?” 老头儿急了,怒道:“天亮之时你和我说的难道你忘了,你这妖半仙说话怎地不算了?” 姚半仙思索着爬了起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我还以为你回灵山古墓了,还早,让我再睡会儿?”姚半仙侧身又躺了下去。 老头儿一把姚半仙拽了起来,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用时间了消遣我爷孙俩,快带我去,事情办完我爷孙两自会离去,不再打扰。” 姚半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他将头探出窗外,黑夜空旷无云朵,一轮圆月正挂山头。他取来感念棒出了门,老头儿紧跟了上去,来到门口,姚半仙和家丁细说了几句便往阴山方向走去了,老头儿怀抱着婴儿紧随其后。 穿过几道胡同,沿着青砖古道再行上几里路,来到镇头的破庙边,破庙四周长满了枯草,两株百年菩提榕毅然挺立庙前,一阵掠过,榕树叶子沙沙作响,几只乌鸦感觉到了异样,扑腾着翅膀从榕叶中钻出,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顶上飞去。 路过破庙便来到了阴山脚下,此时圆月已跳出了山间,像一个烧红了的圆盘挂于东边天际,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更耀眼”,果真农历十七的月亮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摄人心魄。 姚半仙和老头儿一前一后沿青砖铺设的小道走进了阴山,他俩沿小道缓慢而上,姚半仙右手持感念棒,左手端着古罗盘在前方探路。四周乱坟林立,青砖石碑残破,犹如走进了阴曹一座古城,但古城并未车马喧嚣,而是出奇的安静,可以听到自个的心跳和呼吸,偶尔身边发出的蛐蛐声还提醒着姚半仙和老头儿他两尚在人世。 渐渐地他两把月光甩在了身后,来到阴山第一道土坡的背阴处,此处杂草乱木丛生,霎时间阴风阵阵,地上冥钱纷纷翻滚……两只夜洼子呱呱呱地叫着从老头儿的头顶上掠过,为寂静的山谷增添了一丝凉意,夜洼子在前方的树干上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姚半仙和老头儿,要半仙和老头儿走进时,夜洼子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 突然,老头儿身后一阵凉风刺骨,只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俩跑了过来,身后还传来了一年轻女子凄婉的哭泣声,声音时远时近在山谷中回荡。 老头儿欲转头向后看时,姚半仙一把拽住老头儿的袖子,急切地道:“别回头看,我们遇到了鬼哭坟。” 老头儿道:“这是为何,是人是鬼怕他作甚?” 姚半仙道:“此处阴气过剩生邪气,肯定有一名女子葬于附近,你若看到不该看的,若阳气不足于压住阴气轻则背脊发凉渗一身冷汗,重则卧床不起。” 老头儿听从了姚半仙的话,他低着头紧跟在姚半仙身后,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右手握紧了铁锹。 他俩绕过了土坡,迎来了月光,那身后的叨扰声也消停了下来。 趁着月光,他俩继续沿山道而上,不过多时已然来到了半山腰,山腰上道路纵横交错,一座座小土包分布其中,山上多年未曾有人涉足,小土包上长满了枯草,偶尔见到一些石碑立于草丛中。此时皓月当空,他俩驻足歇气,放眼望去?远方的群山低矮,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越发清晰,层峦叠嶂地消失于视线尽头。山脚下的龙古镇犹如熟睡般的婴儿被阴山两侧次峰向四周伸展开的峰峦怀抱着…… 姚半仙赞叹道:“果真是风水绝佳之地。”他环顾了四周,又感慨道:“唉,物极必反,如今成了乱坟岗。” 身后的松树林中发出几声咕咕咕的叫声,一群野鸟从林中窜出向阴山的次峰飞去,林中突然又发出几声鸟儿的惨叫声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安静得出奇。 老头儿问姚半仙道:“你这是要到何处去,弄得如此神秘?” 姚半仙看了看古罗盘,道:“就在附近了,等会儿动手的时候别说话,别莽撞,听我安排。” 老头儿觉得姚半仙说话总是前后不着尾,让他半天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是他能成为半仙必须具备的条件,他没有过多思索,他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心道:只要能救这小子,姚半仙的吩咐他只管听从罢了,接着老头儿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姚半仙见老头儿答应得勉强,啧啧啧了几声,道:“瞧你这糟糕样,我还不晓得你心里想的是啥?不图别的,就为了……”姚半仙不想把天机道破,只好打住了。 老头儿又听得一头雾水。 姚半仙顺着古罗盘的指向,走进了一条小道,老头儿紧跟了上去,走得一段距离后,来到一土丘边上,土丘上分布着十余个小土包,杂草掩没了小道,他用感念棒拨开了杂草,走进了土丘,借着惨白的月光挨个查找小土包。 小土包的石碑多数已经倒塌,压在地上严严实实的,找到了第十三个小土包时,石碑依然挺立,但已被青苔覆盖。 姚半仙拨开了青苔,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张耀宗老大人之墓。姚半仙不胜欣喜,道:“总算找到了,张宛年说的就是这个坟墓,能否躲过此节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老头儿心里有些不快,心道原来这妖半仙山阴山竟是为了姓张的那小子,我来瞎凑什么热闹,他气冲冲地欲转身离开。 姚半仙一把拽住老头儿,喝道:“你这糟老头儿,捣的什么乱,想不想就这小子的命了,非得让我道破玄机么?” 老头儿觉得姚半仙说话在理,不再作争辩。 姚半仙大致查看了坟墓四周的环境,他站在墓碑前正中央端起了古罗盘,古罗盘的指针摇晃着停了下来,指针指向了远方山脉的一垭口处。 片刻,姚半仙道:“坟的向山是垭口,阳气顺垭口流失,后世之人体质虚弱,容易犯病。” 姚半仙举起了手中的感念棒,对着圆月,口中念了几道咒语,感念棒发出一阵光亮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铁锹。 老头儿看傻了眼,心道:这姚半仙还真有点本事。 借着月光他两掘起了坟墓,铁锹铲土的声音清脆有力,若不知缘由的人,定认为他两是盗墓贼。老头儿本想把婴儿放置于地上,好施展拳脚,但又怕婴儿被野兽叼了去。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坟墓露出了土红色的棺材盖子,姚半仙将盖子上的泥土都铲了干净,并查看了棺材腐朽情况,发现底部有部分木质松脱外,其他部分依然完好,若不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制作,几十年时间,恐怕此棺材大多已化作泥土。 姚半仙用手拍了棺材盖子,一连拍了三响,口中念念有词:“地下的老鬼,各路鬼神已开道,我等来叨扰,圆月已中烧,阴阳河淼淼……” 见棺材里无任何响动,姚半仙手持手中的铁锹,对准了圆月,又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铁锹发出一阵光亮后变成了一根撬棍。 姚半仙把撬棍塞进棺材盖板与棺材缝处,使劲地撬开了棺材盖板,老头儿运足内力,将棺材盖板推开,一阵蓝色的火焰从棺材内缓缓升起,向四周飘去,煞是好看。 随着一阵恶臭从棺材内溢出,老头儿和姚半仙纷纷作呕。 姚半仙用长袖在棺口扇了扇,待棺内污浊之气飘散后,发现一具干枯的尸体侧躺于棺材内,棺内的寿衣、被褥等葬品凌乱不堪,干尸的面部狰狞,双眼鼓瞪着,极具恐怖之色,两支干枯古黑色的手分别紧紧捏住被褥,似乎还在作垂死挣扎的样子。 姚半仙看了看老头儿,道:“如我料,这老鬼在棺材里回了阳,定是那卡在喉咙的骨头落了下来,他在棺材内作了一番挣扎,但无人搭救,最后缺氧绝望地死去,他死不瞑目啊,难怪后人遭此劫难,可恨那草包法师无知,否则这老鬼也不是这个死法了。” 二人将尸体展平,整理好葬品和寿衣后让尸体平躺于棺内,姚半仙右手揉了揉干尸的颈部,发现颈部阴气袭手,他顺着颈部又揉至胸部,在胸部用力往下按了三下,只听得干尸“呃”地尖叫了一声,一股怨气从棺内升腾了起来,瞬间化为乌有。 姚半仙道:“你落气了,安息吧,老哥哥,命中注定要我送你一程啊。” 干尸那一声尖叫惊动了四周,一只夜鹰突然从林中窜出向阴山顶上飞去,飞过了圆月,落到阴山顶上的枯树上咕咕咕地叫了起来,那叫声空旷幽怨,似乎在向地狱之门呼唤,每一声都牵扯姚半仙的心。 姚半仙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兆正笼上心头,但不知又是何事?他吩咐老头儿加快了进度。他将古罗盘的指针对准了远方垭口上的主峰,将棺材的指向右边挪动了一个方道,棺材的向山移出了垭口,与指针的指向重合成一条线。 准备盖棺时,姚半仙见干尸的双眼依然鼓瞪,绝望地望向夜空,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冥纸盖在干尸的面部。他在尸体的底部摸到一些润滑油腻的东西,他知道这便是尸油了,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张冥纸将尸油包裹好后塞进了怀中。 老头儿运足了内力,将棺材盖推了过来盖实了棺材,他俩跳出墓坑,铲了之前的泥土将棺材埋上。 待将棺材埋好后,圆月已经偏西,已是三更十分,姚半仙将古罗盘揣于怀中,手持感念棒领着老头儿沿来时的路返回,那只夜鹰已不知去向,叫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停止了,山间安静得出奇。 二人进入了来时的那片松树林,林中雾气缭绕,一股奇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越闻越香,越香越醉人,突然前方两个白影闪动消失在林中。 老头儿身后传来年轻女子的几声尖声邪笑,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全身血淋淋的白衣女子站在身后不远处,那女子的长发垂至胸前盖住了面部,几只带骷髅的白色爪子向他两抓将过来,他快速提起铁锹一一将爪子格挡了开去,几只爪子飞出几米远后消失在林中。 姚半仙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遇到了“鬼烧香”?俗话说“遇见鬼烧香,不死也元气大伤”他心里一阵紧,惊呼道:“快屏住呼吸,尽量不要吸这味道,会产生幻觉,跟紧我,别落下了。”姚半仙手举着感念棒开路,快速奔跑了起来,他想尽快跑出这片林子。 老头儿抱紧了怀中熟睡的婴儿,紧跟了上去。那带血的骷髅爪子跟在身后抓了过来。 突然前方多了几条岔道,姚半仙已经来不及掏出古罗盘,他下意识地向最右边宽敞的岔路奔了过去。 哪曾想他两误入了另一片林区,这片林区更加阴深,前方的景象在雾气的弥漫中若隐若现,周围的树干上挂着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似乎刚被砍下,还在滴血。突然听见前方有呼喊声,后方传来应答声,一呼一答在这片寂静的林中更增添了一丝恐怖。 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骂道:“妈的,走错路了,误入了鬼窟,这如何是好?” 二人欲掉头返回,却在不远处一口鲜红的棺材横在了路中间,棺材头点着两根白烛,一长发飘飘的青衣女子点香跪拜,身后四名女仆跟着行礼。 姚半仙立足道:“我等误入了贵地,敬请宽恕,我等速速离去,绝不叨扰。” 那名青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看二人,她又看了看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嘴角掠过一丝阴笑,她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子便不予理睬姚半仙和老头儿了。 老头儿急了,抢上一步,喝道:“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老子专是服侍鬼的,有本事放马过来……” 说话间,他两身后传来一声空灵幽怨的吼叫:“人道你们不走,鬼道你们偏闯进来……” 话音未落,眼见两口无盖棺材从他俩身后“嗖嗖“地飞了过来,姚半仙举起了感念棒,念了几道咒语,两口棺材化成了两只稀奇古怪的飞鸟向林外飞了出去。 一块白骨从姚半仙左边飞将而来,哐当一声打掉了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只见感念棒滚到了路坎上。紧接着白骨如雨点般从四周射杀过来,老头儿用铁锹一一挡了开去。一大队呲牙咧嘴的赤发鬼手持锁阳钩也杀了过来。 姚半仙心里惊恐,没了感念棒法咒将无法施展,他奔了过去,拾起了地上的感念棒,不料右脚踩空滑落路坎,掉进了无底深坑中,老头儿抱紧了怀中的婴儿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二、古墓幽深 导语:族长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带着手下擅闯南门古墓寻找金缕玉衣,却误入了异灵空间里,遭遇了冥界魔兽。 擅闯中原地界的那四名大汉离开灵山之后,并不急于回西风部落复命,他们随时会折返回去寻找那名婴儿,那婴儿若不除去,日后必将成为族人大患。 族长心里还愤愤不平,不时地暗骂道:“娘的,这糟老头虽然也有一些本事,若我四人联手难道还斗不过他么?最可恨的是那婴儿让他给抢了去,若就这样回去,让拓跋胡仙和西风长老知道此事,非得杀了我们四人不可……” 族长斜眼看了看这三名随从,一个个都愣头愣脑的,感觉他三人倒也忠诚自己,但到关键时刻谁也不能保证他三人会将此事抖出。 那四名大汉在西风部落地域与中原的交界处游走了一番,看遍了无数美景,吃腻了烤肥羊等美食,逛够了所有窑子。 族长决定再去灵山寻找那名婴儿,他担心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哪怕是和那老头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婴儿弄到手,他们策马扬鞭向灵山赶去。 准备行至东朗山垭口时,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黑压压的云团压了过来,豆大般的雨点倾泻而下。 远远看见垭口上有一木屋,四人驱马赶了上去,进到木屋里,一憨头小二正坐于木屋东面的火塘边上。 小二头戴紫色圆帽,肩头担着黄抹布,抹布上散发出阵阵臭味,他憨憨一笑,迎头便问:“四位客官,欢迎光临本驿站,今儿要倒腾什么古玩意啊?” 一名大汉喝道:“少啰嗦,上点吃的来。” 小二点头哈腰应和了几句,给四名大汉上了一壶黄酒和几碟蚕豆。 四名大汉坐下喝酒聊天,族长心里有些焦急,不时地探头望着窗外,雨点打在窗沿上“啪啪”作响。 其他三名大汉说起逛窑子玩娼妓的事情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不沉醉其中…… 正说笑间,三名青年男子闯了进来,其中一名男子提着一黑布包裹,包裹落地瞬间发出了“哐当”一声。 憨头小二主动迎了上去,憨憨地道:“哟,三位客官,都到手了?” 一名男子奸声笑道:“想不想发财?”他在包裹里掏出了一个酒瓶子扔给了小二,道:“不用找了,好吃的尽管上来。” 憨头小二细心抚摸着酒爵子,如获至宝般疼爱,他上了一壶温酒和一碟肥羊到了那三名男子的桌上。三名男子吃喝开了,说说笑笑的完全没有理会那四名大汉。 四名大汉见三名男子穿着极为朴素,粗布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一名男子肩上的衣服还打了个补丁,像是乡下种地的人,为何憨头小二对他们如此热情。 一名大汉欲抽出腰间的长剑挑衅他们,族长立即阻止了他,示意先静观其变,暂不可轻举妄动。 三名男子醉意正浓,说话也放肆了起来,那名衣服打补丁的男子笑道:“洞口被我封住了,下回我们顺那洞口下去定会掘到更好的宝贝,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金缕玉衣?” 两名男子正听得出神,那男子继续说道:“金缕玉衣相传出现在夏商时期,那时的手工制品就十分发达了,皇宫贵族用比发丝还小的金线和玉片编制成衣服,听说做工考究,不是一般工匠能完成……” 话到此处,那男子神秘地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汉代一张天师将皇家的几件玉衣施了法咒变成了随葬品,皇帝皇后死后穿上可永保尸身不腐,听说其中一件玉衣就在那古墓中,若能得到古墓中的一件玉衣,便可号令三界,朗朗乾坤玩弄于掌中啊……” 另两名男子惊呼道:“果真如此?为何你领我们进那古墓时未曾提及这事?” 那名男子叹道:“几百年过去了,从未有人发现过玉衣,那古墓深不见底,越接近棺椁越是机关重重,仅凭你我三人之力是远远不及的,只怕是未接近那棺椁就已经死于乱箭或肮毒之下了!” 族长哼了一声,心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的来头,原来是几名盗墓贼。” 片刻,族长转念又想:“果真有金缕玉衣存在?十年前西风族长老在向拓跋胡仙献计攻打中原时曾提起金缕玉衣的事情,若能将此衣弄到手,还用再害怕他拓跋胡仙吗……” 族长“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剑奔了过去,长剑架在了说话男子脖子上,喝道:“几个小小盗墓贼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狂妄,快说,你们在哪盗的墓,不说我杀了你。” 三名大汉也跟着奔了过去,手持长剑,赫然挺立在另两名男子周围。 那名男子正色道:“你们又是何方人物,敢到我中原撒野?” 族长愤怒之下连刺了那男子小腿两剑,说道:“对付你这样的窃贼绰绰有余,小心我活剐了你。” 那男子“啊”地发出一声惨叫,脸色惨白起来,恳求道:“好汉莫怒,有话好说……” 只见血液顺着伤口如丝线般流淌。 族长追问道:“快说,在哪盗的墓?否则你小命不保。” 那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在南门古墓,沿着门前这条古道往东南方向走三十里后看见一潭碧湖,名叫碧波湖,湖边有一石门,石门顶上刻着南门二字,穿过石门再往前走五里路,看见一巨大土堆便是南门古墓了。” 族长继续问道:“如何进得了古墓?”那明晃晃的利刃已压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很快又要见血了。 那男子哀求道:“好汉别杀我,我说便是,正对着古墓往东南方走六十六步,有一个大草堆,草堆下有一个盗洞,扒开草堆便可进入。” 族长担心那男子所说的话不实,又向他的小腿刺了一剑,喝道:“为何是六十六步而不是七十步?” 男子全身哆嗦了起来,颤颤地道:“我们盗墓人都讲究个吉利的数字,不希望两手空空,附近的盗洞很多,你们最好用罗盘引路……”他摸了摸胸口。 族长在男子胸前的衣兜里搜出了一罗盘,他握紧了长剑,猛地向那名男子脖子上按压了下去,利剑深深地割进了男子的脖子,一剑了结了该男子,另外两名男子也被三名大汉利剑刺杀身亡。 族长翻看了那三名男子包裹,包裹里全身青铜器,部分青铜器上还沾着泥土。 族长示意另一名大汉把店小二也给了结了,他们四下寻找时,憨头小二已不见了踪影。 大雨渐渐消停了,一道彩虹横在垭口上,煞是好看。 就在离开的时候一名大汉在族长的授意下放火烧了驿站。 四名大汉跨上马背,其中一名大汉肩上还扛着那一大包裹青铜器,他们策马往东南方向奔去,身后的驿站燃起了熊熊大火。 四名大汉来到附近的镇上,用青铜器置换了几把锄头铁锹,购买了一些蜡烛,他们来到南门古墓时已是傍晚。 碧波湖映衬着斜阳,一缕清风吹了过来,湖面微波四起,碧波湖东北方向古城墙隐现,断壁残垣上枯草淹没,一群大雁从北往南慢悠悠地飞了过来。 族长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尽快找到入口。” 其中一名大汉道:“晚上进入古墓,是否会激起恶鬼。” 族长喝道:“你我符咒护身,就算遇到恶鬼他们也得绕道走。”他哼了一声,策马往前奔去,三名大汉也急跟而上。 前方一硕大雄伟的土堆矗立在眼前,土堆上并无茂盛的树木,只有一些杂草。 族长望得出神,心里暗暗盘算着,他们沿着那男子的指示果真找到了盗洞,盗洞被松土掩埋,四人将松土刨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露了出来。 天色已经暗淡,两颗明亮的星星闪耀着出现在西边的天际上。 族长捡了一颗石头往洞底扔去,过了良久,石头落地的声音才从幽深的洞底传了上来。 族长露出了一丝奸笑,他看着三名大汉问道:“谁先下去?” 三名大汉在心里犯了嘀咕,均暗自反问道:“此事是你挑起的头,你自己不先下去还想叫谁下去?” 族长见三名大汉都低头不语,心里怒骂道:“娘的,有好处的时候都争抢,遇事却都畏畏缩缩的……” 族长“呸”了一声,命令其中一名大汉先下洞去探个究竟,这名大汉四肢撑着深坑的两壁畏手畏脚地下洞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洞底依然深不见底,四周已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越是往下走洞里越是幽冷,底下究竟是个什么世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恐惧起来,全身大汗淋漓,手脚酸麻不受控制了,突然听得“啊”的一声惊叫,他往洞底落了下去。 “砰”地一声闷响向洞口涌去,那大汉落到了洞底,随后又听见“咔咔”几声,他惊恐地道:“完了,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他躺在洞底不敢动弹,望着碗口大的洞口,已不见了族长他们三人,他恐惧到了极点。 原来在洞外,族长他们三人听到了古城墙那方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和兵刃交接的混战声,三人爬到了大土包顶上想探个明白。 只见古城墙不远处的一空旷原野上狼烟四起,有两队人马正在混交厮杀,场面异常血腥惨烈,穿中原服饰的那队人马人数较多,约莫千来人,但似乎在节节败退。 另一队人马穿戴古怪冗杂,人数约莫五六百人,却作战肖勇、步步逼退中原士兵,为首的头领头戴鹤龄羽毛,手持鹰头长斧,将中原士兵首领斩于马下,其余残兵落荒而逃,那头领驱马向前,十米开外斩百余首级。 败退的人马丢盔弃甲,往南门古墓直奔过来,有一匹大白马夹杂在人群中,这匹白马正是中原士兵首领的坐骑。 族长他们三人生怕惊动了那些将士,慢慢地从古墓上退了下来,到洞口处时,眼见那匹白马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即将撞上他们三人时,白马一个漂亮地转身钻进了古墓中。 族长吃了一惊,心道:“ 难道古墓内有机关不成?”他来到白马消失的地方想探个究竟,却见古墓被泥土封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缝隙。他骇然道:“快进去追那白马,宝藏就在这里边。 洞底的那名男子在原地躺了一会儿,感觉全身疼痛感逐渐消退了,他试着起身,就在双手撑地时,右手抓到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双手拿起抚摸时隐约感觉是死人骨头。 那男子心里一惊,急忙甩开了手,翻爬着站了起来,他抬头向上看去时,隐约见到从洞口下来了几个人,他心里的恐惧稍微松弛了些。 族长他们三人下到洞底,点燃了蜡烛,烛光照亮了四壁。 四壁呈正方形状,能容纳十余人,东北角有一供盗墓者休息的简易草席床,却见到那名男子落地的地方有几具白骨,多数白骨已悉数断裂。 那名男子臀部被一白骨刺进了肉里,血液染红了白骨,创口不深,却隐隐作痛,借着烛光他咬牙将那白骨拔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了金疮药敷上。 族长查看四周时,却见四周均有盗洞,他拿不定了注意,掏出怀中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摇摆不定。 突然那匹大白马不知从何处窜出,瞬间大白马又撞进了一堵泥墙里消失不见了。 族长惊叫道:“从这里挖进去,快快快。” 四名大汉拿起铁锹、锄头顺着白马消失的那堵墙开挖起来,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已然刨出了一个大坑。 再往前刨了半炷香的时间只听见哐当一声锄尖蹦出了火花,借着烛光,发现洞底坚硬无比,再仔细看时却是一巨大的花岗石挡住了去路。 族长从小腿处抽出匕首,挑出了花岗石的轮廓,花岗石轮廓呈方形,有被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四人合力将花岗石慢慢地取了出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墓道随着花岗石的移出呈现在了眼前。 族长右手伸进了漆黑的墓道里,只感觉墓道里阴气刺骨,宛如另外一个世界。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心下暗自兴奋,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四名大汉各人手持一根蜡烛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墓道,墓道里极其黑暗幽静,烛光只能照到他们每个人的面部,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四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在墓道里回荡。 突然,走在最前边的那名大汉闷声尖叫了起来,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因为脚下疼痛,他的面部不停地抽搐,他小腿的脚踝处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咬住了,越是想挣扎疼痛得越剧烈。他惊恐地叫道:“我的脚,我的脚断了。” 族长上前查看时,却见是一大铁帽子紧紧地夹住了他的小腿,生锈的锯齿已陷进了肉里,鲜血沿锯齿冒出。 族长心里盘算,墓里果真有机关,我等都无任何盗墓的经验,如此莽撞进入古墓,不知古墓里还有何等玄机,真不该早早了结了那男子的性命,他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硬闯了。” 待大铁帽子从那大汉的脚下取下时,那大汉已经疼痛得挪不开脚步了,族长吩咐另一名大汉背负着他前行。 族长叮嘱道:“地下有铁猫子,不要抬脚,脚底板擦地而行,将铁猫子踢开。” 地下传来了叮叮当当铁器撞击的响声,族长此招果然奏效。 行得数里,眼见前方地面反射着微光,四名大汉提高了警惕,不敢贸然前行,待认真查看时却是一潭死水横在了墓道里,死水岿然不动、深不见底。 族长伸出手指去触碰死水时,却被死水灼伤了皮肤,伤口沿着被死水侵湿的周围逐渐溃烂开去,他心里惶恐,即刻解下身上的水壶,用清水清洗了伤口,骇然道:“这是酸水,别被侵蚀了。” 其余三名大汉听到是酸水,均往后退了一步,不敢靠近,突然五只耗子唧唧地叫着从洞口处奔着光亮窜了过来,它们都跳进了那潭死水中,片刻间,它们的身体已被溶解,连骨头都找不见了。 族长心里发颤,恐惧感陡然而生,他想就此罢手,打算撤出古墓寻找到那名婴儿回去复命,但又于心不甘,倘若真能弄到那金缕玉衣,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当下之急是如才何能安全地趟过这潭死水。 正当四人一筹莫展之际时,突听得幽深的地宫深处发出一声巨响,墓道左右摇颤、颠簸不停,那潭死水沿着墓道溢了出来。 四名大汉惊恐着向左右避闪,一名大汉恳求族长速速离去,以免惊动了地下幽灵,招致横祸。 族长惊恐中故作镇定,喝道:“我西风族人怎会有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若再扰乱我等心智,杀无赦。” 不多时,隐约感觉深深的地宫中有一道门被开启,墓道里的摇晃渐渐地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出奇。 接着那潭死水的水位渐渐地下降了些许,再等得半炷香的时间,死水里的几块大石头露了出来。 四名大汉甚是惊喜,迅速踩着大石头越过了死水潭。沿着深邃的墓道又走了一段路程。 族长的心里却多了些许思考,倘若回来之时这酸水又涨起来了岂不是被困于此了么?正当他心里还捣腾这事时,前方的去路被一道石门给挡截住了。 族长照近烛光仔细查看石门是否有其他暗道,石门如城墙般厚实,立于前方岿然不动。 石门中央雕刻着一男一女人头像,面部极其狰狞、诡异,族长用手拍了拍石门上男子的面部,怒道:“真他娘的晦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墓,这中原的墓葬竟是弄得这般的复杂。” 突然,石碑上男子双眼射出了两道绿光来,头顶上方有松土落下,接着一千斤大石从上方砸了下来,族长反应矫捷,迅速向前翻滚,那大石头“轰”地一声落于族长身后,整个墓道都震荡了。 族长惊出一身冷汗,心下寻思,这笨重的石门他四人决然是搬不动的,可能有机关,他再仔细查看了石门上那对男女,发现那女子的鼻尖上镶嵌了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汉白玉。 汉白玉在烛光的照射下洁白透亮,族长又惊又喜,心道:“这汉白玉比起那青铜器物要好得多啊,何不先弄到手?但安放这女子的鼻尖上,是否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族长拔出匕首欲撬动那汉白玉时,他转念又想,就此冒然开启,石门背后会否暗藏冷箭或有肮毒之气? 犹豫片刻,族长最终决定还是碰碰运气,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吩咐其余几名大汉往后撤离,身子尽量往两边石壁上靠。他左手拿着蜡烛,右手刺出匕首去挑那女子鼻尖上的汉白玉。 就在那汉白玉脱落之时,随着“嗖”的一声传来,一根银针从女子的鼻尖处射出,不偏不倚地插进了族长的左眼球里。 族长“啊”地一声瘫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左面部,血液顺着长长的银针流淌了出来,两名大汉上前将族长扶起靠于墓道石壁上,顷刻间,血液已染红了他的面部。 族长自觉左眼球深处有锥心般的疼痛,左眼所看之处尽是一团漆黑,他又惊又怒,狠狠地骂道:“这他娘的什么破古墓,我这左眼恐怕是保不住了。” 又听得“啊”的一声惊叫,族长干脆利落地将银针从眼球里拔了出来,血液如泉水般冒出。 一名大汉掏出创伤药洒于伤口处,在袖口上扯下一块布匹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又清洗了其面部的血迹,流血是止住了,但伤口却疼痛难忍。 族长将银针放置于烛光火焰处炙烤,那银针通红透亮,无任何变色之迹象,他心下宽慰了些许。 一名大汉拱手跪地,颤声道:“此地机关重重,处处暗藏杀机,切不可莽撞行事了,趁那死水未上涨之时恳请族长速速撤离吧?” 族长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如今我眼睛都不要了,又有何可惧的,我西风族威震西垂数百余年,竟然出现了你这样贪生怕死之辈,就算到了十八层地狱我执意要闯一闯,如有害怕者请自便吧!” 三名大汉自知如擅自脱离了队伍最终将招致杀身之祸,都面面相觑起来,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族长起身来到石门边再次寻找那开启石门的机关,这次他更加小心谨慎了,他再次查看了石门上那男子的面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心想,适才敲打该男子的面部时那巨石瞬间落下,这男子的面部定有什么玄机,他提起蜡烛往头顶上看去。 只见那巨石落下处向上凹陷,凹陷处尽是夯土,显然是放置巨石的地方,他目测了夯土与地面的高度,有近两米之高,从夯土处开挖一条道来显然是够不着的,既然古人能将巨石放置于顶部,也可以轻易地开启石门,只是未发现这玄机罢了。 族长转身再次敲打了石碑上男子的面部,同时他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但石碑上的男子并无异常。 另外两名大汉也上前查看,烛光四下晃动,三名大汉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异常诡异。 受伤的那名大汉脚上的伤口浓流不止,背靠石壁动弹不能,他隐约看见来时的墓道深处有一团黑影在晃动,待仔细看时墓道深处空无一物,依旧深邃黑暗。 石门下方已经长满了青苔,族长凑近看时,隐约见到青苔掩盖下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小男孩,他用匕首刮去青苔,小孩的轮廓逐渐明朗起来。 小男孩约莫三岁的年纪,胖嘟嘟的身体在石门上做出了一副奔跑的样子,他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很是可爱,不知为何,族长也沉醉于小男孩的微笑之中,嘴角也微微略过一丝笑意。 片刻,族长“呸”了一声,自言道:“我又不是他老爹,有什么好高兴的!” 族长多了一分戒备,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小男孩的身体,之前已经吃了大亏,他害怕再次触碰到杀人的机关。 石门上小孩的体温微微烫手,与冰冷刺骨的石门截然相反,令族长惊讶不已。 待手触碰到小孩的肚脐眼时,突然感觉到寒气袭手,族长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将烛光照进时,一支长箭从小孩的肚脐眼中射将而出。 箭头异常锋利,将族长手里的蜡烛斩断成了两截,刺进了前方的巨石里,一惊之下,族长双腿无力,瘫坐在了地上,他心里唏嘘道:“差点就命丧此箭了……” 其余几名大汉面面相觑,甚是惶恐,不敢多言。 族长定了定神,一脸哭相地嚷道:“这是什么古墓嘛,这么邪门,我就不信我进不去了。” 突然另一名大汉惊叫道:“族长,你听这里响声不同……”他敲打着石门的右上角,只听得被敲打处传出了隆隆的空响声。 族长已成了惊弓之鸟,急忙制止了他,担心又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他提着蜡烛站起身来,只见被敲打处有一方形石板镶嵌,他凑近耳朵,亦小心翼翼地敲打起石板来。 片刻,见石板并无异常,族长用匕首沿着缝隙将石板撬开,两名大汉轻而易举的便将石板取了下来。 只见石板背后立着一手臂般粗大的白烛,白烛后边的石壁上刻着一行金色的字:“欲开此门,必先点亮此烛,跪于石门正中磕头至烛尽,珍宝尽情享用,切记知足即可,切莫贪心,否则后患无穷。” 族长心里一阵惊喜,同时又鄙夷道:“哼,都是雕虫小技,还想让我等跪地磕头?”他耸着肩咧嘴一笑,点燃了那只白烛。 白烛一点一滴燃尽,他们在石门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时光,墓里异常安静,四名大汉背靠石壁昏昏欲睡了。 突然,石门背后发出一阵塌方式巨响,墓道里如地震般摇晃起来,石门就此分裂成几块碎石从上至下垮塌轰然垮塌,几支荧光绿箭从里面射出,消失在了墓道的另一头,整个古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族长领着三名大汉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走了进去,墓道依然深不见底,阴气袭来,在脸庞上留下刀割般的疼痛。 主墓道两侧对称着多了几个小的墓道,族长虽未进过墓室,但对皇宫贵族的墓葬习俗也略知一二,他知道岔出去的小墓道一般是陪葬墓,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只有直达主墓室才有享不尽的荣华。 况且他们是奔着金缕玉衣去的,族长想,如能拿到金缕玉衣还回去复什么命?他将开创属于他的世界,在他的王国里有享不尽的美酒和女人,天下所有人都得向他臣服…… 想到这些,族长心潮澎湃,骨子里又增添了几分勇气,他势在必得,领着另三名大汉又加快了脚步。 那名小腿受伤的大汉虽然伤口有所好转,但行走依旧吃力,另一名大汉搀扶着他缓慢行走,渐渐地落在了后面。 二人听见身后不时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在进入石门后那脚步声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俩壮着胆子向身后看去,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眼瞥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墓道里一闪而过,就此消失不见了,那黑乎乎的东西行如鬼魅,极为吓人。 脚受伤那名大汉惊恐到了极点,失声尖叫起来:“族长,有鬼,墓……墓道里有鬼啊,那鬼又出现了,我们已经看见他了,他就跟在我们身后。” 族长被他的这一声尖叫也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拔出长剑,奔了过去,喝道:“在墓里别他妈大惊小怪的,再提鬼的事扰乱我等心智,老子宰了你。” 另一名大汉也想承认确有此事,但碍于族长的威严,话到嘴边他却打住了,他知道族长那又暴又急的脾气……他在心里也暗自揣测,身后那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族长领着几名大汉沿墓道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墓道里顿时雾气重重,烛光甚是微弱。 前方突然发出一阵光亮,看见一身穿红肚兜、头戴小红寿帽、约三岁般大小的小男孩正站立在十米开外,小男孩犹如石门上的刻画,十分可爱,还对着四名大汉咯咯地笑了起来。 族长一阵惊奇,心道:“这古墓里有这般稀奇古怪的小儿,定然不是什么祥物……”他沉着气,缓缓地拔出了长剑 其余几名大汉虽是心惊肉跳,也都凶神恶煞地摆出了开战的架势。 小男孩哇地哭出了声,他扭头便跑,一边奔跑、一边哭泣,渐渐地消失在深邃的墓道中,那哭泣声依然,沿着深深的墓道又传了过来。 四名大汉头皮一阵发麻,害怕惊动了恶鬼招致杀身之祸,但族长为了得到金缕玉衣也算是豁出了胆量,他故作镇定,安慰其他几名大汉道:“这些都是造墓者的鬼把戏,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你我所见均为假象,别被他们给迷惑了。” 族长右手握紧了长剑,领着三名大汉踩着细碎的步子继续往墓道深处走去…… 那小孩的哭泣声逐渐消失在墓道尽头,墓道里陡然安静异常。 四名大汉再行得数十步,突然又从古墓深处传来一对男女的嬉笑打骂声,那女的说道:“别碰我,把人家给弄疼了,该打。” 那男的却说道:“花前月下,尽在此时,你我共度良宵岂不美哉?哪管他春夏秋冬?” 女的并未作答,嘻嘻哈哈地似乎推了男子一把…… “哎呦……”那男子犹如跌倒的声音。 那对男女的嬉戏声犹如缠绵于床上、又如嬉戏在水中、更像是追逐于花前月下,让人浮想联翩。 认真听那对男女的欢笑声时,犹如与世隔绝般幸福,又如与世长辞之无奈,又如羽化成仙般洒脱。 两人的欢笑声时远时近,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内敛,时而狂放不羁、时而循规蹈矩,每一个声响似乎在墓道深处发出,但驻足细听却又似乎近在眼前…… 四名大汉甚是惶恐,提着蜡烛四下张望,墓道深处一团漆黑,并无异样。 族长心里一阵抽搐,背心冷汗渗出,心道:“竟有如此怪异的声音,莫非真是遇到鬼了么?” 他想起了那句咒语,随即念了起来:“时空若如倒转,天地容我之气,阴阳淼淼各有出路,天门欲将开启,万物终将归一……” 这句咒语是四名大汉出发前西风族长老传授与族长的,就在前些天,拓跋胡仙为了全面剿灭逃叛军和叛军家眷,其授意西风族长老对逃至中原的叛军家眷下了“箍身咒”。 叛军家眷全身长满了疥疮,脓包奇痒无比,越是抓挠脓包越是肿大,脓包破裂后血液从伤口流出,直至气血流尽而亡。 拓跋胡仙对长老下的诅咒仍然不放心,他认为斩草必须除根,免得日后带来祸患,于是派出了四名大汉秘密潜入中原追杀这些家眷。 长老认为中原污邪纵横,如遇鬼神挡道,念此秘咒可逢凶化吉,就在出发前,长老秘密传授了此咒语给族长。 墓道里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那对男女的打闹声消失了 族长哼了一声,甚是得意,心道:“长老传授的咒语果真灵验,有此秘咒护身一切恶鬼都得让路。” 族长胆量剧增,提起蜡烛肆无忌惮地往墓道深处走去,三名大汉也提振了士气。 落后的两名大汉不时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他们均不敢出声,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往身后刺去…… 再行得半炷香的功夫,前方墓道逐渐宽敞,又一道石门竖立在四名大汉跟前,石门两边赫然挺立着一对公母石狮子,公石狮面部狰狞,张开大嘴在向四名大汉吼叫,母石狮则面部腼腆慈祥,望着前方,守护着前方嬉戏打闹的三只小石狮子。 族长看着眼前那巨大的石门又犯了难,他心里颇有埋怨,害怕再次遭遇到暗器或者机关袭击,但他也暗自钦佩古墓建造者的睿智,竟然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族长不敢轻易再去触碰石门,他轻踏着台阶缓步而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石门,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石门时,右脚踩踏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向地下陷了进去,石门轰隆一声向两边敞开了,族长顷刻间向右后方闪退,躲在了那公石狮子的身旁。 石门敞开后,并无异样,也未发现有任何暗器射出。 族长领着三名大汉走了进去,四周异常空旷,脚下发出噼噼啪啪的瓦片破碎声,再向前行去,烛光所到之处尽是陶俑挺立。 陶俑有成人个头般高,有的手持长戈,有的手持青铜利剑,有的手持弓弩,似乎在排兵布阵,又似乎在起兵操练。 四名大汉不敢敢去触碰那面部狰狞的陶俑,他们战战兢兢向前而行,前方一匹陶瓷大白马赫然挺立在四名大汉眼前。 大白马身上坐着一名身披战甲的指挥者,他手持战戟怒指前方,双眉竖立、面部绯红。 族长惊叹道:“这不是战败的那支军队吗?原来早已深埋于古墓之中。” 在最后边的两名大汉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噼噼啪啪的瓦碎声越来越响,似乎就在他们的身后了,那身姿健全的大汉手握长剑向身后狠狠地劈刺而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长剑砍倒了一只陶俑,随后轰隆隆的声音炸开了,几千只陶俑接一连二的倒了下去,地宫中山崩地裂般摇晃了起来,头顶上的石块陆陆续续地砸向地面。 四名大汉相互搀扶着拼命地向前奔跑而去。 待精疲力尽之时,地宫中的摇晃逐渐消退,只见右前方一道微弱的光亮射出。 四名大汉循光走去,地宫中出现了一四合院,那光亮正是从四合院的窗口射出来的。 族长握紧了长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四合院的门,一放荡不羁的中年妇女的笑声从四合院的堂屋传来,那笑声夹着无尽的幽怨和千古奇冤。 四名大汉胆战心惊不敢前行,族长欲念起咒语时,堂屋传来了那妇女的声音:“别念了,我等你们很久了,进来吧。” 族长又惊又恐,握长剑的手心渗出了一阵冷汗,心道:“她是人是鬼?竟然知道我要念咒语?如遇恶鬼,我等将如何应对……长老传授于我的咒语能否将其降服?” 正思索间,屋内又传出了那妇女的声音:“你们还等什么?时辰过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了,非得要我出去请你们不成?” 四名大汉惶恐不安,不敢越出一步,堂屋的两扇门竟缓缓地打开了,犹如地狱之门向四名大汉开启。 只见堂屋中央摆放着三口棺椁,一口小的棺椁在两口大的棺椁中间,棺椁两侧点着两盏长明灯,火焰跃跃欲试,燃烧正旺,棺椁呈朱红色,色漆在长明灯照射下铮亮发光。 堂屋里空无一人。 “门都为你们打开了,既然你们有本事闯进古墓来,就差这一步了,你们不是想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是死是活进来再说。”堂屋内再次传来那妇女的声音。 那妇女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甚是诡异,她接着说道:“你们都是胆小鬼,刚才你们把我儿子给吓着了,来到这里竟然不敢进来了。” 族长咬了咬牙,心道:“好不容易闯了进来,是死是活也需要一拼了……”他屏住呼吸、握紧长剑,迈着细碎的步子领着三名大汉走进了堂屋。 四名大汉四下张望时,看见一红衣女子坐在堂屋东北角,东北角摆设极尽奢华,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那红衣女子背对着四名大汉,她坐在梳妆台前正梳妆打扮,铜镜里照出他那娇羞惊艳的脸庞,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婀娜、臀部饱满,那楠木红梳顺着长发缓缓地梳了下来。 红衣女子对着铜镜看着四名大汉,哈哈地笑道:“时光已越千年,今儿总算有人进来和我聊天了,这里尽是金银珠宝,你们尽管拿,可千万别动了我们的棺椁,能进到古墓的并非善类,不过我奉劝各位知足常乐。” “你既知道我们非善类,如实说来,你是人是鬼?”族长问那红衣女子,话语带着颤声,且颇为客气。 那红衣女子失声笑道:“在我的墓里问我这话,你说呢?”她伸手指了指堂屋中的棺椁,继续说道:“有一具棺椁是我的,小的那具棺椁是我儿子的,还有一具棺椁是留给我丈夫的,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么,千年了,却没人分享我的遭遇,从来没人闯进古墓,你们能闯进来,说明我们是有缘人……哦……对了,你们不是有五个人的吗,还有一个人呢,去哪儿了?” 四名大汉面面相觑,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搭不上话来。 族长心想,这女鬼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等四人一同进入古墓,哪曾来的五人,这女鬼满口胡说八道扰乱我等心智,难道我们活人怕他死鬼不成,尽快拿了东西走人,即使寻不到那金缕玉衣,眼前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也可尽享一生富贵了…… 族长欲要开口问那红衣女子何来的五人…… 那红衣妇女抢先说道:“你先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红衣女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惨白的双手抚摸着精致的脸庞,哀哀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朝分封天下,吾本是西周末期南陵诸侯国国君周端王妻子孝湘皇后,我因支持周端王对国家社稷进行变革,诛杀了谋反的十二太保导致宫廷大乱,哪知十二太保乃泰祥母后的私交,我等遭到泰祥母后嫉恨,泰祥母后用毒酒赐死了我母子俩,可恨那无能的周端王,朝政全由泰祥母后把持,却无半点说话之力,周端王死后也未能与我母子合葬在一起。我母子下葬后,一劳工偷偷留在了古墓想窃取金银珠宝,没走几步却暴病身亡了……” 话到此处,红衣女子开心的笑了,又道:“我们在阴间做了一对鬼夫妻,相伴已有千年。” 红衣妇女指着堂屋门角的一具白骨问四名大汉:“你们多积些阴德,能否把他放进那口空的棺椁里?让他安息吧,他不入棺我于心不忍,毕竟他已伺候我千年了,那无能的周端王却远不及他,这里的金银珠宝你们拿去便是。” 四名大汉看着那具白骨,只见白骨侧躺在门外,颈部裹着绫罗绸缎,双手捧至胸前,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族长对那红衣妇女的话早已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竟然还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哼,笑话……”族长上前一步,提起长剑指向那红衣妇女,“你的遭遇与我们何干?我西风族向来不关心中原之争斗,既然你已知我的来意,我也不便道明,只管交出来便是,免得动刀动枪的,有失我西风族之风度。” 其余三名大汉对红衣女子的话动了恻隐之心,碍于族长的威严却不敢多话。 红衣妇女看着铜镜里的族长,轻蔑地道:“知道你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吗?是你太贪婪才遭此报应。”她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道,“你我算是有缘,我不作计较,拿些金银珠宝速速离开古墓吧。” “哼……我西风族金银珠宝应有尽有,我等尚且性命不顾闯进古墓来,拿几件不值钱的珠宝就走吗?”族长提着长剑朝前指去,向红衣女子又走近了一步。 红衣女子不动声色,对着铜镜不紧不慢地梳着浓密的长发,她看着铜镜里的四名大汉,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族长见到铜镜里红衣女子笑得如此诡异,心中产生了一些畏惧,他即刻站定了脚步。 半响,红衣女子开口道:“你我阴阳两隔,互不叨扰,你等擅自闯入古墓,犯了大忌,盗墓之人虽说野蛮无理,但盗亦有道,他们做事尚且留有余地,你却如此贪婪,与盗墓人并非同类,既然你们不是为了金银珠宝,那又是为何闯进地宫扰我清净。” 红衣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方才我与我男人寻欢之时,你念毒咒惊扰了我男人,他化作了一缕青烟,这笔账如何计算……” 那红衣女子话音未落,族长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朗声道:“笑话,我不与你多费口舌,识相的就把金缕玉衣交出来,否则我们将踏平你的古墓。” 红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铜镜中,她那娇美红面却是一颗惨白的骷髅头。 四名大汉纷纷往后退去,心中甚是惶恐。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空幽瘆人,她埋着头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冷哼一声道:“踏平古墓,你们有这本事吗?别怕,我本来就这副骷髅人的模样,铜镜可以照出我们前世的模样,不信你们也拿去试试……”呼地一声,红衣女子拂起了长袖,那铜镜向四名大汉飘飞了去。 族长后退两步,挺直腰板迅速提起长剑,只听得“哐当”一声,铜镜破成了两半,另一半铜镜掉在了族长的跟前,反射着族长的面部,里边竟显示出一蓬头垢面的乞丐男子。 红衣女子笑道:“原来是只饿死鬼啊,难怪做事如此莽撞,改掉你贪婪的恶习,苦海无涯,回头就是彼岸。现已是卯时,不与你等多作纠缠,我归位去了……” 话音未落,红衣女子已化成了一团烈火,把堂屋照得通亮,烈火从脚部烧至头部才逐渐熄灭,堂屋中陷入了黑暗,只有棺椁边的两盏长明灯闪着微弱的光亮,依稀照出几具棺椁的轮廓。 在地宫深处又传来那红衣女子的话语声:“别动我的棺椁,棺椁里无金缕玉衣,你们别处去寻吧,拿些金银珠宝速速离去……可别再深入地宫了,否则后患无穷,切记,去贪念,知足常乐……” 红衣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墓中回荡久久。 那名脚受伤的大汉早已萌生了除去族长的念头,他认为族长行事如此蛮横,为了一己私利,竟一意孤行,不听劝解,终究会坏了他们的大事,可是他迟迟不敢动手,凭他目前的力量是斗不过族长的,即使他四肢健全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毕竟族长的功夫都胜他们一筹,他也暗自在揣测其他两名大汉的心思…… 族长叫几名大汉速把棺椁打开,三名大汉相互推却,不敢上前一步,劝说族长最好谨慎行事,听取那红衣女子的话,族长十分震怒,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不听令者,死!” 四名大汉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最左边的那口棺椁盖板打开,正如那红衣女子所言,棺椁里空无一物。 待打开中间那口棺椁时,看见一小男孩从棺椁里跳将出来,族长伸手去抓小男孩,眼见已经抓住了小男孩的身子,他的手里却捏了个空。 小男孩似乎受到了惊吓,毫无阻挡地穿过族长的身子,一边哭嚷一边叫着妈妈向堂屋外奔去。 族长将烛光照近,看见一具小孩的尸骨正躺在棺椁里,衣物已经腐化,尸骨暴露瞬间部分白骨已经化成了粉末。 四名大汉在翻动棺椁之时,那白色的粉末在棺口飘荡,棺椁里除了有几件小孩的玩物之外并无值钱的金银珠宝。 四名大汉又将最右边的那口棺椁盖撬开,发现里边还有一口棺椁,当撬开里面那口棺椁盖时,看见一具尸体被丝绸布匹裹得严严实实的,四人把尸体抬出棺椁,将丝绸布匹一层层剥开,外层的丝绸已经腐化,越往里层丝绸越是华丽、细腻。 四名大汉不禁惊叹那时候的丝绸工艺水平,他们剥开了五十余层才到最里层,一具穿着红色丝绸的尸体展露在了眼前。 尸体的头部已经变成了骨髅,骨髅上的头发十分浓密,发髻里插着两个金簪,头部以下的身体并未完全腐烂,手臂的皮肤还具有弹性,右手戴着两个玉镯子,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一名女性。 四名大汉心里明白,这具尸体便是方才那红衣女子,除了族长有些失望之外,其他三名大汉心里颇有些愧疚。 族长在那红衣女子的棺椁里四下翻找,在棺椁里翻出了一些绫罗绸缎,金钗、玉镯之外并未发现有金缕玉衣的影子,他又惊又怒,心中骂道:“娘的,金缕玉衣到底是何方神物?折腾了半天,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族长怒不可遏,他挥起长剑向棺椁砍去,棺椁木料结实,只被长剑削去了一小块皮儿,他又提起长剑向那红衣女子尸体的腹部刺去。 待剑鞘拔出之时,一股味道怪异、蓝绿色的浓稠液体从那红衣女子的腹部喷洒而出。 四名大汉即刻向后闪退,那名脚部受伤的大汉行动迟缓,被几滴液体喷至颈部,他突然感觉到颈部瘙痒、炽热异常,用手去抓挠时,颈部火星点点。 火势很快向全身蔓延开去,并燃烧成了一团火球,他瞬间被旺火包裹,万分惊恐地向族长扑去,苦苦哀嚎道:“族长,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族长惊恐万分,不敢上前去触碰那熊熊火焰,领着其余两名大汉快速向堂屋外奔去。 脚受伤那名大汉扑倒在堂屋门口,火势越来越旺,他挣扎着在烈焰中死去,待火势逐渐熄灭,三名大汉上前寻找,却见地下尽是一堆灰烬。 族长骇然,他看着那红衣女子的尸身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心里悲恐交加,悲的是拓跋胡山被火烧死了,虽说他们是隶属关系,但多多少少是有感情的,况且拓跋胡山是拓跋胡仙的堂兄弟,拓跋胡山的死是因他而起,他心里颇有自责。 恐的是他们已经置身古墓深处,不知前方还有多少不可预知的凶险,即使能逃出古墓,回到西风部落,回去又如何向拓跋胡仙交差?若是拓跋胡仙知道自己的堂弟因他而死,定会拿他来开刀…… 想起这些,族长有些绝望,反正逃出去是死,逃不出去也是一死,既然已经深入了古墓,不如一条道就此走到底…… 族长轻叹一声,脸上颇具无奈之色,他看了看其余两名大汉。 两名大汉手持着蜡烛战战兢兢地等待族长发话,烛光正照着他俩惊魂未定的脸庞。 族长转过身去,看着黑压压的古墓深处,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更深的盘算…… 走出堂屋,族长提着蜡烛折右而行,向那条漆黑不见底的墓道走去。 墓道旁边挺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布满了青苔、枯藤,碑上深深地刻陷着“幽魔古道”四个大字。 大字旁边还刻了几行小字:“此道系阴阳零界道,沿此道可进入冥界、灵界,误入此道者务必请速速离去,若搅扰了地冥宫,阴阳两界将混沌不可开交,后果自承之,慎入!慎入!” 两名大汉拨开青苔和枯藤,借着微弱暗淡的烛光,贴近石碑将碑上的文字细细地念了一遍。 此刻,族长已经踏进了“幽魔古道”,两名大汉背心渗出了阵阵冷汗。 其中一名大汉失声叫嚷道:“族……长……进……不得,此道进不得,若搅扰了地冥宫你我都无法向阴阳两界交差啊,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撤离古墓去寻那婴儿吧……” 族长看着两名大汉怯懦懦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我西风族竟有你们这样一群废物,想想拓跋胡山是怎样死的,你们难道不想去寻那红衣婆娘为他报仇了,好歹他也是我们的兄弟,你们竟如此浅薄,一点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吗?” 两名大汉心里也自然十分愧疚,眼睁睁看着拓跋胡山活生生地被烧死,竟然无计可施,二人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族长心道,事已至此,还想活着出去?若你二人谁对我存有二心,我必诛之,拓跋胡山死了,谁的心里都难受… 族长看着他二人,又想起了在莽山一起出生入死的那段时光,他有些感概,安慰他二人道:“你我兄弟四人一路追杀叛军至中原,在莽山之巅我们将叛军首领阿汗达诛杀于罗布坑,那时我差点命丧阿汗达利剑之下,是你们三人合力将阿汗达推开,我才躲过此劫……” 话说间,族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难道我会忘记你三人的救命之恩不成?如今我们兄弟四人少了一人,我如同断了手足般心痛,我只想去寻那红衣婆娘与她同归于尽,如有怕死的请自便吧……” 族长的话虽是十分动听,但双眼里却隐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杀气。 两名大汉听了族长一席话,心里没了主意,跟着族长踏入了“幽魔古道”。 只见得几道黑影被烛光拉得悠长,在古道中摇晃闪动。 此时,一黑影在“幽魔古道”口站立片刻后迅速向左急闪而去,那黑影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四合院内,径直向堂屋中奔去。 三名大汉越是深入“幽魔古道”越觉得周围的空气异常冰冷刺骨,他们连石壁都不敢去触碰,害怕被那霜冻的石壁硬生生地扯下一块皮来。 三人背靠着背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蠕动,冷冻透过衣服侵蚀他们的意志和肉体,他们犹如灵魂出窍般,呼吸和意识已不能自已,一名大汉开始胡话连篇起来。 族长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穿着本就单薄,古道中寒冷的环境已经到了他们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有些懊悔,想领着两名大汉返回,但回头看去时,来时的路均被绝壁封死,已经没有了退路。 三人每走一步,身后的绝壁就会合拢一寸。 地上的冰层已经很厚了,古道变成了“冰道”,光滑无比,烛光也做出了这最后的挣扎,纷纷熄灭了。 那名说胡话的大汉早已透支了体力,他惊恐地在黑暗中摸索,却听见他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声沉吟,另一名大汉也说起了胡话。 族长亦犹如死神降临般恐惧,心里惋惜无比,哀哀叹道:“难道真要亡命于此了吗,我死不足惜!” 突然地宫深处一阵颤抖,三名大汉顿时滚做了一团,他们在冰层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后向古道深处滑了下去。 四周无边无际满是星光点点,三人进入了异灵空间里,纷纷失去了知觉。 黑暗之中一道光亮投射了过来,族长睁开了双眼,感觉精气神陡增,不知已经睡了多久, 族长站起身来,舒展了筋骨,下意识地去寻另两名大汉,那两名大汉正扑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呼呼大睡着,族长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子骨,心里一阵惊喜,难道我们都没有死吗,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他看了看四周,四周混沌不清,均是一些模糊的景象。 隐约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围着一堆旺火。 族长揉了揉双眼,但眼前的景象并未见得清晰,也并非双眼朦胧所致,他想叫醒两名大汉,但触碰到两名大汉的身体时,只感觉到两名大汉的身体轻飘飘的,一只手便可将他俩的身体举起。 族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又惊又恐,举起两名大汉的身体向地下扔去,两名大汉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并无半点疼痛之感。 两名大汉仍是呼呼大睡,族长愤怒地喊道:“你们两个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给我醒来,我们已经到阴间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魔性的狂吼:“他们在这里,给我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拿他们去下油锅。” 族长模模糊糊见到几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打着火把向他们冲了过来,那几个身影的手上还拿着武器,是来捉他们的。 惊恐之中,族长提起两名大汉向黑暗中奔去,身后的喊杀声乱成一片。 前方毫无阻拦,族长向前奔跑不停,却不知劳顿,待得身后的喊杀声渐渐消停后,他才放缓了脚步,回头看时,那些光亮缩成了一个豆大的圆点。 四周无比空旷、安静得出奇…… 两名大汉悠悠醒来,族长心里宽慰了些许。 一名大汉问道:“族长,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族长环顾四周,摇头叹道:“这可能是就所谓的阴间了吧……” 话说间,突听得右手边的那名大汉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族长救我,族长救我……”绝望的呼喊声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尽头。 族长和另一名大汉惊恐未定,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 片刻,族长喝道:“横竖都是个死,豁出去了,走!”他和另一名大汉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呼叫声那方疾奔而去。 三、魔高一尺 导语:冥界城堡中,掌握咒语的族长被城堡统军庞宫拉拢,想让其帮助攻打灵界。 奔得数里,族长与另一名大汉双双撞上了前方阻挡物,被那坚硬冰冷的阻挡物给弹了回来,身上却全无疼痛感。 族长触摸阻挡物时,却发现是一堵高墙,壁面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炽热烫手。 两名大汉只好顺着墙壁而行,走了很久却寻不到墙壁的边际,终究还是在墙边徘徊。 族长有些懊恼,他使劲儿地揣着墙壁,怒骂道:“这该死的鬼地方,真他娘的晦气……” 话说间,却见前方不远处众多绿光闪动,而且那些绿光正是朝着他们而来。 族长低声道:“是人是鬼都好,先撂倒几个再说,做好迎战准备,听我指令。”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沉住了呼吸。 另一名大汉虽说惊恐万状,但他亦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与族长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那群绿光越来越近,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你认为你的行径会得灵王的赏识吗,呵,你太天真了,我们可是魔族,他们灵族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别老是想往灵族那边靠,被冥王知道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说话声音沙哑沉重并带着魔性。 “我也只是尽我所能,我并不奢望灵王的赏识,况且我这个小喽啰为他做了什么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一个声音回答道。 那群绿光越来越近,族长这才发现原来绿光是地灵物的眼睛,这些地灵物不知是何方神圣,而且数量还不少,想逃已经是来不及了。 两名大汉迎了上去,挥起手中的长剑向那群绿光狠狠地乱劈、乱刺,只听得几声惨叫,那群绿光纷纷往后退去。 绿光中一个声音急切地喊道:“我们遭到了袭击,大家往后退,不要乱,灵界那群家伙又来找我们的茬子了。”那声音尖声尖气,听得瘆人。 “快点悬冥火灯……我们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绿光中发出一声怒吼。 只见一道光亮从那群绿光中向黑漆漆的上方射出,悬冥火灯“呼”地一声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将眼前的黑幕撤了出去,那悬冥火灯无脚无根,也无灯座,而是几十根灯芯悬浮于头顶上方,烧不尽、燃不完,在黑漆漆的冥界闪耀着蓝白色的光亮。 两名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却听见喊杀声在向他们逼近,二人欲避开光亮,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悬冥火灯会捕捉两名大汉的身影,二人退到哪里,悬冥火灯就会飘到哪里,光亮自然也就洒到了哪里。 绿光中一声音喊道:“看你们往哪里跑,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吧?” 片刻间那群绿光已将两名大汉给团团围住了。 两名大汉停下了脚步,背靠背地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光亮,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却见眼前包围他们的是十几个半兽人。 族长他们二人又惊又恐,手中的长剑被捏得猎猎作响,二人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半兽人的模样。 只见半兽人身形似人,但双眼泛着绿光,身上披着鳞甲,绿色的青筋凸冒,布满全身皮肤,他们一个个獠牙裸露,面部狰狞恐怖,双耳尖耸后挺,且身材高大健硕 半兽人有的手持魔头战斧、有的手持青铜利剑,个头较小的两名半兽人手里还拿着青铜盾牌。 其中有几名半兽人头上、身上出现了剑伤,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一名半兽人还伸出了长舌舔舐手上的剑伤。 族长自然知道半兽人身上的剑伤是他们二人留下的,他眉头一皱,为先前的冲动感到懊恼,这回又闯下大祸了。 那为首的半兽人提起魔头战斧指向两名大汉,发出了沙哑沉重的魔吼声:“你们是自寻死路,没有经过允许擅自闯入我们冥界,还打伤我们的弟兄,以为你们换了一身人皮我们就不认识你们了吗?先吃我一斧头……” 话音刚落,为首的半兽人举起手中的战斧向两名大汉劈砍而去,其余十几名半兽人提起手中的利器一拥而上,凶神恶煞般围拢而来。 族长纵身跃起,跳过了几名半兽人头顶,这期间,他飞快转身将长剑刺向为首的半兽人背部。 那为首的半兽人吃痛,“啊”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族长落地之时,几名半兽人已向他身后攻杀了上来,只听见“当当”声不绝于耳,族长已与那几名半兽人纠缠在了一起,他手中的长剑以一敌多,横扫半兽人频频刺将而来的青铜利剑,乱剑之中只见一串串火花迸裂,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片刻间,族长已与那几名半兽人斗上了十几个回合,族长出生在战乱频繁的西南边陲,从小就骁勇好斗,面对挑战,他很快就能全心投入,十几个回合下来,那几名半兽人均未占到他的便宜。 那为首的半兽人蹲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待背上的疼痛稍稍减轻后,他怒吼着举起魔头战斧砍向了族长。 族长飞快提剑将战斧格挡了开去,其他几名半兽人也攻了上来,眼见着半兽人手中的青铜剑即将刺中了族长的腹部。 族长脚尖点地,迅速向后翻起,待落地之时他眼前一阵晕眩,定睛一看,为首的半兽人手中的战斧正向他的头部劈砍了下来,他向后仰倒,只感觉阴风扫面,斧子唰的一声擦着他的左脸庞劈落而下。 那为首的半兽人还未站稳身子,族长的右脚猛然提起,脚尖重重地踢在了为首半兽人的右手手腕上,只听得哐当一声,魔头战斧应声而落…… 另一名大汉被几名半兽人逼得步步往后退却,他的功夫不及族长,第一次面对凶神恶煞的半兽人,他又惊又恐,完全施展不开拳脚,在退却的过程中他被半兽人挥出的青铜盾牌击中背部,踉跄地往前扑去,口中血流不止…… 几名半兽人挥舞着手中的锁骨链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其中一半兽人得意洋洋地说道:“此人容易对付,扣住他的锁骨,不要让他跑了,先解决此人!” 族长见状,大步飞奔了过去,将宽大的身躯挡在那名大汉身前,只听得唰唰几声,手中的长剑已将半兽人所持的锁骨链绞了过来,挽成了一个球体。 锁骨链被族长的内力重重地抛了出去,砰地一声击打在了一名半兽人的腹部,那半兽人捂着疼痛的腹部往后退去,半蹲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其余半兽人喊杀着一齐围攻了上来,族长使出一招“剑花斩流水”,眼前一阵剑光闪动,半兽人手中的武器纷纷抛出,手臂均被利剑所伤。 一半兽人冒进前来,族长向其腹部连刺数剑,绿色的液体随伤口喷涌而出,眼见那半兽人缓缓倒地,族长心中喜道:“哼哼,你们这些阴间怪兽也不过如此……” 见一名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半兽人均不敢再贸然前来了,他们提着手中的利器,战战兢兢地望着族长二人 族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有内力护身,你们又岂能将我打倒,识相的把我兄弟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半兽人喝道:“你们擅自闯入我们冥界,出言还如此轻狂,从你们使出的招式来看,你们不像是灵族,你们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不怕死?” 族长提剑怒指,喝道:“一个手下败将不配这样与我说话,我已经努力克制了我的耐性,限你们一个时辰内把我兄弟交出来,否则我荡平你们冥界……” 说话间,族长转念又想,一个时辰太长了,此处阴深至极,本事在他之上的大有人在,行事还需谨慎,说话也不能太狂妄,万一他们搬来救兵就麻烦了…… 族长随即改口道:“不,我限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交出人来,我们自会离去,绝不在你们冥界逗留。” “笑话,到了我的地界,还敢问我要人,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儿只有我们说了算……” 那为首的半兽人竖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自己,道:“凭你们两个人就想闯我们冥界,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轻蔑地笑出了声,对族长的狂妄不羁、出言不逊不屑一顾,更多的是藐视。 其他半兽人也轻蔑地笑出声来。 族长听得耳根发红,他怒不可遏,瞬间运足内力,提起长剑欲要向那为首的半兽人奔来。 却见倒在地上的那半兽人缓缓地站起了身,他伸出长舌,舔着嘴角上的绿色血液,他复活了。 族长一阵诧异,立刻收剑并骇然问道:“你……你……不是倒地死了吗,你被我连刺数剑都还能活过来?” 为首的半兽人冷哼一声,道:“你那花拳绣腿是有点本事,但对付我们,你的功夫还太嫩了,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吧……” “头领,少和他们废话了,先把他们拿下再说,他们刺伤了我们众多弟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那说话尖声尖气的半兽人插上了嘴,同时他还抡起了手中的板斧,恶狠狠地指向了族长。 族长见此半兽人尖嘴胡塞的,抡起板斧的神态甚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却见他在打斗之时不仅不敢冲锋上前来,还老是往后退却,躲藏于其他同伴的身后,想不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族长厉声道:“你这鼠辈,哇哇大叫些什么,方才在打架之时怎么不见你有这般勇气?” “关……关……关你何事……” 尖嘴胡塞的半兽人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耳根发烫、面部羞愧,他斜眼看了看头领,只见头领镇定自若,不多说一句话,他自知无趣,往后退下了两步,不再做声了。 为首的半兽人心里暗自揣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功夫竟如此厉害,还出言不逊问我们要人,他们已经刺伤我们好几名弟兄了,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不仅斗志颇高,还逐渐占了风头,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将会进一步损耗我们的阴气,虽不至于丧命,但到时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任人宰割了……难道他们是……” 想到这里,为首的半兽人心里一惊,他已有所预感,随即脱口问道:“看你们这行头,莫非你们是这上边的人……”话说间,他伸手向头顶上指去。 族长接话道:“不错,我们是上面的人,识趣的快让条道来,放了我的人,我们自然会离去,否则……哼哼…… 族长见到眼前的半兽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他心里又是一阵得意,说话更是有恃无恐了:“怎么,都怕死了吗,这三界还是我们说了算,你们算得老几?” 为首的半兽人喝道:“原来是你们,那我们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从古至今阴阳两界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偏偏要闯进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为首的半兽人抬起左手,一支发光的绿箭从手背射出,向茫茫黑暗中直插而去。 族长脸色大变,心中暗自叫苦,他们这是在搬救兵啊,这该如何是好?得想法子脱身,他看了看顶上的玄冥火灯,心中有了主意,只见他双脚腾空而起,猛地挥出手中长剑,剑气四射,搅动了灯芯上的火焰,灯芯随处飘落,有些灯芯已被剑气削成了两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悬冥火灯下的半兽人都慌乱了起来。 为首的半兽人提起魔头板斧,怒吼着向族长劈砍而去,族长向后翻转,躲过了魔头板斧, 族长手中的剑气又发出一阵寒光,直唰唰地扫了过来,为首的半兽人提斧格挡,但他动作稍缓,只听得唰唰两声,他头部被剑气袭击中,幽兰色的血液顺着脸庞缓缓滴落,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大汉抓住时机,挥舞着长剑向那群慌乱的半兽人劈刺去,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丢弃了手中的板斧领着大伙向黑暗中奔逃而去。 向四周散落的灯芯渐渐熄灭了。 四周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一群绿光叫嚷着向黑暗深处狂奔,却见那为首的半兽人再次向黑暗中射去了一支绿箭。 两名大汉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他们慌不择路,一刻也不停歇,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直狂奔,在这异灵空间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凝固了,没有了时间,看不到方向,更找不到出路,前方是什么样的世界他们全然不知,看不到,更猜不到。 不知奔跑了多久,眼见黑暗之中一红色大网迎面扑来,两名大汉被那红色大网给网住了,他们越是挣扎,网收得越紧。 族长试图用长剑将网割破,但长剑触碰到网的瞬间,他的手心如触电般抽搐了起来,只感觉整只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被迫松手,长剑应声而落。 另一名大汉惊恐地低语道:“族长,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怎么办?” 族长面色铁青,并未作答,他心里也没了主意,看来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随着十几盏幽冥古灯亮起,一群身穿古战甲的半兽人列队两行整齐地站在两名大汉身旁。 那十几盏幽冥古灯由十几个猫头怪兽提着,幽冥古灯做工甚是古怪稀奇,灯座由青铜制作而成,似男人的生殖器般,有直的、有弯的、有大的、有小的。 灯座上雕刻着面部狰狞的阴灵神兽,有的灯座上还长满了铜锈,散发着一股铜臭味儿。 “抓住了、抓住了,看你们往哪里跑,让我一刀劈了他?”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说道,他提起大板斧向族长头上劈来。 落到了半兽人的手里族长只能认栽,他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见“啊”地一声惊叫,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被一只粗壮的大手向黑暗中抛了出去。 族长没有死,他睁开了双眼。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眼冒红光的半兽人,他右手提着一把精致的、锋利无比的青铜长剑,剑柄是宝蓝色玉石,两边的剑刃锋利无比,发出耀眼的红光。 此半兽人正是城堡统军庞宫,他有冥王撑腰,甚是嚣张跋扈,那尖嘴猴腮的半兽人正是被他给扔出去的。 庞宫向黑暗中看去,喝道:“小蓝精,你急什么,事情没弄搞清楚你就想了结了他们,回去我如何向冥王交代,何况人又不是你们抓的,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是瞧不起我们是不是?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群绿眼鬼,本事不如人家,跳起来比谁都高。”他的那声音沉重、略带嘶哑。 小蓝精在黑暗中缓缓地爬起身来,他拾起身边的板斧,心里很是不爽快,暗自说道:“哼,我不就是吓唬吓唬他们,非得那么认真吗,总有一天那你们这群红眼鬼都被我们赶尽杀绝。”他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静悄悄地站在了领头的身后。 头领拱手说道:“庞宫,他们的功夫确实厉害,若不是偷袭,我等绝非他们的对手,特别要小心他们手中的利剑,如被那剑气所伤会耗损我们的阴气。” 庞宫看着两名大汉冷哼一声,道:“偷袭,你也配和我说偷袭,对于这些阳人还用得着光明正大的吗?他们能闯入此地,也算是有一些胆量,本事我暂且不说,你连发了两个急救信号,若我不出手相救,会被冥王怪罪,不就是两个阳人嘛……” 庞宫在族长二人身旁绕了一圈,看着头领认真地问道:“黑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黑风不假思索地道:“此二人是庞宫擒获的,全凭庞宫发落,我等配合便是了。” 庞宫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算你们识相,你们这群绿眼鬼要好好练练本事了,不要整日在冥界四周东游西逛的,荒废了一身本事,连两个阳人都斗不过。” 看着庞宫那不可一世的神情,黑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下暗暗说道:“若没有我们日夜守护在冥界周围,防止灵界入侵,你们哪会有塌下之安,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你们等着瞧吧,你的傲慢终将会毁掉你的一切。” 黑风闷闷不做声地往后退去。 庞宫瞟了黑风一眼,知道先前说的话已经伤到了那群绿眼鬼的痛处,他也就罢了声,他知道黑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黑风也为冥界立下过汗马功劳,黑风多多少少是被冥王重用的,万一哪天被他抓到了把柄,在冥王那里捅了篓子,也够喝上一壶的,狗若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他们还要共同对付灵界那群家伙,从古至今冥灵两界的争斗从来没有休止过,在冥界中他们必须团结…… 想到这里,庞宫呵呵一笑,拍了拍黑风的肩膀,道:“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们还要对付共同的敌人。” 黑风嘴角掠过一丝尴尬地笑:“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的话我还听不习惯吗?我们绿眼鬼只会做好本分的事,从不插手外部事情,更不会邀功请赏,庞宫您随意便是。” 庞宫心里也一阵不快,骂人的话吐到他嘴边被他噎回去了,他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待平静下来后他提起手中的青铜剑指着族长喝道:“你们谁是领头的,我先拿他开刀,是不是你,独眼龙,你们擅闯冥界是何用意,是不是灵王派你们来的……” 话说间,那支青铜剑已经刺到了族长的面部。 两名大汉唯唯诺诺不敢多言,族长面部甚是惶恐,心道:“我命休矣,死在这群红、绿毛鬼手中真他娘的窝囊。” 族长突然想起长老传授他的咒语,他默念了起来。 庞宫见族长口中念念有词,认为将要向他透露什么秘密,待凑近耳朵认真倾听时,却听见族长口中吐出一些损阴驱阳的东西,随即感觉耳根一阵刺痛,差点晕厥过去。 待站立稳当后,庞宫挥出大掌,狠狠地向族长脸上打去,怒道:“可恶的独眼龙,竟敢对我下咒,我第一眼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让你面目前非。” 族长迅速将头埋于腹部间。 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庞宫那一掌狠狠地打在了另一名大汉的背部。 这名大汉口吐鲜血,向前扑倒而去,先前他已经受了内伤,如今再替族长再挨上了这一巴掌,他已晕厥了过去。 那十几个猫头怪兽闻见了这浓浓的血腥味,都露出了青面獠牙,跃跃欲试起来,没有庞宫的示意自然不敢扑上前来。 族长欲站起身来寻找掉落的长剑,那红网再次紧收,令他动弹不能,撇眼看时,却见长剑已被一名红眼半兽人拿在了手中。 庞宫双手紧握青铜长剑,欲要刺向族长背部,想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黑风抢上前来,拿住了他的双手,说道:“庞宫息怒,暂不可伤他的性命,若善作主张,被冥王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留着他等冥王发落吧。” “分明就是一大祸害,留下有何用?”庞宫反问道。 黑风拉着庞宫借一步说话,他两来到黑暗中,黑风将利弊向庞宫作了分析…… 族长抬头向黑暗中望去,只见两对红绿之光久久地对视着,因隔着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二人在说什么,但族长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两名大汉被红色大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一群半兽人拖拽红网紧随庞宫和黑风向前方走去。 十几个猫头怪兽提着幽冥古灯列队两旁缓缓而行,黑风和庞宫还在为是否杀掉族长的事情争执不休。 黑暗里撕裂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来,裂缝中一道耀眼的光亮射出,那群半兽人依次消失在了光亮之中。 族长只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便来到了一座城堡的脚下,城堡四周的上空不规则地裂开,冒出一团团岩浆,那岩浆红火刺眼,照射出了城堡的巨大轮廓,隐约看见城堡底部悬空,下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那群半兽人立身跪拜,一起对着城堡发出一阵魔性的狂吼,他们是在向胜利的昭示?还是向城堡发出某种信号?不得到而知。 随后在庞宫的授意下,那群半兽人拖拽着两名大汉走上了一条铁链索道,他们沿着铁链索道一步步向城堡走去。 族长的背部被粗大的铁索刮出了一道道血痕,疼得直哆嗦,另一名大汉也在疼痛中醒了过来,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他一脸绝望地看着族长不敢吭声。 庞宫和黑风还在为是否了结族长的性命在前面争得面红耳赤。 族长心里暗自嘲讽道:“这群怪兽真他娘的都是一根筋,唉……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争执不休到现在,既然落入他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他们所意了。” 来到城堡门前,见到城门上赫然写着“幽冥宫”三个大字,大字的颜色是青铜色,在四周烈焰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城门打开瞬间,两名大汉被那群半兽人蒙住了头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随即那张网从二人身上消失,手上被带上了一个沉重、冰凉的铁枷锁。 族长只记得进入城门后先向左而行,而后向左拐了几道弯,进了几道门,又听见一串铁链“哐当哐当”的响了几声,再沿着一个坡道向下而行,走了好长一段路程,又是听见一串铁链的敲击声。 待摘去头套,两名大汉已被关进了地牢,地牢四周均是铁壁,不露半点缝隙,最多只能容纳四人,唯一能和外界沟通的是那扇铁门。 铁壁上的两盏火灯闪着暗淡的光,铁门外是一条通道,幽深黑暗,看不到尽头,通道深处不时地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狂吼。 “族长,我……我……们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出得去?”那名大汉又惊又恐,他已受了内伤,身体甚是虚弱,嘴唇泛白并不停地哆嗦着。 族长用手触摸着四周的铁壁,只觉铁壁坚硬无比,且冰冷刺骨,他用手去摇晃那扇铁门,铁门岿然不动,铁门外被一把巨大的铁锁死死地扣着。 如此囚牢,连鸟儿都飞不出去,别说是人从这逃出去了。 过得良久,族长唉声叹道:“即使能逃得出去,又该往哪里去呢,那群怪兽会放过我们吗?” 族长暗自后悔,他在心骂道:“枉你一世英名,却犯了这等糊涂事情,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硬要闯进来,当初真应该听听他们两个的话,出去活受罪总比在这等死强。” 但族长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的颜面和威望尽失,心里的那股傲慢劲儿还在苦苦地撑着他。 族长看着那名大汉,问道:“金老三,你身上的伤如何?” 金老三回道:“阴气攻心,我快撑不住了,怕是不能陪族长走这最后一程了。” 金老三的话语声透露出一丝丝悲凉。 族长知道,庞宫的那一掌应该是打在他自己身上的,金老三白白替他挨了一掌,他心里有些愧疚,他已经失去了两位兄弟,若再失去他岂不是孤身一人了,无论如何也要得活着出去…… 想到这里,族长运足了内力,向金老三胸口推送了一股真气,暂时护住了金老三身上的元气。 金老三身上的疼痛感微微有所缓解,他盘腿坐于石床上,暗自推运内力想要逼退攻心的阴气,阴气渐渐地脱离了心包经。 金老三再气沉丹田,那股阴气向膻中穴直冲了过来,他猛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犹如烈火中烧般疼痛,鲜血自口中直喷而出,“啊”地一声倒在了石床上。 族长见状,直奔过去将金老三扶起,急道:“我不是护住了你身上的元气了吗,怎么?” 金老三摇了摇手道:“不关族长的事,是我太急于把阴气逼出,才导致两股真气冲撞,差点丢了性命。” 族长提起金老三的右手,揉捏着他虎口穴位,缓缓地道:“你身体太虚弱,就不要再运气了。” 突然,一道亮光从铁门的缝隙处照射了进来,一名身材矮小的绿眼半兽人提着火灯站在了门口,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高大健硕的红眼半兽人,二人手里捏着青铜锤。 绿眼半兽人将铁门打开,一红眼半兽人在门外指着族长喝道:“独眼龙,我们庞宫有请。” 族长来到门边,绿眼半兽人给族长戴上了铁枷锁,领着他穿过了幽深的通道。 那通道两边关的尽是一些绿、红毛怪兽,呲牙咧嘴的,口中滴着带腥味的粘稠唾液,它们疯狂地跺着脚,摇晃着铁门,嘶吼着向族长伸来了锋利的爪子,被红眼半兽人的青铜锤给一一砸了回去。 通道的尽头是两扇石门,石门上赫然写着“刑具室”三个大字。 族长随着红眼半兽人进到了室内,室中间的一堆烈火烧得正旺,烈火四周摆放着肉钳、铁烙、铁鞭、凿子、铜锯等十余种刑具。 透过火苗看去,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挺立于台阶之上,十字架上挂着锋利的倒刺铁钩。 见到这可怕的一幕,猛然想起自己对囚犯使用刑具时的场景,族长眼前一黑,差点晕厥了过去,如今竟轮到自己来受这份罪了。 “怎么样,这里的环境不错吧,我们给你时间考虑?”庞宫从族长的身后走了上来。 “你们要我考虑什么?”族长心下多些宽慰,好奇地问道。 “与我合作,帮我一起对付冥界那群家伙,把我冥界失去的地盘给夺回来,呵呵,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会说服冥王给你一官半职,保证你和你兄弟的安全。” 庞宫在极力地争取族长加入他们的战队。 因为,在和黑风的理论中,庞宫输给了黑风,冥王听取了黑风拉拢族长一起攻打灵界的建议,这让庞宫颜面尽失,虽然庞宫又加深了对黑风的恨意,但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在黑风面前炫耀一番,庞宫主动向冥王请缨,劝说族长归降。 听着庞宫说话的语气,族长感觉到其颇为真诚,不像是逢场作戏,他认真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帮助你们?我们除了一身蛮力,真没有其他本事,只怕是帮了倒忙。” “请你传授我咒语,只要我学会了咒语,我们在阴界便可畅通无阻。”庞宫弯下腰来,突然握起了族长的手,语气中带着恳求。 族长感觉到庞宫那粗糙的大手冰冷刺骨,一股寒气从他的手心袭出,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心里却多了一个心眼:“此人比我还狡诈,如让他学会了咒语,我们岂不是任由他摆布了么?” 见族长犹豫不决,庞宫又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一官半职即刻到手。” 族长故作沉思片刻,道:“我兄弟已经受了重伤,如不及时救治,他恐怕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你提出的请求容我考虑几日再作答复。” 庞宫有些失望,但他压制住了怒火,笑道:“不急、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随时恭候你的佳音,至于你兄弟的内伤我们自有办法帮他调理,你尽管放心,他没什么大碍。” 族长回到了地牢,此时金老三已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了,他一声不响地靠在墙壁上独自思索庞宫说的话。 如今那咒语就是他们的护身符了,决然是不会传授给庞宫的,为了保命,他可以答应一起对付灵界,但灵界那群家伙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咒语对他们是否起作用,族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正思索间,却听见地上发出“吱吱吱”的响声,族长俯身看时,只见一只硕大的金毛鼠正在专心地舔舐金老三吐在地上血迹。 族长骇然,这幽深的地底下尽是一些怪兽,怎会有这等小树? 族长悄无声息地起身,抬起右脚向那金毛鼠猛踩下去,那机灵的金毛鼠向左翻滚了几圈后躲在了石床的一个角落里。 族长低沉地喝道:“还敢跑,你是不要命了,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还敢来吃我们的血,看我活剐了你。” 那金毛鼠跳上了石床,跪地作揖,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好久没有进食了,我饿极了。” 族长怔了怔,好奇地问道:“你也会讲话,你属于什么怪兽?” 金毛鼠回答道:“我也是人,怎不会说人话。” 族长更是骇然,追问道:“你是人,怎是这般模样,你是拿我来消遣,见我好欺负不是?” 金毛鼠摇摇手说道:“我怎敢欺骗你,我真是人……” 族长坐了下来,看着金毛鼠说得很认真的样子,心中疑窦纵生,半信半疑地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得我有点晕乎乎的了?” 族长又惊又奇,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自称是人的鼠兽,管他是什么呢,多有个说话的倒也不闷了。 “唉……”金毛鼠哀哀地叹了一声,“见到你们我是万分的亲切,我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且听我把话说完……” 金毛鼠坐了下来,背靠着墙壁,缓缓说道:“八百年前,我和村里的几个同伴相约到南门古墓盗墓,大伙挖了两天都不见墓道所在,那罗盘朝着一个方向抖动得十分厉害,大伙又继续挖,越往前挖,里面的空气越是稀薄,有两个兄弟又晕又吐的,以为是中了古墓的诅咒,先从坑洞里撤了出来,又过了一天,那罗盘的指针却停止了抖动,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大伙都万分失望,陆陆续续从坑洞里撤了出来……” “什……么……你说是罗盘的指针偏离原来的指向?”族长问道。 “是的,这古墓太邪门了!”金毛鼠回答。 “唉,怎么不再往前挖,再坚持坚持便挖到墓道了,我们却比你们蹊跷得多,我们遇见了一匹大白马,那大白马直冲冲地往古墓里奔去,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族长将他们四人一路的艰辛一一道了出来。 金毛鼠听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只老鼠。 待把自己的经历讲完后族长才回过神来,原来他还真把金毛鼠当成了人,说话竟如此投缘。 族长看着金毛鼠一身金黄色的毛发,笑道:“倒把我的事情给牵扯进来了,还没有问你是怎地变成了这幅模样?” 金毛鼠接着先前的话说道:“从坑穴出来后,我们来到石门边休息,正值烈日当空,大伙一身腻味,纷纷跳进石门旁边的那潭清水湖洗澡,正享受这难得的清凉时,突然雷雨声大作,一团黑压压的东西从古墓那边压了过来,天空瞬间变得昏暗了下来,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搅动着这潭湖水,其他伙伴拼命地往岸上逃去,我的一个伙伴姜……姜……什么的,我一时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金毛鼠思索片刻,哦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叫姜东峰,我们一起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中,都来不及挣扎,犹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住,一直往湖底沉了下去。” “然后呢?”族长追问道。 “后来我们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后,我被一群面色苍白,七孔流血的女人围着,她们身上披着红色的披风,在昏暗的火灯下对我露出了诡异的笑,我惊恐万分,失声叫道这是哪里?她们说是灵界,我说灵界是何地?她们说灵界是阴间的地盘,你已经来到了阴间,她们哈哈哈地笑个不停,笑声空灵幽怨,听得我毛骨悚然。” “你的伙伴呢?他去了哪里?”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都几百年了,我都把他给忘了,不是我和你说起这事,我还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然后呢,你是如何脱身的?”族长又追问起来。 金毛鼠回答道:“我翻身爬起想要逃跑,却被她们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她们其中一个说,别让他跑了,他是阳间的人,被灵王怪罪下来我们都不好受,但也不要伤了他的性命,留着他有用,只感觉我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随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后我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她们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我也不知道……” 族长皱着眉头“啊”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金毛鼠继续说道:“我被留在灵王身边打一些杂役,最可恨的就是帮他剔牙齿,每当他吃饱喝足后,他就躺在床上让我帮他剔出牙缝里的脏东西,他那呲牙裂缝的嘴又脏有臭,有几次我被熏得晕了过去。” 族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捡到这份好差事还不高兴么,有多少人不想去巴结那灵王?” 金毛鼠苦笑道:“这天底下灵王的嘴是最臭的,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他那臭嘴,只要他张开大嘴向前吐气,能熏死一大片……” “哟,有这等神器,还真没见过。”族长半信半疑,他继续问道,“后来你又是如何来到了这里?” 金毛鼠道:“有一次我不小心将灵王的牙齿剔痛了,他一把抓起我就往前扔去,我被抛出了好几丈远,迎面撞上了一盏火灯,将灯座打翻了,背上的毛起了火,痛得在地上直打滚。灵王高兴得狂笑不止,从那以后,我时常被灵王作弄,成了他手中的玩偶,有时候被他拿火烫,有时候被他的屁熏得晕厥过去,有时候还被他用绳子吊在火上烤……” 族长见到金毛鼠颇为忧伤,安慰道:“你这不是已经脱离了他的魔爪了吗,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后来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金毛鼠回答道:“那年灵界和冥界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在一场战役中灵王受了重伤,在双方战事胶着之时,我趁乱逃跑,从灵王的地魂战车上跳了下来,躲过了滚滚车轮,跳进了一个半兽人的弓箭袋里,我就随着他们来到了幽冥宫,我被那名半兽人发现后,说起了我的身世,他对我的遭遇颇为同情,他也不责怪我,但其他半兽人认为我是对方的奸细,用冥火烧我,我在冥火炉里整整被烤了一百年-……” “什么,你被火烧了一百年竟然都没事?”族长一脸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金毛鼠争辩道:“我为何要骗你,那火固然厉害,但烧的不是我们的真身,烧的却是我们的魂魄,我们的精气神,在这阴界你们存在的均为灵魂,我们的真身早已经不存在了,魂魄是烧不死的,在那冥火炉里会让我们的精神受到万般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族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思索着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和那群半兽人在打斗时全然感觉不到劳累,原来我们已经脱离了真身。” 族长的面部有些黯然失色,他看着金毛鼠,又问道:“你是怎么从冥火炉里出来的?” “那年,地宫中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剧烈震动,幽冥宫的四周都被震裂了,冥火炉也被震了个底朝天,我从火炉中出来,身上燃成了一团火球,被守火炉的半兽人踩灭了,当时阴界一片混乱,认为阳间要来攻打阴间了,冥王和灵王提出了谈和,想共同对付阳间,因此并大赦阴界,我才得于自由,阴界暂时和平了不到一百年,后来听到阳间下来的孤魂野鬼说,阳间被巨大的天外流星撞击,四周围已经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族长又问金毛鼠:“被赦免后你在幽冥宫做何杂役?” “我被赦免后,他们见我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安排我掌管地牢的火灯,我也没多大本事,能谋得一份差事,也算知足了”金毛鼠回答道。 族长环顾了四周一眼,看着金毛鼠低声地问道:“那冥王和灵王是什么来头?” 金毛鼠面部略显恐惧之色,低沉地回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两兄弟,其他我知道不多,我也不敢多问,他们两个厉害得很,在谈和那段时间他两还密谋要统治阳间呢。” 族长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想统治阳间,这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大的个本事?” 金毛鼠声音压得更低了,说道:“冥界有一个魔兽军团,灵界有一个幽魂军团,听说都厉害得很咧。” 族长嗯了一声,凝视着金毛鼠,觉得金毛鼠比较憨厚可爱,脱口问道:“想不想到阳间去?” 金毛鼠脸上露出了惊喜,随即又阴沉了下来,说道:“我做梦都想,不知我那婆娘?唉,都过去几百年了,她已经早已到阴间了,说不定她已转世投胎了好几回,我却还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投胎是没有希望了。” “怎么没希望?”族长好奇地问道。 金毛鼠分析道:“人本就是天地所生,投胎之事却不是阴界一家说了算,而是集天地之精华和灵气,如要投胎得必须经过正常的生老病死和葬丧,且不动阴缘,偶尔也会有孤魂野鬼投胎,这是他前世积的阴德,你我擅闯阴界,已经动到了阴缘,况且你我深处幽冥宫,这是地核的中心,整个幽冥宫犹如一颗巨大的吸铁石,磁场逆转,已将你我的魂魄牢牢地吸住了,投胎无门,别想了。” 族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万般无奈,他咬了咬牙,又问道:“你怎就懂得那么多?” 金毛鼠回答:“我在冥界生活已有几百年了,多多少少都会听到阴阳两界的事情,这些半兽人谁不想到阳间过那神仙般的日子,谁愿意待在这昏暗潮湿之地,整日不见阳光,但从来没见他们投胎成功。况且还有一个庞大的魔兽军团。 金毛鼠见到族长有些黯然伤,随即话锋一转,道:“想转世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族长兴奋地追问起来。 “除非你我的真身都还在,回到阳间我们都是人,如果真身已灭,回到阳间我们都会变成孤魂野鬼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八百年,我的真身恐怕早已不存在了,你们的还有可能……” “如何才能找到真身,你能否去帮我们找到真身?”族长心里有些焦急。 金毛鼠皱了皱眉头,眼睛咕噜地看着族长。 族长那万般认真的样子让金毛鼠有些措手不及,他呲着牙,心想,玩笑开得有点大了,这也只是无意中和一个半兽人聊天时听到的话,阴间那么大,去哪里帮他们寻找真身去。 “你若帮我们找到真身,等于挽救了我们两个的性命,我们定当感激不尽,若能出去,我发誓要带你回阳间,不管你是人是还是鼠我都将你带在身边,即使你变不回人的模样,我们都会保护你?” 金毛鼠心里暗自高兴,他故作镇定地道:“我去帮你们打探打探,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尽力而为吧。我出得去不去暂且不论,如我真出不去,你在阳间多为我烧香烧纸,多帮我积积阴德,好让我尽快投胎转世。” 金毛鼠跳下石床,走到铁门边,族长叫住了他,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兄弟现在下落不明,且我们的长剑也被半兽人收了去,顺便帮我们打探我那兄弟和长剑的下落!” 金毛鼠“嗯”了一声,跳出了铁门。 族长心里忐忑着,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金毛鼠身上了,若金毛鼠能助他一臂之力逃出冥界回到阳间,他是不会忘记金毛鼠的,若金毛鼠背叛了他,将他的想法告诉了冥王…… 族长不敢再往下想,既然已落到了这份田地,也只能放开胆子搏一搏了…… 金毛鼠跳出了地牢,他直奔幽冥阁,正路过长廊时,却听见一间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传出,金毛鼠驻足细听,正是庞宫和黑风在对话。 只听见庞宫说:“我说这样是不行的,我劝过他帮我们一起对付灵族那群家伙,他说要考虑可考虑。明日这个时候我再去劝他,如他再和我说要考虑考虑,我对他不客气了,我非得要把他钉在十字架上,让冥火炙烤他的灵魂,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可要考虑清楚,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已经领教过了,你和他斗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能劝降他帮助我们,我们何愁夺不回那失去的领地,并且还能壮大我们的势力,关键是要学会他口中的咒语……”黑风出了声。 “若他一直说要考虑考虑,不可能这样一直拖下去吧,要劝降你去好了。”庞宫心里有些不快。 “当初是谁主动提出要劝降的,遇到了绊脚石却把责任往外推了,冥王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别让他失望了。” 黑风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停顿了半刻,他接着说:“看这档形势,冥界和灵界必将有一场恶战,据我在冥界四周巡查得知,灵界已经在四周囤积了重兵,冥王和灵王不喜欢过太平日子,非得要打打杀杀的,如能团结一致对付阳界岂不更好,阳界的人从来都不团结,若我阴界攻打阳界,他们必败,因此,想要壮大自身必须借助那名大汉之力,打到灵王求和为止,那时我们才有能力团结一致攻上阳界。” 屋内的讲话声渐渐消停了。 金毛鼠心下暗自寻思,他们口中说的那名大汉是谁,会不会是被关在地牢中的族长?族长又有何本事让他们如此费心费神…… 正思索间,又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 庞宫说道:“还是你考虑问题比我周祥,如弄到那咒语就把他关进冥火炉,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黑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现在就担心冥王不采纳你我的建议攻打阳界,他对灵王也总是手下留情。” 庞宫呸了一声,喝道:“哼,等弄到那咒语,你我还怕他冥王不成,冥王和灵王不敢攻打阳界,他们不就是忌惮阳界的那些咒语吗,等我们有了咒语便可统治阴界了。” 黑风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说话能小点声吗,你就不怕隔墙有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成笑话了,出去千万不可伸张啊。” 金毛鼠竖起耳朵听得出奇,原来他们是为了得到族长的咒语,他心下暗暗高兴,族长竟然还会念咒,逃出阴间是大有希望了。 突然,屋内的脚步声向门外逼近,警觉的金毛鼠一溜烟穿过了长廊,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金毛鼠钻进了灯座下的缝隙中,黑风和庞宫从金毛鼠的身边走过,一阵阴风迎面扑来。 金毛鼠为了避开巡逻的哨兵,他借着墙壁的缝隙爬上梁柱,沿着梁柱搜索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他已经打探到了两名大汉长剑的下落。 两名大汉的真身固然不在城堡,偌大的冥界,上哪打探两名大汉的真身去,况且连城堡都出不去,金毛鼠有些焦急了,他决定出去城堡外边寻找。 金毛鼠来到城堡的天台,却误闯了冥阁楼。 阁楼里空洞深邃,冥王正坐于圆形的冥台上,冥台悬浮于半空,冥台底部燃着熊熊冥火。 冥王右手掌托起一鸡蛋般大小的火球,火球时而发出幽红色的火焰,时而又闪耀着蓝绿色的光,他左手掌放置于丹田,推宫运气片刻后,左手变得通红透亮起来,左掌沿着任脉缓缓而上,停至胸口,一团烈火从左手掌溢出,熔进了他的胸膛,猛然间从他口中喷出了一股极其阴冷之气。 金毛鼠虽距离颇远,却也打了个寒颤。 冥王将火球吞入口中,他的全身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将冥阁楼照得通亮。 待那烈火逐渐褪去,冥王的身体犹如烧红了的烙铁般通红,现出了人的模样。 金毛鼠被炙烤得大汗淋漓。 待那通红褪去,冥王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看着自己那粗大的魔爪,长长地叹道:“唉!这冥阳火球吞吐了近两千年时间,却不见有什么大的进展,每天卯时借着地心开光才能吸纳到阳气,这等速度要等到什么时候?” “地心开光?”金毛鼠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是他五百年前和冥灯二老在闲聊时二老和他说起的,听冥灯二老说,想要逃出冥界,除非地心开光,磁场大逆转。 金毛鼠问冥灯二老何为“地心开光?” 冥灯二老说,所谓的“地心开光”就是地球和其他行星在绕行过程中,以太阳为中央,排成了“十字连星”状,行星受磁场作用会相互牵扯,各自的运行速度都会慢下来,地核的磁场因此受扰,发生了大逆转。 “地心开光”只有五百年一遇,持续的时间也仅为十五日,若在这期间跳入冥渊谷便可借助磁场的牵引逃出冥界,若跳不出冥渊谷则会落入魔兽军团,将被军团奴隶永世得不到超生。 从那之后,冥等二老却再也不见了踪影,二老是去仙界做了神仙还是到了灵界…… 金毛鼠正思索着冥灯二老的下落时,又听见冥王自言自语道:“此次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待我将我他制服,我再去统治阳界……” 冥王又看了看他那粗糙的魔爪,叹道:“什么时候才成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真有点失去了信心了?”他发出一声狂吼,整个幽冥宫颤抖了起来。 庞宫、黑风带上几个小喽啰冲进了冥阁楼,他两人拱手齐声问道:“冥王,发生了什么事?” 冥王稍稍平复了胸中的怒气,问道:“那人问得怎样了,他同意吗?” 庞宫战战兢兢地回道:“他说他要考虑考虑,我已经限他时日了,他很快就会同意。” 冥王怒了,顿感威望受到亵渎,吼骂道:“什么东西!在我的地盘,容不得他讲条件,不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他,若他再不同意,扔他进冥渊谷,让他在军团里好好享受一番,我不信我们制服不了他。” 庞宫拱手应“是”,他和黑风领着几名小喽啰走出了冥阁楼,他们直奔地牢中去了。 金毛鼠暗知大事不好,若族长固执倔强,将被下放至魔兽军团,那时想要回到阳界是再也不可能了,他跳上梁柱抄近道向地牢跑去。 金毛鼠钻进铁门,逃上族长的肩膀,在族长耳边急切地道:“他们来了,你一定要同意他们,先把他们稳住,我已经找到通往阳间的道路。” 族长沉着气应和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地沸腾了起来,全身火热热的,金老三坐在石床上一脸茫然。 铁门打开了,黑风和庞宫走了进来。 庞宫开口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吗,我们冥王很关心你们的安危,只要你告诉我们咒语的口诀,你们马上可获得自由,在城堡里想去哪里都行,还可以加官进爵。” 族长爽快地回答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可以告诉你们秘诀,但你们要确保我们的安全。”他在心里却暗骂道,你们这两个废物,如把咒语秘诀告诉你们,我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了吗? 黑风抢上一步,嘿嘿地笑道:“那是当然,就劳烦你把秘诀说与我等听吧。” 族长迟疑了片刻回答:“不,我要纸笔写出,我要亲自交给冥王。” 族长将咒语的秘诀写在了一张冥纸上,他将秘诀揣于胸口,跟着黑风、庞宫去见冥王了,一路上,黑风和庞宫相互猜忌、监督起来,却又故作不在乎的样子,他们都担心那秘诀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金毛鼠躲在族长耳根的发髻后,指挥族长的一举一动,路过凌宝阁,金毛鼠示意族长进去取那长剑,族长大声念起了咒语,黑风、庞宫以及几名小喽啰顿感头痛欲裂起来… 黑风、庞宫提着兵器刺向了族长,但二人被咒语困扰,亦是有心无力了。 族长跃身而起,左右脚同时踢出,将二人纷纷踢倒在地,他加快了念咒速度,几名半兽人抱头滚地,痛不欲生。 族长喝道:“想活命的就给我把门打开。” 一小喽啰意识不受控制地旋转机关将凌宝阁的石门打开了。 族长和金老三夺了长剑来到门口,黑压压的一群半兽人提着各自的利器喊杀着涌了过来,族长提起长剑干净利落地撂倒了几个。 来到天台,族长和金老三被攻上来的半兽人围得水泄不通,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与半兽人缠斗在了一起,不时地有半兽人从天台上掉落进冥渊谷。 眼见就要被那红网罩住,族长又念起了咒语,那红网瞬间消失了,只见一只魔爪幻影从幽冥阁中打出,重重地击在了族长的面部,族长被打得仰面朝天,他翻身爬起,躲过了庞宫手中的利剑。 冥阁楼里发出了一声魔性的狂吼:“我还道是什么厉害的咒语,在我这里不好使,把他们扔进冥火炉中去,让他们烧一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冥阁楼闪出了一团火焰,吼叫着向门外奔来。 两名大汉奋力地杀出一条血路,他们退到了天台边上,背后正是深不见底的冥渊谷。 金毛鼠催促族长快跳进冥渊谷,族长犹豫了片刻,看着那团火焰正步步逼近,他已来不及过多思索,拽着金老三的右手一头扎进了进去。 两名大汉掉落至城堡底部时,却见几只枯树般的利爪向他们抓将而来, 金毛鼠的尾巴已被一只爪子死死地扣住了,族长抡起长剑,只听见“啊”地一声惊叫,金毛鼠的尾巴被剑刃齐刷刷的从屁股上削了去。 又有几只利爪抓了过来,两名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利爪一一击退,却刺破了“冥阴胎盘”, 几道寒光从胎盘的破口处逃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散射开去。 金毛鼠骇然道:“史……前……兽逃出去了,史前兽逃出去了。” 两名大汉的头上又突然下起了箭雨,族长和金老三的背部纷纷被绿箭刺中,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史前兽”。 眼见着两名大汉正往深不见底的冥渊谷里沉了下去,金毛鼠心中骇然,若真的掉落进了魔兽军团里,那真是万念俱灰了。 突然地核深处抖动不止,乾坤果真发生了大逆转,族长、金老三、金毛鼠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着,瞬间化作了三道白光,冲破了黑暗、融进了“冰封虫洞”的三具尸体里。 三人在“冰封虫洞”里悠悠转了几圈,待他们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碧波湖的岸边,正值月明星稀、凉风四起。 四、道高一丈 导语:“豹头铺”一家二十几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夏宇龙执意要夜闯“豹头铺”,却与张仙一见钟情…… 姚半仙和老头儿已经在“冰龙洞”里睡了三天三夜。 地核深处发生剧烈的抖动时,老头儿被震醒了,他发现怀中空空的,那婴儿却已不在自己怀中,他翻爬着坐了起来,骇然叫道:“不好,臭小子不见了……” 洞里光线暗淡,老头儿四下摸寻时,在身边摸到了铁锹。 姚半仙听见了老头儿的声音,睁开双眼,愕然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他下意识地捏拿自己的右手,那感念棒还在自己手中。 前方洞口的转角处时隐时现地闪烁着火影。 姚半仙和老头儿起身走了出去,两人沿着洞口向左折行,再走了十来步便来到“冰龙洞”最宽敞处。 此处空旷无比,能容纳上千人,洞口的顶部垂落下来一株株千年古藤,一条暗河沿石壁缓缓流淌,流水撞击石壁的声音在洞中轻盈地回荡。 暗河边正燃着一堆烈火,一披头散发、身披蓑衣的髦髦老人坐于火边,他忙活了一会儿后便挪开了身体,却见石板上躺着一名婴儿,手舞足蹈的,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那髦髦老人在河边打了水后回到婴儿身边,他翻开婴儿包裹着的衣物,心疼地说道:“唔……唔……别着急、别着急,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老头儿心道,这不是臭小子吗,怎会到他手上去了,他是人是鬼,想对臭小子怎样?趁其不备赶快将臭小子抢回来。 老头儿紧握铁锹,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向那髦髦老人走去,姚半仙捏紧了感念棒也紧随其后。 来到老人背后,却见老人嗅了嗅那婴儿便张开了嘴。 老头儿心里万分焦急,不好!他要吃了我孙子……他抡起铁锹往老人的头部砸去,喝道:“住口,休要伤我孙子性命,吃我一铁锹。” 铁锹猛然落下,老人反手一掌,夺了老头儿手中的铁锹,怀抱婴儿化身成影,向火的对面飘逸而去。 待老人抬起头来之时,老头儿和姚半仙顿时脸色大变,接连往后退却了几步,惊恐地喊出了声:“风……青……三,你是风青三……” 老头儿惊恐未定,继续说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一向疯疯癫癫的,可别做出傻事了,就算你做了鬼,也要多积阴德,小孩是无辜的,把他还给我。” 风青三哈哈大笑了起来,把铁锹扔到了老头儿跟前,说道:“你们说我是人是鬼,若不是我及时出手相助,你们就回到了史前,哈哈哈……”他的笑声爽朗,在洞中回荡久久。 老头儿和姚半仙面面相觑起来,他们这才想起在阴山上和一群鬼怪打斗的事情,后来他们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就此失去了知觉。 姚半仙上前一步,向风青三拱手道:“风前辈,多年不见你的踪影,我们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想不到我们却在这相见,多谢风前辈搭救……” 姚半仙本想问风青三是如何搭救他二人的,但想到风青三平时说话一向疯疯癫癫,他便打住了口,他说的这些客套话只是不想让风青三伤害婴儿,把婴儿要回来罢了。 老头儿却耐不住性子,捡起地上铁锹,抢上一步,喝道:“少和他废话,把孩子还于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风青三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老头儿,笑着缓缓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遇事冲动,这臭脾气终究会害了你的,虽然你与我很少交集,但我是知道你名字的,叫……夏…… 风青三拍了拍脑袋,思索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姓夏,名长方,叫夏长方,名字听起来斯斯文文的,却与你的性格一点也不搭,你还在守那古墓吗?” 老头儿心里暗自揣测,这风青三是真的疯还是假的疯,多年不见还真以为他死了,他的名字逐渐被后人遗忘,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他是隐居此地还是巧合在这碰上?如他心怀慈悲放过小孩便更好,方才却见他将鼻子嗅到了小孩的身上,还龇牙咧嘴地张开了嘴,哼,不管他是人是鬼,先将婴儿抢过来再与他论理…… 思索间,老头儿闷不做声地朝那婴儿走了过去,随时要抢夺他怀里的婴儿。 风青三横起右手挡在了老头儿身前,急道:“且慢……” 话音未落,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已向风青三手臂击打下去。 说是迟那是快,风青三使出一招“猛虎甩尾”,只听见“当”的一声清响,那铁锹迸出一串火花来。 老头儿踉跄地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立稳当,顿时感觉右手臂一阵酸麻,铁锹握在手里不听使唤了。 老头儿心里暗自不服,他站稳马步,气沉丹田,真气窜至全身、充盈四肢,即刻使出了“马踏飞雁擒猛虎”招式,双手如钳子般直逼风青三颈部。 风青三身轻如燕,犹如蜻蜓点水跃身而起,使出“猛虎秀恩爱”招式,接连拆了老头儿数招。 两人见招化招,打得不分伯仲,幽静的“冰龙洞”中顿时热闹了起来,隆隆响声不绝于耳。 姚半仙趁着他俩正在打斗,抢身过去将婴儿包裹好后抱入怀中,朗声说道:“孩子已经到我手里了,你尽管施展拳脚,别吝啬了功夫,把这疯老头子给打败咯。” 风青三突然罢了手,疯癫一笑,说道:“这孩子全身的疥疮已经化脓了,他身上的疥疮很好吃,我想把他的疥疮都给吃掉咯,哈哈哈……你们再作拖延,小孩性命难保?” 姚半仙翻开孩子的衣物,发现婴儿身上的疥疮大多已经溃烂,他心下寻思,这疯疯癫癫的风青三究竟是何等人物,他是要替这小子治病吗? 姚半仙此刻也拿不定了主意。 “我们自己会医治……”老头儿见小孩已经被夺回来,不再多做争辩,他和姚半仙向洞口走去。 风青三抢上一步,拦在二人跟前,喝道:“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么,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不把小孩留下,你们谁也别想走。” 老头儿和风青三又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这次风青三不想与老头儿再作纠缠,他摇身一变,幻化成烟。 “你这疯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看我打爆你的头……” 老头儿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铁锹朝眼前的烟雾劈击而去。 只见老头儿身边幻影层叠,他手中的铁锹呼呼劈空,待烟气散尽,老头儿全身已被绳子棒了个结实,他被那人影拖拽着来到了火边。 一个踉跄,老头儿迎面扑倒在地,嘴里却未见消停,骂道:“该死的疯老头子,快把我放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必这般为难我……” 风青三现了身,嘻嘻哈哈地笑道:“如我要杀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你们怎就这般固执,不肯听我一劝呢。” 姚半仙看得傻了眼,呆愣在了原地。 “哼,假惺惺做好人……”老头儿还在气头上,他虽是败下阵来,但心中仍是不服。 此时,婴儿身上的疥疮又流血了,疼痛得啼哭了起来。 风青三从姚半仙怀中接过了婴儿,将婴儿身上疥疮里的毒汁用嘴吸了出来,在暗河边打来清水涂抹于疥疮上,婴儿这才躺在风青三的怀中安然睡去。 风青三叨念了几句,老头儿身上的绳索顿然消失不见了,老头儿这才明白风青方的用意,他心里带着羞愧、又万分感激,三人围火而坐,明月正挂于洞口处。 姚半仙心里自然好奇,问风青三此处是何地,为何来此处隐居而不回龙古镇? 风青三感概道:“唉!几十年了,我也很想回龙古镇去看看?”他看了看洞口的圆月,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风青三是史前兽和一阳间女子所生,一百年前,一只史前兽从“史前隧道”逃了出。 那时这只史前兽已经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幸得被龙古镇一女子所救,这女子不仅不嫌弃他容貌丑陋,还对他不离不弃,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史前兽得到了人间真情的感化,变成了人样,后来两人相约来到“冰龙洞”守护这“史前隧道”。 姚半仙大感不解,好奇地问道:“为何要到此守护史前隧道,在龙古镇生活岂不更好么?” 风青三回答:“ 我爹爹知道史前兽生性残暴,若让他们逃出到阳间,必将涂炭生灵,我爹爹受到感化后一心向善,今后若有史前兽从这逃出来,他决心对其进行真情感化,让他在世间多行善事,避免更多的生灵遭到伤害,于是他和我母亲就相约到此。” 姚半仙继续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青三又叙述起了之后的事情。 史前兽和那名女子在“冰龙洞”生下了风青三,史前兽无名无姓,风青三跟着母亲姓了风, 母亲爱子如宝,不想让风青三在“冰龙洞”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他的母亲便将他送至龙古镇的外婆家寄宿,毕竟他是兽于人所生,与阳间的人有很大不同。 风青三长到成年时,他渐渐地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每到夜里,风青三背脊发凉,继而全身发冷,随后便是兽性大发,不是啃食书桌便是啃食柱头,有几次差点把小舅都要啃食了吃,他的外婆和舅舅们都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搬离了龙古镇。 从此风青三无依无靠,在镇上过着孤独、失魂落魄的生活。 风青三也极力地控制自身的兽性,尽量深入简出,不去伤害无辜,在他强制的定力下,那兽性渐渐地得到了控制,但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意识根本不受控制。 特别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风青三总是看见有鬼怪来捉拿他,他终究是害怕,在树林中到处乱窜,衣服皮、肤都被树枝刮破,在外人看来,他真的是个疯老头儿。 夜里,风青三一个人仰望夜空时,他还时常听见天外传来声音,说道:“你不是人,你是史前兽所生……” 有一天夜里,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天眼突然开光,将他的身世在深邃的宇宙中一一地回放了出来。 风青三看完后胸口隐隐作痛,惊恐地乱跳乱窜,犹如野兽附身,将身旁深埋于乱草丛中的一巨大石碑拔了出来,双手举起石碑砸断了前方的一颗大树,树上的鸟雀纷纷被折断颈部,从树上掉落。 姚半仙听得痴痴傻傻的,他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风青三,认真地问道:“史前兽的由来究竟有何依据?在古书上虽也见过记载,说是离现今已经非常遥远,消失近十几亿年了,书上的记载粗浅简短,也只是碎言片语罢了。” 老头儿守墓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碰见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有这等稀奇古怪之事,饶有兴趣地听着风青三把话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干柴往火里添加而去。 风青三扯开了胸前的衣服,说道:“你们看,这就是我与你们不同之处。” 只见风青三的胸口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兽形头,那兽头似虎却又像狮,乍看是却又像一匹狼,它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红光,兽头上的毛发遍布风青三胸口。 老头儿和姚半仙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青三收拢了衣服,继续说道:“我也不能瞒你们,我对史前兽的了解也知之甚少,小时候我问起我爹爹身世之时,他总是闭口不谈,脸上显出忧伤痛苦之色,总是忌讳地说道,小孩子别乱问,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天夜里,我在夜空中看到了我的身世时,我的精气神突然间异常充沛,犹如天降神力,从那时候在我胸口上便长出了这印记。” 姚半仙原道风青三只是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子,在龙古镇上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哪曾想风青三竟有如此古沉迷幻之身世。 姚半仙内心不由得暗暗敬佩,自言感叹道:“疯老头子在疯疯癫癫中度过活了大半辈子,现已是髦髦之年,泥土都埋了半身,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头儿问风青三:“你那疯疯癫癫的病是怎么被医治好的?” 风青三悠悠地叹了一声,缓缓地道:“多亏了我三舅留下来的那些古书籍。我三舅他略懂医术,年纪与我相仿,我们交往甚好,他经常为我医治疯病,那日他在我头顶扎针,却正是我疯病癫狂之时,体内阴阳两股真气剧烈交换、冲撞,运行至头顶时,那几根银针剧烈地抖动后嗖嗖嗖地飞了出去,只听见三舅应声而倒……” 话到此处,风青三却流出了眼泪,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一只银针刺进了三舅的命门,他昏迷了三天,醒来时已经半身不遂了,后来舅母用手推车载着他搬离了龙古镇,三舅书房那些古书搬不走,被留了下来。我又浑浑噩噩地苟活了十几年,随着年岁增长,我也学会考虑了很多问题,每当想起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是万般心痛,于是我神志清楚时便去潜心研究那些古书,儒释道的精髓消渐渐地消散了我的魔性,也让我天光得以开戒,我曾发誓要寻回离去的亲人,可现在……” 风青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拭去眼角的泪水,陷入了沉思。 老头儿自知触及到了风青三的痛处,安慰他道:“起码你的疯病被治好了,你家人的在天之灵也总算得到了慰藉。” 姚半仙听到“儒释道”三字更是来了精神,挪了一个位置,离风青三更近了些,喜道:“想不到你是这类的行家,平时见你疯颠颠的,却想不到龙古镇隐藏了一位高人,我倒想听听高人对儒释道的见解,可否不吝指教?” 风青三把怀中的婴儿递给了老头儿,他站起了身子,活动了筋骨,向前又踱了几步,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看着洞口升高的圆月道:“个人见解,不一定为实,谈不上指教。” 风青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姚半仙和老头儿,见他们听得如此诚恳认真,毫无忌讳地说道:“儒释道精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重在融合,儒家思想以仁为先,用心修炼可达明德、至善的境界,万事才能拿得起;释迦牟尼佛属佛家思想,虽从西域传入,终究揭露了人性,他追求出世,讲究清净,一心向善,相信因果循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万事要放得下;道的精髓遵循天人合一,心不要被任何诱惑的东西吸引,不要偏执,万事要想得开,道根儒茎佛叶花就是这个道理……” 老头儿每字每句都认真听了,对其中的寓意似乎也有一些顿悟,他附和着姚半仙不停地点着头。 姚半仙心里的敬佩之情陡然升起,不曾想到风青三将儒释道的精髓参悟得如此透切,功底远远在他之上,那真是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了。 姚半仙正欲开口赞美风青三时,却听见风青三又长长地哀叹了一声,道:“万物生灵乃天地自然所生,人是天地之精华,应遵循天人合一之道,根不固而求其生长,却犹如拔苗助长,难也……悲也……” 姚半仙奇道:“先生,又何故在此哀叹?” “先生”二字是对他人尊贵的称呼,姚半仙发自内心的尊称风青三为“先生”,这让风青三大感意外。 风青三这一生在众人看来是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儿,不值得任何人尊重,镇上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待风青三,连小孩儿都向他扔石头木棍,经常拿他来寻开心…… 风青三道:“这世上有很多学派,这些学派皆由儒释道分化而成,有巫山派、茅山派、佛罗罗派、道仙派、乾山派、坤魂派等等几十个学派,好多学派却曲解了儒释道之根源,与其本质背道而驰,一些道者还打着派教之名大肆搜刮钱财,残害百姓,甚至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姚半仙接话道:“真有此事,我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看透了各家各派的嘴脸和做法,这些江湖各派真是亵渎了儒释道之精髓了,这是我这些年来不创建教派的原因!” 风青三道:“那还有假,更有甚者,派与派之间,一派之间因修炼的心术、观点不合而大打出手、血流成河,这不,道仙派与巫山派由道家分化成的两个派系,道仙派着重仙术,欲化成仙,巫山派着重巫术、符咒,两派前些日子相约在凉风破决斗,结果两派都死伤过百,损失惨重,却让茅山派捡了个大便宜,将两派的地盘争抢了过去……” 风青三顿了片刻,望着姚半仙和老头儿又道:“乾山派、坤魂派由儒家的易经阴阳学术分化而成,儒家的仁与礼内涵极其高深,两派不去专研阴阳道化,却对先仁后礼,还是先礼后仁而争执不休,乾山派内部还闹起了内讧,一派又将分化成两派,佛罗罗派自称是释迦牟尼佛的前身,与其他学派格格不入,在中原四面树敌,势力却日渐膨胀,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寻找舍利转化高僧。” 老头儿心想,风青三长居于“冰龙洞”中,怎会知道外界的事情,他大感不解,问道:“你长居此洞,怎会知道外界的事情?” 风青三笑道:“我修炼儒释道之精髓,不仅治好了我的疯病,还使得天灵盖开光,冥冥之中却与各道派间有了联系,每当各派系之间发生争执或者争斗时,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至我天灵盖中……” 老头儿听得还是一头懵,但他知道风青三已是超凡脱俗之人,不再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儿了,他知道风青三并非在胡编乱造,他谈谈一笑,内心自嘲道:“唉,只怪我学识浅薄,达不到他的至高境界啊。” 姚半仙对儒释道的参悟虽不及风青三的造诣高深,但他却也博览群书,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特别对儒道的精髓他也算是学识渊博了,他知道天灵盖是什物,女娲说过,“主魂藏于天灵盖中……” 可以见得风青三对儒释道的修炼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巅峰,天下之事他皆通明理、藏心中,一切事物都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已不再是凡人,而是世外高仙。 姚半仙感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儒释道竟然有如此之厉害,能通天入地、上山下海。”他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把儒释道精髓吃个透彻。 忽然,老头儿怀中的婴儿大哭了起来,哭声响彻了“冰龙洞”内,老头儿有些焦急,莫非小伙身上的疥疮又发病了不成? 只听见风青三大喝一声道:“别在这里吓唬小孩,快给我速速离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姚半仙和老头儿朝风青三吆喝的方向看去,却见洞口幽暗,并无他物。 此时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在颤巍巍地抖动着,姚半仙惊奇道:“我手中的感念棒也发出了异样,究竟何事?” 风青三道:“几个红毛鬼路过此地,吓到了小孩。” 又见风青三双眼圆瞪,两只眼球里薇薇泛着红光,他怒目望向洞口,再次喝道:“赶快离去,不要伤害到婴儿。” 风青三转过身来,右掌轻轻托起婴儿的小脑袋,只见一道真气自风青三掌中溢出,缓缓地进入到婴儿的体内。 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风青三哀怜地叹了一声,道:“此乃天降神物,从降生起注定与母爱无缘,你们要好生照顾他,今后必成大器。” 姚半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风青三还有一对阴阳眼。 老头儿问风青三婴儿身上的疥疮如何医治才能痊愈。 风青三接过婴儿抱于怀中,婴儿那圆嘟嘟的小嘴甚是可爱,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婴儿白白净净的小脸蛋。 婴儿蠕动了身子,脸部一阵紧收,风青三忙道:“哎呀,爷爷的手冷到你了,爷爷这就烤火去。” 半响,风青三转头对着老头儿道:“你们需得住上几日了。” 姚半仙道:“只要能治愈婴儿身上的疥疮,莫说几日,十几日都可以,有我们在这陪着你,你也不闷当。”其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 风青三看出了姚半仙心里的小九九,给他来了个顺水推舟,说道:“这几天我还可以传授你们一些心法,日后必有作用。” 姚半仙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拍手叫好,道:“妙极……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风青三抱着婴儿来到火边,他添加了几根干柴,坐于石板上,老头儿和姚半仙也围坐了上来,分坐在风青三身旁。 风青三转头看着姚半仙,心想,姚半仙对道法的造诣也颇深,但有的时候心术却不太正,尽想一些歪主意…… 姚半仙奇道:“先生,何故这般痴痴地望着我。” 风青三回过神来,轻轻地“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若不是你如此煞费苦心,这孩子的性命撑不到现在,今后那尸水就不再找了,而且寻找那尸水还得掘人坟墓,干的总归是缺德的事情……” 姚半仙点头应是,忽地,他抬头问道:“先生打算用何法子医治孩子身上的疥疮?” 风青三回答:“小孩身上的疥疮好治,用那暗河中的水涂抹患处即可,方才你们也见到了……” 姚半仙心想,单靠这河水就能让婴儿身上的疥疮痊愈?真有那么神奇么? 风青三见姚半仙将信将疑的样子,他又说道:“你们别小瞧了这河水,比起你们寻找的尸水要强很多啊,这水通往阴间,是阴界的母亲河,只不过……” 话说间,姚半仙已向那暗河奔了过去…… 风青三正想制止姚半仙去触碰那暗河中的水时,他却将手指伸向了河水。 姚半仙的手离水面还有一拳距离时,只感觉一阵寒气袭来,手指很快就触碰到了水面,他“哎呦”一声,即刻将手缩了回来。 那冰冷刺骨的痛感并未消退,却沿着手少阴心经徐徐而上,直逼姚半仙心房。 姚半仙欲运气抵御,风青三右手扬起,地上一颗碎石飞将出去,啪地一声打在了姚半仙“气门穴”上。 只听得姚半仙“啊”的叫出声来,他口中喷出了少许血液,那血液黑黑的、稠稠的、凉凉的。 风青三嗔道:“明白人做糊涂事,你此刻运气来抵御那简直是自寻死路,两股真气相撞,会极大地耗损你的阳气,你那丁点阳气能抵御得了这暗河中的阴气么?重则化成冰冻人,一命呼呼,轻则落下病根,犹如肺痨鬼般咳喘不止,身体日渐消瘦虚弱而亡。” 风青三把小孩给老头儿抱着,他搀扶姚半仙至火边坐下,盘腿坐于姚半仙身后,双手推宫运气,待掌心通红,便在胸前画出了一个火红的太极,将太极在两掌间翻滚片刻后向前推出。 那太极撞击姚半仙背部又弹回至风青三两掌间。 风青三将太极翻滚于掌间片刻,又向前推出,接连以此往返数次后那太极猛地进入了姚半仙的体内,星星点点向全身扩散开去。 姚半仙向前扑倒,口中吐出了一滩黑黝黝的血液来,他休息了片刻,慢慢地坐了身子,顿觉得体内的那股冰冷刺骨的痛感渐渐消散,只是阳气耗损,身体极为虚弱。 老头儿抱着婴儿在一旁看得痴痴傻傻的,却帮不上忙。 姚半仙缓缓地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姚某愚蠢至极,日后凡事定会三思而行。” 风青三道:“需静养一段时日,切莫再乱了真气。” 三人围坐在火边稍作休息,那圆月已不在了洞口,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洞外的夜异常清朗,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 姚半仙盘腿静坐,心里默念着儒释道心法,慢慢调理耗损的阳气。 风青三虽也耗损了一些元气,但对于他来说却犹如一斗中的米粒仅消耗了一粒米罢了。 虽然姚半仙暂时保住了性命,但还要看他身体自我恢复能力,如调理不佳,恐将留下后遗症。 风青三正仔细地观察着姚半仙的面色。 老头儿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又看了看风青三,见到风青三依旧不动声色,他内心有些焦急,虽然他知道暗河的水是至阴之物,此水真的能否消除婴儿身上的诅咒? 风青三看出了老头儿心里的想法,微微地笑道:“看把你急的,婴儿中了诅咒我会不知道吗,你和那四名大汉在灵山上抢夺这对母子的事我是知道的,这小孩可怜,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放心,我自有办法化解。” 风青山在石壁的暗道里拿来一些食物和一坛酒,用火烤温后三人坐在火边食用。 姚半仙照着风青三的指示喝下一杯温酒,补充了体内的阳气,老头儿和风青三一连干了三大碗酒,那烤熟的野鸡肉香味正充溢洞中,三人围坐在火边谈笑风生。 风青三和老头儿在“冰龙洞”一呆便是九天,正应了姚半仙那句“九九归一”的说法。 在这段时日里,每天风青三打来暗河中的水涂抹婴儿疥疮处,随着时间的推移,涂抹的次数逐渐减少。 每到圆月挂于洞口,风青三便让婴儿光身平躺于洞口大石板之上,其盘坐于婴儿旁,便念起了“释心咒”,待圆月离开了洞口方才停下。 到了第六天夜里,只见一股亢奋的虚阳之气从婴儿体内溢出,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紫灰色的光,随即消散在了洞口。 到了第八天夜里,躺在石板上的婴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串带着骷髅头,形似链条般的虚幻之气从婴孩的胸口上挣脱了出来,飘飘忽忽地向洞外逃去。 风情三提掌推出,将那股虚幻之气击打得粉碎,发出了悠悠哀哀之声,随后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片刻,风青三收纳吐气,缓缓地道:“他体内的箍身咒总算逼出来了,如过了九日,那箍身咒还现行,我也无力回天了。” 到了第九日,婴儿身上的疥疮疮口完全消失不见了,皮肤变得光滑白嫩起来,在洞中听见了婴儿“咯咯咯”的笑声。 姚半仙的身体也恢复如初了,他和老头儿还得到了风情三传授的儒释道心法,姚半仙对儒释道本就有专研,领悟的速度自然要比老头儿超前些。 老头儿对前几句“道可道,何故明之道,阴阳之道为天道,方明仙之道,道不足……”就犯了难,但老头儿却也十分用心,所有的心法已背得滚瓜烂熟。 第九天过去了,姚半仙还赖在“冰龙洞”不肯离开,他借口身体尚未痊愈又多呆了几天,风青三也未曾有过要赶走他们的意思,在姚半仙好说好劝下,风青三又传授了他们“释心咒”和“幻化术”。 老头儿有些焦急,他吵嚷着要回灵山古墓去,他本是奉命看守灵山古墓,若被那四名大汉找到古墓的入口就麻烦了。 老头儿想把婴儿托付给风青三,让风青三教他学本事,风青三回绝了他,说道:“你和婴儿是天注定的缘分,我又怎能违背天意,还是由你带大吧,你得先给他起个名字。” 姚半笑仙道:“你姓夏,小孩随你姓最好……” 风青三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看了看婴儿的面相,接话说道:“婴儿出生的时辰正是超凡亮星划破宇宙之际,他的脉象极深、印堂泛红,不是凡胎,名字本应依星而起,但浩瀚宇宙无穷边际,宇字包罗万象,他本是……” 风青三本想把婴儿的身世告知夏、姚二人,但他转念又想,老头儿很是实诚,遵从了婴儿母亲临终遗言,并未打开那锦囊,就让其顺其自然吧,而且此天机不可早早的破了,他就此打住了口。 姚半仙道:“婴儿是你救活的,名字中有一个字应随你。” “夏宇风,夏于青还是夏宇三?这几个名字有哪个成样的?”风青三嘿嘿了两声,接着说道:“孩子与冰龙洞有缘,在冰龙洞中获得重生,就叫他夏宇龙吧,龙五行属火,他的体内摄入了那暗河中的冰气,冰与火要相互克制、平衡,日后必有健硕的体魄。” 老头儿大喜,道:“妙极,妙极,就依风老头儿的。” 那夜,三人正坐于洞口,夜空中繁星点点,姚半仙望向茫茫宇宙感叹道:“这世间有太多太多未解之谜令人困惑不解,古书上记载人类出现之前的几十亿年前就已经存在文明,称为史前文明,史前文明又是什么样的世界,古书上对这段文明的记载还是空白的啊……” 风青三道:“我听爹爹说,那时主宰地球的是一群龙族和灵族,也称史前人类,当时的文明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不亚于现在的人类,一些方面甚至还超过现今,地上还留有很多史前文明的痕迹,可后来不知为何史前文明却消失了,那群灵族变成了史前兽,被封印在了时空的尽头,具体是何原因,我爹爹他也没有和我讲清楚,至于龙族,我爹爹他只字未提,不知他是忌讳还另有隐情?” 老头儿问风青三:“那日你是如何把我们从史前隧道救出来的?” 风青三回道:“自打你俩上阴山之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阴山上妖邪众生,仅凭你二人之力是敌斗不过的。” 姚半仙向风青三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笑道:“原来我们已有世外高人在暗中相助。” 风青三转头看了看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他又把头扭了过去,略有所思地道:“你虽有此器物护身,但你的道法修炼尚有欠缺,感念棒未能发挥到极致……”他向夏、姚二人提起了冰龙洞的时空暗道。 冰龙洞的尽头是千坑洞,千坑洞的尽头是时空暗道,时空暗道由多条暗道组成,其中一条是史前隧道,如进入此道就回到了史前。 另一条是幽冥古道,又称幽魔古道,若落入此古道便去了灵界或冥界,还有一条是灰暗虫洞,进入此道便会在三界永久地消失,连魂魄都找不到了,是回到了遥远的宇宙还是去了其他界域,不得而知。 风青三转头又看了看夏、姚二人,接着道:“那日你们落入了千坑洞,在时空暗道的岔道口转悠了几圈,便往史前隧道中去了,我飞身幻化冲进石壁,紧随你们跳入史前隧道想把你们拽出来,由于隧道中牵引力巨大,我也渐渐地失去了意识,于是我念起了释心咒,那释心咒中有解开史前隧道的密语,待我们醒来后便回到了冰龙洞里……” 姚半仙道:“古书上记载,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姚半仙仰望天宇片刻,接着又道:“宇宙是亘古不变的,不存在时空,然而万物间的变化运动却产生了时间和空间,归根结底,宇宙就是时空的叠加,却为何还有时空暗道等这样稀奇事物,不仅可以回到过去,还能通往更遥远的未来……” 说到这里,姚半仙深感不解,他看着风青三,想从风青三这里寻求答案。 风青三表情凝重,沉默片刻,长长地叹道:“唉……这又该从何说起呢?时空分为过去、现今和未来,按常理说我们是活在当下,回忆过去,放眼未来,过去我们是回不去了,未来我们也只能预知,不能跨越,时空暗道却让我们穿越过去与未来,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啊……” 说到这,风青三突然转变了念想,心里又变得豁达明朗起来,他左手拍了拍姚半仙的肩膀,微笑道:“一切顺其自然为好,不要钻了牛角尖,今后你参悟儒释道精髓,不可走入死胡同,更不可断章取义,那样会走火入魔,误入邪道。” 姚半仙听得出神,连连应了几声。 老头儿怀抱婴儿,只顾听他俩说话,却插不上半句嘴。 又过得几日,姚半仙已是健步如飞了,那日,老头儿急着要离开,风十三也不好再作挽留,却见姚半仙不动声色 老头儿气道:“在这里又吃又喝人家的,还好意思赖着不走了,你不走我爷孙俩走。” 老头儿拱手向风青三道别后,怀抱着婴儿急匆匆地往洞口走去,姚半仙勉为其难地跟了上去。 风青三在二人身后急切地喊道:“且慢,你们若走洞口,定然是回不到龙古镇的,此处是时空的临界点,没有任何道路通向人间,你们请随我来,我领你们出去……” 风青三领着姚、夏二人来到千坑洞底部,只听得呼啦啦的空灵声从脚下传来,待向下看时,身边有一深邃、黑暗的巨洞,黑暗之中不时地闪耀着七彩之光。 风青三道:“这便是时光暗道。” 姚半仙正对着时光暗道看得出神,老头儿怀中的婴儿“哇哇”地大哭起来。 风青三接过婴儿,抚慰道:“喔,宇龙乖,宇龙不哭,听爷爷的话,多学习本领,以后爷爷会经常来看你的……乖……不哭……” 婴儿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眼睛咕噜地望着风青三,发出“咯咯”地笑声。 风青三走近石壁,并念起了释心咒:“举头三尺有神明、佛丹照霞普众生、阴阳相辅转五行、心悲空切定乾坤…… 眨眼间,风青三的双手掌心变得通红透亮起来,他在石壁上画了一幅太极图,太极图飞速旋转,速度越转越快,阴阳鱼混交在了一起,一道刺眼的光亮从太极图中射出。 风青三有些黯然伤神,缓缓地道:“你们从这进去吧,可以去到你们想去的地方,出去后一切都会变化,你们你不要感到惊奇,在这我就不道破玄机了……” 姚半仙问风青三为何不随他们一同离去,风青三说他已习惯了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与世俗早已格格不入,二来他也好遵从父亲遗愿,坚守住这时空的临界点。 就在夏、姚二人即将离去时,风青三又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将那四名大汉擅闯冥界的事情说与二人听。 那夜,皓月中天,风青三在冰龙洞口还看见了几道寒光自远处的山间射出,消失在了清朗的夜空中,极有可能是地下浑噩之物逃出来了,这预示着三界恐将遭遇一场浩劫,风青三嘱咐夏、姚二人要万般小心,好好抚养婴儿长大,今后必有大用。 姚半仙询问风青三有何应对之策。 风青三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无可奈何,一切尽随天意便是,时机成熟,自有拯救三界的人出现。” 夏、姚二人与风青三道别后,便踏入了太极图中,太极图渐渐关闭,随着一道光亮闪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青三耐人寻味地叹道:“那四名大汉闯下了大祸,一切终归恶果因循……”说话间,他在洞中已化作了一缕青烟。 老头儿怀抱着婴儿与姚半仙在极度黑暗中穿越片刻后,逐渐失去一意识。斗转星移、日月星辰,他们在梦魇中醒来,却已躺在一破庙旁。 姚半仙起身,放眼望去,发现他们三人已在阴山脚下,姚半仙抖掉了身上的尘土,老头儿也起了身,看着婴儿还在怀中,心下十分宽慰。 夏、姚二人迎着余晖向龙古镇走去。 行得数里,突听得有人连叫几声爷爷,那稚嫩的声音甚是逗人喜爱。 姚半仙、老头儿四下张望,周围杂草丛生,却不见有其他人影,老头儿驻足细听时,却发现那声音是从婴儿口中喊出, 婴儿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老头儿和姚半仙都傻呆了,老头儿惊呼道:“这……这……小子怎会长这么快。” 姚半仙斜眼瞧见老头儿双鬓又添加了几丝斑白,皱纹又深陷了几许。 突然想起风青三在冰龙洞中说的话:“出去后一切都有变化……” 姚半仙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冰龙洞是时空的临界点,在冰龙洞的时光自然要比地阳界的缓慢,他有些困惑了,难道刚从冰龙洞出来就要垂垂老去了吗? 婴儿挣脱了老头儿的怀抱,在地上飞跑了起来,他一边奔跑,身体也一边在长大,并不时地回头喊道:“爷爷,姚爷爷,你们快点,你们快点……” 老头儿和姚半仙又惊又喜,二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地飞奔着追了上去。 回到家里,家丁记恩告诉姚半仙,那夜他们出去后,一走就是十年,还以为他们在阴山上遭遇了不测,再也回不来了。 姚半仙安然无恙归来,记恩激动得眼泪簌簌。 看着记恩双鬓已经斑白,姚半仙也颇有感慨,想到这十年他日夜守护在家中,还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依旧如初,姚半仙不胜感激,说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家丁说镇上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一年天气惊变,大雪封山半年,镇上二十几个老者因忍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几天时间相聚过世,镇上相互吊丧忙了一个多月。 大雪过后,万物复苏,镇上出生了很多新生孩童,天气惊变的第二年一批批逃难的西风族人从西边过来,路过龙古镇讨要盘缠后往中原腹地去了, 就在去年“豹头铺”黄姓一家子二十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有的人连尸骨都找不见了,有人说是阴山老妖要吃人肉,还有人说他们家得罪了仇人,被仇家诛灭。 虽说已经报了官,但几个当差的来镇上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此案就成了悬案,那黄姓一家子二十口人死得甚是冤枉。 镇上闹得人心惶惶,天刚擦黑下来人们就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豹头铺”附近几户人家害怕遭受珠帘,陆陆续续搬离了龙古镇。 姚半仙在堂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他完全没有听见家丁在说什么,他右手轻轻地捋着下巴那搓山羊胡,还不时地抬头看看堂屋四周。 堂屋里的摆设正是他离家时候的样子,他心里正捣腾着,算下来他和老头儿在冰龙洞也就呆了二十日,这才回到龙古镇就过了十年时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在心里还难于接受这个事实。 姚半仙掐算起了手指,片刻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了,似乎在应答家丁的说话,却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姚半仙这才明白,原来在冰龙洞呆上一日,在阳间却走过了半年时间…… 姚半仙斜眼看了看坐在方凳上的老头儿,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心里自嘲道:“唉,姚半仙啊姚半仙,你还想赖在那冰龙洞不肯走,幸得这糟老头儿嚷着要离开……” 但姚半仙转念又想,在冰龙洞和那风老头儿却也学到了一些本事,这十年时光总算没有虚度,他心里多了一些宽慰。 已长成半大人的夏宇龙站在老头儿身边,见姚半仙半天未做声,正欲开口,姚半仙却看着他说道:“宇龙,你已经有十岁了,要听爷爷的话,不可调皮。” 夏宇龙点头应“是”,便急着开口道:“那豹头铺黄姓家里二十几口人都被杀了,姚爷爷你就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吗?” “什么,你说什么?那黄姓人家怎么会,你听谁说的?”姚半仙惊呼起来,他不相信这话能从一个小孩的嘴里说出来。 老头儿道:“方才你家家丁在和你说话,你却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冰龙洞出来你就神经兮兮的样子,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姚半仙看着家丁追问道:“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家丁记恩有些为难,和姚半仙说的话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好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罢,姚半仙骇然,愤愤地道:“是谁干出这等缺德事情,那黄姓人家世代行医,在镇上已有百年之久,家风向来以善著称,后来有线索吗?” 家丁道:“官府几个当差的来看了,说死得太邪门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案子办到哪里谁也不知道,毕竟黄姓家人都死绝了,没有再过问这事,也没人敢过问,可能官府见黄姓家里没了人,没人哭、没人闹,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老头儿“嚯”地站起身来,骂道:“这些狗官,只会中饱私囊,一个个都是饭桶,何必求他们?” “就是、就是……”姚半仙连声应答,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这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还有其他隐情,为何其他人家不受遭殃,偏要找他家赶尽杀绝?” 家丁记恩道:“能在一夜之间杀死二十来人,恐怕只有那阴山老妖才有这本事?”他无意地伸出手指了指阴山方向,害怕被阴山老妖发现似的,很快便将双手收在了衣袖里。 老头儿问家丁:“这又从何说起,有何证据来证实?” 家丁道:“黄姓那家人被诛杀那夜,有人看见一个黑影从黄姓家的房顶上纵身一跃,跳进了黄姓家内墙,那动作异常敏捷,也就是在眨眼间的功夫……” 突然间,家丁将语气沉了下来,继续说道:“在这之后,尤其是在雷雨交加的深夜,那黑影经常在黄姓家四周出没,先前被一个打更的人撞见了,那打更的人从此就此没了踪影,后来又一个打更的人有意绕着那豹头铺走,却在镇头又碰见了那黑影,幸得他跑得快,躲过了一劫,镇上从此再无人打更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道:“世间功夫高的人多了去,仅凭一个黑影,不能断定就是阴山老妖干的。” 家丁又道:“你们也知道镇上那疯老头儿吧,在几十年前的一个雨夜就是被那阴山老妖给捉了去的,现在连尸骨都见不着了,定是被那老妖给吃了,时隔几十年,那阴山老妖又要到镇上来吃人了,镇上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听到这里,姚半仙和老头儿相视一笑,却不做应答。 家丁甚至惊奇,问道:“你们作何发笑,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镇上的人。” 姚半仙道:“好了、好了,别听那些传言,我们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夏宇龙抢上一步,插话说道:“爷爷、姚爷爷,我觉得那黄姓人家死得好冤,就算官府置之不理,我们是否也要查一查,那黄姓人家泉下也得到一些慰籍。” 老头儿认为夏宇龙太小,不应参与这些血腥恐怖之事,更担心夏宇龙日后遭来杀身之祸,希望他能健康长大,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明天和爷爷回古墓去。” 本来老头儿打算在姚半仙家里休整两天后就回古墓去了,哪知道刚回到镇上就听到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他只是个守墓者,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闲事…… 老头儿想,看来回古墓的时间得提前了。 姚半仙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宇龙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变得成熟,皇室里的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我决意,要带宇龙去豹头铺走一走……” 姚半仙瞟了老头儿一眼,见老头儿一脸凝重,仍不动声色,又道:“哎呀,阴山我们都闯下来了,难道还怕他豹头铺不成,你一向不是个懦弱之辈,怎在孙子面前怎这等犹豫不决呢?” 老头儿笑道:“随你闯阴山一闯就是十年,说不定再闯出个十年、八年来……”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向夏宇龙看去。 只见夏宇龙那深邃的双眸充满了期待和渴望,若不答应他会挫伤他的锐气,在成长的道路上他也总得经历一些事情,那就顺其自然吧。 老头儿双手轻抚着夏宇龙的额头,感叹道:“看来不答应是不成了,就依你吧,但事先声明,要听话,不可胡来。” 夏宇龙连连点头称是,拍着手欢快地跳了起来。 姚半仙和老头儿领着夏宇龙往豹头铺去了,他们先找到了那个打更的人,想了解那黑影的长相。 但那打更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知晓人情世故了,定是被那黑影吓成这样的。 姚半仙有些失望,他们站在豹头铺门前,呆立了半天,那豹头铺大门紧闭,门上长满了青苔,房梁四周布满了蜘蛛网和尘土,其中有几根房梁已经断裂开来,房梁上的瓦片摇摇欲坠,与昔日的威严不可同日而语。 夏宇龙嚷着要进豹头铺去看看,被姚半仙和老头儿阻止了,说道:“之前说好的,凡事要听话,不可莽撞,否则咱们就回去吧。” 夏宇龙扮了个鬼脸,有些不情愿地把脚步迈了回来。 “走,去找张宛年,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姚半仙转身,领着老头儿和夏宇龙向张宛年家走去。 张宛年家就住在豹头铺附近,隔着龙古街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冬日里的天要黑得快些,街上几乎没了人影。 张宛年家大门紧闭,姚半仙敲响了门上的铁环,半响,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姑娘。 姑娘穿着花布衣服,皮肤白皙粉嫩,头上梳着两个小马尾辫,规规矩矩地站立着,笑道:“我通过门缝看见你们不是坏人,你们找谁,我爹爹吗?” 还没等姚半仙开口,屋内便传来了声音,责备道:“小丫头,眼看天就要黑了,没经过大人允许不要乱去开门,如果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听见屋内正是张宛年的声音,姚半仙踮着脚喊道:“张宛年、张宛年,你不认识我们了?” 张宛年从屋内飞奔了出来,又惊又喜,笑道:“是半仙,是半仙,听声音我就知道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张宛年双膝跪在了姚半仙跟前,一边磕头,一边感激涕零地说道:“你是我们张氏家族的救命恩人啊,这辈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你拯救了我整个家族的人……” 姚半仙将张宛年扶起,道:“来家里讨杯子酒水喝,不知可否?” 张宛年将姚半仙、老头儿、夏宇龙领进了屋里,五六人围坐在炕头上,其夫人陈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酒水和一盘刚炖好的乌骨鸡。 张宛年笑道:“今天总感觉有贵人要上门似的,特意炖了一只鸡,想不到是恩人找上门来,薄酒、薄菜不成敬意。 张宛年为老头儿和姚半仙各自斟满了一杯酒,又叫夫人陈氏准备花生、蚕豆等几碟小菜。 老头儿提起酒杯一饮而尽,爽快道:“好酒、好酒。” 姚半仙道:“看你那猴急的性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是改变不了。” 老头儿嘿嘿笑了两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么好的酒可不能便宜了你们,我先打个开头,总得让老人家先尝尝味道嘛。”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宛年问姚半仙这十年去了哪里,自从上阴山帮打理了家山祖坟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祖父张耀宗多次投梦给张宛年,说姚半仙在阴山上已经打通了他去阴间的路,老人家的怨气消了,他在阴间会保佑张氏家人世代平安的。 张宛年也多次上门拜访姚半仙,可多年过去,仍不见姚半仙回来。 张宛年以为姚半仙和老头儿在阴山上遭遇到了厄运,被鬼神捉了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他心里颇为内疚,每年初一十五,他还特意给姚半仙和老头儿烧了冥钱,他也时常祈福上苍保佑姚半仙能平安归来,这一等就是十年。 姚半仙编了个谎言说,从阴山下来之后,他和老头儿云游四方去了,见到了很多新事物,学到了很多本事。 姚半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起来头头是道,不露半点破绽,张宛年听得怔怔有神。 老头儿在身边不住地应和着,独自将一壶酒喝下了一半。 张宛年说,这十年间,他家事事顺心,家族的得的怪病都消失不见了,人丁也逐渐兴旺起来,他们家女娃子张仙出生,那仙字是为了纪念姚半仙而起,张宛年叫来先前那开门的小女,说道:“快叫姚爷爷和夏爷爷。” 张仙并不怕生,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姚半仙和老头儿,乖巧地叫了两声爷爷,拿了老头儿扯下的两只鸡腿和夏宇龙去院子里捉蛐蛐了。 见到张仙娇小玲珑的面容,夏宇龙一见倾心。 五、芸芸众生 导语:夏宇龙回到灵山古墓,道破古墓前石柱玄机,因思念母亲,重病缠身,刀疤以乳水施救。 三人吃酒到了下半夜,张仙已躺在母亲怀中睡着了,夏宇龙也倒在老头儿的身上睡眼朦胧起来。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姚半仙和老头儿将豹头铺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张宛年聊到家族的事情更是不亦乐乎,他们整整喝光了四壶老酒,桌上尽是一些残羹。 院内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 姚半仙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他看了看窗外,问起豹头铺的事情。 张宛年面色一沉,整个人变得清醒了,他想,既是半仙问起的事情,如实说与他听好了,他缓缓抬头,叹道:“那黄姓人家死得真冤,一夜之间死了二十几条人命……” 其实,张宛年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事情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得来,大体上说的和家丁说的相差无几。 姚半仙问张宛年,见到那黑影的人到底是谁? 张宛年眉头一皱,却说是那打更的老者所见,事发的第二天,官差正来查办此案,豹头铺门前集聚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 那打更的老者李木峰和一群人在风木亭扯起了闲语,说头一天晚上,他打更路过豹头铺,正敲打那更头时,突然感觉背心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冷噤,不巧一颗杂物却落入了眼中,正用手去揉那眼睛时,却隐约见到前方一黑影闪过,还当是错觉,待定睛正看时,那黑影已然跃上了豹头铺的房梁。 那黑影动作甚是敏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很有可能是跳进了豹头铺的墙院内。 李木峰以为豹头铺遭到了窃贼,便使劲敲打起那更头来,大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小些窃贼……” 说到这里,李木峰脸色一变,随即,把话锋一转,却说,能在一夜不动声色地杀了二十几口人,定是那阴山老妖才有这等本事,众人不禁哗然,遇着那几个官差正查办此案出来 那几个官差在人群后听他说了一会儿话,其中一个官差问李木峰,你见过那阴山老妖么? 李木峰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官差警告李木峰莫要妖言惑众,小心被拿去问官,至此之后,李木峰在镇上也就消失了…… 姚半仙和老头儿颇感诧异,和家丁记恩说的又有些不同,究竟谁说的更贴切些,他们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夏宇龙听了张宛年的叙说,睡意随之消散了,他清醒了过来,问道:“张叔叔,真有阴山老妖吗?” 张宛年道:“当日听李木峰说阴山老妖是下来捉人的,会妖术,人见了会双腿酸软倒地,任凭他处置,他会吸尽人身上的阳气,可怕着咧。” 老头儿道:“不见得是那阴山老妖干的,李木峰事后消失了,他说的这些死无对证,他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不当说?” 姚半仙道:“你我三人在这里还有什么拘谨的?但说无妨,你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好的想法,莫非是想把他们都抬出去埋了不成!” 老头儿坐正了身子,缓缓地道:“李木峰是唯一见到那黑影的,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他说白没人敢说黑,谁知道他与那黑影是不是一伙的呢,能找到李木峰那是最好了。” 张宛年面色又是一沉,叹道:“自从那黄姓人家出事之后,李木峰再也没有出现在镇上,世间那样大,去哪寻他去?” 姚半仙看着张宛年问道:“李木峰是什么来头,十年前在镇上为何没有这个人。” 张宛年思索着道:“李木峰是从西边逃难过来的人,你们上阴山那年他便来到了镇山,也就在那年,由我来主持镇上的大小事务,不曾想,那年还是个多发之秋,先是一群人自西边逃难而来,陆陆续续路过龙古镇,李木峰路过龙古镇时正遇到大雪封山,镇上的很多老人相继死去,先前打更的老者也死了,李木峰出不去,在镇上呆了半年,对镇上的风土人情也渐渐地熟悉了,便在镇上留了下来,镇上还缺一个打更的人,大伙便让他负责打更,每家摊派些粮食给他。” 老头儿问道:“那群逃难的人是什么族人,是不是西风族?” 张宛年道:“有西风族人,也还有其他族人,我听李木峰说,在西北大漠那边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天灾,加之西风族首领拓跋胡仙大肆屠杀其他部落的人,连本族内部意见相左的人也不放过,他们只好背井离乡,一群一群地往中原腹地去了。” 老头儿心里十分震怒,右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骂道:“这不识好歹的西风族,又在挑事了,上百年的争斗他们并未吸取教训,还牵连到了其他族人,他们迟早会遭报应。” 姚半仙道:“那李木风是西风族人么?” 张宛年略有思索,说道:“这个我倒没有细问,我和李木峰的交情并不深,镇上的人只是见他可怜,孤苦伶仃的,并收留他做了打更的。” 姚半仙继续问道:“黄姓人家出事那夜天空有何异样? 张宛年摇了摇头,回答道:“也并未见有何异样。” 姚半仙心想,即使天空出现异样,但时隔多日,太极八卦图已经不会显现出那夜的景象了,接着他又说道:“方才和和糟老头儿已经找到了后来那打更的男子,那男子已疯疯癫癫的不知人情世故了。” 张宛年感慨道:“唉,听说一天夜里他打更的时候,见到了那一黑影,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是受到过度惊吓才变得疯疯癫癫的吧。镇上有传言说,那黑影时常在豹头铺出没,特别在雷雨之夜,一度我还信以为真是阴山老妖所为,唉……是我太浅薄了,若真有老妖,你们还能回得来么?” 老头儿问道:“既然那黄姓人家被灭了门,为何那黑影还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此时,正听得出神的夏宇龙插上了嘴,带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回来寻找什么东西,如那东西寻不到,他定会经常在豹头铺出没?” 三人被夏宇龙的这番话给怔住了,均认为他分析在理儿,三双眼睛齐齐地向夏宇龙投去,屋里陷入了难得的平静,弄得夏宇龙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腼腆一笑,急忙开口道:“爷爷,我只是瞎说的,呵呵,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呵呵……” 老头儿赞叹道:“好小子,真行,想不到我孙子还有这等判断的本事。”他笑得合不拢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夏宇龙的额头。 姚半仙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便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如能收他为徒将我的本事传与他那是更好了,我也算有了继承人。 话到嘴边,姚半仙却打住了,心中又道,臭小子本来就是我和糟老头儿的孙子嘛,我的一身的本事自然会传授给他的,一切得从长计议。 院内的公鸡打了第二次鸣,姚半仙放在桌上的感念棒微微一颤,他知道已经过了丑时,他透过窗口看了出去,黑黑的天空低垂着,没有繁星、也无月色,他突然嘿嘿一笑,开口道:“走,去豹头铺看看……” 听到说要去豹头铺,夏宇龙突然精神抖擞、睡意全无,他蹦跶着跳将起来。 老头儿和张宛年好说歹说都劝服不了夏宇龙,尤其是老头儿,他担心这大半夜的闯豹头铺若是遭遇凶险,自身受到牵累倒不打紧,怕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乖孙子。 姚半仙非但不劝说夏宇龙,还为夏宇龙打劲儿鼓气起来:“宇龙是铁了心要跟着去的,就算你们俩不让跟着去,他也会偷偷地溜出门跟在我们的身后,那还不如带上他安全……”他看着夏宇龙,眨了眨眼,问道:“宇龙,你认为爷爷说得在理儿吗?” 夏宇龙心中大喜,乐道:“嗯嗯嗯……是的,是的,姚爷爷句句在理儿。” 老头儿无可奈何,使劲地拧了姚半仙的大腿,低沉地道:“你专门出这些馊主意,教坏了我孙子,过了我再找你算账!” 只听得姚半仙“啊”地喊出了声,左手搓揉着大腿疼痛处,他向老头儿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宇龙也是我孙子,我要教他学本事……” 夏宇龙看着两个爷爷可爱俏皮的样子,捂着嘴嘿嘿地笑出了声。 姚半仙、老头儿、夏宇龙、张宛年他们四人摸黑穿过了龙古镇街道。虽说没有月光,但是还是隐约看见几个黑影在街上晃动。 张宛年走在最前边引路,老头儿牵着夏宇龙的手行走在中间,姚半仙殿后。 镇上的人都已入睡了,整个龙古镇寂静异常,四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那细碎的脚步声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行走了百余步便来到豹头铺门前,张宛年借着酒劲,轻轻地推开了豹头铺的大门。 如是在平日,张宛年绝对不会靠近豹头铺的,就连提起豹头铺的名字他都觉得晦气,但在今日他多喝了几杯小酒,胆量也增肥了些,说到底还是姚半仙在身边让他觉得心里踏实,他坚信,有半仙在,危急时候总能逢凶化吉。 那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一道缝,恰巧能容纳人的身子进出,待张宛年再使劲推那大门时,那两扇大门稳固自若,已经推不开了。 四人顺着门缝依次进入,来到院内发现到处已是杂草丛生,整个豹头铺阴森异常。 四人穿过大院,正走进堂屋时,突听见“啪啪”两声清响,堂屋房檐上两块瓦片砸在了张宛年跟前,四人心中均是一惊。 张宛年止住了脚步并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一只类似猫狗的黑影行走于房顶之上,那黑影“喵”的一声便跳到左边房屋的顶上去了,张宛年心中惊呼道:“还好晚了一步,不然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推开堂屋房门,一股霉臭味儿扑面刺鼻,堂屋内蛛网密布,四人被蛛网裹挟,难于前行,他们点亮了蜡烛,姚半仙和张宛年各持一支,老头儿将夏宇龙护于身前。 堂屋已是破败不堪,中堂的墙上挂着黄氏家神,灵台上摆放着黄家人十八代祖宗的灵位,屋顶上的瓦片漏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四周的方木已经腐朽,等得一场暴雨袭来,屋顶非塌陷不可。 四人查看了所有卧室的房间,发现房内摆设整齐划一,无任何打斗的痕迹, 那二十几具尸体正平躺于各自的床上,年龄最小的也仅有十二岁,很显然,黄姓家人确实遭遇到了灭门,尸体没人入殓装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已腐化成了白骨。 姚半仙用感念棒翻动着每具尸体的衣物,想从中窥视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每具白骨都十分完好。 可以断定,这些尸体在死之前没有遭受到外力的打击,但颇具疑点的是每具尸体的喉骨微微泛黑。 姚半仙初步判定黄姓人家应是在死后被人灌下剧毒,那毒药并未流至肚里,而是停留在了喉咙处,腐蚀了喉骨,制造服毒自杀的假象,迷惑那官差罢了,但黄姓人家真正的死因尚不明朗,毕竟二十几口人都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都已死无对证了。 四人在一死者房内分析黄姓人家是因何事被诛杀时,房间的木门吱地一声开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老头儿上前去关门,却瞥眼看见墙角梳妆镜里的窗口边上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吃了一惊,眼光急闪,以为是看花了眼,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哒哒两声,姚半仙和张宛年手中的蜡烛双双熄灭了。 两根绣花针齐刷刷地射进了他身旁的柱头上,老头儿喝道:“门外是谁?赶快现身出来……” 话说间,老头儿已抽出腰间的铁锹夺门而去,奔到院内,他大声喝道:“你有本事就出来光明正大的与我打一仗,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东西!” 突然,眼见前方两点极其细微的光亮向自己射将而来,老头儿向右疾闪,同时挥出了手中的铁锹向左格挡。 只听得“当当”两声清响,锹壁迸出了一串火星子,两根绣花针被铁锹翻转着改变了方道,插进了地上的石缝中。 此时,姚半仙、张宛年、夏宇龙也追了出来,看见那黑影正是一黑衣人,就站在老头儿正前方不远处,他的面部蒙着一层黑纱,但夜色如此漆黑,即使他没有蒙面,也看不清他是什么人。 还未等黑衣人发出第二波绣花针,老头儿已奔到他跟前,挥起铁锹向他右手臂劈了下去。 黑衣人动作也着实灵敏,连连退去几步。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屡次劈空。 黑衣人右腿提劲,向左急转,趁势抢上一步,老头儿铁锹起起落落,向四周炸开了花。 只听得哐当一声,铁锹打在了黑衣人的天灵盖上,就在他滚地瞬间,双手撑着身子,两腿频频交换,向老头儿踢将而来。 老头儿毫不客气,也不讲究任何招式了,挥舞铁锹猛地一阵狂打,每一锹都打在了黑衣人的小腿上,不难看出,老头儿明显占据了上风…… 但老头儿毕竟上了年纪,几个回合下来,他已是气喘吁吁了,黑衣人却是越斗越勇。 夏宇龙担心爷爷吃亏,叫嚷着奔将过去想帮老头儿一把,正巧被黑衣人抓了个便当。 忽见那黑衣人双手闪着绿色的光亮,十个手指头突然长出长长的利爪来,迎着夏宇龙抓将而来。 姚半仙骇然,想要动身,却已是迟了一步。 老头儿抢上前来,俯下身子挡在了夏宇龙面前,唰唰两声,黑衣人的利爪刺进了老头儿的背上。 一阵锥心的剧痛袭遍全身,老头儿差点晕厥过去,他迅速运气抵制,但丹田淤阻,提不起任何气力。 老头儿强忍剧痛,双手抱起夏宇龙,快速地向右边挪去,将夏宇龙抛向正奔跑过来的姚半仙和张宛年接住,急急地喊道:“你们不要靠近,他会使阴冥幽爪,往后退,往后退!” 姚半仙急道:“快使用幻化术,绕到他的身后去,攻他的……” 正话说间,老头儿已默念起了风青三教与他的幻化术心决,瞬间他化身成影。 黑衣人的阴冥幽爪又向老头儿身后抓将而来,但黑衣人却在老头儿身子里扑了个空。 老头儿的身子如烟雾般轻盈,眨眼的功夫便绕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只得听见“啊”的一声惊叫,老头儿手中的铁锹已狠狠地刺进了黑衣人的背部。 黑衣人向前踉跄了几步便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老头儿抡起铁锹,闪电般速度抢了上去,锹刃已架到了黑衣人的颈部,黑衣人欲动不能。 老头儿却感觉到手臂酸麻无力,他眼前一黑,向右手边侧倒而去,他咬牙撑起右脚强力克制,对着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地撒野?” 此时姚半仙也奔至了黑衣人身旁。 黑衣人并未作答,正在寻求反抗的时机,被老头儿看在眼里,他举起铁锹往黑衣人的右边肩膀上砸去,想让他彻底失去反抗,这时候他却有心无力了,那发麻的手臂几乎拿不起了铁锹,此时若是被黑衣人反击,定是无招架之功了。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也刺到了黑衣人的胸前,怒道:“这黄姓一家子是不是你杀的?” 张宛年欲要扯开黑衣人的面纱时,突然一阵烟雾袭来,弥漫于四周。 啪啪两声,老头儿胸口被黑衣人击了两掌,他向后仰倒,连翻了几个跟头才扑倒在地,嘴角鲜血直流,一动不动,怕是活不成了。 姚半仙刺出感念棒时,黑衣人向右侧身并腾空跃起,张宛年一把扯住了黑衣人的腰部,一块腰牌从那黑衣人的身上掉落下来,烟雾缭绕中,那黑衣人已经跃上了堂屋房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张宛年追出几步便停了下来,大声喝道:“有本事你别跑……” 姚半仙抢上前去试探老头儿的鼻息,只感觉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夏宇龙心里难过到了极点,他鼻子一阵酸楚,伤心地哭出声来,连声自责道:“爷爷、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懂事,怪我太莽撞了,爷爷您快快好起来,我和你回去,我和你回古墓去,爷爷您醒醒……” 张宛年在地上拾起那掉落的腰牌,发现腰牌上刻着“西风”两个大字,他困顿不解,将腰牌递与了姚半仙。 姚半仙已顾不上这许多了,他将腰牌揣入怀中,背起老头儿向门外奔去,此时东际的天空上已出现了鱼白肚,那颗启明星异常铮亮。 来到姚半仙的“阴阳宫”里,他们查看了老头儿的伤势,发现老头儿背部被那利爪抓得极深,八道伤口血流不止。 血液呈紫蓝色,胸口上亦留下了两个黝黑的掌印,怕是已经伤及到了五脏六腑或是震断了肋骨。 姚半仙内力尚浅,帮不了老头儿推宫运气、调理气血,他叫家丁记恩找来些盐水,给老头儿背上的伤口作了简单清洗,让老头儿躺于“阴阳宫”的太极床上。 姚半仙看着不省人事的老头儿,眼里微微酸涩,感慨道:“那黑衣人的功夫竟如此阴毒,这糟老头儿能不能躲过此一劫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姚半仙转过身去偷偷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他心里五味杂陈的,毕竟一路走来,他俩同生死、共患难,虽算不得知己,但也是自己的兄长了,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夏宇龙每天陪在老头儿身边不离半步,这段时间他心情很是复杂,爷爷为了救他身负重伤、性命不保,他对他的行事鲁莽而深感自责。 每天夏宇龙帮爷爷熬药,喂爷爷吃药,照顾爷爷很是仔细周到。 每天到了子时姚半仙都会来“阴阳宫”给老头儿施针灸,足太阳膀胱经一百三十四个穴位均被银针扎刺,疏通了个遍,可老头儿非但没有醒来,反而身体一天比一天冰凉,渐渐地连药都吞不进去了。 姚半仙焦急如焚,深感束手无策,他想去寻风青三来拯救老头儿的性命,但想到这次是一个人独闯阴山,他又有些犹豫了,在窗口边站了好久,他才悠悠哀哀地长叹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夜张宛年借着酒劲与姚半仙闯了豹头铺,事后他懊悔不已,也惶惶不可终日,害怕那黑衣人找上门来报复,他将女儿张仙送至姚半仙“阴阳宫”躲藏,自己与妻子则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与外界暂时隔离了起来。 张宛年想,事已至此,能躲过一天是一天,是福不是祸,是祸定然是躲不过,如那黑衣人真找上门来,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怪不了谁,他只希望女儿张仙平安无事就好。 张仙在“阴阳宫”看着夏宇龙干着急,却使不上忙,偶尔安慰夏宇龙道:“宇龙哥哥,别伤心,爷爷只是累了,他只是想休息休息,他很快就能醒来的……” 夏宇龙看着张仙却不说话,但他心里却是很感激,听到张仙的安慰,他心里更难受了,如果爷爷真是累了那该多好啊,他可以在爷爷的身上撒娇,捏爷爷的鼻子,挠爷爷的痒,但看着已不省人事、身体逐渐冰凉的爷爷,他知道爷爷并不是累,这次是他闯下了大祸,疼爱他的爷爷或许会永远离开他了,他愈发地难过起来,独自蹲在墙角抽泣…… 张仙静静地守在夏宇龙身旁,一刻也不曾离开。 十天过后,老头儿才在太极床上悠悠转醒,看着醒来的爷爷,夏宇龙是乐坏了,他抱着爷爷早已泣不成声。 经过这一番折腾,夏宇龙懂事了许多,当即和爷爷保证,今后做事再也不莽撞了,只等爷爷休整好了,便和爷爷回灵山古墓去。 姚半仙嗔道:“你这糟老头儿,到阴间走了一遭,总算知道回来了,连你的寿衣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这几天可害苦了我们……” 虽说话语间带有些许责备的意思,但姚半仙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他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他在当夜便将身上的污垢全洗尽了。 老头儿运气调息了片刻,才缓缓说起了他昏迷这段时间的事情来。 那日,姚半仙背着老头儿正要踏进门时,他被一对阴间男女叫住了,那对男女说,反正他五脏已被震裂,是活不成了,就随他们一同上阴山吧。 老头儿和那对男女说,他还要照顾孙子,孙子还未长大成人,他现在不想随同他们离去,那对男女眼见姚半仙就要踏进门槛,他们抛出锁阳钩死死扣住老头儿的锁骨。 老头儿的魂魄便从身上飘逸了出来,再也不能附身,他被那对男女紧紧搀扶着一步步走上了阴山。 来到“冰龙洞”,那对男女将老头儿交与了风青三,说道:“尊主,人已带到。” 风青三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对男女抱手应“是”,便已化作两只白鸟飞出了“冰龙洞”,老头儿甚是诧异,问风青三:“你怎地又把我带回来了,是不是我阳寿已尽?” 风青三微微一笑,道:“闷了,找你来喝两杯小酒。” 老头儿颇为惋惜地道:“我在豹头铺遭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身受重伤,恐怕是活不成了……” 风青三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老头儿迟疑了片刻,叹道:“唉,一把年纪了让我去哪里都行,但我最放心不下那小子,如果那小子能自食其力了,我也了无牵挂了。” 风青三道:“正因为此事,你现在还不能一走了之……” 话说间,风青三让老头儿盘腿坐于大石块上,闭目空思、心无杂念。 风青三绕至老头儿背后,只见他双手合十、运气发力,双手掌间燃起了一团烈焰,他将两手掌对准了老头儿魂门和气海俞两个穴位,连连击打下去。 老头儿难忍作呕,从口中吐出一股黑黝黝的血液来,那血液喷落处草木均化成了乌有。 风青山又向老头儿的身体输入了“三味真火”。 老头儿顿感五脏六腑被一股真气护住,胸口的疼痛大减,身体变得舒适轻盈起来。 老头儿依照风青三的指示,默念起释心咒,吞吐纳气片刻,他的头顶冒出了一股股白烟。 冥冥之中又听见风青三说:“芸芸众生,各复归其根,世间善恶终有报……”待老头儿缓缓睁开眼睛时,姚半仙、夏宇龙和张仙已在身旁为他料理身后事了。 姚半仙挠了挠头,思索着道:“难怪那日我背着你准备踏进门时,我手中的感念棒薇薇颤抖了起来,我道是那黑衣人追来了,当时我心存芥蒂,心想,若那黑衣人追来仅凭我一人之力能否招架得住么……” 话到此处,姚半仙“嗯”了一声,点着头又道:“事后我想,若感念棒对那黑衣人真有感应,为何在豹头铺不发出来……” 说着,姚半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在座的道:“终究是和那黑衣人结下了梁子,你们回古墓之后,不知那黑衣人是否会赶尽杀绝?”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接着说道:“恐怕到时候你是见不到姚爷爷咯……” 老头儿看着姚半仙道:“若那黑衣人真想要你我性命,他定然不会放针刺灭你和张宛年手中的蜡烛,他本可以一针锁喉,了结了你我的性命,他那使针手法内劲深厚,绣花针在他手中来无影去无踪……” 夏宇龙接话说道:“姚爷爷,那黑衣人定是在寻找东西,要说他也只是和那黄姓人家有恩怨,他犯不上和别人家结仇。” 姚半仙“嗯”了一声,道:“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若那夜他一针锁喉,我和张宛年也只得乖乖地命丧黄泉了……” 突然姚半仙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黄色的木质腰牌来,说道:“这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掉落下来的,腰牌上刻着西风两字,我思索了很久,你看是不是与西风族有关?” 老头儿接过腰牌,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他沉思片刻,问道:“这腰牌真是在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吗?” 姚半仙道:“千真万确,张宛年伸手去拉那黑衣人时,这腰牌正从那黑衣人腰间掉落。” 夏宇龙应和道:“爷爷,我也看见腰牌是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 老头儿紧握着手中的腰牌,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他又陷入了沉思,半响,他惊疑道:“这就奇怪了,那黄姓人家和西风族究竟是何关系?这黄姓人家被灭门是不是西风族人所为,那李木峰又与这事有何牵连?” 老头儿疑窦重生,不祥的预兆笼上了他心头,总觉得接下来将要有大事发生,究竟是何事他也说不清楚…… 老头儿在姚半仙家里又住了几天,经过这段时间调养,他已身壮如初了。 姚半仙也没闲着,他苦练风青三传授给他的幻化术,老头儿又传授他一些修炼内力、拳脚的口诀,两者相融相助,他使用起幻化术虽说还达不到高深的境界,但已运用自如、起步如飞了。 老头儿点了点头笑道:“如那黑衣人真寻上门来,足以对付他了。” 夏宇龙和张仙整天跟在姚半仙和老头儿身边打转,却也学到了一些功夫,两人已在心中有了彼此…… 那日清晨,老头儿和夏宇龙离开了龙古镇,他俩走的是大路。 出了龙古镇往西而行,需翻过几座大山,那山上的黄叶纷纷飘落,路旁枯草丛生,一股寒流正从北面向南侵袭而来。 在翻越第一座小金山时,老头儿久久矗立,眺望龙古镇。 龙古镇上空雾气缭绕,那雾气犹如巨大的棉团低低地压了下来,随即他转头仰望阴山,那阴山高耸挺拔,被雾气浓裹,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古人常说欺山不欺水,老头儿则认为水不可欺,山更不可欺,他向阴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拉着夏宇龙走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出门之前,姚半仙为老头儿和夏宇龙准备了有些盘缠、衣物,老头儿知道,若再不动身,待大雪封山后要得走暗道了。 那暗道阴暗潮湿,十年未曾涉足,恐怕有些地方已经塌陷,如被困在暗道里亦是麻烦之事,不如走大路干脆利落,那年他怀抱夏宇龙走暗道却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老头儿本想留夏宇龙在龙古镇和姚半仙学道术,夏宇龙死活不肯,他只想跟随爷爷,和爷爷学习拳脚功夫。 老头儿再三权衡,如那黑衣人真找上门来,姚半仙定能自保,只是宇龙年幼力小,若那黑衣人以此要挟,姚半仙肯定会吃亏,待宇龙大了些再来学习本领也不迟。 二人并肩行走,不时地见到枯草丛中竟是一具具白骨,一群黑乌鸦见有人到来,站于白骨上却无动于衷,凄厉的呱呱叫声响彻山间,在寂静的山谷中甚是恐怖诡异。 夏宇龙非但不害怕,反而斗起乌鸦来,他在地上拾起石子扔向那群乌鸦,其中一只乌鸦受到了惊扰,扑腾翅膀向高空飞去。 其他乌鸦纷纷腾空而起,凄厉的叫声让人背脊发麻。 夏宇龙却拍手快叫道:“都飞走咯、都飞走咯……” 看着满地的白骨,老头儿甚是诧异,他想,莫非这些白骨正是那群逃难的人。 老头儿寻来一根枯树枝,走近那些白骨,探出枯树枝在白骨间翻动寻找,白骨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化成了泥土。 在一具白骨压着的浅土里发现一白色事物,老头儿拾起那事物,正是一块玉器。 那玉器和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腰牌一般大小,玉器上刻着“西风”两字。 老头儿用衣角擦拭了那片玉器,玉器变得洁白通亮起来,他不禁仰天长叹道:“偌大的西北之地,竟然没有他们的栖身之地,真是可悲啊……” 一路行来,都是累累白骨,眼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老头儿背着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来到灵山脚下,突然听见前方的草丛中一阵骚动后便不再做声了。 老头儿脸色一沉,警觉起来,心道:“是人还是鬼?”他将夏宇龙护于身前,抽出了背上的铁锹,喝道:“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现身出来。”说着便轻悄悄地走了过去。 待老头儿翻开杂草,眼前却是一个狼窝,三只狼崽子在窝里抱团取暖。 老头儿心里的怜悯感油然而生,他想起了十年前和那四名大汉厮杀的那几只恶狼来,不知它们都是否都还活在人间,他正要伸手去抚摸三只狼崽子时,却听见“啊”地一声尖叫,夏宇龙跳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在了老头儿的大腿上。 老头儿心里一惊,急忙扭头看去,一只母狼耳根直立,正威凛地站于他二人身后,并摆出了攻击的架势,随时会冲上来撕咬他爷孙俩。 看到了老头儿的面孔,母狼那凶恶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但它仍站立在原地不动,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老头儿看了这母狼,熟悉的面孔在他脑子里一闪,他心里有了底儿。 它便是那夜和那四名大汉厮杀的最小的那只狼,老头儿随即吹响了一声口哨,只见这只母狼趴在地上撒起娇来。 老头儿抢上前去,轻抚着它的头,抚摸着它右眼角上的伤疤,这道长长的疤痕正是那夜被族长手中的长剑划伤的。 如那长剑再移下半尺,哪里还有这只眼睛,老头儿心里一阵酸楚,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当老头儿问起其他伙伴在哪里时,这只母狼仰天“呜呜”地嚎叫起来,它的眼角渗出了泪液。 看着这一幕夏宇龙惊呆了。 老头儿道:“宇龙,过来,这狼对我们有恩,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夏宇龙似懂非懂地走了过来,他俯下身子抚摸母狼,母狼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夏宇龙的小手。 老头儿看夏宇龙很是喜爱,又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夏宇龙抚摸母狼面部上的刀疤,他思索片刻,说道:“它脸上有这道疤,名字就叫刀疤吧。” 夜幕渐渐沉了下来,老头儿抱着两只小狼,夏宇龙也怀抱另一只小狼,他们为母狼挪了窝,“刀疤”和爷孙俩比肩走上了灵山。 来到灵山半山腰,远远看见几块巨大的石碑矗立于正前方,待走近时看见那石碑的字迹模糊不清,年代已非常久远。 过了石碑便进入到一个峡谷中,沿着峡谷阶梯曲曲折折而上,那阶梯狭窄陡峭,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身子。 夏宇龙行走在最前边,被老头儿抽着前行,刀疤行走在最后边,它不时地环顾着四周,一路上它本能反应,十分警觉。 行得千余步,来到一开阔处,眼前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门,石门旁挺立着两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脸狮身、也有兽脸人身的怪物,还有一些类似太阳、月亮图案。 二人将三只小狼放于石柱旁,夏宇龙好奇心大起,他呆立在石柱旁看了很久,心里一阵惊喜,转身对老头儿说:“爷爷,这石柱里有东西,我好像能看得懂这石柱里的图案。” 老头儿转头看了看石柱,他走了过去,用手抚摸了两个大石柱,石柱坚硬无比且冰冷异常,哪藏有什么东西。 老头儿面对这石柱也有几十年时间了,对石柱上的事物早已习以为常,他想,宇龙第一次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免会异想天开,他嗯了一声,道:“看多了就不奇怪了,快来搭把手,找一些枯草来。” 夏宇龙环顾四周,往悬崖边上的一堆枯草奔去,哪知右脚踩空滑落了悬崖,刀疤瞬间扑了过去,死死地咬住了夏宇龙的衣角,他的脚下雾气缭绕、深不见底。 老头儿脸色大变,幸得有刀疤相助,他疾奔上去,将夏宇龙抱出了悬崖。 顽皮的夏宇龙受到惊吓不小,他瘫倒在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老头儿找来一些枯树枝和枯草,堆放在一起,用铁锹将石门右边的杂草撵平,一个洞穴露了出来,这洞穴足够容纳七八只成年狼。 老头儿又用铁锹将洞里的草树铲除,将事先备好的树枝和枯草垫于洞中,又把那三只小狼送入洞口,自言道:“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说着,他看着刀疤,吹响了一声口哨。 站在悬崖边上的刀疤来到老头儿的身边嗅了嗅,便钻进洞中,喂那三只小狼崽的奶了。 夏宇龙趴在洞口边上看了一会儿,笑道:“爷爷,它真听话。” 老头儿道:“刚才被吓到了吧,若不是刀疤救你,爷爷到哪里寻你去,今后一定要对刀疤好!” 夏宇龙翘着嘴,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 老头儿环顾四周,又道:“不要到处乱跑,这四周到处是悬崖,只有一条通往后山的路,也不要乱到后山上去玩。” 夏宇龙指着那石门道:“爷爷,这就是灵山古墓吗?” 老头儿回答:“这正是灵山古墓的正门,还有几道侧门在后山上,往后我再带你去。” 爷孙俩对古墓旁边已经垮塌的小木房进行了修缮,腾出了睡觉和生火做饭的地方,木屋狭小,已没了多余的活动空间。 老头儿心中明白,一场大雪即将来临,他又在在附近寻来一些枯树枝和枯草,将木房围得严严实实的。 当晚,爷孙俩就在木屋里住下了。 夏宇龙躺在老头儿身旁,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爷爷,灵山古墓里埋葬的是谁,为何爷爷要在这守一辈子古墓? 老头儿回答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知道的,今后你要和爷爷好好学本领。” 夏宇龙又问道:“古墓里可怕么?” 老头儿回答:“习惯了就不怕了。” 夏宇龙又问:“爷爷,你进到古墓里过吗?”老头儿回答:“等到天特别冷的时候我会带你进去。” 爷孙俩就这样一问一答,聊了好大一会儿天。 突然,夏宇龙问起了他的身世:“爷爷,张仙都有妈妈,为何我没有妈妈,我的妈妈去哪里了?” 老头儿迟疑片刻,猛然记起宇龙母亲与他说的话,让孩子好好地活着,让他远离是非恩怨,等孩子长大成人后再去打开那锦囊…… 想到这里,老头儿缓缓地道:“你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等你长大后她会来看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长……” 话到此处,老头儿的声音沙哑了,泪水噙满了他的双眼,在这漆黑黑的夜里,夏宇龙又怎会察觉得到。 夏宇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爷爷,我妈妈像张仙妈妈那样漂亮吗?” 老头儿笑着回答:“是的,你的妈妈和张仙妈妈一样漂亮。” 老头儿一边回忆夏宇龙母亲的容貌,一边描绘给他听,夏宇龙静静地听着,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灵山古墓方圆十里无一村一寨,自然是听不见鸡打鸣的声音了,爷孙俩一直聊到了深夜…… 夏宇龙睡意正浓,想象着母亲的容貌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突听得古墓中闷声传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在极其静谧的深夜里响彻整个山谷。 夏宇龙受到了惊吓,跳将起来,惊叫道:“爷爷,这声音好恐怖,我怕我怕……” 老头儿将夏宇龙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这声音以后会经常听到,就像在夜里公鸡打鸣一般,听得习惯就好了。” 这天夜里,夏宇龙均被古墓中的狂吼声惊醒了好几次,几天下来,他渐渐地熟悉这嘶吼声了,也不敢害怕了。 老头儿心里明白,宇龙内力尚浅,若早早将宇龙带进古墓,那狂吼声会将他的七孔震得出血,当下最要紧的是提升他的内力。 一天夜里,灵山上空的阴云散去,夜空中繁星点点,不时有流星划破天际。 夏宇龙却无半点睡意,他对那夜空中的繁星趣味甚浓,老头儿陪着他在屋外坐了很久,身旁还有三只小狼崽陪着。 在这繁星之夜,夏宇龙却很少和爷爷说话,困了,夏宇龙在屋内拿来草席垫于地上,他就躺在草席上仰望夜空。待他沉沉睡去时,老头儿才将他抱进屋内。 天亮了,只听得屋外风声四起,夏宇龙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爷爷已不在床上,木门紧闭,屋里只有他一人,他起身穿戴好衣物,待打开那木门时,一股寒流扑面而来。 天空中雪花飘飘落落、绵延不尽,满山遍野已是银装素裹。夏宇龙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缩回屋内,加了一件厚衣服,出到门外,已不见爷爷踪影,他提起嗓子,大声叫喊道:“爷爷,爷爷。” 不见有任何应答,却惊起了四周的飞鸟,他来到狼洞口,俯身看去时,那三只小狼崽睡得正酣,母狼也不见了,他伸手去抚摸小狼崽,小狼崽抬头睁了睁眼后又埋头睡去了。 夏宇龙想把小狼崽掏出洞外玩,他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立刻罢了手,担心冻坏了小狼崽的身子。 突然听见后山上有踩踏积雪的“沙沙”声传来,只见老头儿肩上挑着花花绿绿的事物,右手握着铁锹,刀疤紧跟在爷爷身后,他们从后山缓缓而下,踏出了一条长长的印痕。 夏宇龙心喜地叫道:“爷爷,爷爷,你们去哪里来,我等你们好半天了。” 老头儿加快了脚步,问道:“你咋醒来了,快多睡会儿,我在炉子灶里生了火,别冻着了。” 夏宇龙向石门边上的炉灶看去,只见炉灶里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了一些灰烬,想必他们出去有很长时间了。 待老头儿走得近些时,只见他肩上担着的是几十只野山鸡和几只野兔。 老头儿将野鸡和野兔放在了炉火边上,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下得紧,已经封山了,这些也够吃上一段时日了……” 原来在天蒙蒙亮时就开始下雪了,老头儿想在大雪封山前弄些存货,他带着刀疤进了后山,黑压压的天空普降大雪,好多山鸡和野兔来不及躲藏,在雪地里迷失了方向。 此刻也正是老头儿施展拳脚的大好时机,他在雪地里“翩翩起舞”,抡起铁锹一打一个准,在刀疤的协助下他收获颇丰。 接连几天,夏宇龙遵照老头儿的意思苦练内力。 每日晨时练习“纯阳开泰”心法,这是内力的根基,盘腿吐纳半个时辰后全身气血顺畅、精力充盈。 午时练习“步阳夺天罡”步法,这是修炼内力的上乘功夫,待双手、双脚掌心炙热滚烫后应立即罢手,否则虚阳之火攻心,轻则走火入魔、惘惘终日,重则心房崩泻、一命呼呼。 傍晚练习“步阳夺宫”心法,一股真气护住体内,如行走可健步如飞,如闭目可裸身躺卧于冰天雪地中半个时辰而身体无大碍。 老头儿知道,练习“步阳夺天罡”非得循序渐进不可,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每天他只需夏宇龙点到为止。 一天夜里,夏宇龙梦话不止,说话时而含糊不清,时而又说道:“芸芸众生,你我皆无仇怨,为何要赶尽杀绝,逼我等于绝路,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老头儿被话语声惊醒,他轻声叫了夏宇龙的名字,却不见应答,夏宇龙依然沉睡于梦中,他侧身抚摸夏宇龙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伴随着滴滴汗珠。 老头儿骇然,心道:“莫非他练习步阳夺天罡超过了度量?” 但又想,不大可能,每天傍晚宇龙均按照天罡星方位走了三十六步,每一步的发力和方道都无错漏,每迈出一步,脚上总是得到源源不断的地心之力,行走至三十六步天寿星时身子总是面向北方,而后站立吐纳片刻,从头至尾练习也不到半个时辰。 老头儿有些茫然,他拿捏了夏宇龙右手腕,只觉脉象紊乱,他的背心不由得渗出一阵冷汗来…… 老头儿心中哑然,若宇龙再练习步阳夺天罡,恐将性命不保,现在他还小,那“纯阳开泰”心法都还未练熟悉,就让他练习内力的上乘功夫,实在是为难他了。 第二天傍晚,夏宇龙见老头儿迟迟不教他练习步阳夺天罡,便问道:“爷爷,你为何不教我了?” 老头儿笑道:“你还小,等把纯阳开泰练习好爷爷再教你也不迟。” 夏宇龙哪里愿意,极不情愿地道:“爷爷说话不算数……爷爷快教我、爷爷快教我……”他非得让老头儿教他步阳夺天罡不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练习。 老头儿道:“练习步阳夺天罡按理说脉络应越是清晰,但你的恰恰相反,我是担心你……听爷爷的话,先把纯阳开泰心法练习好。” 夏宇龙的小拳头捶打着老头儿的背部,撇着嘴道:“爷爷说话不算话,是乌龟。” 老头儿微笑道:“那我孙子宇龙就是小乌龟。” 夏宇龙被老头儿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正值三只小狼崽从洞中爬出,他哼了一声,奔跑过去和小狼崽一起玩耍了。 接连几天夜里,老头儿都听见夏宇龙说着同样的梦话,夏宇龙的脉象依旧紊乱,这让老头儿有些不知所措。 次日,老头儿问夏宇龙是否还记得夜里的梦。 夏宇龙想起了梦里那惊恐的一幕,脸色微微一沉,颤颤悠悠地道:“爷爷,我每天做同一个梦,梦见有很多很多的人被一群身穿长袍的大汉杀害,极其恐怖,我一个人在这些尸首中寻找我的妈妈,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说着夏宇龙伤心地哭出了声,他抽泣着问道:“爷爷,您说我妈妈还在人世吗?” 老头儿迟疑片刻,心情甚是复杂,莫非宇龙有先天知觉?他俯下身来,将夏宇龙搂于怀中,问道:“怎会做这般噩梦?”他轻抚着夏宇龙的头,继续说道:“你母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把你暂时留给爷爷,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你别怪妈妈好吗,她有她的苦衷……” 老头儿说话有些哽咽了,他又问道:“你告诉爷爷,你想什么了,为何每夜都做同样的噩梦?如是遇到鬼怪来惊扰你,爷爷修理他,在灵山上爷爷说了算。” 夏宇龙转身指着石门边的两根大石柱道:“我的噩梦就源于这两根石柱。” 老头儿更是骇然,他仔细端详着两根石柱,那石柱已然长满了青苔,依稀看见右边石柱的顶端刻着月亮,左边石柱的顶部则刻有太阳,在太阳的附近刻有两个圆球,两个圆球被一条直线连着,那线上坐着一个事物,长得像人的样子。 在太阳下方则是一群劳作的人,在月亮下是一群躺着熟睡的人,再往下看时,却见两根石柱刻痕凌乱、毫无章法。 待定睛细看片刻,隐约见到凌乱中左边石柱则是一群面部凶神恶煞,手举长刀的人,那些长刀正砍向右边的石柱,而右边的石柱则是一群手脚被束、双膝跪地的人,他们有些面部忧伤,有些低垂着头。 再往下看时,却见两根石柱光滑如洗,石柱的中下部却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脸狮身、也有兽脸人身的怪物。 夏宇龙说起了这两个石柱里隐藏的玄机。 石柱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甚是惬意,然而一群外来族人的到来却打破了他们的安宁,不知是外来族人向他们举起了屠刀,还是他们大肆屠杀外来族人,后来发生了一场极为血腥、恐怖的大屠杀,再后来其中一方已被灭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头儿诧异至极,他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事情,那几年正值旱灾、火灾肆虐,中原和西北大漠都饿死了很多人。 西风族被一群外族入侵,这群外族人不知来自何处,手段极其残忍,西风族各部落原本就不团结,受外族入侵后却紧紧抱在了一起,对那群外族人反击了十年时间。 在龙梁山战役中,那群外族人大部被围歼,头领也被诛杀,还俘虏了上千人,但被俘虏的人并未幸免,而是被砍了人头悬挂于他们必经之路的丛林中,从此这群外族人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赶走外族人后,雅金达统一了西风族各部,然而传位至金雅母时,西风族又开始闹起了内斗。 老头儿心里暗暗称奇,心想,这小伙天资过人,日后必成大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惊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有外来族人入侵的?” 夏宇龙回答:“我从那太阳旁边的两个圆球猜测的,我怀疑他们是天外来人。” 夏宇龙并未说得十分详尽,老头儿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便不做声了,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没有追根细问,心想,世间稀奇古怪、难于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宇龙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老头儿又问:“你又是如何判知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夏宇龙指向石柱的空白处道:“爷爷,你看,这石柱表面光滑、空无一物,我也只是直觉臆断,他们不是消失了是什么?” 老头儿点了点头,道:“嗯,说得有道理。”他看着石柱下方,指着石壁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又问道:“这些半人半兽的又作何解释?” 夏宇龙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只觉得这些好玩,没有做过多的念想,莫非他们都变成了这些怪兽模样?” 老头儿思索了片刻,叹道:“唉,极有这个可能。”他本想将西风族与外族人争斗的事情说与夏宇龙听,随即转念又想,宇龙现在还小,不可乱了他的心智,等他长大成人说也不迟。 老头儿扭头看着夏宇龙,又道:“在石柱上见到的事物我们只作猜想,不可论了真,你现在还小,跟着爷爷好好学本事,不可胡思乱想了,安安心心地等妈妈回来,好吗?” 这时,那几只小狼崽已出洞玩耍了,它们向夏宇龙和老头儿奔跑了过来,母狼则守护在去往后山的路口,大雪依旧封山,一只飞鹰嘶叫着掠过灵山上空。 自那天后,夏宇龙犹如中了魔咒,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夜里在睡梦中还不停地喊着妈妈,并翻爬着坐起身来指着前方惊叫道:“他们在那里、他们在那里。” 那怜弱的哭喊声牵扯着老头儿的心,在这冰天雪地中老头儿一时间也束手无措,若是姚半仙在这儿就好了,他点子最多,大雪封山,要去镇上寻他亦是极为不便。 夏宇龙进食渐少,身子骨日渐消瘦,状况愈是不佳。 老头儿心急如焚,他坐于床边,抚摸着夏宇龙滚烫的身子,不禁眼泪簌簌起来,哽咽道:“爷爷没有照顾好你,爷爷对不住你。” 泪水亦从夏宇龙眼角滑落,他安慰老头儿道:“爷爷,别哭,爷爷对我最好了。” 声音甚是微弱,老头儿听得心碎一地。 悲伤之中,老头儿已收拾起几件厚衣物,他决定背上夏宇龙走古墓暗道去镇上寻姚半仙,已没其他法子,也只有这条路子了。 这时,正淌着乳水的刀疤走进了屋内,它将老头儿手中的行囊抢了去咬在嘴里,老头儿大惑不解,急道:“你也想和我们去吗,你去了你那三个小崽子咋办,你在这守着古墓,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只见刀疤跃上床来,将那奶汁滴至夏宇龙嘴上,夏宇龙张开嘴,吮吸起奶嘴来,梦中哭喊道:“妈妈……” 夏宇龙接连几天喝了母狼的乳水,渐渐地有了气力,加之又念诵老头儿传与他的释心咒心法,他精神大振,没过几日已是健步如飞了。 夏宇龙道:“爷爷,这释心咒心法念诵之后心旷神怡如明镜,体内真气盈盈,有使不完的气力,最可贵的是祛除心中的杂念。” 老头儿微微笑道:“是啊,若是今后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念诵一遍释心咒,这释心咒可化解心中之悲痛,还可逢凶化吉,学问可大着咧。” 夏宇龙结合释心咒心法苦练步阳夺天罡,内力进步十分惊人,一天,他和三只小狼玩耍逗趣儿时,向它们展示了内力,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到了耸入云端的石柱顶部,看着自己已身居高处,他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掉落了下来。 老头儿惊叫道:“别乱动,快跨出爻步……” 话音未落,夏宇龙身子已微微倾斜,踩着石壁轻盈如飞燕般缓缓而下。 夜已深了,天空异常清朗,一条星星点点的光带正横跨在东西方的天宇中,煞是好看。 夏宇龙躺在老头儿怀中,静静地仰望夜空,一堆旺火在他们身前跳跃,刀疤一声不响地趴在旺火边上。 在遥远的西北大漠,几只史前兽正缓缓走来。 六、朗朗乾坤 导语:姚半仙得世外高人风青三指点,其创建的乾坤派发展成了江湖中第一大派,开启修仙之路,修仙奇书却为整个龙古镇埋下了祸根…… 就在老头和夏宇龙离开龙古镇的第二日,姚半仙受邀到高脚村为一户姜姓人家的媳妇儿看病。 那日清晨,天空湛蓝湛蓝的,姜老太公领着姚半仙上路了。 记恩记恩挎着药箱子紧随其后,这是他第一次与姚半仙出门,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年轻那会儿,姚半仙都是独闯天涯,从来不带上他,让他自个儿在家中“独守空房”,这会儿姚半仙却破天荒地带上了他。 记恩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儿,哼起了被抛弃多年的小曲儿:“小妹妹,别哭哭,哥哥这就替你把泪吹,左边是你的小情郎、右边是你的小宝贝……” 姚半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咿咿呀呀地嚷道:“我看你下回还是待在家里好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害臊、不要脸!” 说起这《情郎小曲儿》,还是姚半仙年轻时候的独创,那时候姚半仙血气方刚,亦是情窦初开的半大小伙儿,难免会做出一些后来他自认为不要脸的事情来,此事不在此展开叙说,往后会见分晓。 过得两个时辰便来到高脚村的后山山腰上,四周群山低矮,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姚半仙顿感心旷神怡、劳顿大减,便驻足远眺,看见远方的山头上炊烟袅袅,密林中掩映着一大个大寨子。 姚半仙环顾四周,他双手高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山间的空气真好,常呼吸这空气可延年益寿……” 话说间,姚半仙已转身向后山看去,只见后山山巅上有一座坟坟,他斜眯着眼,用感念棒比划了片刻,赞叹道:“这坟是葬对地方了,正压于后山的中轴线上,坟的向山也正对着远处山头的那个大寨子,这葬坟的人家必是大户人家,人丁兴旺啊,生男孩多。” 姜老太公一阵惊喜,听得喜开颜笑,合不拢嘴,说道:“这正是鄙人的家山祖坟,感谢半仙如此赞美之词。” 姚半仙捋着下巴的山羊胡,正色道:“哦,原来是老伯的家的祖坟,见笑了,略懂一点风水,说得不对之处,还请老伯宽恕。” 姜老太公猛地摇了摇双手,道:“哪里、哪里,半仙说的句句属实,如论宽恕,真是折了老夫的寿了,我姜家也算是高脚村的大户人家了,我有五兄弟,我排行老四,我膝下有八儿子,大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哥有四个儿子,三个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 姜老太公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容不得其他人插上半句嘴,姚半仙和记恩都听得呆住了,他们三人在路边寻找到一空旷之地坐下,聊起了家事。 姚半仙看了看后山,奇道:“为何这后山没葬有其他坟墓?” 姜老太公道:“这后山是鄙人家的地界,没有我姜家人同意,其他人家是不可葬在此地的,有好几次旁姓人家有人过世,想抢着拿来葬在后山,但碍于我姜姓人家人多势众,不敢胡来。” 姚半仙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地方,要好生利用起来才是,哪像龙古镇背靠的阴山,本是一块风水宝地,却成了乱坟岗,现在连人都不敢上去了,更别说料理祖坟了。” 记恩在旁插上一句:“主要是没人料理,才导致阴山上众多孤魂野鬼,还有那阴山老妖……” 姚半仙扭头斜眼看了看记恩,便使出一个眼神,记恩即刻会意,便罢了口,他知晓,半仙和别人闲聊时,不喜欢旁人插话,更不喜欢吐到嘴边的话被别人抢着说出来。 姚半仙捋着胡子,看着姜老太公薇薇笑道:“你家这地儿,正落在后山的中轴线上,后山足够壮实,左青龙延绵流长,右边白虎底矮臣服于青龙,青龙明显处处压着白虎,白虎动弹不能,正所谓青龙压白虎,代代出文武,你家后世几代必定有大官出。” 姜老太公想着自家第三个孙子聪颖过人、勤奋好学,日后必将成大器,半仙料事如神,句句吉言,他即刻跪拜于地,向姚半仙磕起头来,万分感激地道:“半仙真神人也,真神人也,老夫真心佩服。” 姚半仙把姜老太公扶起,说道:“老伯,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老的给小的下跪呢,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家天时地利人和皆备,自有神佑啊……” 姚半仙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老伯,听我一言,此地是福地,不可答应旁人,如同意一家,其他人家必将争抢,会得罪人的,您说是不是?” 姜老太公紧紧地握着姚半仙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眼眶也湿润了,他久久不语…… 半响,姜老太公吐出一句话来:“半仙一心向善,是伏羲转世,老朽此生能遇到半仙,死而无憾……”他用衣角拭去眼角的泪水。 随后,姜老太公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奇道:“老伯何故又叹气呢?” 姜老太公摇了摇头,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在此我也不把半仙当外人了,我二嫂死得早,我二哥含辛茹苦把四个儿子拉扯长大,他那二儿子不仅不孝敬我二哥,那时还与他大嫂乱来,他大哥负气离家出走了,直到现在杳无音讯,去年,二哥与那厮论理,却被那厮打断了肋骨,不久,二哥便撒手人寰了,家中出了这等败类,真是家门不幸啊!半仙,你说那厮该如何处置才是?” 姚半仙听得满是心酸,心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尚且拿他无法,我还能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呢?善恶会有因果的…… 思索片刻,姚半仙安慰姜老太公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万事都不会一帆风顺,上天是留下精华,去其糟粕的,如那时仍不回头是岸,日后他必遭天谴,不是今日就是明朝,我们只管等着瞧好了。” 姜老太公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姚半仙起身,他们三人往山下走了去。 来到高脚村,姚半仙见到姜姓人家人丁兴旺,虽说是在村子里,但姜氏家族每家每户都有深宅大院,固然是比不上城里的富丽堂皇,却也有一番气派,姚半仙心下宽慰几许,在山上的话总算是没有乱说。 姜姓人家对姚半仙毕恭毕敬、甚是客气。 三人在姜老太公二儿子家吃午饭,二儿媳聪慧能干,不多时便端上了五菜一汤,一道蘑菇炒鲜鸡、一道鸡蛋炸马蜂……在村里能吃到这等可口的饭菜也实为难得。 姜老太公的二儿子叫上几个兄弟一同陪吃,菜还没有上桌,酒已经干了两大碗。 酒饱饭足,姜老太公领着姚半仙出了门,饭桌上姚半仙不敢多喝酒,他怕误事,记恩记恩只是替姚半仙多喝了几杯,却已经烂醉如泥了,躺在客房中呼呼大睡起来。 此时暮色已经下沉,天色还未黑尽。 姚半仙随同姜老太公来到第八个儿子的家里,跨进大门,沿着长廊走出一段距离,一股浓香之气扑鼻而来。 姚半仙好奇地问道:“是谁涂抹的香脂玉粉,如此香浓?” 姜老太公道:“这是夜来香,半仙请看……” 姚半仙顺着姜老太公的指向看去,只见庭院的南边立着一株郁郁葱葱的植物。 姜太公又道:“这夜来香作用大着咧,不仅可用来布置庭院、窗前和亭畔,还可用来驱蚊、驱虫,每当夏秋之夜,院内香气宜人,如是有月色,那香气更是醉人。” 姚半仙颇为好奇,走近细看,那夜来香呈藤条缠绕状,心形的绿叶中点缀着黄绿色的小花朵,他心想,药书上见到的植物多了去,为何这夜来香不曾在书上见过?他问姜老太公道:“这夜来香源自何处?” 姜老太公道:“大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是大儿从很遥远的西土引进的,这稀有之物,价格不菲,我原以为它到此处会水土不服,生长不佳,想不到却长势良好。现已落冬,是最后一次开花了,半仙正敢得及时。” 姚半仙摘下一朵小花,放置鼻尖嗅了嗅,神色怡然,开口便赞美道:“这花甚好、这花甚好。”在他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想,待回去时讨些根芽到自家院里种,姜老太公不会吝惜不给吧? 进到屋内,见到一年轻女子侧躺于床上,面部消瘦,呈蜡黄之色,气息奄奄的样子。 姜老太公道:“这便是小儿子的媳妇,年方二八,腹部疼痛有数月,一天茶饭不进,日渐消瘦,寻遍良医均不奏效,听旁人说怕是被鬼邪上了身,这才到龙古镇寻半仙前来救治。” 姚半仙大致查看了那女子的病情,问起那女子的话时,那女子有气无力,不多应答…… 屋内空气污浊,散发着女子的口臭味,姚半仙捂着口鼻,叫姜老太公把窗门打开。 窗边的山头上正挂着一弯浅浅的半月,姚半仙举起感念棒对准那半月,默念了几道咒语,随即挥舞着感念棒在屋内探刺着每个黑暗的角落,随后将感念棒在那女子的身上轻轻扫过。 一番装神弄鬼下来,但感念棒平静如初,不见有任何响动。 姚半仙闭目静思片刻,睁开了双眼缓缓地道:“屋内并无恶鬼,这姑娘身上也干净……” 话说间,姚半仙已坐在了女子的床头,提起女子的右手把脉问诊起来。 脉搏十分微弱不易感知,但从脉象判断,病灶大致发自胃部。 姚半仙伸手去按那女子的腹部,按至胃部时,只听得那女子“啊”地喊出一声来,直叫道:“痛、痛、痛。”她的额头已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过了良久,姚半仙微微点着头道:“她的口气恶臭刺鼻,胃里有股虚阳之火,她不是被什么鬼邪上身,而是误食东西致胃部发病出血,时间已拖延太久了,如再不医治,性命恐将不保啊。” 姜老太公懊悔地“啊”了一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姚半仙叫姜老太公寻来纸和笔,他提笔便开了一道药方,有三七、桃仁、红花、麦芽、蒲公英、鸡死藤、木姜子等二十七道中药…… 姚半仙将药方子递给姜老太公,道:“这叫二七胃通散,具有活血散瘀、行气消炎、消食化痰等功效,药性相辅相成,各抓十克,用瓦罐熬制,亦可晒干磨成药粉,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十五天为一个疗程。” 姜老太公手握药方子,如获至宝,便即刻吩咐下人去村上的药铺抓药来煎熬。 一切整理妥当,那名女子第一次服下了二七胃通散,腹部的痛感大减,夜里便可熟睡了。 第二日,姚半仙再开了些行气补血的药,其中一味药是胎盘,他叮嘱姜老太公,胎盘必须是人的胎盘,其他的效果不佳,还可能起到反作用。且那行气补血的药待姑娘好了十之八九后才可服用,不可操之过急。 临走时,姚半仙问姜老太公要些夜来香回去种养,姜老太公欣然同意,将那夜来香连树带根铲下大半交与姚半仙。 姜老太公还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古籍,说道:“这本古书非常久远,不知可追溯到哪个时代,因家中无学识之人,现交与半仙,或许对半仙有帮助。” 听说是古书,姚半仙眼前一亮,便双手捧了过来,当翻开包裹古书的丝巾时,一阵古沉的幽香扑鼻而来…… 古书有只巴掌大小,厚度足有一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的十分冰凉,封面背面皆呈深蓝色,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古书里的纸张是淡黄色的,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还有一些勾勾点点的符号,他阅尽世间古书,却完全读不懂这本书。 姚半仙呆了片刻笑了笑,问道:“这些字……是……” 姜老太公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听爷爷说是梵文,后辈更无人认识这些字了。” 姚半仙听说是祖上传下的,心里自然有些忌讳,加之这些字连自己也不识,研究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哪知道是什么样的书? 姚半仙推却道:“既是祖上传下来的古书,是你家的传家之宝,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他将古书包裹好来,递给了姜老太公。 姜老太公却把书推了过来,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书老朽定然是要赠与半仙的,因家人才疏学浅,留下也无益,不如交与有缘之人,听祖上说这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具体怎个厉害法老朽也不知晓,留给半仙作个留念,或许能发挥它的用处呢。” 姚半仙再次将古书翻开,细看起来,除了那些勾勾点点类似天上的星座以外,仍然不知晓书里的内容,他心道,既然老人家说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回去再慢慢研究,到底怎个厉害法…… 姚半仙勉强地笑了笑,道:“老伯一再坚持,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谢谢老伯美意。”他把古书放进药箱里,拱手和姜老太公一家子一一道了别。 姜老太公看着远去的姚半仙他们二人,喃喃地道:“愿这本书能助你一臂之力,可别成了你的祸害啊……” 姜老太公的儿媳服下姚半仙开的“二七胃通散”后,第二日便可下床行走了,再服了半个疗程,食欲增加,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再服了一段时间行气补血的药,女子可健步如飞了。 自此之后,姚半仙的美名在村子附近传播开来,很多人慕名而来,找姚半仙看病的、看风水的比比皆是。 但姚半仙对风水能看的就帮瞧上一眼,不能看的他则是婉言拒绝,他时刻还记起风情三和他说过的话:“少掘人坟墓,多积点阴德……” 那段时间,龙古镇上发生了两件怪事,第一件怪事是,姚半仙他们擅闯豹头铺出来没几天,张宛年和他的老婆在镇上毫无征兆地消失了,镇上的人固然不知晓张宛年闯豹头铺的事情,但对张宛年的失踪也传出了一些谣言,说张宛年得罪了阴山老妖和黑衣人,被他们提去了头颅,一时间,镇上闹得人心惶惶。 姚半仙也十分纳闷,还专程派人到镇子附近找寻张宛年夫妇,却仍不见张宛年夫妇俩的踪影,若是被黑衣人给害了,死也要见到尸首才是,两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了,留下孤零零的女儿张仙十分可怜,姚半仙大发慈悲,收了张仙为孙女。 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一向不收徒弟的姚半仙竟然收起了徒弟。 那夜,姚半仙在和记恩两人在屋内喝酒闲聊,正聊到张宛年的事情,记恩说:“那张宛年想必是给阴山老妖和黑衣人害了,若那黑衣人再来找茬子,仅凭你我之力不知能否应对?” 姚半仙猛地喝下一口酒,忧忧地叹道:“那糟老头在就好得多了,现已大雪封山,这冰寒地冻的,不知他们在古墓过得怎样?” 记恩叹道:“如那黑衣人真寻上门来,我帮忙顶上一些时日,你带张仙投奔糟老头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了,能为主人而死是我的荣幸。”说着,他提起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碰了碰姚半仙手中的杯子,头向上一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姚半仙撇了撇嘴,心道,那黑衣人的功夫厉害得去了,那糟老头尚且还拿他不住,仅凭你一人就能顶上一段时日?吹什么大话。 但姚半仙对记恩的忠实也颇为感动,他斜眼看了看记恩,见记恩的双眼已是醉眼迷离了。 姚半仙嗔道:“哼,遇事自个没主见就随便去投靠别人,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本事,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了么?” 记恩捏着酒杯笑而不答。姚半仙自斟自饮,连连干了三杯酒。 半响,记恩斟满了一杯酒,倒在了嘴里,他又吐出了一句:“你还别说,我也是有功夫的,多一个人,能多使一份气力,你空有一身本事,不肯传与别人,不信你看我……” 记恩兴起,拿起桌上一支筷子,在空中随意劈砍,那动作甚是夸张,时而晃动到这边,时而又晃动到那边,每使出一个动作便发出嘿嘿的笑声,全然陶醉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姚半仙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头低了下去,随意他放肆。突然听见“啪啦”一声,姚半仙猛然抬起头来,却看见记恩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姚半仙把记恩扶了起来,让他在床上躺下,说道:“反了、反了,你喝酒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比我先醉倒,你这是让我来服侍你了,该是你服侍我才是。” 自那夜受记恩点拨后,姚半仙一改先前的做法,他不再一味地固执己见,认为自创一派才能壮大自己的实力,一来可以对付那黑衣人,二来自己的一些本事在今后也不会失传。 在千挑万选中他收纳了八名弟子,他给八个徒弟分别起了名字,分别叫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山、向泽,他们的名字皆由八卦太极图演化而来,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事物与自然现象,象征了世间的变化与循环。 那八名弟子年龄基本相仿,向天和向地年龄稍长,有十六岁,比其他六名弟子大二至一岁不等。 天地包罗着雷、风、水、火、山、泽万物,正也寓意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自此,姚半仙正式创立了乾坤派,在大门的正中挂上了一个硕大的太极牌匾,太极上镶嵌上了“乾坤派”三个朱红色的大字。 收徒的第一天,姚半仙首坐于堂屋正中,八名弟子依次跪拜师父后,分两排列坐左右,右边是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左边坐的是向水、向火、向山、向泽。 姚半仙授予他们《道德经》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姚半仙摇头晃脑地阐释道:“道乃万事万物之根本,宇宙之起源,它存于万世之中,我们不能感知、看不见也摸不着,万事万物是相对存在的,道却无相对可言,道为母,万世万物为德为父,只要我们清静无为、与世无争,寻求精神、灵魂之升华,才能读懂《道德经》,方能参悟道法。 弟子们每日潜心研读道术、医术,姚半仙甚是欣慰,他站立于大门口,捋着山羊胡,欣喜地点着头。 但在心里姚半仙似乎又觉得少了些东西,他想,若再教弟子们会一些拳脚功夫就好了,虽说糟老头教了他一些拳脚,用来防身还算可以,却搬不上台面,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怎能在弟子们面前献丑。 姚半仙有些懊悔,那“阴阳宫”里上乘的功夫秘籍和心法早就被他束之高阁了,他打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一天夜里,姚半仙正专研姜老太公送与他的那本古书,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还查阅其他古书,均找不到这本古书上的字体。 姜老伯说这书上的字是梵文,梵文他也是见过的,这古书上的梵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虽说古书上的勾勾点点看似一些星座,但却无据可循。 姚半仙望向夜空,夜空黑暗无比,他一脸茫然,心里反复掂量着:“这究竟是一本怎样的奇书?被姜老伯说得如此厉害。” 此时,姚半仙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桌上的油灯灯芯即将燃尽,光线甚是昏暗。 迷迷糊糊中姚半仙看见一黑衣人从墙缝中走出,双手沾满了鲜血,向他抓将过来,夺他手中的古书,他挥舞着双手,将桌上的油灯打翻。 屋内一片漆黑,待回过神来,俨然是一场噩梦,背心渗出许多汗珠,他在床头寻得感念棒,来到门口,惊叫着记恩的名字。 记恩已经熟睡,房内并无应答,姚半仙放高了嗓音,半响,记恩屋内油灯亮起,八名弟子闻声而来,关切地问姚半仙何事,姚半仙摇了摇手,示意弟子们回去休息。 记恩点亮了油灯…… 姚半仙和记恩说起噩梦的事情来,他惊诧地道:“这本书留不得,看了此书我竟会做噩梦,梦见那黑衣人来抢夺这本书了。” 记恩愕然,看着桌上的古书,道:“定是那姜老伯说这本书厉害,想必你也害怕落入别人手中吧?” 姚半仙叹道:“这书在我手里是件烦心的事情啊。” 记恩道:“不如一把火把他烧了,省得为它日日挂念。” 姚半仙嗔道:“别干傻事,这可是姜老伯送与我的,是祖传之物,怎能将别人家祖传的事物给毁了呢,得想其他法子了。” 记恩思索片刻,道:“要不还是物归原主吧,我想,你把它送回去,那姜老伯不肯再推却的,如你不肯拿去,我帮你送去便是。” 姚半仙如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妥,如我把书送回,姜老伯定然会笑话我,笑我连一本书都参悟不了,今后有何颜面立于世?” 记恩知道,服侍了姚半仙一生,他那好面儿的倔强脾气仍是改变不了。 其实记恩只比姚半仙年长三岁,在他三岁那年,村子里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的爹爹妈妈也在那场饥荒中病逝,村子里瘟疫肆虐,没法生存了,他和奶奶逃荒到龙古镇,被姚半仙的父亲收留。 姚半仙父亲一生向善,待他们婆孙俩如家人般,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姚记恩,记住恩情的意思。那年姚半仙出生,从此他俩犹如同亲兄弟般。 两人合计良久,才摸黑出门,来到“阴阳宫”附近的一颗大树下,在树下挖出一臂之长的坑洞来,将古书深埋于坑中。 回到卧室门口,姚半仙正欲推开房门,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吱”地一声将一扇门吹开了…… 姚半仙打了个冷噤,随后听见身后“啪”地一声作响,似乎是瓦片跌落的声音,他转身看去,黑暗之中隐约见到一个黑影身如轻燕般行走于柴房的瓦顶之上。 姚半仙心中一紧,惊叫道:“你是人是鬼,胆敢擅闯我住地。”话说间,他已将手中的感念棒对准了那黑影,感念棒并无任何响动。 那黑影正是冲着姚半仙而来,话音刚落,那黑影已然奔到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这才看清楚杀过来的是一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中的冷剑向姚半仙的喉咙直刺过来,他脸色大变,心道:“莫非是豹头铺那黑衣人来寻我的不是了……”思索间,他已向左边避开,顺势跃出了几步,来到了庭院中。 那黑衣人紧跟而来,只听得“当当”几声,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和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已交叠、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姚半仙渐渐感体力不支,他边斗边往后退却,并默念起幻化术,正化影瞬间,他却被地上的石子给绊倒了。 “哎呦”一声,犹如坠入惶惶噩梦,姚半仙的身体已经重重地倒了下去,这才发现,左臂膀隐隐作痛,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已刺进了他的肉里。 黑衣人低沉地喝道:“今天奉师父之命来取你狗命,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姚半仙愤愤地问道:“我与你有何冤仇,竟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 那黑衣人不再多作理论,他手中的利剑已经刺向姚半仙的胸口。 说时迟、那是快,又听见“当当”两声,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应声断成了三截,黑衣人顿感大事不妙,此处隐藏着武功极高之人,若再作逗留,性命定是不保,他速速丢弃残剑,越过姚半仙的身子向前方奔去。 只见一人影速度极快,一阵风似的从姚半仙的身边追了上去,姚半仙看傻了眼,但由于速度极快,他根本看不清楚人影是谁,他心里又惊又恐又喜,更是感激。 此时,院子两边房屋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向天、向地等八名弟子被屋外的打斗声惊醒,他们来到姚半仙身旁,问师父发生了何事。 弟子们纷纷抢上去把师父扶起,姚半仙捂着被剑刺伤的手臂,缓缓地道:“师父遭遇到了功力极高的恶人,为师这几日夜不能寐、精神萎靡,让那黑衣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着姚半仙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此番说辞定能为自己挽回些颜面了吧。 记恩从黑暗中走出,他走入人群查看姚半仙的伤势,吩咐弟子们回屋休息。 弟子们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纷纷猜测师父遭遇到了谁的毒手,他们看着师父和记恩进了屋,便纷纷回屋休息去了,此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龙古镇被雾雪裹得严严实实的。 记恩将姚半仙伤口上的血迹用生盐水洗净,并敷上了金创药,裹了两层纱布,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姚半仙伤口痛感减轻了些,他困乏到了极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记恩忙前忙后,将家里的大小事物打理得妥妥当当,张仙围转在记恩身旁当起了助手。 弟子们见师父闭门不出,也都自觉地温习先前的功课。大雪已经封山了,整个龙古镇死一般平静。 夜里,记恩待张仙入睡后,他来到姚半仙房内,他隐隐担忧姚半仙再遭遇到不测,记恩走到火炭旁,烫了一壶小酒,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姚半仙,问道:“伤口好些了么?” 姚半仙嗯了一声,道:“不痛了。” 记恩倒了一杯温酒饮下,说道:“莫要动弹太多,有事情吩咐我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烧得正旺的火炭,他陷入了沉思,却没有听进记恩讲的话。半响,他正襟危坐,自言自语道:“我也纳闷,他到底是谁?” 记恩递给姚半仙一杯酒,问道:“你说昨夜刺伤你那黑衣人?” 姚半仙点头“嗯”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记恩给姚半仙的酒杯盛了酒,又问道:“是在那豹头铺里遇见的黑衣人吗?” 姚半仙端起酒杯,举至嘴边停下,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不像。” 记恩奇道:“这从何说起?” 姚半仙把酒饮尽,说道:“如豹头铺那黑衣人真要取我性命,他何须用剑,他手里的绣花针便可一针封了我的喉咙,他使出的绣花针速度极快,内力阴毒、狠辣……” 话到此处,姚半仙却打住了,他沉吟片刻,看着记恩神神叨叨地又道:“昨夜刺伤我的黑衣人使用的是一把利剑,内力偏向刚猛,我断然他们不是同一人……” 姚半仙将黑衣人丢弃的残剑拿于手中,他看了看剑刃又摸了摸剑柄,这残剑和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不见得是个稀罕之物。 姚半仙端详了残剑片刻,又道:“我就纳了闷,救我性命的究竟是何人?他的功夫有可能还在糟老头之上咧…… 姚半仙心想,莫非是风青三出手相助?但他若真的来了,怎不肯露面就不辞而别了呢? 想到这里,姚半仙满是疑惑地摇了摇头,接着他满脸惊疑之色,自言道:“莫非我屋内隐藏有高手?” 记恩看着姚半仙甚是惊奇的样子,却不动声色,他又温了一壶酒,并夹了些火炭放入火中,他接过姚半仙手中的残剑,用手指弹了弹剑刃,只听见当地一声钝响。 记恩笑道:“想必那黑衣人也只是个江湖中的小喽啰罢了,或许是过路的窃贼吧。”他倒满自己的酒杯,又给姚半仙的酒杯斟满,那热气腾腾的酒气从两个杯中升腾起来,屋子里弥漫着香醇的味道。 记恩举起酒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啊”地一声从喉部情不自禁地发出,脸上的神情甚是惬意,他看着不动声色的姚半仙笑道:“姚弟吉人天相,自有天神相助,何须多作牵挂,只管喝酒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活得如此洒脱、了无牵挂,虽然他比自己年长,但面色红润,体格健壮如牛,自己纤瘦的身子骨和他的哪有可比之处?难怪从小爹爹说记恩哥是武学奇才,也叫记恩哥学过一些本事。 但记恩哥始终不忘报答姚家的恩惠,一来认为学那些功夫太费时,二来也不敢过多奢求,学功夫之事也就此作罢了。 虽说记恩还有一些根基,但一身潜能在最好的时间没能得到很好的发掘,从此也就荒废了。 而姚半仙则对舞笔弄墨十分感兴趣,对儒道的精髓颇为精通,对武学虽有涉猎,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要不然在昨夜会吃那黑衣人的大亏么? 想到这里,姚半仙看了看记恩,便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记恩一阵诧异,问道:“姚弟,何故在此长叹?” 姚半仙道:“你空有一副武学身板啊,当初你为何不与爹爹多学些拳脚功夫?”酒劲微微上头,姚半仙说话的嗓音也提高了些。 记恩喝下一杯酒,“嘿嘿”了两声后接着又干了一杯,他又不紧不慢地斟满了第三杯酒。 举杯欲饮时,姚半仙嗔道:“别只光顾着喝酒,你倒是回答我的话呀,你若是学会我爹爹的否极泰来掌那就厉害得紧了,想当初爹爹的否极泰来掌也算是威震四方,多少江湖豪杰甘拜下风,旁人要学这套掌法他都不肯教,而你…… 说到这里,姚半仙把话打住了,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气,那叹息中夹杂着无尽的惋惜。 此时,记恩反问道:“那套拳法我记得姚叔叔也教过你的,为何你也学不来?” 姚半仙脸上颇有尴尬之色,他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从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我真不喜欢那东西,若叫我帮人看些风水或是驱鬼辟邪我倒是在行,你看,我就这幅病恹恹的身子骨……” 说着,姚半仙拍了拍胸膛,哪知用力过猛,震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只听见他“啊呦”一声,用手抚着疼痛处。 记恩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说道:“若是考取功名利禄,你可是难得的秀才了,我这等粗人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啊,你那道法确也有过人之处,不过往后你还是以修心为上,看坟看山之事还是少为妙,千万不可乱了心智啊。” 姚半仙心道,记恩哥和风青三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说得很是在理儿,姚半仙在点头应是之余暗暗称奇。 半响,记恩问姚半仙:“若那黑衣人再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趁伤痊愈之前是否要去阴阳宫暂避些时日?” 姚半仙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酒水从杯中洒出,他哼了一声,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就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徒儿门看了不笑话吗?若那黑衣人再寻上门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音未落,放置于姚半仙身旁的感念棒微微抖动着,随后是一阵古怪的琵琶声从屋外传来,姚半仙脸色一沉,看着记恩道:“不好,有人在屋外使用妖术,你看,这感念棒能感知。” 两人齐眼望向嗡嗡作响的感念棒,抖动愈加厉害了。 待认真去听那琵琶声时,却见那声音还混杂着其他古怪之声,听起来幽幽冤冤、催人泪下,不禁让人想起了前世之悲…… 姚半仙即刻将感念棒拿在手里,急道:“莫要听那声音,乱了方寸,出去看看,是谁又来捣乱了?”他紧握感念棒夺门而出,记恩紧跟其后。 出来至门外,一阵寒气扑来,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两人循声望去,那琵琶声正从对面大门的房顶上传来。 定睛看时,隐约见到一个长发飘飘的黑影站立于屋顶之上,他手上拿着一只琵琶在弹。 突然,又听见左右两边的屋顶上传来幽幽箫声和砰砰砰的钹声,左边屋顶站的是手持金钹的黑影,那金钹在昏暗油灯的反射下泛着金光,右边屋站的是一持箫黑影。 三个黑影身穿长袍,长袍在寒风中忽忽地飘着。 姚半仙低沉着声音道:“来者不善啊……” 突听见几声幽幽哀哀的琵琶声传至耳内,从第二根琵琶弦中闪电般地串出两只红眼黑身蝙蝠,极度饥饿地张着利齿向姚半仙和记恩扑将下来。 记恩伸出双手,想把两只蝙蝠抓在手里,姚半仙急道:“莫要用手去抓,抓不到它们的,会弄伤了你的手指,这是他们使出的幻术……”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啪”两声,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已向蝙蝠的头部击打下去,两只蝙蝠“叽叽”两声后已变得粉碎,掉落一地上化作了白雪。 姚半仙持感念棒怒指前方,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们与你们有何冤仇,是来索命还是借过,如是借过,在下会送上一杯酒水,若是……” 手持琵琶的那黑影抢先插了话,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是笑话,你看我们像路过的吗?当然是来取你狗命的了,识相的就自行了断吧,如是动起手来你会死得很难堪,让你徒弟看了笑话。” 姚半仙哼哼两声,怒斥道:“试问我姚某人与你们有何冤仇,能让三位如此劳驾,在这冰雪之夜亲自登门造访,想必这冤仇是结得很深了吧?若要索命,也要让在下死个明白?” 姚半仙虽说话硬气,但心里却没了底儿,加之他已受了剑伤,记恩武功平平,八名弟子也从未传授过他们功夫,眼下也只能硬拼了,他心中却也哀叹道:“看来刚创建起来的乾坤派就要毁于这三人的手中了……” 此时,八名弟子已闻声赶来,他们围在姚半仙和记恩身前,有的手持书本、有地则手持木凳,个个衣冠不整,显然是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不及整理衣物。 向天道:“师父,不管发生何事,我们愿与您共同对敌,保护师父安全。” 听了这话,姚半仙心下宽慰,没选错弟子。 手持琵琶那黑影哈哈大笑起来,喝道:“我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罢了。”话毕,屋顶上三个黑影又齐声大笑起来。 姚半仙震怒,抢上一步,喝道:“莫要笑得这般癫狂,这是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与他们无关,冲我来好了。” 记恩也抢上了一步,朗声道:“若是为昨夜之事而来,那人是我打伤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 抱琵琶那黑影轻轻拨弄着琵琶弦,那幽幽的琵琶声中暗藏着无尽的杀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片刻,琵琶男子缓悠悠地道:“总算有一个识相的,昨夜我师弟不过是路过贵地,你们不好生相待便罢了,还下如此毒手,把他打成了重伤,他生命危在旦夕,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杀?” 记恩喝道:“该杀,你师弟当然该杀,你师弟到此挑事来了,他见人就刺,要取我家主人的性命,却被我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想毕已断了三根肋骨了吧,他死了没有?你说,你师弟这等行径却是该不该杀……” 姚半仙听得呆住了,心道,昨夜救我性命的难道是记恩哥,他会有这等本事? 姚半仙用手扯了扯记恩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低沉着声音问道:“真是这么回事么,你真有如此厉害,我怎看不出来?不会是你借着酒劲编瞎话吧?” 记恩颇为自豪地扬了扬头,心想,危急时刻还在主人面前躲躲藏藏的倒不是实诚之人了。他爽快地答道:“那还有假么,若不是我出手相助,恐怕你早就躺在棺材里了,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姚半仙不动声色,并无惊奇之意,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这点功夫我是知道的。”但在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喜欢了,黑暗之中他看到了希望。 屋上的三个黑影见姚半仙和记恩说话并不客气,方才也见识了感念棒的威力,且师弟背后那一掌并无外伤,的确是被震断了三根肋骨,想必他们也是厉害的角色,三个黑影并不急于动手,正暗自揣测对方的实力。 姚半仙道:“既然他们都是来送死的,让我们兄弟俩好好地灭灭他们的锐气?” 记恩道:“我誓死追随姚弟,只是若真与他们结下了深仇,他们三天两头来找麻烦,我是担心主人的安危啊?” 姚半仙嗔道:“你看他们来势汹汹,杀气过重,势必要灭了我的门,若今日不了结他们,日后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记恩心中豁然,应道:“好,我听从姚弟的便是。现在想来,那黑衣人我本可了结了他的性命,唉!是我思前顾后太多了。” 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老子没耐性听你们犯嘀咕,今夜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说着,他拨弄起了琵琶弦。 那琵琶声时而猖狂高亢、时而内敛阴沉、时而摄人心魄、时而糟糟默默,每发出一声都直逼心房,一只只红眼蝙蝠从琵琶弦中飞出,盘旋于屋顶四周,一场大战在即。 姚半仙大声喊道:“徒弟们,闪到一边去,把耳朵蒙上,看师父如何收拾这几个妖孽。” 八名弟子纷纷向两边闪退开去。 手持琵琶那黑影弹出了一曲“冥冥优思两不忘”…… 姚半仙和记恩听得似乎要断了愁肠,两人陷入了极度的哀思之中,泪水在两人的眼泪打转。 记恩本想使出全身的功夫,但那哀哀琵琶声打乱了体内的真气,大部分内力却使不上来。 姚半仙心道:“若再听下去,我两势必会肝肠寸断。” 二人在原地盘腿而坐,运足了内力抵御,手持琵琶那黑影向外拂手之时弹响了第二根弦,盘旋于上空的那群红眼蝙蝠黑压压地向姚半仙和记恩飞扑了下去。 姚半仙脸色一沉,心道:“不好,这恶人放来妖蝙蝠扰乱我们的心智。”他极快地提起感念棒,他看了看夜空。 夜空黑暗深邃,并无月色,还断断续续地落下片片雪花,若是念咒,对感念棒定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心里暗暗焦急,越是焦急,却越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那妖蝙蝠已经扑至跟前,姚半仙飞身而起,感念棒向前挥出,一棒便打碎了十几只蝙蝠。 此时另一群蝙蝠向记恩扑去,姚半仙急切地喊道:“别让那蝙蝠碰到了身子。” 只见记恩向后方跃开几步,几只妖蝠的利齿已咬到记恩的衣角。 记恩顺势扯下衣角上的破布,将几只妖蝙蝠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运足劲力,把那包物扔向屋上的黑影,突然那破布在夜空中燃起了火焰,被包裹的蝙蝠亦化成一团烈火,落到地下时,已寻不见残物。 姚半仙一连打落了几十只蝙蝠,但那些蝙蝠似乎灭不尽、杀不完,源源不断地向他俩飞扑过来,将他俩团团围住。 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他默念起幻化术来,虽然已经化成了影子,但却被蝙蝠穿过了身子,又变成了人形。 此时左右两边屋上那两个黑影吹响了箫声、敲打起金钹,那敲打金钹的黑影还唱念起咒语来:“金钹银钹魔生,魔那丧那,魔么魔么神,包罗恩地灯,魔那丧那,魔么魔么神……” 那蝙蝠攻击的势道更为凶猛了。 姚半仙和记恩已被黑压压的蝙蝠围得动弹不能,八名弟子冲过来解围,却被蝙蝠追得惊叫着四处逃窜。 记恩用身子护住姚半仙,一群蝙蝠钻进了记恩的身子,一阵阵剧痛正从身子里传来,额头渗出粒粒汗珠。 记恩骇然,莫非被蝙蝠咬断了肝肠,今儿真要命丧于那黑影了么?他运足了内力抵御,那蝙蝠在体内化作了一股浑噩之气,与体内的真气相互交混。 记恩越是运气抵御,两股内气交混得越是浓稠,待他再次运气时,丹田的气门已被封堵死了,再也使不出任何气力,整个人像一堆烂泥般瘫软倒地。 情急之下,姚半仙默念起了释心咒,起初,那蝙蝠融入他的身体时,他的身子骨疼痛得薇薇颤抖,念得片刻,那蝙蝠却被体内的释心真气化作了内力。 融入体内的蝙蝠越多,越是获得源源不断的气力。 姚半仙心下大喜,这释心咒真是博大精深,他指着那黑影喝道:“你们就这点伎俩了么,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吧,老夫陪你们玩一玩。” 手持琵琶那黑影心里一惊,这厮还真有点儿本事,听师弟说他功夫平平,想不到斗起法来却也不含糊,先前还真有些小瞧他了。他加快了拨弦的速度,只见从琵琶弦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一些兽面人身的怪物来,他们手持兵刃,张牙舞爪地如潮水般奔泻来。 念了释心咒的姚半仙心里早已定若神针,在他体内蓄积了强大的内力,他右手握紧了感念棒,释心真气与感念棒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种默契,早已打通了感念棒中的感灵,他体内的强大内力正被感念棒吸引过去。 那群怪兽奔至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沉着气,干净利落地挥出感念棒,刹那间从感念棒中发出一团团红色火焰,那群怪兽连同周围的蝙蝠被火焰围住,哀嚎着、挣扎着幻化成了一缕缕青烟。 向天、向地等八名弟子虽被蝙蝠攻击得乱了心智,个个头晕目眩、坐立不安,犹如蚂蚁爬入心窝般闹腾,但他们看着师父斗法这精彩一幕,无不为之惊叹喝彩,却全然忘了身体的不适。 此时,记恩缓缓起身盘腿而坐,却感觉头晕不适,眼前天旋地转,体内真气倒行逆施,他运气调理,顿感胸口犹如刀割般剧痛,“哇”地一声口中吐出了一滩黝黑的血液,脸色已呈深黑之色。 见状,姚半仙奔将过去,拿了记恩的“隐白”穴和“神门”穴,急道:“真气入任脉走丹田出督脉,先打通任督二脉,再做调理。”半响,记恩痛感大减,他坐立运气调理。 此时屋上的三个黑影互换了位置,那手持琵琶的黑影已站到了左边的屋顶上,怀中抚着琵琶轻轻地拨弄着,一阵风雪吹过,那琵琶声时远时近、时而空灵、时而缥缈。 姚半仙心道:“这不是古书上记载的星河转移吗?他们若是变换了站位,招数定然也随之变幻,记恩哥受了内伤,眼下只能一个人应对了,要更家小心才是。” 姚半仙手持感念棒,怒指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阁下的妖术也是十分了得,只可惜……”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骨髅头从琵琶弦中弹出,飞快地向姚半仙飘了过来,那骨髅头在风中发出呼呼哎哎的恐惧声。 此时,姚半仙想到在阴山上与那群骨髅遭遇的恶战,他仍心有余悸,他脸色薇薇一沉,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早已经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眼见着骷髅头已飘至跟前,姚半仙挥出感念棒劈打过去,听见“呼”地一声,感念棒却劈了个空。 骨髅头落进地里就不见了,却突然见到一具骨髅人从地下缓缓爬起,站立于姚半仙身前。 这具骨髅并未完全腐化干净,肋骨和脚骨还沾有一些腐肉,骨髅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道服,头戴道帽,手持一臂之长的白骨,极其的诡异。 只听得骨髅口中发出“啊”的一声,一股阴气伴随而出,姚半仙惊恐的叫道:“千年古尸!” 那骨髅忽地抢上两步,举起手中的白骨向姚半仙的头部劈打下来,只听见当当声不绝于耳,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与白骨混打在了一起。 那幽幽的琵琶声、箫声、金钹的敲击声在院内的上空又响了起来,此时也正是人心最烦乱之际,那八名弟子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幽幽冤冤之声,纷纷在地上打滚哀嚎。 记恩即使受了内伤,他内力颇为深厚,自能暂作抵御,但他已是蝼蚁之堤,随时会有溃堤的可能。 虽说姚半仙有些乱了心智,但体内被释心真气护着,气血运行依旧顺畅。 那骨髅人手中的白骨每每袭来便发出一道道寒光,姚半仙一一避之,只感觉阵阵阴毒刺骨的风从耳边嗖嗖刮过。 姚半仙心道:“若被这寒光袭中,心门中的气血定被冰封住,心死则人亡矣。” 姚半仙运足内力向感念棒推送,感念棒似乎能感知他心下所想,在末端水晶球中发出一道道炙热的红光来,红光和寒光相互交混后便抵消了。 斗得片刻,姚半仙耗损了大半气力,动作有些迟缓了,那骨髅依旧灵动自如,琵琶声、箫声、金钹声未尽,骨髅便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声响越是急切,攻击的势头越是阴猛。 姚半仙且战且退,记恩在一旁看得揪心,却是使不出气力,帮不上忙。 退来至墙角,姚半仙已无路可退,陷入了绝路,骨髅人手中的白骨势道猛劲地向他面部击打下来。 姚半仙俯下身子躲避,砰地一声,那白骨打在了墙上,露出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四周瞬间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就在姚半仙俯身之际,他隐约见到在骨髅破衣的掩映之下,有一个红通通的事物在肋骨下方扑扑跳动。 姚半仙甚是惊奇,他飞身越回至原处,那骨髅径直向他奔了过来,寒风起处,那破衣物被吹至一边,定睛正看时,那红通通跳动的事物却是一颗心脏。 姚半仙大喜,心道,这便是他的软肋了,他运足了气力做最后一击。 那骨髅人奔至跟前,待他手中的白骨击打过来之际,姚半仙向右迈开一小步子,避开了这一击,他即刻扎稳马步,全身的内力一齐向感念棒推送出去,那感念棒的水晶头正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骨髅的心脏中。 突然“呜啊”一声,一道寒光自骨髅人体内闪电般射出,正射向手持琵琶那黑影,只听得“当当”两声,那琵琶断了两根弦,余音猎猎作响,又听见“嚯”地一声,琵琶在他怀中燃起了火焰,那黑影迅速将琵琶扔向一旁。 姚半仙面露喜色,哼哼了两声,朗声道:“你这是作茧自缚,多行不义必自毙。” 待姚半仙将感念棒缩回之时,骨髅人的心脏化作了一道道白光向四周散射开去,他被光亮刺得不敢睁开双眼。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那骨髅人瞬间炸得粉碎,震得姚半仙几乎晕了过去,他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才睁开眼睛。 只见四周被冷雾浓裹,姚半仙眉毛、八字胡和下巴的山羊胡上均已布满了冰霜,外衣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浓雾中又隐约见到一只幻掌正面向姚半仙的身体击打而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只幻掌已打中了他的左肩。 姚半仙向后踉跄几步,右脚掌抵住了台阶才站得稳当,却见先前怀抱琵琶那黑影已站立于冷雾之中,那黑影口中念念有词,将冷雾收纳于两掌间,瞬间吸入体内。 只见那黑影是一个瘦高男子,五官颇为俊秀,三十岁年纪,这男子虽会使一些妖法,但内力却不及姚半仙,适才姚半仙被他击中那一掌,左臂虽有一些酸麻,运气调息后已无大碍。 姚半仙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将冰霜拍了下来,向那瘦高男子道:“你妖法已经使尽,我念你还年轻,也有些本事,将来大有前程,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学一些正派之法……” 未等姚半仙说完,那瘦高男子已举掌向姚半仙劈了过来,姚半仙连连避开几掌。 这时,手持金钹和持箫黑影向姚半仙身后直奔而来。两个黑影均是矮小男子,年龄也就二十出头。 姚半仙正集中精力应对那瘦高高男子,全然未顾忌身后已暗藏杀机。 距姚半仙身后还有些距离,其中一矮小男子已不见了踪迹,记恩甚是诧异,仔细看时,两矮小男子已合成了一体,那四掌也合成了一掌,掌心呈深褐色,中间嵌着一个明晃晃的“死”字。 那合体掌已击到了姚半仙身后,记恩焦急万分,惊叫道:“小心身后。” 姚半仙还未来得及转身,那合体掌已触碰到了他的衣物,眼见姚半仙即将被这掌打得一命呼呼了,却见几个红掌印飞劈过来,将那合体人打得魂不附体。 两矮小男子纷纷滚地,哀哀嚎叫,手持金钹那男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便不见动弹了。 红掌印力量甚是猛劲,击穿那合体人后,深深地嵌入了柱头和墙上。 姚半仙大为震惊,叫道:“否极泰来掌!”他向记恩看去。 记恩正缓缓收掌,双手合十,说道:“吾弟说了,暂且饶你们一命,我本不想打出这一掌,实则你们太嚣张,不了结一个,你们肯会罢手么?” 那瘦高男子见状,甚是惊恐,奔了过去,搀扶着持箫男子奔至墙边,便射来一支飞镖,飞镖夹着一张黄纸,“当”地一声便插在了堂屋的木门上,他们翻墙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姚半仙叫来八名弟子,跪拜于记恩身前,说道:“今后这便是你们的二师父,快拜过二师父。” 八名弟子齐声叫道:“师父……” 此时,夜空中阴云散尽,出现了星星点点,那星星点点俨然排布成“朗朗乾坤”几个大字。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薇薇颤抖,他捋了捋八字胡,笑出了声。 从此,乾坤派在江湖中一战成名,实力也逐渐壮大,发展成了江湖第一大派,也招致了各派的眼红。 七、史前怪兽 导语:冥界逃出来的史前怪兽祸害人间,族长却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徒弟向天来到门边,将那飞镖取下,呈至姚半仙手中。 姚半仙翻开那黄纸,只见黄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十五年后的今天在萧山决一死战,茅山派……” 看罢,那黄纸在姚半仙手中燃起了火焰,众弟子惊呼道:“师父,着火了,小心伤到了手。” 姚半仙将未燃尽的黄纸随手丢弃,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道:“雕虫小技,骗小孩的把戏,这纸涂了磷粉。” 八名弟子把手持金钹那男子用白布包裹起来,向雷怒哼一声,道:“这天杀的埋得越远越好,真是晦气。” 其余弟子纷纷允诺,将尸体抬至阴山脚下的破庙边埋了。 此时天已将明,虽说与那三名男子斗了大半夜,但姚半仙却无睡意,他坐于炭炉边,将那矮小男子的金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金钹并非稀奇之物,亦不过是民间超度死人用的罢了。 姚半仙心想,茅山派竟然来找他的晦气,他与茅山派向来无交往、更无瓜葛,为何会来寻他的不是,他突然记起风青三在冰龙洞和他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创建了“乾坤派”遭来了茅山派的红眼。 茅山派在中原通过排挤其他派系以扩张自己的势力,那茅山派掌门人黄道阳不走正路,尽教徒弟使一些妖法。 听风青三说黄道阳的符法造诣颇深,上能降神、下能驱鬼,鬼神见了他都要敬他三分……想到这里,姚半仙背心不由得渗出一阵阵冷汗来。 突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八名弟子闯进屋来。 姚半仙问道:“何故慌慌张张的,又发生了什么事?” 八名弟子惊恐未定,向地抢上一步,颤悠悠地道:“师……师……父,我们把那金钹鬼埋了后,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黑影在豹头铺出没,那黑影跟了我们几条街,在东巷口消失不见了,心想那黑影怕是冲着师父您来的!我们担心师父的安危,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到师父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众弟子走上前来纷纷应“是……” 姚半仙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他缓缓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捋着下巴上那搓山羊胡。 心想,豹头铺果真是蹊跷,那黑衣人也真是阴魂不散,难道豹头铺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天大的秘密么?那夜他们擅闯豹头铺时与那黑衣人遭遇,那黑衣人功夫也了得,本可在他们不提防之时了结了他们的性命,但他并没有,显然,那黑衣人并不想与旁人结仇,但豹头铺的人又与那黑衣人有何深仇大恨呢…… 姚半仙思索良久不得其解。 半响,姚半仙叹了一口气,看着八名弟子说道:“豹头铺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们别乱猜想,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八名弟子拱手告退,纷纷走出了门,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姚半仙出来到门口,他看着渐渐明朗的天色,心里隐隐忧忧,感到一丝不安,那丝不安无可名状。 次日,姚半仙找来夏枯草,熬制了汤药给八名弟子服下,八名弟子心智得以调和,身体并无大碍。 记恩腹部还隐隐作痛,内伤不轻,姚半仙传授他释心咒,体内那股邪恶之气逐渐消散,真气运行通畅,加之张仙细心料理,每日按时端上夏枯草熬制的汤药。 过了几日,记恩的身子骨已恢复如初。 姚半仙来到记恩屋内,万般感概,说道:“那日多亏你使出了否极泰来掌,否则我已早命丧黄泉了”他略有思索,又问道:“你和我爹爹学艺不多,竟然得到我爹爹的真传?” 记恩微微一笑,道:“你出走这十年时间,当真我是瞎混过来的吗,我答应过老爷子,要好生照顾你,你和那糟老头上了阴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让我干等了几年,我左思右想,总感觉不对劲,若你真回不来了我如何向老爷子交代,于是我决心上阴山去找你,但仅凭我这点功夫如何闯得了阴山,于是我来到阴阳宫拾起你丢弃在一旁的内力心法,结合老爷子先前教与我的一些拳脚功夫,每日琢磨练习,一晃又过去了几年,久而久之,功到自然成,这才练成了他的上乘功夫,正打算上阴山去寻你时,你们就回来了。” 姚半仙心里十分感激爹爹当年收留姚记恩婆孙俩,爹爹当年种下的善因,到他这里得到了善报,他很庆幸这辈子能遇到记恩哥哥,从小他俩睡一个铺,一起嬉戏打闹,姚记恩总是让着姚半仙,一起受罚,姚记恩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想到这里,姚半仙眼眶有些湿润了,他转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水抹了去,他将冰龙洞的事情和姚记恩如实说来。 姚半仙深受风青三教诲,将儒释道之精髓相融相生、发扬光大。 记恩倾全力相助,乾坤派门下弟子越来越多,得于不断壮大,已威震整个中原边陲,但依着姚半仙之秉性,他是否误入歧途这还有待时间的验证…… 时光匆匆而过,悠悠岁月八年间弹指一挥。 一天夜里,一弯新月正高悬于高脚村后山之巅,几只飞鸟自月色斑驳处飞出,在高脚村上空盘旋了几圈后,嘎嘎嘎地叫着往对面的高山上飞去了,消失在暮色之中。 姜老太公睡得正酣,一个黑影从墙外飞身进入院内,黑影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黑影便奔至姜老太公卧室门前。 黑影用匕首挑开了门栓,直奔姜老太公床边,一把扯开了姜老太公身上的被子。 姜老太公在睡梦中似乎被人扒光了衣物,打了个寒颤,惊叫着猛然坐了起来。 借着浅浅的月光,看见眼前站的是一黑衣人,那黑衣人面部蒙着黑色纱布,眼里充满了杀气,其手里的匕首闪着可怕的寒光。 姜老太公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睡在身边的孙子,孙子鼾声起伏,并未受到惊扰。 黑衣人将匕首刺了过来,在姜老太公胸前比划着,低沉地喝道:“想活命的就快告诉我,那本书在哪里,否则我宰了你。”那匕首的刀尖已抵到了姜老太公的心脏处。 姜老太公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书,是医学书还是算命的书?”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吵醒了身旁的孙子。 黑衣人又喝道:“你送人的那本书,哼哼,快点说,你送给谁了?说出来饶你不死。” 姜老太公想起了几年前送给姚半仙的那本奇书,他心里一惊,脸色大变,心里骂道:“该死的,是谁把这事给抖出去了,如果我说出去不就害了半仙了么……” “快说!别逼我取你性命……” 正思索间,那匕首已架到了姜老太公的脖子上,顿感脖间一阵冰冷刺骨。 姜老太公还未缓过神来,心里又是一惊,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大半夜的你私闯民宅,这是要吃官司的,你我不曾有瓜葛,我不报官,你快……”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里的匕首已扎进了姜老太公的左大腿处。 只见姜老太公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默不作声,他生怕吓到熟睡的孙子。 待黑衣人把匕首拔出时,那伤口处鲜血如流水般涌出 姜老太公按住伤口,他全身颤抖,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来,呼吸和心跳也变得急促了。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尽管去报官好了,在老子眼里官府算个球,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老子再给你一刀……” 说着黑衣人握紧匕首,扎进了姜老太公的右大腿上,又恶狠狠地道:“快说,把书送给谁了,说了就饶你不死。” 姜老太公已瘫倒在床上,血液不停地在双腿上涌出,他弱弱地道:“你杀了我吧,我一把年纪了,也该入土了,快往这里刺……” 姜老太公手指着心脏处,示意那黑衣人从心脏刺进去,接着他又道:“我真不知道你要找的书在哪里,如果你要找算命的书,我这里没有,集市上有很多,明日我带你去买便是了。” 黑衣人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他若一刀了结了姜老太公的性命,那本书的去向将永远埋藏于地下了,他看着床上那熟睡的小孩,于是他一把拽起了那小孩。 小孩醒了,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在了颈部,他惊叫着哭出了声,黑衣人害怕惊扰了四周,低沉地喝道:“你再哭我一刀宰了你……”他转头看着姜老太公,“你不说,我杀了你孙子,让你愧疚一辈子。” 小孩的哭声渐停,看着身旁的爷爷,惊恐道:“爷爷,救我,救我……” “别害怕,有爷爷在……”姜老太公一把将孙子搂在怀里,但他似乎还在犹豫。 情急之下黑衣人举起匕首向小孩的腹部刺去。 姜老太公一把捏住了黑衣人的右手,颤颤悠悠地哀求道:“别……伤……了我孙子的性命,他还小,他今后的日子还长,若他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和你说便是了。” 姜老太公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说道:“他有恩于我,我若是说得明白了,那我真是对不住人家了,我把大致情况与你说了吧,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寻找便是,我也只能如此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是,可千万别伤了我孙子的性命啊。” 黑衣人“嗯”了一声,颇为愧疚地道:“虽说我对你爷孙使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法,但我也是出于无奈,若我不择手段,我性命也将难保,我们按江湖规矩办,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伤害你们爷孙俩。” 姜老太公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说道:“我把书送给了龙古镇一风水先生,我想书对他是有用的,所以我赠予了他。” 突然姜老太公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将那书送人的?” 黑衣人沉吟片刻,道:“这世间哪有不透风之墙?” 姜老太公搂紧了怀中的孙子,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不知你寻找那书有何用?那书可全是梵文,连那风水先生都看不懂。” 那黑衣人说道:“不是我要寻那本书,是那……” 两人正话说间,又一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闯进屋来,他手里提着长剑冲了上来,对先前在屋内那黑衣人一阵乱刺。 只见几道寒光在屋内交闪,两黑衣人缠斗打在了一起。 姜老太公抱紧孙子看傻了眼,两人害怕被利剑刺伤,缩进了床角边上不敢作声。 此时屋外火光亮起,脚步声冗杂,在打斗中,手持匕首那黑衣人有些乱了方寸,短兵不及长刃,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手持匕首那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照亮处,见到姜老太公小儿子领着十余人叫嚷着从屋外扑了进来,惊慌之余,手持长剑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几人追了出去,却已不见那黑衣人的踪影了。 事发突然,让姜老太公始料未及,他想到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令他不寒而栗,小时候听祖父说他们姜家的祖上与豹头铺是世交,两家的太祖拜在同一师尊名下,因后辈各处一方才渐渐疏远了彼此,多辈以后两家已断绝了交往,他们姜家与豹头铺究竟有何渊源,祖父没能说清楚,祖父也是听曾祖父说与他听的。 几年前姜老太公去龙古镇寻访姚半仙,一来是探听豹头铺被灭门之虚实;二来真是给儿媳寻医问药。 在龙古镇上,姜老太公听到豹头铺被灭门的种种传闻,这些传闻也只是镇上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罢了,毕竟过了很多代人,豹头铺与他姜姓人家早已无任何瓜葛,他认为大可不必为之担忧。 但自那夜遭遇了黑衣人之后,却改变了姜老太公的一些看法,他想,那黑衣人是冲着古书而来。 那古书自太祖传至后辈,可是一本通天入地之书,太祖得古书感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亦可探晓过去、预知未来,“姜夫子”的声名赫赫、威震四方,美誉流传至今,只是后辈不学无术,辱没了太祖的名声。 虽说那本书已送给了姚半仙,但若寻书之人要斩草除根,那他姜姓人家岂不像豹头铺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么,若豹头铺被灭门之事真与古书有关,他姜家人岂能幸免一难? 姜老太公又想到大祸即将降临到姚半仙的头上,他悲伤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道:“江湖险恶啊,终究是我害了半仙,事已至此,就看他的造化了吧……” 一天夜里,姜老太公领着姜氏家族躲进了深山中,他们已隐居山林,从此高脚村再无姜姓人家了。 话说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在“冰封虫洞”里旋转了几圈,却是悠悠过了数十载。 也在那天夜里,他们在碧波湖的岸边回到了阳界。 正值月明星稀,族长被夜风惊醒,他缓缓起身,舒展了身子骨,他把长剑插进剑鞘,看着身旁熟睡的金老三,用脚踢了踢他。 此时金毛鼠也缓缓地爬了起来,月色正浓,照得他们面部的轮廓甚是清晰。 族长吃了一惊,失口叫道:“周宫南?你总算和我们一起逃出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他转身四下找寻,焦急地问道:“怎不见金毛鼠,金毛鼠哪去了?” “我就是金毛鼠啊,你不认识我了么?”金毛鼠走上前来,想让族长看得清楚些。 族长上下打量了周宫南片刻,摇摇头道:“你别瞎说,你是周宫南,金毛鼠是一只大老鼠,并非你这模样,金毛鼠将你我救出,我们得感谢他,待人家如亲兄弟才是,快四处找找他,别让他被水给淹死了。” 听着族长的话,金老三认真地四下寻找起来…… 金毛鼠急了,说道:“我真是金毛鼠,我的魂魄进入了周宫南的身体里,得到了他的真身,若没有他的真身,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只孤魂野鬼,轻飘飘的影子,你看得见却摸不着,会吓着你们的。” 族长心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半响,他点了点头,这才相信金毛鼠的话,说道:“今后跟着我,你就是我兄弟周宫南了。” 金毛鼠心想,虽是借族长之力才逃离了阴界,他本想说些感激族长的话,但转念想到,与他的私交尚浅,还真未完全知晓他的秉性,现今来到了阳间,一切当然由他说了算,若此刻便处处奉承他,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段了么?也得先让他敬我三分才是…… 只见金毛鼠呵呵地笑道:“若不嫌弃,尽管把我当成周宫南便是了,不过你们还是叫我金毛鼠更妙些,这名字我听起来顺耳。” 说着,金毛鼠又嘿嘿笑了两声,他举头向故乡那方看去,远处凄清的山脉延绵不绝。 族长扭头看了看金老三,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我们依你便是了,只要我们兄弟三人精诚团结,必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族长伸出手来…… 三人的手紧紧地撰在了一起,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动,看起来十分诡异。 族长和金老三突然感觉后背像是被几块坚冰砸中,先是一阵透心的冰凉,随后便是如刀割般的疼痛,他俩身体已然不受控制,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嚎起来,全身的血管从肌肤里冒出,变成了墨绿色,在寒光下甚是诡异。 金老三又受了内伤,背部的疼痛更甚,只听见他惊恐地叫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金毛鼠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惊呼道:“你们背上的箭伤发作了,可不能再这般挣扎了,血管会爆裂的。” 两人听了金毛鼠的话,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动弹,他们不敢运气抵御,有内力根基之人都知道气随血而行,若是运气,血管顷刻就会爆裂,那真是一命呼呼了。 两人蜷缩在地上,通过深呼吸来调节气息,身上的汗珠却已渗透了衣物。 过得半炷香的功夫,两人身上的疼痛大减,凸冒的血管渐渐恢复了原样,二人盘腿而坐,才试着运气调息起来。 只见二人的嘴里均吐出一股幽蓝色的雾气,雾气在空气中瞬间凝冻,变成了冰块掉落于地上。 再过得半炷香的功夫,二人身上的疼痛已荡然无存。 族长和金老三体内的真气已被耗损大半,身体甚是衰弱,再调息片刻后,他们体内的元气逐渐得于恢复。 族长仍然心有余悸,惊骇道:“这箭竟有如此的厉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他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金毛鼠,问道:“你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金毛鼠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地魔之箭,是至阴之物,每当圆月之夜,若接触到了月光,你们身上的箭伤必然会发作,但刚开始时发作,时日不长,随着年岁的增长,若这箭伤还不能治愈,就怕你们……” 金毛鼠脸色微微一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族长急切地追问:“就怕我们什么?你也不是个爽快之人,和我们说话还支支吾吾的,拿我们当兄弟么?” 金毛鼠正色道:“你们身上的剑伤若不能治愈的话,到后来你们都会变成半兽人,最终被魔界所控。” “啊!”族长和金老三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他们心里都凉了半截,但族长不肯死心,又问道:“真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了么,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 金老三在旁应和道:“你在冥界呆了那么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法子的,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金毛鼠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地答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怕你真不愿冒这个险,弄不好我们一起又回到了阴界,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族长朗声道:“就算是再次下地狱,永无翻身之日,只要能治愈我们身上的箭伤,我也要试一试,快说?” 金毛鼠回答道:“你们身体并无剑伤,而是魂魄被那绿箭射中,那箭伤还需用四味真火来医治……” 族长心下大喜,急忙追问道:“去哪里寻那四味真火?” 金毛鼠心想,如今好不容易从冥界逃了出来,现在又要去闯地狱之门了,这算哪档子的事嘛,如再回到阴界,定会被那群家伙折磨得不成样子,但现今不跟随族长左右,还能上哪去呢,已过了几百年,家人早已归了土,即使还有后辈人,谁还认得你呢?况且他们待我也不薄,我能逃出来也全依仗了他们,族长也还需要个帮手…… 想到这里,金毛鼠看着族长说道:“冰魔岛有一座火山,那里有四味真火,所谓的四味真火便是净灯、金灯、银灯、盖灯,冰魔岛火山是通向冥界的大门,隔着茫茫大海,坐船顺利的话也要几天时间哩,海里还有巨怪。” 族长望着圆月,想着先前的疼痛和金毛鼠说的话,半响,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间,突然听见草丛中传来一声哈哈大笑,笑声听起来甚是瘆人,由近及远传播开去,几只飞鸟自草丛中串出,飞过碧波湖对岸去了。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均吃了一惊,循声看去,草丛低矮,却不见人影…… 族长捏紧了长剑,大声喝道:“阁下是谁,可否现身一见?”他的喝叫声再次惊起了一群飞鸟。 只听见“呼”地一声,从月光下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近。 族长定睛一看,走上前来的正是东朗山木屋的憨头小二,憨头小二依然笑容可掬,只是右脚明显短了半截,被一团粗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族长喝道:“你还活着?那天我还以为把你给烧死了,想不到你的命还挺长的。” 憨头小二微微一笑,答道:“是啊,你们不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这一找就是几年时间,总算是见到你们了!” 族长提起长剑指向憨头小二,喝道:“我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快说,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此出没?” 憨头小二停下脚步,剑刃上的几道寒光射进了他的眼睛里,他向右边扭了扭头,避开了那几道寒光。 金老三迈步向前,插话说道:“那天算你跑得快,否则真一刀了结了你才是。” 憨头小二冷冷地道:“你们真希望我早点死么?东朗山木屋那把火是你放的……” 话未说完,族长手中的长剑已直刺而来。 憨头小二虽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行动也甚是敏捷,眼见剑尖已碰及到了他的衣物,即将刺进身体里,只见他向右侧身,避开了刺来的一剑。 寒光起落处,族长又挥剑向右斜劈了下去,情急之下,憨头小二面色一沉,连连向后退去了几步,已退至水边。 族长手中的长剑再次挥了过去,金毛鼠看得过瘾,在一旁拍手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憨头小二已无退路,他急道:“拓跋胡山死得真冤啊!” 族长吃了一惊,收回手中长剑,停住了脚步,支吾道:“你……你……胡说什么?” 憨头小二斜眼看了看族长,见到族长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有些慌张,不像先前那般凶神恶煞了,他心里笑道:“我还道他没有惧怕之事呢,原来拿捏到了他的软肋。” 片刻,憨头小二冷笑道:“哼哼,拓跋胡山之死全因你而起,你别想抵赖。” 族长心下骇然,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此时,南门古墓中发生的一幕幕在族长的脑中一一闪过。 只见族长点了点头,猛然地“哦”了一声,喝道:“原来古墓中的红衣女子说的另外一人那是你啊,我还以为她是妖言惑众呢,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只恨我没有早早一剑了结了你,哼哼……今夜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他扭头向金老三使了个眼色。 金老三提起长剑走了过来,金毛鼠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也紧跟了上去。 三人对憨头小二已形成了合围之势,一场恶战在即。 憨头小二向后又退了两步,双脚已没入了水中,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碧波湖,湖中的圆月晃动不止,这水中可是暗流涌动啊。 族长喝道:“今夜让你葬身湖底,有明月作伴你不会寂寞。”说着他手中的长剑一晃,向憨头小二挺刺了过来。 憨头小二急了,喝道:“你们若杀了我,拓跋胡仙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族长心中微微一颤,心想,这人有一定的来头,当日在东朗山上还真小瞧了他,不管他是谁,先问清楚再说。 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族长将长剑插入地中,右手掌撑着剑柄,左手向后举起,示意金老三和金毛鼠停止上前。 族长拱手问道:“阁下真不是个爽快之人,都死到临头了还和我们这些粗人卖关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和拓跋胡仙扯上干系?” 憨头小有些得意,他二从湖水中走出,一瘸一拐地来到湖边的巨石上坐下,族长讶异地问道:“哎呀,那日在东朗山上你跑得贼快,我们兄弟四人却拿不住你,现今你的脚怎么瘸了?还对我们纠缠不休的,你不嫌累吗,如你想跟着我们,我们还嫌你拖累呢?” 金老三和金毛鼠哈哈地大笑起来。 族长扭头看了看金毛鼠和金老三,正色道:“别乱取笑人家了,人家或许是有苦衷的,我问他是认真的。” 金毛鼠答道:“我们也是很认真的在笑……” 说着他们三人相视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圆月已经偏西,夜风吹皱了湖面,将水中的明月撕扯成一块块碎片。 憨头小二看着他三人不怀好意的笑,他面无血色,心头甚是不快,却又实则无奈,他想起了那夜在南门古墓跟踪他们四人时在那潭酸水池中死里逃生的事情。 就在憨头小二正趟过那潭酸水时,酸水突然暴涨了起来,幸得他练了一身轻功,右脚踩踏着石墩轻轻一点,飞身而起,哪曾想酸水犹如海浪般打来,将他右脚掌湿了个透,右脚掌瞬间化成了血水,却毫无痛感,若是起身慢些,整个人都被侵泡在酸水中了…… 憨头小二苦笑道:“我是何人你无需知道,奉拓跋胡仙之命,让我在此等候你们……” 话未说完族长插了话,说道:“拓跋胡仙派你来监视我们么?” 憨头小二阴阴地笑道:“不该问的最好莫要打听,胡仙最嫉恨疑心过重之人,只管做好你们的事情就是了,胡仙说拓跋胡山之死他不再追究……” 族长面色微微一沉,心道:“这拓跋胡仙才是疑心过重,竟派这二货来监视我们,想不到一切都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现今又中了那群魔兽的毒箭,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怎么样也得去冰魔岛把箭伤医治好才是。” 憨头小二虽说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但却也颇为机灵,他看出了族长的心思,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打开盒子时,只见盒子里躺着三只干瘪怪虫。 憨头小二将小盒子递至族长身前,说道:“长老说了,只有这个才能暂时控制住你们的箭伤,把它服下吧,你们一人一只。” 族长接过盒子往里一看,不由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惊骇道:“这东西如此吓人,身上全是脚,谁知道是什么东西,拿回去吧,长老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我们无福消受这东西。” 族长将小盒子递回给了憨头小二。 金毛鼠从族长手中接过盒子,他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得心头一颤,失声叫道:“天……蜈……蚣,这是天蜈蚣!” 憨头小二哈哈一笑,说道:“你也认识这东西么?你们之中总算有个识货的了” 金毛鼠心想,若族长服下这天蜈蚣,治好了身上的箭伤,岂不是不用去冰魔岛了么?但族长又岂能轻易相信,弄不好族长会说我私心过重,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金毛鼠嘿嘿一笑,说道:“这东西是稀有之物,来自雷鸣电闪之中,却恶毒至极,若它的唾液沾上皮肤,那皮肤犹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痛,然后会起一个大大的脓包,脓包很快便扩散至全身,若是被它咬伤……” 话到此处,金毛鼠哼哼了两声,脸上阴阴一笑,他看了看族长,又道:“虽说天蜈蚣属纯阳之毒,可抵御体内之阴毒,阴间最害怕这东西,但阴阳之气胶着,那神仙也救不了了,还是不去冒这个险吧……”说着他举起手来,想把小盒子扔进水里。 憨头小二抢上一步,一把将小盒子从金毛鼠手中夺了过来。 金毛鼠顿感身边一阵轻风扫过,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手里已空空如也。 憨头小二将小盒子拿在手里,怒道:“你也是一个莽夫,这是长老交与我的,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你糟蹋了,我如何向长老交代,你们若不听劝阻硬要闯那冰魔岛,我也绝不会阻拦你们,怕是你们还未看见那岛就已葬身大海了。” 族长问金毛鼠:“这天蜈蚣果真能抵御我体内的箭伤么?” 金毛鼠大喜过望,但他并不露于言表,只见他皱了皱眉,答道:“能是能,就怕……” 族长心急,问道:“就怕什么?快说!” 金毛鼠缓缓地道:“就怕族长不敢冒这个险啊。” 族长说道:“地狱之门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冒险的呢?” 此时,憨头小二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天蜈蚣服下,说道:“长老料定你们不会相信,就多备了一只,让我当面服下 憨头小二拍了拍胸脯,摊开双手,笑道:“你们看,我已经吃了一只,能有什么事吗?” “我暂且信你这一次……”族长走上前来,接过盒子,他服下一只天蜈蚣后,把盒子递给了金老三。 金老三服下了另外一只,两人均觉得在入口之时天蜈蚣像是活了过来,全身的脚向前爬动,沿着食道缓缓向下爬去,在肚子里消失不见了。 族长和金老三的身体并无异样,似乎又多了几分精气神。 憨头小二笑道:“你们体内的箭伤已无大碍,拓跋胡仙说了,只要你们把十年前追杀的那婴儿带回去,让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今那婴儿已长大成人,他就在灵山古墓,若带不回他人,带他的人头即可,去吧,拓跋胡仙会派人来接应你们的。” 说着,憨头小二向天空招了招手,一只白色的信鸽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扑腾着翅膀落在憨头小二的右手掌上。 憨头小二对着白鸽默念了几句后便抬起了双手,鸽子腾空而起,向西边飞去。 族长他们三人都看傻了眼…… 憨头小二微微一笑,一瘸一拐地向身后退了几步,“呼”地一声消失在了月光之中,三人犹如进入梦境般,在原地呆立了老半天。 圆月已没入山头,只露出半个脸来,东边的启明星异常明亮。一阵疾风吹来,沙沙声四起,三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往东边走去,天空黑压压的,那颗耀眼的启明星就在他三人前方,指引着他们前行。 行得数十里,天空渐明,启明星也暗淡了下来。 正值晌午,金毛鼠循着几百年前的记忆寻找到了他故土的位置,曾经的村落古寨已消沉了迹象,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青山下竟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柏林中点缀着粉红色的梅花,看得让人心醉。 但金毛鼠却有些失落,自言道:“难道寻错了地方么?” 三人正踌躇之际,突听见松柏树林深处传出几声狂吼,响彻整个山谷,紧接着林中是一阵阵骚动,又听见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响,极为吓人…… 一群群飞鸟惊叫着从林中串出,树林陡然安静了下来,平静得出奇,过了一会儿,那骚动声又突然响起,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似乎是奔着族长他们三人而来的。 族长惊呼道:“大事不妙,有怪物冲我们来了,快跑!”说着,族长扭头向后方跑去,金毛鼠和金老三紧跟了上去。 跑得数里路,绕过了一座山头,那身后的骚动声渐渐远去,已然听不见了,三人这才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了,三人躺在路边歇气。 族长看着金毛鼠和金老三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寻找起乐子来,他半躺着身子嘿嘿地笑出了声,上气接不上下气地道:“不就是几只猛兽嘛,看把你们吓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像怂胞蛋似的……” 金毛鼠不知是寻找不到故里生气,还是族长说话不客气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感到十分不快,心道:“不是你先跑的吗?竟好意思说出这等风凉话来,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但碍于族长的威严,话到嘴边金毛鼠却闭口不语了。 族长念叨了几句,本想放松一下心情,缓和这紧张恐怖的氛围,但见没人应他,看着金毛鼠那僵硬拉长的脸,更是觉得没趣,便爬到附近土坡上的大树下找了一块平地躺着休息。 金毛鼠和金老三起身,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大树参天耸立,枯藤缠绕倒挂,树荫下甚是凉爽。 三人都默不作声,金毛鼠心下寻思,看来这故里真是不存在了,我是几百年前的人,还寻故里作甚?铁定心跟着他二人就是了。 半响,族长呼呼大睡了起来,金毛鼠静了静心,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树荫下也沉沉地睡去。 金老三却不敢睡死,他半睡半醒,不时地翻爬起来看看四周,害怕林中的怪兽突然出现。 烈日中天,树荫之外热气跃跃欲试,整个大地被烤焦了。 三人一直睡到傍晚时分,西边出现了火烧云,霞光万丈,映红了他三人的脸庞,飞鸟已逐渐归巢,在他三人头上拉起了鸟屎。 突听得山脚下又传来几声狂吼,他三人警觉地坐了起来,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族长惊骇道:“听这叫声莫非是林中的怪兽又出现了?”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起身向叫声那方走了几步。 只见两只巨大的怪兽嘴里分别叼着一匹马和一头牛急匆匆地向松柏林里奔去。 两只怪兽全身呈青铜之色,面部犹如狮虎豹狼等模样,颈部有厚厚的鬃毛,但个头却要比狮虎等猛兽大得多了。 奔跑在前的那只怪兽个头大约有三匹成年牛大小,另外一只个头虽略小一些,它们的背脊刚劲有力,如俊峰高高挺拔,两只眼睛闪着绿光,口中长长的獠牙死死地扣住马和牛的腹部,可怜那马和牛早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两只怪兽身后尘土飞扬,几十人奔跑于尘土之中,这群人均是农夫模样,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手持钢叉,有的拿着长棍,一边奔跑一边吆喝道:“我们人多,围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杀了它们、杀了它们……” 已有三人提箭向两只怪兽射去,“嗖嗖”几声,三支箭头齐刷刷地插进了跑在后边那只怪兽的背部。 那怪兽吃痛,将口中的马匹甩了出去,仰天狂吼了几声,转过身子、张着大嘴向人群直奔而来,那四颗獠牙露出口外,尖利无比,上边沾满了鲜血。 那几十个人惊恐万分,纷纷向左右两边避让,其中一人避退不及,被怪兽獠牙刺中。 怪兽舌头一卷,便将那人送进了嘴里,怪兽咀嚼起来,顷刻间鲜红的血液从怪兽嘴角两边喷射而出,怪兽仰头将那人吞进了肚里。 怪兽吃红了眼,跑上前来又吃了两人,众人也是豁出了性命与那怪兽斗成一团,但一趟子下来被那怪兽吃去了十几人,叫喊声乱成一片。 此时跑在前面的那只怪兽已不见了踪迹,林中传来一阵骚动。 眼见着人员已折损大半,为首的那人突然一声令下“快撤”,其余人员“丢盔弃甲”,一溜烟地跑不见了踪影。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三人在土坡上看得惊心动魄。 金毛鼠压低了嗓音,惊呼道:“这是史前怪兽,这就是史前怪兽,史前怪兽复活了……” 族长转头看着金毛鼠,不解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兽?” 金毛鼠回答道:“老大,你不记得了,我们三人在逃离冥界时跳下幽冥宫的时候,你一剑刺破了镇压在幽冥宫下边的阴冥胎盘,那几只史前怪兽从阴冥胎盘中逃出来了,这周围的人恐怕是要遭殃咯。” 族长摇了摇手,喝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什么是我刺破的,我还说是你刺破的呢,懂点规矩好么?” 金毛鼠又是一阵不痛快,心里愤愤地道:“我几时胡说八道了,是你自个儿不肯承认罢了。” 金毛鼠知道,族长不仅好面儿,还争强好胜、刚愎自用,性格还有几分古怪,凡事都得顺他的意,但毕竟是一起从冥界逃出来的难兄难弟,这才不与他计较。 族长这才回想起来,他用剑刺破幽冥胎盘之事,几道寒光从破口处射出,还听见金毛鼠惊叫了几声:“史前兽逃出去了……史前兽逃出去了……”但当时头顶上正下着箭雨,谁又能顾及到这些。 族长脸上颇具尴尬之色,他挠了挠头,看了看金毛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颇具缓和地道:“慌乱之中也是为了逃命,能从冥界逃出来算是你我的造化了,我哪晓得被我刺破的竟是……是……什么胎盘?” 金毛鼠即刻接话道:“是阴冥胎盘,在冥界专是用来束缚异类的,胎盘不破,妖孽永无翻身之日。” 金毛鼠见族长默不作声,心里暗暗在琢磨族长的心思,接着又道:“这几个史前兽被族长放出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此话怎讲话?”族长问金毛鼠。 金毛鼠支吾了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族长心下仍然大喜,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啊,这是中原地界,放他们出来祸害这些中原人,与我西风族有何干系……” 话到此处,族长和金老三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金毛鼠也跟着干笑起来。 此时金老三突然问道:“怎么才见两只史前兽,其他史前兽去哪里了?” 听了金老三的话,族长这才反应过来,只见他脸上的喜色黯然退去,他看着金毛鼠问道:“我刺破那阴冥胎盘之时,你看见有几只史前兽逃出来?” 金毛鼠思索着回答:“好像是四只,又好像是五只。” 族长心想,若我西风族部落遭遇到史前兽的袭击,那我可闯了大祸,拓跋胡仙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心下大急,追问道:“哎呀,你说清楚点,到底是几只,你倒是给个准数啊?” 见族长问得严肃认真,金毛鼠大感意外,族长何必为这事如此费神,情急之下也猜不透族长的心思了…… 金毛鼠脸上颇具无奈之色,说道:“那时的情形十分糟糕,我也顾及到你们的安危和我们能否逃出真的逃出冥界,慌乱之中我只识了个大概数,其实我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有多少只逃出来,但我敢肯定不只有两只,至少是三只。”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松柏林中又传来了史前兽的几声撕心裂肺的狂吼,把族长从深思之中拉了出来,他心里一惊,自言地骂道:“他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相信天会塌下来。” 此时,松柏林中的一群归鸟受到了惊扰,纷纷串起,向族长他这边飞了过来。 族长环顾了四周,正前方不远处正升腾着炊烟。 三人看着炊烟,想着自冥界逃出来后颗粒未进,更是觉得饥肠辘辘。 三人生怕惊动了林中的怪兽,不声不响地下了土坡迎着炊烟走去。 一路上,三人只顾默默赶路,族长脸上的神情更是凝重,金毛鼠却又在揣测族长的心思。 三人行得数里,来到一个凋敝不堪的小镇上,四处房屋破败,放眼望去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街道上的青砖和褪色的琉璃瓦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在三人踏入镇口之时,金毛鼠在族长耳边低语道:“族长,那小二并未提及史前兽的事情,说明西风部落并未遭受史前兽的袭击,你不必太担心了。” 听到这话,族长耳根薇薇一动,他向金毛鼠瞟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丝诡异的笑掠过脸庞,面色又很快沉了下去。 镇上的人见到族长他们三人穿着怪异,不同于中原服饰,手里还提着长剑,视他们为异类,纷纷关上了房门。 族长低沉着声音骂道:“娘的,这帮孙子不欢迎我们啊,老三,找一户人家吃饱了再说。” 眼见着一个白须老头即将关上房门,金老三欲奔过去阻止,却被金毛鼠抢先了一步,他伸手将老头从门后拧了出来,喝道:“为何慌慌张张的,见到我们害怕不是?我们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老头战战兢兢应答道:“入夜了,也得关门休息啊……” 老头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见到三人颇为狼狈,拱手问道:“不晓得你三位是?” 金毛鼠推了老头一把,说道:“少废话,我们三人都饿了,帮我们弄点吃的,吃饱了给你赏钱。” 老头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三人不加害我老头便是了,到这里的都是客,我们应尽地主之谊,不谈赏钱,不谈赏钱。” 金毛鼠理了理上身褶皱的衣服,正色道:“你看我们像是坏人么,只是我们穿着与你们不同罢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白须老头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里边请……” 老头示意他三人进屋。 三人进到屋内,看见老头的房屋甚至简陋。 从屋内走出一老妇人,金毛鼠看呆了片刻,想到自己的母亲与老妇人十分相像,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万分激动,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金老三用手碰了碰金毛鼠,说道:“嗨,在想什么呢? 金毛鼠这才回过神来,转念一想,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是几百年前的人,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祖宗呢。 但金毛鼠看着白须老妇人,心里多了几分怜悯,他想,等会儿必须问个明白。 白须老头让老妇人杀了一只老母鸡,准备了一些菜饭,端上桌子时是一盆炖鸡,一碟炒青菜,一盘炒鸡蛋。 老头温了温酒,将三人的杯子倒满,族长他三人哪顾得上喝酒,每人先吃了两大碗饭。 三人将那盆炖鸡只吃个精光,只是剩下几块骨头,白须老头和老妇人看着他三人的吃相,在旁叮嘱他三人要吃慢些。 族长已菜饱饭足,看着坐在跟前的两位慈祥老人,不由得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心理动气了恻隐之心,他举起了酒杯,感激地说道:“大叔,谢谢你的款待。”说着举起酒杯饮干而尽。 白须老头举起酒杯只是浅尝辄止,他放下酒杯,说道:“老朽老了,不胜酒力了,喝不过你们年轻人了,你们尽情地喝,酒管够、饭管饱,今晚就在老朽寒舍住下吧,夜间千万不要出门啊,明日醒来你们速速离去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族长问道:“大叔何故唉声叹气的呢,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族长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只是故意提话问问罢了。 “你们有所不知……”白须老头将实情一一说来。 原来他们镇子是中原边陲的一个繁华小镇,与西北各地来往密切,因中原物产丰富,西域各地都拿些奇珍异宝来交换,两边的人虽然偶有摩擦,但各自以生意为主,干戈最终化为了玉帛,相处也十分融洽,镇上的人过得丰衣足食。 但在两年前,一切都变了样,不知从何处来了两只怪兽,盘踞在梅花山下的亡灵谷不走了,那两只怪兽经常骚扰附近的村落,叼走农户的猪、牛、羊,若是没有这些家禽牲口他们便吃人,只要是带血腥的它们都不放过。 去年,镇上的镇官组织附近村屯几百个男丁对那两只怪兽进行了围捕,白须老头的两个儿子也去了。 在梅花山下,那围捕的场面异常惨烈血腥,几百个男丁被那两只怪兽吃去了大半。 后来官府又组织上百个官兵围捕,哪曾想这些官兵身体比老百姓还弱,都是一些“大肚兵”,跑起来比乌龟还慢,都被两只怪兽吃光了。 说到这里,白须老头和老妇人哽咽起来,哭道:“可怜我家那个尚未娶妻的儿子也被怪兽叼了去。”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两老。 白须老头哭了半晌,继续说道:“后来西北各地也和我们断绝了往来,这是要命的事情,谁还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后来呢?”金毛鼠追问。 白须老头说,那时镇上有一个风水先生用罗盘定位,看出梅花山下的亡灵谷是一块极阴之地,断定两只怪兽是阴地所生,必须用法咒破解。 风水先生前往巫驼山脚下,请来一位道法极深的巫师,巫师看了梅花山山形,那梅花山就像五朵花瓣,错落层叠,终年雾气缭绕,汇集阴气,压制于亡灵谷,他说两只怪兽正是亡灵谷所生。 巫师说要先破五行,再超法度,两只怪兽自然会化成一滩浓水,于是吩咐镇上的人将几十捆白布撕扯成条状,在白布上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画。 巫师说这是“鬼化符”,鬼见了都要避让,他又吩咐众人砍来九百九十九根房屋高的竹竿,将长条白布挂于竹竿上,又秘密把竹竿深插于梅花山下的一树林中。 一切准备就绪,那夜,圆月异常明亮,巫师喝了一些蜈蚣酒,身穿道服,头戴道帽,手持“摇魂铃”,领着众人向树林中走去,进到林中时,众人见到斑驳的树影下那密密麻麻的竹竿上摇摆着的长长的“鬼化符”,均被吓得魂都没了,他们更害怕林中的怪兽突然串出来,个个都跑不见了踪影,有的躲进了杂草丛中,有的沿路返回了。 巫师转过头来,看见身后只站着风水先生一人,巫师嘿嘿地笑道:“你们这些都是胆小鬼……” 族长说道:“那风水先生胆还真肥啊。” 白须老头继续往下说,想必那风水先生也是喝了“忘魂汤”这才那么大胆。 巫师和风水先生穿过那片竹竿,在竹竿的尽头事先准备了一个法坛,巫师坐在法坛上,他闭目片刻后便做起法事来。 这巫师也算有一些本事,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几只乌鸦从树上掉落下来,在落地之时化成了一股股青烟。 然后源源不断有飞鸟从树上落下,那些青烟弥漫在林中,无色无味,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鬼魅至极,风水先生大喜,说道:“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巫师响起了“摇魂铃”,那铃铛声空灵入耳,想必是惊动了两只怪兽。 突然间,两只怪兽突然从林中窜出,对着巫师吼叫起来,巫师头上的道帽被吹飞了,风水先生被吓得晕了过去。 巫师却镇定自若,仍旧摇着手中的铃铛,冲着两只怪兽狂吼:“来呀,我不怕你……” 两只怪兽听着铃声更是狂怒不安,它们接连向巫师狂吼了几声,却不敢用嘴去咬巫师,那铃声越来越响。 两只怪兽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撞在了一起,又似乎融为了一体,突然两道绿光射出,照在巫师的身上,巫师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躲在林中的一人惊呼道:“那怪兽的眼睛、怪兽的眼睛把巫师给吃了……” 只见两只怪兽转身跳进了林中,那骚动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后便飞出一颗颗粉红色的星星点点,很快遍布林中,把整个树林都照红了。 五颗星点组成一朵梅花,遇人便咬,众人跑出了树林,那星星点点一直追到了镇口就消失不见了。 回来后,被咬的人胸口处长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梅花有巴掌大小,煞是好看,但认真看时却像是淤血,手触碰到后会有疼痛感,半个月后,被咬的人都在哀嚎声死去。 白须老头掐着手指,思索着道:“大约有一半的人被咬了,那风水先生不光是胸口处起了梅花,背部、臀部都长有梅花,他被咬得最多,还好那夜我躲在后面,那些星星点点飞出来之时我往镇上跑来了,只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我转过头来看时,林中一片火红,众人纷纷跑出林中,我拼了命地往前跑,逃过了此劫,那梅花山是去不得了。” 族长问道:“那星星点点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厉害?” 白须老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怪异的事物,我也不晓得……” “再后来呢?”金毛鼠又问白须老头。 白须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后来附近村落的人走的走、搬的搬,大多数人已逃离了此地,连镇官也携家眷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和不愿走的了……” 白须老头又哀哀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我那两个儿子都给那怪兽吃了,我们已是将死之人,离开此地还有什么意思?”他看了看老妇人…… 老妇人点了点头,两行热泪自眼角倾泻而下。 金毛鼠道:“那梅花山真有这么邪门么?你们都有所不知那怪兽是怎么来的,那是……” 族长用手肘撞了撞金毛鼠,向他使了个眼色,金毛鼠意识到已说漏了嘴,便急忙打住了。 白须老头大惑不解,看着族长问道:“好像你们知道些什么?” 金毛鼠笑了笑,饮下了一杯酒,说道:“我们的想法和那风水先生不谋一二,那梅花山邪门,我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敢妄加猜测,呵呵……妄加猜测……” 白须老头“哦”了一声,说道:“明天你们若要经过那梅花山,请绕道走吧,你们还没见识那怪兽有多凶狠呢。” 金毛鼠问老头:“大叔可知梅花山下曾经是住人的,有一个挺大的镇子?” 老头思索片刻,回道:“我听我爷爷那辈说过,原来梅花山下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叫梅花镇,因山行而得名。” “是的、是的……”金毛鼠情绪有些激动,“往下说、往下说……” 老头捋了捋白胡须接着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只是个传说,当时镇上出了个美极了的皇妃,远嫁西北大漠一古国的国王,到底是哪个国家后人也没有提及。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梅花镇因为这个皇妃得了很多恩泽,成为繁华一时的小镇。 可是好景不长,梅花镇几个男子外出西域做生意带回来得了一种怪病,怪病极具传染性,几个月之后,镇上的人全部死绝了,整个寨子就变成了亡灵谷。 后来听说有几个盗墓贼去梅花镇盗墓,出来也死了,几百年来再也没人敢涉足亡灵谷,有传言说梅花镇上的人是中了诅咒。 说着,老头摇了摇头,叹道:“不知道那几个生意人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些事物要敬而远之才是啊……” 金毛鼠心想,老头说的梅花镇真是他的故乡没有错,那时镇上是有一个美如天仙的小姑娘,那姑娘远嫁西域古国也是他盗墓后的事情了。 金毛鼠有些黯然伤神,独自喝了几口闷酒。 老头有些好奇,问道:“你也知道这传说么,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 金毛鼠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已是深夜,老妇人给族长他们三人腾出了床铺,三人躺在铺上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八、火魅灯芯 次日,族长他们三人早早醒来了,但白须老头和老妇人比他们起得更早,寅时已起床打理好了家务。 三人吃完早点,族长从衣兜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子塞进白须老头手里,叫老头在镇上寻几匹上好的马匹,剩下的银子不用找了,权当这两日的饭钱。 已过晌午,白须老头才在镇上弄来三匹大黑马,卖马的主人说:“生意已经断绝了,马用不着了,养着也是浪费食粮,与其给那怪兽叼了去,倒不如买了还能赚几个钱。” 白须老头把三匹马牵了回来,和族长他三人说:“这三匹马是跑货用的,壮实得很。” 族长拍了拍马背,捋了捋马鬃,呵呵笑道:“嗯,不错,有劳大叔。”族长从兜里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头,老头摇了摇手,说道:“不能再要了,先前买马还剩下好多钱,本应还你才是。” 族长将银子塞进了老头的衣兜里,说道:“两老孤苦无依,待我三人如儿子般,我三人已是感激不尽,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太多客气的话,你若再推辞会让我颜面尽失,我如何取信我的兄弟,这银子你就收下吧,眼看就要入秋,多添几件衣物。” 听了族长的话,老头不禁眼泪簌簌起来,他抬起衣襟擦去眼角的泪水,破烂的衣襟下是一双长满老茧的粗手,说道:“你们心善,上天会保佑你们的,今后再路过此地,若不嫌弃,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吧。” 族长点头“嗯”了一声,看着老头满脸的皱纹,想到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怪兽给吃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金毛鼠见到族长平日里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有柔情的一面,心里又多了几分敬佩。 老妇人又备了一些干粮和酒水挂于马背上,此时,太阳已顶头直晒,酷暑难熬。 三人辞别了老头和老妇人,来到镇上买了几个斗笠戴在头上,骑马向北而行,绕过了梅花山便是一片开阔的原野,三人在路边的一草棚休息,等到日头偏西,三人策马向前方的原野上奔去。 此时草棚里一人影忽闪,这便是憨头小二,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阴笑,只见他飞身而起,消失在了暑气之中。 一只白鸽俯冲下来,在空中叼起一颗即将落地的紫红丹珠,在草棚上空转了几圈后,向深蓝色的天空飞去。 已近黄昏,夕阳无限美好,在灵山古墓后山上传来嘿嘿哈哈的笑声和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正提着几只野山鸡,领着三只成年狼迎着余晖从后山上缓缓走来,余晖将他俊美的脸庞照得通红。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突然看见正沉入山间的红日附近有一颗豆大的黑点围绕落日转了几圈后,发出一阵强光便消失不见了,夏宇龙呆立良久,见太阳并无异常,这才迈开了脚步。 夏宇龙已长成了翩翩少年,身高七尺有余,和爷爷一般高大了,精巧秀气的五官,印堂微微泛红,无疑令很多女孩子着迷。 爷爷经常嘿嘿地笑道:“我孙子天生就犯桃花……” 夏宇龙问爷爷,什么是“犯桃花”。 爷爷说将来要给他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对自己的婆娘不许三心二意,小两口要好好过日子,生一群小崽子和爷爷一起守灵山古墓。 那时候夏宇龙还小,对爷爷的话似懂非懂,他干脆利落地回答说“好”。老头儿却偷偷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自从夏宇龙省事以来,已知道媳妇儿就是“婆娘”的意思了,也就是要和自己同床共枕到老的那个女人。 爷爷一提到娶媳妇这事儿,夏宇龙脸上总是火辣辣的烫,气怪爷爷又在提及此事了,爷爷嘿嘿地笑道:“越大越害羞了,以后怎么找到婆娘哦。” 夏宇龙却反问老头:“爷爷为何不自己找一个婆娘呢? 老头看着远方,轻叹道:“我的婆娘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陷入了哀思之中。 夏宇龙见已触及到了爷爷的伤心处,他安慰道:“我依了爷爷就是,找个乖婆娘一起孝顺爷爷,生一大群小崽子。 老头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竟哼起了小曲儿,就差翩翩起舞了。 至今夏宇龙还在揣测为何在古墓深处会传出来的一阵阵狂吼声?爷爷却从未带他深入古墓,爷爷说那是古墓的禁地,不能随意乱闯,爷爷还说那吼声是从地狱发出来的,是“地狱之声”。 走着走着,夏宇龙又想到了娶婆娘之事,在闲闷之时,爷爷总是喜欢拿他来寻开心,为此他和爷爷斗了好几回气,最终被爷爷的黯然伤神给打败了。 夏宇龙想到自己的婆娘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时,心跳比起任何时候都要加快了起来,对未来他满是憧憬。 每次他和爷爷去龙古镇拜访姚爷爷时,爷爷总是故意在他面前说张仙是个美人胚子…… 夏宇龙和张仙却是如兄弟姐妹般感情,虽说张仙越长大越是妩媚动人,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会说话的眼睛,但她性情豪爽,总是大大咧咧的,不像女孩子的性格,两人在一起经常打打闹闹。 在龙古镇上,与夏宇龙年龄一般大的孩子经常骂他野种,或者说他是扫把星的儿子,还有人说他整天待在古墓,是活死人,一身的晦气…… 总是各种不好听的话都被镇上的孩子骂了个遍,都被冠以在了夏宇龙的身上。 因此,夏宇龙对镇上的孩子并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逐渐长大懂事的他知道自己出生卑微,与镇上的那些富家公子哥根就不是同类人。 镇上的那群小青年聚在一起,要么是讨论吃的要么就是讨论喝的,还有的沾上了黄赌,不是说在东大街的赌坊过了一把手瘾就是说在醉花楼里玩得不亦乐乎,就差起兵谋反之事没说了。 张仙对这些同龄人也是极度的反感,因为她也时常被他们骂成没爹没妈的孩子。 越长大夏宇龙与镇上的那群孩子越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爷爷的严加管教,又或许是曾经被他们“伤害”过,总之,十七岁的他与镇上的同龄人已是分道了扬镳…… 在灵山上,夏宇龙对张仙也偶有牵挂,但他则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放眼四海,为博得张仙崇拜的眼神,他曾在信誓旦旦地说,长大后他要做一名真正的侠客,打败天下所有高手,成为武林至尊…… 想着想着,夏宇龙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微笑,他望着前方摇了摇头,自言道:“唉……想多了,小时候说话怎这么不害臊……” 不知为何,夏宇龙觉得他越长大,越不太爱说话,越觉得孤单,甚至还有些自卑,但骨子里那股韧劲儿却又不减。 向天他们七个师叔经常在他耳边开玩笑说他很闷骚,有时候张仙也跟着瞎起哄。 “闷骚型男……” 此话一出,夏宇龙耳根子立马就红了起来,而且是火辣辣的烫,他从字面上理解就是闷闷的,骚骚的,还有些坏坏的,不是好人那种…… 可是夏宇龙觉得,说他闷是理所当然,因他不善言辞,不太爱说话,但说他骚他就不敢苟同了,他为这事偷偷哭了好几次,向山师叔安慰他说,所谓的“烧”就是火一样的少年,就是积极向上的意思,听到这话,他立马笑了,露出了两颗缺缺的门牙。 在乾坤派,夏宇龙与向山师叔最像一对父子,若不是碍于各种世俗礼仪,他还真想叫向山一声“爹”,他曾经在心里有过千百次的演示,但也只是在心里图图过瘾罢了。 如今夏宇龙已经长成小青年,他却渐渐地接受了这“骚”字的意思,他时常觉得血液里有一股萌发的蠢蠢欲动,就像火山一样随时会喷薄而出。 每天清晨醒来,夏宇龙的二弟总是比他还要精神百倍,出门时他老是弓着腰,害怕爷爷看见了取笑他“翘翘的”。 老头儿照样笑他,嘴角一咧,道:“年纪轻轻就腰疼吗,男子汉大丈夫给我把腰板挺直咯,我不担心你翘翘的,就害怕你弯弯的,今后哪家姑娘见到你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怎会嫁给你!” 有一次,老头儿不小心碰到了夏宇龙精神百倍的二弟,老头儿不怀好意地笑道:“小伙儿,可以啊,比爷爷年轻那会儿还给劲咧!” 从那以后,夏宇龙打算与老头儿分床睡,老头儿又不怀好意地笑了,你会后悔了,不出几夜你又得老老实实的回来。 果不其然,到了第六夜,夏宇龙又灰溜溜地搬回了老头儿的身边…… 因为木屋空间狭小,分床睡只能其中一个人搬到屋外去,他不可能把爷爷赶出来吧,于是自己闷着头就把被子搬到了屋外。 头两夜还行,夏宇龙夜观天象,好不悠然自得,但到了第三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天突降大雨,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第四第五夜他又喂饱了满山的蚊子,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求爷爷开恩让他进屋。 老头儿又取笑他:“心就那么急,还没找婆娘就要和爷爷分家了,等找了婆娘那还得了,不把我这一把老骨头扔到山下去?” 夏宇龙嚷道:“我不要婆娘……” 老头儿笑了,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怎就这么的假,我年轻那会儿就因为和你说了同样声调的话,可是让我后悔了一辈子,等你和你的婆娘成了家,你们搬到古墓中睡去,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可要帮我整几个大胖重孙出来!” 片刻,老头儿又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夏宇龙却争辩道:“听了老人言,吃亏在长远。” 老头拗不过,他知道夏宇龙正是叛逆期,他把话一收,怀抱着双手呼呼睡了去。 夏宇龙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望着茫茫远山,望着遥远的星空,这一天天浑浑噩噩,却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爷爷说他情窦已如鲜花般怒放,明后天就去帮他找婆娘,他最讨厌爷爷这样说,但每当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总是想到张仙,双颊不知不觉地微微滚烫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他又想爱但又不敢爱,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灵山上,陪他一起玩耍的只有身后这三只狼,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如亲兄弟般,夏宇龙在三只狼中的老大地位不可撼动,他按照顺序给三只狼取了名字,分别叫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 刀疤已明显苍老,几乎跑不动了,它成天陪在和它一样苍老的爷爷身边,灵山的后山成了他和三只狼的天下。 人越成长,对未知的世界越是充满好奇。 夏宇龙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掩藏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他想,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趁着爷爷身体还健朗,身边有刀疤陪着,是应该带它三出去闯一闯了,不仅增长一些见识,还能寻找他生命中的婆娘,等到哪天闯累了才带着婆娘回来一起孝顺爷爷…… 想到这些,夏宇龙有些害羞,他又摇了摇头,自嘲道:“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中爷爷的毒太深了,竟也是满脑子的婆娘,该打……”他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若是真抽,被爷爷看见了,爷爷会说他发神经。 夏宇龙经常想,婆娘还是得自己找,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扯淡,况且他又没有父母,小时候爷爷说他的母亲在很远的地方,等他长大了就回来,其实他知道他的母亲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媒妁之言是有,那都是爷爷们在酒桌上的闲扯罢了,算不得真,况且张仙美丽动人,喜欢她的人多了去,她有没有真的喜欢他,他在心里也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想着想着,夏宇龙的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容,心中释然道:“管她呢,只要哪天她办了喜酒请到我,我就大大方方的去吃,吃完了还打包,祝她幸福便是,如果要哭那也得回灵山上大大方方的哭,莫让人看了笑话!” 太阳已沉入了山间,在延绵起伏的山峦上露出了一抹红。 夜幕降临,三只狼朝着落日处“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夏宇龙抬头望去,豆大的黑点在那弯红周围又出现了。 正看时,却见黑点又一分为二了,从那抹红中溢出两丝红来,被两个黑点吸了进去。过得片刻,那两颗黑点又合在了一起,并逐渐变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天现异象,夏宇龙又惊又奇,看得呆立在了原地,他心下寻思,这黑点究竟是何物,竟敢吸取太阳的光亮,莫非是天外来物?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灵山上起了风,四周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夏宇龙打了个寒颤,他领着三只狼向古墓奔去。 古墓门前,老头正生火做饭,看着夏宇龙颇为慌张的样子,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宇龙将肩上的野山鸡放在灶火旁,急道:“方才我看见太阳被黑点吸收能量,如太阳的能量被吸尽了去,我们岂不陷入永久的黑暗了么?” 见宇龙说得十分认真,老头拿着勺子顿了片刻,他抬头向日落那方看去…… 只见日落那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云层,早已不见了太阳的踪影,他学识浅薄,不知如何回答夏宇龙的疑问,若是他能亲眼看见宇龙说的那一幕就好了。 半响,老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太阳是整个天宇的中心,是天神之子,若太阳没有了,整个天宇都会陷入黑暗,天神不会视之不理的……” 老头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又道:“快吃饭吧,别再想了,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夏宇龙却不以为然,整理了褶皱的衣服,说道:“爷爷,宇宙可大着咧,依我看,太阳并非天宇的中心,夜空中闪耀着的星星点点,好多像太阳一样会发光,有些可能比太阳还要大呢,只是他们离我们太遥远了,太阳也许就是天宇中的一颗尘埃而已……” 老头极为诧异,想到姚半仙赠给宇龙的那几本古书。 宇龙视书如命,时常结合古书夜观天象,经常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那几本古书都被他翻烂了,而今他却把太阳说得如此渺小,会触怒天神的,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头脸色为之一变,环顾着四周,“嘘”了一声道:“说话小声一些。” 吃过晚饭,夏宇龙稍作休息后便温习了“步阳夺天罡”内力,这“步阳夺天罡”内力他已练至了九成,老头修炼了一辈子他也只练到了八成。 老头感到十分欣慰,他的这套内力总算后继有人了,宇龙年纪轻轻已胜过他一筹,若他继续苦练,加之他勤于探究、天资过人,定会达到最高境界十二层的。 夜空清朗,宇龙又坐在古墓前的石墩上仰望起星空来,他对先前见到的异象还念念不忘,夜空中,他刻意去寻找那豆大的黑点,若那黑点出现,他定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过了好久,那黑点还是没有出现。 老头从屋内走了出来,坐在夏宇龙身旁,问道:“又在想今天的事了?” “嗯,我在找那黑点,我想知道那黑点究竟是什么,竟能吸走太阳的能量。”夏宇龙看着夜空目不转睛地回答。 老头也抬起了头,夜空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他看了良久,不解地问道:“宇宙中真有很多类似太阳的火球么?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夏宇龙指着东南边最亮的一颗星,道:“爷爷,您看,这颗星最亮,有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说不定比太阳还大呢。” “何以见得?”老头问得简洁,他想听宇龙如何说得他信服。 夏宇龙解释道:“在几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仰望星空时,看见一颗星突然变得明亮异常起来,随后便炸开了星云,那星云向四周喷洒,等星云消散后,这颗星竟变成了暗红色,却比原来大了许多,我连续观察了几年,这颗星的亮度越来越暗,最后消失不见了,这是古书上从未有过的记载,当时我也未告诉爷爷,于是我想了很久,才悟出这应该就是一个太阳生命的终结……” 见到老头直愣愣地望着夜空,似乎在听一个无比动人的故事,夏宇龙问道:“爷爷,我说的你相信吗?” 老头如梦初醒般,点头说道:“我信、我信,你接着说下去。” 夏宇龙继续说道:“我想,若是那颗星不发光,我们当然是看不见它的,就比如在我们身边生了一堆火,我们离火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如触碰到它就会烫手,与火的位置适中,我们就感觉到温暖,若我们离火越远,定然是感觉不到火的温度了,但火发出的光亮我们依然能够看见,每样事物都有它的生命,火燃尽了也就熄灭了。” 老头听了夏宇龙这一番话,觉得很是在理儿,他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嗯”了一声,说道:“你独到的见解令爷爷十分震撼,小小年级就有如此的洞察力,一般人很难做到。” 在老头眼里,夏宇龙不愧是天才,对于“天才”二字,他与其他人又有不同的领悟和看法,他认为宇龙是天上的将才,说得更夸张些就是天神下凡…… 在火光的照耀下,夏宇龙眉宇间透露着迷人的英气,那张幼嫩又有些放荡不羁的脸看起来比很多女孩子都还要精巧,他印堂上的那抹红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淡化了,但脑子里却装着整个宇宙。 老头颇感欣慰,慈祥的目光落在了夏宇龙稚嫩的脸庞上,笑道:“你出生的那夜流星划破天际,很多人认为是不祥的预兆,我与你姚爷爷认为你是天神下凡咧……” 话说间,突听得“嗖嗖”几声从身后传来,刀疤领着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从狼洞中串出,它们对着古墓后山“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声音急促而凄厉,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恶战要发生。 夏宇龙和老头转身看去,只见后山上的草丛里一阵骚动…… 二人才刚起身,三名彪形大汉已提剑直奔而来,这正是族长、金老三和金毛鼠他们,此时圆月已升至灵山山头,他们手中的长剑在清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刀疤龇牙咧嘴,缓缓地走向了族长,十年前灵山上那血腥的一幕在它脑子里浮现,复仇的烈火在眼中燃烧,身后的三个孩子也随它走了上去。 老头吹响了口哨,平静地道:“刀疤,不可莽撞,快回来。” 刀疤嘴里发出了“咕噜噜”的愤怒声,领着三个孩子退到了老和夏宇龙的身前。 族长他们三人头戴斗笠,斗笠下的那张大脸杀气腾腾,月光虽浓,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仍看不清楚眼前的三人是谁,刀疤的反应和明晃晃的利剑,使他知道来者不善。 老头抢上一步,将宇龙挡在了身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突然闯入我灵山古墓,戴着斗笠就想装侠客吗?我鼻孔里插了蒜头,还想装大象呢,识相的赶快离去,我不与你们计较。” 金毛鼠一嘿嘿,说道:“对,我们就是侠客中的侠客夺命三侠,是来……” 话说间,族长猛然举起手来,示意金毛鼠不要再浪费口水了,让他说两句,金毛鼠将吐到嘴边的话连同口水一起吞了下来,差点没把他噎着。 族长和蔼可亲地笑道:“我们是来寻十多年前那婴儿的,想必你身后的小伙就是吧,那时我只是打了一个盹就被你逃脱了,只要你把这小子交出,让我带回去,我可饶你不死。” 老头心里一惊,背心渗出一阵冷汗来,他们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刀疤对他是如此的憎恨,宇龙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们心狠手辣,就算是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宇龙落入他们的手中……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喝道:“笑话,真是笑话,这是我的孙子,我不晓得你们说的婴儿是谁,你们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族长骂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给你一条生路你偏要往死里扎,在灵山上不就你们爷孙俩再加上几只野狼么,你忽悠谁,哼,这小伙是不是那婴儿我都要带他回去,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见到爷爷被外人辱骂,夏宇龙气不打一处来,抢上一步怒道:“你才是狗东西,我爷爷说了,不和你们这些人计较,你们快走吧。” 族长喝道:“叛军的后辈,也配和我说话么?让你多活了十几年,今天老子是来取你狗命的。”他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夏宇龙。 刀疤那双睁大的怒眼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它弓着背向族长狂嘶吼了几声,它身后的三个孩子亦是蠢蠢欲动起来,只要老头一声令下,它们便会扑上前去撕咬。 族长手中的长剑方向一转,指向了刀疤,阴阳怪气地道:“小样,那夜你逃脱了这一剑,你竟然活到现在,想不到命还挺长的啊,还生了三个小崽子,今天我要杀你一窝。” 老头心想,看来这一仗是避免不了的了,但无论如何也要让宇龙全身而退,他斜眼向身旁插在地上的铁锹看了一眼…… 族长察觉到了异样,提起长剑拔腿直奔而来,刀疤与它的三个孩子扑了上去。 老头飞身而起,在地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转,铁锹已经捏在了手中,他顺势捡起地上一根长棍抛向了夏宇龙,道:“接住。” 夏宇龙疾奔向前,在捏棍瞬间,棒头重重地落在了金毛鼠的左肩上,金毛鼠功力平平,他肩上吃痛,抱头鼠窜,又听得“啪啪”两声,棒头又狠狠地击打在了金毛鼠的背部。 金毛鼠唉声连叫道:“妈呀,你小子下手真狠啊,用不着那么认真吧!” 夏宇龙气道:“打的就是你,敢骂我爷爷,让你好好的吃上我几棒。” “又不是我骂的……” 又听得“哎呦”一声,金毛鼠应声飞出,重重地扑倒在了古墓门前,“你这小兔崽子,下手太狠了!” 四只狼躲过了族长刺来的几剑,其中有两只狼已奔向了金老三。 族长心下骇然,这几只狼难道也会功夫么,眼看着他使出的这几招已经刺中了它们的腹部,但都被他们一一避开了。 殊不知就在夏宇龙在练习“步阳夺天罡”内力时,这几只狼成天和他跑在一起,多多少少也会了些步伐,跑动时自然是灵巧便当了许多。 族长正思索间,老头的铁锹已劈砍了下来,和族长的长剑交斗在一起,星星火花也随之迸裂。 想到十几年那血腥的一幕,金老三仍心有余悸,他被两只狼逼得往后退却,正提剑刺向大天二时,夏宇龙已飞身前来,还在半空中他便说道:“老大、老二,让我来……” 话说间,两只狼已向两边避开。 夏宇龙落地瞬间,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木棍已打在了剑刃上,剑刃锋利无比,长棍的棍头已被砍去了一截。 金老三坡口笑道:“我看是你的木棍厉害还是我这把剑厉害。” 就在金老三得意洋洋之时,大天二窜至金老三身后,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脚踝,扎心般的疼痛使他哀嚎不止,他提剑便往脚下刺去。 眼见着剑尖就要从大天二颈部扎下去了,夏宇龙抢上一步,手中的木棍向金老三的手臂直击而来。 大天二反应灵敏,它微微倾斜了身子,避开了刺下来的一剑,却将金老三的身子带偏,夏宇龙手中的木棍却击打在了金老三的背部。 就在金老三向前扑倒的瞬间,一片闪烁着幽蓝色之光的小丝带从他的颈部飞出,慢慢地飘落于地,夏宇龙似乎也觉察到了,但由于形势危急,他并未过多的在意这些。 金老三受伤并不重,他从地上翻身爬起,和金毛鼠又并肩攻了上来,二人手中的长剑直逼夏宇龙胸口。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混响声结束,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又并排站在了一起,夏宇龙、老头、四只狼也站在了一边,双方拉开了对峙,都在暗自调息内力。 老头呸了一声,轻蔑地道:“我道是什么绝世高手呢,原来也是功夫平平的几个小喽啰,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我孙子也不想伤你们的性命,我们也不想再见到你们,烦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族长摘下头上的斗笠,顺手向身后抛去,那斗笠像陀螺般旋转起来,顺着风向飞出了一段距离后落下了悬崖,金老三和金毛鼠头上的斗笠在方才的打斗中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族长阴阴地笑道:“哼哼,说什么大话,若不是这几只畜生从中搅和,你爷孙两个早就命丧黄泉了,几句话就想打发老子,没门,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时,一只白鸽从后山上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古墓旁的那棵枯树上,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族长面色阴沉,心里骂道:“娘的,这家伙又来监视我们了,难道我们还不够卖命么?迟早老子要收拾了你。” 老头斜眼向白鸽看去,哼哼了两声,鄙夷道:“打不过还请来了帮手,想耍什么花样,把你们的招数都使出来吧,看我爷孙俩怎么收拾你们。” 金毛鼠和金老三似乎还蒙在鼓里,对老头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毛鼠问道:“你这死老头子,瞎说什么,我们哪里又请来了帮手,方才不是我剑下留情,你的孙子早就没命了。”他以为这样说会替族长挽回一些颜面。 老头双手后背,笑而不答。 夏宇龙举起手中的木棍,怒道:“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我先让你两招,我看你是像乌龟这般四脚朝天还是我的木棍厉害?” 金毛鼠想到方才落在身上的那两棒,若不是这小子手下留情,非得把他的背脊打断不可,他的背心还隐隐作痛,别说和他单打独斗了,就算是两三个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打……打什么打,老人家不屑于和小孩斗!”金毛鼠红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族长瞟了一眼金毛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技不如人就少说些风凉话。”他转头看了看枯树上的那只白鸽,故意放大了音量,犹如号令三军般说道:“都听好了,今夜若是取不了这爷孙俩的狗命,我们提头回去复命。”说着,他挥舞着长剑又向老头和夏宇龙攻了过来。 殊不知,族长和金老三的意识已被体内的天蜈蚣控制,那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停留在半空中,一晕晕音波从鸽子的嘴中溢出,音波推动着一股股虚幻之气直逼族长和金老三体内。 族长和金老三胸中一阵闷热,顿感有千万条细虫啃食全身骨髓,又感觉有千条细虫沿着全身经络徐徐而上,一齐爬进了大脑啃食脑髓。 二人全身真气大乱,天突、章门、关元、气冲等十几处致命穴位催生火阳之气急汇膻中穴,沿任脉而上,直冲百会穴,全身气血倒行逆施。 族长和金老三即刻运气抵御,越是运气,二人的意识越是模糊,灵魂犹如出窍般进到了地狱之门,耳根处响起鬼哭狼嚎的呼啸声,隐约听见从遥远的西风部落传来了长老那魔性的狂吼声:“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部杀掉……” 族长和金老三已完全丧失了心智,二人面无表情,双眼泛出幽红之光,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举起手中的长剑向老头和夏宇龙直扑过来,他们手中的长剑犹如火烧般通红。 金毛鼠又惊又恐,被吓得连连后退。 老头表情僵硬,吃力地咽下了口中的唾沫,将身子板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刀疤和它的三个孩子低吼着扑了上去,老头担心四狼不敌二剑,他提起铁锹飞身而起,抢上一步,砰的一声,铁锹已击在了族长的剑刃上,就在老头落地瞬间,金老三手中的长剑已向他的腹部刺了过来。 这一剑下去,老头定然毙命。 眼看抢上去已是来不及了,夏宇龙抛出手中的棍棒,当的一声棍棒落在了金老三的剑刃上,这一棒还真有些力度,长剑刺个空,还差点脱手,但那棍棒也被利剑削成了两截,在落地瞬间,棍头已燃起了火焰,焦糊之味弥漫在空气中。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越身向前,在地上翻滚了半圈,待他站起身来时,两根燃烧的棍棒已被他捏在了手中,啪啪两声,棍棒又落在了金老三的背上。 大天一、大天二已死死地咬住了金老三的左右小腿,使他动弹不能,他被蛊毒迷惑,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金老三提右脚之际,他手中的长剑已刺向了大天一,夏宇龙斜劈棍棒,重重地落在了金老三的右手手腕上,力度甚是猛劲,哐当一声长剑已脱手,剑刃上的那一抹红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大天三四脚撑地,向金老三迎面扑了过来。 金老三应声倒地,三只狼围着他疯狂地撕咬起来,身上的多处皮肉已被扯下,夏宇龙想留他一条性命,说道:“回来……” 三只狼舔着口中的血液回到了夏宇龙身边。 老头已被族长连连击退,加之他手中铁锹的长度不及族长的长剑,且老头年事已高,他体力已明显不支,渐渐地族长已占了上风。 族长手中的火红利剑划破夜空,在老头身前交织成密如蛛网的火红弧线,散发出阵阵热浪,烤得老头面部炙热难耐,他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紧随老头身旁的是刀疤,它也被热浪步步逼退,它双眼怒视族长狰狞的面部,正寻找突破之机。 夏宇龙和三只狼正要上去替老头解围,金老三却如丧尸般爬了起来,他拾起了地上的长剑,剑刃又如烧红般发出耀眼的红光,夏宇龙领着三只狼迎了上去。 金毛鼠又惊又恐,悄悄地往石柱后边靠去。 虽然老头手中的铁锹坚硬异常,但与火红利剑屡屡触碰后,铁锹的锹柄逐渐发烫,甚至越来越烫手,老头渐渐地已拿不住了铁锹,又听得哐当一声,铁锹已应声落地,插进了泥土之中。 老头俯身去拾铁锹之时,族长抓住时机,手中的利剑已刺向了他的腹部,刀疤从族长身后飞快串出,瞬间跃身而起,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老头身前,呲的一声,火红长剑从刀疤的腰间刺入。 族长双手高举长剑,将刀疤挑在了空中,随后又将刀疤抛了出去。 刀疤落在了石柱边上,身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了一地,它已无力起身,四肢抽搐不止,它已气息奄奄,欲嚎叫时,只是张了几下嘴,喉部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它双眼微睁,望向夜空,头渐渐地垂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 眼睁睁地看着刀疤殒命,老头和夏宇龙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他二人疾奔向前,将刀疤抱在了怀里,已泣不成声了,刀疤的三个孩子也围了上去。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金毛鼠从石柱后串出,与族长、金老三并肩挥动各自的长剑向老头和夏宇龙刺将而来。 三人的脸上均露出了得意的奸笑,诛杀夏宇龙已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族长他们三人跟前闪出一团紫蓝色的火焰来。 火焰向四周散射开去,竟变成了人形模样,其身材婀娜妖魅,挥动着纤细的双臂,鬼魅至极。 在焰火闪动处,不但无任何温度,还散发出阵阵冰冷的寒气,这寒气竟然还带有一股清幽的香味,古墓四周被紫蓝色的火焰照亮了。 老头和夏宇龙看傻了眼,不知是何物…… 金毛鼠脸色大变,被吓得连连后退,心想,这是冥界的冰火焰,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冥界派人来捉我们了么?若是被捉回去那真是永无见天之日了…… 金毛鼠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惊叫起来:“这是冥界的冰火焰,这是冥界的冰火焰,我们快跑吧,冥界来捉我们了,再不跑就迟了……” 惊恐未定的金毛鼠已退至了悬崖边上,看着雾气缭绕、深不见底的崖谷,他双腿发颤,进退两难。 族长和金老三吸入了冰火焰散发出来的寒气,他们越吸越是上瘾,体内的天蜈蚣被这带香味的寒气滋润得休了眠。 二人的蛊咒已摆脱了天蜈蚣的控制,但身上的箭伤却复发了,紫蓝色火焰又让他们陷入了恍恍噩梦之中,二人抓挠着头,朝圆月发出了几声魔性般的狂吼,转身向金毛鼠那边奔了去。 族长已跌入了崖谷,金毛鼠躲开了族长,却被金老三撞倒,二人相互拉扯着跌入了深谷之中,盘旋在古墓上空那只白鸽也扑腾着翅膀向后山飞了去。 只见紫蓝色的火焰中走出一个人来,是一名年轻女子,在火焰的照耀下,她的脸庞甚是精致,眉宇间透露着几分灵动,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年纪和夏宇龙相仿,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女子身穿红色衣裙,肩上披着紫色轻纱,端庄而大方,她挥动了右手,紫蓝色的火焰缩成了一团,最后变成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明珠,这明珠由内向外发出淡蓝色的光,煞是好看,颗明珠在空中旋转几圈后,便落在了女子的手中,然后渐渐地在掌中融化了,进入了她的体内。 夏宇龙和老头看得惊奇,全然忘记了刀疤的死,眼睛一刻不眨地望着女子的一举一动。 女子走到夏宇龙和老头的跟前,微微一笑,问道:“方才没吓到你们吧?” 夏宇龙和老头还未回过神来,傻傻地看着女子默不作声。 女子又笑道:“我知道他们想要加害你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我吓得跳崖自尽了,不用担心他们再来找你们的不是……”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 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绝世美女,而且还有如此厉害的法术,竟将三名大汉吓得魂飞魄散,实属世间罕见,令老头和夏宇龙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对着山头上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甚是凄婉。 夏宇龙和老头这才回过神来,他们不再理会那名女子,二人搂着身体逐渐冰凉的刀疤又痛哭起来,任凭二人怎么哭喊,刀疤的双目依旧紧闭,再也活不回来了。 和刀疤生活的一幕幕在夏宇龙眼前浮现,他生病时刀疤让他和三只小狼崽一起吃奶;天寒地冻时他不喜欢和爷爷挤一个铺,来和刀疤、三只狼崽抱团取暖;上山打猎时刀疤带领三只狼崽跟随他和爷爷一起捕猎,刀疤像爱护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护他,夏宇龙也早已将刀疤视为自己的母亲,他们在灵山上生活是多么的快乐、无忧无虑。 而今夜,刀疤就要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三个狼兄弟也将永远地失去了母亲,怎能不让夏宇龙有锥心刺骨般的痛…… 老头轻抚着刀疤眼角上的那道刀痕,哀哀地叹道:“十多年前,你为了救我们爷孙俩,和你的狼族在后山上与那四名大汉殊死搏斗,最后家族中只剩下了你,今夜你为了救我,终究还是死在他们的剑下,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你就先行我一步了,我们爷孙两对不住你们……” 见老头哭得真切,像是死了自己父母一般,在一旁的少女却听不下去了,她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死了一只狼么?看你们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的?真没骨气。” 听了这话,老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斥责道:“这位姑娘,看你水灵可爱,出言竟如此不逊,可是想逼我老人家动手?” 女子回道:“它也就是一只狼,看你们这伤心欲绝的样子,想必会随它一起去了吧?” 夏宇龙霍地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不得对我爷爷无理……” 夏宇龙上下打量了该女子一番后,又道:“别看它们都是狼,但比起某些人来还通情达理,狼也是有感情的,你不知道其间的缘由,别在这胡言乱语,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到别处去吧。” 该女子又是哼了一声,说道:“方才不是我救你们,你们都被他们杀了,现在倒好,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还要赶我走,这大半夜的,你们让我上哪里去……”说着,她便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老头走了过去,扶起女子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说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我孙子不懂礼数,惹哭了姑娘,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要计较了……” 老头转头望向刀疤,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又道:“这几只狼与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救过我们的命,我们就是一家人,谁不在了我们都会伤心难过的。” 听了老头这番安慰解释之话,姑娘倒觉得有些尴尬了,她面部微微泛红,说道:“爷爷,方才是我不对,出口伤人了,赔不是的应该是我,反倒让爷爷降低身段来向小辈赔礼道歉,令小女子心中愧疚啊。” 老头笑道:“姑娘暂作休息,我们先把刀疤埋了,等明日我让孙子宇龙送你回家去吧。” 女子想叫住老头似乎还有话想说,却见老头已转过了身去。 埋葬好了刀疤,已是下半夜,圆月已沉入了远处连绵起伏的山间,只露出了半个圆来,远处的高山凄清明朗,透露着几分神秘,凉风正从灵山脚下徐徐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老头、夏宇龙、那名女子三人围火而坐,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在四周来回地走动,它们不时地向圆月那方发出呜呜的哀嚎声,似乎在呼唤母亲的亡魂,又似乎在为母亲清唱这最后的挽歌。 夏宇龙和老头的心情亦是极其低落复杂,他们三人都默不作声,整个灵山上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借着火光,女子不经意间一眼瞥见夏宇龙那俊朗而深沉的面容,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颤,呼吸也随之加快了,她双颊微微泛红,不由得偷偷又多看了他几眼。 夏宇龙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于眼前的这位女子他并不关心,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 女子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使之放缓下来,战战兢兢的不敢做声,却又想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想了良久,这女子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狼死不能复生,你们别太伤心难过了,我真不知道它们是你们的家人,不然我也不会恶语相向。”她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不知者不罪,我们不怪你,方才是我太生气了,只怪我学艺不精,保护不了爷爷和刀疤,虽然刀疤是一只狼,但我已把它当成了我的母亲,它的三个孩子是我的兄弟……” 夏宇龙望着正在嚎叫的三只狼,他起身来到它们中间,跪拜于地上,对着沉入山间的圆月,与它们呜呜的哀嚎了几声后把头埋在了地上,又泣不成声了。 女子瞪大了双眼,心下骇然,这世间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况且还是对一个狼呢,她心里由爱生敬,已打定了毕生的主意。 女子欲起身走过去将夏宇龙扶起,老头向她使了个眼色,说道:“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会儿吧,哭过之后心里就舒坦了。” 老头也有些哽咽了:“你不知道他和刀疤的感情,他在小时候经常和三只狼崽子抢奶喝,刀疤总是先让给他喝,天寒地冻之夜,他不和我睡,他硬要去和刀疤他们挤狼窝,有一次我生病了,刀疤独自上山捕猎把脚弄伤了,他难过了好几天呢……” 这女子眼眶薇薇泛红,几颗泪珠子知不知觉地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感慨道:“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触动人心之事,小女算是长见识了。” 老头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还未知姑娘的尊姓大名,为何深夜造访灵山古墓呢?” 女子思索了片刻,面部略带忧伤,回道:“唉,说来话长了,若我将身世说出,希望爷爷不要被吓到了,还恳请爷爷收留小女,莫赶我走,小女也是孤苦无依之人,若爷爷不肯收留,我将无他处可去了。” 女子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夏宇龙已起身向他们走来。 老头“哦”了一声,颇为惊奇,心想,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姑娘,还将三名大汉吓得跳了悬崖,她究竟是人是鬼?或是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他们跳崖或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一切都还需定夺,不可贸然答应她的请求。 老头问道:“你一个人离家,你爹妈不着急么?” 女子回答:“我没有爹妈,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此时夏宇龙已坐在老头的身旁,老头问夏宇龙:“宇龙意下如何?”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夏宇龙看着眼前这位可怜楚楚的女子,与先前孤傲已是判若两人,他心里却多了几分好感和怜悯,说道:“只要姑娘不加害我们,要去要留我听爷爷的便是了。” 女子急了,忙道:“你看我像要加害你们的人么?把我当什么人了……”她本想再次提及是她吓走那几名大汉之事,但想到有些话多说无益,只能是画蛇添足,说不定还遭来反感,她这才打住了口。 老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就请将你的身世说与我爷孙俩听听罢。” 女子心道,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看他爷孙俩也是实诚人,若我不如实说来,又怎对得起他们爷孙俩呢。 女子说道:“我来自冥界,方才你们在打斗之时把我从金老三的衣领中抖落了出来,应该说是宇龙哥哥救了我。” 夏宇龙和老头甚是惊奇,面面相觑起来,有种亦幻亦真的感觉。 老头惊诧道:“真有这回事儿?” 夏宇龙这才想起在和金老三打斗之时,隐约中看见一发蓝光的小丝带从金老三的颈部飘出,当时忙于应付,并未太多在意这些。他哦了一声,问道:“那飘落地上的蓝光小丝带是你么?” 女子回答:“是的,我本是冥界玄冥火灯中的一根火魅灯芯,那天族长他们和半兽人在打斗之时,因为族长敌斗不过,他用长剑挑乱了玄冥火灯,火魅灯芯四处飘落,我却落在了金老三的衣领上,被衣角给卡住了出不来,唉!金老三也懒得出奇,从未换过衣服,他身上的汗味熏死我了,我早想脱身,但无奈落不了地,变不回真身。” 夏宇龙偷偷一笑,说道:“你能脱身还得先谢谢我嘛,不然那浓浓的男人味你还得继续闻,我救了你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 其实夏宇龙心里还在掂量着女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女子笑不露齿,面部略带羞涩。拱手道:“谢谢哥哥救命之恩。” 夏宇龙拱手应道:“客气了。”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老头问道:“你还未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呢?” 女子回答:“在冥界我的同伴们都叫我蓝芯儿,今后你们就叫我蓝芯吧。” 老头想起了风青三的话,冥界是真实存在的,想必这女子说的话不假,他又问道:“你是如何去到冥界的,你还记得你的前世么?” 女子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西丹古国国君蓝布拉斯的小女儿,西丹古国以炼制各种丹药闻名于世,在西丹古国城堡西北面坐落着一个葫芦形状巨大的铁石山,铁石山终年抵御着北方寒气的侵扰,于是西丹地域四季如春,物产丰富,不亚于江南水乡。 西丹开国皇帝组织了数十万人把铁石山山凿空用于炼制丹药,历经了三代皇帝才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但那时炼制丹药的技能还不成熟,出炉的丹药只能用于简单的治病疗伤。 到了蓝布拉斯的父皇已经历了十三代皇帝,当时出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道人叫白眉老道,白眉老道在前人炼丹的路子上不断总结改善,提炼出了一种十分厉害的丹药,中了诅咒之人吃了可以解除身上的诅咒,即将命赴黄泉的人吃了可以起死回生,达到延年益寿的的效果,女子吃了不仅润泽肌肤,身上还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据说白眉老道炼制出这种丹药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白眉老道得到了一本奇书,他按照这本奇书将铁石山进行了改造,铁石山内的炼丹炉得于吸收日月之精华,才炼制出来这等奇妙的丹药来。 那时候各国的法师和市井小卒擅用占卜预测凶吉祸福,施咒、巫术等妖法大肆盛行,但他们只会施法,却没有破解之道,于是各国将目光投向了西丹古国的丹药,那时西丹古国以销售丹药为业,可谓是国力极其兴盛,附近各国多次出兵攻打都未能如愿,只好俯首称臣。 但到了蓝布拉斯皇帝,国力却日渐没落,蓝布拉斯皇帝不把正事儿放在振兴国力之上,不仅荒淫无度,还大肆杀戮,为了保住他的皇位,他执意要寻找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那时白眉老道已经把自己的炼丹术传授给了弟子丹仙子,丹仙子用罗盘定位,说只要打通了地脉,磁场就会发生逆转,时光会随之倒流,不想长生也难了,到时还可主宰三界,做三界的皇帝。 蓝布拉斯皇帝听信了谗言,耗全国一半以上的兵力在铁石山内部开凿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由于地道的表层全是铁石,地道一挖就是十年时间,终于把铁石层挖开了。 但越往深处,地底的抖动越是厉害,通道的四壁时常塌方,兵力几乎折损殆尽,皇帝就招募劳工继续开挖,誓死要将地脉打通。 有大臣进言说再挖下去可能会触动了地神,但这些大臣都被当成乱臣贼子给斩杀了,从此无人敢再敢进谏。 从那时起,陆陆续续有附近小国开始攻打西丹古国,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这些小国都被一一击退了,但皇帝任然执迷不悟,认为这些小国不足为惧,于是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在打通地脉上,连镇守边关的兵力也被抽去了大半。 就这样又挖了三年时间,有一天地核深处突然抖动不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底下传来一声巨响,地道里的劳工随着地道的塌陷全都掉了进去。 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地阴之风摩擦着石壁从地道深处呼啦呼啦地吹了上来,犹如恶鬼般嚎叫,众人都寒颤不止,纷纷往后退去,不敢靠近洞口,都在暗自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丹仙子却乐开了花,他欢呼雀跃地道:“地脉已经打通了,地脉已经打通了,快去禀报皇上,快去禀报皇上。” “是……”两名小喽啰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地阴之风停了下来,众人凑到洞口往下看时,却见地道的尽头全是星星点点,红、蓝、黄、绿全都有,以蓝绿色居多。 那无数颗星星点点从洞底向洞口射了出来,但来到洞口却又被反弹了回去,众人认真看时,那星星点点一个个面部凶神恶煞的样子,像人又是兽,他们手里还拿有各种兵器。 其中一人惊叫道:“地下的恶鬼要逃出来了,地下的恶鬼要逃出来了,大家快跑啊,大家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众人都跑出了铁石山洞口,丹仙子跑在其中,甚是狼狈。 也就在同一天,西丹古国的各个防线被附近小国联合击破,大兵已抵达皇城脚下。 眼看着就要亡国了,趁着皇城侍卫全力抵御之际,蓝布拉斯皇帝命人将所有的金银财宝运至铁石山洞中埋藏,其家眷和皇宫贵臣纷纷撤往铁石山中躲藏。 蓝布拉斯皇帝却在撤往铁石山路程中被叛徒杀害,后来叛徒又带着各国大兵攻破了铁石山守卫军,冲破了石山大门,各国士兵进到洞中大肆杀戮,大肆搜刮金银财宝,西丹古国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盛极一时的西丹古国就这样亡国了。 说到这里,蓝芯颇为忧伤,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老头“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小时候我偶尔听长辈们说起西丹古国的事情,也只认为是个传说,想不到还真有此事啊,西丹古国距离现今算下来也有三千多年时间了,我们有幸见到三千年前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蓝芯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无半点虚言,但我还是个小姑娘,还请爷爷别把我看得太老。” “你是如何去到冥界的,又怎做了冥界的灯芯?”老头看着蓝芯不解地问道。 蓝芯继续往下说去。 各国士兵攻进了洞中后便开始了大肆屠城,见到老人、小孩或是男人便一刀毙命,绝不留活口,见到年轻女子就用绳子将脚手绑好后装在布袋里,然后运出洞中。 蓝芯双胞胎姐姐蓝沁儿说若是被叛军抓住了,定会沦为娼妓,宁可死得干净,也别被他们给侮辱了,于是蓝芯和姐姐跳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陆陆续续有人也跟着跳了下去,在二人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声惨叫,二人向上看去时,见到从黑洞尽头冲上来的那些半兽人提着手中的武器正刺杀跳下来的人。 突然有两只大手将蓝芯儿和蓝沁儿往黑洞底部猛地拽了下去,抓住二人的正是一青面獠牙的半兽人,二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晕了过去…… “然后呢,然后你们怎样了?”夏宇龙来了兴致,追问起来。 蓝芯面色微微泛红,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蓝芯与姐姐被带到了冥界的幽冥宫,由于她和姐姐都曾吃过丹药,身上散发一股清香,蓝芯儿得到了冥灯二老的收留,做了火魅灯芯,而姐姐蓝沁儿却被冥王看上,想取她为妻,但蓝沁儿誓死不从。 冥王大怒,将蓝芯儿囚禁在了火囚之中,隔三差五冥王都会来劝蓝沁儿答应这门婚事,蓝沁儿却说,笑话,人、兽能成为一家人么?而且自己也已经有了心上人。 冥王却说,等他将冥火球的冥阳魔功练成,到时候他会一统三界,有数不尽的美女左拥右抱,想要我看上你可就难咯。 老头骇然,问道:“冥阳魔功,是什么样的功夫?” 蓝芯回道:“我听冥灯二老说是魔界的一种修为,有十几个等级呢,练成功了就无所不敌了。” 老头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追问道:“冥王练到了第几级?” “我哪知道他呢?”蓝芯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愤怒,“听说有几次他太心急,都走火入魔了,差点被打回了原形。” 蓝芯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他该死,这老色鬼,害得我姐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姐姐岂能委身嫁给这魔头,后来这魔头又来打我的主意,还好我有冥灯二老护着,他对冥灯二老还是有所顾忌的,这大魔头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夏宇龙着急地问道:“若是他真修炼成功了,人间岂不是要遭受灾祸了么?” 老头应道:“是啊,人间会生灵涂炭的啊……” 蓝芯道:“听说他修炼冥阳魔功已有几千年时间了,等级越高,难度越大,不是那么轻易成功的。” 夏宇龙叹道:“你姐姐真可怜,她知道你逃出冥界一定会很高兴的。” 蓝芯有些黯然伤神,说道:“我姐姐和我说,如果我有机会能逃出冥界,就到阳界寻找一个能救她的人,具体是怎样的人我姐姐不让我说与旁人听,我只能遵从姐姐训命,不便与你们说了,我能逃出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蓝芯看了看夜空,哀叹一声道:“天之大,要寻找到救我姐姐的人也是不易之事,但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把我姐姐救出来。” 夏宇龙安慰她道:“放心吧,你能够逃出来说明你机缘极好,只要你持之以恒,很快就能找到救你姐那人的。” 蓝芯笑道:“但愿如此吧,我也希望我姐姐早日摆脱那大魔头的魔爪……” 片刻,蓝芯看着老头问道:“爷爷,你们还赶我走么?” 老头和夏宇龙相视着开怀一笑,如此好的姑娘怎会一撵了之。 老头问道:“你不去寻找救你姐姐那人了么?” 蓝芯捧着可爱的小脸蛋,沉吟片刻,道:“我才从冥界逃出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也得先有个落脚之处嘛,没人收留那我真的要去流浪了哦。” 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大天一从蓝芯身边擦身而过,蓝芯脸色大变,惊吓得跳了起来,抱头哭道:“不要靠近我,不要咬我,我最讨厌狼了……” 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这不是在耍流氓,而对狼的警示语)…… 三只狼乖乖地趴在了夏宇龙身边。 老头颇为好奇,问道:“姑娘为何如此畏惧狼?” 蓝芯说起了她十岁那年和宫里的十几个玩伴爬上铁石山玩耍时,遭遇到狼群围攻之事。 那群狼全是西北恶狼,个个身形健硕、高大无比,呲牙咧嘴之时双眼还泛出了绿光。 蓝芯与她的小伙伴惊叫着向铁石山下拼命奔跑,狼群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来到铁石山山脚时,她们的尖叫声惊动了铁石山的守卫,一群侍卫很快赶到,但已有一半的伙伴被狼群给叼了去,几十个侍卫与狼群展开了殊死搏斗,她们才脱离狼口。 一场恶战过后,只有三名侍卫回来,过了几天这三个侍卫狂犬病发作又咬伤了十几个侍卫。 蓝芯父皇采信了御医的建议,把所有被咬伤之人关进铁笼用酒火焚烧,那十几个侍卫的叫喊声她至今不忘,每当想起这事儿她心里都十分内疚,那些侍卫为了救她们白白葬送了性命,从此她对恶狼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头和夏宇龙这才知晓方才蓝芯出言不逊是事出有因的。 夏宇龙问道:“你们为何要到铁石山上去玩耍?” 蓝芯笑着回答:“好奇呗,那铁石山像一个葫芦形状,也有人叫葫芦山,山巅之上有积雪,终年不化,每当黄昏时分在余晖的照耀下,铁石山变成了金黄色的,一道七彩光从天而降,照射在了铁石山巅之上,美丽极了,因此,还有人称之为金山,我们时常来到城墙上看观赏呢……” 说到这里,蓝芯长叹了一声,嘟着嘴继续说道:“听守护城墙的侍卫说葫芦山上有神仙,我们真想见见神仙长什么样子,这才相约一起上了铁石山,我们还未到山腰时就遭遇了狼群,唉!原来那里是狼窝,哪有什么神仙啊。”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你过来摸摸它们就不害怕了。 老头在旁边也为她打了气:“它们很善良,不会伤害你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蓝心犹豫再三,才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她半蹲下来,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碰了碰大天一的头,大天一警觉起来,两耳瞬间直立。蓝芯害怕,即刻把手缩了回去,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夏宇龙按住了大天一的头,说道:“它们对你还不熟悉,有我在它们不敢乱动,狼通人性,久了它们就和你交朋友了,大天一是它们的老大,我是它们的大大哥……” 蓝芯噗嗤笑出了声,说道:“怎还与它们称兄道弟了呢……”她心中忐忑大减,轻揉着大天一的头,来回抚摸了几次,又开心地笑了,“真听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此时,大天一挣脱了夏宇龙的手,它把头扭向了一边,它目光呆滞,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夏宇龙道:“你看,它们还在生气呢,老大脾气还有些犟。” 蓝芯奇道:“怎么,它们能听懂人话么?莫非刚才我的话也伤害到了它们?”接着,她向三只狼一一道了歉,声音轻柔而动听。 夏宇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说的话它们都能听得懂,只是它们不会用言语表达罢了,但它们有它们的语言……” 夏宇龙俯下身来,在大天一的耳朵边低声道:“老大,这姑娘是我的朋友,以后也是你们的朋友,她知道错了,听大哥的别与女孩子一番见识。” 大天一嘴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它猛然起身,仰着头向夜空呜呜了几声,似乎在向去了天堂的母亲说道:“母亲,咱们的大哥有了心仪的婆娘……” 片刻,大天二转过身来舔舐蓝芯的芊芊玉手,大天二和大天三也围了过来,三只狼在蓝芯身边挨挨擦擦,蓝芯又惊又恐又是欢喜,不知如何是好。 九、地狱之声 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聊得很投机的样子,老头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这女子自称是冥界的火魅灯芯,但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知面知人不知心,若她是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那对方真是煞费苦心使出美人计了,宇龙岂不是防不胜防了么?这小子涉世未深,到时被她欺骗了感情,人也被撸劫了去,岂不悲哉? 想到这里,老头问蓝芯:“你说你是冥界的火魅灯芯,那肯定是有一些本事咯,可否露两手给我们爷孙看看?” 蓝芯迟疑片刻,不知老头是何用意,他是在试探我吗?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总之冥灯二老的训诫她铭记在心、不可违背。 蓝芯笑了笑,说道:“爷爷,我的本事刚才你们也见到了,呵呵,也只会这些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大的本事嘛?”她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老头说话很少卖关子和绕弯子,他正色问道:“小妖女,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蓝芯被老头的话问懵了,她不知如何作答,心里顿时有无尽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爷爷竟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还称她为小妖女,这称呼如此刺耳,令她不能接受,这老头儿定是在吃宇龙哥哥的醋。 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打回了僵局,就在泪水涌出瞬间,蓝芯反驳道:“爷爷,你错怪小女子了,若小女真是奸细,他们不会被我吓得跳崖,想必他们已经粉身碎骨了吧。” 老头心想,从这里跌落下去,不死也得摔个够呛,或许是我多想了,错怪了她?他看着还在抽泣的蓝芯问道:“你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他们竟会如此害怕?” 蓝芯答道:“这是冥灯二老传授给我的冰火焰,族长和金老三在逃出冥界之时,身上被魔箭射中,见到我的冰火焰他们身上的箭伤发作,以致产生了幻觉。” 夏宇龙在一旁应和道:“爷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认为蓝芯说的在理儿,你就别再怀疑她了。” 老头看了看夏宇龙,又看了看蓝芯,嘿嘿笑道:“才刚认识没多久,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夏宇龙看了蓝芯一眼,笑道:“本来就是嘛,人家能从冥界逃出来实属不易,哪是什么奸细嘛,是爷爷你多心了。” 此时,蓝芯低头不语,双颊绯红,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 老头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蓝芯,爷爷是个耿直之人,方才爷爷说话有些严重,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不过爷爷也是在考验你,宇龙从小由爷爷抚养长大,我希他一生平平安安的。” 蓝芯抬头看着老头,说道:“爷爷,我明白你的心情,虽说是族长他们把我从冥界带出来,我对他们心存感激,但我绝对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我可以向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她转头看了一眼夏宇龙,继续说道:“反正小女也是无家之人,如你们不嫌弃,我愿意做你们的婢女,永远服侍你们。” 夏宇龙摇了摇手,憨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西丹古国的公主,出生高贵,怎能委身做我们的婢女呢,我们在灵山上本是自力更生,突然多了一个人服侍倒感觉不自在了呢?” 蓝芯轻叹一声,道:“西丹古国早亡国了,还有什么公主呢,我也是平民百姓,在冥界我专门服侍冥灯二老,已经习惯了,衣食起居我都在行,你们就不要再推却了。” “不行,你就是不能做婢女,在灵山上没有贵贱之分,我们都是一家人。”夏宇龙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们不应了小女子,是看不上小女子么?”蓝芯也急道。 老头插了话,说道:“你们就不再争了,像两头驴吵架似的,宇龙说得对,我们并非达官贵人,在灵山上没有贵贱之分,包括这几只狼,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后你们以兄妹相称便是,宇龙多了个妹妹,我多了个孙女,岂不美哉。” 夏宇龙拍手叫好,应道:“本就是如此嘛,我听爷爷的。”说着他转头看着蓝芯,问道:“芯儿妹妹,你说呢?” 蓝芯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似的,但喜色并不表露于面部,只见她皱了皱眉,轻叹道:“做婢女不成,却当了你的妹妹,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今后哥哥可要照顾妹妹了。” 夏宇龙哈哈笑道:“那是当然……” 其实在冥界,蓝芯小公主的脾气早已被冥灯二老驯化,并收她做了徒弟,在二老府邸什么样的粗活她都做过,西丹古国已经亡国,西丹公主早已不复存在。 三人在欢笑之际,蓝芯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何故族长他们要上山来寻宇龙哥哥的不是?那夜,西风长老派人拿了天蜈蚣给族长他们吃,说是能解他们身上的箭伤,箭伤非但没有痊愈,他们的心智却被长老给控制了……” 蓝芯面色微微一沉,又道:“这一路来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西风长老了,他们说不把宇龙哥哥抓回去,西风长老吃不下睡不着,哥哥今后可得小心了,我想西风长老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一脸凝重,对自己的身世更是着迷了,他看着老头,问道:“爷爷,我究竟从哪里来,我妈妈又在何处,我与西风族人到底有何仇怨?”他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埋怨爷爷一直未将真相告诉他。 老头不想让夏宇龙过早涉足家仇恩怨,整天提心吊胆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本想瞒过此事,能躲则躲,可仇家终究还是要来赶尽杀绝了,实则身不由己,他内心挣扎了片刻,才将十几年前在灵山上救他母子俩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泣不成声,定下决心要杀了那些恶人来祭母和死去的族人,只是自己功夫尚浅,恨自己无能。 蓝芯在一旁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族长他三人已跌落崖谷受到了惩罚,其他恶人也终将得到应有的报应。” 老头亦是痛心,此乃血海深仇,他又有任何理由劝说夏宇龙不去为他的母亲和族人报仇?他本想取那锦囊拆看宇龙身世,但细细算来,才过了十七载,只能遵从他母亲的遗命,等到他年满十八岁才将锦囊拆开。 次日清晨,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大天一它们三兄弟向后山上走去,来到夏宇龙母亲落气之地。 老头百感交集,哀哀叹道:“回到灵山后,我曾与刀疤多次到此地寻你母亲的遗骸,但终究未果,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替你母亲收尸,让她入土为安。” 望着前方繁茂的杂草,泪水又不知不觉地从夏宇龙脸庞滑落…… 很多时候夏宇龙和爷爷打猎路过此地,爷爷总会在此驻足长叹,那时他不知爷爷是为何意,还道爷爷是走累了在此歇脚,想不到正是母亲的亡故之地。 母亲惨死的画面在夏宇龙脑中浮现,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忧伤,双膝扑通跪地,把头埋在杂草里恸哭起来…… 哭声极为凄凉,夹杂着对母亲无尽的思念和仰爱,站在一旁的蓝芯亦是泪流不止。 过得片刻,夏宇龙接过老头手中的铁锹,将四周的杂草除去,垒起了一个小土堆子,跪地三拜后随老头往山上的破庙走去。 厚厚的杂草将破庙遗迹掩盖,烈火中的灰烬已随岁月的流逝消失殆尽,零零星星的土墩子依稀勾画出破庙的轮廓,东北角的那堵残墙依然挺立,见证了岁月的更迭。 老头环视破庙遗迹,轻声说道:“孩子,给你的族人行跪拜礼吧,他们中了诅咒,全都死于这破庙中,你已经长大成人,他们泉下有知,会保佑你平安的。” 夏宇龙双膝跪地,郑重地向破庙遗迹磕了几个响头,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练好本领,为族人报仇、为母亲报仇…… 突听见山的背面隐隐传来噼里啪啦刀剑交接的声音,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时,三只狼已经循着急促的声音追了上去。 来到一灌木丛中,只见山脚下有两队人马混战在了一起,其中一队人马穿着怪异,不像是中原人士,另一队人马身穿统一道服,他们人数众多,各有上百来号人。 缠斗了片刻,双方各有死伤,因体力透支,双方拉开阵势僵持了下来。 对方那为首的黑脸壮汉喝道:“那本古书我们族人寻找了上百年都未曾寻得,想不到竟然落入你们乾山派之手,识相的快把书交给我们,若惹得我们夜郎部落与你们梁国开战,你乾山派脱不了干系。” 原来穿中原服侍这队人马是乾山派弟子,应夜郎部落相约到灵山后山商讨他们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乾山派大弟子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们何时又得到那本古书了?如果有幸得于见到贵部落所指的那本古书,我还真想看看它有何精妙之处,竟另贵部落如此垂涎,寻找了上百年时间,在下想问一问那本古书是一本怎样的书,是武功秘籍呢还是寻找宝藏的书,或是一本看卦识相的书?” 黑脸壮汉支吾片刻,喝道:“阁下是明知故问的吧?我劝你们最好把书交给我们,我们拿了书就离去,绝不再涉足中原半步,否则我们血洗乾山派,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左天阳仰天大笑,道:“那本古书连贵部落都不知道长的什么样,我乾山派又如何得知呢,你要我们拿什么书给你们,这简直是痴人在说梦嘛。” 乾山派的弟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左天阳笑罢,正色道:“我乾山派弟子遍布中原各地,你一个小小的部落能杀得完吗?简直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你们莫非是听信了张大嘴的话?说那本古书在我们这里?那张大嘴是鸡鸣狗盗之辈,被我们师父逐出乾山派,他的话你们也信得过么?” 左天阳身旁的小师妹“阿罗”抢上一步,提剑喝道:“我们掌门人给你们很大的面子,相约在灵山后山与你们见面,想不到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大打出手,是你们有失风度在先,就别怪我们有理不认人了。” 黑脸壮汉喝道:“既然你们不肯交出那本书,多言无益,就等着两国开战吧。” 左天阳嘲笑道:“边邦小部落,还敢自称为国,真是厚颜无耻,你们有本事再进入中原半步,我们让你们有来无回。” 乾山派出言不逊,惹得对方怒不可遏,他们提起手中的兵器喊杀着又狂扑而来,双方再次混战在了一起。 左天阳提剑横扫,使出一招“淡扫蛾眉”,剑花飞扬处一股股真气溢出,唰唰几声,冲在最前边的四人应声而倒,不再动弹。 身后的一群人被吓坏了,举起手中的刀剑战战兢兢不敢攻上前来,有些人还挤成了一团。 左天阳踌躇满志,轻哼一声,向对方瞟去了一眼,低下头来,不屑一顾地道:“刚才是给你们面子,你们却个个不知好歹,我不想和你们再啰嗦了,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乾山派的看家本领,有谁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我左天阳若怕你们我就改姓右……” 说着,左天阳转头看着身旁的师妹阿罗,向她眨了眨右眼,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高傲,阿罗打了个冷噤,感觉全身酸溜溜的,但她还是向左天阳回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师兄你真了不起。 得到师妹的“媚眼”肯定,左天阳犹如刚睡醒的公牛来了劲,他气沉丹田拉开弓步,瞪大了双眼,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犹如魂斗士在等待一场恶战。 黑脸壮汉叫道:“乾山派就这猢狲功夫厉害些,我们先对付他,这女的是他的小情人,另外几个人把这小妖女拿下,逼他投降。” 阿罗怒道:“哼,你才是他的小情人,你是他的小妾!你是他的小老婆……”说着她已提剑向对方说话那人劈刺而去。 黑脸壮汉虽说体壮如牛,但脚下轻盈,剑尖刺来之时,他身子向左微转,只听得“呼”的一声,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右肩在空中虚劈而下。 黑脸壮汉站定身子,嘿嘿笑道:“小小姑娘家莫要那么粗鲁嘛,整天舞刀弄枪的别伤到了自己,你的大师兄怎会看上你哟?不如嫁给我这个猛……啊不,勇猛的男人吧……” 听了这轻佻寡薄之语,阿罗更是怒不可遏,提剑接连向黑脸壮汉刺去,吼道:“老黑炭,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黑脸壮汉轻踏着石子边退边笑,功夫显然在阿罗之上,众随从都在看热闹,他们想看看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打败自称是猛男的人。 黑脸壮汉向左右随从骂道:“妈的,你们还等什么,都是吃稀饭的吗?” 左天阳担心可爱的师妹吃亏,急道:“师妹小心,你且让开,让师兄来对付他们!” 提剑攻来之时,左天阳又向众师兄弟喊话道:“你们都别插手,我还有更厉害的功夫,定会杀得他们满地找牙……” 话音未落,对方已有三十几号人将左天阳团团围住了,但他身后的众师弟却没有任何动静,崇敬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在了左天阳身上,静候大师兄施展这难得一见的独门绝技。 左天阳心里暗自焦急,这招“淡扫蛾眉”是师父他老人家传授的最厉害的功夫,但眼下他也只会这一招。 若老是使用这招定会被对方看出破绽,也会被对方耻笑,更辱没了师父周潇子的名声,师父老周是最在乎自己名声的,徒弟们都知道,老周将名声看得比命都还重要…… 无奈之下,左天阳只得使出平常招式了,与那几十号人斗了片刻,他渐感体力不支,在心里暗骂起众师兄弟来,你们这群草包蛋,老子说的话你们也当真吗,还以为我真是一头力气使不完的公牛了? 不巧的是阿罗被那黑脸壮汉给拿住了…… 情急之下,左天阳再次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淡扫蛾眉”,近身的几人又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左天阳怒喝道:“快放了我小师妹,有事冲我来,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算什么英雄好汉?” 夜郎部落的人群中有人喊道:“此人装腔作势,使去使来都是这招功夫,今后咱们就叫他装腔大侠吧!” 黑脸壮汉点着头,嗯了一声,笑道:“不错,装腔大侠,这名字好听,比起我这刚劲勇猛的男人名号要响亮得多去了……” 从此左天阳“装腔大侠”的名号在江湖上很快就出了名,后来大胡子又给他起了个更响亮刺耳的名字叫“装逼大侠”,这是后话。 黑脸壮汉得意洋洋,又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们肯把书交出来,我们便放了她。” 左天阳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书,我乾山派做事一项光明磊落,从不觊觎别人家的东西,更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黑脸壮汉怒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说间,黑脸壮汉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阿罗的脖子上,阴声笑道:“小姑娘,别怪我心狠手辣啦,要怪就怪你那缩头乌龟师父吧,今天我先拿你来开刀了。” 黑脸壮汉看着阿罗的腹部,举起了匕首,这一刀下去,定是要开膛破肚了。 在山头上的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心焦,正要上前去阻止黑脸壮汉的暴行,突然众人身后的丛林里一阵骚动,一个硕大的黑影闪电般速度窜出,乍一看时,竟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怪兽已将黑脸壮汉叼在嘴里咀嚼起来,血液从怪兽口中喷出。 黑脸壮汉在部落经常把“我是刚劲勇猛的男人”这话挂在嘴边,他的随从见名字太长,叫起来麻烦,随之将之简化为“猛男”,这位刚劲勇猛的男人才短暂出场,却像流星划破天际早早殒命于灵山之上了,往后的章节中也不会见到他的身影,猛男提得太多,闷骚的主角就会失去光环。 见到昔日不可一世的猛男必将会化作怪兽屁股下的一坨又浓又臭的屎,夜郎部落那群人害怕重蹈猛男覆辙,个个被吓得落荒而逃,他们惊叫道:“乾山派请来了帮手,快逃啊,这书是要不成了。” 夜郎部落那百来号人丢盔弃甲,拼命地往灵山西北方向奔去,一溜烟的功夫全都不见了人影。 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一群怂包蛋,这么就被吓跑了。” 阿罗战战兢兢地在左天阳身后指了指,示意那怪兽已向他们走了过来,她害怕到了极点,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流到了嘴边,顺着下巴往地上滴落。 待左天阳转过头来时,那怪兽四脚着地,像一座大山似的正矗立于他跟前,硕大而锋利的爪子死死地扣在地上,它的身形十分高大,身高七尺的左天阳仅有他的腿长。 怪兽面部像一头雄狮,亦像一只猛虎,认真细看时却又是狮虎豹的合体,它双眼泛着绿光,古铜色的鬃毛垂落于地上,背脊高高隆起,刚劲有力,整个身子不时地抽搐着,腹部已明显瘪了下去,看样子多日未进食了,它四颗裸露的獠牙上沾满了血迹,口水和血液混合着从嘴角一颗一颗滴落,腥臭无比。 蓝芯压低了嗓音,惊呼道:“这是史前怪兽,这是史前怪兽。” 夏宇龙和老头看得呆住了,全然没有听见蓝芯在说什么。 左天阳阅过无数飞禽走兽,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怪物,不害怕那是假的了,他看傻了眼,心跳已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左天阳独自一人面对此巨兽时,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没了人影儿,但今儿在众师兄弟面前特别是在师妹阿罗面前,他装腔作势的臭毛病又发作了…… 左天阳故作镇定地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怪物,我们不怕你,你速速离去,我们不想伤害你。” 怪兽摇头晃脑,向左天阳狂吼了几声,只见左天阳满脸的唾沫星子,他被熏得差点晕死了过去。 “哎呦,这什么味啊,贼浓贼浓的,我一定要靠我的内力撑住,别让师兄弟师妹再看笑话了……” 怪兽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十里开外群鸟飞绝。 夏宇龙回过神来,问蓝芯:“什么,刚才你说什么?是什么怪兽?” 蓝芯回道:“这是史前兽,是冥界逃出来的史前兽。” 老头想起冰龙洞里风青三说的话,史前兽极其凶残,是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心下隐忧,史前兽恐将给附近的村落和百姓带来劫难。 此时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已是蠢蠢欲动,呲牙咧嘴地双脚直挠地上,只要老头和夏宇龙发令,它们便冲上去和那怪兽撕咬。 夏宇龙急道:“你们都给我老实待着,别乱动,那怪物是你们对付得了的么?” 三只狼又乖乖地趴回在了地上。 史前怪兽又张开了血盆大口,仰天嘶吼几声,向前移动了两步,离左天阳更近了些。 左天阳脸色惨白,全身抖动不止,他的那副装腔作势很快就要奔溃了,怪兽口中喷出来的臭气再次将他的头发、衣物吹得凌乱。 阿罗被怪兽的口臭熏得尖叫起来,怪兽一惊,向阿罗看了过去,它兴奋不已,步步向阿罗逼近,阿罗哭出了声…… “师妹,有师兄在,别怕!” 左天阳抢上一步,挡在了阿罗身前,挥动手中利剑,再次使出看家本领,几道剑光闪过,怪兽吃痛,狂吼着向后退去了两步,额头上已破了几道口子,幽蓝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左天阳增肥了胆量,高喊道:“大家一起上,我们不信制服不了这家伙。” 喊杀声四起,乾山派弟子一窝蜂地向怪兽涌了去,他们刀剑齐施,怪兽身上多处挂彩,它疼痛得在原地打转,长尾已将数人撂倒,场面颇为混乱。 左天阳飞身跃起,提剑直插怪兽头颅,只听见当的一声,长剑已然断成两截,他骑在怪兽的脖子上,使出猛拳,连击怪兽头部。 其余弟子已将怪兽四脚绑住,拖拽着绳子向四周拉去,欲将怪兽分尸。 怪兽彻底震怒,猛地回收四腿,有十几人砰砰砰地撞在了一起,脑浆崩裂、一命呼呼了,怪兽大开杀戒,它将数十人按倒在地,锋利的獠牙把他们撕咬得粉碎,鲜血洒了一地。 左天阳也被怪兽甩了出去,在怪兽向他挥出利爪之时,他一溜烟地跑进了前边的草丛中,其余师兄弟四处溃逃,很快也就不见了踪影。 阿罗已被众师兄弟抛弃,她被吓得双腿酸软,坐在原地大哭起来。 怪兽仰天嘶吼,慢慢地向阿罗走来,它喘着大气,鼻孔里喷出一团团烟雾,它环顾四周片刻,嗅了嗅阿罗,竟神奇般地舔舐起阿罗的面部来。 阿罗又惊又恐,不知如何是好,她却哭得更厉害了,哭到伤心处时,连山头上的夏宇龙和老头也都被感动了,二人决定要去帮阿罗一把。 哭可是一门大学问,可以感动世间万物,秦朝时期孟姜女哭倒了长城,三国曹操靠哭躲过了华容道关于的追杀,还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但令夏宇龙和老头失望的是,怪兽并没有伤害阿罗的意思,它对着阿罗轻轻地“嗷”了两声,这一声“嗷”极其讨巧动人,连三只狼听得都心碎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怪兽竟趴在了阿罗的身边,依偎在了阿罗身上,伸出长舌轻轻地舔着阿罗那张乖巧的小脸蛋。 阿罗心中的恐惧骤减,她颤抖着双手轻抚着怪兽的鬃毛,细声道:“你不要伤害我哦。” 怪兽似乎能听懂阿罗的话,在阿罗的怀中呼呼大睡起来。 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可真多,夏宇龙和老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怪兽方才兽性大发,吃人连眼睛都不眨,此刻却温驯听话,犹如母亲怀中的乖宝宝了。 英雄救美的愿望终究在夏宇龙和老头这里落了空,原来真正就阿罗的是这只怪兽,它一口了结了猛男的性命,干脆利落地救下了阿罗,若是夏宇龙他们出手相救,还需得一番打打杀杀。 老头想起风青三爹爹妈妈的故事,心里也释然了,原来这世间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真的存在,而且还很感人,最起码在老头看来。 但阿罗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怪兽醒来后会不会把她给吃了,怪兽来自何处,它究竟是被我的哭感动了还是……? 一连串的问题在阿罗心里打转。 怪兽沉重的头颅严严实实地压着阿罗的大腿,让她不能动弹,她看了看四周,师兄弟们已跑没了人影,她心里暗暗着急,又要哭出声来。 阿罗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着怪兽酣睡不如一剑了结了它,她环顾四周,一把利剑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斜着身子,伸长手去掏地上的剑,可怎么也够不着。 此时,怪兽翻了个身,阿罗顺势向前一撑,利剑已拿在手中,她高兴得笑出了声。 利剑出鞘瞬间,阿罗犹豫了,若刺不死它,可就遭殃了,她凝视着怪兽颈上的血脉,不如就从这里一剑刺下去。 阿罗提剑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下手,越是催自己,双手越是抖得厉害,她又环顾着四周,师兄弟们还是不见踪影,恐怕早已跑远了,特别该死的左天阳,关键时候跑得比谁都还要快,她坐在地上左右为难,焦急得直掉眼泪。 夏宇龙也看得心焦,低沉问道:“爷爷,怪兽醒后会吃那姑娘吗……” 还未等老头回话,阿罗终于举起利剑向怪兽的颈部刺去,老头心里暗叫道:“姑娘莫干傻事,怪兽不会伤害你的。” 突然,晴朗的天空中惊现一声闷雷,顷刻间阿罗与怪兽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团,四周暗淡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过,将黑压压的云撕开了一条裂缝,两片云层随风盘旋,变幻成了一张太极图。 又一道闪电在太极图中向地上直击而来,闪电击中了阿罗手中的剑,当的一声,利剑深深地插进了泥土之中。 怪兽惊醒,从阿罗身上一跃而起,发疯似的朝那太极图狂吼,又一道闪电击了下来,劈在了怪兽的天灵盖上,怪兽瞬间倒地,在地上翻滚哀嚎。 阿罗趁此时机,向草丛中跑去,怪兽翻身爬起,想去追阿罗,又一道闪电在怪兽眼前闪过,将地上的石子击得粉碎。 怪兽退了两步,向前方看去,已不见了阿罗的身影,它仰天嘶吼两声便转身向西北方向奔去,串进了密林。 一阵骚动过后,密林中又恢复了平静,远远地看见一黑影在群山中跳动,黑影身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想必就是阿罗了吧,闪电紧随怪兽而去,消失在了远方。 灵山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说来就来,整座大山沐浴在了烟雨之中。 雨越下越大,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冒着大雨往山下跑去,来到古墓门前三人互望之时,每个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被雨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蓝芯的身子,丰腴妖娆的身材展露无遗,夏宇龙看得出神,怕是已经坠入了不好说的幻想之中了。 蓝芯奇道:“喂,为何用如此眼神看我,我被雨淋湿了很丑么?”说着,她的纤纤细手在夏宇龙胸口上一拍。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红着脸道:“你被淋湿成这样,我们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看来只能穿我的衣服了。” 老头在屋内找来夏宇龙的一些干净衣裤,说道:“身体要紧,就将就一下了,往后我让宇龙陪你去镇上买些衣服吧。” “爷爷,不用这样麻烦。”蓝芯呵呵一笑:“你们看我的。” 蓝芯突然抖动起了身子,只见她全身冒出一簇簇红色火焰来,火焰通亮耀眼,火光摄人心魄,极为恐怖,老头和夏宇龙被吓得往后退开了几步。 老头面色微微一沉,心中甚是着急:“你这是干什么?别干傻事了,会被烧死的。” 蓝芯笑道:“爷爷,您忘记啦,我可是火魅灯芯啊,这火是烧不死我的,等我把我的衣服烤干了,我再帮你们烤。” 片刻之间,蓝芯身上的红色火焰渐渐熄灭了,她面色薇薇泛红,眼睛机灵地转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你们看,就这么简单。”她转了转身子,她身上的衣服随风飘动了起来。 夏宇龙抢上一步,摸了摸她的衣角,惊奇地叫道:“爷爷,她衣物真的干了……” “嗯……”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还真有些本事啊。 蓝芯看着夏宇龙道:“你试试吧,不会伤到你的。” 夏宇龙站定了身子,只等蓝芯出手。 蓝芯挥动着芊芊细手,一团鸡蛋般大小的红色火焰在她右手手心燃烧起来,她双手叠合,在这半开半合之间,火焰在她双掌间滚动,她运足气力对着夏宇龙挥动了右手,掌心中的火焰已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火焰来。 “呼”的一声,夏宇龙全身燃起了烈火,整个人瞬间变成了火人。 老头仍旧有些顾忌,担心蓝芯这一把火把自己的乖孙子给烧没了,三只狼急得也在夏宇龙身边打转。 但夏宇龙完全没有疼痛感,只是觉得全身有热气不断涌出,背心微微发烫,过得半响,他身上的火焰熄灭了。 夏宇龙看了看左膀右臂,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惊叹道:“果真厉害,半会儿的功夫衣服全干了。” 蓝芯用同样的法子帮老头身上的衣服也烤干了,老头对蓝芯更是增添了几分信任,心想,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孙媳妇该多好啊,总之他不用想,蓝芯注定就是他的孙媳妇。 此时,暮色已经沉了下来,老头架起一堆柴火生火做饭,但柴火大多被雨淋湿了,要燃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老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火点燃,但火很快又熄灭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蓝芯走上前来,说道:“爷爷,我帮你,以后你烧火做饭就不用那么费力了。”说着,她伸出右手,只见一支黄色火焰在她食指上闪动。 片刻间火焰变成了火红之色,蓝芯将食指轻轻一弹,那簇火焰脱指飞出,还没看清楚火焰的去向,炉灶里的柴火已全部燃了起来。 夏宇龙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门子的功夫,如此厉害,连火都被你玩弄于掌中?” 蓝芯拍了拍手,抿嘴一笑,说道:“这哪是什么功夫嘛,一点小伎俩而已了,是冥灯二老传授与我的,叫冥阳纯火,冥灯二老说,右手主宰阳火,火随心控,方才若是我心术不正,你和爷爷已经被我的冥阳纯火烧死了。”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难怪这火如此听你的话,全是由你的心在掌控咧。”他愣头愣脑的,又问道:“世间所有的火你都能掌控么?” 蓝芯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须得是我身上的火才行。” 夏宇龙自言道:“那也是很厉害的了,我身边竟然多了一个火妹妹。” 蓝芯没听清楚他的话,正色问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夏宇龙笑道:“没什么,我是夸你厉害呢,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孩子,人也长得很美,像我妈妈一样。” 听了夏宇龙的这番夸奖,蓝芯的双颊上荡起了一阵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低下头去腼腆地笑了起来。 半晌,蓝芯看着夏宇龙说道:“呵,我们才认识多久啊,说话油嘴滑舌的了,你见过你妈妈吗?”她故作生气,但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不知为何,蓝芯自见到夏宇龙第一眼时,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这种感觉甜甜的,难于割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夏宇龙一向不善言语,对男女之事也极为慎重,但对蓝芯她却赞赏有加,不用谁教,竟然学会了如何赞美女孩子了。他望向天空,思索良久,深沉地道:“在梦里我见过我妈妈无数次了,你和她张得一模一样,你这眼神又勾起了我梦里的回忆……” 蓝芯咬着嘴唇,仍低着头,不敢多看夏宇龙一眼。 夏宇龙心里正捣腾着,接下来该如何圆场?怕是话过了头倒显得自己轻薄,招致她的反感,他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了一通,突然又想到一句赞美她的话来,正欲开口,老头却先插了话:“好小子,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调了,爷爷可从来没有教你这些,别再编了,爷爷都快听不下去了,你们快过来吃饭吧。” 蓝芯捂着嘴笑了半会儿,看着夏宇龙轻声道:“你说的话爷爷都听不过去了,羞不羞啊。”说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刮了刮,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 夏宇龙撇了撇嘴,扮了个鬼脸,轻声道:“这不是逗你开心嘛,哼,不解风情。” 吃过晚饭,天色已黑了下来,由于夜空被阴云笼罩,灵山上并无月色。 三人围火而坐,看着四处黑压压的一片,蓝芯从身上扯下几丝布条来,将布条悬挂于古墓门前四周,她左掌发力,几道紫蓝色火焰从左手食指射出,那几丝布条被点燃了,古墓门前被火光映照得通亮。 夏宇龙用手摸了摸那布条上的火焰,火焰并无热感,还溢出阵阵寒气来,他即刻缩回了手,问道:“这冷冰冰的又是什么火焰?” 蓝芯回道:“这叫冥阴真火,左手主阴,由左手发出,亦随心而控。” 夏宇龙大赞道:“妙哉、妙哉!” 老头接口道:“世间万物非阴即阳,阴阳循循互化而开泰。” 蓝芯心下佩服老头竟懂阴阳,便来了兴趣,问道:“爷爷,你也会这些?” 老头答道:“略知一二,并未深究。” 老头知道在冰龙洞里风青三教与他和姚半仙的释心咒便是源于阴阳互化,方才他念出来的那句“阴阳循循互化而开泰”便是出自释心咒口诀。 蓝芯笑了笑,这才说起冥阳纯火和冥阴真火的来历。 冥灯二老每日修炼地冥神功需吸取地核岩浆上的火焰充溢阳气,然而阳气过盛会导致体内躁动不安,犹如火煮沸水,随时会有炸锅的危险,这得吸取从地核深处散发出来的极阴之气来相互制衡。 阴阳两股冥气在体内时常得不到平衡,若是阳气占据上风,阴气则会四串周身,导致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轻则经脉大乱,重则走火入魔,若是阴气占了上风,犹如掉入冰窟窿般,全身摆子打个不停,久而久之会变成冰封人。 冥灯二老循规蹈矩,不敢冒进修炼,就在他们修炼冥阳神功至第九层时,突然参悟透了任督二脉的玄妙之处,原来阴阳是可以互化互固的,他们这才得于冲破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以任督二脉为界,左边将冥阴真气固封起来,右边固封的则是冥阳纯气。 冥灯二老只将真气和纯气传授给众多火魅灯芯,蓝芯固然也在其中,但并未传授她们任何内力。她们在灯油池中侵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再借助体内的真气和纯气,这才修炼成了冥阳纯火和冥阴真火。 老头问道:“冥灯二老的冥阳神功怕是修炼得很厉害了吧?”夏宇龙也问道:“冥阳神功是怎样的功夫?” 蓝芯看着老头回道:“有一次我听冥灯二老在闲聊时说,他们只是修炼到了第十层,具体有几个层级二老没有提及,但是层级越深,他们的面容越是接近人,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很像人样了。” 蓝芯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听说是为了协助冥王修炼冥火球里的冥阳魔功而练的。” 老头叹道:“怕是他们已经练成了?或是正在暗中协助冥王在练冥火球呢?” 蓝芯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二老了,我听冥界议论说二老背叛了冥王,投靠灵界去了,冥王正派人捉拿二老呢,我又听说二老逃出了冥界,去了仙界,到底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若是冥灯二老逃到了出来,那阳间的人可要遭殃了。” “是啊,冥界总是与阳界水火不容的。” 蓝芯说道:“冥灯二老并非恶类,二老很有可能隐居世外了,不与江湖论纷争,而且二老对冥王很多荒唐的做法很是反感的。” 老头应道:“在异界的并非都是恶类,也有善良之辈,在人间也有恶人,所以不可一概而论,但愿他二老与世无争,不残害苍生。” 夏宇龙问蓝芯:“冥界的幽冥宫是什么样子的?” 蓝芯正欲开口,突听得不远处的草丛中隐隐传来阵阵呻吟声,声音时远时近、时强时弱。 夏宇龙他们三人均是心里一惊,都安静了下来,呻吟声无比的痛苦、无尽的绝望,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在茫茫黑夜让人听了背心发凉。 三人沉下气来循声望去,呻吟声正是从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来的,草丛虽不在冥阴灯火的照射范围,但借着淡淡的光线隐约可见,乍一看时,草丛里似乎趴着一个人。 三只狼已循着声音疾奔了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也跟了上去。 来到草丛里,蓝芯使出了冥阳纯火,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火球脱手飞出,悬浮于头顶之上,把四周都照亮了,三只狼已事先赶到,它们他们在那人身边打着转嗅了起来。 再行得十余步,便来到那人身边,此人穿着道服,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瘦高男子。 男子见人来到,使劲儿地呼出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行行好,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老头半蹲下来,将男子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男子胸口上有几道抓痕,身上全是血迹,脸色微微泛黑,甚至有些恐怖,呼噜噜的喘气声从喉咙里发出,看样子他命不久矣。 老头心疼地问道:“孩子,这是咋地了,你是哪里人?” 男子弱弱地道:“我们是乾山派的人,白天在山上被怪兽抓伤了身体。” 老头轻轻地翻开了男子胸口上的破衣,只见那四道伤口极深,怕是已伤及到了内脏,他不由得惊呼一声。 男子痛入骨髓般地哀嚎了一声,便晕死过去了。 老头急了,颤抖着右手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脸庞,说道:“这……这……如何是好啊,孩子,孩子,你怎么了,你不能睡去啊。” 蓝芯向男子弹射去一股冥阳纯火,过得半响,男子的身体渐渐回暖,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他看着老头缓缓地道:“爷爷,我怕是活不成了,你们快离开这里,那怪兽厉害得很,它随时会串到这里来的,凭你们几个之力是斗不过它的。” 夏宇龙问道:“白天的时候我们也在山上,我们什么都看见了,你们为何要相约到灵山上决斗呢?” 男子答道:“说来话就长了,我们乾山派掌门人周潇子和夜郎部落的族长阿魅达是世交,两人一直交往甚好,就在前些天,族长阿魅达派人送信来说我们乾山派得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一本古书,听说这古书厉害得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是这本书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 男子休息了半会儿,喘了几口大气,继续说道:“信上还说无论如何也要乾山派给他们一个说法,这才约在了灵山,掌门人周潇子原本可以一推了之,但碍于情面,也卖阿魅达一个面子,这才派了我们弟子前来,哪知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老头问道:“你们要打架为何不选其他地方,偏要选在灵山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回道:“因为灵山山脉一直向西北延伸便到了夜郎,夜郎族人不便深入中原腹地,他们怕引起事端,西风部落已将他们剿灭大半了,他们更不想腹背受敌,哪知我们这一斗却扰了你们的清静,还引来了怪兽,实在对不住了。” 夏宇龙这才想起蓝芯先前说过的话,他看着蓝芯问道:“你说的那怪兽是史前怪兽?” 蓝芯着头道:“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史前怪兽。” 老头也想起了风青三的话,史前怪兽被封在了时空的尽头,为何会在冥界出现?他骇然问道:“冥界怎会有史前兽,它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蓝芯思索着回道:“在冥界这么久,我从未听说有史前怪兽,族长他们跳下城堡时,用剑刺破了城堡下边的阴冥胎盘,几道寒光溢出,金毛鼠说是史前兽逃出去了,有两只还盘踞在梅花山下,它们专吃带血的事物,凶残得很咧……” 老头脸色微微一沉,咬咬牙,愤愤地道:“这几个家伙好事不做,坏事被他们给做绝了。”接着他又问蓝芯:“逃出来了几只?” 蓝芯回道:“至少也有五只……” 老头怀中的男子哀哀地叹了一声,道:“我还道它只是一头狮子,原来是史前怪物,难怪我们这么多人都制服不了他……” 男子握紧了老头的手继续说道:“爷爷,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若是怪兽不来,西风族也要攻打过来了,西风族已经灭了附近的十余个部落,很快便会举兵中原了,灵山是进入中原的第一道屏障,我担心你们遭受西风族人的迫害。” 老头被男子的善举深深感动,将死之人还顾忌到旁人的安危,热泪在他眼眶里打转,他轻叹一声,感激道:“多谢你的好心提醒。” 男子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三人,望向了黑漆漆的夜空,颤悠悠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恳求你们一件事情?” “你尽管吩咐便是!”老头猛地点着头。 男子笑了,憋足最后一口气力,说道:“我死后请你们把我掩埋了吧,免得被野兽叼了吃,好让我留个全尸到阴间,不被阴间的人欺负……”说着,他右手一松,缓缓地垂了下来,两眼一闭便断了气。 老头拿住男子的神阙穴,想把他从鬼门关口拉回来,但男子的身体逐渐冰凉,头也垂了下去,他体内的冥阳纯火也一丝一丝地溢了出来。 老头默念起释心咒,运足了内力,将体内的真气推向男子,过得半晌,老头已是满头大汗,耗损了不少元气,但男子气数已尽,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夏宇龙急道:“爷爷,您别再耗费真气了,他真死了。 蓝芯也道:“是啊,爷爷,冥阳纯火也护不了他了,放弃吧。” 老头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起来。 老头到木屋找了一些破布,将男子包裹好来,说道:“孩子,爷爷的灵山上只有一间破木屋,连一口棺材也没有,只能用这些布给你当棺材了,你不怪爷爷吧。” 此时,夏宇龙已将坟坑挖好,三人将男子放进了坑中,把土掩埋好来,垒成了一个小土包子。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四周黑暗了下来,待他三人转身离开之时,突然寂静的灵山上一声闷雷巨响,一道强光刺破了黑压压的夜空径直向他们三人身后击来,刹那间,整个灵山上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三人急忙向木屋奔去。 夏宇龙他们三人挤进了小木屋避雨,雨却越下越大,屋外呼啦啦的狂风阵阵袭来,在木屋顶上撕开了几道裂口,雨水顺着缝隙肆无忌惮倾泻而下,屋外下着大雨,屋内却下起了小雨。 老头看了看屋顶,自言道:“这雨下得真大啊,十几年也没刮这么疾的风了,难道这世道要变了么?” 木屋陪伴老头已过了三十载,是老头刚来守古墓的时候建的,这期间,木屋经过几次修缮才得以保留至今,老头本想在入秋后给木屋来一次大修,但看着摇摇欲坠的木屋,且外边的疾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刮越猛,老头担心木屋撑不了多久。 突听见砰的一声,顶上的一根梁被风折断,砸在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身旁,又听得呼呼咧咧的声音响起,木屋的顶上被狂风掀翻了,再不离开,他们随时会与木屋葬送悬崖。 老头二话不说,挽起夏宇龙和蓝芯的手跨出了木屋,才刚出门,整个木屋轰隆一声倒在了风雨之中。 三人冒着暴风雨来到古墓门前,闪电一道接一道划破夜空,黑夜变成了白昼,老头默念几句咒语,两扇石门轰隆隆地向左右缓缓开启。 古墓内深邃黑暗、空旷无比,阵阵阴风迎面扑来。 蓝芯哆嗦得打了个寒颤,站到了老头和夏宇龙的身后。 夏宇龙吹响一声口哨,大天一它们三兄弟从狼洞中窜出,跟随夏宇龙他们进了古墓。老头又默念了几句咒语,两扇巨大无比的石门又缓缓地合上了。 四周完全黑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已完全听不到雷雨声,死一般的沉静,传来的是彼此的呼吸声。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红色火球悬浮于半空中,虽发出了极亮的光,但光线所到之处尽是黑暗,看不到古墓边际,行得几十步,隐约看见前方浮现出了一座铁桥,铁桥向无尽的黑暗中延伸而去,不知要通向何方。 蓝芯向冥火球弹射去几道阳气,但火球的光线依旧如初,无任何变化,她不肯罢手,想再弹射去几道阳气。 老头阻止道:“孩子,不要再耗损真气了,这地宫宽广得很,这小火球也无济于事的,多留些元气护体,对抗这地狱之声吧。” 蓝芯骇然,问道:“爷……爷……你说什么,什么是地狱之声,很恐怖吗?您不是在吓唬芯儿吧?” 老头笑道:“若不是外边的风雨太大,我定然是不会带你们进入古墓的,地狱之声从前方的黑洞中发出,你体内有阴阳之火护体,但无任何内力,待会儿地狱之声狂吼起来,你千万不可运气抵御,要放松身体,随着声音慢慢疏导真气。” 夏宇龙在一旁应和道:“是啊,是啊,爷爷说的没错,你无任何内力,千万别运气抵御了,会被那声音震伤元气的。”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有几十年时间了,夏宇龙随爷爷守灵山古墓也有十余载,灵山上的任何响动他们都了如指掌。 蓝芯虽听得玄乎其神,摸不着头脑,但见老头和夏宇龙说得如此诚恳认真,料定他们说的并非空穴来风,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芯儿依你们的便是了。” 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走上了铁索桥,红色火球也在他们头顶上缓缓移动。 铁索桥由九根手臂般粗大的铁链牵引,横跨于巨大的黑洞上方,两边各有两根铁链是护栏,下边的七根铁链是桥面,九根铁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铁链,特别是桥面上的细小铁链密如蛛网,人走在上边定然是掉不下去的。 红色火球光线所到之处把铁链映照得通红,像是刚出炉的烙铁一般火红,但手触碰到铁链时却是冰冷得刺骨。 蓝芯看着桥下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巨洞,不由得心里发颤,心下揣测,从这里掉下去,是不是又回到了冥界。 来到铁桥中间,桥面开始晃动起来,虽说晃动的幅度不大,但也足以让人头晕目眩了。 蓝芯紧紧地拽着其中一根铁链,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她心里急道:“哎呀呀,晕桥了,走不动了。”从小到大她最害怕两样东西,一是龇牙咧嘴的恶狼,二是这摇摇晃晃的东西。 夏宇龙走上前来,牵着蓝芯的手,替她打气儿道:“别害怕,大胆地往前走……” 夏宇龙第一次便很自然地牵上了蓝芯的手,而且是在不经意间,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他虽然闷,但并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闷,他手上的温度温温的、热热的,蓝芯却为之一颤,恐惧感大减,嘴角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心里竟是美美的、甜甜的。 三只狼紧随其后,它们那六只眼睛在火球的照射下泛着红蓝色的光。 老头在前边催促道:“快点走,别耽搁时间了。”他最担心的是脚下的地狱之声,在地狱之声爆发出来之前,他想尽快过了桥。 可真是越怕什么就越赶上什么…… 突然,地核深处一阵轻微的抖动,紧接着从桥下黑洞的尽头传来一声恶魔般撕心裂肺的狂吼。 声音由远及近、来势凶猛,夹杂着让人狂躁不安的暗力,如绝了堤的洪水让人猝不及防,又如山火喷发让人胆战心惊,桥上无处躲藏,夏宇龙他们自然是首当其冲了。 夏宇龙和老头早已习惯了这地狱之声的侵扰,就在地核抖动之时,二人已气沉丹田,而后真气串走任脉,把那瘴气收纳于百会穴,再走督脉,最后由任脉将余音分散至全身。 其实这地狱之声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对打通任督二脉,对舒展全身经络却是有极大的帮助。 虽说蓝芯在冥界也时常听见半兽人那魔性的狂吼声,但与这地狱之声却是完全不同,这声音有说不出的哀怨,让人听了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更可怕的是这地狱之声直逼内脏,让人心神不宁,若是毫无内力之人运气抵御,轻则气血倒流、晕死过去,重则内脏出血、当场毙命,内力尚浅之人运气抵御,则会走火入魔,变得疯狂痴癫。 蓝芯被这地狱之声吓得瘫倒在铁桥上不敢动弹,夏宇龙紧紧地拽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就此掉入巨洞之中。 蓝芯遵照了老头的指示,不运气抵御,耳朵虽有刺痛之感,但惊恐之余她只感觉一股真气沿任脉缓缓行至督脉,而后被体内的阴阳之火给吸了去。 三人走过了长长的铁索桥后便踏入了一条暗道,在暗道里转了几个来回便来到了“幽灵阁”。 蓝芯环顾四周,有石凳、石床,还有一些衣物和粮食,她兴奋道:“想不到古墓还有供人休息的暗室……”突然,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指着前方颤颤悠悠地道:“那……那……是个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夏宇龙沿着蓝芯的指向看去,正是那尊面部凶神恶煞的石雕,在红色火球的照射下面部更是诡异至极。 夏宇龙笑道:“别害怕,是一尊石雕而已,不会伤人的。” 老头整理好了衣物,找来些干粮,分给了夏宇龙和蓝芯三只狼,他们围着石桌而坐,吃起了干粮。 片刻,老头儿说道:“等雨停了我们出去把木屋修好,这里阴暗潮湿,住久了会得风湿病……” 古墓深处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狂吼声…… 蓝芯定了定凌乱的心智,看着老头问道:“爷爷,那地狱之声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竟这般玄乎?” 老头思索了半会儿,回道:“是地狱里的恶魔。” 十几年前夏宇龙也问了老头同样的问题,老头也是这样回答的,其实,老头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声音究竟源于何处,他想,总有一天他一定得探个明白。 蓝芯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地道:“冥界和灵界的那些狂吼声她时常听到,但这地狱之声并非来自灵界和冥界,难道这地底下还有另一个世界不成?” 十、阴山老妖 夏宇龙、老头、蓝芯和三只狼在古墓里避了一夜的雨,西北角石壁顶端的缝隙处透射下来一道光线,照在地上那潭清水中,老头知道天已经亮了,但不知外面的风和雨停了没有。 灵山上的雨下不久,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这都过了一夜,雨该停了吧,老头心里正捣腾着,于是他沿着石壁边的石梯爬到了顶端的那道缝隙口处。 老头拨开缝隙四周的杂草,将头探了出去,前方群山低矮,东边天际一片绯红,空气清新异常,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此处正是灵山之巅,老头好久没爬上这里了,他不由得流连忘返、驻足良久,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乐道:“真是好美,外面雨已经停了,我们出去修木屋去。”他沿着石梯走了下来并换了另外一件衣服。 蓝芯好奇,她也想沿着石梯爬到那缝隙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美景,能让爷爷如此赞叹,老头却说要走,并已将石门打开了。 蓝芯有些不甘心,问道:“爷爷,从这缝隙中不是可以出去么,难道还要沿路返回不成?” 老头笑道:“傻丫头,这缝隙出去是可以,但还得费一番周折,爬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而且杂草上全是雨水,我怕弄湿了你们的衣服,雨天露水大,会生病的。” 夏宇龙接话说道:“上面是一块圆形的绿草地,中间有一株大树,是灵山之巅,可看见四周低矮的群山和云层,很美呢,但四周全是悬崖绝壁,高得很,下不去的。” 听夏宇龙这么一说,蓝芯更是心动了,若是能亲眼看看上面的景色那真是妙极了,她想让夏宇龙带她上去看看,话刚到嘴边,老头已走出了石门,蓝芯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老头他们沿路返回,一路上蓝芯默不作声,心想,若非是刮风下雨,爷爷是不会带他们进入古墓的,想不到这绝美景色竟然在山巅之上,过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来了,真是错过了这次大好机会了…… 蓝芯从小就爱游山玩水,什么“碧蓝深海”、“七彩山”、“紫云仙洞”她都去玩过,唯独没有在山巅之上俯瞰群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此时,夏宇龙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道:“过后我带你上去吧,那木房被风吹翻了,爷爷急着要去修木房呢,爷爷可是把木屋看得比命还重要呢,你不见爷爷很着急的样子么?” 蓝芯也低声问道:“真的么,难怪爷爷走得这般快,急匆匆的样子。”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千真万确,爷爷都这般老了,我们要尽量少惹他生气,老人都会返老还童的,我见爷爷的脾气大不如从前了,人越老就越像小孩子的脾气,是这个理儿。” 蓝芯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夏宇龙道:“略知一二,你见识比我广,我可比不上你啊。” 蓝芯道:“我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了,也只会这些,你本事可比我大呢。” 夏宇龙道:“爷爷的本事才大呢,不过他现在老了,好多功夫都使不出来了,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一掌可以打死一头牛呢。” 蓝芯“哇”了一声,道:“这么厉害啊,真是力大无穷啊。” 夏宇龙轻叹了一口气,道:“爷爷真的越来越像小孩子脾气了,夜里有时候我醒来,发现爷爷不在屋内睡觉,我到屋外找爷爷,爷爷正坐在木屋前的木凳上发呆,我问爷爷为何不睡觉,独自一人坐在木屋前?爷爷说,人老了,瞌睡也少了,离土越来越近了,想多留些时间看看这世间,否则再也看不到了,有好几次爷爷还哭了,我问爷爷为何流泪,是不是宇龙惹爷爷生气了,爷爷摇头不语,过了好久,爷爷说,不关宇龙的事。” 蓝芯“啊”了一声,皱了皱眉,问道:“好端端的,爷爷为何哭呢?” 夏宇龙道:“过后我想,爷爷很可能是在想他的婆娘,也就是我的奶奶,我奶奶过世已有几十年了,他能不想么?” 蓝芯看了看走在前边的老头,捂嘴笑道:“你就吹吧你,不知爷爷有没有听见你说他坏话?” 古墓里安静异常,任何响动都能传至耳里。 夏宇龙说话声音虽小,但老头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依然体壮如牛、眼明耳聪,他们的说话声还是隐隐地传至了老头的耳里。 老头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道:“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蓝芯低声笑道:“你看爷爷摇头了,生气了,定是听见你说他的坏话了,看他等会儿怎么收拾你,嘿嘿……” 夏宇龙笑道:“到时候你会帮我么?” 蓝芯道:“你被爷爷收拾那是惹爷爷生气了,我若帮你岂不成了帮凶?我可不帮,我帮爷爷。” 夏宇龙瞪了瞪眼,嗔道:“真没良心,亏我还是你哥哥呢。” 蓝芯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不要惹爷爷生气么,还在背后说他坏话,若我把你的话讲给爷爷听,看爷爷拧不拧你耳朵,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我就帮爷爷,我就告诉爷爷说是你说他想婆娘想哭了。” 蓝芯迈出了步子,正欲走上前去告诉老头,夏宇龙一把将她拉住,急道:“我错了,莫惹爷爷生气。” 夏宇龙这一拉颇有力道,蓝芯脚后跟一滑,整个身子倒在了夏宇龙的怀里,若是夏宇龙力气小些,两人非得纷纷滚地不可。 但夏宇龙身材高大,且有内力护体,托着一个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站稳了脚跟,将蓝芯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蓝芯感觉腰部和背部有两股气力传上身来,实实的、沉沉的,那正是夏宇龙手抱着的地方,他俩靠得如此的近,身体都贴在一起了,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感觉到彼此身体都热乎乎的,蓝芯脸上顿时滚烫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夏宇龙将她扶起,颇为尴尬地道了歉:“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傻傻的、笨笨的。 蓝芯抿嘴一笑,害羞地低下头去,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她心里并不讨厌,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馨,也很踏实,使得她恋恋不舍。 其实蓝芯哪里真想把他们的话告诉老头,她只是做做样子,逗一逗夏宇龙开心罢了,哪知夏宇龙却如此害怕爷爷生气,把她拽在了怀里,这也不奇怪,爷爷本是他最亲的人,最尊敬的人,他更害怕爷爷出口损他,特别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老头已走出了老远,头顶上红色火球的光线已照不到前方的路了。 即将走上那座铁索桥,老头这才转过身来,喊道:“你们这两个调皮鬼还在嘀咕什么,快跟上,别再争了,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和蓝芯相视而笑,紧跟了上去。 出了古墓,只见木屋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好几根柱头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怕是已经掉落山崖了。 老头皱了皱眉,埋怨道:“下的是什么雨啊,这风也刮得太狠了些。”他抽出腰间的铁锹,“赶紧的,等会儿天黑了,又得进古墓去了。”他走上前去将几根折断的房梁用铁锹清理了出来。 这铁锹老头随身携带有几十年时间了,具备挖、砍、锯、削等多种功能,还可折叠放进衣兜里,用起来十分方便,材质可不是一般的,是用天外陨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取精华打磨而成,拿在手里虽十分轻便,却削铁如泥,无比的坚硬。铁锹手柄上还刻有北斗七星图案,十分精致。 正当三人在全力修葺木屋时,三只狼却并肩急匆匆地向前方奔去,看着三只狼疾驰而去的样子,夏宇龙预感有事情发生,他停下手中的活儿,示意老头和蓝芯道:“爷爷、芯儿,你们看,大天一它们和平时不一样,似乎发现了什么?” 老头也感觉到了怪异,他并不急着说话,心里暗自猜想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灵山上又生祸端了? 蓝芯看得一头雾水,她和这三只狼接触并不久,看不出这三只狼有何异常。 三只狼径直朝昨夜埋的那小土坟奔去,此时,大天一朝着夏宇龙他三人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大天二和大天三则负责警戒四周。 老头和夏宇龙远远看见那小土坟像是被人动过了手脚,顿感大事不妙,即刻向小土坟奔去,蓝芯在身后叫道:“等等我……” 接下来看到的情形让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土坟上的土全被扒开了,昨夜埋下的那人已不翼而飞,坟坑里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连一丝布匹都不剩。 三人面面相觑起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是诈尸了?还是借尸还魂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是诈死的?还是被野兽挖出来吃了?还是另有原因…… 三人心里各自都在捣腾着,一层阴云正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这……这……这怎么可能?冥阳纯火都护不了他,难道他真的活过来了么?”蓝芯先开了口。 老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坟坑说道:“当时埋他的时候他真死了,身体冰冰的、凉凉的,没有了知觉,且他胸口那几道深深的抓痕已伤及到内脏,血液都流干了,肯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这……怎么说没就没了?”他亦是一脸的讶异。 过了良久,老头又道:“灵山上夜猫子极多,难道是碰到夜猫子诈尸了么?刚死之人入殓下葬往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未落,若是被猫子侵扰,很有可能出现夜猫子魂魄附体会暂时活过来的情况……” 老头看着坟坑继续说道:“土层盖得严严实实的,凭他的力气怎么能出得来?就算是他刨开土层出来了,他也是活不久的,等夜猫子走远了灵魂出窍后他最后一口气也就落地了,那算是真正的死了,如果真是诈死,那尸首一定就在这附近……” 老头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正在附近警戒的三只狼,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若那男子的尸首真在附近,三只狼早就扑上去了。 过得半晌,老头略有所思,又想到借尸还魂一事,但他也是听长辈们说起,并未亲眼所见。 蓝芯颇为好奇,问道:“爷爷,借尸还魂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说道:“我小时候听老人家说,人死后灵魂都要去到灵界集中超度的,但有些人死了灵界却不肯收,他们无处可去便游荡于阳间而无法得到超生,变成了孤魂野鬼,也就无法重新投胎做人了……” 话到此处,老头轻叹一声,又道:“这些孤魂野鬼当然也是被阳间憎恶的,阳间的捉鬼大仙也就是平时我们见到的法师容不得这些孤魂野鬼来祸害人间,若是这些孤魂野鬼被法师捉到,会被囚禁在一张灵符内,永世不得超生了,所以这些孤魂野鬼当然是想有个好的归宿,若是碰到全尸的,则会附体在死人身上,那死人也就活过来了,孤魂野鬼借着别人的尸体活了过来,这便是借尸还魂了。” 蓝芯又问老头:“灵界不肯收的是哪些人?” 老头反问蓝芯:“你从冥界而来,你说说看,将死之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虽说蓝芯在冥界待了有几千年时间,冥界和灵界都属于阴界,但两界以冥灵河为界限,冥界和灵界又属于两个不同的界域,灵界的事蓝芯固然是不知晓的。 蓝芯挠着头想了半会儿,蹦出了一连串的答案:“是害怕不能和家人团聚?还是不能回归故里?或者是不能入土为安?” 老头笑了笑,说道:“回答得都有道理,但将死之人最忌讳的是死后不能留下全尸,不留全尸之人灵界固然是不会收留的,还有是在世间行恶多端之人,所以人生在世要多行善事,儒释道说善始才能有善终就是这个理儿。” 蓝芯想了想,突然脱口说道:“昨天灵山上死了那么多人,很多人的尸首都被那怪兽吃了,别说留个全尸了,连半块尸首都找不回来了,那些人也死得太冤了,岂不是满山都有孤魂野鬼了么?” 老头道:“不用太担心,我们看不见他们,只有长了一双阴阳眼的人才会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不用害怕,我们身上阳气重,他们伤害不了我们的,只有那些阳不纳气,阴虚生病之人才容易遭来孤魂野鬼……” 蓝芯“哦”了一声,笑道:“我有冥阳纯火护体,就更不用怕他们了。” 此时,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看着坟坑,眉头微微一皱,叹道:“唉……若真是借尸还魂,不知他晚上会不会出来吃人,总不会在灵山上和我们这般纠缠下去吧?” 听了老头这话,蓝芯心中一惊,支支吾吾了半天,问道:“什……么……爷爷你说什么,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在我们睡着之后来吃人吗?” 老头思索着道:“二十年前,我听一个法师说,通过借尸还魂的尸体是可以行走自如的,貌似活了过来,但终究并非自己的真身,和孤魂野鬼也没太大的区别,说得不好听些是变成了一只厉鬼,只是多了一个肉体而已,并非真的活过来,身体始终是冰凉的,为了灵魂不走窍,必须靠补充阳气护体,晚上专门出来吃人、喝人血,孤魂野鬼不会吃人,只会吓人,但厉鬼却是吃人的家伙,比孤魂野鬼要可怕多了。” 蓝芯眉头紧皱,听得头皮发麻,背心渗出阵阵寒意,心砰砰乱跳,真有些害怕那人晚上从黑暗处窜出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老头见到她很害怕的样子,问道:“怎么,怕鬼了?” 蓝芯道:“他是人是鬼我并不害怕,我本是从冥界逃出来的,还怕阴间这些东西吗?我是怕他晚上来吃我的肉,而且还是一口一口地咬下来,还有喝干我身上的血,那不成了干尸了么?”说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冷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老头觉得说话有些严重吓坏了姑娘,他笑了笑,安慰道:“没那么可怕,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可不能总是记在心上,他有没有被借尸还魂现在还不知道,或许他是被其他野兽刨出来给叼走了呢。若他真的变成了厉鬼,我们也不用太揪心,我们三人合力还打不过他么?” 老头看了看附近的三只狼,继续说道:“况且我们还有大天一它们相助,别小瞧了这三只狼,狼的眼睛可是阴阳眼,灵山上的鬼怪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躲得远远的。” 蓝芯突然想起那只史前兽来,急忙问道:“是不是给史前兽叼了去?” 老头微微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眼里透露出隐隐的担忧,这坟坑颇深,埋的土层也厚实,能将坟土刨开,看来也只有怪兽才有这本事了,若真是那只史前兽干的,那他三人还敢住在木屋里么…… 过得半晌,老头叹了一口凉气,缓缓地道:“若真是那怪兽干的,那就麻烦了。” 闷骚的夏宇龙并不急于开口,他一边听着爷爷和蓝芯的对话,一边查看坟坑及四周的情况,就在老头叹出那口凉气之时,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爷爷,你看,这里有手指印,像是爪印。” 老头和蓝芯凑了上去,只见西北边的坟坑四壁上隐隐显出两条细长的痕迹,这痕迹深浅不一,朝同一个方向延伸,越来越细小,肉眼几乎看不见了。 三人又查看了坟坑壁上的其他地方,到处都发现有细长的痕迹,有两道的、有三道的,也有一道的,每一道痕迹都透露出一丝丝诡异,若是不注意观察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你们看这痕迹的走向一直都是从上到下,这些痕迹应该就是刨开坟墓土堆时留下的抓痕,但不知是什么怪物,它的爪子细而长,且爪上的指甲应该很锋利。” 蓝芯问道:“定是那史前兽的爪子?” 老头微微点着头,竟与蓝芯想到了一块,他也正在深究这个问题。 夏宇龙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道:“我看不像,这爪痕与那史前兽的爪子比起来要小得多,你想想,史前兽如此庞大,它的爪子虽然十分锋利,但大而短小,可以断定它的每一条抓痕都要比这壁上的痕迹大得多,而且我相信,它划出来的爪痕大小都是一样的,你看这壁上的抓痕长而细小,上边稍微大一些,越往下越细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老头脑中迅速闪过史前兽那锋利的爪子,他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确实,那史前兽的爪子要比这爪痕大好几倍,可不像是史前兽的……” 话音未落,只听见夏宇龙喊道:“爷爷,您看……” 夏宇龙在接近坟坑壁的底端又发现了壁上有五道清晰的抓痕,而且在抓痕的上方有一个类似掌印的凹陷,如果不贴近坟坑壁是观察不到的。 夏宇龙伸出一只手掌作了比对,这五道抓痕和壁上的凹陷竟然和他的手掌一般宽大,但那抓痕要比他的手指长出很多,这也不奇怪,如果那爪子一直往下伸,爪痕肯定要比爪子长。 三人都紧张了起来…… 老头更是骇然:“会不会是哪个人干的,把他挖出来又想干什么呢?” 蓝芯也接口道:“是不是他的师兄弟见他被埋葬在此处后把他挖出来带回去了,没有刨土的工具,只能用手挖了?” 老头点了点头,道:“极有这个可能,若真是被他的师兄弟带走了,那也就好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夏宇龙则不然,心想,昨夜灵山上电闪雷鸣,风疾雨猛,恐怖至极,谁还有这闲工夫将他刨出来。而且在下葬之前,若是被他师兄弟发现了,为何不将他领走,非要要等到下葬后才挖开他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恐怕他的师兄弟们早已经不在灵山上了。 而且从这抓痕来看,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不知爷爷和蓝芯有没有感觉到,他是有预感的,这应该不是人干的,但究竟是怎么个怪异法他一时间也没好的理由来解释…… 思索间,夏宇龙向坟坑旁边的那堆黄土看去,想从那里查找点蛛丝马迹,在黄土的西北角与绿草的相交处,发现了一个脚印,脚根陷于粘稠的黄土之中,凹陷处还有积水,脚掌在绿草上留下一个浅黄色的掌印来。 夏宇龙经过仔细观察,并和自己的脚掌做了对比,脚掌印却是和人的脚掌一般大小,这着实让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真是人干的?或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他开始怀疑先前的预想…… 夏宇龙又问爷爷和蓝芯有没有踩到那堆黄土,爷爷和蓝芯均摇头说没有,他沿着脚掌印的前方看去,在草丛上又发现了多个浅浅的脚印子,他立马跟了上去,老头、蓝芯和三只狼紧随其后。 草丛上那浅浅的脚印子断断续续的,方向是往后山上去,越往后山脚印子越来越少、越来越淡,虽说只有一条独路通往后山,但后山上树木繁茂,路边杂草丛生、枯枝纵横,地上的脚印子已被杂草给湮没了。 夏宇龙在一些枯枝上发现有黄泥的痕迹,他们沿着枯枝上的痕迹往前又搜索了好长一段距离,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就在前方不远处,即将进入密林时,那些黄泥脚痕迹彻底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随即叫来大天一,让大天一在沾有泥印子的枯枝上嗅了嗅,并在大天一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天一领着大天二、大天三搜索着向密林中走去。 蓝芯轻声地“哇”了一声,看了看老头,笑道:“爷爷,三只狼还有这种本事,你们是怎么教它们的?” 老头笑道:“它们打小时候就跟着我们了,很忠诚,鼻子也十分灵敏,没有得到我们的命令它们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蓝芯点了点头,从心里佩服起这三只狼来,渐渐地改变了对三只狼的看法,倒是觉得它们是越来越可爱了。 夏宇龙他三人跟随三只狼穿过密林后,一直追踪到了后山东北角的悬崖边,三只狼在地上嗅了好久,不时地朝着悬崖对面看去。 过得半晌三只狼并肩站在悬崖边上,朝着对面呜呜呜嚎叫起来,又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和老头,似乎在告诉夏宇龙他三人留下脚印的那家伙已往悬崖的对面去了。 悬崖下雾气翻滚、深不可测,对面是茫茫群山…… 这条线索就在悬崖边上断了,夏宇龙有些不甘心,他矗立良久,久思不得其解,半响,他吐出了一句:“究竟是什么家伙挖走了那尸体?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越过这悬崖?” 蓝芯提出了疑问,道:“或是他们走得太急,晚上看不清楚,掉下了悬崖?” 老头摇摇头,道:“如是掉下悬崖,会在悬崖边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的,而且这三只狼是朝着对面的群山呼嚎,并非是朝着悬崖下啊。” 夏宇龙思索着道:“如是人的话,他的功夫那是十分了得的了,能从这悬崖飞到那边的山上,这距离也得有百余丈?不知他挖出这死人究竟想干什么呢?” 老头凝视着对面的山头,叹道:“这灵山上怪事越来越多了,怕是这世道真不太平了。” 蓝芯笑道:“这有什么奇怪,我都能从冥界逃出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过得良久,老头自言道:“说得也是啊,北有西风部落虎视眈眈,阴间有冥界和灵界蠢蠢欲动,还有逃出来的史前兽,凶残无度,每一样都不是好惹的,真不晓得接下来又要冒出哪些事情,但愿我灵山上的苍生和我们爷孙几个都平安无事吧。” 三人从后山上下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们简单吃了一些干粮,便抓紧时间对破损的木屋进行修缮,木屋中还专门隔开一个房间留给蓝芯住。 木屋所有的梁柱都换上了新木头,这些木头都是老头和夏宇龙从后山上砍下来的,老头负责砍树,修掉多余的树枝,夏宇龙将木头扛回至木屋,蓝芯则将散乱的枯草一捆捆扎捆好来,这可是搭建木屋最重要的东西,少了这些枯草,木屋就像没有肉的骨架,则会四壁透风,梁上漏水。 三只狼则在老头和夏宇龙身边打转,它们紧随夏宇龙穿梭于木屋和后山世间,玩得不亦乐乎。 三人将木屋搭建好来,太阳已经偏西了…… 夏宇龙光着膀子站在木屋门口,看着搭建好的木屋,他脸上露出喜色,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夏宇龙胸前和腹部上大块大块的肌肉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整个人精神抖擞,尽显俊男气概,连老头看了都要羡慕三分,他一个劲儿地嚷道:“知道你胸肌大了,快把衣服穿上,待会儿着凉了……” 蓝芯面部绯红,低着头递给夏宇龙一张粉红色手绢,叫他赶快擦去身上的汗液,说道:“哎呀,羞死了,羞死了,爷爷说得对,待会儿着凉了。” 夏宇龙笑着问道:“害羞?有啥害羞的,热天的时候,我爷孙俩经常是这样,我就不穿,这样凉快些,小时候我们连裤……” 话到此处,夏宇龙却打住了,他认为在女孩子面前说这话不文雅,他咕噜噜地转着双眼,在心里唏嘘叹道:“还好没说漏嘴……” 老头从木屋里走出来,嗔道:“你小子说什么非得把爷爷带上,那时只有咱爷孙俩,就算你小子连裤子不穿也没人理你,现在不同了,多了个姑娘,可要注意点形象了,还没大没小的,快点把衣服穿上。”说着,老头把手中的衣服丢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接过衣服,一脸哭相地道:“爷爷,非得把话挑明了么?” 蓝芯红着脸,故作讶异地道:“啊……爷爷说什么了,我真没听见!” 夏宇龙咧嘴一笑,向蓝芯撇了撇嘴,说道:“没听见那是最好的,不该听的最好别听。”他如释重负地展开衣服,向身后一甩,两手干净利落地钻进了袖子中。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本来就是嘛,在女孩子面前要注意点形象,连爷爷都看不过去了。” 深夜了,一团团雾气从灵山后山上一层层地压了下来,将木屋四周裹得严严实实的,能见度极低。 老头看着雾气不散,心想这天有可能还会下雨,累了一天了不如早些休息。 灵山山脉自西北方向曲曲折折向东南方向延伸,是中原与西北大漠交界的其中一道屏障,山脊高高隆起,越是往东南方向山势越高,犹如大地的脊梁,又如盘踞在中原边陲的一条蛟龙。 灵山古墓顶上的山峰是最高峰,是灵山山脉的尽头,也叫灵山之巅,俗称龙头,西北方一直延伸至夜郎部落,则为龙尾,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历代官家都将墓地选址在灵山山脉上,灵山古墓非常久远,不知可追溯到哪朝哪代了。 老头年轻那会儿得天神感召,奉命到此守护古墓,他从未向外人提及他是哪里人,从哪里来,他的身份至今仍是个谜,在往后章节中,老头的身份会逐一浮出水面。 夏宇龙和蓝芯已经进入了梦境…… 老头打了个盹便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他想到那具不翼而飞的尸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沉下心来,认真听着屋外的动静。 听这蛐蛐声已是到了下半夜,若是屋外有什么异常,三只狼会嚎叫的,但屋外却是安静得出奇,老头心里有些不踏实,莫非是大天一它们遭遇到了不测?这几天灵山上怪事连连,还是多留意些为好,老头起了床,披上外衣,拿了枕边的铁锹,轻轻地拉开了木门。 其实夏宇龙和蓝芯也并未熟睡,他们也在想那具尸体的事情,想看看挖走尸体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见到爷爷急匆匆地出了门,想必爷爷是发现了什么,他俩纷纷起了床,来到门边,黑暗之中两人却撞了个满怀。 蓝芯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她想使出冥阳纯火照亮木屋,夏宇龙却一把将她搂住,捂着她的嘴,“嘘”了一声轻声道:“别出声,是我,宇龙哥哥,爷爷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我们跟上去保护他,别惊动了爷爷。” “嗯,好的!” 夏宇龙和蓝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老头来到狼洞前,见到三只狼正睁开绿眼睛看着他,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它三儿都在,在他站定了身子,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响动,正是朝他这边来的。 老头心里警觉起来,莫非是那家伙出现了么,不管怎样,先撂倒他再说,他紧捏铁锹,在转身之际已将铁锹高高抡起。 夏宇龙反应也甚是灵敏,他先推了蓝芯一把,自己则向另外一边闪去,口中说道:“爷爷,是我们,是我们。” “呼”地一声,铁锹在夏宇龙和蓝芯中间劈了个空,老头低声地骂道:“你两个兔崽子,不要命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装神弄鬼,想吓死爷爷是吗?” 夏宇龙笑道:“爷爷你为何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发现什么了呢,这才跟了出来。” 蓝芯也道:“是啊,我们担心你的安危,跟在身后保护你呢。” 蓝芯想使出冥阳纯火照亮四周,老头阻止道:“别点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很容易被他盯上的。” 蓝芯“哦”了一声,把冥阳纯火收进了体内。 夏宇龙问道:“爷爷,那家伙出现了?” 老头回道:“别乱说话,你真想那家伙出现,还嫌事情不够少啊?” “我也真希望他出现,看看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蓝芯应和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他再次出现就麻烦了,他功夫十分了得,凭我们三人之力是斗不过他的,中原能有如此通天本领的人我没见到几个,但那些都是正派人士,不会胡作非为,除非是外族人士或根本就不是人。” 夏宇龙眉头微微一皱,道:“爷爷,我也有预感,那家伙或许根本就不是人,那坟壁上的抓痕和坟土上的脚印十分的怪异,且寒意逼人,我不相信是人留下来的,但他挖走那尸体又有何用意呢?” 蓝芯问道:“莫非是正如爷爷说的借尸还魂不成?” 老头思索了半晌,说道:“不管是什么,这些天我们还是要多加留意,好了,天快亮了,回去睡觉吧,都别想太多了,增加心理负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顺其自然。”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灵山上一切安然无恙,事如从前,老头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从灵山山脚时不时地吹上来一阵阵冷风,老头看着西北天空上挂着的明月,想到今夜是十五,天气已入秋,他又想到了几十年前的事情,有些黯然伤神。 三人在木屋前围火而坐,夏宇龙道:“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今夜不睡觉了吧?” 蓝芯拍手叫好,乐道:“是啊,是啊,我们一直这样烤着火,再烤一些野山鸡吃,哇,太美好了……”她抿嘴一笑,环视着老头和夏宇龙。 老头知道,这十几天来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悬着的,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而且今夜天气很好,说不定明天夜里又变天了呢? 老头点头笑了笑,从木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葫芦来,这葫芦陪伴他大半辈子了,平时都是挂在腰间的,不知为什么,这几年他却很少用了。 葫芦里还装有一些酒,老头仰头喝了两口道:“玩是可以,但不能太夜了,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我可能要早些睡,你们尽管玩耍便是了。” 夏宇龙见老头好久没喝酒了,有些好奇,问道:“爷爷,你又喝酒了,等下会醉的,醉了会说胡话!” 老头笑道:“爷爷今夜儿心情高兴,这酒存放了很久了,越放越纯,不会醉的。”他抬头看了看圆月,叹了一口气道:“爷爷是知天命的人了,头以下的身子都埋在了土里,时日已经不久咯,怕是看不到我孙子娶到婆娘咯。”他抬起头又喝了两口酒。 听了老头的话,夏宇龙心情略为沉重,但他却微笑道:“爷爷,你老了走不动了还有宇龙陪着呢,爷爷最起码要活到一百多岁,到时候爷爷身边就有重孙陪着了。” 蓝芯面色微微泛红,在一旁应和道:“是啊,爷爷一定长命百岁,颐养天年呢。”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蓝芯,又看了看夏宇龙,嘿嘿地笑了,说道:“你们两个小鬼一唱一和的,就会逗爷爷开心。”他转头又看着蓝芯,说道:“爷爷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怕是陪不了你们到外面闯一闯了,爷爷要与灵山古墓终老,爷爷把宇龙交给你了,宇龙心地善良、本性不坏,你要好好地待他。”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老头知道蓝芯并非那几名大汉派来的奸细,他逐渐认可了她的身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女,甚至还把她当做孙媳妇的人选,他想,有蓝芯陪在宇龙身边,宇龙闯荡江湖自然身边有个照应。 夏宇龙急道:“爷爷,我哪都不去,我要照顾爷爷一辈子。” 老头笑道:“傻孩子,人长大了总得出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多长些见识,多学些本领,爷爷只会这些本事,一辈子跟在爷爷身边没出息,等你们累了就回来,爷爷一直会在古墓等你们,我哪也不去,而且你还要和蓝芯去寻救她姐姐那人呢。” 听了老头儿的话,蓝芯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有如此开明讲道理的老人家,她沉着气,羞答答地看着夏宇龙,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这段时间,老头一直在思索夏宇龙母亲交给他的那个锦囊的事情,锦囊里可记录有夏宇龙的身世啊,夏宇龙未到十八岁之前锦囊是万万不能打开,这是宇龙母亲在临死前特别交代过的,切不可违背了…… 但这段时日,老头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到时宇龙的身世也就无人知晓了,他怎么向他死去的母亲交代。 老头的心中自然是纠结的,但他转念一想却释然了,离宇龙十八岁生日那天已不足两月,再坚持一段时日便可揭晓他的身世,他也很想知道宇龙的身世,到时也一同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宇龙。 每次宇龙问起老头身世的时候,他都说自己是个孤儿,是灵山上的守墓人,他在宇龙面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心里实在愧疚,待宇龙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他是去是留另作安排,宇龙年轻气盛,是应该出去闯一闯了,而且西风部落就在身后,他们随时会找上门来,他真希望宇龙不要过早地卷入这场家仇纷争之中,希望他躲得越远越好…… 突听见头顶上传来几声呱呱声,一只乌鸦不知从何处串出,飞快地掠过他们上空,呱呱呱地叫着往灵山后山上飞去了,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呱呱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了灵山后山上。 老头心里暗暗一惊,自言道:“奇怪了,这大半夜的怎会有乌鸦出没,怎么……” 话音未落,却听见从山脚下传来一群乌鸦的叫声,声音瞬间沸腾,震荡整个山谷,其他飞鸟受到惊扰,也纷纷从林中串出向四处乱飞,那群乌鸦的叫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鸦群飞过他们的头顶,如潮水般往后山上涌去。 蓝芯惊呼道:“难道是史前兽出现了么,只有史前兽才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在梅花山下就是那两只史前兽把群鸟从林中赶出来的!” 夏宇龙也急道:“若真是史前兽那就麻烦了……”他转头看了看老头。 老头面色一沉,正要开口说话,一阵阴风从山下吹了上来,他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老头身上的衣物单薄,说话有些颤抖:“还以为灵山上归于太平了,哪曾想又惹上了麻烦事,若真是遇见那史前兽,凭我三人之力,定然是斗不过它们的,先进古墓暂避些时日再说……” 三人正欲起身,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尖叫声甚是怪异,让人听得背心发凉,三人循声望去时,只见一道黑影从三人的头顶上空一闪而过,几道亮光紧随其后,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又听得一声尖叫传来,一个长条状的事物被那黑影甩出,黑影飘飘忽忽地往灵山的后山上去了,几道亮光也随之跟了上去。 老头知道那几道亮光是冷剑发出来的,不知是何人在使剑,手法如此之快、轻功如此了得,看那几道剑光又不像是一人所为,至少有七八个人。 砰地一声,那长条事物落在了夏宇龙他们三人跟前,三人齐眼看去,躺在地上的是一名男子,该男子瘦骨如柴,面部和手臂上的皮肤如枯树枝般干裂。 该男子穿着青色长袍,全身颤抖不停,口中吐出一丝丝白色雾气,似乎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他气息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地道:“他……他……他吸走了我的阳气,我命休矣。”说完两手一摊,再无了生气。 老头奔将过去把他扶起,只感觉他身体冰凉透骨,从干裂的面部看不出他的年龄,老头翻开他胸前的衣服,只见他腹部也干瘪了下去,整个身体犹如百年枯树,他阳气耗尽,已经活不成了。 蓝芯惊恐道:“我听族长他们说逃出来有好几只史前兽,难道是另外的史前兽出现了么?” 夏宇龙思索着道:“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那黑影似乎在被人追杀,使剑的人好生厉害,只见几道剑光,但看不清楚是些什么人?”其实他已经大致猜到使剑的人是谁了,但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老头骂道:“那几名大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怪异的事情越来越多,灵山上怕再无安宁之日了。”片刻,他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又道:“把他埋了吧,好歹也得让他入土为安啊。” 蓝芯道:“就怕这尸体又被人给刨出来了?” 夏宇龙环顾四周一眼,轻声道:“先把他埋了,我们在附近守候,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盗走尸体的?” 老头和蓝芯点了点头,认为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此时,从后山上隐隐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之声,声音很短暂,很快就被沙沙的风声给淹没了。 虽然老头年事已高,但他越老双耳越是灵敏,他领着夏宇龙、蓝芯还有三只狼向后山上奔去。 黑暗之中,只见远处有八九个人影闪动,且火花四射,火花画出的太极图时隐时现,还听见了几个人的吆喝声,老头和夏宇龙均心下一阵大喜,他们大步赶了上去。 在靠近那八九个人影时,老头吩咐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四周照亮了。 却见一个面部精瘦细长的老者正和八名男子在打斗,这老者身高八尺有余,穿着怪异,肩披黑色披风,头上戴着连衣帽,帽沿已将半张脸遮住了,脸上皱纹纵横,犹如条条深沟,皮肤黑得发亮,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串骨髅头,双手如枯树枝般干瘪,俨然就是一对爪子,爪子上的指尖锋利细长,闪着诡异的蓝光。 八名男子正将那老者围住,他们身穿道服,正是姚半仙的八名弟子,分别叫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山、向泽,经过几年的苦心修炼,他们的功夫与入道之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因八人都擅长使剑,他们的招式合力会幻化出一副极美的太极图来,江湖上人称太极八君或君子八剑。 夏宇龙兴奋地叫道:“果然是师叔他们。” 黑暗中见到头顶上空突然亮起一颗红色的火球来,双方甚是惊奇,都停下了打斗,但阵势依旧拉开,氛围异常紧张。 夏宇龙挥了挥手喊道:“师叔,真的是你们,见到你们太好了。” 向天等八人看着老头和夏宇龙颔首微微一笑,也不便于打招呼,纷纷提剑对着那老者,生怕那老者逃跑了。 老头走上一步,问道:“这是人还是怪,为何和他纠缠不清?” 向天道:“这是阴山老妖,凶残得紧,夏叔叔,此处不可多言,你们暂且避开,等我们把这老妖收拾了,再来拜会你老人家。” “哈哈哈哈,又来几个送死的,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这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阴山老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向天喝道:“少说废话,今夜一定捉了你,不能再让你为非作歹。”说着,君子八剑提剑飞身而起,齐刷刷地刺向阴山老妖,他们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股杀气。 阴山老妖脚尖轻轻点地,极速向上方串起,君子八剑围拢之时,剑尖相交,刺了个空。 眼见着浮在上空的红色火球就要被阴山老妖拿在手中了,夏宇龙心里暗叫:“不好了,那火球要被他夺去了。” 蓝芯挥动纤纤细手,将红色火球收了回来,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借着浅浅的月光,君子八剑挥剑腾空而起,八道火红剑气从剑刃上溢出,燃烧成了一副太极图,太极图直击阴山老妖胸前。 阴山老妖胸前挂着的那五个骷髅头里边爆发出淡蓝色的光来,紧接着又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幽怨声音,那燃烧的太极被骷髅头丝丝缕缕地吸了进去…… 阴山老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后生小辈这是在给我补充阳气么?用不着那么客气嘛。” 向雷喝道:“你尽管吸,让你吸个够,炸死你这个老妖。” 阴山老妖斜眼看了看向雷,似乎起了警觉,只见他腹部微微提气,双掌向前推出,将骷髅里的剑气全都给逼了出来。 八道火红色亮光朝着阴山老妖前边的向天、向地和向雷三人射将而来,三人提剑格挡,火红色的星星点点向四周散射,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君子八剑与阴山老妖悬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 只听得向天喊道:“布阵……” 君子八剑按各自的方位归了位,摆出八卦乾坤阵,八道剑花变成了十六道,随后又变成了三十二道,最后变成了六十四道。 这六十四道剑花时隐时现,剑气隐没之时八卦开天光,剑花显现之时六十四卦意定乾坤,八卦乾坤阵密如蛛网,向阴山老妖包裹而去,阴山老妖暗自叫苦,得想法子尽早脱身。 君子八剑运气推宫,将最上乘的内力自丹田沿全身经络逼至剑柄,这次他们势在必得,再捉不住阴山老妖,回去就要被师父责罚了…… 阴山老妖的妖法也是不弱的,他化身成影,欲使出金蝉脱壳招式,避开了刺将而来的一道道剑花,就在他左右避闪之时,胸前那几颗骷髅发出嘻嘻哈哈的幽怨之声也越发地刺而起来,听得向山他们八人心烦意乱,且他的利爪犹如钢铁般坚硬,打在剑上当当作响,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看起来竟是这般的迷人。 夏宇龙他们看得揪心,想上去帮忙,但密集的剑花使得他们无从下手,怕是忙帮不成,还帮了倒忙。 君子八剑的修炼以释心咒为根基,他们的内力均来自日月之灵气,而且他们的年纪均在三十出头,自然是精力旺盛,有使不尽的气力了。 斗得片刻,阴山老妖终究敌不过八卦乾坤阵强大的攻势,他屡屡被向天的剑气打回原型,亦被向地他们七人的利剑刺伤,逐渐败下阵来,落地之时,他捂着刺痛的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倒地,幽蓝色血液自口中喷出。 向天喝道:“看你还能撑多久,快速速就擒吧,和我们回去见师傅,听他老人家发落。” 阴山老妖阴阴一笑,把流在嘴角上的血液舔进了嘴里,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阴山老妖提气片刻,环视着向天他们八人,又阴阴一笑,说道:“你们真会放过我吗,你们的师父也会放过我吗?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不过是想苟且偷生于世,你们却步步相逼,还会有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吗?” 向地抢上一步,道:“你丧尽天良,坏事做绝,天理不容,我们又岂能容你。” 阴山老妖哼哼一笑:“你们又岂能知道我的苦衷,你们让我成仙不能,入地不得,到底是谁丧尽天良,等我练成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师兄,别再与他废话了,他已是强弩之末,趁着机会今天取了他的性命,回去好向师父他老人家交差。”向泽提起利剑说道。 只听得唰唰声响起,君子八剑又拉开了打斗的阵势。 阴山老妖面色薇薇一沉,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番,从他掌心溢出阵阵黑色的气体,这气体无色无味,向四周的密林中飘去。 君子八剑正提剑刺向阴山老妖,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串出一只只飞鸟和蝙蝠,一片黑压压的盘旋于上空,把圆月给遮挡住了,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它们张着尖牙利嘴向君子八剑扑了下来。 向天心下骇然,大叫一声:“不好,他会隔空招魂术,快躲开……” 话说间,那群飞鸟和蝙蝠已扑到了跟前,君子八剑挥舞利剑腾空而起,剑光灼灼,剑气纵横交错,飞鸟和蝙蝠如雨点般从空中落下,凌乱的羽毛随风四处飘散。 持续有飞鸟和蝙蝠从林中串出,且越来越多,攻击的势头也越发地猛烈,亦有几只飞鸟朝夏宇龙和老头攻来。 老头抢上一步,挡在夏宇龙跟前,挥舞着铁锹便是一阵狂打,随着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飞鸟四处散落。 又有十余只飞鸟攻来,蓝芯弹射出几道冥阳纯火,攻上来的飞鸟被火烧中,如流星般纷纷坠落地上。 百鸟中夹杂着红眼蝙蝠还有其他飞虫,又是黑压压的一片从树林中串出,把君子八剑围个水泄不通,只听见他们舞剑的声音,他们的人影已被淹没在白鸟飞虫之中。 老头捏紧了拳头,暗自焦急,心想,怕是灵山上所有会飞的都被阴山老妖给招来了吧,这老妖竟有号令飞禽的本事,不能小瞧了他,再这样下去恐怕灵山上的飞鸟都被杀绝了,可是不杀,这些飞禽会把向天他们给啄了吃,他左右为难起来…… 老头铁青着脸,握紧了铁锹,悄悄地绕到了阴山老妖的后方,阴山老妖正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挥动着双爪号令飞禽,双爪中还源源不断有妖气涌出。 偏西的圆月正挂于阴山老妖的肩头,老妖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看起来诡异至极。 老头又惊又急,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小土坡,他抡起铁锹朝老妖天灵盖上打去,骂道:“你他娘的死你一个就算了,还让我灵山上的众多飞鸟与你陪葬,你这没良心的,今天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当当之声持续了数十次,阴山老妖一阵晕眩,双眼冒出了金星,口中又喷出幽蓝色的血液来,血液随风飘洒到了老头的面部。 老头呸呸了几声,又骂道:“你这天杀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血都那么臭,妈的,喷了我一脸,恶心死人了。” 阴山老妖先前已受了内伤,被老头铁锹一阵敲打之后,竟断了天灵之气,体内的妖气被打得七零八散的了,他想,若不再逃,可能会命丧于此了,但这糟老头骂出口的话太难听,先把他给收拾了再说。 阴山老妖转过头来,指着老头怒道:“我最恨别人骂我臭了,今天我要取你性命不可……” 话音未落,又听得当当几声,老头手中的铁锹又猛地敲打在了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老头又骂道:“你不止身上臭,而且长得又丑,这天底下最丑人就是你了,今后你就叫丑男得了,哼,想要老子的命,没……那……么……容易。” 老头说话已明显喘着大气,他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一颗颗地渗了出来。 只听见哇哇几声惨叫,阴山老妖已化作一股青烟向圆月那方飘去了,在夜空中传来一声空灵的叫骂声:“妈的,你们等着,我会回来的,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那股青烟越飘越远,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余音缭绕,久久回荡于山谷之中。 虽说阴山老妖被打跑了,但从林中串出的飞禽并未离去。 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也被数不尽的飞鸟围得水泄不通,这些飞鸟有乌鸦、黄鹂、啄木鸟、蜂鸟、山雀、燕子等上百余种,大多是益鸟,专吃害虫,但被阴山老妖施了妖法,竟是变得这般的凶残。 蓝芯又使出了冥阳纯火,把所有的飞禽都点燃了,只见眼前一片火红,犹如流动的火海,火海中夹杂着叽叽喳喳的惨叫声。 蓝芯控制好火势不烧到其他草木,密密麻麻的飞鸟燃烧着从空中落在,全都变成了烤鸟肉,到处弥漫着肉香味,不知情人士还以为灵山上正在开烧烤摊呢,就差浓浓的酒香味了。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了一辈子,对灵山上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感情深厚,眼见一只只飞鸟在眼前死去,他的心痛到了极点,但又实则无奈。 随之,老头将心中的无奈转化成了浓浓的恨意,他咬牙骂道:“妈的,你这老妖坏事做绝了,下回再让我碰见你,我非敲碎了你的天灵盖不可,今天算你命大,让你逃走了,下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 林中再无飞鸟串出,群鸟已被冥阳纯火燃烧殆尽,半空中那片火海也逐渐消失,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火点,近半数的“恶鸟”已燃烧成了灰烬。 老头俯下身去,探出铁锹翻动着未燃尽的飞鸟尸体,哀哀地叹道:“我的天啊,真是造孽哦,我虽为灵山主人,却保护不了你们……” 听了老头的话,蓝芯颇为愧疚地道:“芯儿烧死它们也迫于无奈,爷爷要怪就怪芯儿吧。” “爷爷不怪你,你做得对,如不烧死它们,我们会被他们啄了吃,死的就是我们了,只怪那老妖太可恨了,让我灵山上生灵涂炭。”老头看着蓝芯,心里并无责怪之意。 突然,残留于半空中那零星的火点里串出十几只飞鸟,燃烧着向众人扑了过来,夏宇龙大叫一声:“快看,它们又飞过来了。” 向山、向风挥舞着长剑迎了上去,将扑将而来的“火鸟”削得粉碎。 又有五只“火鸟”向三只狼扑去,蓝芯挥动了右手,“火鸟”身上的冥阳纯火又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五只“火鸟”在月色下瞬间化作了五道青烟,随风飘进了密林之中。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说道:“本想留你们全尸,但是你们受妖气蛊惑,真是太放肆了。” 众人回到木屋已是深夜,后山上密林深处诡异的绿光乍现,一个披着披风的黑影正从圆月背面飞过…… 十一、殒命灵山 众人将阴山老妖扔下来的那男子埋在了先前埋葬乾山派弟子的坟墓附近。 老头和君子八剑说起了乾山派弟子尸体被盗的怪事,带他们来到了被掏空的坟坑旁,借着冥阳纯火发出的光,向天跳入坟坑查看了坟壁四周…… “嗯,确实是阴山老妖干的,近段时间,这老妖在龙古镇一带兴风作浪,弄得人心惶惶。”向天凝视着坟坑壁上的抓痕,口中愤愤地道。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日我们跟踪他的脚印到了后山上的悬崖边,就断了线索,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人干的,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他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向风道:“这阴山老妖确实有一些本事,被我们八人从阴山追杀到了灵山附近就不见了踪影,他身上已经受了伤,我们害怕他在灵山上闹出事情来,担心你们的安危,在灵山脚下我们已潜伏好些日子了。” 此时,老头已在古墓门前生起了一堆火来,并端上来一些烤肉,众人围火而坐,稍作休息。 夏宇龙笑道:“原来师叔们早已来到灵山了,姚爷爷他们身体好么?” 向风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说道:“两年不见,宇龙又长变样了,成俊美小伙了,师父他老人家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放心吧,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老头,又道:“夏叔叔,你们很久没回龙古镇了,师父他老人家时常惦记着你们呢,原来仙儿也要跟着过来,但师父不肯,打打杀杀的事情她过来了我们行事也不方便。” “哼!他会惦记我么?那夜在酒桌上吵架,他自知理亏,非但不认错,还把我给赶了出来,说再也不和我这个糟老头喝酒了,扫他的兴,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这回他想请我上他那里喝酒我也不去咯,他的殿堂我登不起,你们的师父啊坏得很咧,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骂他他都受得了,不需要你的时候一言不合他就要把人给赶走了……” 老头把头扭到了一边,口中正释放出怒气。 场面鸦雀无声,陷入了尴尬,能如此说姚半仙的人可能也只有老头了。 君子八剑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夏叔叔说话直来直去不爱绕弯子,倒使人觉得自然亲近不做作,但他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在了大师兄向天身上,只等向天来圆这个场。 向天拱手表示歉意,说道:“夏叔叔别生气,当时师父只是碍于面子,事后师父他老人家也知错了,师父说等捉到了阴山老妖,他亲自上门向你陪个不是,他叫仙儿泡了一壶好酒,等着你去痛饮呢。” 夏宇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爷爷时常阴沉着脸,不带他去龙古镇看姚爷爷,也很少喝酒了等一系列令他不解的举动,是事出有因的,唉!他心里长长地叹道:“原来两个爷爷在斗气儿呢,而且时间还挺长。” 两次听到他们提到“仙儿”,蓝芯瞪大了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口中的食物差点喷了出来,她心下暗自猜想“仙儿”是男是女?听名字多半是女孩子吧,她的年龄和我相仿么,有我漂亮么?她又是宇龙哥哥的什么人呢?一连串的猜测让蓝芯喘不过气来。 听了向天的话,老头原本阴沉下来的脸微微绽开了笑容,他开口问道:“阴山老妖先前我也听说了一些,但那时并未真正见过这厮,我还道只是大家饭后的闲言罢了,想不到还真有这妖,这老妖究竟是何方怪物?你师父要如此费神去捉他?” 向天这才说起阴山老妖的来历。 就在两个月前的阴历十五那天,龙古镇及周边的村寨突然有十几个男子得了一种怪病死去,这种怪病十分可怕,得此病的人全身干瘦如柴,肤色犹如枯树皮一般干裂,很快就阳气耗尽而亡。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人得此病死去,好几个大夫看过后都无不惊骇万分,都说这种病医书上并无记载,应是当下才流行起来的病,以目前的医术是无法医治的。 有一个大夫还给这个病起了个好听得名字叫“泄阳绝症”,意思是说男人身上的阳气泄尽而亡,绝无生还的可能,还说这种病有传染性,尽快将尸体掩埋了事。 龙古镇上有一家人不信这个邪,请了法师来做法,法师烧了两道灵符拿在手中,领着两个弟子在堂屋中绕着尸体行走,敲打着金钵又唱又跳,众人说这哪里是在做法事,分明是在唱戏,众人也跟着乐呵呵起来。 突然一团黑乎乎的烟气从屋外涌入堂屋,黑烟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形,众人还未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从那黑烟中伸出一只利爪抓住了法师的颈部,将法师卷进了那团烟雾中。 在那团烟雾里发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随后烟雾闪电般速度往堂屋外飘去,看见法师被掳了去,两个弟子丢弃了手中的法器溜之大吉了,众人万分惊恐,向四处逃串,尖叫着说老妖来了、老妖来了…… 夏宇龙插话道:“那团黑烟定是阴山老妖了吧?” 向天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到了次日,有人发现法师死在了龙古镇边上西北角的枯井旁,原本身体圆胖的法师却变成了瘦如柴的干尸,众人是通过他的道服和身上戴的器物辨识出来的。 于是众人四下打听这法师的两名弟子,想叫他们领回师父的尸骨,但这两名弟子已不知去向了,众人只得把法师就地掩埋在枯井边了事。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埋下去的尸体都被掘开了坟墓,连尸体也都找不见了,原本是让死者入土为安,想不到死了也还得不到安宁。 龙古镇附近有一个寨子有这样的下葬习俗,尸体埋下后的第二天,家中的老小都到坟上去祭拜,以表哀思,结果有两家去拜坟的时候,坟墓里的泥土被扒得干干净净的,棺材里的尸体已不见了踪影。 还有人亲眼看见是一披着黑色披风的老妖所为,他把尸体挖出来后,将尸体掳上了阴山,他们就把这事告诉了师父,师父起初并不相信,师父说阴山上他是去过的,并未发现什么老妖。 后来事情越发严重了,陆陆续续有人死去,刚埋下的尸体又被盗走了,这事引起了村民们的极度恐慌,于是大伙自发地组织起来亲自登门请师父灭那老妖,师父本是疾恶如仇,爽快地答应了,君子八剑自然是冲锋在前、责无旁贷了。 “你师父这些年总算有些成就,教了你们几个身手不错的弟子,我也替他自豪。”老头说话很是和蔼,目光中透露出慈祥,他先前对姚半仙的气已消散了大半。 向天笑着说道:“夏叔叔过奖了,是我大师父和二师父教导有方。” 蓝芯好奇地追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那老妖的,又是怎的追杀到了这里?” 向天继续说道…… 后来姚半仙率众弟子来到一座新坟旁守候,大伙守了足足一天。 入夜的时候雾气缭绕山间,那老妖果然出现了,他十分警觉、四下张望,俯身嗅了嗅坟上的泥土,胸前那几颗骷髅头发出嘻嘻哈哈幽怨的笑声…… 未发现异常,老妖张开双爪刨起了坟上的泥土,众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与老妖展开一场厮杀。 忽听得姚半仙大喝一声,领着众弟子从枯草堆中钻出,向老妖杀了过去,他手中的感念棒打在老妖胸前的骨髅头上砰砰作响,骨髅头被道法所伤,发出一声声惨叫。 斗得片刻,老妖终究寡不敌众,逐渐败下阵来,就在老妖倒地之时,姚半仙抢上一步,将老妖胸前的破衣拽在了手中,想将之擒获。 老妖奋力挣脱,胸口露出一副狐狸图案来,狐狸的毛发粉红粉红的,如桃花般鲜艳,双眼泛出绿光,摄人心魂。 姚半仙当即就愣住了,他的手腕被老妖的利爪抓破了几道口,鲜血流了一地,老妖正想揍上来吸姚半仙的阳气,突听得感念棒的水晶头发出嗡嗡的响声,老妖双耳吃痛,和姚半仙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老都老了,还这么不要命,你师父行事还是有些鲁莽,后来又怎样了?” 夏宇龙也急切地问道:“师叔,姚爷爷没什么大碍吧?” 向山坐在夏宇龙身旁,抚摸着他的头回道:“师父伤得不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不用担心。” 向天又道:“我们几个师兄弟上前替师父解围,老妖化作了一团黑烟往阴山方向逃了去,我们追到了阴山上,只见阴山上的众多山坳里面全是累累白骨。” 老头“呸”了一声,咬牙骂道:“这天杀的,真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 向天又接着说了下去。 老妖胸前的图案,姚半仙感觉很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回到家中,姚半仙找来古书查阅。 古书上有一些零星记载,对老妖的来历却各有说辞,有说是从灵界逃出来的,也有说是来自仙界,都没有说得详尽,全是一笔带过,但古书都明确此妖的名字叫幽灵狐。 幽灵狐靠吸阴阳两气为生,男人的阳气充盈,他先吸男人的阳气,尸体下葬不久会吸收大量的地阴之气,此时的阴气最纯,所以幽灵狐才会把埋葬好的尸体挖出来,将尸体上的阴气吸走,尸体很快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幽灵狐凶残无度,因他长期盘踞在阴山上,长相怪异,所以才给他取名叫阴山老妖。 老头说道:“他来自哪里不重要,主要是他为非作歹、涂炭生灵,就应该把他给收了,免得他继续残害苍生。” 夏宇龙点了点头,尸体被挖走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 向天又接着说了下去…… 姚半仙在家静养之时,君子八剑又上阴山去寻老妖了,老妖受了内伤,在乱坟岗中调理,见到他八人提剑杀来,他也不做任何纠缠,劲直往山下飞去,君子八剑紧追不舍。 阴山老妖虽有伤在身,但他的轻功却是十分的了得,君子八剑远远地看着他背影飞走于树巅之上,始终是追赶不上。 飞过了龙古镇上空,来到一个村庄,阴山老妖天灵之气耗损过多,需要靠阳气来维系,于是他走了一步险招,在君子八剑对他重围之时,他忍着利剑穿刺之痛,将一男子揽入怀中飞离了村庄。 君子八剑追上去时却施展不开功力,担心男子被乱剑刺死,阴山老妖吸了那男子的阳气飞得越来越远了,他径直往灵山方向飞了去,来到灵山脚下,发现那男子正挂在枯树上,气绝身亡了。 茫茫群山中,阴山老妖已不知去向…… 阴山老妖已受了内伤,君子八剑料定他不会跑远,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村寨掳劫了人或盗走尸体躲进灵山上疗伤,他们以八卦列阵,各自隐藏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路口,一张大网已然张开,就等阴山老妖自投罗网。 君子八剑守了好几天仍不见老妖现身,一个个都泄了气,怕是老妖已经跑远了,大伙准备放弃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圆月那方飞来,正是阴山老妖,他怀中还抱着一名男子。 慌乱中的阴山老妖腹部已被向雷、向火的利剑刺中,因害怕伤及无辜,二人刺去的这两剑并未下狠手。 为了逃命,阴山老妖已无心恋战,他避开了向山和向水刺过来的两剑,携着怀中男子往灵山上方飞去。君子八剑穷追其后,一道道剑气刺向老妖后背。 来到灵山古墓上空,阴山老妖已吸尽男子的阳气,他索性把那男子抛了下来,向天领着众师弟往灵山后山上追了去,在后山上,阴山老妖已被君子八剑给死死地缠住了。 “唉,是我太大意了,当时师父提醒我,小心他很可能会使出隔空招魂的妖法,我还以为只是他的一些小伎俩而已,想不到他能号令飞禽,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向天面色薇薇一沉,有些自责地叹道。 向火说道:“男子的尸体就埋在附近,阴山老妖若是回来盗尸体,趁着夏叔叔和宇龙他们帮衬,就此了结了老妖的性命吧?” 夏宇龙心中大喜,笑道:“对的,对的,还有我三人在,大家合力捉了那老妖,为世间除害。” 蓝芯也乐道:“若是他使出隔空招魂的妖法,我就用火烧他的双爪,让他的妖法施展不开来,然后……你……们……” 君子八剑这才注意到方才放火烧飞禽的蓝芯,他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第一次见有这么多双饱含崇敬之意的眼睛看着自己,蓝芯有些受宠若惊,她面部薇薇一热,支支吾吾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瞪大了双眼傻傻地看着夏宇龙。 向天笑着问道:“小姑娘是何方人士,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力?”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简要向几位师叔说起了蓝芯的身世和来历,并向蓝芯一一介绍了八位师叔。 君子八剑精通各类古书典籍,深受姚半仙教诲,熟知三界之事,对蓝芯的身世来历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谈到西风部落和族长等几名大汉时他们无不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向天怒道:“族长这该死的家伙自己逃出来也就罢了,还把史前兽给放了出来,真是可恨该杀。” 向地也怒道:“西风部落残害异族,对附近的部落大肆镇压,很多部落或被吞并或已灭亡。他们还到处招兵买马,势力日渐做大,已和中原形成了抗衡之势,若官方再不引起注意,恐怕为时已晚啊。” 向天又道:“据可靠消息,西风部落已派出十余人秘密潜入了中原地界,他们大肆盗墓,为西风部落招兵买马大肆敛财,还说要切断中原的龙脉,让中原不攻自乱呢,到时候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妈的!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老头破口大骂一声,脸上表情甚是凝重,透露出怒气和怨气,随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长气。 向天问道:“夏叔叔,何故如此长叹?” 老头回答:“西风族与中原有很深的渊源,他们都是中原的后代,如今他们不紧随中原文俗,学习儒释道精神,却是另辟蹊径,误入了邪道,真是可悲,可叹啊!”说着,他摇了摇头。 众人都惊呼了一声,想不到西风族人的老祖宗竟是中原人,可如今他们为何变成了一个凶残无度的部落了? 老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老朽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在这世上的时日也不多了,我就把西风族的来龙去脉说与你们听吧,你们的师父也不一定知道这事。” 原来在远古的时候中原有一个古国叫夏古国,距今已有五千年的历史了,西风族部落的前身是夏古国的一个诸侯国,分布在苍老山一带,主要负责镇守西北边关。 苍老山虽然高大,延绵起伏几千里,但还是抵挡不住西北寒风的侵扰,寒冬时节苍老山上的西风如鬼哭神嚎般一刮便是三个月,因此顺了西风起名叫西风诸侯国。 西风国王整日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国力日渐衰退,这给北方游牧民族有了可乘之机,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南下,攻陷了西风国,大兵长驱直入,直指夏古国国都,朝野上下一片慌乱。 西风国王害怕被斩了头,更害怕牵连到九族,他不敢回去问罪,而是携家带口,领着残兵败将往西边叛逃而去,翻过了灵山之后,来到西北大漠与中原交界的大山深处躲藏了起来。 由于西风国的抵抗不力,导致夏古国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夏古国击退北方游牧民族后,西风国王也去世了,西风国王长子继位,但担心夏古国的围剿,不敢以国命名,才起名为西风部落。 夏古国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耗损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国运从此一蹶不振,夏古国哪里还有精力剿灭西风部落,就这样,夏古国风雨飘摇了上百年时间,最终还是被商古国取而代之了。 西风国王长子继位之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那时各方势力阳奉阴违,部落内部争斗不断,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后来不知到了哪个朝代,遥远的西北大漠突然出现一群神秘的族群,他们的身体高大健硕,虽以狩猎为生,但在占卜和天文历法却十分发达,能准确预测百年后甚至更久远的宇宙中发生的事情。 这群族人与西风部落偶有摩擦,总的来说相处还是融洽的,后来他们的一个支脉融入了西风部落,与西风部落杂居通婚,西风族人也学会了占卜和天文历法,部落的各方势力结合天文历法又演化成了巫术和法咒。 由于西风部落内部各势力争斗不断,遭遇了外族部落的入侵,发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西风族最弱小的那股势力上万人几乎被诛杀殆尽。 雅金达是那群神秘族群的后裔,他勇挑重任,誓死要统一西风族部落,由于他精通巫术和咒法,才得以统筹部落各势力,在龙梁山战役中打败了其他外族的侵入,统一了西风部落,几百年后传位至金雅母时,西风部落又发生了内斗。 老头仰头看着古墓门前两根石柱上那些怪异的图案,宇龙在小时候已看出了端倪,这石柱上正记录了龙梁山战役中整个事件的始末,正如宇龙所说,入侵的外族人被打败后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他们从哪里来也无人知道。 然而有一天,明晃晃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体,把太阳给遮挡住了,整个大地黑暗了下来,地核深处抖动不止,很多山脉都被震裂了,整个西北大漠狂沙泛起,不见天日。 一顿饭的功夫后,那巨大的黑体消失不见了,大地又重现了光明,但一切都变了样,一座座高山被夷为了平地,一片片绿洲变成了荒漠,那群神秘的族群像人间蒸发般,也全都消失不见了,方圆几百里都变成了鬼窟,无人敢踏入半步。 老头又哀哀地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流传下来一个传说,说他们得罪了天神,受到了天神的诅咒,天神就地处决了他们,连他们的生存之地都未能幸免,可见天神是如此的憎恨他们……” 老头环视了众人,又颤声道:“但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时间太久远了,谁晓得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夏宇龙问道:“爷爷,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老头说道:“那群神秘族人的后裔在西风部落受到了歧视,遭到了排挤,说他们是天煞星的后代,血脉不纯,是凶兆之物,而后,他们陆陆续续被部落的其他势力屠杀,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此时,老头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因为老头也是那群神秘族群的后裔,他父亲在临死前让他发毒誓,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灵山古墓危矣,说到这里,他也就此打住了。 老头也时常在想,宇龙极有可能也是神秘族群的后裔,和他同宗同源,但未打开那锦囊之前,他不敢妄加猜测。 夏宇龙道:“爷爷,你哭了?” 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爷爷是可怜他们悲惨的命运。”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惋叹,原来西风族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向天问道:“夏叔叔,古老的族群是什么民族?” 老头思索着道:“时间太久远了,这个族群具体叫什么就无从探知了。我在年轻的时候四处奔走,到西风部落和周边的部落问过很多法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都称这个族群为神秘族群,突然出现在西北大地上,在不到一百年时间里,他们又都神秘地消失了,只留下一些后裔在西风部落。” 半晌,老头又道:“不管是什么族人,我希望不要有任何战争,大家和睦相处不是皆大欢喜么?战争只会带来灾难和痛苦,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大家都凝神聚目,认真听着老头说出的每一句话,此时已过了四更天。 讲完西风部落历史后,大伙儿又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阴山老妖的事情。东边的天际渐明,出现了一丝鱼肚白,第一缕金灿灿的晨光照射到了灵山之上。 君子八剑预测,阴山老妖定会在入夜之后来盗取尸体,他们要在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再与老妖决一死战,八人在木屋里盘腿而坐,闭目休息。 老头领着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来到后山上把散落一地的飞禽给掩埋了。 入夜了,冷风从灵山脚下缓缓吹来,拨开了山间的雾气,见到了天空的云层,淡淡的云层中那轮圆月若隐若现,两只乌鸦呱呱呱地叫着从后山上飞了下来,落在了古墓旁边的参天古树上。 乌鸦的叫声并未停下,断断续续地从古树中发出,每一声都是那么的凄凉悲切、令人揪心,似乎在呼唤死去的伙伴,又似乎在为死去的伙伴超度安魂,也似乎预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君子八剑已按八卦方位各自归位,在那座坟墓旁边潜伏了下来,老头、夏宇龙、蓝芯和三只狼也躲进了附近的草丛中,他们正静静地等待阴山老妖自投罗网。 云层逐渐散去,西北方的夜空中挂着一个清冷明亮的圆盘,参天古树上的两只乌鸦突然从密叶中窜出,呱呱呱地叫嚷着一头扎进了山下的密林中。 灵山上没有风,冷冷的光、静静的夜。 在寒月之下,灵山之上到处都投射着斑驳鬼魅的树影……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声由远及近,再向远处传播开去,听得瘆人,一个黑影从西北方向飘来。 君子八剑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夏宇龙轻揉着大天一的头,在它的耳边轻语道:“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们先别乱动,那老妖可厉害着呢,我怕伤了你们,随时听我口哨。” 夜空中的黑影越来越近,已来到了灵山之巅,众人一看便知是阴山老妖来了。 阴山老妖在半空盘旋半会儿后便化影成形,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坟墓的旁边,他环顾四周一眼,俯下身来嗅了嗅坟上的泥土…… 片刻,他双眼泛绿,发出低沉的嘶吼,见四周无任何响动,他即刻伸出双爪去刨坟上的泥土。 君子八剑在垒坟时,有意将泥土严严实实地压了九层,阴山老妖显然是有些吃力了,他一边使劲儿,一边声嘶力竭地嚷道:“你们这几个混蛋,是要累死我吗……” 向地他们七人静静地趴在原地,就等向天一声号令。 这刨土的活儿全靠体力,任何妖法都使不上,阴山老妖原本已受了内伤,在刨土时又耗损了不少元气,当刨至第五层土时,他已气喘吁吁了,便坐在坟边休息。 阴山老妖仰望着圆月,自言道:“你们从阴山把我逼到了灵山,让我无容身之处,等我练习成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此时,灵山上起风了,乱风不知从何处刮来,把山上的枯草压得低低的。 老头、夏宇龙和蓝芯他三人的身体已裸露在了草丛中,阴山老妖正面对他三人而坐,也就几十步之遥,三人像木偶般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三人的身形竟是这般的清晰。 向天暗暗焦急,期盼这风快些停下来,他气运丹田,长剑紧握于手,已做好了刺杀阴山老妖的准备。 就在夏宇龙他们三人庆幸没有被阴山老妖发现时,只听见阴山老妖大喝一声:“你们三人拿命来……” 话音未落,阴山老妖已提抓飞奔至了老头跟前。 老头飞身跳起,同时大声喊道:“你们往后退……” 只听见当当两声,老头手中的铁锹已打在了阴山老妖胸前的骨髅上。那五颗骨髅发出了嘻嘻哈哈的怪叫声。 夏宇龙和蓝芯已领着三只狼向树林中跑去,才刚进入树林,君子八剑已和阴山老妖交上了手,老头的身影混杂在君子八剑之中,一时之间看不出哪方胜哪方负。 斗得片刻,老头已是大汗淋漓,他退了出来。 心想,这样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伙都得被老妖拖垮不可,君子八剑虽然功夫了得,但他们的火候还是不够,和阴山老妖也只是打了个平手,而且老妖妖法变化无常,君子八剑只是墨守八卦方位列阵,阴阳互化还未真正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剑法和招式相对内敛保守,伤及不到阴山老妖的要害之处,总体来说君子八剑还是略逊阴山老妖一筹,但老妖想战胜君子八剑也并非易事…… 正处于焦虑之中的老头突然眼前一亮,心道:“昨夜敲打他的天灵盖时他竟有如此大的反应,他的天灵盖被披风上的帽子遮挡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莫非这天灵盖就是他的要害之处?不如就敲打他的天灵盖,用激将法激怒他。” 老头心下暗自窃喜,他找了个空当,闪电般速度越过君子八剑的上方,捏紧铁锹,朝着阴山老妖天灵盖击打而去,一边骂道:“你这肮脏的东西,有几天不洗澡了,身上那么臭,恶心死人了,还有脸在这路面,我打死你……” 一道寒光闪过,铁锹在空中重重落下,只听见当当两声,坚硬的铁锹已在阴山老妖天灵盖上迸出一串串火花来。 “我的天呐……” 阴山老妖头脑一阵晕眩,向前扑了过去,还未站稳身子,老头猛攻上来,几铁锹又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向后挥出两爪,老头向右避闪,站到了向天跟前。 阴山老妖转过身来,指着老头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老是针对我,你说我丑也就算了,竟敢说我臭,我与你拼了……” 话说间,君子八剑已提剑刺了上来。 混乱之中,老头抢上一步,又抡起铁锹,朝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打去。 阴山老妖已吸取先前的教训,他岂会轻易被铁锹再次击中,只见他微微侧身,一阵冷风从眼前一扫而过,躲开了劈下来的一铁锹。 但铁锹却打在了他胸前的骷髅头上,哐当一声,五个骷髅头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叫声,从中飞出一群蝙蝠来,君子八剑举剑便刺,那些蝙蝠一个个地都化成了黑烟,随风飘散而去。 老头怒骂道:“你这脏东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干净的,飞出来的都是些恶心的脏东西,怪不得阳界容不下你,你不死天理难容……” 听了老头的冷言嘲讽,阴山老妖怒不可遏,他连连向后退了几十步,来到地势较高处,站定了身子,挥舞起双爪来,黑烟从爪间溢出,喝道:“我让你们全都与我陪葬,特别是你这糟老头子,我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夏宇龙急道:“不好,他要使隔空招魂妖法。” 蓝芯即刻使出冥阳纯火,呼的一声,两道火光向阴山老妖弹射而去,阴山老妖双爪都着了火,黑烟被烈火封在爪间无法溢出,他全身的气血倒行逆施起来。 阴山老妖又惊又怒,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骂道:“乳臭未干的小不点,竟敢放火烧我,你也是冥界的人,竟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他们都不是好人,哼,等着瞧,你会吃大亏的。” 老头抡起铁锹已抢在了君子八剑的前边,眼见着锹壁就要打到阴山老妖的天灵盖上了。 阴山老妖向左侧身,将右爪上的冥阳纯火顺势向了老头抛去,一束火焰打在了老头的胸口上,火焰很快便消失在了老头的身体里。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老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他胸口起火,全身被烈焰包裹,烧得通明透亮,火焰中隐隐显出了老头的骨架,让人看得心疼。 夏宇龙吓得失声大叫:“爷爷……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他叫喊着奔向了老头。 蓝芯自知闯下了大祸,即刻收回冥阳纯火。 虽然老头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但他扑倒在地生命垂危。 夏宇龙抱起老头时,发现他的全身已被火烧得溃烂,双目和牙关紧闭,他一个劲地呼喊着“爷爷”,泪水已湿了双眼。 阴山老妖也被君子八剑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腹部,向天他八人推出了八卦掌,打在了阴山老妖的胸部、肩部和背部,八人的掌气在他胸腔内幻化成了一个火红色的太极图,太极图逐渐膨胀,随之会将他的身体撑裂。 向天喝道:“今夜我八人在此取了你的狗命,让你炸个粉身碎骨。” 阴山老妖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凭你们几个狗崽子就想取我的性命吗,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他狂吼一声,胸前那五颗骷髅头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笑声后便融进了他的身体内。 阴山老妖深吸一口气,就在腹部微提之时,他胸腔里的五个骷髅头爆发出妖黑之气,将那火红色的八卦图吞噬殆尽,随后便在他胸腔里炸开了花,紧接着,在他裆下发出了一声响屁,臭气弥漫着四周。 由于后坐力太强,震得君子八剑手臂一阵酸麻,八人纷纷捂着口鼻向后仰倒,眨眼之间,君子八剑又提剑向阴山老妖刺将而去。 为了逃命,阴山老妖趁机腾空而起,奋力摆脱了八卦剑阵,化作一股黑烟向后山上飞去。 向天大喊一声:“给我追……” 君子八剑脚踏轻风飞身而起,向后山上追了上去。 过了半响,老头才悠悠转醒,他握着夏宇龙的手缓缓地问道:“你的师叔他们呢,都去了哪里?” 夏宇龙见到老头醒了过来,他破涕为笑,即刻回答道:“爷爷,您醒了,师叔他们去追阴山老妖去了。” 夏宇龙抚摸着老头全身溃烂的身体,心痛到了极点,他很想帮爷爷分担一些痛苦,但却是无能为力。 夏宇龙拿了老头手腕上的脉,感觉脉象甚是微弱,几乎没有任何跳动了,他害怕爷爷就这样死去,哭道:“爷爷,您好些了吗?您可不要离开宇龙啊!宇龙今后一定好好听爷爷的话。” 老头微微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爷……爷……爷……恐怕是……活不成……成了……” 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夏宇龙投入老头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蓝芯知道,她的冥阳纯火已经伤及到了爷爷的内脏,为了给阴山老妖致命一击,她使出了最高烈度的冥阳纯火,哪曾想,可恶的老妖竟使出阴毒之气将烈火甩开,若是她不及时罢手,爷爷最终会被烧成一堆白骨,爷爷此番醒来,怕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了,不久他们将与老头阴阳两隔…… 想到这里,蓝芯鼻子一阵酸楚,伤心地哭出了声,她无比内疚的说道:“爷爷,芯儿对不起你,是芯儿害了你。” 老头看着蓝芯,说道:“傻……丫……头,爷……爷怎……会怪你呢,爷不怪你,你们把我扶起来……” 夏宇龙和蓝芯慢慢地把老头扶起来坐在草地上,他俩挽着老头的手臂,守候在老头左右。 蓝芯知道爷爷有很多话要对宇龙说,她便使出了冥阴真火,暂且护住了老头体内的阳气。 老头微微提了提神,无奈地看着远方,看着那轮圆月,悠悠地叹道:“唉……爷爷日子不多了,你们要答应爷爷,爷爷死后都不许哭鼻子,不要把爷爷埋在土里,否则便宜了那老妖……” 老头歇了片刻,又道:“你们把爷爷放进古墓里黑洞中去吧,那才是爷爷死后的归宿,那地狱之声爷爷听了一辈子都想不出个所以然,爷爷想亲自下去看看下边到底藏的是什么东西,我要和他理论说你也累了,该停停了、歇歇了,不要再吼了,会吓到路人的……” 说着,老头嘿嘿地笑了。 老头说的全是玩笑话,可以看出,他面对死亡的豁达与开朗,但听着说话的语气也甚是悲凉,隐隐透露出人在离世前的无奈,却是让人潸然泪下…… 夏宇龙和蓝芯又都悲伤地哭出了声。 夏宇龙嚷道:“爷爷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姚爷爷,他的办法最多,他会救活你的。” 老头摇了摇手,又笑道:“我知道你们很孝顺爷爷,现在爷爷哪里都不想去了,你们都坐好,不要哭鼻子,安安静静地听爷爷说说话,以后你们就再也听不到了。” 老头顿了片刻,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道:“爷爷的祖先是西北大漠中消失的那群神秘族群,你不嫌弃爷爷是天煞星的后代吧?” 夏宇龙猛地摇着头,说道:“不管爷爷是什么人,都是宇龙的爷爷,一生一世都是,下辈子您还是我的爷爷。” 老头抚摸着夏宇龙的头,欣慰地笑了,说道:“你答应爷爷一件事好么?” “宇龙这条命是爷爷救的,爷爷的养育之恩宇龙无以报答,别说是一件事,就是让宇龙替爷爷死宇龙也心甘情愿。”夏宇龙眼中透露着果敢与坚毅。 老头“呸呸”了两声,嗔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孙子有那么容易死吗?小子,听着,你要好好地活着,今后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呢,你再提半个死字,爷……爷……真……是……死不瞑目了。” 老头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了。 夏宇龙又哭了,说道:“爷爷,宇龙知错了,现在还在惹爷爷生气,您尽管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老头猛咳了几声,血液自嘴角涌出,他体内仅有的阳气在缓缓的散尽,他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蓝芯知道,老头被她的阳火所伤,若再向他体内输入阳气,老头定会当场毙命,她只能再向老头体内输入了一小股冥阴真火,眼下也只能靠阴火支撑了,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老头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夏宇龙说道:“能不能替爷爷报仇无关紧要,爷爷逃不过这一劫已是上天注定,不可强求,你答应爷爷一件事,这是爷爷一辈子的心结……” 老头喘气片刻,又道:“你去帮爷爷查一查那神秘族群是怎么消失的,他们是不是真是触怒了天神,查清楚回来告诉爷爷,爷爷死也瞑目了,好好替爷爷守着古墓,不要被他人破坏了,这古墓可是我的祖先留在世上的最后的东西了。” “爷爷放心,我查清楚后回来一定好好地守着古墓,我一定把真相带回来给爷爷……” 夏宇龙点着头又泣不成声了。 老头伸出了冰冷的双手,将蓝芯和夏宇龙的手紧紧地捏握在了一起,他看着蓝芯,说道:“芯儿,宇龙本性善良,是个好孩子,今后你们行走江湖,你要好好地待他,不管你们是兄妹也好,还是做了夫妻,你们都要好好地对待彼此,现在我正式把宇龙交给你了,你要答应爷爷。” 蓝芯连连点头,哭道:“爷爷,我依你便是了,今后我要替爷爷看好宇龙哥哥。” 老头身体越来越冰凉,双手亦是愈发地颤抖,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宇龙,你不是凡胎,去和你姚爷爷学一些真本事,你的身世在那……那……锦……囊……里……在……” 此话未完,老头凝视着夏宇龙和蓝芯已经断了气儿,与世长辞了,夏宇龙和蓝芯悲戚的哭泣声在灵山古墓四周回荡,三只狼对着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为老头清唱挽歌,做这最后的道别,在清冷的寒光下,它们的眼角亦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子。 夏宇龙久久不能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毕竟老头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老头的突然离世,让他的灵魂无处安放,他那颗揪痛的心也不知该落往何处?他将头埋在老头的胸前,哭了一次又一次。 看着夏宇龙痛不欲生的样子,蓝芯先振作了起来,安慰道:“宇龙哥哥,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爷爷泉下有知,他希望我们一切都好,爷爷不希望我们太伤心了,看见你哭了,我倒是更内疚了,我们都不哭了好吗?”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将落在老头身旁的铁锹拿在了手中,颤悠悠地道:“如今爷爷只留下这把铁锹了,我要好好替爷爷保管,见到铁锹就像见到爷爷一样……”说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压抑在胸口上的哀痛吐出。 蓝芯嗯了一声,替夏宇龙拭去脸庞的泪水,说道:“我们都不哭,宇龙哥哥,爷爷不在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只要你不嫌弃芯儿,不赶芯儿走,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走到天涯海角。” 夏宇龙微微一笑,将蓝芯搂在怀中,问道:“我功夫平平,你也愿意跟着我么?” 蓝芯抿嘴笑道:“爷爷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二人为老头整理好了装束,把老头平时最喜爱穿的衣物都给老头穿上了,等了很久,都未见君子八剑回来,于是决定不再等了。 夏宇龙把老头背进了灵山古墓里,来到黑洞旁边,他犹豫了很久,借着红色小火球发出的光,他瞧了老头最后一眼,忍着巨大的悲痛将老头放进了黑洞之中。 老头的身体越落越远,被无尽的黑暗给吞噬了。二人静静地坐在黑洞旁边上,等待老头落地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黑洞深处并无响动,依然安静得出奇,就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 夏宇龙探头向黑洞中看去,突然地核深处一阵剧烈的抖动,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自黑洞中发出,洞口边上震颤不止,夏宇龙担心掉入深洞之中,他即刻将头缩了回来,搂着蓝心向前翻滚而去。 只听得那狂吼声并不是向古墓里传来,而是向黑洞深处远远地传了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洞的尽头。 平时狂吼声是从黑洞深处中传将上来,在古墓里回荡久久,这次却有违常理,莫非是爷爷的尸体扔下去后打乱了黑洞中的章程,真像爷爷说的要让这狂吼声停止么?两人呆立原地,面面相觑,竟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天现异象,东方天际的夜空中一阵通亮,瞬间变成了白昼,但白昼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被黑夜给吞噬了。然而身在古墓中的夏宇龙和蓝芯不可能看到天空中的怪异现象。 阴山老妖见到这怪异的一幕,惊恐地叫道:“回光返照了……”他被吓得丢了魂似的,一头扎在黑夜之中,头也不回地往西北方向逃去,君子八剑穷追不舍,死死缠在他的身后。 黑洞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夏宇龙、蓝芯还有三只狼在黑洞边上又等了好久,并未察觉黑洞深处有其他异常,夏宇龙对着黑洞中喊道:“爷爷,您安息吧,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会回来守古墓的。”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夏宇龙坐在古墓门前的石凳上,他脸上那忧郁之色和幼嫩已经退去了很多,一阵微风吹来,挑起他额前的发梢,在金黄色晨光的照射下,那俊俏的脸庞显得消瘦了许多,却略带沧桑和成熟。 爷爷突然离去,让夏宇龙备受打击,他魂不守舍了好些天,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了生死离别的痛苦和煎熬,昨日还听见爷爷的谆谆教导,今日却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了,巨大的反差无论如何都令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以来,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爷爷那慈祥的面孔时常在他眼前浮现,在他满怀希望呼唤爷爷归来之时,爷爷慈祥的面容却离他渐渐远去,最后对他微微一笑便化作了烟云…… 每当这个时候,夏宇龙总是以泪洗面,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或许是他经历得太少了,面对挫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难以自拔,或许爷爷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面对最亲的人离世,怎能让他不心力交瘁?但现实就是如此,它很公平,也很残酷,不会同情每一个人,更不会同情每一个弱者。 夏宇龙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残酷的现实不会同情每一个弱者,人的一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要面对一些风风雨雨,跨过一些沟沟坎坎,若是他连这个坎都跨不过去,那他和弱者又有何区别? 爷爷和姚爷爷、记恩爷爷时常教导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遇到困难和挫折,要敢于学会独自去面对,若是爷爷看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爷爷会责怪他的。 是的,任凭他怎样悲痛,爷爷终究还是回不来了,接下来的生活他要独自去承受和面对,此刻,他并不孤单,至少身边还有芯儿和大天一它们不离不弃。他们今后的路子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一生,总不能碌碌无为而过,他必须坚强起来,爷爷骨子里的韧性已深深地根植在了他的心里,他决心要做一名真正的强者…… 夏宇龙抬头望着东边缓缓升起的那轮红日,脸上洋溢着微笑,他目不转睛地笑道:“芯儿,你看,好久没见这么美的太阳了。” 红日已经跳出了山间,发出的光有些刺眼,蓝芯看了一眼后随即将目光移开了,她看见这些天来夏宇龙脸上第一次挂上了笑容,心里倍感欣喜,问道:“宇龙哥,今天你终于笑了?” 夏宇龙望着前方,眉宇之间透露出刚毅与坚定,说道:“是啊!人不能总是沉寂在悲伤和痛苦之中,要学会慢慢地走出来,更要学会释怀,看得开才能望得远,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要学会自己面对。” 夏宇龙顿了片刻,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又道:“这些天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我想,爷爷可不希望我整天以泪洗面,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我要去完成爷爷的遗愿,还要找到救你姐姐的人,然后一同去救你姐姐……” 夏宇龙朝着远方喊道:“今天我夏宇龙自救了,爷爷,我已脱胎换骨,我要做一名真正的强者,你放心地去吧,宇龙已经长大,今后宇龙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蓝芯安静地看着夏宇龙,听着他吐出的每句话、每个字,片刻,她轻声问道:“哥哥,爷爷是被冥阳纯火烧死的,你不怪我么?” 自从老头死后,夏宇龙悲愤难当、无法自拔,蓝芯不敢上前去安慰他,夏宇龙越是难受,她心里也越是自责,毕竟爷爷是被她的冥阳纯火烧死的,若不是她擅自做主使出冥阳纯火,爷爷也不至于丧命于烈火之下,她担心夏宇龙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伴在他的身旁,不去打搅他。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大感意外,他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为何蓝芯会这样问他?或许是他这几天过度忧伤吓到了她,使她想多了?他只顾一头扎进自己的悲痛之中,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夏宇龙深感愧疚,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笑道:“傻妹子,我怎么会怪你,这些天谢谢你陪着我,让我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蓝芯眼眶有些湿润,她依偎在夏宇龙胸前,轻声问道:“宇龙哥哥,接下来我们要上哪里去?” 夏宇龙回道:“我们先在古墓等师叔他们,然后一起去龙古镇和姚爷爷学一些本事,姚爷爷的本事可大着呢,等学好了本事再另做打算。” “可是都好几天过去了,你师叔他们还会回来吗?”蓝芯心里有些疑问。 “会的,他们知道爷爷受伤了,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看爷爷,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龙古镇,好吗?” 蓝芯点了点头,她眼前一亮,突然问道:“你们说的仙儿是谁?” 夏宇龙道:“她叫张仙,是姚爷爷的孙女,从小也是个孤儿,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年龄与你相仿,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呢。” “啊!”蓝芯颇为惊奇,又问道:“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么?” 夏宇龙道:“她的父亲和姚爷爷是世交,小时候仙儿就没了父母,被姚爷爷收留做了孙女。” 蓝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自言道:“原来是这样……”她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追问下去了。 此时,夏宇龙想起了爷爷在断气时说的话,他望向远方,在心里暗暗问道:“爷爷说我的身世在锦囊里,但锦囊又放在什么地方?莫非我不是西风族人?是被西风族追杀的其他族人?又或者我也是那神秘族群的后人?为何爷爷不早些告诉我,却要在临死之时才告诉我?锦囊除了爷爷知道,还有谁知道?姚爷爷知道此事么?”一连串的疑问正萦绕在他的心头。 太阳逐渐升高了,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此时,三只狼各自叼着一只野山鸡从后山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十二、宇宙魔方 夏宇龙和蓝芯在灵山古墓木屋又住了几天,他们打算等君子八剑回来后一同回龙古镇去,但君子八剑却迟迟未来。 夏宇龙心里暗暗焦急,莫非师叔他们已经回龙古镇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他们去追阴山老妖的时候已经知道爷爷受了伤,再怎么说他们也要回来看爷爷的,莫非他们遭遇了不测…… 蓝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宇龙哥哥,在这里好闷啊,你说过要带我去山顶看看的,不如我们此刻就上灵山之巅去看看,反正在这呆着也闷得慌。” 想起在古墓里承诺过蓝芯的话,夏宇龙向山顶看去,只见灵山之巅高高耸立于古墓之上,巅峰没入云端,他很久也没到山顶上去了…… 片刻,夏宇龙笑道:“走,我们上去看看,带你去体验一番人间仙境。”说着他拉起蓝芯的手向古墓走去。 蓝芯满心欢喜,一个劲地叫好。 来到古墓门前,夏宇龙吹响了口哨,三只狼也跟了上去…… 扒开草丛,他们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眼前正是一块绿色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呈不规整的圆形。 一棵大树犹如一把巨伞撑开于草丛正中央,悬崖四周云雾缭绕,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放眼望去,前方云海翻腾,苍翠色的山峦镶嵌于云海之中,云海上方还有一片薄薄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万道金光自云层中透出,洒向了广阔无边的大地。 蓝芯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完全陶醉于这绝佳美色之中了,她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太美了,真的太美了,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夏宇龙望着远方,他闭口不语,脸上洋溢着微笑,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了。 夏宇龙记得,爷爷第一次带他上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十一岁,他在这里一呆便是一天,他和三只小狼在草地上尽情地玩耍,累了他们便躺在树下休息。 从那以后,夏宇龙趁爷爷带刀疤上后山捕猎,他就领着大天一它们偷偷地摸上山巅玩耍,爷爷回来时发现他不在木屋,便直奔山巅上来了。 有一次他爬上了大树上,和爷爷玩起了躲猫猫,爷爷到处都寻不见他,眼看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爷爷被吓得连连跺脚,爷爷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把草丛里的每个角落都翻了个遍。 夏宇龙却在大树上嘿嘿地笑出了声,爷爷又急又气,提着他的耳朵从山巅上下来,责备道:“这悬崖如此之高,若是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到时候爷爷上哪里去找你,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夏宇龙却和爷爷顶起了嘴:“哼,我就是不怕,没有你在我也不会摔下来,有你在我们才不好玩呢,总是在我耳边说这说那的,让我玩得不安心。” 听了夏宇龙的话,爷爷怒了,他抡起手掌,准备打夏宇龙的屁股。 夏宇龙调皮地把屁股翘了过去让爷爷打,老头表情凝重,脸颊上两道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 老头思索片刻便放下了手,他摇了摇头,叹道:“你越来越不听话了,爷爷管不了你了……” “你在想什么?” 蓝芯的话打破了夏宇龙的思绪,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有些触景伤情,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天真叛逆,不知道爷爷的担心和牵挂,总是惹爷爷生气。” 夏宇龙和蓝芯来到一小土堆上坐下…… “说说看,你怎么惹爷爷生气的。”蓝芯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说起了独自上山巅玩耍被爷爷责备的事情,话毕,他摇了摇头,颇为沉重地道:“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啊,自顾着贪玩了,却也未曾顾及到爷爷的感受。” 蓝芯笑道:“小孩天生爱玩,哥哥又何必太过于自责?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与小伙伴们上铁石山,虽说去玩耍,却是去冒险,后来遭遇到了狼群,我们大多数同伴被救了回来,但有很多伙伴永远走不出铁石山了,父皇不仅训斥了我一顿,还说要把我的双手双脚用铁链锁着,母后和大臣们求情,才被关了一个月禁闭,我可比你惨得多呢……” 话到此处,蓝芯把头垂了下来,轻抚着地上的绿草,继续说道:“西丹古国灭亡后,四处兵荒马乱,也不知父皇和母后流落到了何处?还有那群伙伴,唉……渺渺几千年,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了。”她不免有些伤感。 夏宇龙起身,拉着蓝芯的手,说道:“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你父皇和母后知道你尚在人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走……” 二人向大树走去,感觉眼前有一个庞然大物向他们张开了怀抱,抬头望去时,只见树的叶子鲜艳翠绿,每片叶子均有巴掌这么大,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白色雾气正从树叶的间隙中慢慢穿过。 蓝芯喜道:“宇龙哥哥,这是什么树,我第一次见到。”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这树叫天神树,在三界独一无二,万年不死。” 看着干干净净的草地,蓝芯惊叹地问道:“哥哥,它竟然不掉一张叶子?” “是啊,小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于是我爬到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当我放开手时,叶子非但没有往下掉,反倒向天上飞去,越飞越远,消失在了深空中。” 蓝芯又惊又喜:“我也要试试看……” “没问题,抓稳了……” 夏宇龙怀抱蓝芯,抓紧树上垂落下来的一根枯藤,借助脚尖上的力,飞身而起,只觉耳边微风轻扫,二人已跃上了大树的树干上。 蓝芯向下看去,已身居高处,她不由得惊叹一声:“哇,头有点晕。” 夏宇龙笑道:“别往下看。”他拽着蓝芯的手向树干的末端走去。 树干的末端枝叶纵横,竟是一块平坦之地,将夏宇龙和蓝芯稳稳托起。 二人并排而坐,山巅上的一草一木和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缥缈的雾气丝丝缕缕地轻抚着二人的身体,一群群飞鸟自由自在地飞过灵山之巅。 蓝芯脸上挂满了喜色:“宇龙哥哥,等把事情办完,我们还回来这里,到时候我们哪也不去了,就在这终老吧。” 夏宇龙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笑道:“嗯……我本是属于这里。” 蓝芯握紧了夏宇龙的手,向他的身体又靠近了些:“我真不想离开这里,在这里无忧无虑的不用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多快乐,即使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般的生活。” 一股醉人的清香迎面而来,夏宇龙那颗小心脏变得有些躁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他支吾道:“你……你……你不去寻找救你姐姐那人了么?” “去,肯定是要去的,自西丹古国灭亡后,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蓝芯思索片刻,眉头微微一皱,又道:“唉!这茫茫人海,也不知救我姐姐的人会在哪儿。”她看着他薇薇一笑,“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找我姐姐的,说话可得算数?” 夏宇龙“嗯”了一声,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救你姐姐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我们怎么找?” 蓝芯抿着嘴笑道:“虽然姐姐不让我乱说,因为你是我宇龙哥哥,我向你透露一点小秘密,那是我姐姐的心上人,姐姐说他是个盖世英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有他才能打败冥王,救她脱离苦海,唉!就到此打住了,不能再往下说了,不然姐姐会责怪我的!” “啊,原来是这样。”夏宇龙颇为惊讶,挠着头正暗自思索,在他认识的这些人当中,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从小和爷爷在灵山上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最远也只是去到龙古镇,他认识的人也只有姚爷爷和君子八剑他们,不用想就数得出来,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姚爷爷虽然本事大,但和芯儿的姐姐八竿子也打不着,绝不会是芯儿姐姐的意中人。正如爷爷说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世上本事大的人多的去了,只是他们还没有遇见而已…… 见夏宇龙又陷入了沉思,蓝芯担心他还会追问下去,她哎呦一声,将话锋一转,道:“哥哥,你看这翠绿欲滴的叶子太可爱了,我真怕伤害到它们,不忍心去摘。” 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没事,这树的生命力可顽强着呢,经历了数万年还依旧常青,你试试就知道了。” 夏宇龙随手摘下身旁的一片叶子放在蓝芯的手中。 蓝芯双手捧着叶子,感觉柔柔的、软软的、轻轻的,生怕一用力就弄破了它,她有些不舍地道:“可爱的叶子,对不起你咯……”说着她放开了手。 叶子在蓝芯的掌心缓缓飘起,慢悠悠地往天空中飞去,蓝芯看得呆住了,她一言不发,双眼紧随渐渐远去的叶片移动,直至叶片消失在湛蓝蓝的深空中。 蓝芯惊叹道:“真是太神奇了!”她双眼里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夏宇龙说道:“俗话说落叶归根,而这树的叶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在姚爷爷家里,我也查阅了一些古书,但终不得其解。” 蓝芯双手捧着脸颊,望向深邃的天空,问道:“宇龙哥哥,你说这叶子最后会飞到哪里去,它会飞出天外么?” 夏宇龙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凝神望向天空,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听爷爷说,这叶子很有灵气,它们也有生命,当你把它们从树上摘下那一刻起,它们就有了自由,获得了重生,它们会飞呀、飞呀,无拘无束地一直向天空飞去,等它们飞累了,想歇息了,它们会停下来,但最后落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她颇为感慨,轻叹一声道:“逆境非逆境,或许它会是一种崭新新的开始呢,我们何尝又不是这样,悠悠岁月,浮华只为半身,哪天我们累了,我们也会换一种方式生活,不管怎样,顺其自然,活在当下,不勉强、不做作,只要开心就好。” 蓝芯又放飞了几片叶子,它们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是那样的自由,那样的无拘无束,她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心中猜想它们可能会落往的地方,一片草原上?山谷中?或是大海里?它们应有不同的归宿,就像我们每个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 夏宇龙又摘下一片叶子,将切口放到了蓝芯的鼻边。 蓝芯笑了,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哇,真香啊,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特别舒服,它们在树枝上时为何闻不出任何的香味?” 夏宇龙笑道:“这香味并不张扬,也不喧宾夺主,该到它释放的时候它会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爷爷说这便是它们的价值所在。” 入夜了,圆月像一块蓝红色的翡翠挂在东北边的夜空中,异常销魂。 蓝芯指着圆月,欢喜地叫道:“宇龙哥哥,你看,蓝月亮,我们见到蓝月亮了,这蓝月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它的中心还有带着血红,太漂亮了。” 夏宇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说道:“每当满月之时,只有在这山巅之上才能见到这么好看的月色,接下来还有更惊喜的事情发生呢。” 蓝芯更是好奇,急忙问道:“是什么惊喜的事情,说来听听?”她看着夏宇龙,满怀期待。 夏宇龙呵呵两声,神神秘秘地道:“着什么急嘛,这事急也急不来的,有没有还不知道呢,如果我说得明白那就不是什么惊喜了,待会儿你自然会看到的,这个惊喜定让你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呢。” 蓝芯撇了撇嘴,嘟着嘴哦了一声,长长的睫毛下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她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惊喜。 此时,三只狼一字排开,仰头对着蓝红色的圆月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悲戚的声音让人听得背心发凉。 蓝芯听得心烦意乱,小时候被恶狼追撵那可怕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她小公主的脾气瞬间爆发,埋怨道:“哎,你们这几个家伙又在那里瞎嚷嚷了,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烦,真是烦死人了。” 夏宇龙颇感意外,一向爱说爱笑、开朗活泼的蓝芯在此刻为何会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她可是西单古国的公主啊,和她针锋相对吗?不行,那样只能让她的脾气更糟糕……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它们此番嚎叫是在警告附近的野兽和狼群,灵山上就是它们的领地,不要侵入它们的地盘,否则它们会给予反击,这可是它们的本能反应,它们也是在保护我们呢。” 蓝芯“啊”了一声,感到十分讶异:“我还以为只有人才会争抢地盘而打仗呢,想不到野兽也如此么?” 夏宇龙深吸了一口气:“是啊,都是为了生存,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若是国与国之间发生了战争,老百姓定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它们若是没有了家园,也会到处流浪,道理都是一样的。” 夏宇龙向蓝芯说起了老头与灵山狼群的故事…… 老头在灵山上生活了一辈子,他的灵魂和肉体早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他对灵山上的狼群有着特殊的情感。 老头说他一个人在灵山上守墓很孤单,于是就试着和灵山上的狼群打交道。 刚开始狼群不敢接近老头,对老头避而远之,但老头善待它们,有什么好吃的尽与它们分享,渐渐地它们见到老头也不再畏惧了,久而久之它们和老头也就混熟了,把老头当成了它们当中的一员,一见到老头它们远远地就跑了过来。 那个时候灵山狼群势力庞大,算下来有三十几只狼,它们的狼群战术十分了得,使得周围的狼群和猛兽不敢靠近灵山半步。 有一年大雪封山长达半年之久,灵山狼群逐渐走向了衰落,因食物问题狼群闹起了内讧,发生了几次惨烈的厮杀,最终导致了狼群的分裂,有一部分狼群往北边或西边去了。 临走的时候,它们还来到古墓与老头道别,从此它们就再无音讯了,老头也很是无奈,很想帮助他们,但也是力不从心。 夏宇龙面色浅浅地显露出些许惋惜,又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爷爷说树大了会分枝,兄弟多了也得分家,每样事物都有鼎盛和衰亡期,动物也是如此,这是自然的规律,我们每个人也无从选择。” 蓝芯接话道:“是啊!每样事物都有它的法则和规律,气数尽时我们谁也奈何不了。”她看着夏于龙问道:“后来呢,后来灵山狼群怎样了?” 翻年后灵山上的冰雪逐渐消融,但灵山狼群也折损了大半,只剩下十多只狼了,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它们又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 有一次它们在和外族狼群厮杀的时候,惨叫声响彻山谷,老头闻声赶来,头狼的后腿被咬伤滚到了悬崖边上,它的前爪死死地扣着悬崖石壁上的缝隙,被咬伤的后腿无法动弹,另一只后腿拼命地往上蹭。 眼看着就要掉入深崖了,正好老头赶得及时,把它救了上来,老头挥舞着铁锹,和灵山狼群一道将那些外族狼群赶跑了。 灵山狼群的头狼在老头的木屋里休养了好几天,老头每天上山采草药给它包扎伤口,待伤势痊愈后它又去了后山,回到了狼群之中。 老头常说知恩图报,其实狼并非都只有凶恶的一面,它们也是有感情的,老头有恩于它们,在老头遇到麻烦的时候它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有一天夜里老头从四名大汉手中救夏宇龙他们母子,狼群出来解围,那十几只狼只剩下了刀疤,其他的都被四名大汉诛杀。 蓝芯又问道:“灵山狼群只剩下刀疤了,那外族狼群不乘虚而入占领灵山了么?” 夏宇龙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事情,记得小时候他和老头从龙古镇回灵山古墓,来到灵山脚下第一次见到了刀疤和它的三个狼崽子,当时大天一它们刚刚出生,刀疤还认得老头,对老头很是温驯。 老头把它们带上了灵山,在那段时间,特别是在夜里,他们时常听见灵山后山上传来狼群的嚎叫,每当刀疤要冲上后山时,都被老头叫了回来,老头知道,若是刀疤孤身深入后山的狼群,会被它们撕咬而死,大天一它们三兄弟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突然一天夜里,后山上狼群的叫声全部都消失了,当时夏宇龙也没太在意,但连续几天夜里都听不见狼群的叫声,夏宇龙有些奇怪,于是问老头是怎么回事,老头说,后山上那些外族狼群他本是不想赶它们走的,若是能在一起和睦相处那不是一件快事么? 就在狼群叫声消失的那天,老头到后山上打猎,遇到了这些狼群,老头向它们示好,哪曾想这些狼却是先前和灵山狼群厮杀的狼群,它们对老头还怀恨在心,于是老头遭到了它们的攻击,十几只恶狼呲牙咧嘴地向老头扑了过来。 它们的头儿冲锋在先,一头扎进了老头的胸口里,老头本能地抡起铁锹还击,它们的头儿被打中了腹部,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缓缓地爬了起来,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它已无心恋战,灰溜溜地向密林中走去,又有几只狼被打落在地,它们迅速爬起向四处逃窜,后边的几只狼不敢再冲上来了,夹着尾巴跑不见了踪影。 蓝芯笑出了声,赞叹道:“爷爷的功夫很是了得啊!一人竟能对付十几只凶狠的狼。” 夏宇龙看着那轮圆月,过得半晌才开口说道:“爷爷在那场搏斗中也受了伤。” “啊……爷爷哪儿受伤了?”蓝芯满是讶异。 夏宇龙抚摸着自己的右手小手臂,看着蓝芯:“爷爷的小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我还道是爷爷上山捕猎时被树枝给划伤的,于是我问爷爷是怎么回事,爷爷说是被外族狼群头狼给划伤的……” 那天老头受伤,夏宇龙看见刀疤在舔舐他手上的血,神情很是专注,夏宇龙颇为好奇,呆呆地看了很久。 老头笑着问夏宇龙,怎么,被吓到了吧,刀疤是在为爷爷治病呢,夏宇龙大惑不解,不使用任何药物就能治愈伤口么? 有几次,夏宇龙和爷爷、刀疤上山打猎,被树枝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刀疤为夏宇龙舔了伤口,血液很快就止住了,伤口也在不久后就愈合了,夏宇龙才知道,原来狼的唾液有治疗伤口的作用。 蓝芯“哇”了一声,叹道:“想不到狼如此有灵性呢,我一直对它们是有偏见的,看来我真是错怪了它们。” 蓝心又问道:“后来爷爷有没有再遭遇到外族狼群的攻击?” 第二日,老头到山上去找它们,还为它们带去了食物,本想和它们化干戈为玉帛,但它们再也没有出现在灵山上,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老头也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从那以后,灵山上再无其他外族狼群出没,灵山后山也就成了刀疤和三个孩子的领地,后来夏宇龙才明白,刀疤和三个孩子躲在灵山脚下不敢上灵山的原因,因为灵山上已被外族狼群给占据了,不敢贸然前去…… 半晌,夏宇龙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灵山狼群走向衰落和我们母子的出现是有关系的,那夜爷爷和灵山狼群救的人正是我们母子俩啊,灵山狼群有恩于我们,刀疤的三个孩子和我一同长大,我们如同亲兄弟般,它们的母亲已不在了,我不许它们再遇到任何伤害……” 蓝芯深深地体会到刀疤死的那夜夏宇龙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了,从刀疤和爷爷的死以及对着三只狼的情感可以看出,夏宇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像夏宇龙这样的男子,蓝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让她的心里感觉到十分的踏实。 蓝芯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了夏宇龙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们为何要叫它们的母亲做刀疤,起其他名字不好听些么?” 夏宇龙道:“在救我们母子那夜,刀疤额头被长剑划伤,差点就刺瞎了眼睛,从那以后,在它额头上就留下了这道长长的疤痕,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刀疤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每当叫它的时候,它总是耳根直立,迅速地转头过来看着我……” 夏宇龙凝视着蓝芯,双眼透露出坚毅,他握着蓝芯的手,轻声道:“每一样事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虽然我们不可抗逆,但我们可以像爷爷一样,善待大自然、善待它们,爷爷说它们比起一些人来更会知恩图报!” “是啊!知恩图报,连凶残的狼群亦是如此,更何况我们是人呢?”蓝芯在心里告诫自己,她被夏宇龙的话深深地感染了,她的心犹如暖日下的冰块,正一点一点地被融化。 同时蓝芯也感到十分自责,她反问自己,在冥界被压抑得太久的公主脾气就要随意地释放出来么? 想起老头临终前与她说的话,蓝芯自觉愧对老头对她的信任,更何况她已不再是西单古国的公主,万事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了,她好不容易才从冥界逃了出来,爷爷和夏宇龙收留了她,她应心怀感激,又有什么理由发脾气? 蓝芯点着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愧疚地说道:“宇龙哥哥,是我错怪了它们,我承认我还有一些公主脾气,我一定会改,你别生我的气好么?” 夏宇龙微微一笑,替蓝芯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道:“傻妹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把灵山狼群的经历说与你听罢了,让你更清楚地知道它们,了解它们,和它们更好地相处在一起。” 蓝芯嗯了一声,破颜为笑,说道:“是的,不了解才会不理解,不理解才会产生误会,以后我要多和它们接触,多和它们说话,和它们做真正的朋友。” 此时,圆月已经当空,那蓝红色的颜色也变成了皓白色,纯白的月光是如此的柔和,洒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没有半点杂质,夜空是那么的宁静,是那样的深邃。 正在此时,有十几只狼一前一后的,迎着淡淡的月光,缓缓地从后山上走来。 突然大树上有些微微抖动,若不留意根本是察觉不到的,但夏宇龙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向夜空中看去。 只见几片叶子闪烁着幽蓝色的绿光从大树顶端窜出,向夜空中飞去,它们晶莹剔透,看起来很是迷人。 夏宇龙指向前方,兴奋地道:“快看,这便是我先前说的惊喜,快看,待会儿它们就要消失不见了。” 蓝芯循着夏宇龙的指向看去,她激动得喊出了声:“哇……太美了,是这树上的叶子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移动的物体,像是小孩子见到心爱的玩物一般。 夏宇龙嗯了一声,笑道:“正是,看得真准。” 蓝芯又不可思议地哇了一声,她伸出右手食指,一个个地数道:“一、二、三、四……宇龙哥哥,它们一共有七个。” 夏宇龙道:“是啊,每次它们都会飞出七个,不多也不少,你看见了么,它们一前一后的,排成了北斗七星状,好像一个勺子。” 蓝芯看着七张叶子排成的形状,还真像一把勺子,说道:“宇龙哥哥,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说道:“这是爷爷告诉我的,爷爷说北斗星的作用可大着呢,如果我们在荒野迷了路,它们可以为我们指路,还可以为我们判断春夏秋冬四季,这七张叶子的排列和夜空中的北斗星的位置是一样的,你看它的斗柄指向南方,说明我们现在正是夏天。” 蓝芯向夜空中看去,那闪烁着的七颗亮度不同的星星十分显眼,它们也排列呈勺子状,和这七张叶片的位置完全一致,她赞不绝口:“真的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夏宇龙又道:“现在北斗星看起来要比前些日子所处的位置高了些,亮度也亮了很多,说明我们离秋天不远了。越是往北,北斗七星的位置越高,亮度也越亮,每到冬季,爷爷都会带我上来看北斗七星,那时候它们是最明亮的,位置也是最高的。”他又指向了那七张叶片,“你快看,它们快要消失了。” 蓝芯抬头望去,只见那七张叶片闪烁出来的光越来越小,最后它们靠拢在了一起,似乎变成了一个蓝色球体,球体发出几道白色光便向四周炸开了。 刹那间夜空中出现了一团紫蓝色的星云,星云深处星星点点地透射出火红色的光亮,把半边天映照成了粉红色,但那团星云却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看着这惊奇的一幕,蓝芯拍着手乐开了花,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在那团星云消失的瞬间,蓝芯面色却微微一沉,有些失落和无奈,她仰望夜空良久,惋惜地叹道:“唉!美好的事物就是那么一瞬间。” 蓝芯浮想联翩起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哥哥,还会出现这美丽的景象么,你们在灵山上也经常看到这些吧?” 夏宇龙道:“今夜是没有了,这现象一个晚上也就有这么一次呢,而且要等到圆月之夜才会出现,也只有在这山巅之上才可以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有些好奇,问道:“难道在山下也看不见么?” 夏宇龙曾经也探讨过这个问题,此事已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令他无法解释,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答案,他挠着头笑道:“在山下还真看不见这些奇怪的现象,连半张叶子都不曾看到。” 蓝芯自言道:“那真是有点奇怪了,按道理在山下也应看见才是。” 夏宇龙看着蓝芯又道:“有好几次,圆月高挂,就像今夜一样,我在古墓门前仰望夜空,爷爷问我,是不是在寻找那七张树叶?我说是的,爷爷说别看了,除了山巅之上,在其他地方是看不见这现象的,爷爷说他在灵山上呆了一辈子,在山下从来没见过这些现象。” 蓝芯暗暗称奇,这世间竟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望向深邃的夜空,心想,这天空之外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夏宇龙见蓝芯陷入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蓝芯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瞎想而已。” 半晌,蓝芯问夏宇龙:“宇龙哥哥,你说这天外是什么样的世界,竟然令这些叶子如此的神往?” 夏宇龙望着夜空,思索片刻,说道:“这也正是我所想的,我怀疑灵山之巅是另一个维度,极有可能是时空的临界点,或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控制着。” “啊……” 蓝芯睁大了双眼,问道:“果真是这样吗?” 夏宇龙解释道,这山巅之下的一草一木与山巅上的草木却是完全不同,山下的树木会随四季而变化,春夏秋冬均有不同的颜色,山巅上的草木一年四季都是绿叶常青,从未见过它们的叶子变黄,而且这树的叶子还反其道而行之,是往天空飞去的。 冬天大雪封山,其他山顶上都铺满了厚厚的雪,虽然灵山之巅比其他山峰要高出许多,但并无积雪覆盖,所以灵山之巅很有可能是时空的临界点,亦或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着。 蓝芯听得呆住了,她张着樱桃小嘴半天闭不回来,过得片刻,她又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夏宇龙回道:“嗯,我也不敢肯定,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但我听爷爷说时空隧道是存在的,通过时空隧道我们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回到过去或通往未来,他还说时空虫洞会把我们带到宇宙中去,所以我想这山巅之上是不是我们连接宇宙的通道……” “嘿嘿……”夏宇龙笑出了声,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期待,“若天外真的有人,我还真想看一看他们是长什么样子呢……” 突然,夏宇龙对着夜空大声喊道:“喂……你们好吗……你们好吗?”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余音缭绕在山谷间。 夏宇龙转头看着蓝芯,问道:“我是不是异想天开了?有时候爷爷说我是一个疯子,是一个有智慧的疯子,嘿嘿,有智慧,又是个疯子,爷爷的话不是很矛盾吗?”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些许的得意。 蓝芯回答:“那可不是嘛,你就是一个疯子,是异想天开的疯子……”她上下打量起夏宇龙来。 夏宇龙俊俏的脸庞上挂满了自信,自信地认为蓝芯会对他大加赞许。 蓝芯却向他泼了一盆冷水:“爷爷说的也并非全对,我承认你的想法有时候很独特,但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智慧呢?呵呵,请原谅我的愚钝,我所理解的智慧和爷爷理解的智慧有很大的不同,你啊,有时候呆得很可爱呢。” 蓝芯俏皮地向夏宇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在蓝芯看来,正如爷爷说的夏宇龙并非凡胎,他不仅外表俊朗,那双深邃而让人着迷的眼睛,总是让人想多看几眼,想追寻他背后的过往,和他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更吸引蓝芯的是,在夏宇龙的体内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巨大的潜能,这股潜能犹如吸铁石一般紧紧地把她吸住了,他简直是外优与内秀的完美结合体。 蓝芯的回答让夏宇龙觉得她多了几分俏皮与可爱,他凝视着她笑道:“我听出你是在说反话?爷爷说女孩子如果对你说反话说明她心里是有想法的,或许她是在喜欢你?”他这一笑很自然,露出了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蓝芯面部微微一热,脸颊上挂着两片不易让人察觉的红晕,她嘟着嘴:“你……在……瞎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我可没往那方面想哦,你是闷得慌,拿我来寻开心的吧?” 蓝芯极力掩饰自己的羞涩,却还是逃不过夏宇龙那双善于发觉的眼睛,他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但脸上却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哪里会闷呢?爷爷担心我不懂和女孩子交流,怕我说话错话,惹女孩子生气,所以他才教了我这些,爷爷还说不要伤害和欺骗任何女孩子的感情,呵呵,我嘴是有点笨,不太会说话,以后,我哪里有说得不当之处你尽管点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他很认真地看着蓝芯。 蓝芯的双眸垂了下来,双颊上又挂上了红晕,她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什么都听爷爷的,爷爷既然把你交给了我,那以后你就得听我的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犹如山间的泉水缓缓淌过,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呵呵……”夏宇龙笑了。 “你笑什么?”蓝芯问道。 “我是在想,爷爷当初为何不是把你交给我呢,反而是把我交给了你?而且我还是你哥哥,应该是让我照顾你才是呀,反而让你来照顾我了,今后岂不是处处都要受到你的管制了么,多么不合适?”夏宇龙回答。 “有什么不合适的,既然爷爷做此安排固然有他的道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是爷爷临走前交待的话,也是他的真心话,他老人家的遗言我们能不从吗?” 蓝芯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笑得很自然,也很自信,自信能把夏宇龙管好。 夏宇龙抬头望去,看着远方凄清的山峦,他缓缓地靠了下去,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树枝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至今我连自己的身世都还不知道,而且我的大仇还未报,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跟着我,我怕连累你。”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瞪大了双眼,嗔道:“是吗,你真的一无所有么,你还有灵山古墓,还有大天一它们呢,还有你的师叔他们呢,我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早已不是那个衣食无忧,众人见了毕恭毕敬的公主了,可现如今这世上唯一的姐姐还被困在冥界呢,而我却要四处流浪……” 说到这里,蓝芯的眼眶红润了,她低声抽泣起来。 蓝芯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地打在了夏宇龙的脑袋瓜上,打得他如此清醒,男子汉大丈夫在一个弱女子面前竟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多么的没有担当…… 夏宇龙将蓝芯搂入怀中,自责道:“芯儿,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又惹你伤心了,你也并非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我和大天一它们吗?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我也并非一无所有,我有灵山古墓,大天一它们,还有你呢!” 蓝心依偎在夏宇龙怀中,想着在冥界辛酸的日子,想着生死未卜的姐姐,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心头上压抑得太久的忧伤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泄千里,尽情地抽泣了起来,把所有的悲伤和不快全都释放了出来…… 第一次见蓝芯哭得如此的伤心,夏宇龙不知如何安慰,唯有将蓝芯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半晌,蓝芯含着泪微笑道:“我是一个喜欢哭鼻子的人,想不到今夜却哭得如此的狼狈,让哥哥见笑了。” 夏宇龙又自责道:“芯儿,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老是和你提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其实夏宇龙并未完全从老头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对接下来的生活他有些无所适从,心情很是复杂。 蓝芯道:“不关哥哥的事,是我压抑得太久了,哭过之后心情舒畅多了。”她躺在夏宇龙怀中,目视前方,问道:“宇龙哥哥,你怕我跟着你吃不了苦么?我已不再是什么娇贵的公主,只要能跟着你我什么苦都能吃。” 夏宇龙叹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从我出生起就被西风族人追杀,注定要在打打杀杀中讨生活,就算我不去找西风族人,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且还会一路追杀他,不知这场恩怨何时才能作罢……” 夏宇龙心里悲痛,他担心蓝芯会因此卷入这场恩怨之中,他害怕连累到姚爷爷和乾坤派,甚至整个龙古镇,天下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蓝芯坐直了身子,她凝视着夏宇龙:“人在江湖却是身不由己,事情总得有个端倪,你和西风族人的恩怨终究会得以化解,我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哥哥的仇人就是我蓝芯的仇人,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让我们一起分担、一起面对,好吗?” 夏宇龙从蓝芯柔和、真诚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真心…… “嗯”,夏宇龙坚定地点着头,笑道:“等化解了与西风族人的恩怨,完成了爷爷的遗愿,找到救你姐姐的那人,我们就一起回灵山,过这无忧无虑的日子。” 夏宇龙和蓝芯坐在大树上紧紧依偎着,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地握在了一起。 黑暗之中,忽然看见大天一口中闪着一团红光,红光时隐时现,让人着迷。大天二和大天三追着它围绕着大树奔跑,争抢它口中的红光。 蓝芯又惊又奇,急道:“宇龙哥哥,你看,你看,大天一口中有东西。” 夏宇龙向大天一看去,他心中一惊,道:“走,下去看看……”说着,他左手搂着蓝芯的身体,右手抓着身旁的那根藤条,双脚踏着树干往上一蹬,两人腾空而起,借着树藤的牵引之力,二人回到了地上。 夏宇龙吹响了口哨,说道:“老大,快过来……” 大天一转过身来,飞快地奔向了夏宇龙,将口中发光的物体吐在了夏宇龙的手中。 一颗拳头般大小的血红色球体悬浮在夏宇龙掌心,球体呈透明状,球心内部有一颗红色光点,血红色火光正是从这光点中发出,火球微微烫手,但也不至于灼伤皮肤。 红色光点犹如心脏跳动般时而膨胀,时而紧收,发出的一道道亮光将夏宇龙和蓝芯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二人痴痴傻傻地看着火球,心里均倒腾着这球究竟是何物。 “啊……你看它晶莹剔透,会不会是水晶球,红色的水晶球?”夏宇龙一脸惊疑地看着蓝芯。 蓝芯也惊奇地问道:“会不会是魔法水晶球?” “是吗?” 夏宇龙将火球举至眼前近距离观察了起来,蓝芯也把双眼凑了上去,二人同时向球内看去。 只见球内星光闪烁、广阔无比,犹如深邃的宇宙一般 夏宇龙惊叹一声:“这不是黑夜里的星空么?”他轻微转动着球体,继续往深处看去,只见一个个发光的银盘映入眼帘,其中一个带着漩涡的银盘深深地吸引了他们,他们又向漩涡深处看去。 突然蓝芯也惊叫了起来:“宇龙哥哥,你看,在这漩涡中有千万颗燃烧的火球呢,这些火球的四周布满了星云。” 二人再往漩涡深处看时,只见在漩涡的边缘,有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四周有八颗小的球体在围绕着它旋转,它们的个头比火球小得太多了。 围绕火球旋转的第三颗球体颜色竟然是蓝色的,远远看来就像一滴水珠子,第六颗球体周围还被一个薄薄的圆环旋绕着。 夏宇龙无比惊讶,他思索片刻,道:“嗯,我在想,这颗蓝色的球体会不会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唉,可惜最远的也只能看到这里了,不能再近距离观看了,真想看看这颗蓝色球体上有没有山川与河流。” 蓝芯笑了,说道:“宇龙哥哥又在异想天开了。” 夏宇龙分析道:“你看,这颗燃烧的火球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太阳,为什么我们的星球看起来是蓝色的,因为我们的江海湖泊是蓝色的,爷爷说再往东边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很大、很蓝,永远也走不到边,所以我相信蓝色就是我们星球的主色调……” 看着蓝芯满脸崇拜的神情,夏宇龙亦是笑得合不拢嘴:“但蓝色球体也并不完全是蓝色的,它还掺杂了其他颜色,有黄色、绿色还有白色,白色的是我们天上的云朵,爷爷说西北边有大漠,全是漫漫黄沙,这绿色就是我们的山川了。” 蓝芯听得如痴如醉,她那张薄薄的樱桃小嘴半天也闭不回来。 夏宇龙继续说道:“若是你还有疑问,你再仔细看这蓝色球体,它在围绕火球旋转的同时自己也在旋转着,你想想看,我们的星球若是不自转,会产生昼夜交替么,所以我们的星球肯定也是在自转,它围绕火球旋转一周就是一年,自转一圈便是一天啊。” 蓝芯再仔细地往蓝色球体上看去,果真见到蓝色球体在围绕火球旋转的同时自身也在旋转。 蓝芯又好奇地问道:“这些球体为何都转得那样快呢,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围绕火球已经转了半圈,它们自身旋转的速度也很快,为何我们的时间却不像它们这么快?” 夏宇龙又对此作了一番解释。 那是我们从非常遥远的距离来观察它们,因为宇宙太大了,我们的时间和宇宙时间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宇宙的时间就是永恒,宇宙中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发展产生了各自的时间和空间。 正如我们的星球围绕太阳转一圈就是一个轮回,这个轮回就是一年,而这一年只是一个时间段,因为我们有生命,生命会在这过程中逐渐衰老,直至死亡,因此我们就会感觉有时间的存在,我们的星球围着太阳转了几圈,或是几十圈,甚至我们已经进入到了永夜,但宇宙却是恒古不变的。 蓝芯听夏宇龙说得如此玄乎,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听见“永夜”两字时,心里不禁骇然,面色薇薇一沉,问道:“我们真会进入永夜么?” 夏宇龙道:“宇宙中任何事物都有生命,都会走向衰亡,然后等待下一个轮回,正是因为宇宙的永恒,才会产生一个又一个轮回。” 蓝芯被夏宇龙的话给折服了,她又追问道:“宇龙哥哥,你怎知道这么多?” 夏宇龙抬头望向夜空,回道:“小时候我时常仰望夜空,目睹了一颗星星衰亡的过程,我想这颗星星应该就是一颗燃烧的火球。” 他转头看着蓝芯,又道:“后来我想,宇宙中为何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在宇宙深处很可能住着一个宇宙之神,他主宰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宇宙中任何事物都摆脱不了他神秘的力量,他更主宰着宇宙中的和平。” “啊……”蓝芯感觉夏宇龙的话越来越玄乎了,这话是危言耸听吗?还是确有此事?在她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讶。 夏宇龙看了看他手中的红色的水晶球,又看着蓝芯:“给这球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它就是一个浓缩的小宇宙。” “起什么名字呢……”蓝芯思索片刻,“我真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字,这球是你拿到的,还是你给它起名吧。” “宇宙魔方,你觉得怎样?”夏宇龙脱口而出。 蓝芯拍手叫好:“嗯,很好听,就叫宇宙魔方吧。” 夏宇龙举起了宇宙魔方,笑道:“从此这小宇宙就在我的手中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呵呵,上天对我真好。” 突然球内一道刺眼的红光溢出,将灵山之巅照得通亮…… 夏宇龙和蓝芯想趁此时机看清楚宇宙魔方中是何物在作祟,他俩又将双眼凑了上去。 宇宙魔方在夏宇龙的掌心摇晃不止,突然从里边伸出一个巨大的火红利爪,将夏宇龙死死地抓住了,眨眼之间红光熄灭,夏宇龙消失在了宇宙魔方深处。 蓝芯被吓得大哭起来。 十三、破茧成龙 蓝芯眼睁睁地看着夏宇龙被布满红色鳞片的爪子拖进水晶球中,她除了哭泣却是无计可施,这水晶球只有拳头般大小,竟轻而易举的容纳下了一个人…… 蓝芯惊异无比,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水晶球可是宇宙魔方啊,整个宇宙它都能装下,何况小小的一个人呢? 在宇宙魔方中,夏宇龙无疑是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突然不在了身边,这让蓝芯无所适从,她远远地看着掉在草地上的宇宙魔方不敢靠近,此刻的她是惊恐的、无助的,更是悲切和茫然的。 想到夏宇龙生死未卜,想到自己今后要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今后的一切,蓝芯鼻子里一阵酸楚,抱着双手坐在草地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三只狼对着偏西的圆月“呜呜呜”地哀叫了一阵子后它们向蓝芯围了过去,伸出舌头舔着蓝芯的手臂和脸庞,蓝芯搂着三只狼又哭成了泪人儿,就像母亲搂着突然失去爹爹的三个孩子哭泣一般,是那样的悲伤,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过得半晌,蓝芯从悲伤中振作了起来,心想,何不随宇龙哥哥而去,说好的要一起同甘共苦、要一起浪迹天涯。 蓝芯转眼看着草地上的宇宙魔方,魔方里的亮光已经熄灭,她起身奔了过去,将宇宙魔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她举起宇宙魔方对着圆月,向里边看去,球内黑乎乎的一团,死一般的沉寂。 蓝芯更加惊愕了,她哭嚷着道:“怎么会这样?宇龙哥哥还在里面呢,哥哥你快出来,你快出来,芯儿不能没有哥哥……” 宇宙魔方依旧无动于衷,里边已经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就像一个灭亡的宇宙毫无生气可言。 蓝芯跪倒在地,看着挂在灵山之巅那硕大的异常洁白的圆月,她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之中。 凄厉的哭泣声萦绕在灵山之巅,在这静静的月光下,让人听得心碎…… 蓝芯悲痛欲绝,晕倒在了草地上,三只狼走过来趴在她身边,安静地守护在她身旁。 次日傍晚,蓝芯被入夜的寒气惊醒了,她打了个寒颤,缓缓地睁开了挂满泪珠子的双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满怀期待地翻转着手中的宇宙魔方。 水晶球依旧毫无生气,里边仍旧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宇龙哥哥在里边怎样了,她悲伤到了极点,不禁又眼泪簌簌起来。 心中的悲伤化成了愤怒,蓝芯使劲地摇晃着并在地上使劲地敲打着这毫无人情味的水晶球,甚至对着它发出一声声狂吼,但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都唤不醒球内那一丁点光亮。 夜幕渐渐地沉了下来,圆月跳出了山间,如昨夜般明亮。 蓝芯捧着水晶球慢悠悠地走到悬崖边上,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心想,爷爷和哥哥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何意思?倒不如跳下去随他们而去了吧…… 夜风袭来,打在她的泪眼上冰冰的、冷冷的。 此时,三只狼正站在蓝芯身后对着她哀嚎起来,似乎在提醒她别干傻事。 狼的叫声把蓝芯从深思和悲恸中拉了回来,她向下看去,双脚已经踩在了悬崖边上,悬崖就在脚下,若是再向前跨一小步她真的就会掉下去了。 蓝芯迟疑片刻,转头看着三只狼,想与它们作最后的道别,月光的照射下却见三只狼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它三儿正可怜楚楚地看着蓝芯,就像可怜的孩子看着要远离家乡的母亲那般。 蓝芯于心不忍,从悬崖边上退了回来,她要留下来保护它们,重振灵山狼群,只要宇宙魔方在宇龙哥哥就在,她相信,夏宇龙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死神是不能夺走他生命的,终究有一天他会获得重生,从这水晶球里出来。 蓝芯来到三只狼身边,揉捏着它们的耳朵,替它们擦拭眼角的泪水,笑道:“你们害怕我跳下悬崖回不来了么?放心吧!有你们在我不会干傻事的,我会好好守护灵山,好好地保护你们。” 蓝芯伸出了食指,一一点着三只狼的鼻子,又道:“虽然我很害怕狼,但是你们和其他狼不一样,你们是我的家人,今后你们就跟着我,但要听我的话哦,特别是你……” 蓝芯食指点在了大天一的额头上,“你比它们两个都要调皮,你平时是最烦人的一个,每次都是你带头挑事,你带头嚎叫我就暂且不说了,不知你从哪里叼来这个水晶球,害得宇龙哥哥被抓进了球里,你今后可要好好反省反省了,虽说你很调皮,但你的本事也比它们大,你是它们的大哥,它们都听你的话,今后你一定要带好你的两个小弟弟……” 听了蓝芯的话,大天一面部略显忧伤之色,它嘴里发出“哼哼”几声,眼角又溢出两行泪来,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它乖乖地趴在了地上,随时等待蓝芯的惩罚,大天二和大天三也跟随着老大一起趴了下来。 三只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蓝芯的训话,没有一个敢啃一声。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蓝芯对凶恶的狼有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怕和恨,但此刻她竟有如此巨大的勇气走近三只狼,与它们敞开心扉面对面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它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是如此的细腻和真切。 蓝芯站直了身子,她望着茫茫夜色,正思索接下来的路子该如何走时,突然感觉手中的水晶球微微颤抖起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水晶球便滚落在了地上,红色的光亮在球内再次复燃,但水晶球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内力和外力扩张和压缩着,眨眼的功夫水晶球已经膨胀和收缩了数次。 蓝芯又惊又喜,更是看傻了眼,她满怀期待,期待夏宇龙能从水晶球里逃出来,突然她脑中又闪过一个念想,是不是宇龙哥哥身上隐藏的潜能爆发了,他即将挣脱这小宇宙了么?她的心跳加速,已迫不及待了。 水晶球随着有节奏的膨胀和收缩缓缓地腾空而起,悬在了半空中,球体内力的膨胀势如破竹,外力的压缩俨然已经消失了。 水晶球迅速膨胀,已如堂屋般大小,球内浩瀚的星云清晰可见,蓝芯在惊喜之余努力地寻找着夏宇龙的身影…… 突然,球内宇宙深处一道红色的强光射出,刺痛了蓝芯的双眼,余光向球壁四周溢出,化成了一簇簇隐形的红色雾气将水晶球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山巅之上抖动不止,感觉顷刻间就要崩塌了。 蓝芯脸上的喜色已荡然无存,她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护着大天一它们踉踉跄跄地向大树那边退去,还未站稳身子,她和三只狼就被山巅的抖动给晃倒了。 就在她们滚地瞬间,水晶球里发出一声惊破夜空的狂吼,一条巨大的红色蛟龙从水晶球里窜出,又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一个黑影从雾气中掉落在了草地之上,远远看去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究竟是何物却看不清楚。 巨龙的身体上烈焰灼灼,满身的鳞片发出“哗哗啦啦”细碎的声响,烈焰正是从鳞片的缝隙间发出,它盘绕着山巅上的大树转了两圈,身体缠在了树干上。 它把头垂了下来,嗅了嗅蓝芯的身子,“呃”地一声打了个嗝,便扭头看了看掉在草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转过头来盯着蓝芯看,它双眼鼓瞪,鼻子上两条长长的触角在蓝芯的眼前晃来晃去。 蓝芯被蛟龙狰狞和丑陋的面容给吓坏了,她紧闭双眼,低下头来,双手紧紧地拽着,指尖刺痛了掌心,全身哆嗦着几乎缩成了一团,背心渗出阵阵冷汗来。 三只狼趴在蓝芯身后,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过得片刻,灵山之巅不再抖动了,四周恢复了平静,安静如常。 蓝芯在心里捣腾道:“这怪兽怕是离开了吧?”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蛟龙仍然在看着她,她脸色大变,坐在地上往后连连退缩,惊愕地叫道:“你是何物,我们不认识你,求你别来伤害我,别伤害宇龙哥哥好么?” 蛟龙“呃”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嗝,笑道:“小姑娘,不要怕,虽然我看起来很凶很丑,但我并非恶类,我是火鳞龙,来自宇宙……” 火鳞龙突然嘘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道:“只能向你透露这么多了。”它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你过去看看他吧,好好对他,嘿嘿,这小子真有福气,遇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和你们聊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蓝芯正要开口问明缘由,却见火鳞龙腾空而起,挥舞着燃烧的四爪向夜空中游去。 火鳞龙越游越远,夜空中只见一条火红的丝带在飘荡。 蓝芯突然觉得这世间是那么的美好,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她望着火鳞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挥舞着手,高声喊道:“你还会回来么,你要飞到哪里去,以后我们去哪里找你?” 夜空中传来火鳞龙的回声:“回到宇宙中去,去到我该去的地方,你们不用去找我,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火鳞龙消失了,夜空依旧清朗,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 蓝芯呆立原地,望向深邃的夜空久久回不过神来,火鳞龙来自何方,它要飞向宇宙中的何处?那是神秘而令人向往的乐园吗?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战争、没有悲伤、没有尔虞我诈吧,是无忧无虑的仙界吗? 突然,圆月那方传来了火鳞龙惊破夜空的吟叫声:“你是龙的后人,是宇宙之子,但你又是一个凡人,希望你信守诺言,普度众生,肩负起拯救三界之使命,留下两块鳞片给你们做个纪念吧,它们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 夜空中缓缓飘落下来两块燃烧着的鳞片…… 鳞片落入蓝芯掌心的瞬间就熄灭了,化作了两块红色的玉石,玉石微微烫手。 玉石晶莹剔透,呈椭圆形状,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紫红色的光,里边隐隐显出鳞纹,煞是迷人。 蓝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翻来覆去地端详玉石片刻,便把它们放进了上衣兜里,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奔了过去,同时在心里她也疑惑地问道:“方才火鳞龙这般盯着我看,它说龙的后人,拯救苍生?难道是在说我吗?” 片刻,蓝芯摇了摇头,自言道:“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拯救苍生,诺言?是什么诺言嘛,我可没在火鳞龙面前许下过什么诺言,嗯,火鳞龙说的一定是宇龙哥哥,唉,想多无益,等下问一问宇龙哥哥不就清楚了么。” 待走近时才看清楚那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团透明的粘稠液体,液体中间躺着一个人,正是夏宇龙,盘旋在他上方那片红色雾气早已不见了踪影。 粘稠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蓝芯捂着口鼻将夏宇龙从液体中扶了起来。 夏宇龙还处于沉睡之中,并无意识行走,蓝芯搂着他吃力地起身。 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大男人的身体比起来,蓝芯的身材显得是如此的娇小和单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夏宇龙扶到了旁边的草丛上躺下。 三只狼对着圆月“呜呜呜”欢快地嚎叫了起来,似乎在告诉天堂的老头和刀疤,它们的老大已经平安归来了,叫他们不要担心。 它们来到夏宇龙身边,替他舔去了身上那黏糊糊的液体,腥臭味逐渐散去。 过得片刻三只狼又对着圆月高声呼嚎了起来…… 嚎叫声空远悠长,犹如幽灵在山谷中飘荡,或许这就是狼的灵性所在,它们是通人性的,是最忠诚的。 在蓝芯听来,狼的呼嚎总是在一个调子上,是因为她与狼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听不出它们的喜怒哀乐吧,她知道三只狼和她一样都是高兴的,心里是踏实的。 一只有温度的大手突然抓住了蓝芯的右手臂,蓝芯心里一惊,即刻将目光从三只狼身上收了回来,随后她由惊转喜,紧皱的眉头完全舒展了开来,脱口喊道:“宇龙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夏宇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想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躺在草地上缓悠悠地道:“我听见你和大天一它们在呼唤我,在呼唤我回来,我不能丢下它们,更不能丢下你。”他握紧了蓝芯的双手,眼里噙满了泪水。 蓝芯吃力地将极度虚弱的夏宇龙从草地上扶起来靠在大树上,她双手捧着他俊美的脸庞,满怀心疼地看着他。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从蓝芯眼角溢出,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在夏宇龙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多么地爱他,对他是那样的不舍和依恋,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像度过了一个轮回,她想,他们此生再也不分开了…… 蓝芯投入了夏宇龙的怀中,柔声地问道:“宇龙哥哥,你究竟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芯儿好担心你,担心你再也回不来了,担心你再也不照顾芯儿了。” 夏宇龙拭去蓝芯脸庞的泪水,轻柔着她的长发,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地回来了嘛,让芯儿担心了,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芯儿了。” 蓝芯突然想起火鳞龙的话来,她看着夏宇龙问道:“你知道吗?刚才从那水晶球里窜出一只火鳞龙,它说你是龙的后人,是宇宙之子,叫你普渡众生,拯救苍生呢!” 夏宇龙一脸惊愕地看着蓝芯,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呢?什么龙的后人,宇宙之子?”他完全没有明白蓝芯的话。 蓝芯有些惊奇,问道:“在宇宙魔方里你没见到火鳞龙吗?火鳞龙可是从宇宙魔方中出来的,在宇宙魔方中它没和你说话吗?火鳞龙的爪子和先前抓你进宇宙魔方中的那爪子一模一样,我怀疑就是火鳞龙把你抓进宇宙魔方中的。” 夏宇龙满脸的疑惑,他思索着望向远方凄清的山脉,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抓进宇宙魔方中我已全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我突然出现在一片星空中,穿越了茫茫宇宙,来到了一个星系……” 夏宇龙思索片刻,又道:“我隐约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黑漆漆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中行走,我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再也回不来了,直听见大天一它们在背后呼喊我,我猛地回头,才看见你坐在我身边,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我十分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看着蓝芯一脸茫然的样子,夏宇龙又问道:“你真见过那条火鳞龙吗?” 蓝芯点了点头,把见到火鳞龙的经过不漏一字地说给了夏宇龙听,并从兜里掏出两块鳞片化成的玉石,夏宇龙捏着其中一块玉石望向夜空,他想寻找火鳞龙的踪迹,想象火鳞龙的样子,但夜空中只有一轮清冷的圆月和一些稀稀疏疏的星星。 过得半晌,夏宇龙转过头来问蓝芯:“我真是龙的后人?” 蓝芯点了点头,笑道:“你想想看,我们一同观看宇宙魔方,火鳞龙为何要把你拉进魔方中,而不是我,它肯定是在传授你龙的本事,以后宇龙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夏宇龙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轻叹一声,说道:“火鳞龙不杀我就好了,哪会传我什么本事呢?我醒来后就觉得身上软软的,没有任何力气,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特别是我的后背痛得特别厉害,疼痛感从胸口处一阵阵袭来,汇集在背部的脊椎上,越是运气抵御,越是疼痛难忍。” 蓝芯向夏宇龙脸庞看去,只见他面色忧郁,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她替他擦拭汗液时,只感觉到他身体冰凉刺骨。 蓝芯又惊又骇,心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莫非是火鳞龙说了假话么?”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回道:“背后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了,我听爷爷说,龙是人类的图腾,爷爷最崇拜龙了,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龙,我也没见过,你真有眼福,你才是龙的后人,呵呵,以后你可要保护我们哦,这辈子我要死缠着你咧。”说着,他咧嘴一笑,一脸坏坏地看着蓝芯。 蓝芯皱了皱眉头,嗔道:“哎呀,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话音未落,夏宇龙终于忍不住疼痛“啊”地叫出了声,随后便抓挠着全身在地上哀嚎翻滚,已变得痛不欲生了。 蓝芯急得大哭,对着夜空愤怒地喊道:“火鳞龙,火鳞龙,你不是说不伤害我们吗?你看你把宇龙哥哥伤害成什么样子了,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 三只狼也被夏宇龙的样子吓坏了,它们对着圆月又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灵山后山上隐隐传来十几只狼的嚎叫声。 “芯儿、芯儿……它听不见的,别再白费力气了。”夏宇龙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地道,“这痛一时半会也要不了我的命,我们得赶快下山去找姚爷爷替我医治……” 显然他背后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 “让我看看……”蓝芯把夏宇龙扶了起来,她撩起了他背后的衣服。 这一看,使得蓝芯大为震惊,双手也变得颤抖了起来,只见夏宇龙背脊微微隆起,背脊附近的皮肤正在一块一块的脱落,新生皮肤的颜色犹如火鳞龙的鳞片那般通红。 蓝芯轻抚着隆起的背脊,无不惊讶地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真的要变成一条龙了么?变成龙之后你就要飞到宇宙中去了,从此就和芯儿分开了,我不让你离开我。”她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夏宇龙笑了,安慰道:“傻瓜,别多想,我怎会变成一条龙呢?我可能是中了火鳞龙的毒,我们尽快去找姚爷爷,他一定会治好我的病,走,我们这就去。” 夏宇龙想起身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气力,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就如蒸发殆尽的一潭湖水,再也没有了生气与活力。 蓝芯又吃力地把夏宇龙扶了起来…… 夏宇龙挽着蓝芯的手,靠着她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他便气喘吁吁了,又无奈地坐回了草地上,垂着头说道:“芯儿,让我休息一会儿,我的背脊又在疼痛了,走不动了。” 蓝芯又撩开了夏宇龙后背的衣服,只见他的背脊又隆起了几许,皮肤的溃烂正一点点地往全身蔓延,她不禁骇然,哥哥的身体是在蜕变成龙啊! 蓝芯既心疼又害怕,心疼夏宇龙还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和煎熬?害怕的是夏宇龙变成一条龙后,飞到宇宙中去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理她了…… 火鳞龙的话又在蓝芯耳边响起:“你要肩负起拯救苍生之使命……” 哥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半人半龙的怪物吗? 蓝芯心乱如麻,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她俯下身来,说道:“哥哥,我来背你吧,我背你去找姚爷爷。” 夏宇龙无力地笑了笑:“我可比你重着呢,你背不动我的,我休息一会儿再走。” 过了半晌,夏宇龙望着龙古镇那方,有些无奈地道:“这里去龙古镇的路途还很遥远,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到不了龙古镇了……” 蓝芯替夏宇龙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说道:“我这就去龙古镇找姚爷爷来救你。” 夏宇龙摇摇手,看着蓝芯,脸上露出的浅浅的笑容:“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而且你又不识路。”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三只狼,“还是给大天三去吧,姚爷爷最喜欢它,它去到那里姚爷爷就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大天三会意地走上前来,头挨擦着夏宇龙的身子。 夏宇龙在它耳边低语道:“老三,你去龙古镇把姚爷爷叫来,我走不动了,现在全靠你了,你快去快回,路上不要和其它狼群纠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大天三竖立起了双耳,认真聆听着夏宇龙的每一句话,嘴里发出“嗯嗯”几声后,便向进入古墓的缝隙口走去,在进入古墓之前,大天三回过头来呜呜了几声,和大伙儿道了别,便钻进了缝隙之中,往古墓中去了。 圆月逐渐偏西了,灵山后山上又隐隐传来了那十几只狼的嚎叫声。 蓝芯好奇地问:“这灵山上难道还有其它狼么?” 夏宇龙感到不安起来,他担心大天三遭遇到其他狼群的围攻,他知道狼群的报复性极强。 自从他和爷爷回到了灵山,在灵山主峰上好久没有被其他狼群占据了,他认真听了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爷爷和刀疤不在了,这些狼群又来争抢地盘了,它们知道这三只狼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在向周围的狼群示威,接手灵山后山上的地盘呢。” 夏宇龙又认真听了片刻,惊异地道:“这就奇怪了,我听那头狼的声音如此苍老嘶哑,这只头狼一定是上了年纪的,而其他狼的声音浑厚有力,按狼的等级它们的头狼应是身强力壮才是,为何还会有如此老的狼做头狼,嗯……它们很有可能是一个纯种狼群的家族。” 半晌,夏宇龙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大天一和大天二又叹道:“但愿老三不要遭遇到它们的围攻。” 蓝芯看着趴在夏宇龙身边的大天一和大天二,问道:“它们为何又如此安静了?” 夏宇龙道:“大天一知道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此时不是争强好斗的时候,若引来了那十几只狼就麻烦了,所以大天一选择了沉默和忍气吞声,以大天一的脾气若是在平时它岂会放过它们,说不定它已下山和它们撕咬去了……” 夏宇龙背脊又开始疼痛了,他缓缓地躺了下来,柔声道:“不过你放心,它们不知道上来的路和机关,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蓝芯抚摸着大天一的头,笑道:“真听话,宇龙哥哥生病了,我们要好好的照顾他哦,等老三把姚爷爷请来,宇龙哥哥的病很快就好了。” 此时大天二把身子挪了过来,靠在蓝芯的身上,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夏宇龙笑道:“你看,它们和你混熟了,还学会了争宠。”他笑得很开心,已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为蓝芯已经完全融入他们这个大家庭中而感到高兴。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太可爱了,你是它们的大哥哥,今后我就是它们的大姐姐。” 夏宇龙的身体越来越痛,他又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蓝芯知道那是身如刀割般的疼痛,她心痛到了极点,却无计可施,也无法替夏宇龙分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守着他,等着老三把姚爷爷带来。 夏宇龙背脊的疼痛已由右边的臂膀传至了胸口,胸中似乎正燃烧着一团烈火,他烈火焚身,生不如死。 突然从天外隐隐传来一股真气融进了他额上粉红色的印堂中,他猛然起身盘腿而坐,双眼怒视前方,眼珠子红得可怕。 夏宇龙犹如获得了天生神力般,他捏住胸口,一把将身上的衣物扯碎,宽大而结实的胸膛展露了出来,只见他胸口上的皮肉也正在一块块地裂开,一层一层地脱落。 夜风袭来,细碎的皮肤随风起火,向四处飘落而去,星星点点地消失在了草丛之中。 疼痛感又减轻了许多…… “哥哥,你好些了吗?” 夏宇龙握着蓝芯的手,看了看胸口和右边肩膀上正脱落的皮肤,惊恐又无奈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他抬头看着蓝芯,一脸的疑惑。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眼里噙满了泪水,说道:“宇龙哥哥,你真要变成一条龙了,你就要离开我们了。” “不,不,不是的,我不是龙,我是人,我不要变成龙,我不想变成龙,我不要做怪物……” “啊……” 夏宇龙仰着头向夜空狂吼,双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在他心头,他根本就不想变成什么龙。 “不,宇龙哥哥,你是龙的后人,你是宇宙之子,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蓝芯拿住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不想让他再耗费过多的气力。 此时的夏宇龙心中是悲怆的、凄凉的、更是愤怒的,他好不容易从宇宙魔方中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回到了蓝芯的身边,而今又要走上另一条他不想走的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什么龙的后人,什么宇宙之子,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稀罕,他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和蓝芯一起携手浪迹天涯,完成他们尚未完成的事情。 夏宇龙后悔当初为何要去触碰那水晶球…… 箭已发出,还有回头的可能么?难道他真的要变成一条长着四只爪子,面目狰狞而丑陋的龙么? 想到这里,夏宇龙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我丑么?”他双眼满是颓废,也折射出一种对现实的无奈,“我不要变成龙,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做一个正常的人,若变成了丑八怪,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蓝芯捧着夏宇龙的脸庞,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两片薄薄的唇印,深情地凝视着他,微笑道:“哥哥,你要好好地活着,不管你是龙是人,还是变成了丑八怪,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如果你真到宇宙中去了,我也追随你去好了,你若不离不弃,我会生死相依,哥哥,芯儿爱你……”她再次亲吻了夏宇龙的额头。 蓝芯的话犹如雨后甘露般滋润着夏宇龙那颗干瘪的心,他全身的血液变得沸腾起来,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夏宇龙把蓝芯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后我是龙也好,是人也罢,我都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你可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像仙女般漂亮,你在我心里已经埋下了爱的种子。” 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夏宇龙的疼痛由背脊和胸口扩展到了全身,他多次陷入了昏迷,这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他必须挺过去。 天已大亮,烈日炙烤着大地,放眼望去四周惊现出了两重天,右边群山低矮,暑气在群山之上跃跃欲试;而左边则云海翻腾,群山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云海下边正是龙古镇方向。 夏宇龙躺在大树下仍然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 蓝芯来回踱着步子,她心焦如焚,不时地望着龙古镇那方,心里惦记着老三,她不知道龙古镇的路如何走,也不知道龙古镇离灵山有多远,她只希望老三能快点把姚爷爷领来,她不忍心让夏宇龙再这样受折磨下去了。 其实夏宇龙是不是会蜕变成龙蓝芯心里也是没有底儿的,她甚至有些怀疑火鳞龙的话可信度到底有多高,难道是宇龙哥哥触碰了水晶球而惹怒了火鳞龙不成,火鳞龙以此来惩罚宇龙哥哥么,若是这样,她也一起触碰了水晶球,她也应一起受到惩罚才是,而且大天一把水晶球叼在嘴里,火鳞龙为何也不惩罚大天一呢? 蓝芯看着手中两块鳞片化成的玉石,她不知道这玉石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好运?亦或是厄运的开始?她望向了碧蓝的天空,想找到那火鳞龙当面对质为何要这般残忍地对待宇龙哥哥。 碧蓝的天空中哪里还看得到火鳞龙的踪影,只见一群大雁排成一个人字向南方缓缓地飞去。 已过晌午,蓝芯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大天一和大天二趴在地上,它们伸长了舌头,口水流得老长老长的。 两天没进食,大伙都已是饥肠辘辘的了,但夏宇龙仍处于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醒来。 蓝芯并不急于叫醒夏宇龙,因为她知道夏宇龙醒来后身上都会发生一次剧烈地疼痛,每疼痛一次都会耗损大量的元气,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养足精气神,对抗每一次的疼痛。 蓝芯本想带大天一和大天二去后山上寻些食物来吃,但想起后山上还有一群狼时,她有些犹豫了,这群狼可不是什么善类,大天一它们势单力薄,弄不好会遭到它们的围攻。 蓝芯转过身来看着大天一和大天二,想听听它们的意见,其实不用任何言语,大天一和大天二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已经触动了她内心,她知道狼虽凶猛,但却是最忠诚的,它们不会掩饰,更不会做作,不管喜怒哀乐,一眼便能看出它们的心思。 蓝芯看了看后山,又看着两只狼,说道:“总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们饿肚子吧,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呢。” 蓝芯想,毕竟自己还有冥阳纯火护身,若是大天一它们遭了那群狼的围攻,冥阳纯火终将会派上用场,爷爷在生前不太赞成她使用冥阳纯火过多杀生,她会尽量慎用冥阳纯火,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爷爷一定会理解她的。 “走,我们去找些吃的……” 蓝芯领着大天一它们准备钻进那缝隙往后山上去时,突然身后落下来两大串葡萄,葡萄又大又黑,看起来十分诱人。 蓝芯向天上看去,只见一只白色飞鸟正扑腾着翅膀停留在她们头顶之上,蓝芯笑了,问道:“小鸟、小鸟,是你给我们带来的葡萄么?” 飞鸟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便扑腾着翅膀向西北方向飞去了,消失在了远方。 蓝芯久久地看着飞鸟离去的方向,脸上挂满了笑容,她向天空喊道:“谢谢你了小鸟,祝你好运。” 蓝芯捡起了两大串葡萄,看着两只狼笑道:“我们不用去冒险了,那只好心的飞鸟为我们送来了食物,够我们吃一天了,这串是给你们的……” 蓝芯把其中一串葡萄分给了两只狼。 大天一飞身而起,将扔过来的那串葡萄叼在了嘴里,跑到一边和大天二分享去了。 蓝芯则留下另一串,她吃下了几颗,一股清甜润入喉咙,葡萄很大个,吃了几颗就填饱了肚子,她将葡萄挤成汁液滴入了夏宇龙口中。 夏宇龙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显然他已将葡萄汁吞进了肚里。蓝芯搂着夏宇龙在大树下沉沉地睡去。 已近黄昏,大天一和大天二对着日落那方呜呜呜地叫了起来,蓝芯被狼的叫声吵醒了,她起身向两只狼走去。 蓝芯站在三只狼身后舒展着僵硬的身子骨,她向前方看去,落日正浮现在遥远的山脉上,有一颗黑点在那红色的火球中时隐时现。 蓝芯定睛正看时,却见那黑点正向她们飞来,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心想,这又不会是什么不祥之物吧,宇龙哥哥还未醒来,可千万别被它给盯上了…… 那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远远看去却见是一只飞鸟,鸟的爪子上还有东西,蓝芯原本阴沉下来的脸如鲜花怒放般绽开了笑容,她向那只鸟招手喊道:“小鸟,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又见面了……” 话说间,那只飞鸟已经飞到了她们的上空,大大的两串葡萄从它的爪子上落下来掉在了草丛里。 蓝芯问道:“你是今天早上送葡萄给我们的那只小鸟吗?” 那只飞鸟扑腾着翅膀停留在了上空,点着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蓝芯笑了,说道:“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还是谢谢你给我们送来吃的。” 飞鸟送来的葡萄,对蓝芯她们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蓝芯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夏宇龙,又转头看着飞鸟,问道:“你和宇龙哥哥之前认识么,你们是朋友么?”她知道无功不受禄,若是不认识或不是朋友,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替她们送来吃的。 只飞鸟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几声。 蓝芯又问道:“那你和我之前认识吗?” 飞鸟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叽叽喳喳地又叫了几声。 蓝芯迟疑片刻,高兴地笑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你是说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现在我们认识了,是吗?” 飞鸟叽叽地叫着点了点头。 蓝芯满心欢喜:“你和宇龙哥哥早就是朋友了,那我和你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叫蓝芯,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灵儿、灵儿……”飞鸟的嘴里发出了这听似人说话的声音。 蓝芯又惊又喜,说道:“原来你会说话,那以后我就叫你灵儿了。” 突然,蓝芯面色微沉,略带忧伤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宇龙哥哥生病了,所以给他送吃的来了,你和大天一它们一样,很有灵性,宇龙哥哥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飞鸟又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几声,它看了一眼沉入山间的夕阳,身体朝着夏宇龙的身体俯冲了下来,它绕着夏宇龙飞了两圈后,便扑腾着翅膀向西北方向飞去了。 蓝芯一边奔跑,一边向那飞鸟喊话:“灵儿、灵儿,明天你还会来吗?” 飞鸟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头也不回地向西北边飞去。 接下来两天,飞鸟都给蓝芯她们送来了葡萄,因为有葡萄充饥,让她们避免了与后山上那群狼的正面交锋。 到了第三天,第一缕晨光照射在了山巅之上,夏宇龙悠悠转醒,蓝芯喜不自胜,把夏宇龙扶起来靠在大树上,夏宇龙的身体仍旧十分微弱,还需要静心修养。 蓝芯问道:“宇龙哥哥,要吃葡萄吗?” 夏宇龙颇为好奇,柔声问道:“葡萄?你们下山去摘葡萄了?”他知道山下有一群狼,她们如此莽撞下山会遇到危险的。 蓝芯笑道:“这几天我们哪也没去,都在这里陪着你呢,你定然猜不到葡萄是谁送来的了。” 夏宇龙皱了皱眉,大天三的身影在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他脱口问道:“是不是大天三回来了。”说着,他向四周看去,山巅之上哪里有大天三的身影,他不免有些黯然伤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是谁送来的葡萄?” “是一只飞鸟,它叫灵儿,在你昏迷的这几天,它每天都送来葡萄。”蓝芯望着飞鸟飞去的那方。 “哦!”夏宇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顿了片刻,缓缓地道:“那是一只非常可怜的鸟,是我和爷爷救了它……” 夏宇龙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听见“啪啪”几声,声音正是从他的身上传来,他撩起衣服看时,只见胸口上的皮肤犹如干涸的土地般又一块一块地裂开,干裂的皮肤瞬间变成了暗灰色,而且还十分坚硬。 蓝芯惊恐万分,她颤抖着手,轻抚着夏宇龙的身体,颤悠悠地问道:“还没结束呢,宇龙哥哥,痛吗?”她感觉到那干裂的皮肤犹如鱼的鳞片,微微有些刺手。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答道:“痛了几天后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或许已麻木了。” “那还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好,看这样子好像比前几天更严重了,这么严重真一点也不痛吗?” 蓝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宇龙身上那龟裂的皮肤,不知道他身上的蜕皮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知道哥哥已经痛够了,也受够了,她含着泪,不忍心夏宇龙再经受这样的折磨。 夏宇龙显得十分淡然,笑道:“真不痛了,我在昏迷这两天见到了爷爷,爷爷教我念释心咒,我全学会了,念着念着身体就不痛了,这释心咒可厉害咧,等我完全康复了我教你吧。” 蓝芯惊奇地叹道:“我只听说咒语是用来害人的,我还第一次听说可以救人,真是太神奇了。” “爷爷说这释心咒是一种心法,可以让人去除杂念、心神宁静,专心致志的去做一件事情,并不是所有的咒语都会害人。”夏宇龙正色道。 “真厉害……”蓝芯赞道。 夏宇龙望着远方,说道:“爷爷说释心咒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老者教他的,爷爷还说这老者治好了我身上的病。” “什么病呢?”蓝芯问道。 夏宇龙思索着回答:“那时我还小,我也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爷爷只说是治不好的病。那天夜里,爷爷说起了我的身世,我才知道我母亲中了西风族人的诅咒,我出生后那诅咒也传染给了我,后来我想,我身上的诅咒一定是被那老者给治好的。” 蓝芯看着夏宇龙身上干裂的皮肤,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她面色阴沉了下来,急忙问道:“哥哥,你的身上是不是又中了什么诅咒,若是还能找到那老者帮你医治该多好啊?” 夏宇龙看了看胸前,又看了看左右手臂,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即将由一个俊美的少男变成一个丑八怪,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能接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感觉脸上的皮肤越来越僵硬粗糙,看来脸上的皮肤也即将脱落了。 夏宇龙却心静如水,经过这几日的摧残和折磨,他已学会了坦然面对。 在昏迷这段时间里,爷爷鼓励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爷爷和芯儿,还有大天一它们。 这段时日以来的总总遭遇让夏宇龙变得更坚强了,他的内心也变得无比的强大起来。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我小时候中的诅咒比这可怕多了,别担心,我的命可大了,谁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简单。放心吧,我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不相信这皮会永远这样脱下去,我一定要战胜它……” 夏宇龙咬了咬牙,目视前方,脸上是那样的自信,眼神是这般的坚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一定要与命运抗争到底,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除非他真的死去。 蓝芯被夏宇龙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坚韧与不拔给感染了,这是一种正义而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夏宇龙,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在此刻,一切夸赞和安慰的话都变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唯有默默地守护着他,陪他一起渡过难关、战胜困难。 晌午已过,夏宇龙全身绞痛,再次晕了过去,他全身的皮肤干裂膨胀,犹如茧衣般将他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原本修长的身子变得如蝉蛹般臃肿,他那俊美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而不可分辨,完全地和茧衣融为了一体,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看这样子夏宇龙多半是活不成了。 蓝芯守候在夏宇龙身边,她焦虑地看着手中两块红色的玉石,片刻,她望向天空,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偏西的太阳在尽情地燃烧着。 这颗热浪滚滚的火球完全体会不到人间的冷暖,那只飞鸟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蓝芯是煎熬的、无助的,更是憎恨的,她为夏宇龙的遭遇愤愤不平,她埋怨上天对夏宇龙的不公,埋怨那只火鳞龙对她说了假话,一切都不是它说的那样。 蓝芯也在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把宇龙哥哥从鬼门关救回来,但她也只是这人世间的一个弱女子而已,仅凭她一个人的能力是不能扭转乾坤的…… 蓝芯看着躺在地上正一点点蜕变的夏宇龙,她的心痛到了极点,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宇龙哥哥在痛苦和挣扎中死去…… “不……”蓝芯猛地摇了摇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的心情竟是那样的复杂、那么的矛盾。 大天一和大天二来到她的身边,趴下来靠在她的腿上,蓝芯依偎着两只狼在痛苦和绝望中睡去。 太阳已经西沉,夜幕降临了,蛐蛐在欢快地弹奏着夜曲,西边的山脉上挂着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一弯新月露出了山头,龙古镇那方正飘过来一层厚厚的云,看来是要变天了。 沉睡之中的蓝芯被一阵阵撕裂的声音吵醒了,她缓缓地睁开泪眼,循声看去,隐约见到包裹着夏宇龙的茧衣正在一点点地裂开。 “呼”的一声,那茧衣突然起了火,星星点点的火苗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火势越烧越旺。 一阵风吹过,茧衣上的星火碎片随风飘去,湮灭在了草丛之中。 紧接着一声狂吼自那旺火中发出,狂吼声惊破夜空,震动了灵山之巅,附近群山上的百鸟、虫兽涌动,纷纷逃出了密林。 伴随着这声狂吼,一条燃烧着的巨龙从火堆里飞快地窜出,狂吼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夜空中游去,地上的火堆瞬间熄灭,夏宇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芯看傻了眼,令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原来火鳞龙说的不假,宇龙哥哥真是龙的后人,他已蜕变成了巨龙,向宇宙中飞去了,怕是再也不回来了…… 蓝芯向前追去,她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夜空大喊:“宇龙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狠心丢下芯儿,说好的我们永远不分开,你要走也要把我们带走。” 蓝芯奔跑到了悬崖边上,她已无路可去了,她站在悬崖上哭成了泪人儿,望着渐行渐远的巨龙,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痛。 蓝芯喃喃自语道:“宇龙哥哥,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就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守好灵山古墓,看好大天一它们,我们在这里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回来浪迹天涯……” 一串串泪珠子尽情地从蓝芯的眼角涌出,沿着她白嫩的脸庞滑落,滴在了手中的两块红色玉石上。 大天一和大天二站在蓝芯身后呜呜呜地哀嚎着,在山巅之上更是增添了一丝悲凉。 过得半晌,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一声神秘而强大的闷响,似乎整个宇宙都在颤抖,那声闷响由远及近,再向遥远的宇宙中轰隆隆地传播开去。 紧接着一束白色的光在夜空中刺破了厚厚的云层径直射到了灵山之巅上,灵山山脉上亮如白昼,蓝芯和两只狼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夜空中一颗燃烧着的暗红色火球顺着那束白光缓缓降落于灵山之巅的草丛上,火球落地,那束白光瞬间消失,整个大地又陷入了黑暗。 火球如同圆桌般大小,却还在继续燃烧,发出温暖柔和的光,把四周的群山照得通红,也映红了蓝芯的脸庞。 蓝芯被这火球给吸引了过去,她想走近火球,刚迈开步子,火球的亮度陡然增强,爆发出耀眼的赤红色火焰,如太阳一般耀眼,火球下边的绿草被烤化了,一波波热浪袭来,蓝芯她们迅速往后退去,远远地站在悬崖边上不敢靠近。 看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蓝芯心里暗暗焦急,若是火球会再次膨胀,她们只能跳崖了。 过得片刻,火球的亮度逐渐减弱,化作了五彩斑斓的星点,漫天的星点煞是迷人,但却是昙花一现,很快就熄灭了。 四周又陷入了黑暗,却见那被烧焦的地上有一团如烙铁般红的东西,蓝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正是一个人蜷缩在地上,这人的全身通体透红,散发出一阵阵热浪,他身上的温度高得可怕,蓝芯不敢靠近。 蓝芯惊呼一声,“是宇龙哥哥……是宇龙哥哥……是宇龙哥哥回来了……”她喜极而泣,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宇龙身上的通红逐渐退去,但他还处在昏迷之中,蓝芯奔了过去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生怕他会再次离开。 借着浅浅的月光,看着怀中一丝不挂的夏宇龙,蓝芯顿感面部微微发烫,心跳也加速了,她有些害羞,但一种难于名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蓝芯不禁感叹道:“经过这番折腾,宇龙哥哥总算平安归来了。”她望向云层中的那轮弯月,笑道:“谢谢你……”她的双眼噙满了幸福的热泪,望着那轮弯月继续说道:“不能再让宇龙哥哥离开我们了。” 淡淡的月光下,蓝芯轻抚着夏宇龙健硕的身体,突然间她骇然了,竟然有一条龙缠绕在了夏宇龙身上。 龙头正位于夏宇龙的胸口上,顺着右肩沿着背脊到臀部是龙身,龙的两只前爪向夏宇龙的右臂和后颈部延伸开去,两只后爪则向背部两边张开。 蓝芯用手触摸这条龙时,感觉龙的身体凹凸有致、轮廓分明,鳞片微微刺手,就像是真龙镶嵌在夏宇龙的身体上一样。 蓝芯总算明白了,原来宇龙哥哥经历这番脱皮的折磨与痛苦,是要在他的身上显现龙的真身啊。 火鳞龙说的没错,宇龙哥哥是龙的后人,他已经真正脱胎换骨、破茧成龙了,这是宇宙赐予他的荣耀,她也为他而感到高兴。 此时,夏宇龙身上的龙身薇薇泛出了红黄色的光,轮廓显得更加分明了,他从昏迷中醒来,下意识地捏紧了蓝芯的手,大天一已从“幽灵阁”叼来了夏宇龙的衣裤。 待夏宇龙穿好衣裤,却隐隐看见大天一身后出现了十几只恶狼。 十四、狼群归来 夏宇龙想起身,却是全身无力,身体还在极度虚弱中,蓝芯使出冥阳纯火照亮了四周,只见有十几只狼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天一身后的不远处,呲牙咧嘴地随时会冲上来撕咬大天一。 夏宇龙心里一惊,进灵山古墓的路和机关只有他和爷爷还有大天一它们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狼,莫非是老三出去时被它们发现了?他低声问道:“芯儿,老三回来了吗?” 蓝芯摇摇头,回道:“老三都去几天了,还没回呢。” 夏宇龙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心想,老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知大天一和大天二是不是它们的对手。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宇龙哥哥,要不要我助它们一臂之力,赶走这些狼群。” 夏宇龙摇了摇手,“静观其变,看看情况再说,爷爷说过,冥阳纯火非在关键时候不可乱用……” 话说间,大天二已从夏宇龙身后绕了过来,直挺挺地站在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身前,怒视着前方,嘴里发出“嚯嚯嚯”地愤怒声,随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夏宇龙看着蓝芯笑道:“见了吗,它们多么的忠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它们还把身体挡在我们面前保护我们。” “嗯……” 蓝芯点了点头,在大天二的身后轻声喊道:“老大、老二,你们要小心啊。” 大天一早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但它却比大天二要显得沉着冷静,它并不急于转身,竖直了双耳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愤怒的双眼中充满了杀气。 那十几只狼被大天一的霸气给镇住了,它们不敢上前一步,也在暗自揣测大天一和大天二的实力,双方就这样对峙了片刻,对方其中一只狼沉不住气,呜呜地朝着大天一吼叫了两声后便冲了过来。 夏宇龙听出这声音就是叫声苍老的那只头狼的声音,它们终于出手了,一场厮杀在即。 此刻,夏宇龙的心是揪着的,也充满了矛盾,他本应顺应事物的发展,尊重自然的选择,但大天一和大天二是自己的兄弟,他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这十几只狼围攻…… 思索间,那十几只狼已经冲到了大天一身后。 大天一高高翘起尾巴,它向大天二发出一声呜叫,便转身跳进了狼群中,那群狼还未来得及反应,其中一只狼已被大天一咬住了脖子,随着呜啦一声惨叫,那只狼被甩出了狼群,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蓝芯拍手叫好。 此时夏宇龙正沉着气,心里暗暗为大天一加油鼓劲儿。 大天一趁势又扑倒了几只狼,它向右急转身子,死死地咬住了头狼的脖子,并把它按倒在地。 那只头狼已经十分苍老了,几乎没了反抗之力,大天一不忍心伤害它,松口把它放开了。 整个打斗过程大天二并未参与,它静静地守护在夏宇龙和蓝芯身前。 那只头狼缓缓地爬起身来,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走到大天一跟前,对着大天一呜呜地叫了几声,便夹着尾巴在地上打起了滚,其余的狼夹着尾巴纷纷走上前来,围着大天一挨挨擦擦的,表现得十分亲热。 大天一走上前来,站在了悬崖边上的大石头上,尾巴也翘得老高老高的,它昂着头对着偏西的那轮弯月呜呜地叫着,它的叫声是那样的豪壮,充满了自信,但狼的叫声无论欢喜悲伤,听起来总是夹着着一丝丝的悲凉。 那十几只狼站在大天一的身后也纷纷地嚎叫了起来。 山巅之上瞬间热闹了,狼群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山谷,向远方传去,惊动了附近的飞鸟和虫兽。 大天二奔了过去和大天一并排站在了一起,他为哥哥夺取了头狼的位置而感到高兴…… 蓝芯颇为好奇,她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哥哥,刚才还在厮杀,为何现在它们现在却……”她大惑不解。 夏宇龙看着大天一,说道:“这是凯旋者的高歌,它们在庆祝大天一的胜利。”他转过头来看着蓝芯“你知道吗,那只老的头狼已经让位了,它们完成了交接仪式,呵呵,大天一比我想象的要勇猛多了,真看不出来。” “让位,交接仪式?”蓝芯满脸的惊奇,越听越迷糊了。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大天一已经成了它们的头狼,方才那只老的头狼夹着尾巴在地上打滚,说明它已经把位置让给了大天一,其余的狼走过来亲热,向大天一庆祝,它们都已甘拜下风,认准了大天一是它们的狼头。” 蓝芯恍然大悟,点着头“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对狼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夏宇龙继续说道:“大天一也接受了它们,它才领着狼群向月亮嚎叫,月亮在狼的心中是最神圣的,被它们视作圣物,所以每当发生什么事情,狼群都会向月亮嚎叫,诉说自己的心事,只是我们听不懂罢了。” 大天一领着狼群嚎叫了片刻,便领着狼群走了过来,它来到夏宇龙的身前趴下了身子,舔着夏宇龙的双手,它不时地看着夏宇龙,眼睛里充满了虔诚和关爱,先前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早已荡然无存。 其余十几只狼纷纷靠在夏宇龙和蓝芯身边亲热。 蓝芯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十几只狼对她来说都还是陌生的,不像大天一它们三兄弟,她还摸不准它们的脾气。 此时,夏宇龙才发现大天一的面部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这几道血痕还是新鲜的,是在方才战斗中留下来的。 夏宇龙知道,狼的生存之战是十分残酷的,双方都会使出看家本领,在血腥的撕咬混战中不惜一切代价打败对方。 若是大天一被打败了,它或许会被迫离开灵山,或许会被狼群活活的咬死。 但大天一的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傲气,这股傲气在它独自眺望远方、仰望夜空时那浑厚的嚎叫声中很本能地体现了出来,它凭借自己的勇猛与无畏以一敌十,很轻易地就打败了这支陌生狼群,不仅捍卫了灵山狼群的尊严,夺回了地盘,融入了狼群之中,还夺得了头狼的位置。 虽然大天一也受了伤,这几道血痕会在它的脸留下永久的疤痕,但它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一名统治者,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强者,它的王者风范展露无遗。 爷爷曾说过,狼身上的伤疤越多,说明它身经百战,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它会带领狼群在大自然的生存博弈中渡过一个个难关,它在狼群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和荣誉,正是因为有头狼的勇猛与智慧并存,狼群才在大自然中代代传承、生生不息,狼的智慧最接近人,是最有灵性的动物。 夏宇龙向那只让出头狼位置的老狼看去,老狼趴在大天一的身后一动不动,可以看出它让位后那颇具失落的心情。 夏宇龙不免有些心酸,感概它的王者之路已走到了尽头,它满脸的疤痕正诉说着它极不平凡的一生,是它一身的荣耀。 夏宇龙向老狼“呜”了一声,示意它过来,老狼静静地凝视着夏宇龙片刻后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夏宇龙抚摸着它身上稀疏的毛发,说道:“你在狼群中仍然享有崇高的威望,大天一不会抛下你的,你要好好地辅佐它。” 老狼仰着头,向夜空呜呜了两声后,它低下头来努力地嗅着夏宇龙身上的衣服,从夏宇龙的身前一直嗅到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嘴里还发出“嗯嗯嗯”的撒娇声。 蓝芯有些不解,问道:“宇龙哥哥,老狼这是在做什么?你看他对你很是依恋的样子,难道你们之前认识吗?”她捂着嘴笑了。 “不知道啊,这老狼我从来都没见过啊,为何会对我身上的味道如此熟悉?”夏宇龙也是一脸的茫然。 当老狼转过身来的时候,夏宇龙发现它的右后腿上有好几道伤疤。他心里一震,莫非这只老狼是十几年前在后山上救了他们母子性命的其中一只狼?爷爷说那夜西风族四名大汉对灵山上的狼群下了狠手,十几只狼只有刀疤逃过一劫,难道还有这只老狼也没有死吗?可这十几年来它又去了哪里? 夏宇龙凝视着老狼后腿上的伤疤,自言道:“它能带领狼群穿过古墓来到山巅之上,说明它对灵山古墓是熟悉的,莫非它回来找爷爷来了?” “宇龙哥哥,你是说这只老狼在灵山上生活过么?”蓝芯在一旁追问。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看着蓝芯,说道:“起码它是熟悉灵山古墓机关的,否则它们决然进不来,熟悉古墓机关的也只有和爷爷在灵山上一起生活过的狼……” 夏宇龙转头看着老狼后腿上的伤疤,又道:“你看,它后腿上的伤疤,爷爷说十几年前他救过的那只头狼也是伤在右后腿的脚踝上,也是三道伤口,如果按年龄来推算,到现在它也应是这么老了,你说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而且它对我身上的味道并不排斥,也无任何戒备之心。” “哦,我知道了!”夏宇龙恍然大悟,笑道:“我的衣服上留有爷爷的味道,它是在寻找爷爷,它真的是爷爷救过的那只头狼。” 夏宇龙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抚摸着老狼的头,问道:“你是在找爷爷吗?” 老狼凝视夏宇龙片刻,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吐着舌头“哼哼”了两声,眉头竟微微地皱了起来。 夏宇龙知道老狼急于想见到爷爷,但它并不知道爷爷已不在人世,他轻抚着老狼满脸的伤疤,哀叹一声,道:“爷爷在前几天已经去世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老狼眉头皱得更紧了,它的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它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悬崖边上,对着正沉入山间的弯月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 狼不会说话,它们只能通过嚎叫声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老狼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多么的悲凉,它和刀疤从那四名大汉剑下死里逃生,它们应该生活在一起,但自那之后它犹如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了,为何它会离开灵山,这十几年来它究竟去了哪里,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老狼不说,没人知道,待它归来时却已是老态龙钟了,它带来了狼群,带着一生的荣耀归来,而爷爷却化作了一波尘土。 老狼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它在向爷爷倾诉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经历,弯月正挂在它的头上,大天一领着狼群来到了它的身后,与它一起嚎叫。老狼是大天一的长辈,是和刀疤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 在群狼的哀嚎中,灵山之巅是那么的凄凉,那样的悲壮。 夏宇龙和蓝芯被这眼前的一幕给深深地震撼到了,热泪噙满了二人的眼眶…… 老狼的叫声逐渐嘶哑,它凝视山下片刻,转身向夏宇龙走了过来,扑在了夏宇龙的怀里。 夏宇龙轻揉着老狼柔软的身子,他发现老狼的腹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有两指长,且规则整齐,像是被锐器所伤。 夏宇龙仔看着老狼问道:“是被四名大汉利剑刺伤的么?” 老狼凝视着夏宇龙,嘴里发出了“哼哼”之声。 夏宇龙陷入了沉思,他想象着那夜灵山狼群与四名大汉恶战的场景,寒光闪闪,鲜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之中,若没有狼群牵制住四名大汉,他和爷爷可能早就丧命于四名大汉的利刃之下…… 不知不觉中,热泪再次噙满了夏宇龙的眼眶。 天渐渐明了,夏宇龙的身体恢复了很多,但他每走几步还得停下来歇气。 老狼和大天一碰了碰头,它们领着狼群钻进了那道缝隙中往古墓中去了。 蓝芯急忙问道:“哥哥,你看它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大天一它们有了狼群,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们了?” 夏宇龙笑道:“傻瓜,怎么会呢,它们肚子都饿了,要到后山上去找吃的呢,老狼成了它们的军师,大天一经验不足,出谋划策都靠老狼了,方才老狼和大天一正商量此事呢。” 蓝芯搀扶着夏宇龙走下了山巅,二人来到古墓门前,有两只狼守在通往山下的路口,留下来保护他们,其余狼群都跑不见了踪影。 火红的太阳已跳出了山间,湛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阵风袭来,古墓门前叶落纷纷。 坐在石凳上的夏宇龙望着落叶,叹道:“已经入秋了,也不知道师叔他们追那老妖去到了哪里,他们还会回来灵山古墓找我们么?” 蓝芯说道:“那老妖功夫甚是了得,还会隔空招魂术,师叔他们的功夫和他们不分伯仲,若是他们追那阴山老妖往西北边去了,我担心师叔他们水土不服,给那老妖可乘之机。” 夏宇龙思索片刻,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他们迟迟不来,我心里也很不踏实,但愿他们能平安回来。”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我们还去龙古镇么?” 夏宇龙回答:“去,等我身体恢复了些,我们就去和姚爷爷学本事。” “呵呵……”夏宇龙笑了笑,又道:“龙古镇肯定是不能待久的,西风族哪肯放过我,我怕连累了姚爷爷他们。” 蓝芯理了理夏宇龙领子上褶皱的衣服,她着他脖子上的龙爪,说道:“哥哥,你有龙体护身,你还担心什么?” 夏宇龙甚是惊奇,看着蓝芯问道:“什么,龙体护身,我身上有龙体护身?” 看着夏宇龙惊呆的面部,蓝芯有些意外,也有些害怕,害怕他性情大变,毕竟他已破茧成龙,还摸不透他的性格,她小心翼翼地指着他的胸口,低声说道:“你看你的胸口上。” 夏宇龙扯开了胸口上的衣服…… 只见胸膛上印着红、黄、蓝、紫等七彩之色相间的龙头,龙身体顺着他的右肩向背后延伸,龙头的面部凶神恶煞,双目炯炯有神,泛着红光,正怒视前方。 “七彩蛟龙?”夏宇龙惊异地叫出了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蓝芯笑了,说道:“火鳞龙说的没错,你真是龙的后人,哈哈,先前我还有些误会它了呢。” 夏宇龙瞪大了双眼,看着胸前和右肩,又扭头看了看背部,任凭他怎地扭头,却还是看不见背部的龙身,胸口上的龙头和右肩上的龙身栩栩如生,犹如真龙印在他身体上一般,足以给他带来视觉上的震撼。 夏宇龙伸出颤抖的右手,抚摸着胸前的龙头,那鳞片虽然柔软,但微微有些刺手。他闭目了片刻,用心去感受全身的每一个部位,觉得身体并无大碍。 片刻,夏宇龙呼出了一口长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我真是龙的后人,它们不会是在我身体上画一条龙就说我是龙的后人吧?” 看着夏宇龙憨憨傻傻的样子,蓝芯抿嘴笑了笑,说道:“你忘记了,你经历了脱皮的折磨与痛苦,而且火鳞龙亲口和我说你是龙的后人,难道它会骗我们不成……” 蓝芯看着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继续说道:“这条龙不是画的,而是从你身体里长出来的,谁有那么好的手艺能画出这么漂亮的龙身?” 夏宇龙吐了一口唾沫在手掌上,用力地擦拭着胸口上的龙头……他的手掌被胸口上龙的鳞片刮得通红。 蓝芯又抿嘴一笑,说道:“你就别搓了吧,它哪里是画上去的嘛,呵呵……你就认命了吧,有多少人想做龙的后人呀。”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夏宇龙,“不过火鳞龙说你也是一个凡人,但我相信你今后肯定是一个盖世英雄。” 角色的转变让夏宇龙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他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让他完全没有准备,他难于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必须面对。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浅浅地笑,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他望着前方思索着道:“小时候我听爷爷说,龙是人类的图腾,是人类崇拜的圣物,就像狼崇拜月亮一样,但从古至今人们从未见过真龙,龙是否真的存在至今仍是个迷,很多人都想一睹龙的真容,爷爷也没见过,他只是在一些石壁上或是图画上看见过。”他看着蓝芯,“芯儿,你很幸运,能看见真龙。” 蓝芯凑上前来,在夏宇龙的耳边轻声道:“我身边不就有一条真龙吗,我天天和他在一起。” 夏宇龙知道他从宇宙魔方中出来后,身体出现了异样,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蓝芯不离不弃地陪着他,他心里万分感激,一股浓浓的爱意油然而生。 想起在山巅之上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草丛里,还是芯儿替他穿了衣服,夏宇龙脸上有些滚烫。 四周虽然静谧,但氛围甚好,过得片刻,他俩都相视而笑。 此时一只白鸽从古墓门前的大树中窜出,扑腾着翅膀急促地往山下飞去了。 夏宇龙和蓝芯看着远去的白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后山上传来了一阵枯草被踩踏细碎的沙沙声。 二人转头看去,却见大天一和老狼口中叼着一只野牛奋力地向古墓门前走来,狼群紧随它们身后。 蓝芯拍手叫好,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大天一它们真了不起,野牛都被它们给放倒了。” 狼群归来,实力不断壮大,夏宇龙在意外之余也很是欣慰,以往刀疤它们靠爷爷相助才能捕获大型猎物,而如今它们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了,若是爷爷看见不知有多高兴。 经过几天调养,夏宇龙的身体渐渐恢复,他想等身体完全康复后再做打算,他和蓝芯在古墓门前的木屋里住下了。 过了几日,大天一带着狼群又围捕到了野山羊,有狼群的帮助,在吃的方面夏宇龙他们根本不用发愁。 傍晚时分,古墓门前升起了炊烟,蓝芯生火烤起了肥羊,鲜红的羊肉在火焰上冒着油气泡,浓烈的肉香味从肉里溢出,飘荡在四周, 十三只狼围着篝火,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看着蓝芯的一举一动,它们嘴角不时地流淌着口水,被肉香味给馋住了。 夏宇龙抽出铁锹,把烤熟的羊肉切开,蓝芯一块块地将切好的肉分给十三只狼。 蓝芯看着夏宇龙笑道:“哥哥,你看它们吃得多香,一点也不剩。” 夏宇龙将切好的一块肉塞入口中,脸上露出了喜色,夸赞道:“哇,真好吃,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他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蓝芯昂了昂头,笑道:“那是,西丹古国以羊肉为主主食,我们每个人都有烤羊肉的手艺,我的手艺还不算是最好的,烤羊肉全凭经验,把握火候最重要。”她的话里透露出一些自豪。 夏宇龙顺水推舟,说道:“今后我可得请教你了,爷爷也会烤羊肉,那时我只顾吃了,没学会他的手艺,你烤的味道和爷爷烤的一样好吃。” 蓝芯皱了皱眉,说道:“只是还少了一些佐料,不然烤出来的味道还要好吃呢。” 夏宇龙道:“下次回灵山我们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买齐了。” 蓝芯看着木屋,抿嘴笑道:“还得把木屋再修大一些,腾出一间来,让我有生火做饭的地方,让你天天吃到可口的饭菜,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屋外生火,遇到下雨天那就很不方便了。” 夏宇龙爽快道:“没问题,苦力活儿就包在我身上。” 二人的欢笑声在淡淡的余晖下、在静谧的灵山上显得格外的动听。 其实在蓝芯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打算,她憧憬着灵山上再增添新的小生命,那是她和夏宇龙的孩子,她决定给古墓门前再装饰一番,为他们的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狼群全都吃饱了,慵懒地趴在地上烤着火,眼睛半睁半闭一个个都不想动了,夏宇龙环视了狼群一眼,说道:“你看,有你在它们太享福了。” 蓝芯笑道:“有我在你们能不享福么?以后我天天烤熟的肉给它们吃,把它们一个个都养得胖胖的。” 夏宇龙抹去了嘴上的油,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我认为不妥,这样会把它们都宠坏的,应该让它们在自己的法则中竞争和生存……” 蓝芯有些疑惑,看着夏宇龙,问道:“我有些不太理解你说的意思,哥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夏宇龙揉着蓝芯的头,笑道:“你没有不对的地方,狼是大自然有灵性的动物,虽然我们可以和它们很好的相处,很多方面我们还相互依存,但我们要让它们保留原始的本性,不能被我们当成宠物来养了,如果它们丧失了本性,整个狼群都会走向灭亡……” 夏宇龙转头看了看大天一,继续说道:“其实一个狼群就是一个王国,一个王国要有野性和战斗力才能捍卫住自己的领地,头狼就是它们的国王,在围捕猎物时,它们分工明确,统一听从头狼的号令,捕到猎物后它们会先让给头狼吃,然后再一起分享剩下的食物,狼群有很森严的等级制度,它们在狼群中的地位决定了它们分享到的食物,狼越多,它们的等级也就越明显,特别是在食物紧缺的时候,它们很有可能会发生内斗和分裂。还有,若是它们习惯了我们的恩赐和给予,我们离开灵山后,它们会无所适从,甚至走向瓦解,所以只有保留住它们最原始的本性才会激发它们的生存本能……” 蓝芯认真听着夏宇龙吐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令她想不到的是狼群和人类一样也有如此复杂的社会关系。 四季轮回、草木枯荣,其实每样事物都有它存在的法则,蓝芯突然想到了西单古国,当时父皇不守法度,做出了荒唐可笑的事情,才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整个国家都丧失了战斗力,最终导致了国破家亡…… 想到这里,蓝芯不免有些黯然伤神,她捧着脸颊,轻轻地叹了口气。 “芯儿,何故叹气呢?”夏宇龙不解地问道。 蓝芯回过神来:“宇龙哥哥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现在才知道是父皇打破了国家的法则,才导致亡国,那时候我都把气撒在了其他诸侯国身上,其实不对的还是父皇,若是我父皇早知道这些……唉!在安逸的塌下他哪会思危呢……” 蓝芯双手向上伸展,舒缓了疲惫的身子骨,她看着夏宇龙,笑着又道:“呵,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后我听宇龙哥哥的便是,不惯着它们,让它们回归最真实的自我。” 夜深了,大天一和老狼带着狼群在灵山上窜上窜下,整个灵山都是狼嚎声,圆月从乌云中探出了半张脸,在寒光的照射下,十几只狼叫得更欢了。 蓝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特别是那只老狼的哀嚎声,苍老而悠长,每一声都牵扯着她的心。 在灵山上这些时日,蓝芯已能感知狼的心声,老狼的叫声与其它的狼有很大不同,它是在呼唤爷爷的亡灵么? 在半梦半醒之间,蓝芯陷入了噩梦的魔爪…… 一群恶狼在清冷的月光下突然窜出,它们怒瞪着绿色的眼睛向蓝芯和她的小伙伴扑了过来。 蓝芯领着小伙伴们拼命地往山下奔去,她们绝望的叫声响彻铁石山山谷,蓝芯眼看见她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的都被狼群叼了去,场面异常血腥。 跑着跑着蓝芯就迷了路,独自来到铁石山的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她惊恐到了极点,十几只狼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她正前方对着她狂吼。 狼群也知道前方是悬崖,它们也不敢贸然向前,蓝芯和狼群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在狼群中蓝芯正努力地寻找大天一和大天二的身影…… 突然爷爷提着铁锹从狼群身后杀了出来,撂倒了其中两只狼,有两只狼龇牙咧嘴向蓝芯扑了过来,她纵身一跃便跳下了悬崖。两只狼同她一起掉落了悬崖,其中一只狼把她的颈部给死死地咬住了,她嘶声竭力地喊道:“宇龙哥哥救我……宇龙哥哥救我……” 蓝芯从睡梦中惊醒了。 夏宇龙正坐在她身边,他搂着蓝芯关切地问道:“怎么,做恶梦了,我听见你在叫大天一的名字,我就过来了,随后你又叫了我的名字。”他抬起右手碰了碰蓝芯的额头,“看你满头大汗,是不是生病了?” 蓝芯还未回过神来,她颤颤悠悠地道:“我梦见狼群了,铁石山上的狼群,它们把我的伙伴都吃了,我掉下了悬崖,我还见到了爷爷。” 夏宇龙安慰蓝芯道:“别再想铁石山上的狼群了,放心吧,灵山狼群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你是不是被狼群的嚎叫声给吓着了?” 蓝芯点了点头,道:“那只老狼的叫声很特别,好像它是在呼唤爷爷呢,我发现它很可怜,它这次回来可能是来找爷爷的,爷爷不在了,它很是孤独。” 夏宇龙扶着蓝芯靠在床沿上,说道:“是啊,我也有所察觉,老狼时常独自呆在一边看着木屋发呆,眼睛里还闪着泪花,它肯定是在想爷爷,那时它受伤了,在这木屋里爷爷对它无微不至的照顾,狼是很念旧情的动物,若是你对它有恩,你遇到了危险,它会豁出性命来保护你。” 蓝芯双手捏着夏宇龙的左手,急切地道:“宇龙哥哥,今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它们,我们不要伤害它们,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它们了,我们也别让其他狼群来伤害它们,好吗,我们要好好保护它们。” 夏于龙笑了,柔声道:“傻瓜,它们像你一样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要像爷爷一样对它们,但它们内部的生存法则是天神的安排,我们不可违背。” 蓝芯轻声问道:“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夏宇龙回答:“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办到,若是……” 蓝芯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哥哥一定能办到,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也不过分。”她抿了抿嘴,“我也不会经常烤羊肉给它们吃,我久不久烤一些给它们吃总可以吧,我不会打乱它们生存法则的,我只想久不久让它们和我们吃个团圆饭,我一切听哥哥的安排,只要哥哥说烤给它们吃我就烤给它们吃,你看这样行吗?真的,我很爱它们。” 夏宇龙沉吟片刻,笑道:“就依你便是了,偶尔烤一些肉给狼吃,反而拉近了我们和狼群间的距离,呵呵,爷爷生前他也这样做的,你越来越像爷爷了。” 蓝芯乐了,笑道:“那还用说,爷爷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呢。” 夏宇龙知道,蓝芯与爷爷一样心地淳朴善良,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狼群,又怎会忍心去拒绝她的一片好心?虽说狼群有它们的生存法则,但在人类的庇护下它们会更安全,更健康。相比其他的狼,大天一它们三兄弟的身体要显得高大壮实了许多,这得益于爷爷的悉心照料,让它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严冬,战胜了一次又一次病魔,爷爷又何尝不是经常烤熟食给它们吃呢…… 想到这里,夏宇龙摇着头笑了,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 夏宇龙看了看屋外,狼群的叫声渐渐地消停了下来,老狼的哀嚎声也听不见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浸,他知道已经过了四更时分,他握着蓝芯的双手,安慰着道:“芯儿,已经很夜深了,安心的睡吧,不用害怕,有我和狼群保护着你咧,明天……” 话说间,屋外传来了呱呱呱的叫声,一只乌鸦穿破迷雾,从后山上飞了下来,落在古墓门前的大树上,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夏宇龙的双臂,由于先前的噩梦,他仍然处于惊恐之中。 夏宇龙安慰道:“别害怕,这是乌鸦在叫呢,不管是白天或夜里,在灵山上经常能听见它们的叫声,爷爷从来不伤害它们……” 蓝芯颤颤悠悠地打断了夏宇龙的话,说道:“哥哥,你别走了好么,你陪在芯儿身边好么,你走了芯儿会害怕的。”她紧紧地搂着夏宇龙不让他离开。 夏宇龙的床就在蓝芯床铺的旁边,他们仅隔了一道木栏,其实夏宇龙也睡不着,狼群的叫声让他听得着迷,他不禁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还有大天一它们在灵山上的快乐时光,当听见那只老狼的哀嚎声时,他看见了爷爷离去时的背影,爷爷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眼泪蒙住了他的双眼…… 夏宇龙搂着蓝芯,彼此的身上都是热热的,他心跳加速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种美好的感觉让他无法形容。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安心地睡吧……” 蓝芯依偎在夏宇龙的胸口上安然地睡去。 这一刻,夏宇龙失眠了,蓝芯丰腴婀娜的身姿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时刻在刺激着他的大脑,刺激他全身每一个神经细胞,刺激他那强烈的欲望。 但夏宇龙始终铭记爷爷对他说过的话,“在成婚之前不要去轻易伤害任何一个女孩子。” 夏宇龙规规矩矩地,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美好。 天渐渐破晓了,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雾气从灵山脚下徐徐而上,灵山上一片朦胧。 经过几天休养,夏宇龙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狼群的帮助,脱皮的折磨和痛苦就像痛了一场大病,耗损了夏宇龙体内的太多的元气。 夏宇龙的身子骨整整瘦了一圈,获得重生后的夏宇龙倍加珍惜当下所有,他信心满满,对未来满怀憧憬。 这天清晨,夏宇龙和蓝芯领着狼群去了后山上玩耍。 灵山上原本就生活有野牛和野羚羊,近年来,灵山狼群处于没落期,野牛和野羚羊很少受到天敌的侵扰,它们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多,即将进入冬季,一群野马从西北荒原迁徙到灵山上过冬,灵山上热闹了起来,牛、羊、马叫声不绝于耳。 来到后山上狼群发起了对野牛的进攻,大天一领着四只狼从左边包抄,老狼领着三只狼从右边包抄,还有四只狼殿后,它们以钳形的攻势对野牛群形成了合围之势。 为首的野公牛听见了草丛中的骚动,它抬头向狼群看了过来,公牛愣了片刻,便向狼群发出了一声嘶叫,野牛受惊纷纷向密林中跑去。 大天一和老狼逐渐把牛群分割开来,其中一只野牛落了单,大天一乘势冲了上去死死咬住了野牛颈部,还有几只狼咬住了野牛的臀部和侧身,野牛站在原地嘶声竭力地叫着向牛群求救。 一小股野牛群折返了回来,顶着尖利的牛角冲向了大天一它们,企图进行反击,殿后的四只狼迎了上去,冲进牛群之中把牛群吓得四处逃散。 夏宇龙又惊又喜,说道:“芯儿,你看,这就是它们的狼群战术……” 此时,老狼领着另外三只狼冲了过来增援大天一它们,七八只狼一起扑在了野牛的身上,撕咬野牛身上的皮毛,野牛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为首的公牛带领其他野牛企图再次反击,但见到同伴已经倒下,它带领着牛群往密林中跑去。 十几只狼围着倒下的野牛不停地撕咬,一块块皮肉从身上扯下,它们的嘴上沾满了野牛的鲜血,双眼都透射出一股杀气,露出了它们凶残的本性。 见到这血腥的一幕,蓝芯的心是揪着的,她又联想到了在铁石山上那群凶残的狼,她也为野牛的死感到惋惜。 夏宇龙看出了蓝芯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说道:“芯儿,狼凶残的一面或许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但这是生存的法则,它们并不是在杀戮,是为了生存而战,谁叫它们是狼而不是羊呢?如果狼失去了它们的本性还算是狼么?” 二人在小土坡上坐了下来。 夏宇龙看着大天一,想到它们围捕野牛时的事情,他略有所思地道:“芯儿,方才大天一它们在围捕野牛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蓝芯不解,好奇地问道:“什……么……什么细节,我倒是没太在意,刚才的场面混乱,我只在意它们能不能把牛扑倒,其他我真没留意。” “呵呵……”夏宇龙笑了两声,说道:“狼群把牛放倒之时,大天一被压在了下边,它虽然勇猛,但经验还是有些不足。” 蓝芯恍然大悟,她眼前一亮,“哦”了一声,笑道:“怪不得见它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找不着北的样子,原来是被牛给压住了。”蓝芯向大天一看去,问道:“不知它有没有受伤?” 夏宇龙道:“是啊,它是还需要时间磨练,但它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让我们失望。” “我们相信它一定能成为正真的王者……”蓝芯接话道。 夏宇龙希望,在他们离开灵山后,大天一多向老狼学习,成为一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王者,守护好灵山,守住它们的地盘。 十五、古墓诀别 大天一在狼群中跳得正欢,虽然它捕猎的经验不足,但它也不会轻易地受伤。 夏宇龙、蓝芯和狼群在灵山后山上玩得正欢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团团浓烟在不远处升腾了起来,正是古墓门前那方。 二人均一脸惊疑,面面相觑了半晌。 夏宇龙急道:“是古墓门前着火了么?”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蓝芯迟疑片刻,道:“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生的火已经被我熄灭了的,今天早上我也没有生火呀。”她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哥哥,天气太干燥了,是不是哪个地方发生了自燃?” 夏宇龙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不会,我们在灵山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自燃的事情,会不会是有人在放火?”他突然想起了古墓门前的木屋,“是不是木屋着火了?快去看看,走……”说着,他从腰间抽出铁锹捏在手中,向古墓门前奔去。 狼群也嗅到了这微妙的气息,大天一领着它们紧跟了上去,十几只狼穿过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狼群的本能反应,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一场大战在即。 蓝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抢上前去,拦在了夏宇龙身前,道:“宇龙哥哥,一定是西风族人来寻仇了,现在冒然现身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你的身体刚刚恢复,不可大动元气,不如我们先……” 话说间,夏宇龙已奔出了数米,他一边奔跑一边说道:“若真是西风族人,现在就和他们做个了断,他们一定是放火烧了木屋,那可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啊……” 蓝芯知道人在冲动的时候往往会容易失去理智,若是再一味地劝阻反倒招致他的反感,她决定和夏宇龙并肩作战。 蓝芯在身后喊道:“哥哥,等等我,我们一起对敌。” 夏宇龙站定了身子,他转过身来看着蓝芯笑了,他伸出了左手,蓝芯跑上前去,两人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夏宇龙问蓝芯:“你害怕吗?”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不怕,我还怕什么,要知道我可是有绝技的哦。” 此时,狼群已经跑在了夏宇龙和蓝芯的前边去了。 一只白鸽从林中窜出,掠过了夏宇龙和蓝芯的头顶,径直往古墓门前飞去了,蓝芯看着远去的白鸽,说道:“可能是族长他们,是不是他们又回来了?”她满脸的疑窦,想想似乎不大可能。 “走,去看看……” “好……” 二人加快了脚步。 接近古墓门前,夏宇龙放缓了脚步,狼群依旧疾驰。 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一领着狼群停了下来,狼群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一阵风吹来,四周枯黄的草随风摇摆,狼群的身子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狼群听从了召唤,向夏宇龙和蓝芯走了过来。 夏宇龙抚摸着大天一和老狼的头,说道:“他们是来者不善,等下不可硬拼,若是敌不过你们就往后山上来,你们是灵山狼群,一定要团结,要保存好实力,守护好灵山……” 夏宇龙看着龙古镇那方,轻叹一声,接着说道:“还有,老三不知是否已经到了龙古镇,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等老三回来,不要轻易放弃灵山。” 夏宇龙轻抚着狼群身上的毛发,他心里五味杂陈的,这一战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侥幸活了下来,西风族人也是不会放过他,他将被迫离开灵山,亡命天涯,但他真心希望狼群和蓝芯不要牵扯进他的事情中来,因为她们是无辜的,他希望她们都好好地活着。 过得片刻,夏宇龙站了起来,看着蓝芯,道:“芯儿,等下打起来的时候听我指挥,不可莽撞,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想让他们伤害到你和狼群,若是我被他们擒去,你去龙古镇找姚爷爷吧,姚爷爷会安顿好你的……” 蓝芯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你说哪里的话,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难道你忘了我在山巅之上说过的话了吗?西风族是你的仇人,也是我蓝芯的仇人!”她眼里噙满了泪水,紧紧地拽着夏宇龙的手,瞬间哽咽了。 夏宇龙拭去蓝芯眼角的泪水,凝视着她的泪眼,他真想带着蓝芯和狼群逃之夭夭,远离西风族人,离开这打打杀杀之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在他骨子里天生的那股韧劲,绝不允许他做一名懦夫…… 夏宇龙知道,仅凭他们现有的力量,恐怕不是族长他们的对手,他决定见机行事,他们绕道而行来到了古墓门前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里。 这片丛林树木茂盛、杂草丛生,颇为隐蔽。 远远便听见叫骂声从古墓门前传来:“你他娘的,你这小兔崽子,快给老子滚出来,今天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循声望去,正是族长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劈砍古墓门前的石柱,剑刃起落处火星四射、发出当当的声响。 金毛鼠和金老三正搬动石凳砸古墓的石门,随着轰隆一声传来,石凳从中间断裂,但古墓的石门依旧岿然不动。 古墓门前的木屋已被烧成了灰烬,余烟缥缈,正缓缓地升腾起来,丝丝缕缕地向天空中飘去。 夏宇龙愤怒到了极点,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铁青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地压制住胸中的怒火。 但就在夏宇龙吸气之时,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藏在丹田内的真元之气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殆尽了,丹田内不聚气,犹如被抽干了水的池子,空空如也。 这真元之气可是内力的根基啊,若是内力使不出来,那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几日他身上的蜕变已经耗损了他十几年来苦练的所有内力了吗?如果这样,拿什么和族长他们斗? 恐惧感从天而降,犹如重锤敲打在夏宇龙的头上,他全身颤抖,背心和额头渗出一阵阵冷汗来。 见到族长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此时的大天一和大天二沉不住气了,它们低沉地吼着,四腿已缓缓撑起,想从林中窜出与族长厮杀。 夏宇龙压低了嗓音,道:“老大、老二,你们不许动,听我指挥,快给我老实趴下,不然等下我就惩罚你,杀母之仇迟早是要报的,现在不可莽撞。” 听了夏宇龙的话,大天一耳根直立,和大天二乖乖地趴回了地上。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异样,问道:“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夏宇龙还未作答,只见一只白鸽不知从何处飞到了族长跟前,从白鸽口中落下一颗紫红丹珠,落地之时丹珠化成了一团青烟,青烟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憨头小二。 随后那只白鸽身化青烟,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憨头小二走上前来,指着族长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蠢东西,简直是蠢猪,竟在这里浪费气力,他们在后山上,若是今天还杀不了那小子,我定会禀报拓跋胡仙宰了你们不可。” 族长被憨头小二的话激怒了,他剑指小二,喝道:“你骂谁是蠢东西,你再说一次,你要不是胡仙派来的,我早就一剑刺死你了,还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么?” 金毛鼠和金老三也向憨头小二围了过来,他们面目狰狞,随时会将憨头小二给活吞了,看这样子,他们还真不是同路人。 金毛鼠叫嚣道:“老大,这人挺烦的,咱们把他杀了吧,免得他老是跟踪我们,阴魂不散的。” “我也正有此意……” 族长和金老三提起长剑向憨头小二刺了过来。 憨头小二脸色大变,连连后退,惊骇地叫道:“你们来真的?我说,你们不要乱来,哪有同族人自相残杀的,我们应共同对敌,你们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拓跋胡仙也不会放过你们。” 族长骂道:“你他娘的,现在才想起我们是同族人吗?刚才不是骂我们蠢猪?你都把我们当成猪了,我们哪里还是同族人,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免得日后你在胡仙那里说我们的坏话!” 憨头小二摇了摇手,颇为尴尬地笑道:“我……我……的话就当放屁好了,别当真了,刚才是我心急,怕那小兔崽子跑掉了。” 族长哪里肯听憨头小二的辩解,手中的长剑已毫不犹豫地刺到了憨头小二的腹部。 憨头小二也着实吓坏了,他连连后退几步,避开了族长刺过来的一剑,还未等他站稳身子,金老三的长剑也刺了过来。 情急之下,憨头小二只能大喊一声:“出来……”说着他纵身跃起,化成了一颗紫红丹珠,空气中一只白鸽幻化而出,叼着即将落地的紫红丹朱,扑腾着翅膀向山下飞去。 “哈哈哈!这怂货……” 族长脸上颇具得意之色,说道:“他也就这点能耐了,我提剑是想吓吓他,你道我真想杀他吗?想不到他那么不经吓。” 金毛鼠在一旁迎合道:“我也看出来了,逃跑是他的专长,走了好,走了好,最好是不要回来了。” 族长看着白鸽飞去的方向,他的心里有了新的盘算,只见他阴沉着脸,双眼透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和杀气。 半晌,族长深吸了一口气,喊出了一声:“走,去后山看看,莫要让那小兔崽子给跑掉了,别让憨头小二去告我们的黑状,等我们拿了人去,看憨头小二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说间族长已领着金毛鼠和金老三向后山上奔去。 三人的行动很是敏捷,几个背影在后山上的草丛中跳动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暗暗称奇,多日不见,他们的功力又大有长进了。 蓝芯急道:“哥哥,他们往后山上去了,我们想办法躲到古墓里去。” 夏宇龙叹了一声,说道:“我突然感觉到我的内力使不出来,和废人一样了,眼下可不是硬拼的时候,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蓝芯并不惊奇,安慰道:“你遭遇了如此巨大的蜕变,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需安心休养才是,我们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了。” 夏宇龙和蓝芯领着狼群急匆匆的从林中走出。 来到古墓门前,看着被烧成灰烬的木屋,夏宇龙的眼眶湿润了,脚步也变得迟缓了下来。 蓝芯催促道:“哥哥,快进古墓,我们没时间了,待会儿他们又会追回来的,别再犹豫了。” “好,等我把身体养好了再出来,再来找那几个家伙算账……” “哈哈哈……” 夏宇龙欲念咒语打开古墓的石门,忽听得身后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大笑声。 其中一人开口骂道:“他娘的,我们料定你们会从这里进古墓,果不其然,你们上当了,别先急着进去,我们聊两句。”这正是族长的声音。 族长本想一声不响地冲上去一剑了结了夏宇龙的性命,但十几只狼威风凛凛的站在前方,他脚下发软,仍心有余悸。 夏宇龙和蓝芯甚是惊奇,族长他们能有如此快的速度从后山上来到古墓门前? 二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族长和憨头小二合伙使出了“引蛇出洞”的阴招,把夏宇龙引至古墓石门边上,趁他进入古墓时,取了他的性命。 憨头小二刺探得知,老头已经被阴山老妖夺去了性命,只留下这两个“嫩头青”和几只狼,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夏宇龙瞪着族长,愤怒地“呸”了一声,说道:“你这独眼龙真是卑鄙小人。” 听到“独眼龙”几个字,族长那坏笑的脸阴沉了下来,他想起了在南门古墓里失眼之痛,他右脸抽搐了两下,正色道:“小伙子,不要让我看见你那很不高兴的脸,你骂我可以,不要把脸拉得那么长嘛,这样会影响我的心情,今天我是来杀你的,就让我开开心心的送你上路吧,你若是影响了我的心情,我下手会更重……” “嗖嗖……”族长亮出了他手中的长剑。 金毛鼠和金老三在一旁抱着手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如此轻蔑,完全没把夏宇龙和蓝芯放在眼里。 夏宇龙和蓝芯紧紧地靠在了一起,看到讲话毫不客气、凶神恶煞的族长,二人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紧张的,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还好有十几只狼围在他们的身前,无形中为他们增加了勇气。 蓝芯抢上了话,说道:“你们几个竟然摔不死,这几天我还以为你们死到哪里去了,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相逢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原来,族长他们三人被蓝芯吓得从悬崖上摔下去后,他们被悬崖上的一棵大树给拦截住了,三人的体重过于沉重,树被连根拔起,三人和大树一起掉进了悬崖下边的一条大河里,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一个村庄附近。 憨头小二将他三人从水中救起,由于金毛鼠伤势过重,他们在村庄附近疗养了几日。 在憨头小二催促族长他们再上灵山时,他们突然看见阴山老妖在村庄里挟持了一名男子往灵山方向去了,他们害怕被阴山老妖给捉了去,便耽搁了几日。 族长他们来到阴山脚下时,又见到君子八剑白衣飘飘地往灵山上飞去,其中为首的一人说:“别再让阴山老妖给逃了,再抓不到他,我们回去不好向师父交代。” 君子八剑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不多时灵山上传来了打斗之声。 于是他们在灵山脚下的西风楼又暂避了几日,西风楼不知始建于何年何代,早已经破败不堪了,但还能遮风避雨。这期间,白鸽多次带着憨头小二上灵山探听虚实,亲眼目睹了老头丧命于阴山老妖手下的全过程。 待灵山上的动静逐渐消停,憨头小二这才领着族长他三人上了灵山,老头已经死了,真是天助他们,最大的障碍已除,要捉到夏宇龙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族长他们的心里始终还有一个疑问,那天夜里在古墓门前突然出现的鬼魅灯火,究竟是何物?至今想起来,他们心里仍有余悸,害怕那团鬼魅灯火再次出现。 上山之前族长他们知道夏宇龙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他们猜想一定是老头的安排,想给这小子找个媳妇,族长决定这次做事一定要干净利落,把这女的也一同给杀了,免得让憨头小二留下把柄。 族长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们哪容易被摔死,上天注定要派我们来取你们的性命,你们不死,我们又怎会死,你们两个小情人到黄泉去幽会去吧……” 说着,族长转脸看着金毛鼠和金老三,他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胜利的喜悦,听起来是这么的狂放。 古墓门前大树上的几只飞鸟受到惊扰,纷纷窜出鸟窝,向天空中飞了去。 突然,族长的大笑戛然而止,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蓝芯一番,正色道:“这位小姑娘,先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看起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讲话也骚里骚气的,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我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泼妇哦。” 蓝芯被气得面红耳赤,她怒指族长,道:“你讲话才骚里骚气的,就你没爹没妈,你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族长咧嘴坏坏一笑,正要说话…… 蓝芯高昂着头,哼了一声,抢先说道:“一看你就是个十分恶心的糟老头子,想不到你说的话更加恶心,还好我没吃东西,不然会吐你一身。” 族长心里甚是得意,他欲要开口,却又被金毛鼠插了话。 金毛鼠竖起了大拇指,贼眉鼠眼地嘿嘿笑道:“小姑娘够泼辣、够味儿,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个小姑娘就交给我处理了,等我把她降服了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等教乖了伺候我们爷三,不,是爷四个……” 族长脸上挂着一丝淫笑:“嗯,不错,这也正合我的意。” 金老三又道:“好久没碰女人了,也让老子开开荤。”他斜眯着眼,看着蓝芯嘿嘿一笑,“小姑娘,要不先给大爷我摸一摸,这小子都自身难保了,你跟着他没前途的,我们不会伤害你!” 听了金毛鼠的话,族长和金老三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们是如此的失态,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没有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样子。 蓝芯被族长他三人的轻薄之言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她从冥界出来后第一次面对这些所谓的江湖痞子,她逐渐地感知到了江湖的险恶,她扭头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面不改色,显得十分平静,他压低了声音道:“芯儿,不要被这几条疯狗给激怒了,我们要保持冷静,想办法如何安全脱身。” 蓝芯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考虑的,她心里正在掂量,若显出“火魅灯芯花”的原型,这几名大汉是否会像上次那样被吓得失去神志。 但“火魅灯芯花”只有在晚上或者黑暗之处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因为这灯花来自冥界,属于极阴之物,在白昼之中不仅会被阳气吸收,还会伤及到身体,况且上次他们已经吃了一次亏,这次他们不会没有防备。 蓝芯看着族长他们三人丑陋的嘴脸,心里憎恨到了极点,决定再次给他们致命一击。 十几只狼守护在夏宇龙和蓝芯的身前,它们双耳直立,眼里都充满了杀气,呲牙咧嘴地对着族长他三人低声吼叫,只要夏宇龙一声令下,它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 有了狼群作为屏障,族长、金毛鼠、金老三才不敢轻易走上前来。 族长看着狼群,“哟呵”了一声,笑骂道:“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几只病狗在耀武扬威啊。” 族长强装镇定,故意把狼说成了病狗,同时令他惊异的是灵山上怎会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只狼,他想起十几年前在后山上和十几只狼厮杀的血腥场面,背心不由得发凉,在他眼里狼就是晦气的、不要命的东西,但眼下在这节骨眼上他们也只能硬拼了。 金毛鼠正在得意之中,他似乎未听懂族长的话,看着族长,自作聪明地笑道:“老大,这不是狗,是狼啊,荒郊野岭的哪来的那么多狗啊,等把它们一个个处理了,我们拿回去做狼皮大衣,可值钱哩,十几只狼的皮够我们发一顿了,嘿嘿。” 金毛鼠的这番话激怒了族长,无疑是火上浇油,族长面色阴沉了下来,他白了金毛鼠一眼,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难道我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少在这里瞎掰掰,给我滚到一边去,身上的痞子气还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想不想跟着我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等下由你来对付这些狼……” 听了族长的训斥,金毛鼠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他应了一声“是”,便唯唯诺诺地后退了两步,站到了金老三的身后,心想,这些狼是我对付得了得吗,开什么玩笑? 夏宇龙看着族长笑了笑,说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这样会动到肝火的,你们是冲我而来,别和狼过不去,它们是无辜的……” 夏宇龙又看了看蓝芯,继续说道:“我身边这位姑娘也是无辜的,她只是路过这里,只要你们不为难他们,我可以考虑和你们回去。” 族长“哼”了一声,提剑指着狼群,喝道:“无辜,你说它们是无辜的,十几年前若不是它们阻止我们,你还会活到今天吗?它们把我们害得好苦!” 其实族长心里知道,他们不为难夏宇龙,狼群也不会放过他们,不如将它们赶尽杀绝,至于蓝芯,族长心里起了淫邪之心…… 族长嘿嘿笑道:“你说的这位姑娘嘛,我会考虑留她活口替你收尸的,反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有何情话尽管说吧,做夫妻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他斜着独眼看着蓝芯,又嘿嘿地笑了几声。 蓝芯急道:“宇龙哥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怎会轻易放过我们?” 夏宇龙低沉着声音道:“我知道,我再拖延些时间,你看,时间越久,越暴露出他们的心虚,有大天一它们在前面,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等下在他们分心之时,争取能全部脱身,石门边的悬崖上有一条栈道,等下你领大天一它们走栈道,我殿后……” 夏宇龙心里早有了盘算,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他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在心里掂量,这个时机能不能真的帮上他的忙。 蓝芯有些焦急,说道:“宇龙哥哥,我们不能再等了,时间久了恐生变故,你赶快打开石门,趁憨头小二到来之前我们进到古墓里去,在古墓里面我有对付他们的办法,难道你忘了那天夜里他们被我吓掉悬崖的事情了吗?”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猛然顿悟,他又惊又喜,有了更加十足的把握。虽说夏宇龙时刻不忘记爷爷的训话,灵山古墓是阳界的禁地,其他闲杂人员不能入内,何况族长等人还是他们的仇家,就更不能让他们靠近古墓了,但眼下这紧要关头,为了保命,爷爷会理解他的做法。 看着夏宇龙和蓝芯窃窃私语的样子,族长轻蔑地笑了,心道:“哼,谅他们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到这对小情人年纪轻轻的就要殒命此地了,族长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这小子支脉的族人散的散、逃的逃、亡的亡,在西风部落早已不复存在了,而这小子在灵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与西风部落早就没有了任何干系,看他样子身手平平,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们本是同一族人,为何拓跋胡仙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族长知道,拓跋胡仙疑心很重,他看不得西风部落任何一个支脉做大、做强,在西风长老的辅佐下,拓跋胡仙更是为所欲为、大肆杀戮,任何反对他的人都不得善终,而他作为一个小小的族长,只有绝对服从的命…… 此时,族长已没有了耐心,他剑指夏宇龙,喝道:“小子,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是束手就擒还是顽抗到底,一句痛快话……” 话音未落,在古墓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族长他们三人惊骇万分,四下张望起来,自言道:“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古墓深处的狂吼声直袭身体五脏,族长和金老三有内力护体,身体并无大碍,金毛鼠却无任何内力,他半蹲于地上,口中吐出了一滩鲜血。 夏宇龙抓住时机,几句咒语脱口而出,古墓的石门轰然打开,夏宇龙喊道:“大天一,快带狼群进入古墓。” 族长和金老三已提剑向夏宇龙直逼而来,混乱之中已有两只狼向族长和金老三扑了上去,只听见“嗖嗖嗖”几声,两只狼被利剑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夏宇龙和蓝芯已带着狼群进入古墓,族长和金老三随后赶上,正要进入古墓,他们被先前倒地的两只狼死死地咬住了脚跟,一阵钻心的痛传遍全身。 族长和金老三发出一声惨叫,他们握紧手中的长剑向后身撩去,两只狼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再也没有爬起来,金毛鼠手持一把铁锹也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古墓门前。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古墓,一阵阵寒气袭来,他们三人下意识地紧缩了身子。 越往深处古墓越安静得可怕,前方伸手不见五指,深幽幽的漆黑一片。 族长挥剑乱舞,慌急地喊道:“臭小子,你给我出来,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他的叫喊声向古墓深处远远地传了开去,古墓中空旷无比。 有过多年盗墓经验的金毛鼠却从未见到过如此巨大、诡异的古墓,他扯了扯族长的衣服,惊骇道:“老大,这古墓太大太深了,不能再往前去了,我们没有做任何准备,进去了会出不来的。” 金老三埋怨道:“我就说嘛,这憨头小二的法子不行,你看,又让那小子跑了,这次不能怨我们了。” 黑暗之中,族长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十几颗绿光,这些绿光径直向他们飘了过来。 金毛鼠惊恐地叫喊道:“狼……狼……它们是狼,快杀了它们。” 族长骂道:“他娘的,慌什么……” 三人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 绿光很快就将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 族长和金老三向身边的绿光猛地挥出了长剑,金毛鼠也抡起铁锹向绿光打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金毛鼠手中的铁锹落地了,他的手腕被狼牙刺破,鲜血直流。 绿光越来越小,似乎在离族长他们远去,古墓中又陷入了可怕的安静,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在古墓中此起彼伏。 黑暗深处,蓝芯低声地问夏宇龙:“哥哥,要不要把古墓的门关上杀了这几个家伙,让他们有来无回?”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不用了,吓唬吓唬他们就放他们走吧,他们也有家人,我不想让他们的家人伤心。” 蓝芯想到先前族长他们的调戏之词,想到日后他们定会再来找麻烦,她心有不甘,又道:“这几个家伙太可恨了,若是不杀他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宇龙道:“其实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真正想取我性命的不是他们,若是把他们杀了,还会有其他人来追杀我们,或许比他们还要狠毒厉害。” 蓝芯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哥,你心肠太软了,那好吧,听你的便是了。” 突然绿光又越来越近了,族长他们三人背靠背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们担心古墓深处机关重重,三人已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古墓深处传来夏宇龙的口哨声,那群绿光全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小子还没跑远,他和他的小情人就在前边……” 族长三人都保持了沉默,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循着夏宇龙的声音走去,族长还在异想天开,想在黑暗之中一剑了结了夏宇龙。 在古墓之中,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夏宇龙和蓝芯在暗处,族长他三人在明处,夏宇龙和蓝芯早就习惯了灵山古墓的幽暗,他俩在古墓中行走如风、去来自由。 而族长他们三人就不同了,古墓的空旷幽深让他们害怕,他们就像被抛进了茫茫的宇宙之中,孤立无援,他们更害怕再次闯入冥界。 三人的脚步声渐渐地逼近了,蓝芯笑道:“是时候了,哥哥,你让到一边去,我要让他们再次癫狂。” 无尽的黑暗之中,族长他们三人眼前突然闪出一团紫蓝色的火焰来,柔和的火焰向四周散射,火焰中间透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鬼魅,让人看了着迷,这便是火魅灯芯的灯花,冥界又称“冰火焰”。 族长他三儿停下了脚步,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住了,“冰火焰”发出一阵阵寒气,寒气中夹杂着古沉的幽香,闻着这香味,族长他们三人的意识瞬间被挤压进了时空暗道之中,恍然又回到了冥界。 金毛鼠惊骇地叫道:“冥界的冰火焰又出现了,我们又误闯冥界了,赶快逃吧,我们赶快逃吧……” 金毛鼠满脸惊恐,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古墓石门边跑了去。 族长和金老三体内的天蜈蚣被冰火焰的寒气熏得再次休眠了,他俩觉得这香味越闻越香,犹如喝了忘魂汤般,完全陶醉于其中了。 二人身上的魔箭箭伤也在渐渐地发作,他们有了幻觉,眼前一群半兽人在冰火焰的照耀下提着锁骨链和阴龙战斧叫嚣着向他们奔杀了过来。 族长和金老三惊恐万状,发出了几声魔性的狂吼,二人癫狂地抓挠着头,猛地转身向古墓石门边狂奔而去。 蓝芯收回了冰火焰,哈哈笑道:“哼,想和我们斗,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什么人,要不是宇龙哥哥心怀慈悲,手下留情,我早就烧死你们了。” 夏宇龙看着族长三人狼狈逃窜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说道:“芯儿,你真有本事,又救了我一命。” 蓝芯潇洒地拍了拍手,笑道:“这有什么,哥哥的仇家也是我的仇家,我们共同对敌嘛,我就说我有办法了,就像爷爷说的,以后你要听我的。” 夏宇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觉得蓝芯说得挺有道理的。 就在踏出古墓石门瞬间,族长和迎上前来的憨头小二撞了个满怀,把憨头小二沉沉地压在了地上。 古墓石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憨头小二挣扎着爬了起来,哪曾想,他的一颗门牙已被族长的额头撞脱落了,口中鲜血直流,他看着正躺在地上的族长破口便骂:“奶奶的,你把老子的门牙撞掉了,你还我门牙。” 说着,憨头小二一把捏住族长胸口上的衣服,朝族长的脸上猛击两拳,族长哼哼了两声,死猪般地沉沉睡去,金老三和金毛鼠躺在地上也不省人事了。 憨头小二无奈地坐在地上,他将掉落在地上的门牙拿在手中,嗯嗯地哭出了声,哽咽道:“这天杀的,人没有抓到,还失去了一颗牙齿,本来脚都跛了,现在又破相了,这是靠脸吃饭的时代,还让不让人活啊,回去我怎么和长老交差嘛,呜呜呜呜,我的妈妈呀……” “咋还哭上了呢,老都老了还哭鼻子,不嫌丢人吗,呵呵,我还以为你像我一样也是一条硬汉!”族长正坐在憨头小二的正对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说我哭了?” 憨头小二满脸的讶异,想不到族长竟会这么快的醒过来,自己正哭得动情,这酝酿好的情感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憨头小二环顾四周,看见金毛鼠和金老三也坐在他的身旁,很认真地看着他哭,他自知丑态百出,但为了挽回一些颜面,便岔开了话题:“唉,都出来那么久了,有些想家了,想起了家中的一些事情,你们在古墓里又碰到了什么……”他一脸讶异地看着族长。 族长沉吟片刻,说道:“在古墓里,我们见到了一团紫蓝色的火焰,就像上次见到的那团火焰一样,然后什么都记不得了。” 见到憨头小二满嘴是血,族长好奇地问道:“怎么你的嘴巴,嘿嘿……门牙都掉了,和谁打架了?” 憨头小二突然来了气,骂道:“妈的,你们这几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两个年轻人都拿不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族长脸色大变,回骂道:“关键时候你却躲得远远的,你怎么不自己进古墓去捉他们,有本事你进去捉他们啊!” 憨头小二自知理亏,不知说什么是好。 其实古墓对憨头小二来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在小时候,算命先生替他算过命,说他五行缺土,而且是土中之阴,是混沌之魂投胎,进不得古墓。 若是硬闯古墓,轻则失去手脚,重则小命不保,憨头小二问算命先生,何为混沌之魂? 算命先生说混沌之魂便是在阳界游荡的孤魂野鬼,误打误撞才投了胎,原本投胎的那个幽魂生前做了很多善事,到九重仙界做神仙去了,阴阳二老找不到合适的魂魄来续命,只好让给了混沌之魂。 在呱呱坠地之时,父母才发现憨头小二的头是偏的,后来父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憨头,具体姓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临走时,算命先生告诫憨头小二几句话:莫问你出生何处,世间万物皆有灵,谁说你生来缺土,没有路来没有墓,地宫幽深莫要行,万事皆来万事度。 那时憨头小二认为算命先生寻他的晦气,胡说八道一通,还狠狠地揍了算命先生一顿,从那时起他就晦气不断、厄运连连。自从他跟踪族长闯进古墓,在古墓中失去了小腿后,真正应验了算命先生的那句话“没有路来没有墓”。 出事之后,憨头小二去寻那算命先生替他解除法咒,但算命先生犹如石沉大海,再也不见了踪影。虽说他轻功十分了得,但和四肢健全之时已是天壤之别了,辛得他遇见了魔山白鸽,西风长老教了他化丹之术,这才使得他去来如风。 如今见到古墓憨头小二是躲得远远的了,想起自己已过了不惑之年还一事无成,便悲从中来,呜呜地哭出了声。 在族长等人看来,憨头小二却也是性情中人。 憨头小二也颇为机灵,他心下揣测,若是激怒了族长他们,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拓跋胡仙许诺过他,等他把夏宇龙那小子抓回去,或是取了那小子的人头,便封他为西风部落元神大将军,统领军队打仗,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边有数不尽的美女。 想到这里,憨头小二语气缓和了许多,看着族长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吧?” 族长分析道:“这小子机灵得很,十几年前我们和老头遭遇的时候,就在后山上,那时也是有狼群的阻挠,要不然他能活到今天吗,后山上有出口,他们很有可能上了后山。” 憨头小二提振了精神,失望之余看到了点希望,他兴奋道:“走,去后山上看看,赶快的,不要让他们从后山上跑了,我不信他们会飞了。” 话刚说完,憨头小二便化成了一颗紫红丹珠,一只白鸽俯冲下来,叼着紫红丹朱,往后山上飞了去。 族长提起长剑领着金老三、金毛鼠也往后山上奔去了。 古墓之中,夏宇龙借着冥阳纯火的光亮清点狼群的数量,发现少了两只狼,只剩下十一只狼了。 夏宇龙和蓝芯在古墓中搜寻了片刻,并未发现这两只狼的踪影,夏宇龙料定,两只狼一定是还在古墓外,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突然听见嚯的一声传来,夏宇龙和蓝芯循声望去,不远处见到一只狼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和蓝芯赶了过去,发现是老狼,他将老狼抱在怀里,老狼全身是血,染红了夏宇龙的衣裤。 夏宇龙查看了老狼的伤势,老狼腹部被刺了两剑,伤口很深,怕是伤及到了内脏,看样子老狼是活不成了。 夏宇龙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流了出来,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蓝芯眼眶也湿润了,她蹲下身来,哽咽道:“宇龙哥哥,节哀吧,老狼会明白的。” 老狼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了,它挣脱了夏宇龙,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古墓中的黑洞边,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它思索了片刻,回过头来看着夏宇龙和蓝芯,昂着头呜呜地叫了两声,与夏宇龙、蓝芯还有狼群作了最后的道别,便一头扎进了黑洞之中。 黑洞中发出一声狂吼,这狂吼声向黑洞的深处越传越远,消失在了遥远的黑洞尽头。大天一领着狼群在古墓中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它们的嚎叫声哀怨而沉闷,在古墓之中久久回荡。 夏宇龙擦干了眼泪,笑道:“老狼追随爷爷去了,有老狼陪着,爷爷在那边不再寂寞……” 很快地,夏宇龙从悲伤中走了出来,看着蓝芯,道:“芯儿,我们出去寻那两只狼,或许他们还活着呢,若是它们死了,我们不能让它们暴尸荒野,让他们有一个好的归宿好吗?” 蓝芯迟疑了片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夏宇龙不解地问。 蓝芯回答:“唉!我是害怕族长他们还在洞外守着,我想他们身上冰火焰的熏香已经消散了,那股癫狂劲很快就会过去,他们的意识很可能又回归了正常,你若是现在出去,岂不是给他们逮了个正着?” 夏宇龙思索了片刻,笑道:“依我来看他们已经不在古墓门口了,十几年前爷爷救我的时候,是从后山上一道暗门进古墓的,他们可能认为我们会从后山上的暗道逃出去,他们杀我心切,我想,他们已经追了过去。” 蓝芯认为夏宇龙分析在理儿,问道:“他们会找到后山上的暗道吗,暗道很容易打开吗,我担心他们会搬来援兵,对我们形成夹击?” 夏宇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口诀定然进不来,那暗道埋在很深的地底下,地上有草树掩映,没有那么容易被找到。” 二人决定搏一搏,出去寻那两只狼,若是寻不见它们,说明它们并未死于族长剑下,若是寻见了它们的尸体,就把它们带回古墓中,不能丢下它们不管。 蓝芯看着夏宇龙,严肃地道:“那……这次哥哥可要听我的了,若是族长他们还守在古墓门口,我们再次把他们引进来,让他们有来无回,哥哥,你就是心太好了,有时候心软倒不是一件好事,要分情况,看对哪种人。” 夏宇龙爽快地道:“嗯,这次我一定听你的。”他叹了一口气,“这几个家伙对我老是纠缠不休,我也见烦了、厌了,反正他们不会放过我,倒不如和他们痛快的做个了结。爷爷说不要在古墓中杀人,这样会玷污了古墓的清誉,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爷爷会理解的,更何况我们杀的是仇家,爷爷也会赞成我们的做法。” 蓝芯面露喜色,道:“那么快就开窍了,真是难得呀。” 夏宇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听旁言,做事不必拘小节,更不能拖泥带水,日后西风部落又派哪些人来捉我就让他们派好了,走……”说着,他拉着蓝芯向古墓石门边走去。 古墓石门轰隆一声打开了,一阵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夏宇龙和蓝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古墓,古墓外边一片死寂。 夏宇龙环顾四周,族长他们早已消匿了踪迹,两只狼正躺在石门边的血泊中,已无了生命迹象。 两只狼的眼睛并未完全闭上,正透露着求生的欲望。 夏宇龙和蓝芯搂着两只狼,心中哀痛万分,大天一它们并未哀嚎,而是默默地守护在四周,它们知道哀嚎声会再次引来仇家。 突然,一只白鸽从古墓门前的大树上窜出,扑腾着翅膀往后山上飞去,为了避免与族长他们二次纠缠,夏宇龙和蓝芯领着狼群进到了古墓之中。 夏宇龙把两只死去的狼也放进了黑洞之中,让它们去陪爷爷和老狼。 来到“幽灵阁”,夏宇龙捡了几件衣物包裹好来捆绑在背上,他决定走小道去龙古镇找姚爷爷,他把铁锹插在腰间,拉着蓝芯走出了“幽灵阁”。 夏宇龙他们沿着一条暗道走到了尽头,一堵十余丈的绝壁挡在了前方。 这条暗道是爷爷告诉他的,逃避追杀的时候可以走这暗道直通龙古镇,在他出生那天爷爷带着他走过一次。 看着眼前的绝壁,看着即将踏上离开古墓的暗道,夏宇龙有些不舍,他俯下身来,轻抚着大天一和狼群的身子,久久不语。 大天一知道夏宇龙要走了,它皱紧了眉头,摇着尾巴,舔着夏宇龙的手指和脸庞,发出了“嗯嗯嗯”的声音,它的双眼里噙满了泪水。 狼不会说话,它想跟着夏宇龙一起去,它用嘴撕扯着夏宇龙的裤脚,前脚紧紧地抱住夏宇龙的大腿,大天二也来到了夏宇龙的身边,用头挨擦着夏宇龙的身子。 夏宇龙有些伤感,他轻揉着大天一和大天二的头,说道:“你们是属于灵山的,灵山就是你的家,我和芯儿很快会回来的。”他有些无奈,眼里含满了泪水,“你们要守护好灵山,守护好古墓,你们一定要团结,特别是大天一,你一定要带好头……” 其它只狼也围到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身边,它们相互拥挤,争着和夏宇龙、蓝芯亲热。 看到这依依不舍的一幕,蓝芯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在动身之际,夏宇龙也颇为纠结,狼可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啊,经过思索再三,他决定带上大天二。 看着大天一蠢蠢欲动的样子,夏宇龙正色道:“老大,你一定要带好它们,若是你把灵山狼群带没了,回来我找你算账,你们快走,到古墓中去先避一阵子!” 说着,夏宇龙手持铁锹狠狠地敲打在了地上,向大天一发出了警告。 随着哐当一声清响,大天一领着狼群头也不回地向暗道的另外一边奔去,看着狼群远去的身影,夏宇龙的眼眶湿润了。 夏宇龙抬头仰望矗立于眼前的绝壁,绝壁无情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额头渗出了一阵阵冷汗,他默念“释心咒”,但内力仍旧恢复不了。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越念夏宇龙的思绪越是繁杂、心情越是焦虑,自从破茧成龙后,他的内力全失,轻功完全施展不开,若是他内力尚在,带着蓝芯和大天二越过这道绝壁是不成问题的,如今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蓝芯认真查看了绝壁的四周,发现绝壁边上有一根古藤一直延伸至绝壁之上,古藤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变迁,已经化成了石头,成了古藤化石,古藤化石的颜色和绝壁石块的颜色混为了一体,若是不多留意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蓝芯兴奋地道:“哥哥,你看这里,天无绝人之路。” 夏宇龙抚摸着古藤化石,只感觉古藤化石冰凉刺骨,直逼掌心,但古藤四周凹槽众多,攀爬上去不成问题。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太好了,走……” 夏宇龙用衣服把大天二包裹好来,背在了背上,攀援着古藤化石,一步一步地向绝壁顶上爬去,蓝芯紧跟其后,冥火球正悬浮在他们的身旁,替他们照亮。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他们已经登顶,夏宇龙把大天二解下,他全身酸软,笑着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之上。 蓝芯喘着大气也坐下在地上,只见她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夏宇龙休息片刻,笑道:“累死我了,总算爬上来了,老二,想不到你也真够沉的。” 大天二摇着尾巴替夏宇龙和蓝芯舔去了满头的汗水。 蓝芯为自己的胆量暗暗称奇:“呵呵,我从小就有恐高症,想不到我竟能爬上来。”她探头望着身旁幽深的绝壁,顿感眼前一阵晕眩。 夏宇龙笑道:“这就是逃生的本能,人在极度的环境下能激发前所未有的潜能。” 蓝芯道:“跟着哥哥我是变得越来越勇敢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笑得是这么的甜美,已将劳累全然抛弃在了脑后。 正当夏宇龙他们要起身离开绝壁进入泥洞之时,古墓深处传来了呜呜呜的哀嚎声,夏宇龙他们向下看去时,大天一领着狼群已站在了绝壁之下。 夏宇龙喊道:“老大,快回去,你们先在古墓里避一段时日,幽灵阁里有吃的,记住,不要和族长他们硬碰硬,要保存好实力,我相信你能做到,等我们回来……” 大天一似乎没有听到夏宇龙的话,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夏宇龙。它细蹬着后腿,想跳上绝壁,但是绝壁太高,它无能为力。它一边哀嚎一边摇着尾巴,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夏宇龙见大天一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他急了,将铁锹敲打在石壁上:“快回去,你们非得惹我生气吗?” 蓝芯也喊话道:“老大,你们快回去吧,我们很快会回来的,你放心,有老二保护我们,我们没事的。” 大天一对着大天二呜呜了两声,便领着狼群向墓道中奔去了,大天二站在绝壁之上呜呜地回应了大天一几声。 夏宇龙听出,它们是在叮嘱彼此,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古墓中狼群的嚎叫声渐渐远去,大天一领着狼群已到了“幽灵阁”。 夏宇龙他们最后望向古墓一眼便钻进了身后的泥洞之中。 十六、阴阳二老 族长、金老三、金毛鼠、憨头小二四人来到灵山后山上,族长凭着记忆找到十几年前老头抱着那小子突然消失的地方,他们正在齐人腰部的草丛中四下寻找进入古墓的入口。 放眼望去,草丛广阔无垠,碧绿中夹着枯黄色,微风涌动处一波波细浪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无拘无束的荡漾着。 半山腰上矗立着的那棵挺拔的银杏树让族长想起了十几年前追杀老头和那小子的月夜场景,洁白的皓月正挂于银杏树枝头,向大地洒下淡淡的白月光。 银杏树下几道寒光闪过,十几只狼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向他们直扑过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十几只狼也都倒在了银杏树下。 族长铁青着脸,看着左手臂上那条长长的牙痕,惨烈血腥的厮杀场面宛如就在眼前。 族长心里骂道:“哼,妈的,若不是那几只畜生,这小子还会活到今天……” 已入深秋,那银杏树的叶片黄得养眼,但族长三人却无心观赏这美景,他们将四周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依然找不到古墓的入口。 族长咬牙骂道:“该死的,大白天的,难道入口会凭空消失不成?”他向金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放火烧了这片草丛。 一只白鸽从山下飞来,落在了憨头小二的肩膀上。 白鸽咕咕了几声…… 憨头小二瞪大双眼,他看着族长急道:“他们从古墓出来了,就在古墓门口,还不赶快下去捉他们,在这里瞎折腾什么。”他长长的叹了一声,“若是还抓不到那小子,你回去向拓跋胡仙负荆请罪吧,到时候他如何处置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间,憨头小二已化成了一颗紫红丹珠,白鸽将紫红丹珠叼在嘴里向山下古墓门口方向飞了去。 听了憨头小二的话,族长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冷哼两声,怒道:“处置,说得轻巧,我怕到时候连你也一起处置吧。” 族长转头看了看金老三和金毛鼠,见他两人呆如木鸡似的,他更是来了气,喝道:“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比我还笨,还愣着干什么,快走。”说着,他提剑往山下奔了去。 金老三和金毛鼠紧随其后,唯恐掉了队。 来到古墓门前,四周静谧无声,并未见到夏宇龙和蓝芯的身影,憨头小二早早地就站在了古墓的石门边上,他看着地上那两滩血迹又看了看族长他三人,叹道:“唉,我们总是考虑得不周全,原来他们出来是为这两只狼收尸的,若是我们再考虑得细一些,也不会让那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掉了……” 憨头小二看着紧闭的石门,他思索了片刻,问族长道:“你想,这小子会往哪里跑?” 族长看着古墓的石门,回道:“这古墓如此之深,即使进到古墓也肯定找不着他们,他们以古墓为家,古墓里的情况我们全然不知,更可怕的是……是……” 族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支吾了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额上的汗珠一颗颗地渗出。 “是什么,快说?”憨头小二急了,他知道,族长连冥界都闯过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但见到族长脸上挂着畏惧的神情,憨头小二心想,莫非是那小子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不成,这才让族长感到如此害怕?他急切想知道答案。 族长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定了定神,不敢肯定地说道:“不知道我分析得对不对,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我怕说出来你不相信,若……是……” “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有什么相不相信的?”憨头小二有些发怒了。 族长看着古墓石门,深思了片刻,缓缓地道:“我担心这古墓是冥界的地盘,或者古墓与冥界有一定的关系,又或者是通往冥界的通道。” 族长抬起头来看着憨头小二咧嘴一笑,又道:“这也只是我的片面之词,不知是不是真的。” 金毛鼠在一旁猛地点头道:“是啊,这古墓和冥界肯定是有关系的。” “嗯……”金老三也点着头。 憨头小二看着族长他们三人,见他们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但他又不完全相信他们的话,他看着族长问道:“这从何说起,让我怎样才相信你们?” 族长分析道:“你想想看,这古墓怪不怪,当晚我们就遇到了一团火焰,叫什么火来着的?”他看了一眼金毛鼠。 金毛鼠接话道:“叫冰火焰,是冥界的,我就见奇怪了,这古墓四周怎会出现冥界的冰火焰?若此地不是冥界,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憨头小二思索着说道:“那天夜里我也见到了,你们就是被那东西吓着了么?”他转头看着金毛鼠,“那火焰除了有些销魂和鬼魅之外,我为何感觉不到有任何可怕的地方?” 金毛鼠回答:“那是你没有进入到冥界,从冥界出来的人见到这冰火焰自然会感到害怕,甚至还会幻觉缠身。” 憨头小二“哦”了一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族长和金老三问道:“你们身上不是有天蜈蚣护体吗?” 族长“呸”了一声,怒骂道:“你这鸟天蜈蚣算什么东西,只能暂时抵御我们体内的剑伤,但对这冰火焰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族长望着天空,心想,即使长老再怎么厉害,考虑也是不周全的,他叹了一口气道:“唉,人算不如天算,那小子有冥界相助,想取他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啊。” 憨头小二问金毛鼠:“你说那冰火焰到底是冥界的何物,竟是如此厉害之物?” 金毛鼠回道:“冥界很多地方都是禁地,我进不去,我只知道那冰火焰是冥界的火魅灯芯燃烧而成,也就是冥界的油灯,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憨头小二轻蔑地瞟了金毛鼠一眼,心想,亏你在冥界混迹了这么久,在冥界你算是白混了。 金毛鼠也愤怒地瞟了憨头小二一眼,心里回骂道:“你这憨货,我如此真诚的待你,你却用这眼神来损我,你才是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躲得远远的,一天只知道指手画脚。” 憨头小二似乎领悟到了金毛鼠的意思,他“嗯嗯”两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族长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族长眉头紧皱,说道:“这古墓我们是不要进去了,若是触动了冥界,让冥界的魔兽军团逃了出来,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冥界有多可怕你是不知道的。” 憨头小二却不以为然,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看见一道闪电划破了西北边的天际,随后传来一声闷响,一片黑压压的云向灵山这边飘了过来。 憨头小二一脸的惊恐道:“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在这里等那小子出来,抓到那小子我到拓跋胡仙那为你们请赏,嘿嘿,我先走了……”说着,他化成了紫红丹珠被鸽子叼走了。 族长看着渐渐飞远的鸽子,“呸”了一声骂道:“这憨货,没用的家伙,走了清静。” 面对憨头小二的突然离开,族长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是何事让他不安,他心里也拿不准。 族长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他再看了看那被古墓门前被烧毁的茅草房,心里叹道:“都是这憨头小二出的馊主意,留着这茅草屋多好啊,你倒好了,拍拍屁股跑了,留我们在这里淋雨了!” 族长正四下寻找避雨的地方时,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冷冰冰地打在了他们的身上,灵山上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划破深空。 持续不断的电闪雷鸣唤醒了族长和金老三体内的天蜈蚣,天蜈蚣在他们的心包里抖动着身子,尽情地释放出所有的纯阳之气。 族长和金老三顿感心口一阵火热,二人身子抽搐,口中吐出一股股红色烟雾,身体的每一层肌肤里都蠕动着数不尽的天蜈蚣。 天蜈蚣正在撕咬着二人的肉体,二人如灵魂出窍般,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疯狂地抓挠着全身,身上的衣服被他们扯得稀碎,还抓破了身上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流淌一地。 突然间,二人听见遥远的西方传来了西风长老那空幽的喝骂声:“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把那小子捉回来,不然你们两个都得死,都得死……” 族长和金老三捂着耳朵,对着西方下跪求饶:“长老,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我们一直在抓那小子,那小子有冥界相助,您就放过我们吧!” 见到族长二人有如此反常的举动,金毛鼠弱小的身子蜷缩到了古墓石门之下,他又惊又骇,不敢动弹,心想,定是这雷鸣闪电使得族长他们体内的蜈蚣毒发作了,怪不得憨头小二会溜得如此之快,原来他心里早已有数,这厮真够心狠的,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族长和金老三的真身已经扑倒在了地上,但二人的灵魂仍在磕头求饶。 金毛鼠更是骇然,他知道天蜈蚣是极阳之物,是阴界的天敌,冥界和灵界的鬼怪见了它都会惧怕三分,为何这天蜈蚣如此厉害,竟然有摄人魂魄的本领,他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天蜈蚣连冰火焰都斗不过。 突然,金毛鼠恍然大悟,天蜈蚣一定被长老施了法咒。他看着生不如死的族长和金老三,真替他们感到惋惜。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从天空中直刺而来,击中了金老三的灵魂,突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金老三的灵魂被闪电击得粉碎,瞬间化作了一团白色的烟气,消失在了雨雾之中。 一声闷响轰隆隆地向远处传播开去。 金毛鼠看傻了眼,怕是金老三活不成了吧? 族长的魂魄还在雨中跪地求饶。 灵山上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一道道闪电跳跃在灵山上空,将黑压压的乌云撕成一道道裂口。 看着眼前这情形,想到冥界那摄人心魄的冰火焰,金毛鼠越来越害怕,想就此溜之大吉,他来到雨中,四下寻找下山的路口。 古墓门前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四面杂草齐腰,哪里还有下山的路,一道闪电自灵山后山上袭来,金毛鼠又蜷缩回了狼洞之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乌云散去,雷鸣闪电之声逐渐消沉,天色却暗淡了下来,西方天边的山峦上出现了一丝延绵千里的红色霞光,异常的销魂,那正是落日映照下的晚霞。 族长在泥泞中悠悠醒来,金毛鼠在狼洞中睡着了,金老三扑在泥泞中一动不动。 族长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退去,他站起身来,踢了踢金老三的屁股,说道:“别睡了,快起来。” 金老三扑在地上依然不动。 族长怒了,喝道:“你他娘的要睡到什么时候,快给老子起来……” 金毛鼠被族长的喝骂声吵醒了,他爬出了狼洞,看见族长正狠狠地踹金老三的身子,上前阻止道:“老大,别踢了,老三可能已经死了,别浪费力气了。” “什么,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再说这些丧气话老子对你不客气了。”族长怒骂道。 金毛鼠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说道:“方才我看见老三的魂魄被闪电击得粉碎,已经魂飞魄散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必要骗你啊。” 族长又惊又怒,他俯下身子,试探了金老三的鼻息,发现已没了生气,金老三的身子早已冰凉透骨。 想到这一路来接连失去几个弟兄,族长不免有些伤感,虽说他们平时的感情不算深交,但是毕竟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眼下只有金毛鼠一人留在身边了,他狡猾多变,又不是同族人,此人可靠吗?若是他心存二心,一刀了结他便是…… 族长半蹲在地,替金老三整理了身上的衣物,他默哀片刻,说道:“老三,你就放心去吧,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我会照顾好的,等我把那小子逮住了,我让他到你的坟前请罪!” 金毛鼠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族长抬起头来看着金毛鼠,喝道:“你说什么,什么是冤冤相报,那小子与我西风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金毛鼠摇了摇头,说道:“老大,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那小子我们根本就斗不过他,你知道吗?你一直……”说到这里,金毛鼠打住了,他怕接下来的话会激怒族长。 “知道什么,我一直什么,为何话到嘴边却不吐为快了?”族长追问道。 金毛鼠看了看族长手中的长剑,他又看了看族长,唯唯诺诺地道:“我说出来了你可别生气,你舍身把我从冥界救出来,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但有些事情我们要做得有意义,我把你当成兄弟我才和你说实话,先说好了,不许打我,也不要骂我。” 族长微微有些感动,他哈哈一笑,说道:“忠言逆耳利于行,你既然把我真正当兄弟,说的话都是为我好,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金毛鼠“嗯嗯”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大,我们不要再被他们利用了。” 族长皱了皱眉,自言道:“什么,利用?”他看着金毛鼠,“这话又从何说起,尽管说来,我想听真话?” 金毛鼠又道:“我隐隐感觉到你和老三已经被西风长老控制了,你们有所不知,憨头小二怂恿你们服下的天蜈蚣被长老下了诅咒!” “哼……这黑心长老!”族长并不见得惊奇,他知道下诅咒是长老惯用的手法,但想不到竟会用到他的身上,他双手捏紧了长剑,将胸中的怒气一点点地吐出。 金毛鼠看着长剑,摇了摇手,示意族长别拔剑,迎和地笑道:“都说不要生气了,你看你老是激动,我不敢再说下去了,待会儿你会拔剑杀了我。” 族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过得半晌,他点了点头,说道:“老憨苦口婆心的劝我们服下天蜈蚣,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金毛鼠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刚才老憨跑得贼快贼快的,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族长问金毛鼠:“他知道什么,说得明白些?” 金毛鼠道:“天蜈蚣是雷电所生,雷鸣闪电之时会唤醒你们体内的天蜈蚣,天蜈蚣会异常亢奋,释放出毒汁,你们也会变得痛不欲生。” 族长问金毛鼠:“你怎知道这些?” 金毛鼠在误闯冥界之前是做盗墓营生的,盗墓人最忌讳的是阴界的瘴气,有些古墓为了防止外人盗取,还下了诅咒,瘴气中的诅咒最阴毒,所有盗墓之人都无法避之。 因此,需要服用天蜈蚣来解法咒,但天蜈蚣是天地雷电所生,极其难于寻觅,只有一些道行颇深的法师和风水先生才有,价格高得离谱,很难弄到手,当时金毛鼠也弄到了一只。 金毛鼠哪敢整只活吞,他把天蜈蚣分成了几份,分给盗墓的每人一份,然后打磨成粉与冰水喝下,这样不仅能抵御阴界的瘴气,而且毒性也不大,遇到雷电自然不会发作,已经过了几百年,他体内的毒性早就消散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有活着的天蜈蚣才能被施于法咒。 族长环顾四周,怒道:“我们都上了长老和憨头小二的当,还让我失去了一个兄弟,真他娘的可恨,老憨这该死的马后炮,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非宰了他不可……” 族长见金毛鼠颇为机灵,不假思索地道:“你有什么尽管说,我又不是外人,今后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们可要一致对外了,别让他们占了便宜。” 金毛鼠应了一声“是”,说道:“我们不能再被他们利用了,你想想看,为他们卖命多不值得,不如我展示我的手艺先捞他一把,然后我们再隐居世外,娶两个小媳妇过平静的生活不好么?” 族长看着金毛鼠问道:“你有什么手艺,难道是盗墓?” 金毛鼠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这个,我没有其它手艺了,这方圆几百里古墓群众多,我们选一个好盗点的墓,捞一些金银财宝,然后就收手,呵呵。”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族长铁青着脸,陷入了沉思…… 金毛鼠心里捣腾着,他担心喜怒无常的族长听了他的话一怒之下提剑了结了他,他壮着胆子笑道:“呵呵,我也是随口说说,不能当真了,我一切听你的便是,一切听你的便是。” 族长又想起了金缕玉衣,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在盗墓的时候遇见过金缕玉衣么?” 金毛鼠颇为惊奇:“金缕玉衣?我可从没有听说有什么金缕玉衣啊。” 族长又道:“我听说是一种很值钱的东西,在汉朝流行起来的,只要能找到金缕玉衣,我们还用得着为西风部落卖命么?” 话说间,族长已吹亮了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两的脸庞,他看着金毛鼠,又道:“其实我进古墓,不光只是为了金银财宝,只要找到了金缕玉衣,我们一人分一半,那可比金银财宝还要值钱咧。” 第一次听到“金缕玉衣”,金毛鼠心里也是痒痒的,他真想见识一下这金缕玉衣究竟是个什么宝物,他爽快地答应了,道:“这次我们得视情况而定,不要再误闯冥界了。” 族长笑道:“进到古墓一切都听你的。”他转过身去,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心想,若是他能助我找到金缕玉衣,我还用得着受西风长老摆布么,到时候拓跋胡仙的位置就是我的。 两人说话甚是投机,他们在古墓门前生起了一堆篝火来,篝火照亮了四周,族长的衣服被火烤干了,他懒洋洋的靠在石柱上,看着对面石柱上稀奇古怪的刻纹,颇为好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却完全看不懂,他哼哼了两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族长正做着穿上金缕玉衣征服天下的春秋大梦,金毛鼠来到被他们烧毁的茅草屋中到处搜寻了一番,找到几块被烧焦的牛肉,两人啃了两口,实在难于下咽,便随手扔掉了。 此时,一只白鸽从夜空中俯冲了下来,随着一颗紫红丹珠落地,憨头小二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见到憨头小二,族长破口便骂,提起长剑向憨头小二刺将而来。 憨头小二向左微微转身,“呼”的一声,族长手中的长剑在憨头小二右边划过,因力道猛劲,族长向前踉跄了几步,扑倒在了地上。 族长站起身子,欲提剑再刺向憨头小二时,憨头小二已站在了族长身后的几步开外,他嘿嘿一笑,道:“别浪费力气了,我知道你们没吃东西,饿得已经没了力气,等吃饱了再打!”他从身后取来两只烤鸡。 烤鸡还冒着热气,香味熏得金毛鼠口水直流,他碍于族长的面子,不敢上前来取。 族长仍在愤怒之中,“呸”了一声,喝道:“谁要你的施舍,你这天杀的马后炮,还有脸回来,你害死了我兄弟,今天我要你偿命不可。”说着,他提剑又刺了过来。 憨头小二怒了,他举起一只烤鸡,狠狠地砸在了族长的额头上。 “我的妈呀,这肉坨子真香……” 族长应声而倒,再次摔在了地上。 憨头小二一瘸一拐地抢上一步,左脚已踩在了族长的剑刃上,他半蹲下来,掐着族长的脖子,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打醒你,你非得要我出手吗?老三真是我害死的吗?他死了难道我不难过吗?我送东西来给你们吃也有错吗?不吃拉倒,就等着饿死吧!” 族长无言以对,捡起地上的长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想把话挑明,拍拍屁股不干了,但转念又想,长老可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不能把话说尽了,免得会招来杀身之祸。 憨头小二看着扑在地上的金老三,他心里有些歉疚,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承认我是害怕,我和你们一样,也服下了天蜈蚣,我也害怕雷电,我们都上了贼船,但事已至此,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 三人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古墓门前静得可怕,四周的空气被凝固了,他们也正在暗自揣测彼此的心思。 过得半晌,金毛鼠问憨头小二:“要我们如何才能相信你?” 憨头小二正色道:“说来你们也不信,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了。” 族长“呸”了一声,鄙夷道:“强词夺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不欢迎你,你最好滚得越远越好,省得被雷电劈中,那小子不用你操心,我们自会想办法对付。” 憨头小二看着族长,“啧啧”了两声,笑道:“是吗,你真有办法吗,你连我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那小子?” 憨头小二见族长并未答话,继续说道:“方才长老说了,让我们一起对付那小子,他会在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只要我们取了那小子的性命,回到西风部落,我们应有尽有,到时候我们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族长急忙问道:“刚才你见到长老了,是不是真的?”他不太相信憨头小二的话,心想,从这里到西风部落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路程,莫非是长老亲自来了? 憨头小二从族长那不确定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恐惧,这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他顺水推舟,故作深沉地道:“方才就是要去见长老我才走得这么急,长老已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中原,他现在不急着见我们,等我们取了那小子的性命后长老自然会到拓跋胡仙那里替我请赏。” 族长追问道:“长老来中原作甚?要取那小子的性命也用不着劳驾他呀?” 憨头小二“唉”了一声,心想,鬼才相信长老会到中原来呢。他收敛了奸笑,看着族长认真说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免得会招来杀生之祸,长老说了,他会暗中帮助我们,眼下我们最紧要的是找到那小子的藏身之处,你说他会一直藏在古墓里不出来吗?” 族长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要去哪里我真不知道,若他一直藏在古墓中我们也没办法,之前我也说了,这古墓和冥界可能存在某种联系,我有些担心这小子有冥界相助,我最担心的是挑起冥界和西风部落的战争,到时候不光是西风部落遭难,天下苍生都会受到牵连,我们岂不成罪人了么?” 金毛鼠在一旁应和着道:“是啊,是啊,冥界有一个魔兽军团,凶残无比,若是让他们逃到阳界,我们岂是他们的对手,我想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个古墓了。” 憨头小二把烤鸡分给了族长和金毛鼠吃,他思索片刻,哈哈笑道:“你们太过于担心了,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火焰……” “是冰火焰。”金毛鼠接话道。 “不管是什么火焰,我想应该是他们施的障眼法,你们想想,若这古墓真是冥界,我们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吃肉么?你们从冥界逃出来已经触怒了冥王,冥王岂能轻易放过你们,呵呵,若这里真是冥界的地盘,你们进古墓的时候早就给抓走了。” 族长和金毛鼠嘴里咬着鸡肉,静静地听憨头小二说话,他们觉得憨头小二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笨,分析得还挺有道理。 憨头小二来了激情,说得更投入了:“如果那小子真和冥界有什么联系,我们三番几次来取他性命,他又岂会放过我们?”他嘿嘿一笑,“有些事情我们只是想多了,你看,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为何古墓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话说间,古墓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三人脸色陡然大变,心惊肉跳地往古墓石门看去,担心怪兽从里边冲出来,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已然做好逃离此地的准备。 狂吼声在古墓深处回荡久久,逐渐消沉了下来,古墓石门依然紧闭,三人又坐回了原地。 由于石门紧闭,古墓里的狂吼声并未震伤毫无内力的金毛鼠,他抚摸着原先被震伤的胸口,惊魂未定地道:“不管怎样,这古墓是万万不能进去了,到了里面不被吓死也被震死。” 憨头小二不耐烦地道:“一切都是障眼法……”他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没底儿的,古墓中的狂吼声究竟是什么怪物发出来的,莫非真的来自冥界? 金毛鼠定了定神,认真回想起古墓中的狂吼声,他觉得这声音悠远深长,既不是冥界的声音,也不是灵界的声音,而且能量远大于冥灵两界,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在想什么?”族长碰了碰金毛鼠。 金毛鼠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哦,没什么,没什么。” 憨头小二看着金毛鼠说道:“唉,别想那么多了,若这古墓真是冥界的地盘,那魔兽军团早就杀出来了。”他为篝火添了一把柴,“在古墓中没吃没喝的,而且里边阴暗潮湿,他们呆不了多久,那小子逃到镇上去了。” 族长不满地反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问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憨头小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哪里知道这小子会躲在哪里,我只是猜测罢了。” 族长瞟了憨头小二一眼,说道:“呵呵,你来去如风,要查探到那小子的藏身之处岂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憨头小二又唉声叹道:“我的白鸽已经暴露,到镇上岂不打草惊蛇了,而且那女的会放火,我还担心打乱了长老的计划。” 族长颇为得意,心想,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们啊,他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担心你的鸽子会变成烤鸡?”他有些不解,“计……计……划,长老有什么计划,我怎么没听见他提起?” 憨头小二见族长问得十分幼稚,心想,长老的计划连我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告诉你?他清了清嗓子,道:“长老叫我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等你取了那小子的性命,长老会对你倍加赞赏,他自然也会告诉你的。” 族长瞪大了双眼,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长老窥视中原已久,这灵山就是他入侵中原的第一道屏障,他怕那小子成为他的绊脚石,他要尽可能扫除一切障碍,我说的对吧?” 憨头小二一脸惊骇,呵斥道:“谁说长老要入主中原了,你可别瞎说了!惹怒了长老吃不了兜着走。” 族长又笑道:“只要你不去长老那里告我的黑状就行了,有些人是有这个习惯的,唯恐天下不乱,告黑状是他的专长啊。” 听了族长的话,憨头小二一脸尴尬之色,他压制住怒火,反驳道:“我是那种人吗,你……你可别血口喷人。” 族长又笑道:“我又不是在说你,为何你要对号入座,和我较真,难道你真有这个习惯不成?” 憨头小二怒瞪着族长,气得直扯袖子,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金毛鼠坐在篝火旁,看着憨头小二的囧样,甚是得意,说道:“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既然是这样……” 憨头小二怒指金毛鼠,喝道:“一只狗也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了,怎么,给你们吃饱了有精神了,想打架了吗?”他撸起了衣袖,抡起了拳头,“你们两个谁先上,要不两个一起上,今晚我就替长老教训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族长和金毛鼠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没有把憨头小二放在眼里。 族长心想,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你一个瘸子不成,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你最好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他“啧啧”两声,鄙夷道:“你尽管放马过来……” 只听见“当”的一声,族长将长剑插进了泥土里。 憨头小二气得七孔生烟,他的拳头抡在半空中却也不敢走上前来,他站在原地犹如狗吠般对着族长胡乱叫骂一通:“你这天杀的、贪婪的独眼龙,若不是跟着你进到古墓去,我会失去一条腿吗,呸,活该你失去了一只眼睛!” 族长还口骂道:“你这盯梢的狗,活该你变成瘸子。” 突然,从灵山后山上刮下来一股冷风,冷风中却又夹杂着暖暖的热气,一团白雾随风飘将而来。 族长对着金毛鼠低声道:“小心有诈……” 话说间,雾气已飘到了三人的跟前。 雾气中走出两个佝偻着背的耄耋老人,在篝火的映照下其中一人是老者,一人是老妇人。 两人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皮肤黝黑且皱纹深陷,女的穿着红色长袍,胸前印有一个大大的“阴”字,男的身穿黑色长袍,胸前则是一个大大的“阳”字。两人面色慈祥,微笑地看着族长他三人。 族长和金毛鼠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二人退到了憨头小二身边。 族长提剑直指两位老人,颤声问道:“你……你……你们是人是鬼,是路过还是来找我们麻烦的,能否讲明来意?” 老者走上前一步,右手拨弄着一串金光佛珠,缓缓地道:“我们路过此地,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特地来看一看,你们别再吵了,扰了灵山古墓的清幽。” 憨头小二喝道:“我们吵架与你们何干,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 老妇人微笑道:“年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中元节将至,各路鬼神汇集鬼山,他们到处找吃的,你们就不怕被恶鬼捉了去?” “哈哈哈哈,这老太婆在胡说些什么,见你们是老人家就不与你们计较,快滚吧,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了,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憨头小二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老者正色道:“年轻人说话客气些为好,我们并不是来找你们的不是,我们路过此地,发现他已断了阳气,若是不把他的魂魄收走,让他留在阳间岂不祸害苍生?” 老者看了看族长他三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死去的金老三。 族长脸色大变,急问道:“我这位兄弟的魂魄在哪里,他的身体尚未腐烂,能把魂魄还于他身体?恳请两位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救我兄弟的性命,我将感激不尽。”他抱拳半跪于地上,生硬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想这两位老人可能有些本事,若是他们能让金老三起死回生岂不是一件快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天有天路、地有地路、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凡事都得讲个缘字,他尘缘已了,和你们缘分已尽,又何必苦苦强求呢?收走他的灵魂让他尽快了了前世,好投胎做人,岂不是好事。” 族长欲言又止,他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死去的金老三,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不如搏一搏,把老三的魂魄抢回来,若是打输了,难道他们真会杀了我们不成? 族长双目柔和地看着老妇人,十分虔诚地问道:“老人家,事已至此也不能勉强,我只想知道我兄弟的灵魂被你们收放在了哪里,能否让我们最后看他一眼,和他道个别?他能尽快投胎做人,也是一件好事啊。” 老妇人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掌,一道七彩之光闪过,一个麻黄色的粗布小袋子已幻化在了掌中,袋子的一面写着一个“乾”字,另一面写着一个“坤”字。 老妇人笑道:“在这乾坤袋里,我现在……” 话说间,族长已提剑刺了过来,老妇人并未躲闪,长剑无声无响地刺进了老妇人的胸膛。 老妇人胸膛并未流血,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她面色依旧微笑,说道:“年轻人,别动怒,会动到肝火的。” 族长一脸骇然,他已来不及过多思索,挥剑便向老妇人胡乱劈砍一通,几道寒光闪过,利剑已在老妇人的身体里搅动数下,犹如挥舞在空气中一般。 其实老妇人的身体乃阴气聚拢而成,任何事物是伤害不到她的。 憨头小二在族长身后张牙舞爪地喊打喊杀起来,他只会虚张声势,却不敢攻上前来。 金毛鼠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凝视着老者和老妇人的穿着打扮,觉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他两老是什么人,心里正捣腾着,突然想起了冥灯二老与他说过的话…… 族长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老者和老妇人的身体中一次次穿身而过,搅动了二人身上的雾气,却伤不到他们半毫。 老者没了耐性,手中的那串金光佛珠向前抛出,箍在了族长的身上,族长身子一软,犹如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金毛鼠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战战兢兢地拱手问道:“你们是阴阳二老么?” 老者和老妇人颔首微笑,点了点头,接着老妇人说道:“这阳界还有人知道我们二老的么?” 金毛鼠恭敬地回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您二老在阴、阳、仙三界名气可大着哩。” 听了金毛鼠的话,老者心下自然欢喜,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整个身体都在得瑟了。 老妇人面部严肃,她瞟了老者一眼,用“心语”说道:“你的臭毛病又开始犯了,洋相都被你出尽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下次出来你别再跟着我了,和你在一起丢脸。” 老者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用“心语”回道:“哦,是的,要顾及形象,要顾及形象,夫人教训得是,下回一定要注意。” 金毛鼠心中叹道:“阴阳二老阴晴不定,说变就变,果然名不虚传。” 老者“嗯嗯”了两声,正色道:“小子,你拍马屁的功夫很不错,虽然你说话我爱听,但用在我身上显然不太合适,你这话应该这样说……” “别磨磨唧唧的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老妇人打断了老者的话,她看着金毛鼠,“后生,谁告诉你我们就是阴阳二老?” 金毛鼠本想说是冥灯二告诉他的,但又害怕阴阳二老追问他的事情,若是把他带回冥界,岂不悲哉,他吱唔了半天说道:“你们的衣服上各写着阴阳二字,不是阴阳二老是什么,你们的名气响彻三界咧。” 老妇人掐了掐指,微笑道:“你挺机灵的,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谁说与你听的,放心吧,人各有路,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我还送你回去干什么。” 憨头小二走上前来,上下打量阴阳二老一番,不屑地道:“什么,你们会是阴阳二老,穿了这身衣服会一些装神弄鬼的法术就自称是阴阳二老,阴阳二老是何等的厉害,我看你们两个像是要饭的吧?” 老者看着憨头小二,问道:“你就是老憨?你是混沌之魂投胎,若不是我二老开恩,你还要在这乾坤袋里再等上五百个轮回。” 憨头小二想起了算命先生和他说过的话,与老者说的话高度吻合,瞬间哑口无言了。 老者继续说道:“说话不要口无遮拦,最好客气些,在东圣山的生死簿里可有你的名字哦,上天一次次给你们机会,是不想让你们走上绝路,你们可要珍惜啊。” 老者把箍在族长身上的那串金光佛珠收了回来,他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族长,叹道:“你也好自为之吧,东圣山的降魔薄上也有你的名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事可以做,但是不要做绝了,给他人留一条后路,为自己积一些功德,你是,你若再执迷不悟定会遁入魔道……” “老头子,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吧,你忘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么?”老妇人碰了碰老头,打断了他的话。 “是。”老者笑了笑,“听夫人的便是了。” 老者和老妇人盘腿而坐,老者拨弄着手中的金光佛珠,口中默念起了佛罗经文,佛珠的撞击发出了幽幽哀哀的乐声,族长他们三人听了这乐声想起了前尘旧事,纷纷潸然泪下。 老妇人打开了乾坤袋,和蔼地道:“孩子,你这辈子在阳间的尘缘已了,快到乾坤袋里来吧,你前世做了不少坏事,下辈子投胎做一个善人。” 只见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四周向乾坤袋口汇拢而来,在袋口处汇集成了一个人形,飘进了乾坤袋里,老妇人将袋口一收,乾坤袋紧紧地合上了。 老妇人缓缓地道:“孩子,到孟婆那里喝一碗忘魂汤,忘记所有的前尘旧事吧。” 老者和老妇人站起身来,那幽幽哀哀的乐声也停止了。 老者看着族长他们三人笑道:“你们听到我这佛珠的声音,自然会想起前尘旧事,这叫……”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老妇人敲了敲老者的头,“再说就露了天机了,嘴巴比一个女人还多,赶路要紧,走吧。” 金毛鼠抢上一步,拦在了阴阳二老跟前,急急地问道:“二老这是要去哪里?我……” 金毛鼠知道阴阳二老有通天入地的本领,他想拜阴阳二老为师,跟着他们学一些本事,但转念又想,他是个痞子出身,做了不少坏事,阴阳二老断然不会答应收他为徒的,他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者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什么我,我们不是说了吗,中元节将至,我们要去鬼山。” 老妇人哼了一声,示意老者别再说下去了。 金毛鼠话锋一转,问道:“二老可否为我们指条明路,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老妇人看着金毛鼠笑了笑,说道:“后生,你挺机灵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万事皆随缘,人各有命也各有路,你们有你们的路子,就按照你们的路子走下去吧……” 老妇人看了看族长和憨头小二,最后将目光又落在了金毛鼠身上,接着说道:“万事皆有因果,在这里我要奉劝你们几句,多行善事,多积阴德,好了,我们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听了老妇人的话,族长他们三人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阴阳二老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地上的金老三,又看了看金毛鼠,老妇人笑道:“你们的兄弟是活不过来了,把他的尸首给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说着,阴阳二老化成了一团烟雾,向西北方向飘飘然而去。 族长他三人把金老三的尸首就地掩埋了。 族长问金毛鼠:“这阴阳二老是什么来头?” 金毛鼠回道:“冥灯二老说阴阳二老是东圣山上的神仙,专捉孤魂野鬼,平衡三界阴阳之气,在三界来去自由、畅通无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天渐渐明了,西北方向的群山被朝阳映得血红血红的。 十七、阴界五行 心焦烦乱何处去 迷迷惘惘落天涯 孤单背影泪晚霞 何处安榻是归期。 夏宇龙、蓝芯、大天二进到了古墓的泥洞之中,借着冥阳纯火发出的光,大天二在泥洞的前面探路,夏宇龙和蓝芯紧跟在后。 泥洞很多地方都已经塌方了,有些地方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勉强爬过去,遇到泥洞被堵死时,夏宇龙便用铁锹将泥土铲开。 一路上尽是一堆堆白骨,有些白骨已长满了青苔,有些白骨已陷入了泥土之中,白骨上的衣物都已经化作了尘土。 蓝芯看着满地的白骨,说道:“哥哥,你看这泥洞中到处都是死人。” 夏宇龙看着蓝芯问道:“芯儿,你害怕么?” 蓝芯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的灵魂都到阴间去了,留下的白骨犹如泥土,就算是孤魂野鬼我也不怕,我可是到过冥界的啊。”她用手扇了扇鼻子,“就是这味儿太难闻了,令人作呕。” 夏宇龙环顾一眼泥洞四周,说道:“这洞到处都封得死死的,味道很难散出去,若不是为了逃避族长他们的追杀,谁会进来到这个地方?” 蓝芯问道:“哥哥,先前你走过这条道么?” 夏宇龙回道:“我刚出生的时候,为了逃避族长他们的追杀,爷爷带着我走的就是这条泥洞。” 蓝芯咯咯一笑,说道:“爷爷真聪明,想不到他还留了这么一手,挖出这逃生的泥洞来。” 夏宇龙笑道:“这泥洞一定不是爷爷挖的,爷爷十分爱惜古墓,他绝不会动古墓的一砖一土,更别说挖这泥洞了。” “那这些人又是什么人呢?”蓝芯不解的问道。 夏宇龙蹲下身来,扒开脚下的一堆白骨,白骨下掩藏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铁器,他清理了铁器上的泥土,锄头和铁锹的轮廓便逐渐显露了出来。 蓝芯惊喜道:“哥哥,是锄头和铁锹。” 夏宇龙“嗯”了一声,并不急着说话,他又翻开了一堆白骨,白骨下同样隐藏的是锄头和铁锹。 片刻,夏宇龙说道:“他们都是来盗墓的,泥洞定是他们凿出来的,只有盗墓贼才干出这等缺德事情来。” 蓝芯愤愤地道:“掘人坟墓之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一定发生了内讧,被毒死在这的。” 夏宇龙“哦”了一声,问道:“何以见得?” 蓝芯分析道:“我想是外边接应的人知道他们盗取了宝物,放毒气到泥洞中把他们全部毒死了,等毒气散去再进到泥洞中劫取宝物,你看他们头颅大多数是朝向泥洞之外,说明他们中了毒气之后并没有死,他们都急着往洞外爬逃生呢。” 夏宇龙觉得蓝芯说得有些牵强,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夸赞道:“芯儿小丫头是越来越聪明了。” 蓝芯红着脸笑了,说道:“这也是我的一面之词,比不上哥哥聪明……”说着她又咯咯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和蓝芯在泥洞中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他们已离开古墓有好长一段距离了。 但夏宇龙关心的并不是泥洞中的这些白骨,他焦虑的是他和芯儿到了龙古镇后,族长他们会不会也追杀而去,如是这样,他岂不连累了姚爷爷和乾坤派,弄不好会挑起西风部落与乾坤派的战争。 难道自己真的要亡命天涯不成?眼下自己内力尽失,他又该往何处去? 这便是: 心焦烦乱何处去 迷迷惘惘落天涯 孤单背影泪晚霞 何处安榻是归期。 蓝芯见夏宇龙思虑重重,问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哦,没什么,我是在想,你的冰火焰真好看,把族长他们弄得神魂颠倒的,为何我却无事?” 蓝芯笑道:“你还在想这事啊?”她双眼骨碌一转,表现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族长他们闯入冥界,吸入了阴冥之气,只要见到冰火焰就会产生幻觉,而且族长和金老三被魔箭射伤,虽然他们有天蜈蚣护体,但只要见到冰火焰,天蜈蚣就会休眠,箭伤发作,就会产生幻觉。”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你这招真厉害。”他不由得向蓝芯竖起了大拇指。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多谢哥哥夸奖,我在冥界也只学到这点本事,冥灯二老最看好我,真后悔没和他们多学些本事……” 蓝芯顿了片刻,愤愤不平地道:“若不是哥哥大发慈悲,我得非烧死族长他们不可,想起他们那副嘴脸我就觉得可恨,哼哼,这次算他们走运。” 夏宇龙看着蓝芯,正色道:“芯儿,今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使用冥阳纯火,冥阳纯火可是厉害之物啊。” 蓝芯知道,宇龙哥哥有一颗慈悲的心,但对仇家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蓝芯本想将此话说给夏宇龙听,突然又想到爷爷的死因她的冥阳纯火所致,心里却是感觉到万般的愧疚,她含着泪点了点头,道:“哥哥,今后我听你的便是,只要你不点头我绝不会使用冥阳纯火。” 二人在泥洞中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古墓深处发出的狂吼声搅得他俩心烦意乱,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泥土从头顶上丝丝缕缕地落了下来,紧接着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夏宇龙吐出口中的泥土,向上看去,只见顶上的泥缝里掩映着密密麻麻的独眼小虫,这些独眼小虫均有拇指般大小,身体呈淡蓝之色。 在冥阳纯火的映照下,小虫的眼睛闪着金光,放眼望去,小虫布满了整个泥洞,犹如夜空中的繁星,两人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住了。 小虫害怕冥阳纯火的光亮,纷纷往泥缝中挤去,有两只小虫被同伴挤了出来,落在了蓝芯的背上。 蓝芯急忙抖了抖身子,惊叫道:“哥哥,是什么东西掉到我背上了?” 夏宇龙笑道:“不要怕,只是两只小虫,我看看。” 待冥阳纯火照近时,蓝芯背上的两只小虫落到了地上,大天二扑了上来,两只小虫已钻进泥土里不见了。 夏宇龙道:“它们已经掉在地上了,别怕,这泥洞不见天日,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虫子。” 蓝芯问道:“哥哥,你见到虫子长的什么样子了吗?” 夏宇龙将独眼小虫的形状描述给了蓝芯听。 蓝芯又补充道:“它们没有脚,身体胖乎乎的?” 夏宇龙点头道:“虽然没有脚,但它们行动很是敏捷,掉在地上便钻进泥土中了。” 蓝芯“哦”了一声,说道:“果然是它们,真被我猜到了。” 夏宇龙有些不解,问道:“芯儿,你说什么,它们是什么?” 蓝芯看着泥洞顶上的“繁星”说道:“它们都是独眼尸虫,我们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它们碰到我们,否则它们会咬破我们的皮肤,只要它们闻到血腥味,就会成千上万的赶过来,到时候我们想跑就难了,最后就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她看看地上的白骨。 “啊……” 夏宇龙头皮一阵发麻:“难怪爷爷说这泥洞邪门得很,没事别走这里。” 蓝芯思索片刻,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说道:“这些尸虫专吸阴气,阴界对它们管得很严,不轻易出现在阳界……” 话到此处,蓝芯却打住了,不祥的预感正笼罩在她心头。 蓝芯担心有阴界的人出现,是来捉她回去的吗? 冥灯二老说,阴界五鬼在三界来去自如,可号令尸虫为冥灵两界吸取阴气,莫非五鬼专程到这等候她自投罗网…… 蓝芯越想越害怕,为了不让夏宇龙担心,她只好把心中的害怕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夏宇龙看出了端倪,问道:“芯儿,你怎么了,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蓝芯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夏宇龙笑道:“没有,或许是我想多了……”话说间,她眼里却含满了泪水。 夏宇龙更是不解,追问道:“芯儿,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告诉哥哥好吗,我们一起面对?” 蓝芯向泥洞的前方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担心这里有阴界五鬼出没,若是碰见他们我就不好脱身了,我们快些走,尽早离开这这泥洞。” 夏宇龙牵着蓝芯手的手加快了脚步,大天二不见了踪影,它早已跑到前方探路去了。 夏宇龙问蓝芯:“这阴界五鬼又是什么来头,很厉害么?” 蓝芯回道:“阴阳五鬼是阴界的差使,他们专程为冥界和灵界收集火魅灯油,有一些本事,冥灯二老都敬他们三分。我听二老说这五个鬼不属于三界,他们是天魔星座五鬼星宿到派阴界修行的,分属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他们之间相生相克,以各自的属相来起名,在冥界和灵界他们也有另外的绰号,叫做星宿五鬼。” “你见过这五鬼的模样吗?”夏宇龙颇为好奇地问道。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冥灯二老在府邸接见了五鬼,那时我们只是守在门外,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未见到他们真正的模样,他们往返于冥界和灵界之间,来去无踪、飘忽不定的,很难见到他们。” 夏宇龙环顾了泥洞的四周,笑道:“既然他们飘忽不定的,那我们定是见不到他们了,我们还怕他们缠着我们么?呵呵,我还真想会会他们呢,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 夏宇龙放慢了脚步,又道:“我们都跑累了,慢些好么,我怕你被摔倒了。” 看着夏宇龙不紧不慢的样子,蓝芯很是着急,心想,以他们两人的力量定是斗不过五鬼的,况且哥哥功力尚未恢复,若是把实情告诉了他,岂不是让他更为我担心了?但一直这样瞒着哥哥也不是办法。 夏宇龙又问道:“芯儿,何故心事重重的样子,能告诉哥哥吗?” 蓝芯思索再三,她咬着嘴唇,凝视着夏宇龙,说道:“哥哥,我把实情告诉你吧,五鬼在冥界听命于冥灯二老,如果让五鬼知道我是冥界的火魅灯芯,它们定会把我带回冥界,我与哥哥再无相见之日了……” 说到这里,蓝芯有些哽咽了:“哥哥,如果我真被他们抓回冥界了,你不要伤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事发突然,夏宇龙惊出了一身冷汗,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突然一股热血窜至夏宇龙四身,强烈的保护欲望在他心里急剧膨胀,他把她搂在了怀中,生怕顷刻间就会消失了,怀中的她弱弱的,让他万般心疼,他不能失去她,他决定一定要拼命保护她,决不让她离开自己。 但此时的他内力尽失,和废人又有何区别,若真遭遇阴界五鬼,他拿什么来和五鬼抗衡? 此时的夏宇龙心里是痛苦的,他恨自己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咬了咬牙,唯有将蓝芯紧紧地搂在怀中。 蓝芯读懂了夏宇龙的心事,她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道:“哥哥,虽然你内力尽失,定然是斗不过那五鬼的,如果我真被他们捉了去,你不要气馁,还有大天二陪着你呢,你要多学本事,成为芯儿心中的盖世英雄,芯儿在冥界会祝福哥哥。” 夏宇龙坚毅地道:“如果我真成了盖世英雄,我一定把冥界翻个底儿朝天,把你和你姐姐救出来。” 蓝芯呵呵一笑,说道:“芯儿相信哥哥一定能成为盖世英雄,但怕那时你身边的美女众多,你把芯儿忘记了呢。” 夏宇龙嗔道:“说的哪里话,什么美女众多,再多也比不上我的芯儿漂亮,爷爷可是把我交给你了,他老人家的安排我能不听从么?” 蓝芯扬了扬头,自豪地道:“那是,爷爷让我好好管着你咧,你以后可不能再喜欢别的女孩子了。” 夏宇龙笑道:“那是自然,爷爷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他知道只有你才能降服得了我。” 蓝芯“呸呸”了两声,笑道:“什么降服嘛,说得那样难听,说得好像你是妖怪一样……”她虽然口中责备,但心里甜滋滋的欢喜得紧。 两人相视而笑,竟把五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突然,在泥洞前方传来了大天二“呜呜”的叫声,声音急促,夹杂着敌意,每一声都在提醒夏宇龙和蓝芯要万般小心。 夏宇龙和蓝芯不由得心头一紧,二人相视片刻,蓝芯握紧了夏宇龙的手,急道:“莫非真是五鬼出现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道:“走,我们去看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遇见了五鬼,那又怎样?只要我夏宇龙还有一口气,我绝不会让他们把我的芯儿带走!”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捏着夏宇龙的手更紧了,她对夏宇龙的爱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距离大天二的叫声越来越近,蓝芯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得把冥阳纯火收回来,不能让五鬼看见了。” 说着,她抬起了右掌,冥火球缓缓落入她的掌心,泥洞中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二人紧挨着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蓝芯紧紧地拽着夏宇龙的衣角,她心中是忐忑的,如果真被五鬼抓回了冥界,她宁愿死去…… 来到了泥洞中的宽敞处,大天二停止了它那沙哑的叫声,回到了夏宇龙的身边。 眼前星光点点,宛如星辰大海…… 夏宇龙又惊又喜,压低了嗓音说道:“芯儿,这是鬼打灯,我和爷爷走夜路时经常见到,别怕,它们不会伤害我们。” 蓝芯从夏宇龙的身后走上前来,向前方看去,她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些东西在作祟,我还以为是碰到了五鬼!” 夏宇龙笑道:“五鬼飘忽不定,哪容易被我们撞见?”他轻抚着蓝芯的头,“别想多了,没那么可怕!” 蓝芯环顾四周,说道:“哥哥,这里是一个死人堆子,这地底下一定埋葬了很多人,你看这些星星点点就是他们尸骨里发出来的磷气,在冥界叫磷火,阳间叫鬼打灯。” “嗯,芯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夏宇龙恍然大悟,“爷爷说很多年前有一大群人凭空在泥洞中消失,这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涉足泥洞了,这些人的消失也就成了一个谜,依我断定,他们到此地的时候,正巧赶上泥洞大面积坍塌,把他们全都埋在这下边了。” 蓝芯接话道:“哥哥说得没错,不然这里怎会有这么多的磷火。” 二人的话音刚落,泥洞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时光也仿佛在此刻停滞了下来。 越是安静,蓝芯越是感觉到不踏实,她担心阴界五鬼就隐藏在这片星海之下。 夏宇龙牵起了蓝芯的手,说道:“芯儿,我们走吧,脚步放轻些,尽量不要搅扰它们。” “嗯,我知道。”蓝芯点了点头。 眼前的星海对蓝芯来说并不陌生,她也不感觉到害怕,她最担心的还是阴界五鬼,阴界五鬼最喜欢这些磷火,他们可以借助这些磷火将她打回灯芯原型,如果真的撞见他们,岂不悲哉…… 想到这里,蓝芯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手心变得冰凉起来,额头渗出了阵阵冷汗。 夏宇龙感知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关切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哥哥我没事,我们快些走吧,我不想在这里逗留了。” 黑暗之中,大天二听着夏宇龙的口哨向前缓缓走去。 夏宇龙为蓝芯打气儿道:“芯儿,别怕,阴阳自有路,我们与他们各不相干。” 二人的脚步放得很轻,但还是搅动了星海,数不尽的星星点点在他们身后卷起了旋涡、荡起了碧浪,跳着欢快的舞蹈,二人置身于浩瀚的“繁星”之中,淡绿色的光把他们的身子照亮了,他们身子的轮廓异常清晰。 眼前的景象煞是迷人,夏宇龙情不自禁地赞叹了几句,蓝芯脸上也挂着笑容,将先前的顾虑也抛在了脑后。 二人很快就走出了这片星海。 夏宇龙笑道:“想不到人死后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象出现,这也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蓝芯接话道:“是啊,生命之花生生不息,其实……” 话说间,蓝芯嗅到了冥界那熟悉的味道,她心里一惊,已来不及过多思索,急道:“不好,哥哥,我们遇到麻烦了,我们快跑!” “走……” 见蓝芯如此着急,夏宇龙也感大事不妙,他没有多问,拉着蓝芯的手大步向前奔去,大天二站在原地负责掩护,此时的它毛发直立,双眼充满了杀机,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势。 二人才刚跑出几步,便听见星海之中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大笑声,笑声空灵悠远、异常诡异,似乎由一人发出,又像是几人齐声发出。 听得夏宇龙和蓝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嘻嘻哈哈的大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二人身后传来了尖声尖气的说话声:“冥界的小姑娘,你要往哪里跑,乖乖的给我停下,你是跑不掉的。” 说完,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蓝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哥哥,阴界五鬼果真在这里,这回我怕是跑不掉了。” 一个法子在夏宇龙的脑海里疾闪而过,“芯儿,我和老二留下来对付他们,你出去后到龙古镇上找姚爷爷,你在……” 话说间,五道火光自夏宇龙和蓝芯的身后直射而来,光亮落在了二人跟前,五个土行孙似的男人幻化而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眼突鼻尖,手臂瘦长,手掌犹如鸡爪,他们各自头上正燃烧着“金木水火土”五道磷火,还穿着“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颜色的衣服。 夏宇龙和蓝芯被迫停了下来。 也正在此时,大天二嚎叫着向五个土行孙扑了过来,其中一个土行孙说了声“定”,大天二扑过来的姿势就这样被定在了半空中,它口吐长舌、欲动不能。 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夏宇龙不得不表现出男子汉气概了。 “芯儿,别出声,看我的!” 夏宇龙走上一步,拱手笑道:“五位大神,我们与你们并无冤仇,何故要拦住我们的去路,恳请各位大神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他轻微挪动了身子,有意把蓝芯挡在了身后。 “哈哈哈哈……”五个土行孙笑得前俯后仰的。 站在最右边的那个土行孙“呸”了一声,说道:“我们算不得什么大神,呵呵,连我们都不晓得,后生,我告诉你,我们是阴界五鬼,我是金鬼。” “我是木鬼。” “我是水鬼。” “我是火鬼。” “我是土鬼。” 等到土鬼介绍完毕时,其他四鬼指着土鬼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土鬼,真是土鬼……” 土鬼看着其他几个伙伴洋洋得意的样子,怒道:“哼,总是拿我来寻开心,有什么好笑的,天地若却土,日月又何能照今古,我们五行相生相克,缺了土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若是再笑,我归位去了。” 听了土鬼的话,其余四鬼的大笑嘎然而止,脸上都显露出了尴尬之色。 夏宇龙觉得阴界五鬼并不这么可怕,还挺可爱的,他躬身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阴界五鬼,恕我孤陋寡闻,失敬,失敬。” 土鬼说道:“我说后生,我们并不想为难你,请你让出一条道来,让我们把那姑娘带回阴界去好吗?” 蓝芯阴沉着脸,一声不响地躲在夏宇龙身后,她身体不停地哆嗦,心里很是绝望。 夏宇龙也有些慌了神,吱吱唔唔地道:“这……是……我……的妹子,她在阳间过得好好的,何故要扰了她的前尘,让她留在阳间不好么?” 火鬼喝道:“他娘的,我管你什么狗屁妹子不妹子的,我们各随其主,她本是冥界的火魅灯芯,她该滚回冥界做她应当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和你漂泊浪荡,她是什么身份能和你相提并论么?” 木鬼的话让夏宇龙和蓝芯听起来很是刺耳。 夏宇龙铁青着脸,双眉紧皱,双眼透射着怒火,心想,就算豁出性命也决不能让他们把芯儿带走,他咬了咬牙,把铁锹紧紧地拽在了手里。 水鬼看着夏宇龙怒火中烧的样子,摇了摇头,语气颇为缓和地道:“冥灯二老和我们事先有约,若是在阳界碰到了冥界的人,就带回去,免得他们会祸害人间的。” 夏宇龙道:“你们一定是误会芯儿了,芯儿心地纯善,绝非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更不会祸害人间,她还救过我的性命。” 金鬼“哼哼”了两声,说道:“你们一定是一对小情人吧,不管你们有多恩爱,今天我们一定要把她带回冥界,你和我们说的这些话没有用,到冥灯二老那里去说吧……” 金鬼上下打量了夏宇龙,又道:“看你满脸白净,想不到还挺有本事的嘛,竟然勾搭上了我们冥界的鬼妹子,人与鬼在一起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我想冥灯二老也不允许你们在一起,况且……” 金鬼的话彻底把蓝芯激怒了,她走上前来,怒指金鬼喝道:“你才是鬼,你是天底下最丑的鬼,你全家都是鬼,我在冥界何时得罪过你,出口如此伤人,若不是我那昏庸无道的父皇,我会与你们同流合污么?” 蓝芯双眼布满了血丝,也噙满了泪水,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虽然和宇龙哥哥离别在即,但一定要坚强,别让五鬼看了笑话,也鼓励宇龙哥哥坚强地接受离别的现实。 金鬼“啧啧”了两声,回道:“我道是谁呢,原来的是蓝芯儿啊,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在冥界我见过你,冥灯二老说,若不是他们收留你,你和你姐姐一样也被冥王囚禁在火囚之中了……” 金鬼上下打量蓝芯片刻,冷哼了两声,又道:“冥灯二老看中你是个本分的姑娘,他们想把更多的功夫传授与你,你却不理他们,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笨的人。”说着,他看了看其他四鬼。 五鬼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如此奸邪刺耳。 蓝芯灵机一动,看着金鬼笑道:“你开口闭口的冥灯二老,莫非你们害怕冥灯二老?” 金鬼面色一沉,回道:“我们都生于天地之间,没有理由怕他们,我们是敬重他们二老……” 调皮的金鬼想到有一次他带头偷看冥灯二老练功,被冥灯二老发现,远远的一束火光飞了过来,他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二老在胸口上点了净灯。 这是千年前的事情了,但至今还隐隐作痛,冥灯二老的法术着实让五鬼佩服。 想到这事,金鬼面色微微一沉,而且还颇为尴尬。 蓝芯仔细地观察金鬼的一举一动,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朗声道:“你们也知道,冥灯二老最疼我了,他们有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说,你们的秘密在二老那里我也听了不少,你们是想听好的还是听不好的?” 火鬼骂道:“他娘的,谁想听不好的,说些好的给我们听。” 水鬼接话道:“冥灯二老最喜欢我,二老应该很少说我的不是,嘿嘿,我想听听二老说其他几个的不是。” 土鬼也不甘示弱,说道:“好的不好的我们都要听。” 金鬼还忌讳当年偷看冥灯二老练功的事情,他笑了笑,急急地道:“我们五鬼为冥界立下了很多功劳,冥灯二老一定说了我们很多好话,我想听好的,我要听好的。” 火鬼、水鬼、土鬼、金鬼为这个问题争得不可开交,唯独木鬼冷静沉着,抱着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见到火、水、土、金四鬼一个个还像小孩子一般,为一个小小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蓝芯不由得咯咯一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她即将被他们抓回冥界的事情。 夏宇龙在蓝芯的耳边低声问道:“芯儿,你真知道他们很多事情吗?” 蓝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低声回应道:“只知道一丁点,胡编乱造一通,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们想办法溜之大吉。” 夏宇龙“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蓝芯想到了一步险招,她和夏宇龙趁机逃离之时,她会使出全部的冥阳纯火灼烧这五个幼稚的鬼,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逃脱他们的魔掌,而且这步险招还会极大地耗损她的元气,甚至被打回原型,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先得试试他们的功底儿…… 看着如此镇定的木鬼,蓝芯心里叫苦,“这可能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啊。” 蓝芯正想开口与木鬼说话,金鬼先发了话,他跺了跺脚,看着木鬼说道:“你别老是故作深沉了,你的意见如何,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木鬼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余四鬼,缓缓地道:“你们说的我都爱听,我认为都好,都好……”他面部很是僵硬,看起来很是木讷。 蓝芯笑道:“我先说冥灯二老赞扬你们的话吧,呵呵,冥灯二老赞扬你们的话比损你们的话要多。” 金鬼走上前一步,猛地点了点头,喜道:“甚好甚好,有什么好听的话快说……”同时他举起了右手,示意身后其他几个不要再说话了。 蓝芯咕噜着双眼,故作深沉地道:“我听冥灯二老说你们最听他们的话了,你们为冥界做了很多好事。” 金鬼抱着双手,昂着头“哼”了一声道:“那是当然,我们为冥界立下了汗马功劳,冥灯二老不可能磨灭我们功劳的。” 火鬼抢上一步,骂道:“他娘的,小姑娘,说得那么肤浅,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一点,说说我们在哪方面的功劳最大?” 蓝芯绕到火鬼的背后,笑道:“冥灯二老说你们每个人的本事都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技,都不能小瞧了。”说着,她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惋惜地吐出了三个字“可惜啊!” 火鬼又骂道:“他娘的,小小年纪何故在此唉声叹气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老子最不喜欢叹气的人。” 蓝芯来到了火鬼的跟前,低头看着火鬼笑道:“冥灯二老说你很机灵,本事也挺大的,不过你老是爱说脏话,那时我还真不信,以为二老是骗我的。” “唉……” 蓝芯长叹一声,“这回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你确实很粗鲁,是你们中最粗鲁的一个。”她知道这五鬼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回冥界,对他们说话也就毫不客气了。 原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火鬼,招来他的一通乱骂…… 蓝芯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火鬼非但没有骂她,还笑容可掬的问道:“唉、唉,小姑娘,我嘴是臭了点,脾气是不太好,但是我的心是好的。” “嗯……”蓝芯微微点着头。 火鬼昂头看着蓝芯一本正经地问道:“小姑娘,冥灯二老还说我什么了,总归有一些好听的话吧?”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二老说了,只要你改好了你的坏脾气,二老还是很欣赏你的。” 火鬼颇为得意,他嘿嘿一笑,说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突然火鬼挠着头,自言道:“这真是他娘的奇怪了,我可是从未在二老面前说过脏话的呀,他二老为何会这般说我呢?” 水鬼走上前来,看着火鬼说道:“你的口无遮拦在冥界是出了名的,谁不知道你啊。” 火鬼怒了,转身指着水鬼喝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你在二老那里告了我的黑状,二老那里属你嘴巴是最乖的,二老的马屁都被你拍尽了,你里外不是人,我们五个最坏的就是你。” 水鬼并不生气,他笑了笑,说道:“你看你看,刚才小姑娘都说了,只要你改好了你的坏脾气,二老还是很看好你的,你的火爆脾气最好收敛一些,有时候连我们都受不了了。” 听了水鬼的话,火鬼更来气了,咬牙骂道:“什么鸟火爆脾气,在这里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你我水火不容!”他迅速撩起衣袖,抡起了拳头,跨步来到水鬼跟前,“多说无益,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么?”水鬼也不甘示弱,他抬起了右手,竖起了中指,只见中指的指尖燃起了一戳水蓝色的火焰。 蓝芯又惊又喜,心想,若是能挑拨他们内斗,岂不是一件美事,趁着他们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偷偷地溜走,但正苦于如何才能试探出五鬼的功底时,却见到水鬼使出了他指尖上的火焰…… 蓝芯又有了新的想法。 火鬼又骂道:“你这鸟人,竟敢使出五行真火,老子也有,看谁厉害。” 说着,火鬼中指的指尖上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 眼见着火鬼和水鬼剑拔弩张的样子,蓝芯拍手叫好,心道:“快打起来,打起来。” 就在这时,金鬼跃上前来,拦在了金龟和水鬼的中间,喝道:“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为了个人私利在小辈面前针锋相对,还要不要脸,都听好了,好好听小姑娘说话,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了,谁再敢动手,我绝不饶谁。” 土鬼在一旁应和道:“你们羞不羞,羞不羞,让这些后生看了笑话,他们可是在偷偷地笑我们呢。” 火鬼和水鬼停止了争吵,各自都“哼”了一声,如小孩子发脾气般把头都扭到了一边。 木鬼抱着手半低着头,依旧冷眼旁观,似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毫不相干,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靠近。 金鬼都将笑容堆在了脸上,他走上前来,扯着蓝芯的袖子,和蔼可亲地道:“别理这两个小孩子,我们说我们的,嘿嘿,冥灯二老还说了什么,他二老主要说我哪些?” 蓝芯这才明白,原来这五个猢狲似的小老头这么在乎冥灯二老对他们的看法,而且一个个都有着一颗小小的童心,真是返老还童啊,她抿嘴一笑,说道:“冥灯二老说了,你们一个个都死要面子。” “死要面子”这几个字,听得金鬼很是刺耳,他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他知道,冥灯二老说的就是他。 金鬼还记得,那时他偷看冥灯二老练功,胸口被冥灯二老的净灯击伤,后来冥灯二老亲自登门,问他伤势如何,有无大碍,需不需要为他疗伤? 金鬼装着很惊奇的样子问冥灯二老:“受伤,我何处受伤了,我为何不知道我已受伤了?” 冥灯二老笑了笑,问金鬼道:“你的胸口处果真没受伤么?” 金鬼拍了拍胸脯,说道:“多谢二老为我操心,你看我胸口好得很,想必是二老记错了,我胸口真没受伤。” 其实,那时候的金鬼胸口已是闷痛难忍,加之被他这么一拍,力气不是很大,但刺痛感很快就传遍全身,整个身体就快瘫软在地,他靠真元之气支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时的金鬼只希望冥灯二老早些离开,若是二老不走,他自己也会溜之大吉了。 冥灯二老上下打量金鬼一番,笑道:“身体若是真的撑不住就告诉我们,面子固然重要,但有时候身体比面子还要重要……” 说着,二老飘飘然而去,消失在了幽灵谷之外。 眨眼之间,金鬼体内的真元气一泻千里,他痛不欲生,在地上翻滚哀嚎,其他四鬼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后来水鬼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四鬼一起发力,使出四味真火,想把金鬼胸口的净灯给逼出来。 但四鬼的修行远不及冥灯二老,四味真火进到金鬼的体内后,在他的胸口处转了数圈,非但没有把净灯给逼出来,反倒被净灯全部都吸了去,再也没有逃出来。 金鬼有了四味真火护体,痛感也大减了,但从此之后便落下了病根,每当中元节前后,他的胸口总是隐隐作痛。 木、水、火、土四鬼都各自耗损了真火,他们又修行了几百年才恢复到了原来的功力。 或许这就是阴界五鬼忌惮冥灯二老的真正原因吧。 金鬼捂着闷痛的胸口,心里感叹道:“唉,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呢,随冥灯二老说去吧。” 片刻,金鬼抬起头来,看着蓝芯,又问道:“二老还说我们什么了?”他想从蓝芯这里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但他又不好直接开口问。 蓝芯环视了其他四鬼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金鬼身上,说道:“冥灯二老说了,如果我见到你们五鬼的话,让我拜你们为师,但小女子功力浅显,在阴阳两界怕是辱没了你们的名声,不知五鬼以下如何?” 听了蓝芯的话,水鬼、土鬼、火鬼争着走上前来,围在金鬼的身后,他们四鬼心下自然欢喜,异口同声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金鬼接着又道:“呵呵,只要是二老交代的事情,我们定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他转头看着站在一旁不做声的木鬼,“我说老木,你的意下如何,你倒是放个屁啊,是臭是香你也得吭一声啊?” 木鬼抬起头来,看了看蓝芯,又看了看四鬼,缓缓地道:“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火鬼“呸”了一声,扬手骂道:“他娘的,什么狗屁欢喜,问了也白问。” 蓝芯笑道:“冥灯二老有言在先,他们先叫我试一试你们的功夫,谁的功夫最厉害,我就叫大师父,依次叫二师父、三师父……” 土鬼抢上一步,问道:“小姑娘,你想看看我们哪方面的功夫?”说着,他撩起了手臂上的破衣服。 只见衣服下露出了皱巴巴的皮肤,那皮肤突然绷紧,一块块肌肉在黄绿色的皮肤下蠕动着。 土鬼又嘿嘿一笑,道:“我们五鬼,属我身材最壮硕,大师父当然是我当了,赶快叫一声大师父!” 金鬼、火鬼、水鬼一起将土鬼往身后扯了去,嚷道:“凭什么你是大师父,就凭你这一身烂肌肉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认同,若是论身材嘛……”她向身旁的夏宇龙看去。 其他四鬼的双眼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夏宇龙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地站站立着,在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蓝芯继续说道:“我哥哥身材比你们魁梧多了,我应该拜他为师才是,但功夫却不如你们,所以以身材论显然对其他四鬼不公平。” 土鬼有些不耐烦了,问道:“那你说说看,该怎样比才是最公平的?” 蓝芯故作思索片刻,说道:“这要得比试才知道,你们不是会功夫么,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比上一比,不就见分晓了么?” 听了蓝芯的话,金鬼却有了其他想法,因为正值中元节前后,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若是打起来必然会动到内力,导致旧伤复发,肯定不是其他四鬼的对手…… 金鬼抢先说道:“小姑娘,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我们五鬼从来不内斗,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五鬼发生了内斗,弄得两败俱伤的,岂不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了么,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混迹于阴界?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冥灵两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土鬼在一旁应和道:“是的、是的,五鬼绝不能内斗,如今阴阳两界并不怎么太平,若是让其他人乘虚而入,在天地之间岂能有我们五鬼的立足之地?” 火鬼和水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闷气,他俩的目光无意间地碰撞在了一起,各自都“哼”了一声便谁也不理谁了。 蓝芯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果真是一群好面子的鬼,一个个说得如此动听,好像阴界离不开你们一样,你们不就像冥王说的是阳界的清道夫,冥界的寄生虫么,说要拜你们为师了,还真把自己抬高了,若不是你们要抓我回冥界,我才懒得理会你们几个土行孙呢。” 见挑拨不动五鬼,蓝芯的心里也暗暗焦急,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会被他们识破的。 蓝芯看了看冷静如常的木鬼,笑道:“我听冥灯二老说,你们每个都有一绝,叫……叫……什么真火的,想必这就是你们的看家本领了吧?” 火鬼抢先说道:“叫五行真火,嘿嘿,那我们就比一比真火,他娘的,还可以省去一番打斗。” 水鬼和土鬼都表示赞同。 水、火、土四鬼一字排开,各自使出了全部的内力,右手食指的指尖燃起了五行真火。 土鬼的指尖上的火焰颜色为土黄色。 火鬼的指尖上的火焰颜色为火红色。 金鬼嘟着嘴极不情愿,但眼下也不好再作任何辩解,他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地走了上来,使出了五行真火,他食指指尖上的火焰呈淡淡的金黄色,因为他有伤在身,他不敢使出全部内力,指尖上的火焰自然要比其他几个的弱小得多。 蓝芯微笑着走上前来,她一一试探了四鬼的五行真火。 虽说五行真火虚实难辨、似有似无,但蓝芯还是隐隐感觉到他们深厚的内力,她绝非是金、水、火、土四鬼的对手,他们的功力加起来远在她之上。 蓝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却是万般的后悔,当初为何婉拒了冥灯二老传授她绝技的好意! 过得半晌,蓝芯将目光投向了木鬼,她掩饰着内心的焦虑,问道:“木鬼前辈,我想看看你的真火,或许你的真火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呢,高手往往是深藏不露的。” 木鬼呆立在原地,依然不动声色,他看都不看蓝芯一眼,也根本不把这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泥洞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蓝芯又气又愤,不知如何才能打破这僵局,片刻,她看着其他四鬼说道:“我听冥灯二老说,木鬼的功夫都在你们之上,他是不屑与你们比试啊。” 金鬼心下自然不服,他“哼”了一声,对着木鬼嚷道:“我说老木,你就别再装清高了,人家小姑娘是一片好意要拜我们为师,为何你这般不领人情,你那点伎俩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我怕是二老看错人了!” “你他娘的就是个怂包蛋!” “呸,别老是摆出这副臭架子!” 水、火、土三鬼也纷纷嚷道。 木鬼嘴角略过一丝诡异的笑,只见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右手食指指尖燃起了木红色的火焰来。 过得片刻,木鬼才吐出一句话:“哼哼,小姑娘,没见过吧!” 水鬼嘿嘿一笑,道:“我们这叫五行点灯,也叫五行真火,说说看,我们哪个最厉害?” 蓝芯对五行了解得不多,况且“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她还真看不出他们五鬼哪个是最厉害的。目前她要做的是如何才能成功挑拨他们,好让他们尽快脱身。 蓝芯拍手叫好:“我知道你们谁最厉害了,正如二老说的,木鬼是你们当中最厉害的,木鬼是我的大师父。” 其他四鬼都“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 火鬼抢先说道:“他娘的,你说说看,他怎么个厉害法,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了。” 蓝芯笑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二老说了,木可以生火,火可以烧毁万物,呵呵,任何事物经得起火烧么,但没有木又怎能生火呢?木是生火的,火又是与金、水、土相克,所以冥灯二老说木鬼是最厉害的……” 见到金、水、火、土四鬼的脸上显露出不满之色,而木鬼依然默不作声,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 蓝芯加紧了攻势,继续说道:“你们五鬼中,冥灯二老最看好的是木鬼,二老想把毕生的功力都传授给木鬼呢,木鬼和二老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饮酒作乐,他身上还有二老送与他的饰物,不信你们搜搜看。” “哼哼,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你不善言辞,暗地里却巴结二老,今天我们岂能放过你……” 金、水、火、土四鬼心里很不服气,他们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和木鬼撕扯了起来,瞬间乱成了一团。 “哥哥,走……” 趁此机会蓝芯拉着夏宇龙偷偷地向泥洞外溜去。 十八、宇宙密令 天元甲子龙回首、天元辛已龙归位。 蓝芯和夏宇龙才奔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五鬼的叫骂声:“妈的,那小姑娘跑了,我们都上当了,快去把她抓回来呀!” “你去……” “你怎么不去?” “我们一起去……” 蓝芯自知此计行不通,但她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她转过身来,调集了血脉中所有的冥阳纯火,红色火球在右手掌心跃跃欲试,旋转数圈后便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五鬼飘飞而去。 来到五鬼中间,火球“砰”的一声爆开了花,一道道刺眼的红光爆闪,火星子连成一片,把泥洞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得通红。 “哥哥,别理他们,我们快走。” “可是大天二它……” “五鬼是来抓我的,它们不会伤害老二。” 蓝芯拉着夏宇龙的手继续向前奔去。 五鬼只顾着来抓蓝芯了,对火球的爆炸全然没有防备,他们的身体被烈焰包裹,尖叫声不绝于耳。 “哥哥,我们快些,他们被冥阳纯火烧着了,不会罢休,只有跑出泥洞我们才有脱身的机会。” 夏宇龙捏紧手中的铁锹,紧随蓝芯大步向前奔去。 冥阳纯火爆炸发出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来,泥洞中又陷入了黑暗,只见红、蓝、黄几道光向蓝芯和夏宇龙的身后追了过来。 突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几道光射进了蓝芯背部。 蓝芯松开了夏宇龙的手,她使劲地推了夏宇龙一把,绝望地道:“宇龙哥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跑,我们来世再见。” 黑暗之中,夏宇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看见一条闪烁蓝光的小丝带在半空中慢悠悠地飘落而下,他又惊又骇,猛然想起灵山古墓门前见到的蓝色小丝带,芯儿已被打回了灯芯原形,他心中大悲,脱口喊道:“芯儿,你别走,你别走……” 话说间,夏宇龙扑上前来,伸手去接蓝色的小丝带,眼见着蓝色小丝带即将落入手心,没曾想却在他掌心上方熄灭了。 随后便听到了嘿嘿哈哈的大笑声,这笑声不是别人,正是五鬼。 五鬼现出了原形,他们头上“金木水火土”五道磷火把泥洞四周照得通亮,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黑不溜秋的,衣服被烧出了很多窟窿。 五鬼瞪大双眼,滑稽地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并不觉得好笑,他眼里噙满了泪水,说道:“五位前辈,芯儿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非得要把她带回冥界么,芯儿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在地上四下寻找蓝色小丝带的下落,地上除了一些细碎的小石子,却无他物,哪里还有蓝色小丝带的踪影。 火鬼抬起右手,展开掌心,骂道:“他妈的,你这蠢货,别再找了,她在这里,她是逃不出我们掌心的。” 金鬼走上前来,喝道:“小小年纪就对我们老人家使阴招,你看看,她把我们烧成什么样子了,不打她回原形难消我们心头之气!” 夏宇龙看着火鬼掌心的蓝色丝带,甚是心痛,他双膝跪了下来,拱手哀求道:“五位前辈,芯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在这里代她向你们赔个不是,望你们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们小辈的过错,求求你们慈悲为怀,把芯儿放了吧,宇龙甘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说着,夏宇龙向五鬼磕起头来。 水鬼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说小子,你又为何就这般执迷不悟呢?这小姑娘本是冥界的灯芯,我们并不是有意为难她,我们只是让她归位而已……” 话到此处,水鬼轻叹一声:“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即使我们不带她回去,冥灯二老也会把她抓回去的,若是触怒了二老,你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别再瞎折腾了,你快走吧,我们不想为难你,更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心的样子。” 想到这对小情人就这样被无情的拆散,水鬼颇感惋惜,但他还是向夏宇龙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火鬼拳头一捏,将微微抖动的蓝光丝带束缚在了掌中,说道:“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见你本性不坏,也不想骂你,这世间好看的女子多的去了,何必要为了一个冥界的灯芯大伤情感呢,这样不值得,况且冥界和阳界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可别开了先例啊。” 金鬼也道:“她本是冥界的灯芯,不知为何逃到了阳界,我们要把她带回去听二老发落!” “是啊,是啊……” 土鬼和水鬼也在旁边应和起来。 接着水鬼又道:“我们也不想棒打鸳鸯,等你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慢慢的也就把她忘记了,你快些离开吧。” 五鬼带蓝芯回冥界的决心雷打不动,夏宇龙再怎么央求都无济于事,他们还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废话。 夏宇龙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怒火在他心中一点点汇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虽然他知道自己内力尽失,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五鬼休想把芯儿带回冥界。 只听得“嚯”的一声,夏宇龙猛然起身,他双目凝神,眼球赤红,一言不发地盯着五鬼,眼神里充满了怨怒。 挺直腰板的夏宇龙在五鬼面前显得是那样的高大健硕,他杀气腾腾,铁锹被右掌捏得猎猎作响,五鬼脸色大变,纷纷向后退开了几步。 土鬼嚷道:“你这小子别不识抬举,是想打架么,我们还会怕你不成?” 金鬼急了,看着木鬼问道:“我说老木,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小子要阻止我们把灯芯带回冥界,我们真不能放过他了,你的意下如何?” 木鬼被冥阳纯火烧得最严重,他的上衣几乎燃烧殆尽,只剩下领子上的那一圈了,瘦骨嶙峋的上半身暴露了出来,胸口上的毛也被烧得拧成了一团。 木鬼“嗯”了一声,说道:“都好、都好,随你们的意就好,随你们的意就好。”他没有什么脾气,说起话来也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这世界与他毫不相干。 金鬼正要埋怨木鬼,水鬼却抢先说道:“我说小子,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不想瞒你什么了,干脆就把十几年前的事情说与你听吧。” 夏宇龙心下骇然,难道他还会和五鬼扯上什么干系么?他站直身子,竖起了双耳,双目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水鬼看了看木鬼,叹了一声,说道:“十几年前老木在转世金坛中被灵魔所伤,我们带他到此地疗伤,你和你爷爷也正好经过此地,我们都被古墓中那狂吼声给惊醒了,那时你还是个婴儿,婴儿的阳气最纯,我们四鬼都争抢着去抓你来为木鬼疗伤,木鬼都阻止了我们说,他还是个婴儿,你们都放过他吧,幸得有木鬼为你求情,不然你还能活到今天么?” 金鬼走上前来,也轻叹一声,道:“原来老木说话总是滔滔不绝的,自从经过这事之后却变得沉默寡言的了。”他转头看着夏宇龙,“我们也不晓得老木是被灵魔所伤留下的后遗症,还是他不杀你之后遭到的报应。小子,十几年前我们饶了你一命,今天你却这般无礼,不知我们还会不会放过你。”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轻笑,说道:“我还以为我与你们能扯上什么亲戚关系,原来我们都是路人,你们想让我放弃救蓝芯的念头,何必又那么拐弯抹角的,我从未见过做了好事而遭到报应的!” 夏宇龙“呵呵”了两声,抱拳向木鬼鞠了一躬,又道:“木前辈,谢谢你的不杀之恩,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机会定会报答,但是今天一事归一事,芯儿你们决不能带走,除非你们从我身体上踏过。” “哥哥,你为冥界一个小小的灯芯死去不值得,你今后一定是个盖世英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可惜芯儿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芯儿去意已决,你把芯儿忘了吧,你要保重身体,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好一千倍的女子,我走了之后你不要伤心,别了,宇龙哥哥,就当我们相识一场,没有相爱过……” 蓝芯的声音在泥洞中哀哀幽幽的响起,这是她与夏宇龙最后的诀别。 夏宇龙顺着蓝芯的声音看去,正是从火鬼的拳中发出来的。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的心犹如被掏空了般疼痛,他如掉了魂一般,恍恍惚惚地半跪下来,右手拄着插在地上的铁锹,左手捂着疼痛的胸口,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双眼,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和煎熬,若是芯儿离开了,整个世界将变得黯淡无光。 泪眼朦胧中夏宇龙看见五鬼的身影逐渐走远,即将消失在黑暗之中,五鬼这一去,他与芯儿将永无相见之日。 夏宇龙站起身来吼道:“你们把蓝芯还给我!”说着,他抽出地上的铁锹向五鬼冲去,“今天我要与你们拼命。” “哼哼……” “这小子死性不改!” 五鬼按照金、水、木、火、土的方位摆开了五行天罡阵,他们幻化成影将夏宇龙围拢在了中间。 夏宇龙只能根据五行真火的颜色辨别五鬼所处的位置。 但五鬼相克相生、虚实难辨,夏宇龙难于找到火鬼的位置,只要找到火鬼的位置,他想一锹治敌,把蓝芯从火鬼手中救出。 金鬼喝道:“小子,别以为我们怕你,我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别再考验我们的耐心,你还有大好前程,请你自重。” 夏宇龙怒道:“你们别再消遣我了,要打便打,何必婆婆妈妈的,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别想把芯儿带走,除非你们把我杀了!” 其实五鬼也不忍心伤害眼前这大好少年,他们知道,无论是阳界或是阴界,每一个生命都应得到尊重,他们修炼越久,越是清楚明白这个道理。 但五鬼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阻碍他们的东西,他们都要想方设法给予除掉。 火鬼骂道:“他娘的,小子,我们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为了一个冥界的灯芯这般折腾,值得吗,别逼我们动手!” 夏宇龙从骂声听出,说话的正是火鬼,他已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提起铁锹循声向前打去,喝道:“我管你有没有耐心,把芯儿还我,你们爱去哪去去哪里。” 只听得“当当”两声,夏宇龙顿感手臂一阵酸麻,手中的铁锹已被其中的两股五行真火击落。 水鬼劝说道:“小子,你没有任何内力,拿什么和我们斗,拿什么和冥王斗?” 夏宇龙又急又气,再次哀求道:“五位前辈,我已经失去了爷爷,不想再失去芯儿,只要你们把芯儿还给我,我发誓不再纠缠你们。” 火鬼骂道:“娘的,在我们面前发誓值几个钱,我们的任务是把她带回冥界,其他事情我们一概不管。” 夏宇龙拾起地上的铁锹,锹柄还微微烫手,他循着火鬼的说话声再次向前击打而去,五鬼彻底怒了。 “别再与他磨蹭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只见五道真火一齐向夏宇龙的胸口射将而来。 夏宇龙应声倒地,血液自口中喷出,他咳了几声,捂着刺痛的胸膛,想挣扎着爬起身来,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五鬼鬼魅的身影逐渐明朗,他们来到夏宇龙身旁,金鬼拍了拍手,说道:“这小子就是个废物,不配与我们斗。” 火鬼骂道:“娘的,他几次都是冲我来的,这小子不能留于世,让我除了他?”他环视了其他四鬼,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土鬼看着火鬼笑道:“你手中拿着他心爱的女人,他不找你找谁?你要说除了他我没什么意见,免得留下祸根,日后他再找我们的麻烦。” 金鬼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只有木鬼和水鬼默不作声。 火鬼问水鬼意下如何,水鬼为方才的争吵还在生闷气,他不耐烦的说道:“今后你的事情与我无干,你爱怎么就怎么吧,你我水火不容。” 火鬼骂道:“娘的,你就是一个小心眼,算个什么东西,今后你的事也不是我的事!” “怎么,想打架吗?” 火鬼和水鬼摩拳擦掌的又争吵了起来。 却听见一向不爱说话的木鬼在一旁说道:“你们的做法我不同意,凡事要留一些余地,不能做得太绝,这是我的个人意见,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我就说那么多……” 木鬼把头低了下去,不再做声了。 火鬼哈哈笑道:“老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知为何你就这样眷顾这小子,他是对你有恩还是你的儿子呢?十几年前你不让我们杀他,今天你还不让我们杀他,有一天他非得把我们杀了不可,你……” 金鬼打断了火鬼的话:“别再说废话了,我们当中有三个赞成,一个反对,一个不支持也不反对,少数服从多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快动手吧。” 火鬼、土鬼、金鬼走上前去,他们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各自的真火,只听见火鬼说了声“去死吧”,三道真火向夏宇龙的胸口射去。 突然,一条面目狰狞的青色蛟龙狂吼着从夏宇龙的胸口窜出,在火鬼、土鬼、金鬼的身上缠绕了几圈。 青龙对着金鬼的面部又是狂吼了几声,似乎是在警告他们别再伤害这小子,青龙又怒视了其他几个四鬼,然后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青烟消散在了泥洞之中。 火鬼、土鬼、金鬼身上的衣服被青龙碾得粉碎,他们的身上只挂着一丝破布遮挡在私密处。 五鬼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们傻痴痴地站立着,不敢动弹,害怕青龙再次现身,但他们又有些兴奋,难道这小子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人么? 泥洞中静得出奇,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待青龙的青烟全部散尽,金鬼脱口叫道:“快去看他的胸口,看看有没有真龙缠身,难道他真是我们苦苦等待的少主?” 说着,金鬼已向夏宇龙奔了过去,其余四鬼也纷纷围了上去。 五鬼扒开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正“印刻”在夏宇龙胸口上,龙的身子沿着夏宇龙的右肩向后背延伸开去。 五鬼无比惊奇讶异,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龙的身上,他们轻抚着龙身,犹如抚摸奇珍异宝般,龙身凹凸有致,鳞片有些刺手,又有些烫手,他们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害怕真龙再次窜出。 金鬼情绪有些激动,“嗯,就是他,这小子是我们苦苦等待的人啊!” 火鬼有些惊慌,他看着其余四鬼自问道:“这小子不会被我们的真火给烧死了吧?” 水鬼撇了撇嘴,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看着火鬼嘿嘿笑道:“都是你的主意,非得要把这小子给杀了,你闯下大祸了,你做好负荆请罪的准备吧。” 火鬼“呸”了一声,骂道:“娘的,我们五鬼同命相连,我有什么不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你自作聪明的后果,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你难逃其咎,你要一个人承担……”水鬼得理不饶人,很显然这话他是专门针对火鬼说的。 木鬼在一旁哀哀地叹道:“生死本在一念之间,我们五鬼在阳界做的坏事还少么?既然都酿成了大祸,应该想办法挽救弥补才是,唉!我们都是在同一个船上的,现今要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说着,他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了木鬼的话,其他四鬼都沉默了, 火鬼为方才的莽撞深感后悔,他一改出口脏话的习惯,语气颇为缓和地道:“算了,是我要了结他的性命,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与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金鬼皱了皱眉,道:“眼下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先看看他还能不能救活再说,既然他是我们要等的人,我想他不会就这么弱不经风吧?” 水、土、火三鬼齐声应和道:“对的……先把他救活再说。” 金鬼俯下身来用手试探夏宇龙的鼻息,夏宇龙微微睁开了噙满泪水的双眼。 金鬼还未来得及反应,夏宇龙的双手已握紧了他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哀求道:“前辈,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把芯儿还给我好吗?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要她陪在我身边,我不能没有她啊……” 金鬼的手冰冷刺骨,却全然影响不到夏宇龙那可怜巴巴的神情,但金鬼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见到夏宇龙悠悠醒来,其余四鬼也都欢呼雀跃,他们俯下身来,一起把夏宇龙扶起。 夏宇龙有气无力地靠在洞壁边,“多谢几位前辈不杀之恩。” 金鬼问夏宇龙:“你是天元甲子年阴历八月十五出生?” 夏宇龙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金鬼掐了掐手指,自言道:“按照六十甲子推算,今年是天元辛已年,你正好十八岁了!” 金鬼转头看着其余四鬼,颇为激动,“是了,他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人啊,天元甲子龙回首、天元辛已龙归位啊,唉!我们差点酿成大错。” 夏宇龙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前辈,你何故知道我的出生年月?” 金鬼笑道:“孩子,你先别着急问,等下我们会告诉你的。”说着,他转头看着火鬼,“赶紧的,赶紧把灯芯放了吧,等会儿灯芯出了问题我们都不好交差啊。” 夏宇龙更是不解,为何五鬼有如此巨大的转变,金鬼的话更是弄得他晕乎乎的,他一脸茫然,还以为自己正置身于梦境之中。 火鬼“哦”了一声,将手中的蓝色灯芯捧了过来,放在夏宇龙的手中。 夏宇龙看着手中的蓝光丝带,心下大喜,随后便黯然失色起来,问道:“前辈,你们把芯儿怎么了,为何芯儿变不回人形了?” 土鬼说道:“孩子,蓝芯在老火手中着了凉,她已经昏睡过去了,你手心有温度,快把她捂热吧。” 夏宇龙照着土鬼的话把蓝光丝带轻轻地捂在了掌中,他仍旧心中不安,看着五鬼问道:“前辈,你们还把芯儿带回冥界吗?” 水鬼嘿嘿一笑,说道:“孩子,把心放下吧,蓝芯已经在你手中了,我们不可能再要回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好身体,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向你赔个不是。” 金、火、土鬼在一边应和道:“呵呵,是啊,是啊……是我们的不对。” 夏宇龙见到几位前辈对他这般客气,还主动向他赔礼道歉,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也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他心下正在揣测,五鬼对他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但此刻他最在意的还是蓝芯,若是五鬼真的把蓝芯还给他,他愿为五鬼做牛做马。 在不安之余,夏宇龙的内心也怀着无比的感激之情,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五鬼,坚毅地道:“宇龙有言在先,只要芯儿回到我身边,我愿为五位前辈做牛做马,宇龙决不食言。” “嘿嘿嘿嘿……真是傻孩子!” 听了夏宇龙这番肺腑之言,五鬼都开心的笑出了声。 正当此时,夏宇龙感觉到手心中的蓝光丝带正微微地抖动着身子,他摊开掌心,只见蓝光丝带的颜色由暗淡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夏宇龙乐道:“五位前辈,芯儿活过来了,你们看,她活过来了!” 金鬼看着其余四鬼说道:“是时候了,我们收回真火吧。” 其他四鬼纷纷点头,随后便一字排开,他们都探出了各自的中指,对着蓝色丝带,齐声说道:“收……” 只见五道真火从蓝色丝带中溢出,回到了五鬼各自的食指中。 蓝色丝带在夏宇龙掌心腾空而起,向半空中飘去,丝带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在众目睽睽之下,幻化一团蓝色烟雾,烟雾中走出一名女子,正是蓝芯,刚迈出第一步,蓝芯便晕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金鬼笑道:“孩子,不用担心,蓝芯只是受了惊吓,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不过她被真火所伤,还需一段时日调养。” 夏宇龙心怀感激、热泪盈眶,他不知说什么是好。 蓝芯轻咳两声,缓缓地醒来,看见夏宇龙正搂着自己,她紧紧地靠在夏宇龙怀中,已经泣不成声了。 夏宇龙安慰道:“芯儿,没事了……五位前辈心怀慈悲,把你送回来了,我们要好好的感激他们。” 蓝芯哭红的泪眼向五鬼看去,五鬼当中金、土、火三鬼正赤裸着身子若无其事地站在他们跟前,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暴露无遗。 蓝芯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急忙转过身子,靠在夏宇龙肩膀上,支吾道:“哥……哥……你看,他们有三个不穿衣服,不知他们会不会害羞。” “哎呀呀,不好,暴露了!” 金、土、火三鬼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三人一溜烟似的躲到了水鬼和木鬼的身后。 土鬼为了挽回一些颜面,强词道:“还好也没有完全暴露,裆下还挂着一小块布遮羞,并没有一丝不挂!” 土鬼笑得很是开心,裆下的那块破布突然落了下来,这次他是彻底窘大了。 夏宇龙将身上的大衣撕扯成三块布匹,给金、土、火三鬼遮住了下身。 五鬼一字排开,拱手跪拜在夏宇龙跟前,齐声说道:“少主在上,五鬼有礼了……”说着,向夏宇龙磕了三个响头。 夏宇龙一脸茫然,战战兢兢地喊道:“五位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啊,你们是老辈,怎能向晚辈行如此礼数呢,你们把芯儿毫发无损的还与晚辈,晚辈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你们这般客气,岂不是让晚辈难堪吗?如果晚辈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五位前辈训斥!” 夏宇龙走上前去,一一将五鬼扶起,他站直了身子,正要跪地向五鬼行礼。 金鬼抢上一步,将夏宇龙身子托了起来,急道:“少主,您这样做有失主人的风范,先听我们把话说完吧。” 蓝芯也感觉到无比讶异,她想知道在她化成灯芯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五鬼服服帖帖地尊称宇龙哥哥为“少主”,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和夏宇龙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在夏宇龙身上发生的事情总是让蓝芯惊喜不断,她小心脏的跳动随着这些事情此起彼伏,很是刺激。 金鬼拉着夏宇龙来到一平坦处坐下,五鬼围着夏宇龙和蓝芯相向而坐。 金鬼认真端详了夏宇龙一番,感叹道:“真是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哎呀,我们不知道少主帅吗,请说重点!”火鬼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说我说了,不过我口才没有你那么好!” 金鬼点了点头:“我们就不和少主卖关子了,不过有些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在这里也不方便说。” 夏宇龙“嗯”了一声,迫切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蓝芯也认真地注视着金鬼,有些等不及了。 金鬼掐指一算,看着夏宇龙缓缓地道:“少主,按照六十甲子算,我们等你已有三千六百年了,从中元甲子到现在的天元辛已整整有三千六百一十八年,已经过了六十轮甲子了,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水、土、火鬼纷纷应和道:“是啊……有三千多年了,总算把你盼来了。” 五鬼的话听起来冒冒失失的,让夏宇龙摸不着头脑,他心下揣测,难道在三千多年前自己就与五鬼扯上什么干系了,自己才出生十几年,怎会与他们有联系,莫非五鬼是拿自己来消遣?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且听他们把话说完。 蓝芯毕竟来自冥界,她的见识自然要比夏宇龙广一些,哥哥破茧成龙,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如此,她觉得五鬼的话不会骗人。 金鬼笑道:“少主,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夏宇龙问金鬼:“你们为何要苦苦等我,又为何称呼我为少主,我只是一个凡人,你们为何如此的抬举我?” 火鬼本想骂娘,但在少主面前,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火鬼清了清嗓子,笑道:“十几年前,那老头儿带你路过此地的时候,我还特意查看了你的全身,并未发现你身上有龙,你一定经历了蜕变的痛苦……” 话未说完,在一旁的蓝芯点了点头,她转脸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火鳞龙说了,你是龙的后人,既是凡人,又不是凡人,我觉得五鬼的话可信。” 夏宇龙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方才还在打斗,但转眼之间突然又变成了五鬼的少主,宛如梦境中一般。 水鬼笑道:“如果不是火鬼的主意,触动了你体内的真龙,我们这回又要错过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咧!” 土鬼接话道:“少主真龙缠身,是天命所归。” 夏宇龙抚摸着身上的真龙,他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令他不解的是为何五鬼要苦苦等他,这一等就是三千多年,五鬼等他又为了何事? 五鬼不说,夏宇龙也不好问。 “天机不可泄露……” 金鬼竟说得如此的神秘,夏宇龙更想知道这其中原委了。 “哼!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最恨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定,有些天机该说还是要说的,这是我个人意见,采不采纳是你们的事。” 不爱说话的木鬼也忍不住说了两句。 金鬼思索片刻,觉得木鬼说话在理,他看着夏宇龙,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今后我们五个要跟随少主,有些事情也不再是天机了,我们就和少主说明了吧。” 夏宇龙和蓝芯又都来了精神,二人竖起了双耳,坐直了身子。 据金鬼所说,按照宇宙公历推算,在天元世纪一千年时间里,银河系中的三界将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只有三界团结起来,共同对敌,才有可能避免这场灾难,但三界向来水火不容、各自为战,但魔界已在魔山跃跃欲试,要让三界一致对外,谈何容易。 在宇宙公历中还有记载,在天元甲子那年的阴历八月十五那天,随着一颗流星陨落,阳间将有一个真龙缠身的男婴出生。 而根据宇宙公历中的宇宙密令的安排,五鬼需下到阳间寻找这个小男婴,由于主掌下凡的大神算错了时间,五鬼随着五颗流星陨落时,竟提前了三千多年来到阳间。 五鬼突然下凡,一时间在阳间找不到适合五鬼投胎的真身,况且这五个真身还要支撑五鬼的身体三千多年,有乱阳界生死轮回之纲法,后来在阴阳二老的帮助下,五鬼来到阴间修炼,名义上是修炼,实则是在等待这个小男婴出生。 五鬼这一等就是三千年,他们终于等到了天元甲子那年的阴历八月十五那天。 到了夜里,在西北方向一颗流星陨落,五鬼已做好了冲出阴界玄关寻找小男婴下落的准备,但冥界有部分魔兽军团起义,想把冥王赶下台,冥王叫五鬼前往协助镇压。 魔兽军团起义被镇压了下去,五鬼在冲出阴界玄关的时候,误闯了转世金坛,五鬼和守护转世金坛的灵魔缠斗了一番,木鬼因此受伤,来到灵山古墓泥洞中,见一个老头儿怀抱婴孩路过此地,待查看小孩身上,并未发现蛟龙缠身。 因木鬼有伤在身,急需纯阳之气调理,金、水、火、土四鬼为了泄愤都争抢着去吸取婴儿的阳气来为木鬼疗伤,但他们都被木鬼给阻止了。 幸得有木鬼阻拦,否则他们在宇宙中真是闯下了大祸。 十多年过去,五鬼寻遍三界很多地方,仍不见少主踪迹,五人决定还是到流星陨落的地方寻找,于是又来到了灵山古墓。 金鬼看着满怀心事的夏宇龙,说道:“少主,你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男婴啊,如今你已是真龙缠身,长大成人了。” 蓝芯在心里不禁感叹道:“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五鬼下凡并不是来修炼的,是来寻找宇龙哥哥的,这事竟然连冥灯二老也不知道,但怎么觉得五鬼只说了半截话。” 夏宇龙嘴唇微微动了动,他欲言又止。 蓝芯说道:“哥哥是真龙缠身不假,他蜕变的全过程小女子亲眼所见……” “废话,这还有假的吗?”火鬼冒然打断了蓝芯的话。 五鬼已领略到夏宇龙身上蛟龙的威力,他对夏宇龙的身份深信不疑。 蓝芯看着五鬼,提出了疑问:“五位前辈,小女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这也应该是宇龙哥哥不明白的地方。” “请讲!”金、水、火、土齐声说道。 蓝芯问道:“你们苦苦寻找宇龙哥哥究竟是为何事,现今找到了宇龙哥哥,接下来的事情呢,宇宙密令中没说清楚吗,那宇宙密令又是怎么回事?” 金鬼抬起头来,思索着道:“这宇宙密令我们可是从未见过啊,我记得我们在天魔星神那里领命的时候天魔星神说,宇宙密令是从遥远的宇宙深处中发出来的,连他也没见过,全由宇宙幽灵传话而来。天魔星神叫我们找到少主后跟随在少主左右,保护少主的安危,仅此而已,其他的内容我们一概不知。” 夏宇龙面色一沉,说道:“五位前辈,你们把芯儿还给了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们就像我爷爷,应该是由晚辈孝敬几位前辈,倒反由你们要来保护我,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五鬼齐声说道:“保护少主的安危是我们五个下到凡间雷打不动的使命。” “这……” 夏宇龙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是接受还是拒绝好,莫非要将他五人带到乾坤派去,姚爷爷会接纳他们吗? 蓝芯笑道:“突然多出几位前辈说要保护哥哥,这角色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换作是谁谁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呀。”他看着夏宇龙,“哥哥,你说是吧,不过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建议。” 夏宇龙问道:“什么建议?” 蓝芯道:“平时我们就把五位前辈当成爷爷一样对待,若是遇到危险,五位前辈就出手相助,岂不美哉。” 金、水、火、土四鬼拍手叫好。 金鬼夸赞蓝芯道:“还是小姑娘机灵,鬼点子多。” “呵呵……” 夏宇龙笑而不答,他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蓝芯的建议。 金鬼转头看着木鬼,问道:“老木,你的意下如何,成不成也要放个屁嘛?” 木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冷地道:“当然,甚好。” “好个屁,你永远都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性!” 金鬼气不打一处来。 蓝芯抿嘴一笑,看着五鬼又道:“五位前辈,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呢……” 蓝芯结合在灵山之巅的所见所闻,以及金鬼说的话,分析道:“宇宙公历记载,银河三界将遭遇浩劫,但三界必须团结方能避免灾难,虽然宇宙密令只有头没有尾,但我已想到你们此次下凡的目的了,你们是在寻找一个能号令三界的人,虽然这是天机,但天机的答案就在这其中。” 金鬼叹道:“芯儿分析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天机不可泄露、更不可道破,我们也不敢妄加猜测啊,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了。” 火鬼摇了摇手,说道:“管他娘的是不是呢,反正少主我们是找见了,我们保护好他的安危就是了,若浩劫真的降临,我们带着少主回到天魔星座就是了。” 夏宇龙道:“银河星系是我们生存的家园,若是银河三界遭遇浩劫,我又怎能坐视不理,不管我是不是号令三界的人,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三界。” 五鬼拍手叫好,齐声道:“少主心怀三界,能有如此胸襟,不管少主是不是号令三界的人,五鬼都会生死相随。” 蓝芯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不仅不会与夏宇龙承受分离之苦,还收获了五鬼,她相信有五鬼的帮助,哥哥将来一定会号令三界,成为三界盖世英雄。 看着蓝芯眼中噙着幸福的泪水,水鬼嘿嘿一笑,问道:“芯儿,你们就不想知道三界将遭遇什么样的浩劫么?你不想帮你宇龙哥哥打听打听?嘿嘿。” 蓝芯知道水鬼这是在逗她玩耍,她瞟了水鬼一眼,说道:“你们不是说这是天机么,又岂会告诉我们,别总是让我们猜了,不如全部都告诉我们好了。” 水鬼又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浩劫,呵呵,反正就是不好的事情。” 蓝芯向水鬼吐了吐舌头,说道:“就你心眼最多。” 水鬼又道:“是吗?我哪里比得上芯儿哦,刚才还挑逗我们几个打架呢,这不,木鬼的屁股都被我踢了两脚……” 蓝芯和水鬼的对话把夏宇龙和金、土、火三鬼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一向高冷的木鬼也“嘿嘿”地笑了两声。 突然,夏宇龙想起了还被困着的大天二,他急道:“不好,竟然把我的老二给忘记了。”说着,他起身朝大天二奔了过去。 此时大天二还被定在原地,它后脚着地,前脚腾空向前扑去。 水鬼说了一声“收”,大天二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扑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奔到大天二跟前,他俯下身来摇了摇大天二的身子,喊着它的名字,却不见大天二醒来,他看着走上前来的水鬼,着急地问道:“前辈,老二这是怎么了?” 水鬼笑道:“别担心,它只是被我的定身术给锁住了阳气,我已解开了法术,它马上就能醒来。” 大天二醒来后,对着五鬼又是一阵狂吼,它气势汹汹的要冲上来撕咬五鬼,被夏宇龙按住了头。 火鬼骂道:“娘的,我们好心放了你,你却这般对我们,若不是看在少主的面上,我们非剁了你不可。” 水鬼自嘲道:“可能是我们长的太丑了吧,把它吓到了。” 夏宇龙在大天二耳边轻语了几声,大天二皱着眉头,嘴里发出了“嗯嗯”几声,摇着尾巴来到五鬼跟前,嗅着五鬼的身子,舔着五鬼的手。 土鬼惊奇地问道:“少主,你对它施了什么法咒,它变得这般乖了?” 夏宇龙道:“我哪会什么法咒,今后它不会再对你们凶了,它已经把你们当成自家人了” 夏宇龙和五鬼说起了灵山狼群的故事…… 听完了狼群的故事,金、水、火、土四鬼无不对灵山狼群大加赞赏。 水鬼感叹道:“少主洪福齐天,自幼有狼的护佑,现今又有我们五鬼相助,真是吉人天相,日后必成大器。” 听了水鬼的话,蓝芯这才明白冥灯二老为什么这么喜欢水鬼的原因了,原来好话在他这里都被说尽了,说得不好听就是喜欢拍马屁,但现实生活中,拍马屁的人往往混得比其他人都要好。 夏宇龙苦笑道:“多谢前辈吉言,不过自从在灵山之巅蜕变之后,我内力已经全失,和废人并无差别,我怕日后会拖累几位前辈……” 此时的夏宇龙心里是纠结的、彷徨的,他身边突然冒出五鬼,还尊称他为少主,把他抬得如此之高,已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了,若他真是号令三界的人,以他的本事真能号令三界么? 夏宇龙听到水鬼的这些奉承话竟感觉到如此的刺耳? “我相信少主一定否极泰来……” “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夏宇龙打断了水鬼的话。 金鬼笑道:“少主,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天魔星神说了,我们只管保护少主的人身安全,不管少主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无权干涉,少主尽管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便是了。” 蓝芯满怀欢喜,看着五鬼问道:“果真是不干涉我们的事情么?我们要浪迹天涯,你们没意见吧?” 五鬼齐声道:“保护少主的安全是我们的使命,不管少主去哪里,我们誓死跟随。” “又是这句话,烦死了……”夏宇龙一脸的苦涩。 片刻,夏宇龙提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先和芯儿去龙古镇上,镇上的人很多,几位前辈的模样我担心会吓着镇上的人,五位前辈打算如何隐藏自己?” 金鬼笑道:“这也正是我考虑的,而且有我们五鬼跟在你们身后,你们一定会觉得碍手碍脚的不好办事,有时候想亲亲嘴还担心我们看见,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番话说得夏宇龙和蓝芯的脸颊一片绯红。 水鬼笑道:“我们见不得白昼的光,会极大的耗损阴气,变得更丑,那样会吓到更多的人,也只能在夜晚现出原形,要不在白天我们就化成火星子跟随你们吧?” 火鬼摇了摇头,说道:“想的什么馊主意,我不赞同,我化成的火星子不小心会烧了镇上房屋或者行人,会连累到少主的。” 土鬼应和道:“是啊、是啊。” 金鬼点了点头,认为这个办法也不可行,他把目光投向了木鬼,问道:“老木,关键时候说说你的看法嘛,别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多不合群啊。” 木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问问芯儿,问问芯儿。” 蓝芯睁大了双眼看着五鬼,一脸惊异的样子,心想,连你们都想不出来,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不过话说回来,还真希望有五鬼护着,免得再遇到族长他们老是躲躲藏藏的。 夏宇龙一脸的为难,更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 看着五鬼一个个脸上被熏黑的样子,蓝芯猛然想起先前她放出来的那颗红色火球,她急忙向四周看去。 在不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隐隐见到一个暗红色的亮点闪烁着微弱的光。 蓝芯奔了过去把火球捡起拿在手心,火球的热度不如先前那般炽热了,她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高兴地朝夏宇龙喊道:“哥哥,我有办法了,我想到办法了。” 来到夏宇龙跟前,蓝芯把火球摊在手心,笑着又道:“哥哥,你看,这火蛋被我找回来了……” 一阵“嘿嘿哈哈”的大笑声打断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和蓝芯向五鬼看去,只见土鬼和火鬼在旁边笑个不停。 土鬼一边大笑一边说道:“这是火蛋么,这是火蛋么?笑死我了,这明明是冥阳丹,也叫冥阳火球,怎么会是火蛋呢,莫非是火鸡下的蛋,哎呦,笑死我了!” 水鬼、金鬼、木鬼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或许他们的笑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归宿。 蓝芯嘟着嘴,气道:“哼,有什么好笑的,二老传授给我的时候就说是火蛋的嘛,哪晓得还有这么高雅好听的名字,你们觉得不好听我也不要了……” 说着,蓝芯故意做出要丢掉冥阳丹的样子,心想,看你几个老东西急不急,冥阳火球跟随我有上千年时间了,我岂有不知的道理? 金鬼和水鬼奔上前来,一起拿住了蓝芯的右手。 水鬼急道:“漂亮聪明的芯儿,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是他们愚昧,不懂事,我知道你办法多,呵呵,办法真多,你是我们所有人中最聪明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好人一生平安,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消消气,消消气。” 听了水鬼的话,蓝芯感觉心里还挺舒服的,她胸中的气大减,但仍装着不屑一顾的样子,道:“别怪我没提醒几位前辈,这火蛋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谁见这名字不好听,不想在这里边呆的,我也不强求,去留随意,反正是你们执意要跟着我们的。” 五鬼站直了身子,齐声道:“那是、那是。” 金、水、火、土四鬼点头哈腰的样子,惹得蓝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高昂着头,显示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她不仅不用回到冥界,还“俘获”了他们的心,她的心情好不惬意。 见到蓝芯把五鬼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夏宇龙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心想,芯儿的本事还挺大的。 突然古墓深处传来一声狂吼,听得五鬼耳根发麻,却在逐渐唤醒他们十分遥远的记忆。 火鬼张口便骂:“他娘的,这死鬼又在吼叫了,这该死的古墓中到底埋藏哪个短命鬼?” 听着火鬼的粗俗之词,蓝芯心里很是不快,她训斥了火鬼一番:“古墓可是宇龙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你这般无礼的乱叫,有没有把你们的少主放在眼里?若你再这般粗野,请自便好了,我们不欢迎像你这样的。” 在蓝芯看来,五鬼还颇具野性,无论如何先把他们的脾气给治一治,免得日后在冥火球中难以驯服,便拿口无遮拦的火鬼来开了刀。 火鬼面露尴尬之色,向夏宇龙和蓝芯表达了歉意。 水鬼在心里痛快地叫好:“活该你出口便是脏话,你以为少主和芯儿还是我们先前见到的那个黄毛小子和黄毛丫头吗,如今身份已经发生逆转咯,人家芯儿也变成少夫人,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 夏宇龙并未把火鬼的话放在心上,他看着蓝芯笑道:“芯儿,算了,没事的,不要和前辈计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若是改变了就不是他自己了。” “哎呀!哥哥,你就是心太好了。”蓝芯嘟着嘴跺了跺脚。 夏宇龙俯下身来,安慰还在尴尬中的火鬼:“火前辈,芯儿说话心直口快,还望您别介意,今后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前辈们多多提点。” 火鬼被夏宇龙的胸襟给深深地折服,他双眼噙满了泪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其余四鬼见状,拱手跪地齐声说道:“少主包容的胸怀令五鬼深深折服,五鬼将誓死跟随少主,保护少主的安危。” 夏宇龙很不习惯五鬼对他这般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和五鬼应该是晚辈与长辈的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 但五鬼却认为这是他们的使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在摸不着头脑的夏宇龙也只有慢慢地去适应了。 古墓深处又传来了那撕心裂肺的狂吼声…… 金鬼迟疑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怪不得听起来这么耳熟,我一直在回想这个事情……” 金鬼兴奋地看着其他四鬼:“还记得三千多年前,我们在天魔星座上就听到类似的声音,然后天魔星神就召见了我们,这声音多半和宇宙密令有关系。” 水、火、土三鬼面面相觑,决定到古墓中去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发现有好玩的东西。 金鬼看了看木鬼,问道:“老木,你的意下如何?” 木鬼冷冷地道:“天魔星神说了,一切得按少主的意思办!” 五鬼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夏宇龙的身上。 夏宇龙眉头紧皱,心想,五鬼这般闹腾,让他们闹腾好了,我与芯儿还有正事要办,可没有时间陪他们玩…… 想到这里,夏宇龙拱手向五鬼道别:“五位前辈,若是你们执意要去,你们就去好了,我和芯儿、大天二去龙古镇上了,我们就此别过。” 水鬼嘿嘿一笑,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说道:“少主发话不去,我们也就不去了,我们听少主的便是。” 水鬼转过身来看着其他四鬼,嗔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懂听话,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了少主,应当好好保护少主才是,这是天魔星神给我们的死命令,其他都不算个事,岂能随你们意,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四鬼齐声应道:“是!” 金鬼撇了撇嘴:“就数你老水最会察言观色,我们几个心服口服!” 蓝芯满心欢喜,她举起了手中的冥阳丹,说了声“进”。 五鬼化成了金、木、水、火、土五道颜色的光,涌进了冥阳丹内。 冥阳丹渐渐地恢复了先前的色彩,变得通红透亮起来。 蓝芯乐道:“呀,太好了,我的火蛋又复活了,从此有用不完的冥阳纯火了。” 冥阳丹渐渐地融进了蓝芯右手掌心里。 夏宇龙低声笑道:“芯儿,你好不厉害,他们五个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蓝芯笑道:“是哥哥厉害,若不是哥哥,我真被他们抓回冥界了,与哥哥永无相见了。” 夏宇龙又低声道:“我有什么厉害的,是我身上的龙大哥厉害,关键时候救了我们!” 蓝芯“哎呀”了一声,道:“哥哥,你别老是低声细语的了,五鬼在火蛋里又听不见我们说话,我不允许他们出来,他们是出不来的,现在这个火蛋完全由我掌控了,有了他们,冥阳纯火的威力不知有多大呢,今后我们就不用再怕族长他们了。” “哦……” 夏宇龙挠着头,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们能听到我们说话呢,想想也不可思议,我们平白无故的又多了几个帮手。”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蓝芯抿嘴一笑。 夏宇龙笑着问道:“你的火蛋是什么鸡下的,能吃么?” 此话一出,让蓝芯哭笑不得,她红着脸嗔道:“连哥哥都这么嘲笑我么,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别跑……” 二人在泥洞中笑着、跳着、奔跑着,好不悠然惬意。 大天二也乐在其中,一会儿跑到了前边,一会儿又窜到了后边,跟在夏宇龙和蓝芯身边打转,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小凤山上。 二人在小凤山上眺望着整个龙古镇,远远便看见龙古镇上狼烟四起,整个龙古镇已是满目疮痍。 夏宇龙失声大叫:“不好,镇上出事了。” 十九、负气离开 小凤山上的美景夏宇龙已无心顾及,他领着蓝芯和大天二从小凤山上下来,急切想知道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蓝芯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不声不响地紧跟在身后。 很快就穿过了古镇边上的石桥,再往西折行半顿饭功夫便进入了镇上的大街,放眼望去尽是破败不堪的房屋,残垣断壁中还冒腾着滚滚浓烟。 街道上空无一人,静得出奇,到处散落着破烂的椅子、筛子、谷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龙古镇已变得千疮百孔,在夕阳的映照下已经沉睡,甚至已经死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不可捉摸的杀气。 看着眼前的景象,夏宇龙一脸的凝重,他又惊又骇,反问道:“这……这……是龙古镇么?” 龙古镇的陡变让夏宇龙始料未及,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一言不发,陷入了深思之中,他最担心的是乾坤派和姚半仙他们。 “这就是哥哥说的繁华小镇吗,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芯在心里倒腾起来,看着心事重重的夏宇龙,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作何安慰。 突然,夏宇龙拉住了蓝芯的手,向前飞奔了起来。 夏宇龙急道:“芯儿,我们快些走,不知道姚爷爷和师叔他们有没有出事?” 二人径直向龙古镇尽头姚半仙的住处跑去,大天二紧跟在他们身后,警觉地张望着四周。 来到豹头铺门口,前方转角处突然窜出一大队人马挡在了夏宇龙和蓝芯前方。 为首的骑着一匹大青马,提着一片板斧,脸上留着大胡子,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他们穿戴整齐,一脸的严肃。 大天二抢上前来,摆出进攻的姿态,充满杀气的双眼凝视着眼前这队人马,发出了“嚯嚯”的低吼声。 夏宇龙低声喊道:“老二,稍安勿躁,不可乱来。” 见到夏宇龙和蓝芯清秀俊美的面容,大胡子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低声喊道:“哇靠,金城五、陈德荣。” 大胡子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就快要掉出来了。 大胡子,书名胡天山,梁国戍边大将军,他整天神经兮兮的,自认为是从遥远的未来穿越到梁国,在他记忆深处,他是一个名气很大的明星,是刘得华、梁朝威、周大发、周兴驰、吴梦达还是徐金江,想得太多连自己也犯了迷糊。 大胡子身材高大健硕,且略显肥胖,他时常对照镜子,将记忆深处的明星一一展现在眼前。 是刘得华吗?但身材太胖,是周大发吗?但脸上胡子太多,是郑则事吗?但身材又太高。 “切,自己才不是肥猫!” 最终大胡子将自己高大帅气的形象定在了吴梦达和徐金江身上,他认为他是这两人的合体照,但很快他又将自己的论断给推翻了。 “我到底是谁?” 在梦境与现实中,大胡子在苦苦地寻找自己在生活中的定位。 在大胡子的记忆深处,他经常混迹于各大娱乐场所,整日花天酒地,开豪车、住豪华套房,不是飞这里签约就是到那里剪彩,身边提包的人很多,而且还有一大堆明星朋友,美眉左拥右抱、数不胜数,而且他还是个改编歌词的高手,但也仅限于歌词中最经典的那几句话。 大胡子自认为在泡美眉方面他也是一流高手,虽说上不封顶,但下还是有底线的。 投胎来到梁国,现实与梦境巨大的反差让他曾经一度很是失落。 算命先生告诉他,既来之则安之,好日子就在后头,只要跟对老板或经纪人,他将坐拥半壁江山,还有一个泼辣的美眉在等着他去降服。 这话他深信不疑,他正在苦苦地追寻他未来的梦,但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分明有些着急,他的老板又在哪里? 旁边一个小喽啰提醒道:“将军,你又改名金城武了,您不是以华仔自居的吗?” “呸……” 大胡子向那小喽啰吐了一泡口水,“不懂别乱说话,此人有金城武的相貌,帅得掉渣,定是来与我比帅的,别让他抢占了我的市场,他身边的美眉太像琼女郎了,嘿嘿,我喜欢,把她抓回去待我审问审问,先探探那男的底气,不行就把他赶走!” 那小喽啰正要朝前喊话…… 大胡子提着大板斧指着夏宇龙抢先喝骂道:“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毛贼,你还不离开,想在这等死么?”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夏宇龙,似乎和夏宇龙有深仇大恨一般。 见到这队人马三十来人都是中原官兵打扮,夏宇龙却倍感亲切,他并不在意大胡子的态度,他拱手客气地问道:“官爷,在下是来镇上投奔亲戚的,不知龙古镇发生了何事,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 大胡子“哼哼”了两声,说道:“好好的中原不给我待着,偏偏跑到这边陲小镇来寻死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识相的给我滚,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 夏宇龙又笑道:“官爷,我们就从此路过去,能否为我们让出一条道来,我们速速离去便是,绝不打扰。” “哇靠,开什么玩笑?” 大胡子从马上一跃而下,他领着其中两个随从走到了夏宇龙跟前。 看到夏宇龙的五官轮廓甚是立体,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在龙古镇上,还没有人敢对我华仔说不字,你一个黄毛小子算老几?老子在这里打生打死的,还不是为了你们,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你再说一句从这里过去试试,老子不削了你。” 大胡子提着大板斧在夏宇龙眼前晃了晃,便“当”的一声,扛在了肩上,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着他向蓝芯瞟去了一眼,心里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在心里学着涛哥嘶吼道:“霜儿,你不要走……” 大胡子的狂想病症又开始犯了,此刻他将自己定位成了咆哮哥。 一名随从应和道:“再往前走就出关了,嘿嘿,难道你们想客死他乡不成,或者是想去投敌?” 夏宇龙心下暗自焦急,他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这些士兵是来戍守边关的,但在他的印象之中,龙古镇从未出现过官兵,莫非中原真的遭遇到了外族的入侵。 此时,大胡子眯着眼睛又向蓝芯投去一个桃花眼,他围着夏宇龙和蓝芯转了两圈,便站在蓝芯的身后,嗅了嗅蓝芯的黑发,嘴角掠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奸笑,说道:“陈大小姐……哦不不不,小姑娘抹的是什么胭脂水粉,好青香啊!” “陈大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看见大胡子那弯弯的眉毛一高一低的,蓝芯有些作呕,再听到他这般尖声淫笑,更是令她心生厌恶,心下盘算道:“这群贼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人多势众,不能和他们硬拼,不如和哥哥先避开他们。” “哦……不不不,我认错人了,人家陈大小姐早赶飞机和涛哥拍梅花三弄去了,他们已经拍到了第三部水云间,要不要到我帐下一起观赏?他们的故事好感人哦!” “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是个神经病!” “哦!是是是,被你说对了,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在神经病院疗养过一段时间,是有点不太正常,唉,说重点,你的胭脂水粉?” 蓝芯笑了,说道:“我抹的胭脂集市上随处可见,没有什么稀奇的,官爷叔叔莫非是想买去给官夫人不成,官爷叔叔真是心疼官夫人啊,呵呵,既然前方不便行走,我们打道回府便是,告辞了。” 蓝芯拱手向大胡子等人道别,拉着夏宇龙的手转身准备离开时,一名随从突然喊道:“将军,你看这姑娘穿着怪异,不像中原人士啊!” “什么?一定是奸细,怪不得对我抛眉瞪眼的!上,把这对小情人给我抓住!”大胡子大喝一声。 两名随从已跑上前来拦在了蓝芯和夏宇龙身前,他们刺出战戟摆开了打斗的架势,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另外几十人也围了上来。 大胡子来到蓝芯面前,笑道:“小姑娘,你是哪里的人,可不像我们中原人士哦?嘿嘿。” “呃……” 大胡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响嗝,嘴里喷出了难闻的臭鸡蛋味,“唉,对不起,昨天夜里猜拳输给了这些小喽啰,被罚吃了五十个鸡蛋,下水道被堵,只能往上冒了。” 蓝芯屏住了呼吸,对百无聊赖的大胡子已是恨之入骨,她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夏宇龙也毫不避讳,拱手说道:“官爷,这位姑娘叫蓝芯,是我的未婚妻……” “可有入洞房?”大胡子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关你屁事!”蓝芯脸上一片绯红,“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嗯,什么,我是狗,那你们是什么?快说,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否则我抓你们到营帐里调教调教!” “我们到镇上来投靠乾坤派掌门人姚半仙的。” 夏宇龙并不生气,仍旧彬彬有礼,他认为尽快脱身要紧,但他的想法最终还是错了。 “什么,姚……姚……半仙,姚半仙是你何人?”大胡子缓和了语气,看着夏宇龙问道。 夏宇龙回道:“他是我的爷爷,我到镇上是寻他而来,可否行个方便?” 大胡子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见夏宇龙衣衫褴褛的装扮与他白皙的脸庞极为不搭,他哈哈大笑,冷冷问道:“是吗?我怎么听说姚半仙只有一个孙女,不瞒你说,她还真长得像香港的某个女星,关……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她就是我喜欢的款式,我担心你小子会对她不利!” “哼哼!” 大胡子又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我怎么从未听说姚半仙有一个孙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小伙,我承认你长得比我帅,眼睛比我深情一些,但你也不要戏弄我华……哦不,本官啊!” 夏宇龙笑道:“不敢,不敢,我哪敢戏弄官爷,我说的句句属实。” 大胡子并不关心夏宇龙说的话是否属实,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关心的只是夏宇龙身边的这位翩翩少女。 大胡子看着蓝芯,坏笑道:“小姑娘,你也是来找你爷爷的么?我们对你的身份很是怀疑,要不跟官爷回军营去,军营里好吃好喝的款待你,我讲梅花三弄感人的故事给你听,保证你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不好?” 几个小喽啰尖声应和道:“是啊,是啊,去军营里伺候我们去,我们将军很会讲故事咧。” 夏宇龙怒火中烧,看着大胡子喝道:“你们敢动我芯儿一根汗毛试试!”他下意识地伸手,捂紧了插在腰间的铁锹。 突听得大天二发出几声嚎叫,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小喽啰提着战戟战战兢兢地向大天二刺将而去。 看着明晃晃的戟尖,大天二欲进又退,与那几个小喽啰兜起了圈子。 又有几个小喽啰提着战戟从大天二的身后刺来,口中骂道:“你这畜生,今晚拿你生烤了。” 见状,夏宇龙急忙喊道:“老二,快跑,快去找姚爷爷他们……” 话音未落,大天二飞一般的速度窜出人群向姚半仙的住处跑去了,一溜烟便不见了影。 大胡子大喝一声:“还不快动手!再放走一个,我军法处置,哦哟,我的妈妈呀……” 大胡子应声倒地,一边翻滚一边哀嚎道:“他奶奶的凶,这泼妇踢我二弟,快抓住她。” 几十个小喽啰一拥而上,有的去抓蓝芯,有的提着战戟向夏宇龙刺来。 只听见“当当”声不绝于耳,夏宇龙紧握铁锹已和那十几个小喽啰交上了手,铁锹与战戟起落处火星子迸裂。 又有十几个小喽啰提着战戟围了上来。 虽然夏宇龙内力尽失,但以他在灵山上学的招式,要对付这些没有任何内力根基的小喽啰并非难事,他不想与中原士兵为敌,只想尽快脱身。 夏宇龙边打边撤退,不足半会儿已来到了一堵破墙边上。 蓝芯恰恰相反,趁着大胡子在说话之时,猛地向大胡子裆下踢去,她转身正要发力奔跑,身体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战戟的戟尖上她如蜻蜓点水般行走自如。 在半空中蓝芯踢倒了几个小喽啰,她又惊又喜,从没有修炼过内力的她,身体里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莫非是五鬼在暗中相助? 见到夏宇龙被步步紧逼,蓝芯已来不及过多思索,她向大胡子弹射去了一道冥阳纯火,径直向夏宇龙飞奔而去。 大胡子那满脸浓密的胡子被冥阳纯火点燃,他吓坏了,痛苦地叫嚷着:“破相了,破相了……”他用手使劲地抓挠燃烧的胡子,一股焦味弥漫在四周。 十几个小喽啰也都慌了神,纷纷涌过来帮大胡子灭火,有的拿手去扯、有的脱下衣服去拍,乱成了一团,他们越是着急,大胡子脸上的火烧得越旺,突然间火苗蔓延到了头部,大胡子的整张脸都被烈火给淹没了。 在火中,大胡子惊恐地嚷道:“不要放过他们,把他们都杀了。” 夏宇龙已被逼得无路可退,他紧靠着破墙来回避闪,只听见“呲”的一声,一根利戟已刺穿了他的上衣,紧随着“当当”几声,十几只战戟的戟尖刺进了墙里。 如果战戟再往右边刺些,恐怕夏宇龙已倒在血泊之中了,他手中的铁锹左右挥出,将刺过来的战戟一一格挡开去。 一个小喽啰喝道:“这帅小伙空有一副皮囊,就是个废物,我们一起上,把他杀了。” 话说间,夏宇龙左右两边又同时刺来了密集的战戟。 夏宇龙已是避之不及了,他心里暗暗焦急,叫道:“不好!”,他想向上飞身而起,却是感觉身体里空空的,完全没有真气聚集丹田,他只能无奈地看着一排战戟已齐刷刷地向他的腹部刺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十几个小喽啰应声飞出。 蓝芯轻飘飘地落到了夏宇龙身边,问道:“哥哥,你有没有事?” 夏宇龙喜道:“我没事,芯儿,真看不出来,你功夫还挺厉害的。” 蓝芯笑道:“那还不是沾了你的福气!” 又有二十几个小喽啰围了上来,把夏宇龙和蓝芯围得水泄不通了。 蓝芯将冥火球旋转于掌心,怒道:“方才是不忍心杀你们,你们再这般无礼,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大胡子头还在燃烧,他提着大板斧循声走来,喝道:“小妖女,你究竟对你爷爷使了什么妖法,赶快解开法咒,就当我们的事情扯平了,不然我把你们两个都杀了。” 蓝芯冷哼一声,笑道:“凭你就想杀了我们么,我不烧死你算你的福气了,赶快叫你的人闪开,给我们让出一条道来,你头上的火焰自然就会熄灭,否则我把你烧成猪头。” 大胡子迟疑片刻,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如果我们让出一条道来,你真会灭了我头上的火焰,到时候你们跑了我到哪里找你们去?” 夏宇龙接话道:“我们就在龙古镇,哪里也不去,想来找我们就到乾坤派来吧,我们随时恭候你们大驾。” 大胡子听见夏宇龙多次提及乾坤派,心想,莫非这小子真是姚半仙的远房孙子?不会是他老人家的私孙子?哼,这老头还挺风流的…… 但大胡子转念又想,莫非他们是西风族人派来刺杀姚半仙的奸细?嗯,不管他们是敌是友,这黄毛丫头让我颜面扫地,我非得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思索间,一个小喽啰喊道:“将军,他们的话信不得,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他们。” 此时,有两个小喽啰抬着一缸水已来到了大胡子身旁。 一个小喽啰说道:“将军,这里有缸水、这里有缸水。” 大胡子转身,一头便扎进了大水缸中,在缸中他摇晃了几下脑袋,把头抬了起来,他头上的火焰已漂浮在了缸中的水面上,随着缸中的水波不停地摇摆。 大胡子的浓密胡须和满头的长发被烧了个精光,嘴唇四周和额头上的皮肤被冥火熏得焦黄焦黄的,就像一只熟透的烤鸭,整张脸肿大了一圈,散发出阵阵糊味。 蓝芯收回了纯火,一颗豆大的光点从缸中飘了出来,回到了他的食指上,她看着大胡子笑道:“哈哈,原来的大胡子变成光胡子咯,如果不是哥哥让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没命了。” 见到大胡子被烧成这副模样,小喽啰们都在心里偷笑,但他们都显出一脸严肃而同情的样子。 大胡子轻抚着被烤熟的下巴和头皮,他暴跳如雷,厉声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还不快动手。” 几十个小喽啰提着战戟向夏宇龙和蓝芯又涌了上去。 刹那间,地上尘土飞扬,双方斗得难舍难分。 大胡子紧贴着水缸,翘着厚厚的嘴唇喊道:“怎么搞的,刺她的下腹,唉,小心他的铁锹……” 此时,大天二正领着张仙自乾坤派疾驰而来。 原来张仙和几个姐妹正在院内的大树下练功,她手持紫光宝剑,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剑花如扇形般向四面展开。 剑花过处,搅起了满地的黄叶,她的剑术正在一天天的精进。 落地之时,张仙背剑在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白里透红的脸庞洋溢着满满的自信,这紫光宝剑果真厉害呀,等她把向天师叔教与她的雪花流水剑每招每式烂熟于心后,她便可和师叔他们共同对敌了。 半晌,张仙轻叹一声,自言道:“西风族很快就打到了龙古镇,天下即将大乱,不知宇龙哥哥在灵山上可好。” 门外传来了“呜呜”的叫声,听起来如此的耳熟。 张仙定了定神,循声望去,果真有一只黑色的狼站在乾坤派大门口向院内嚎叫,张仙吩咐几个姐妹退下,她手持紫光宝剑向门口奔去。 “大天二,真是你么,怎么不进屋来?”张仙又惊又喜,她向四周看了看,附近并无其他人,她俯下身来,抚摸着大天二的额头,不解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来,哥哥他们呢,出了什么事?” 大天二凝视着张仙,它眉头紧皱,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它“哼哼”低嚎了几声,向豹头铺那边看去。 “走,去看看……” 张仙紧随大天二向豹头铺面那方疾驰而去。 准备到来到豹头铺时,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待转过路口,只见前方尘土缭绕,几十个小喽啰手持战戟围着一男一女斗得不可开交,双方不分伯仲。 一大胖子靠着水缸在指手划脚,唾沫星子飞了一地,一匹大青马站在他的身旁。 张仙心里一惊,这大胖子不是大胡子么,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了?她再向人群中看去,手持铁锹的男子正是夏宇龙。 张仙心中大喜,急忙喊出了声:“哥哥……”她转头怒视着大胡子,喝道:“快叫你们的人住手,他是我哥哥!” 见到张仙气势汹汹得赶来,小喽啰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但他们手持战戟呆立于原地不敢撤退,都在等待大胡子的指令。 “哎呦,我的乖乖,梦中情人来了,这如何是好?” 大胡子窘迫难当,他提起衣袖遮挡着他的厚嘴唇,不想让张仙看到他的丑态,他无奈地挥了挥手,小喽啰逐渐向两边散开。 见到张仙赶来解围,夏宇龙甚是高兴,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了张仙听。 张仙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她来到大胡子身旁,扯下了大胡子的衣袖,又笑道:“怎么,变成香肠嘴了,让姑奶奶瞧瞧,哈哈,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戏民女,遭报应了吧?” 张仙见不解气,她“呸”了一声,又道:“还自称是龙古镇第一美男,我只知道古有潘安,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华的,还叫我到你那儿唱什么卡拉欧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我们这里的话说,你就是个颠仔,还不快滚!” “哼,滚就滚,小美眉说的话岂能不听!” 大胡子领着小喽啰们无趣地离开了,临走时,他狠狠地抛下了这句话:“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们到我的营房里为我搓脚,帮我端屎尿,陪我搓麻将。” 张仙昂着头,朗声道:“就凭你么,你除了会调戏姑娘之外还会什么?姑奶奶等着你来请我咧,哼哼,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胡子和小喽啰们拐过街角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到张仙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夏宇龙赞美了几句,便介绍蓝芯给张仙认识。 张仙仔细打量了蓝芯一番,见蓝芯和自己的身高不相上下,但身材略微瘦小一些,白皙的脸庞,眼睛深邃而楚楚动人,不含半点杂质,虽然身上衣服有些破旧了,但大家闺秀的气质依然展露无遗。 在张仙的眼里,蓝芯就是一个绝世美女。 张仙心里先是一怔,随后便笑道:“哇,哥哥,去哪里又认识了这么标致的妹子?” 夏宇龙笑道:“说来话长了,过了慢慢和你说吧。” 张仙用手拍了拍蓝芯的肩膀,点了点头,红着脸说道:“好妹妹,我和哥哥以兄妹相称,今后我可是你的姐姐咯,和姐住一块儿吧,在乾坤派没人敢欺负你的。”说着便开心的笑出了声。 蓝芯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姐姐。” 张仙又道:“仙姐我整天舞刀弄枪的,从小性格就不像女孩子,爷爷他们总是叫我假小子,今后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蓝芯笑道:“我哪敢,以后听姐姐的吩咐便是,姐姐宽宏大量,不嫌弃芯儿碍手碍脚的就好了。” 张仙看着蓝芯哈哈笑了,说道:“唉,妹妹真会说话。”她转头看着夏宇龙,“哥哥,芯儿妹妹这般乖巧,你没欺负她吧,如果被我发现你欺负她,我绝不饶你哦。” 说着,张仙又看着蓝芯说道:“别怕,今后若是被他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修理他,从小他都打不过我。” 蓝芯羞红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她点了点头,喜道:“有姐姐撑腰,我不用再怕哥哥了,今后我要站在姐姐这边。” 张仙哈哈一笑,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你小时候欺负我的那些事就算了,我也不再计较了,谁叫我们是兄妹呢,过了可记得请我和芯儿吃酒哦。” 虽然张仙的脸上笑容灿烂,但她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凄凉,几年不见,宇龙哥哥却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见面,但她又在心里自嘲道:“张仙啊张仙,或许是你想得太多了吧,宇龙哥哥只是把你当成了妹子,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夏宇龙知道小时候他和张仙打闹纯属是懵懂的感情萌生,他本想狡辩几句,但担心在狡辩中又上演了打闹之戏,他必须顾及蓝芯的感受,他只是挠了挠头,看着张仙和蓝芯傻傻地笑着不说话。 又令夏宇龙想不到的是张仙和蓝芯竟然一见如故,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子说话竟这般的投机,他心里也甚是高兴,先前的担心纯属是多余的了。 蓝芯也知道言多必失,她只顾抿着嘴微笑着,安静地站在原地,认真地听张仙说话,目光里充满了尊敬和友善。 在蓝芯的印象中张仙应是一个秀外慧中、恬静温柔的女孩子,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大姐姐性格却是大大咧咧的,而且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让人倍感亲切,再看她那丰腴的身姿和粉红色的脸蛋,抛弃她的性格不说,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了。 张仙和蓝芯初次见面,两人便彼此钦慕,也彼此欣赏。 夏宇龙突然问道:“姚爷爷呢,他老人家可好?” 张仙回道:“爷爷身体很好,只是白发又多了些,他时常惦记着你咧,呵呵,只顾着说话了,我们快走吧,爷爷见到你不知有多高兴。” 张仙领着夏宇龙和蓝芯往乾坤派疾驰而去,大天二已远远地跑到前边去了。 夏宇龙、蓝芯、张仙三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乾坤派大门口。 突听见镇头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声音时远时近、时大时小,听起来杂乱而急促,同时还伴有人的喝骂声。 张仙顿足失声大叫:“不好,那些人又出现了!” 夏宇龙一脸的惊疑,正要开口问个明白。 张仙便急道:“走,我们去看看。” 张仙他们循声抄了一条小路来到镇头,前方是一个小土坡,小土坡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她们弓着身子趴在了小土坡上,枯草把他们的身子遮掩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有二三十个官兵和三四十个黑衣人正在缠斗,喊杀声不绝于耳。 这二三十个官兵在人数上显然处于劣势,斗得片刻,已有四名官兵被黑衣人撂倒了,有三名官兵丢掉战戟向树林里仓皇逃去,其余官兵已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了,这群黑衣人蒙着面,手持护手钩,十分诡异。 张仙看着那几个逃跑的官兵,拳头锤打在地上,怒道:“这几个怕死的,有他们这样的官兵真是悲哀,龙古镇才会生灵涂炭……” 张仙捏紧了手中的紫光宝剑,欲要起身时,却见树林中一大队人马约三十四人杀出,为首的正是在豹头铺附近和夏宇龙他们打斗的大胡子。 大胡子骑在马上,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拉出来。” 几个小喽啰把逃跑的那几个人从林中拖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全部都斩了首。 为首的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吓退我们吗?别做梦了,你们人多,你们尽管杀好了。” 大胡子“呸”了一声,喝道:“你是何人,竟然在我中原地界如疯狗般乱叫,放心,我杀的是懦夫,全是为了震我军心,并非做给你们疯狗看的,如果我们是友仔,你还可到我营帐中喝喝茶、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但是我们是敌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为首的黑衣人正要说话。 大胡子却抢先向身旁的小喽啰喊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今大敌当前,前方战事一再吃紧,再有退缩者,我格杀勿论。” “是……” 众小喽啰齐声道。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你也晓得前方战事吃紧,不如你们就此……” “就此开演唱会吗,啊呸!娱乐圈没有像你这么混的!” 大胡子打断了黑衣人的话,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他清了清嗓子,向脚下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痰,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强盗,龙古镇的每家每户都被你们糟蹋过了,竟然还不上个人所得税,真是一群丧家犬,也不知你们在找什么,你们有本事搜乾坤派去?”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怒道:“你们又是什么犬,不都是一张嘴巴两双手吗?都说你们中原高手林立,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看……” 黑衣人话未说完,大胡子便大喝一声:“给我杀……” 众小喽啰一拥而上,喊杀声又乱成一片。 张仙猛地撑起了身子,兴奋地喊出了一声:“走,帮忙去。”说着便拔出紫光宝剑向前方飞奔而去。 夏宇龙、蓝芯和大天二也跟了上去。 大胡子见到张仙气势汹汹地杀来,他骑在马上嘿嘿一笑,说道:“小美人,你来帮你华哥么?刚才的事情我不计较了,等把他们打退了到我军营里开派对去,我最喜欢你这种敢打敢杀得样子。” 话毕,大胡子提着大板斧从大青马上飞身而下,朝两个黑衣人砍去。 张仙的雪花流水剑总算派上了用场,她深入敌穴,穿插在一群黑衣人之间,脸上的神情十分从容,没有一点畏惧感,她尽情地挥舞着手中的紫光宝剑,好不尽兴。 只见几道紫色的寒光从剑刃上爆闪而出,几个黑衣人被剑气刺中,他们捂着伤口向后退开了几步,便化成了几缕黑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打在黑衣人身上犹如挠痒一般,反遭黑衣人的围攻。 蓝芯不敢走远,她小心地护着夏宇龙,把围攻而来的黑衣人一一击退了。 又有五个黑衣人攻了上来,他们手中的护手钩已刺到了夏宇龙胸前。 蓝芯护着夏宇龙向后退去,她的芊芊细手犹如柳枝般摇摆,自掌心射出了五道隐形火光,五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化成了五道青烟,消散于无形。 大天二则在黑衣人之间来回穿插,不时地偷袭他们的臀部,搅得那群黑衣人好不心烦。 见到黑衣人幻化成烟这怪异现象,张仙、蓝芯、夏宇龙三人无不骇然,莫非他们是鬼神,亦或者是使出了障眼法。 正当张仙满脸疑窦的时候,大胡子向她吹响了一声口哨,笑道:“小美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就会变这戏法,但他们一个个功夫都平平的,见到他们就往死里打,打到他老妈都不认识为止,别怕,有官哥哥在这里陪着你咧。” 张仙“唉哟”了一声,有些反胃地笑道:“还官哥哥呢,瞧你这副德性,胡子都被烧没了,嘴上挂着一根香肠,还能吹得出口哨,你真是死性不改呀。” 此时,大胡子一边挥舞着板斧,一边淫笑着向张仙这边挤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笑,就保持这样的笑,别动,别动,让我的眼睛像照相机一样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 看到大胡子如此轻薄的样子,张仙暗暗焦急,心道:“如今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调戏本姑娘,你这老色鬼,若是对我图谋不轨,我非一剑宰了你不可,虽说杀官差是死罪,但……” 突然,张仙顿感耳旁一阵凉飕飕的冷风扫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胡子手中的大板斧已然脱手飞出,“涮”的一声砍在了张仙身后一黑衣人的胸口上。 那黑衣人的护手钩已划破了张仙的外衣,若是大胡子再迟一些,张仙后背必然中刀。 大胡子将板斧抽出,黑衣人化作了一缕青烟。 张仙本想说些感激的话,但见大胡子如此狂妄,话到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 此时,大胡子抢上前去又劈倒了四五个黑衣人。 黑衣人逐渐消失殆尽,官兵也死了不少人,眼看就要打扫战场了,二三十个黑衣人又从四面八方的空气里爆闪而出,他们举着护手钩向大胡子和夏宇龙他们直扑而来。 “都给我出来……”大胡子朝着树林中大喊一声。 林中一阵骚动过后,夏宇龙发现身后又多了四五十个身穿盔甲、手持战戟的官兵。 夏宇龙向林中看去,只见一顶顶黄色帐篷正掩映在密林之中,他这才明白,原来林中全是军营,不知驻扎了多少官兵。 大胡子提着大板斧迎了上去,喝道:“你们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看谁的人多。” 与黑衣人的混战又拉开了序幕…… 就在黑衣人即将被杀光的时候,却又有黑衣人接连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窜出,这些黑衣人就像在和他们捉迷藏一样,随时消失,又随时现身, 官兵一拨一拨地从林中冲出,尸骨已堆积如山,很明显,黑衣人是在和他们打消耗战。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但这仗势却还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几个回合下来,大伙都有些疲惫了。 张仙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大胡子身旁,她焦急地问大胡子:“难道我们和这些黑衣人就这样无休止地打斗下去么,没有其他破敌之法了么?” 大胡子也一脸的茫然,回道:“我哪晓得今天他们会这般厉害,怎么杀也杀不完,以往两个回合下来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难道他们是派来了援兵不成?不过请妹妹放心,我们的援兵已经在幽州集结了,两天后便会赶过来……” 大胡子撂倒了冲上来的几个黑衣人,转过头来看着张仙,抖动着弯弯细眉,笑着又道:“嘿嘿,今天有幸能和两个小美人并肩战斗了,我总有使不完的气力,就算是战至最后一口气也是值得的,达哥在大话西游的盘丝洞里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待会儿到我营帐里我说给你听。” 张仙又气又恨,“呸”了一声,骂道:“你这狗官,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风凉话来刺激你姑奶奶,若不是共同对敌,我非一剑宰了你不可。”说着,她提起紫光宝剑在大胡子跟前晃了晃。 大胡子深情地看着张仙,笑道:“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尽管朝我胸口刺来一剑吧,你会永远记住这一剑的。”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更来气了,她二话不说,举起剑便向大胡子的胸口上刺来。 “小心……”大胡子往后一仰,躲开了张仙刺过来的一剑,他顺势夺了张仙握剑的右手,把张仙的整个身体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也正在此时,两个黑衣人手中的护手钩已刺到了张仙的胸部,还差半指就刺进胸膛里了。 张仙一脸的惊骇,背心渗出阵阵冷汗。 “小心你的两个大面包……” 大胡子在同一时间抡起了大板斧,“当当”两声,板斧的斧背敲打在了两个黑衣人的头盖骨上,两个黑衣人犹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随后便化作了青烟飘散在了空气中。 大胡子仍然抱着张仙还不舍得放手,他看着张仙坏坏地笑了,那嘴唇油亮油亮的,肿得可怕,原先有胡子时的威严已荡然无存,竟变得这般丑陋和滑稽。 “快放开我!” 张仙顿感头皮一阵窜麻,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胡子全身散发的汗臭味更是令她作呕,她挣脱了大胡子的怀抱,猛地摇着头和身子,又在地上不停地跺着脚,愤愤地道:“你这兵痞子,真是晦气,竟敢吃姑奶奶的豆腐,恶心死我了。”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张仙说道:“你半推半就,舍不得杀你的小情人,我替你杀如何?” 张仙冷笑一声,怒道:“说得好,他的账我迟早会算,但今天我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你们害得我龙古镇民不聊生,我们与你们不共戴天。” 说着,张仙提剑去追那黑衣人了。 大胡子担心地叫嚷道:“美人,当心,他功夫可厉害着哩,别被他伤着了。” 大胡子也紧跟了上去。 那为首的黑衣人飞身而起,狂妄地笑道:“你这是要和我单打独斗么,我还真想领教领教乾坤派的高招。”话说间,他已跳出了人群。 张仙穷追不舍,剑气频频自剑刃溢出,为首的黑衣人提起护手钩便能轻易的格挡,剑花向四处散射,密林中的树叶纷纷飘落,她的雪花流水剑只练到了第五层,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然是对黑衣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在为首的黑衣人看来,张仙内力根基尚浅,她的雪花流水剑虽然招式好看,但华而不实,根本不配与自己斗。 为首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戏谑道:“小姑娘,花拳绣腿罢了,在家弄弄针线活还是可以的!要不要我替你找一个婆家?” 张仙又急又怒,喝道:“本姑娘无福消受,还是留着你自个儿用吧!” “哼哼,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我见你还小,我不想为难你!” 为首的黑衣人边打边退,面对张仙的咄咄逼人,他不敢使出杀招,他知道只要他动了张仙一根汗毛,他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他轻敌是其一,畏惧张仙是其二,自然软肋也暴露在了张仙的利剑之下。 张仙手中的利剑直指那为首黑衣人的下腹,黑衣人仓皇挥出护手钩格挡,在落地之时,他向后踉跄了几步,还未站直身子,张仙又杀至了他的跟前。 大胡子身材颇为圆胖,轻功却也了得,在张仙向黑衣人刺出第一剑之时,他已向黑衣人的身后攻来。 夏宇龙和蓝芯与十余个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他们斗得难舍难分。 大天二穿插在人群之中,冷不丁地向黑衣人咬上几口,有几次,它差点被黑衣人的护手钩拦腰斩断,都被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给格挡开了。 一群小喽啰三十余人被另外的二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了一片枯草林中,他们试着突围,但攻了几次都退了回来,被压缩在一片小树林边上。 随着惨叫声传来,有几个小喽啰已被黑衣人的护手钩砍了脖子和手脚,看这阵势他们是要被黑衣人给团灭了。 突然,密集的寒光如雨点般自东南方向刺将而来,那二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众人朝着寒光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七个穿戴土布道服的中年男子手持利剑,脚踏草尖衣袂飘飘而来,他们舞剑的动作整齐划一,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夏宇龙心下大喜,挥舞着手朝前方喊道:“师叔,真的是你们,你们来了……” 话音未落,“君子八剑”已经来到了跟前。 夏宇龙和蓝芯迎了上去,向天看着夏宇龙和蓝芯笑道:“宇龙、芯儿,见到你们真好。” 张仙也蹦蹦跳跳地凑了上来,哈哈笑道:“师叔,你们没见到我吗,我和黑衣人斗得正紧咧,有三个黑衣人见你们来到,都呆愣在了原地,被我一剑给了结了,哈哈,厉害吧。” 向雷呵呵一笑,说道:“你的功夫还没练好,师父他老人家一再交代不要出门乱跑,他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哟。”他的话语里带着些许责备。 张仙把紫光宝剑抱在怀中,笑道:“师叔,我的功夫有很大长进,刚才我一连杀了好几个黑衣人,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了。” 此时,大胡子也走了上来,咧嘴笑道:“是啊,是啊,小仙女的功夫果然了得,怕已经是在我之上了,他日必将成为一方女霸主,就好比香港的功夫女皇郑佩佩,那位大姐我可是仰慕得紧咧。” 张仙白了他一眼,斥责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滚到一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向雷看着大胡子好奇地问道:“我说兄弟,你的脸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了,你的胡子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这些黑衣人给剪了去?” “君子八剑”的眼光一起向大胡子投射了过来,只见他那一嘴浓密的胡须贴着红肿的皮肤被齐刷刷地剪掉了,那两片香肠嘴很是显眼,还真像一只大嘴巴鱼。 “君子八剑”想笑,但他们又忍住了。 大胡子自知丑态百出,他想,要丑就要丑得毫无底线,他故意将两片香肠嘴翘了起来,嘿嘿一笑,说道:“像不像香港电影‘东成西就’里梁朝伟演的欧阳锋,他的香肠嘴可要比我逊色得多了……” 说着,他“嘿嘿嘿嘿”开心地笑了,笑得连自己都怀疑了人生。 大胡子的话让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又是香港,又是电影的,这些新词语他们梁国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有的人见他颠兮兮的,有的人则认为他很有内涵,撇着嘴夸赞道,嗯,不错不错! 张仙冷冷一笑,道:“你这不害臊的东西,我家妹子这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你定会变成烤猪头。”她向蓝芯看去。 蓝芯含笑不语,眼睛咕噜地转动着。 张仙看着大胡子接着又道:“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便是了……”说到这里,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还是不说了吧,人太多了,人家害羞嘛!”大胡子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君子八剑”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又委屈无辜的表情。 张仙正欲开口说出事情的原委,向天阻止道:“仙儿,我想胡兄弟知错了,给他留一些颜面吧,他戍守边关也难能可贵了。” 其实在“君子八剑”眼里,大胡子是怎样的人,他们是心知肚明的。 夏宇龙发现“君子八剑”中少了一人,他急切地问道:“向天师叔,怎不见向山师叔,向山师叔去哪里了?” 向天环视着众官兵,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话变得含糊起来,他略有所思地道:“你……你向山师叔他……” “他怎么了?”夏宇龙追问道,他预感大事不妙,莫非向山师叔出了什么事? 向风走上一步,说道:“你向山师叔他没事,他在和师父练功,在练习乾坤派的独门绝技。” 向天、向地、向雷、向水、向火纷纷点头应是。 张仙也道:“哥哥,放心吧,向山师叔没事,他可厉害着哩。” 听了众师叔和张仙的话,夏宇龙心里还是隐隐感觉到有些不踏实,他知道师叔他们的话是在安慰他,不想让他过多的担心罢了,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向山师叔很可能出事了,因为“君子八剑”就是一个整体,从来不会分开的。 陆陆续续又有黑衣人从空气中爆闪而出,很快就有三十四个黑衣人集结在了一起,他们一字排开,提着护手钩冲杀了过来。 为首的那黑衣人冲在最前边…… 大胡子看着向天他们急道:“你们稍作休息,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说着便率领众小喽啰迎了上去。 一场恶战又拉开了阵势。 向天他们七人岂能坐视不管,他们提剑飞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黑衣人的后边,与大胡子他们前后夹击,给黑衣人包起了饺子。 那三四十个黑衣人瞬间方寸大乱,原先整齐的队形被打得四散,还未等大胡子他们赶到,便被向天他们七人的剑气所杀,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大胡子自觉颜面丢失,急道:“唉,我说几位道仙,也得留几个让我们杀杀吧,别光顾着你们痛快了啊……” 话说间,张仙、夏宇龙和蓝芯已奔到了向天他们身旁。 张仙冷然道:“你又在说的什么风凉话,还嫌你的士兵死得不够多么,若是我师叔他们不来相助,怕是你早就哭爹叫娘了吧?” 大胡子嘿嘿笑道:“小仙女教训得对,教训得对,有众道仙相助,何愁这些西风狗不灭么?嘿嘿。” “哼……总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仙面无血色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大胡子了。 此时,又有二三十个黑衣人提着护手钩喊杀着冲了过来。 向天朗声道:“打蛇要打七寸,就点他们的神阙穴,也就是肚脐眼的位置。” 众人遵照向天的指示专打黑衣人的肚脐处,果然十分奏效,两个回合下来,这些黑衣人全都消失不再出现了。 只听见“当”的一声,大胡子把大板斧扛在了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到向天跟前,竖起了大拇指,笑道:“道仙高明,道仙高明,胡某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啊,若是西风族退兵了,胡某愿意解甲归田,到乾坤派做牛做马,专伺候几位道仙……” 说到这里,大胡子扬了扬右眉,向张仙抛了个媚眼,嘿嘿一笑,又道:“到时候摆个十桌八桌的,咱们开个演唱会,我为主唱,你们弹吉他或伴舞,我教你们唱那首‘妹妹坐床头,哥哥门外走'',我决定把你捧上神坛,就像星爷说的,我对向天师叔的仰慕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啊!” 张仙撇嘴冷笑:“你除了会拍点马屁之外,还会什么?哼,见风使舵之人,小心马屁拍过了头,弄得一身的马屁味,那是骚得紧哦!”她用手在鼻子边扇了扇,做出臭气熏天的样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仙拍了拍大胡子的大肚腩,继续说道:“我师叔可不吃你这一套,你看你肥头大耳的,肚子里不是墨水,而是油水,我担心你把我乾坤派的粮食吃完,你一定是猪投胎的吧,一定是。” 大胡子笑吟吟地问张仙道:“我说小老仙,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么?刚才我是在救你咧,你再这样说话我可生气了,有你师叔他们在这里为你撑腰,不然我非得捶你一顿不可。” 不知道为何,张仙对大胡子越凶,大胡子越是高兴,在遥远的未来,他可能就是个受虐狂,如果张仙动手打他的话,他可能高兴得几天都不想拉屎,可是他迟迟等不来张仙的纤纤玉手,在他心里有这么一个座右铭:“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 大胡子又撒起了泼,不怀好意地笑道:“要不你打我一顿,我的妈妈好久没打我了,皮痒痒了!” 张仙厉声道:“你……你……这头猪,大笨猪、大蠢猪。”她一边臭骂大胡子,一边猛地跺着脚,心中的怒火不知如何发泄,她想,遇到这死胖子是她这一生的不幸。 向天“唉”了一声,看着张仙说道:“仙儿,别发小孩子脾气了,胡兄弟风趣幽默,咱都知道……” 说着,向天转身向大胡子拱手笑道:“胡兄弟,小侄女性格向来大大咧咧的,说话心直口快,难免有得罪之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大胡子拍着胸脯笑道:“请几位道仙放心,我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愉快的事情转身就忘到屁股后面去了。”说着,他向张仙又抛去了一个媚眼,右眼角上那弯弯细细的眉毛在不停地抽搐。 大胡子在心里感叹道:“小老仙,你尽管骂我吧,打我吧,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因为每天我将成为你的新郎''……” 张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想,这等厚颜无耻的兵痞子最好还是少搭理为妙,你越是回应他,他倒觉得你心里在乎他,爷爷说过,人要学会沉着,在某些场合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性格,方才向天师叔的话也提醒了她,眼下犯不着和这个无赖纠缠…… 向水看了看天色,说道:“大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向天应道:“嗯,是的,我们回去吧。”他转身向大胡子和众小喽啰道别,“我看这些黑衣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出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们在此别过吧,如果那些黑衣人再来捣鬼,以天云箭为号,我们自然前来相助。” 大胡子“唉”了一声,示意“君子七剑”留步,急道:“几位道仙,这里离镇上也就几步路,要不到我军营里喝几杯茶或是品几壶小酒,或是唱唱卡拉欧克,跳跳迪斯科,顺便探讨怎样破解黑衣人的办法?” 说着大胡子又向张仙多看了几眼,那眼神老是贼色贼色的。 张仙总是看不惯他这副丑态,冷笑一声,道:“假惺惺的,方才怎么不招呼呢,等我们要走了这才笑脸相迎,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放心好了,破解黑衣人的办法我们自然会想法子,不劳烦你操心了,你管好你自己和你这些兵吧。” 向天想到向山师弟还未醒来,此刻并不是闲耍的时候,他拱手笑道:“胡兄弟,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搅了,改日再到营帐里拜访……”他看着满地的尸体,“都是军中兄弟,尽快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看着张仙远去的背影,大胡子垂头丧气地指挥着众小喽啰打扫起了战场。 路上,夏宇龙心里不停地倒腾起来,向山师叔究竟发生了何事? 来到乾坤派大门口,向天站住了脚步,看着夏宇龙说:“宇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方才在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耳目太杂,不好和你说明,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决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也只能向你说了谎,你不怪师叔吧?” 夏宇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呢,我理解师叔们的苦心,其实师叔不说,我也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向地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道:“嗯……那就好,等见到了师父一切都会明白的。” 乾坤派里…… 姚半仙正坐在堂屋中央的红木椅子上,他搓着嘴唇上的八字胡,睡眼惺忪的样子。 挨着姚半仙而坐的是家丁姚记恩。 “君子七剑”走上前来,跪地拱手,齐声道:“师父我们回来了。” 姚半仙轻轻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让“君子七剑”坐下。 “君子七剑”恭敬地往两边的椅子退去,分列而坐。 姚半仙半睁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在门口站着的可是宇龙啊?” 夏宇龙在门口东张西望,像做贼似的,却没有听见姚半仙在对他喊话,他见到乾坤派的装饰和摆设比起先前要气派和恢宏多了,除了震惊之外,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自从那夜爷爷和姚爷爷吵架之后,他们就离开了乾坤派,再也没有踏进这里半步,一晃就过去了三年,现今他故地重游,以姚爷爷现在的身份,他还会认他这个毛头小子吗? 夏宇龙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思索间,他被张仙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来到堂屋之中。 张仙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堂屋的肃静,张仙说道:“唉,哥哥,别老是贼头贼脑的了,爷爷在叫你咧,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夏宇龙醒悟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姚半仙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姚爷爷,我是宇龙、我是宇龙。” 姚半仙“哼”了一声,似乎刚刚发了一场闷气,尖叫道:“好小子,你现在才肯来见爷爷,爷爷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再不来见爷爷,爷爷可要去看你了,你好意思让爷爷去看你么?” 姚半仙愤愤的语气中却带着无尽地欣喜,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爷爷,宇龙不孝,宇龙知错了,宇龙知错了,爷爷您身体可好啊。” 夏宇龙又磕了几个响头。 夏宇龙心想,莫非是姚爷爷还在生他的气,三年前的事情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天,姚半仙和老头喝酒聊天正欢,但后来不知何事发生了争吵,姚半仙责怪老头是个急性子,做事容易冲动,而且有理不饶人。 老头骂姚半仙脾气古怪,妖里妖气的,两人越吵越急,把酒桌都掀翻了,记恩和向天他们前来劝说,都被姚半仙骂了回去,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就在老头牵着夏宇龙走出乾坤派大门的时候,姚半仙在身后骂道:“今天你若离开,有本事别再踏进我乾坤派半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听了姚半仙的话,老头不语,他只是摇了摇头,两行热泪也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滚落下来。 记恩和八个师叔上前来拦住老头,说天已经黑了,走夜路不安全,不如先休息,明日天亮再走。 老头苦笑道:“如今他身份变了,准备修炼成神仙了,哪看得起我们这些穷人,我一辈子住古墓习惯了,住不惯他这个宽敞的房子,我和他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只听见在堂屋里传来了姚半仙的声音:“糟老头子去留随意,宇龙留下和我学本事,你和这糟老头子没前途!” 见到老头伤心到了极点,夏宇龙把气都撒在了姚半仙的身上,他对着夜空大声喊道:“我才不会留下,我才不和你学本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堂屋里只有姚半仙的哀婉叹息声。 夏宇龙挽着老头的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他们走进了茫茫大山,径直向灵山古墓走去。 一路上,老头的闷气消散了许多,他边走边和夏宇龙讲起了他和姚半仙的故事来。 老头说:“我和你姚爷爷吵吵闹闹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四十年前你姚爷爷在镇上摆地摊帮人看风水,那时候他像你一样也是个黄毛小子,不过他的身板瘦的可怜,若是你不留意,还以为是一根竹竿,镇上有些人也叫他姚竹竿,因为他乐善好施,也懂些医术,好多人病入膏肓经他的手后都起死回生了,镇上也有好多人叫他活神仙,但有时候他的脾气很是古怪……” 说到这里,老头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挂在夜空中的圆月,眼眶中闪烁着泪花。 与其说是脾气古怪,倒不如说是小气,姚半仙的鼻梁如刀、下巴如锥,不是小气的命是什么,所以也有人给他起了另外一个外号,叫妖半仙。 不过姚半仙还真有些本事,年轻那会儿老头第一次到镇山买东西,姚半仙远远就能从他身上闻出老头是个守墓人,所以二人一见如故。 老头顿了片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笑道:“我是把他当成了知己,但他不一定这么想,爷爷是个耿直之人,对你姚爷爷我是真诚相待,有什么话就说什么,但有时候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圆滑,难免会得罪人,你姚爷爷喜欢听奉承的话,因此我们老是爱拌嘴,虽说我们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我们也相识了大半辈子了。” “唉……”老头驻足长叹,他转身向龙古镇看去,夜幕低垂,龙古镇在群山环抱中沉沉地睡去了,镇上的西北角有几颗忽明忽暗的亮点,那正是姚半仙的住所。 老头凝望良久,他轻抚着夏宇龙的头,又道:“年轻的时候还知些廉耻,还会互相谦让着对方,这人啊,是越老越糊涂咯,越老也越小气咯!” 老头沉思了半会儿,拉着夏宇龙的手转身向灵山方向走去,他继续说道:“宇龙,我和你姚爷爷不管闹得如何的僵,那是我们老辈之间的事情,你不许恨他,方才你这样回他是不对的,你一定要记住,他永远是你的爷爷,乾坤派的人永远是你的亲人,知道吗?” 夏宇龙点了点头,满怀歉疚地道:“爷爷,我知道错了,今后我再也不这样说姚爷爷了。” 老头开心地笑了,说道:“嗯,这才是我的乖孙子嘛。” 一路上,老头和夏宇龙并未遭遇到任何险恶,天明时分二人回到了灵山古墓,这一路来“君子八剑”都在暗中保护着他们爷孙俩。 自从那次老头负气离开龙古镇后,他成了隐士,再也没有离开灵山古墓半步。 二十、火焰麒麟 姚记恩微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了。”他走上前去将夏宇龙扶起,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看着姚半仙道,“我们的宇龙又长高了,成一个年轻小伙了。” 夏宇龙穿得破衣烂衫,姚半仙颇为心疼。 向天他们追杀阴山老妖回来时和姚半仙说起了在灵山上的事情。 听说糟老头子被阴山老妖打伤,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自那夜争吵后,糟老头发毒誓不再踏进“乾坤派”半步,这一晃就过去了几年,想不到糟老头的脾气是如此的倔强,想必他是不会再和乾坤派来往了…… 想到这里,姚半仙感觉到有些悲凉,他看着夏宇龙,心里多少有些慰藉,起码宇龙没有忘记他,他在心里自嘲道:“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还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来吵去的,小辈们见了不笑话么?” 姚半仙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问起糟老头的近况,忽感到手中的感念棒在微微颤抖,他向大堂外看去,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隐掩在大堂的门外,他大喊一声:“门外鬼鬼祟祟的小妖为何不进来?” 正是蓝芯站在堂屋外。 夏宇龙在进堂屋之前告诉蓝芯,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姚爷爷听后,再带她拜见爷爷。 蓝芯在堂屋外静心地等待着,她竖起双耳仔细听夏宇龙和姚半仙对话,大堂里的气氛和姚半仙那难以捉摸的脾气使她惴惴不安,她不由得向门缝看去,想看清楚姚半仙的模样。 姚半仙古怪的相貌更是让蓝芯惊异无比,她啊了一声,心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她想起了西丹古国一个可怕的巫师,父皇利用这巫师杀了不少人。 “不……不可能是他,这世间有很多巧合的事情,姚爷爷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巫师,西单古国早就亡国了,离现今已有上千年时间,那个巫师在驼峰山被叛军斩杀,而且还被分了尸……” 蓝芯透过门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姚半仙,姚半仙的神情动作又引起了她的怀疑:“真的太像了,那捋胡须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莫非是巫师投胎转世?此人心狠手辣!”她的背心不由得惊出一阵冷汗来。 蓝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触动了体内正邪两股真气,沉睡在蓝芯体内的五鬼被这两股真气搅扰。 五鬼还道是蓝芯遇到了什么麻烦,便合力使出阴波咒帮助蓝芯抵御,哪知惊动了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 蓝芯随着夏宇龙、张仙一同进到大堂中,她扑通一声跪拜在地上,颤声道:“爷爷,小女是蓝芯,是宇龙哥哥的朋友。” 姚半仙并不急于发声,他凝视蓝芯片刻,见到眼前这位小姑娘身体孱弱,穿着也颇为朴素,并不像是会使妖法之人,但为何会有妖气从她体内发出? 半晌,姚半仙“嗯”了一声,想直接了当问个明白。 夏宇龙却抢先说道:“爷爷,芯儿多次救了我的性命,她的身世很可怜,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也只能与我相随了,我会待她像亲妹子一般。” 姚半仙斜眯着眼,将信将疑地看着蓝芯,心里嘟囔道:“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想进一步问清楚蓝芯体内为何藏有妖气,但如此唐突,倒显得自己的道行浅显,有损尊师颜面,话到嘴边便打住了。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宇龙的朋友,我也不再追究,你起来吧。” 天色已经黑尽了,一团黑乎乎的雾气从阴山上压了下来,将龙古镇团团围住,几只夜莺站在残墙上咕咕咕地叫着,哀鸣声久久地盘旋在龙古镇上空。 夜幕中的龙古镇四处隐藏杀机,乾坤派早早地便将大门合上了。 在饭桌上,蓝芯的整颗心都是悬着的,她想起了方才姚爷爷说的话,“既然是宇龙的朋友,我也不再追究……” 是何意思,是方才她在大堂之外的无礼么?还是她从冥界逃出来的事情已被他察觉?还是另有隐情? 蓝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由自主地向姚半仙看去。 姚半仙似乎也在观察她,他那严肃而不可捉摸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这和哥哥之前描述的姚爷爷有着天壤之别。 蓝芯无心进食,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她眼下担心的是不被大伙认可,甚至还会被姚爷爷赶出乾坤派大门。 在西单古国,蓝芯恨死了那位巫师,有好几次她还当面向父皇进言,斩了这杀人不眨眼的巫师,如果姚爷爷真是那巫师投胎,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夏宇龙看出了蓝芯的心事,笑道:“芯儿,姚爷爷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习惯就好了。” 张仙在一旁应和道:“是啊、是啊,妹子,有什么好怕的,爷爷又不会吃人,他老人家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他久不久爱摆一些臭架子咧,呵呵,过段时间你会慢慢习惯的……” 说到这里,张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姚半仙听见,她看了看姚半仙,又呵呵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师叔他们去追阴山老妖回来,爷爷脸上从未笑过,今天你们来了,他和记恩爷爷聊着聊着就笑了咧,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爷爷笑。” 蓝芯心想,怕是姚爷爷见到宇龙哥哥来了才笑的吧,唉,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先融入这个大家庭才是,如果真不被他们认可,我离开便是了。 夏宇龙问张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让爷爷如此费神。” “呃……这个不好说!”张仙支支吾吾的不好回答。 夏宇龙又问道:“怎么还不见向山师叔,向山师叔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情?” 张仙咬着嘴唇沉思片刻,神神秘秘地道:“反正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和你们说明了吧,省得哥哥老是挂念,向山师叔他……” “吱……” 张仙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乾坤派徒孙站在门口。 “宇龙师哥、仙儿师姐,师公有请。” 夏宇龙问道:“有叫芯儿妹妹前去么?” 那徒孙摇了摇头:“师公只叫你和师姐前去,家里有要事商量。” 夏宇龙“哦”了一声,心情有些失落,他看着蓝芯笑道:“芯儿,你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我很快就会回来。” 蓝芯抿了抿嘴,点着头回道:“哥哥,你去吧,别让爷爷等得急,我哪里也不去,在这里等你便是了。” 张仙扯着夏宇龙的衣服,哈哈笑道:“怎么,还没有分开就这般舍不得了,羞不羞哟,男子汉大丈夫竟这般柔情似水,若是没了芯儿妹子,呵呵,哥哥也不活了是吧?” 张仙说话一向直接了当,竟让夏宇龙支吾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作答。 夏宇龙心下明白,芯儿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碰到了一群陌生的人,还需经过一段时间适应,眼下只有多关心照顾芯儿,才不会让她觉得受到了冷落。 姚半仙对蓝芯的态度决定了整个乾坤派对她的态度,但姚半仙对蓝芯似乎有些成见,这让夏宇龙一时摸不着头脑,也隐隐有些担心。 夏宇龙和张仙来到姚半仙的卧室,“君子七剑”和记恩爷爷已坐在屋内等候了。 夏宇龙欲行磕头礼,姚半仙抢上一步,将夏宇龙托起,说道:“唉,起来吧,我们爷孙,不必如此多的繁文缛节。” 张仙调皮道:“方才在大堂之上,爷爷为何如此威严。” 姚半仙斜眼看着张仙,嗔道:“去去去,娃娃家别在这里捣乱,大堂之上是威严的地方,你们娃娃家不懂这些。” 姚半仙再仔细打量了夏宇龙一番,笑道:“成汉子了,唉,这么多年你不到爷爷这里来,爷爷差点认不出你了,来,让爷爷再好好瞧瞧……” 夏宇龙转动了身子,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夏宇龙,他们无不点头称好。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感慨道:“糟老头子负气带着你离开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现在你比爷爷高了,时光不饶人,你们大了,我们也渐渐老了,你看,我和你记恩爷爷双鬓又添了白发。” 说着,姚半仙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又道:“糟老头子还生我的气,他发过誓,不会再踏进我乾坤派半步,他的脾气牛得很,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却还这般小肚鸡肠,还好,你没有忘记爷爷。” 姚半仙话语里透露出些许的凄凉,但又饱含欣慰。 凄凉的是糟老头子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了,欣慰的是夏宇龙还认他这个爷爷。 “爷爷他……” 夏宇龙犹豫片刻,最终将老头去世的消息说了出来。 在座的人无比震惊。 姚半仙挥泪叹息道:“糟老头子怎么就比我先走一步了,我们的架还没吵够,若是再吵,我还要赢他,他还会原谅我吗……”说着,他呜呜呜地恸哭起来。 向雷脾气火爆,他拍响了桌子,怒道:“这该死的阴山老妖,你手里欠我们好几条人命,我们与你不共戴天。” 夏宇龙轻抚着姚半仙高高隆起的背脊,安慰道:“爷爷已经原谅您了,他不生您的气了。” 姚半仙垂低着头,摇了摇手,缓缓地道:“糟老头子牛脾气倔得很,最可恨的是他竟比我先走了一步,他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去到哪里我也要和他吵架,把这几年的都补回来!” 姚半仙来到窗台边,遥望着灵山方向又放声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稀里哗啦的,他这般恸哭也在为向山的不幸而宣泄感情。 众人被姚半仙的深情感染,眼里也都噙满了热泪,只是不像姚半仙这么夸张罢了。 哭得片刻,姚半仙内心的不快总算是得到了宣泄,泪水也渐渐流干了,声音也变得嘶哑了起来。 夏宇龙和张仙将姚半仙扶至椅边坐下,两人则分别坐于记恩爷爷的身旁。 向天看着大伙说道:“那夜在灵山上我们和阴山老妖斗得正酣,夏叔叔被冥火烧中时,我们追那老妖去了,想不到夏叔叔劫难难逃。” 听到“冥火”二字,姚半仙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忙问道:“冥火,什么冥火?” 向天他们回来也未提及这件事情,他们把精力都放在了向山的身上,为挽救向山的性命,姚半仙已耗尽了身上的精、气、神。 一天夜里,阴阳二老为姚半仙指点迷津,要想向山复活,需得冥火来打通他身上的阴阳二关。 姚半仙问“阴阳二老”何为明火?如何才能找到明火挽救徒儿的性命。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冥冥之中自有真火,这要看向山的造化了,一切听从上天的安排,上天若是不同意,说明你师徒缘分已尽,上天若是有了安排,自会有缘人前来相助。”话毕,阴阳二老转身向灵山方向走去,消失在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中。 阴阳二老告诫姚半仙,冥火之事不许告诉其他人。 姚半仙遵守诺言,从未向外人提及冥火之事,他认为那有缘人定是世外高仙风清三,疯老头子本领高强,办法也多,只要找到他,要救活向山性命并不是一件难事。 姚半仙多次派“君子七剑”上阴山找寻风清三的下落。 “君子七剑”往返几次却是一无所获。 姚半仙只得亲自领着徒弟们前往阴山,凭着记忆他找到了十多年前和糟老头遭遇厉鬼时掉进黑洞的地方,此地已是一块平坦之地,哪还有什么黑洞。 为了救活向山性命,乾坤派上下无不费尽心思,所有的法子都已想尽,到最后还是理不出半点头绪。 姚半仙心急如焚,已是古稀之年,恐怕在这世上时日已不多,赓续乾坤派的血脉还得靠八个爱徒。 如今外敌入侵、边陲动荡,“君子八剑”正是为国家出力、大显神威之时,奈何向山遭遇此劫,威震江湖的“君子八剑”变得残缺了。 成立乾坤派时姚半仙曾立下的规矩:“师父没了,徒儿们解散自谋出路。” 姚半仙心有不甘,他多次遥望明月哀叹:“难道与爱徒向山的缘分将尽了吗?难道向山这一支脉就要解散了不成?” 夏宇龙向姚半仙和记恩说起了老头去世时的始末。 姚半仙再次黯然伤神,叹道:“这糟老头子冲动的脾气还是改不了,人越老,也越爱钻牛角尖!” 记恩摇了摇头:“人越老,脾气也是越来越古怪,我们都是一样的。” 姚半仙突然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问道:“蓝芯是何方人士,你们是如何相识的,她怎会使用冥火?” “这……” 夏宇龙有些担心,姚爷爷与阴界向来势不两立,芯儿会不会被姚爷爷赶出乾坤派,他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如何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既不隐瞒芯儿的身世,也让姚爷爷欣然接受芯儿。 张仙笑道:“哥哥,你犹豫什么,爷爷问你话呀,咋就成哑巴了,哈哈……” 姚半仙看出了夏宇龙的心事,明示道:“但说无妨,爷爷不会怪罪你们,也不会怪蓝芯。” 夏宇龙看着姚半仙,支吾问道:“爷……爷……芯儿的身世有些特别,你不会把她赶出乾坤派吧?” 姚半仙心里一怔,想不到宇龙会这样问他,一时让他语塞,可见那女子在宇龙心里的份量,虽说那女子身上有妖气,但看样子她不像是坏人,反倒让他对蓝芯的身世越是觉得好奇了。 姚半仙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事情,爷爷说了,不怪你们,这里是你的家,你的朋友就是乾坤派的朋友,我们总得以礼相待不是!” 众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只等夏宇龙把实情说出。 夏宇龙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把蓝芯的身世和从冥界逃出来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和盘托出。 听了夏宇龙的叙述,众人无不唏嘘叹奇,原来蓝芯的身世是远古时候的西丹古国的公主。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叹道:“古书上有记载,西丹古国存在了上千年,一夜之间突然神秘消失了,书上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我还曾怀疑西丹古国是否真的存在,听了宇龙的话,原来西丹古国是这样亡国的。” 张仙笑道:“想不到芯儿是西丹古国的小公主,富贵之身,怪不得哥哥眼睛老是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看来哥哥是要做西丹古国的小驸马爷了!” 听了张仙的话,门外两个家仆捂着嘴笑出了声。 “仙儿……你……”夏宇龙面部一阵绯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姚半仙眉头紧锁,看着张仙,正色道:“哎!娃娃家,不要捣乱了,没大没小的。” 记恩爷爷在一旁应和道:“什么时候才能沉着一些,想为你找个婆家也难了。” 张仙撇了撇嘴,气道:“哼,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我偏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哈哈哈……” “君子七剑”被张仙的淘气逗得笑出了声。 姚半仙捋着唇上的八字胡,心下正在盘算着,蓝芯会使用冥火,而且是不请自来,莫非她就是“阴阳二老”说的有缘人?或许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是儿戏…… 姚半仙断然是不会把徒儿向山的性命押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况且蓝芯使用的是冥界的冥火,他一向憎恶冥界的东西。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继续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了解蓝芯在灵山上的一举一动,更想知道她为何会与夏宇龙一同来到了龙古镇。 夏宇龙把在灵山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姚半仙听。 姚半仙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深邃的眼睛:“果真有此事,你身上真的有蛟龙缠身?” 夏宇龙点着头,缓缓地解开了上衣。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夏宇龙的胸口上,只见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挂于夏宇龙的右肩上,龙头位于他的胸口,龙尾顺着右肩沿着背脊向臀部伸展开去。 蛟龙随着夏宇龙胸腔的一起一伏在缓缓地蠕动着,它双眼紧闭,正在酣睡。 姚半仙、记恩、“君子七剑”、张仙都面色大变,争相围了上来,借着暗淡的油灯,他们弓着身仔细地打量夏宇龙身上的蛟龙龙,有的摇头,有的赞不绝口,有的觉得不可思议。 姚半仙被惊得哑口无言,他万般激动地轻抚着蛟龙的龙头,嘴巴犹如喷水般“啧啧”不停,他是那样的眼馋,又是那样的失态,他提着油灯左看右看连续看了三遍,然后他从夏宇龙的右肩上沿着龙身轻抚到了龙尾。 蛟龙在油灯的照耀下金光灿灿的,金光中又发散着七彩之光。 张仙拍打了姚半仙颤抖的右手,斜眼嗔道:“哎呀,爷爷,都老大不小了,您这是往哪里摸呀,摸到哥哥的屁股了,您再怎么喜欢,这条龙也不是长在您身上呀,人家是上天送给宇龙哥哥的礼物呢。”她嘿嘿地笑出了声。 姚半仙自知失礼,即刻将手缩了回来,他瞪了张仙一眼,责备道:“外行看热闹,小娃娃你懂什么,站一边去。” 随即姚半仙把话锋一转,问夏宇龙道:“蓝芯见证了你蜕变成龙的全过程?” “嗯,爷爷去世后我不知如何是好,加之失亲之痛,整个身体几经崩溃,感觉生活异常的艰难,还好有芯儿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破茧成龙可能是悲伤过度所致。”夏宇龙回道。 “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啊!” 姚半仙本想说“你如今蛟龙附身,乃真龙天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但话到嘴边他却打住了。 此时的姚半仙又多了一个心眼,附在宇龙身上的这条龙究竟是“吉龙”还是“凶龙”?姚半仙的心里正揣测着。 要知道宇龙蜕变成龙是蓝芯出现后才发生的,蓝芯又来自冥界,他们之间会不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蓝芯妖气缠身,她会不会将宇龙一步步引向魔界? 又或者是糟老头子搅乱了古墓黑洞里的章程,引来了蛟龙,才使得宇龙蛟龙附身? “爷爷,您又在想什么?”张仙问道。 姚半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自言叹道:“这段时日以来浑仪不时地抖动,东边的天际出现神光,我道是流星陨落,才没留意,真悔啊,如果我使出方术留意墙上的八卦图,就能知道灵山上所有的事情了!” 其实姚半仙还真留意过墙上的八卦图,但八卦图里一片混沌,他的道行不足以看清灵山上所有的事物,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没多大本事,也只有这样说了。 记恩撇了撇嘴,知道姚半仙心里的小九九。 姚半仙又叹道:“灵山古墓中的黑洞怪异得紧,我想那黑洞与深空中的宇宙一定有联系,不然我的浑仪不会如此的抖动,遭老头子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三界了。” 夏宇龙“啊”了一声,略有所思地说道:“这也难怪,那夜我们把爷爷放进黑洞之后,黑洞里的狂吼声并不是往古墓中传来,而是往黑洞深处传去,难道爷爷还没有死?他离开了三界,去了另外的地方?” 姚半仙点着头,说道:“或许我们的猜测都不对,但浑仪不会说谎,只可惜我没缘与他再见一面。”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好了,只要爷爷还活着,比什么都值。”夏宇龙看着在座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夏宇龙又说起了他和蓝芯在灵山古墓泥洞中遭遇“阴界五鬼”后被“五鬼”呼为少主的事情,但他并未说明“阴界五鬼”降临阳间的意图,他和蓝芯向“五鬼”发过誓,宇宙秘令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姚半仙在心里又揣测了起来,连五鬼都对宇龙毕恭毕敬的,这里边一定有蹊跷?宇龙的身份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哥哥真有本事,竟能降服阴界五鬼。” 夏宇龙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五鬼是臣服于我身上的蛟龙。” “嗯,不错!”姚半仙微微点着头,认为夏宇龙说得有道理。 为了解开发生在夏宇龙身上这一系列谜团,姚半仙决定亲自带夏宇龙上阴山寻风青三,还能救活爱徒向山的性命,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问道:“这蓝姑娘妖气缠身,方才我感念棒已经刺探出来了,你一定要让她跟随在你身边吗?我怕她对你造成伤害。” 夏宇龙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爷爷,芯儿真不是坏人!” 张仙也道:“是啊……爷爷,芯儿妹子不是坏人,方才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我见她拼命地护哥哥,我们还认了姐妹咧。” “小娃娃,别多嘴!”姚半仙站直了身子,他环视“君子七剑”一眼。 只见向天他们七人微微地点着头,对张仙的话表示认同。 姚半仙转过身来,问记恩道:“记恩哥,你意下如何?” 记恩笑道:“既然是宇龙的朋友,而且多次救宇龙于危难之中,我们应以礼相待,何必要为难人家呢。”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看着窗外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心想,这蓝姑娘来路不正,怕是背后有什么阴谋,对宇龙不利,还得多留些心眼啊! 此时,圆月正高悬于夜空,整个大地是这般的清冷。 蓝芯见夏宇龙久久未归,心里有些着急,她催促趴在身边的大天二,说道:“老二,哥哥还未回来,你看那圆月都升高了。” 大天二会意地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对着圆月“呜呜”地叫了几声…… 听到大天二的叫声,夏宇龙突然想起了大天三,他看着姚半仙问道:“爷爷,大天三有没有来龙古镇找您,那夜在山巅之上,我的身体疼痛难忍,我吩咐老三下山来寻您,可是它一去不返,至今未见到它。” 姚半仙摇着头,回道:“从未见大天三来过。” 夏宇龙长叹一声,自责道:“都怪我,那夜狼声四起,我还独自让它下山来,现不知它是生是死,都怪我考虑欠妥。” 张仙在一旁安慰道:“哥哥,你也别太自责了,生死由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她向“君子七剑”看去。 张仙的这一举动又提醒了夏宇龙,他提声问道:“向山师叔怎么了,为何到现在都还见不着向山师叔?” 姚半仙脸上挂满了疲惫,叹道:“宇龙也不是外人,我们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和你明说了吧,你向山师叔他遇难了,我们用尽了各种法子都医治不好他。” “啊……” 夏宇龙十分惊诧,其实他也早有预感,他看着向天,“师叔,是不是阴山老妖干的?” 向天摇了摇头,道:“唉,那老妖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向天起身来到窗前,看着西北方向,说起了他们一路追杀阴山老妖的事情。 那夜,阴山老妖从灵山上往西逃窜,“君子八剑”一路紧追而去。 阴山老妖已被老头打坏了天灵盖,又见到东边天现异象,被吓得丢了魂,元气再度折损,一个劲儿地往西北方向逃去。 “君子八剑”穷追不舍,两天时间便追到了阿姆圣山脚下,阴山老妖消失在了大山里。 阿姆圣山山脉延绵起伏,群山众多,没入云端的几座大山全是积雪,云气中若隐若现,有如仙境般,山脚下的人也叫阿姆神山,说是山上住着神仙…… “君子八剑”欲进山追老妖时,被当地的村民给拦截了下来,不让他们进山,“君子八剑”和山下的人说明了来意。 有一名老者上前搭话,说阿姆圣山是这方圆几百里所有人的圣山,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圣洁,而且山上住着一个神仙,若是神仙动怒,山下所有的村寨都会遭殃。 在场的几十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手持刀斧,把“君子八剑”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群情激愤,坚决不让“君子八剑”进山…… 夏宇龙急忙问道:“莫非向山师叔是被村里的人所伤么?”他知道,以八个师叔的为人,定是不会与平民百姓发生口角冲突,除非是对方蛮不讲理。 “冲突倒是没有发生。”向天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说去。 “君子八剑”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但那老者说,若真的要翻越阿姆圣山,需得所有村寨人的同意。 就这样,“君子八剑”被耽搁了下来,经了解,向天他们才知道,山下村寨的人都是靠山上冰川融化下来的水生存,若是他们擅自进山,可能会导致冰川融水断流,谁都知道,缺了水是没法活下去的。 然而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随后一切都变了…… 说到这里,向天看了看师父姚半仙,事情的经过他们已经叙述了好几遍,想必师父他老人家的耳朵都听起了老茧。 姚半仙正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他一言不发,双目有神地紧盯着墙上的太极图,似乎在认真听向天说话,又像是在思索。 其实,姚半仙的心里正在掂量,若是真失去了爱徒向山,他将亲率众弟子上阿姆圣山找那厮讨个说法,向山不能这样白白丢了性命,这是一招险棋,有可能断送整个乾坤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轻易走出这步。 “师叔,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夏宇龙又追问道。 向天回道:“那时正是西汉末期,奸臣当道,皇帝不理朝政,西北边境屡遭匈奴进犯,百姓苦不堪言,东汉刘文叔建国后,誓死平定匈奴,遂派一名大将率领五千士兵翻越阿姆圣山,想就此切断匈奴与西域的联系,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本是精忠报国的事情,却让后人留下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那大将出发之前,山下村寨的人就劝他,别带这么多人贸然进山,会触怒山神,遭到天谴。 大将哈哈哈大笑,斥责道,再妖言惑众,将格杀勿论,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神,他拱手对天说道,我只相信当今圣上,说着便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山去了。 两天过去了,从阿姆圣山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这响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一个月过去了,那大队人马未见回来,一年过去了,那大队人马还未回来。 京城特意派了四名使者前来寻找,其中有两名使者冒死进了圣山,另外两名使者一等就是两天,他们实在等不下去了,欲进山寻找,却见先前进山的一名使者从山里出来了。 这名使者犹如丧尸般来到众人跟前,他跪倒在地,身体化成了一团白烟飘走了,在地上只留下一颗干瘪的心脏,在寨子等候的这两名使者被吓破了胆,策马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出现,另外一名进山的使者怕是长眠于山中了。 向天问一老者,进山的将士会不会已经翻越大山去到了大漠。 老者摇头笑了笑,反倒讥讽向天道,年轻人,看你倒是机灵,竟问这般痴傻的问题,你想想看,那群将士能翻越这神山么,他们进入神山,本就犯了大忌,被山神惩罚,已经全军覆没了,那从山中逃出来的使者便是很好的例子啊,他终究还是不得善终。 老者一再告诫“君子八剑”不要轻易进山,不仅祸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到山下的人。 老者还说,自从那群将士进山之后,山神大怒,山上的冰雪融水渐渐地就断流了。 这百年来,圣山上的冰雪融水完全断流了,山下的村寨为了争抢水源而大打出手,死了好多人。 从那之后,繁华的村寨没落了,将近半数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各自求生活去了。 百年来,村里的人每天向圣山跪拜忏悔,但都无济于事,村里的人实在没法子了,只得打水井来解渴。 就在十几年前,天降大旱,阿姆圣山下一片凋敝,村里的人快要活不下去了,老者带领全村的人对阿姆圣山行跪拜之礼。 突然,夜空中被一道亮光划破,一颗巨大的火球砸到了阿姆圣山上,圣山上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声音刺破夜空,传向了天宇深处。 水来了,水来了,村里的人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向天说道:“老者不让我们进山寻阴山老妖自然有他的苦衷,唉!都怪我没听从老者的劝诫,莽撞进山,害了向山师弟。” 每当听到向天在为向山的事情深感自责时,张仙总是在一旁安慰道:“师叔,您别太自责了,我会尽全力医治向山师叔便是。” 夏宇龙问道:“你们在山上究竟遇到了什么,向山师叔现在何处?” 向天转头看了看姚半仙…… 姚半仙点着头,道:“我说了,宇龙又不是外人,话已至此你尽管说便是了,我相信宇龙不会告诉外人的。” 姚半仙所指的外人便是蓝心,他虽然不指名道姓,但夏宇龙心里明白。 向天定了定神,说道:“听了老者的话,我们也不好进山了,告辞了村寨的人后,我们来到附近的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在客栈里师弟们都感到惋惜,毕竟阴山老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再追上一阵子便可取了他的性命,若是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日后他又将祸害人间,就这样空手而回也没法向师父交代,我和师弟们在客栈进行了商议,还是向泽师弟颇为谨慎……”说着他朝向泽看去。 向泽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向天环视了在座的各位,继续往下说去。 向泽担心冒然进山又会导致冰雪融水断流,给山下的人带来灾祸,说进山的事情需慎重考虑。 向天却不以为然,认为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进山是为民除害,如果让老妖在阿姆圣山站稳了脚跟,山下的村寨岂不又遭殃了吗。 经过合计,向天决定在夜间上山寻老妖一决胜负…… 那天夜里月明如洗,三更已过,正是人们深睡之时,“君子八剑”穿好大衣,备齐了干粮,趁着月色,八人小心翼翼地路过了村寨。 哪知还是惊动了村寨里的狗。 村民们闻声而起,拿着刀斧、扛着锄头向“君子八剑”追赶而来,“君子八剑”使出飞身之术,很快便消失在了大山之中。 那老者跪倒在地,哭喊道,造孽啊、造孽啊,你们将要闯下大祸。 “君子八剑”穿过一片密林,向风寻着老妖留下来的气味一路追踪。 前方是第一座大雪山,山上寒风如刀、冰冷异常。 “君子八剑”沿着曲折的山脊而上,大家都不敢使用真气抵御寒气,如果真气耗损频繁,与老妖遭遇,定是敌不过他的。 在雪山之巅放眼望去,前方的几座大雪山神态各异、错落有致,整体观之,犹如一个手托腮帮侧卧的女子,难怪山脚下的人称之为阿姆圣山,在村寨里阿姆是母亲的意思。 才刚翻越第一座大雪山,大家都有些疲惫了,最可恨的是老妖的气味已无法寻觅,茫茫雪山之中去哪里寻找到他的踪迹。 向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茫茫雪山中寻那老妖并非易事,山的那边是死亡沙海,阴山老妖定然不会以身犯险,不如下山等上十天八天如果老妖下山祸害村民,就将他拿下。 但向天并未听向火的话,领着大伙向雪山深处走去。 翻越第二座大雪山时天色已经黑尽了,圆月高挂于山巅之上,甚是清冷。 突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狂吼,循声看去时,在第二座大雪山与第三座大雪山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冰川,冰川在月光的映照下惨白惨白的,甚是诡异。 让向天他们八人更为惊奇的是,在冰川中有一个火光来回移动,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何物,莫非是老者说的从天而降的火球?又或者是山上的山神? 那虎兽般的狂吼声再次传来,八人都看傻了眼…… “然后呢,然后你们发现了什么,向山师叔是被那燃烧的火球所伤么?” 夏宇龙联想到了他和芯儿在灵山之巅玩耍时,看到的大天一口中叼着的宇宙魔方,两者似乎有相似之处,他有些焦急,突然失态地问道。 见到夏宇龙急不可耐的样子,张仙呵呵一笑,说道:“哥哥,你这是急的啥子嘛,你别催呀,向天师叔不正往下说了嘛!”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听得出奇,每次他都不厌其烦地听,他总想了解更多的细节,或许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挽回向山的性命。 向天看着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正是那厮!” “啊……” 夏宇龙满脸的惊疑,他本想接着问下去,但话到嘴边却罢了口,静静地等待向天往下叙述。 “君子八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赶到那冰川,越接近那冰川,越是感觉到阵阵热浪袭来,那千年冰川正在融化,汇集成一条条小溪往山下流淌,想必就是这厮给山下的村寨带去了融水。 向天他们八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冰川,眼前的冰川犹如涂了颜色一般,越来越通红透亮,师兄弟们也全然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 突然一只壮如猛虎的怪兽从一尊冰柱后钻出,赫然出现在向天他们面前,它口中还叼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怪兽面目狰狞,头型如狮,尾若牛尾,形如马,状比鹿,头上长着两只鹿角,背脊至尾部、额头、四脚的臀部燃烧着烈焰。 大伙惊呼道,这不是传说中的麒麟兽么? 都说麒麟兽是吉祥之物,哪知它如此凶残,“君子八剑”本是对他以礼相待,正要和它打声招呼,它却张嘴对八人狂吼。 吼叫声如雷,震得对面山上的雪都崩塌了,啪的一声,它口中那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 向山惊道,你们看那是不是老妖,说着他已向那黑乎乎的东西奔了过去,向天定睛正看时,那黑乎乎的东西正披着黑色披风,与阴山老妖还真有几分相似。 此时,向山已奔至了麒麟跟前,正要查看地上那黑乎乎的东西时,麒麟已扑了上来,向山往右侧身欲要避开时,它的右爪已刺进了向山的胸口。 向山应声倒地,躺在雪地中不省人事了,胸口上还燃起了火焰,向天他们七人又惊又骇,一齐飞奔过去,想把向山救回来。 麒麟朝他们狂吼几声,便猛扑了过来,向天他们七人提剑仓皇应战,随着几道剑光刺向麒麟,七人已将它包围了起来,麒麟四爪重重落地,瞪着发红的双目扫向四处。 少了向山,向天他们没法布阵,只能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了。 回想起当时打斗的场景,向天还心有余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往下说去。 麒麟突然朝向天和向雷攻击而来,雪雾之中,利爪直刺二人腹部。 向天和向雷使出乾坤大逆转,二人互传真气,同时向身后腾空而起,躲过了麒麟的利爪。 向火和向水提剑刺向麒麟的腹部,只听见当当两声,他们手中的利剑被折断落地,这才知道,麒麟身上的鳞片坚硬无比。 向地和向风飞身跃起,使出马踏飞燕,重重地踩踏在了麒麟的背部,麒麟内力强劲,它猛地抖动着身子,向地和向风被震了出去。 向地和向泽被麒麟的长尾扫中,身上的衣服燃了起来,他们在雪地中翻滚了几圈,火焰才被扑灭。 说着,向天又向姚半仙看去,姚半仙点头不语,示意向天继续说下去。 向天叹道:“麒麟果真是神物,几个回合下来,它越斗越勇猛,身体没有半点疲惫……” 而向天他们七人则耗损了大量的元气,阵脚也大乱了,而且麒麟的动作越来越敏捷,向天他们全然靠近不了向山半步。 大家心里都十分焦急,若再这样耗下去,非但救不了向山,还被麒麟拖垮不可,在这进退两难之际,雪地上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爬了起来,向冰川深处奔跑去,一溜烟地不见了踪迹。 那东西究竟是兽还是妖,谁也没看清楚,麒麟突然停了下来,朝向天他们狂吼了几声后,便转身去追那黑乎乎的东西去了,大伙都松了一口气,一齐奔着向山而去…… 向山的胸口被麒麟抓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胸口上的火焰还在燃烧,伤口中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了冰块。 向天他们不敢触碰伤口,一齐吐出真气将火焰吹灭了,向天试探了向山的脉搏,只觉向山身体如冰,脉搏已经消沉许久。 七人一齐为向山推纳了真气,向山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大伙儿一眼,他那求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向天,向天万般痛惜,不知如何是好。 麒麟的狂吼声离“君子八剑”越来越近,向山又陷入了昏迷,七人轮流背着向山下了山,刚走出冰川又遭遇到了雪崩。 向天他们只得原地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幸好麒麟没有追来,趁着月色“君子八剑”翻越了第二座大雪山。 第二天傍晚,“君子八剑”走出了阿姆圣山,那老者领着村寨的人在山下等候多日了,他们提着刀斧上前来与向天他们理论。 向天哪里顾及这些,抬着向山朝着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老者在背后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是哪门子的事情嘛,造的什么孽啊,你等这般无礼会连累到我们的。 说到这里,向天又摇了摇头,自责道:“都怪我欠考虑,行事如此莽撞,这才害了向山师弟……”说着,他向姚半仙看去。 姚半仙安慰道:“你也别太过于自责了,心放宽些,若是向山救不回来,莫非真要愧疚一辈子不成?我算了他的生辰八字,他命中会有此劫,出门前我一再叮嘱向山,万事多加小心,唉!他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姚半仙的话语里带着惋惜,他向夏宇龙看去,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他的心里肯定又是多了一些小九九。 夏宇龙追问道:“后来呢,向山师叔回到龙古镇了么?” 向天看着夏宇龙,回道:“我们长途奔袭,过得几天后便到了灵山脚下,本想上山看望你和夏叔叔,只是向山伤势危重,也只好作罢了……” 话到此处,向天轻叹一声,又道:“回到乾坤派,向山见了师父最后一面,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而是怪自己学艺不精……”说着,他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来。 姚半仙、记恩、张仙以及其余师兄弟都沉寂在悲伤之中。 过得片刻,姚半仙领着夏宇龙他们出了房门,径直向后堂的“阴阳宫”走去。 二十一、乱起龙古 山穷水尽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逢绝境坏事多,看似坏事却好事。 进到“阴阳宫”,只见向山穿戴整齐,笔直地躺在太极石上,像熟睡一般,但面色苍白,全身都已经冰冷僵硬,早就没了呼吸。 向山身上洒满了花瓣,形状看似玫瑰,但颜色却是由七彩之色混杂而成,无香无味。 细看时,向山身上的花瓣有说不出的妖艳,竟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夏宇龙顾及不上其他,他静静地看着向山的遗体,心里有说不出的悲痛,他沉默良久,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若是姚半仙不告诉他实情,突然带他来见向山,他心里定会毫无准备而嚎啕大哭,但此刻夏宇龙的心情是平静的,也是复杂而悲凉的。 要知道,在八个师叔当中,向山师叔对夏宇龙最细心,小时候他和爷爷来乾坤派玩,向山第一个将他揽入怀中,陪他一起捉蛐蛐,陪他一起下河捕鱼。 在河里学游泳,向山双手护着他,然而,仙儿总是嘻嘻哈哈地在岸上丢石子捣乱他们。 有好吃的向山也会为夏宇龙留着,向山与夏宇龙的关系与其说是叔侄,倒不如说是父子或兄弟。 想到曾经的一幕幕,夏宇龙眼中噙满了泪水,他跪拜于地,哽咽道:“师叔,宇龙来看你了,宇龙来迟了……”说着,他又磕了几个响头,额上渗出了血丝。 姚半仙把夏宇龙扶了起来,说道:“你师叔会理解你的。” 夏宇龙看着向山身上的花瓣,好奇地问道:“姚爷爷,师叔身上为何洒了这么多花瓣,是在为他治病吗?” 姚半仙摇了摇头,叹道:“这花瓣当然救不了他的命,只能护住他的身子,不让身体腐烂了,这叫冥灵真花,开在卯时,也就是天快亮的时候,这个时候阴气即将退去,但势头仍盛,阳气却对阴气的包容达到了极致,阴阳通过互化,产生了一种阴阳纯和之气,在鬼门关附近便突然盛开了这般艳丽的花朵,半个时辰过后,全都又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赞叹道:“这花竟如此奇特,若是早些知道,爷爷的身体也可得以保全了。” 姚半仙道:“原先我们也并不知晓,这还得感谢阴阳二老……” 姚半仙向夏宇龙说起了阴阳二老的事情。 那天夜里,向山已经断气,整个乾坤派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张仙开出了医治向山的秘方,大伙按照秘方各自奔忙,有的上山采草药,有的在为向山清洗伤口。 姚半仙和记恩在堂屋中来回踱着步子,他拿着秘方看了又看,不知如何是好,秘方提到的要点让他十分为难,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手中的感念棒微微抖动了起来,于是向感念棒的指向看去。 有两个身穿黑长袍的人自门外走了进来,一个是老妇人、一个是老者,老妇人手中还捏着个小袋子,定睛细看时,二人却像浮在空气中的影子。 老妇人面容慈祥,她走上前来自称是阴阳二老,那老者面目较为古怪,他也抢上前来说话,他说,他们是特地前来取走向山魂魄的。 记恩听了颇为生气便回了他们的话,说道,我乾坤派容不得你们胡作非为,要饭倒有,索命的话就到别处去吧。 老妇人对着记恩礼貌地笑了笑,便转头去嗔怪那老者说话粗鲁,不懂礼数。 老妇人数落了老者一番,然后又转过头来,笑道:“你徒儿的阳寿已尽,我们必须带回他的魂魄,让天地公断,好让他早日投胎做人,免得他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听说是“阴阳二老”,姚半仙不敢怠慢,他学识要比记恩广泛得多,在《天岚古经》书上对“阴阳二老”是有记载的,“阴阳二老”诞生开天元年,也就是万物诞生之初,不知要追溯到何年何月去了,现今得一睹二老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姚半仙拱手跪地,表现得又惊又喜,他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原来是二老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二老恕罪,我记恩哥学识浅薄,不懂礼数,敬请二老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姚半仙扯了扯记恩的裤脚,示意他向二老跪下,记恩这才知道上门来的不是好惹之人,他急忙拱手跪地表示了歉意。 阴阳二老笑道:“不知者不怪,不必往心里去。” 姚半仙心想,若能从“阴阳二老”身上学到一些本事,岂不是件大快人心之事,若是他们不同意,就拿向山的魂魄来交换…… 想到这里,姚半仙的额头惊出了冷汗来,他真不敢相信,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会萌生如此肮脏的想法? 姚半仙迎上了笑脸,说道:“请二老到堂屋中暂作歇息,喝一杯茶,让我们为二老接风洗尘,至于徒儿向山的魂魄再做商议,如何?”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半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还不知道吗?” 老者接话说道:“你是想……” “想什么?”老妇人瞪了老者一眼,“这个时候就要给半仙留一些面子,同为修行之人,何必把话说明,让他自己参悟去。” “是……” 老者嘿嘿一笑。 姚半仙一脸尴尬之色,暗自感叹道,阴阳二老果然不凡,竟然能看到别人心中的杂质,他不自然地笑道:“让二老见笑了,二老请!”他主动让出路来,示意阴阳二老进堂屋喝茶。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且问你,你徒儿向山的魂魄让不让我们带走,若是不把他带走,他可真成孤魂野鬼了。” 姚半仙面色一沉,不知如何作答,他思索片刻,反问道:“我徒儿向山的性命还能救活吗,请二老指点迷津?” 老者笑道:“你徒儿的性命固然是救不活了,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还没等老者说下去,老妇人抢先说道:“你话又多了,这是他徒儿的尘缘,我们与他非亲非故,岂能干涉,如果事事如此,岂不有违背天道了么?” 听了“阴阳二老”的话,姚半仙突然觉得,二老的话是在提点他,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请随我到亭中来……” 姚半仙厚着脸皮,领着“阴阳二老”来到院中的八卦亭坐下,记恩端上了上好的茶水。 扑通一声,姚半仙跪在了“阴阳二老”的跟前,虔诚地道:“小仙自认与二老投缘,恳请二老收小仙为徒,小仙为两位师父磕头了!”说着,他扑通扑通地磕了几个响头。 “噗……” 老者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惊异并嘲讽道:“什么……就凭你,凭你就想做我们的徒弟,你资质太差,心术不正,不配做我们的徒弟,还是免了吧。” 老妇人“唉”了一声,看着老者嗔道:“都这般岁数了,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老妇人转过头来,看着姚半仙问道:“半仙的道行已是十分了得,何故又萌生拜我二老为师的想法?” 姚半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 半仙自幼心系众生,见不得悲怜之事,从小熟读各类奇书,梦想有朝一日道行精湛、普度众生,奈何半仙悟性愚钝,至今道行粗劣浅显,收得八名爱徒,创建我乾坤派,八个爱徒心存善念,谨遵师命,颇有修为,江湖人称君子八剑,只是半仙技艺欠佳,恐将误人子弟,耽误了徒儿们的前程,而今中原西陲动荡不堪,民不聊生,这龙古镇上死的死、逃的逃,已成鬼窟,我欲驱除西风,还民众安宁,只是徒儿向山在阿姆圣山上遭遇那火焰麒麟,捉妖未成身先死…… 说到这里,姚半仙情绪激动,竟放声大哭起来,继续说道:“如果二老不肯收半仙为徒,也请二老不要带走徒儿向山的魂魄,请二老放心,我们自会拯救向山的性命,不会让他成为孤魂野鬼。” 记恩也跪求道:“还请二老开恩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君子八剑就此被拆散了,西风族人更是有恃无恐了,西风族人奸残无道,这龙古镇正是遭他们祸害,还请二老明鉴。” 姚半仙的真情吐露和记恩的话触动了老妇人心。 在暗淡油灯下,只见老妇人面色凝重,她长叹一声,掐着手指,口中默念了几句。 片刻,老妇人看着姚半仙道:“你们先起来吧,这是你们阳界的事情,我们本应不该干涉,你徒儿向山的魂魄我答应你不取走便是,但拜师的事情过了再说吧!” 老者应和道:“我就说嘛,你资质太差,嘿嘿,不光是我认为。” 姚半仙虽然颇有失望,但心下仍然大喜,笑道:“多谢二老开恩,多谢二老开恩。” 老妇人道:“谢就不必了,我这是在替天理说话。” 老妇人叫姚半仙闭上双眼,面朝阴山方向,盘腿坐于亭中,她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向姚半仙的印堂上点去。 只见一股纯阳之气从老妇人食指溢出,融进了姚半仙的身体里。 待姚半仙睁开双眼时,他的眼球闪过一道金光,隐约看见阴山脚下有一道雕龙画凤的石门高高耸立在烟雾缭绕之中。 石门上的苔藓呈青铜色,极为幽古,石门的横梁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鬼门关”,门的左右两边趴着两只懒洋洋的狮面貔貅,左边的是公的、右边是母的,貔貅时不时地睁开双眼、扇扇耳朵。 老妇人问姚半仙:“你见到了什么?” 姚半仙有些不知所措,颤声答道:“是……是……是鬼门关。” 阴阳二老互视着点了点头。 老者抢先说道:“这就对了,如果你不是童子之身是见不到鬼门关的,还好你留了童子之身,你为修炼道行守身如玉,实属不易啊,嘿嘿,让我检查检查你的身体!” “哼,为老不尊!” 老妇人白了老者一眼,言辞尖锐地喝道:“越来越放肆了,阴阳两界怎就生了你这种不知羞耻、厚颜无耻的老东西!” 老者无趣地将伸向姚半仙的手缩了回来,红着脸说道:“嘿嘿,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我阴阳二老怎会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 老妇人看着姚半仙和记恩说道:“每天卯时你们到鬼门关附近采摘冥灵真花,这花能护住向山的身体,如果没有冥灵真花护体,向山的身体可就腐烂了,若是他真成了孤魂野鬼,我们可真要把他的魂魄给收回了。” 姚半仙和记恩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老妇人又正色道:“你们都听好了,卯时正值鬼门关开关之时,孤魂野鬼听到公鸡打鸣,会向鬼门关逃窜,无论遇到何事,千万不要踏入关内半步,否则你们永久也回不来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转世投胎。” 老妇人顿了片刻,又道:“还有,那貔貅守于关外,防止阴界的妖魔鬼怪逃出,虽说是瑞兽,但它们生性残暴,极易动激怒,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了它们,否则阴阳两界大乱,你们可就成罪人了。待冥灵真花褪去时,你们把花瓣拿回来洒在向山身上,过了半月,冥灵真花不再护体,会化作一道道寒光,需得重摘花瓣洒其身上。” 姚半仙满怀感激道:“多谢二老指点迷津,半仙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二老?” 老者嗔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嘛,你这半仙真是有些贪心,得一想二眼朝三,我们帮你帮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尽人情了,你还不知足么?” 老妇人“唉”了一声,看着老者说道:“你的话又多了,我们听半仙把话说完不成么?” 姚半仙拱手说道:“我徒儿向山是被火焰麒麟所伤,世间尚无良药医治,我们已是竭尽全力,二老有通天的本领,还请二老大发慈悲、施恩法度,救救我徒儿向山的性命,我乾坤派定当感激不尽。” 记恩也接话道:“火焰麒麟凶残无比,它的利爪把向山的身体穿了个透,仅靠我等之力,恐怕十年八年也救不活向山的性命啊……” 话说间,二人双膝跪地,向阴阳二老磕起头来。 老妇人面色沉重,她掐了掐指,思索片刻,说道:“你们不必担心,你徒儿向山自会有有缘人相救,如果全由我们大包大揽,岂不是真违背了天理?” 老妇人把姚半仙叫出了亭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姚半仙猛地点着头,具体说了什么,记恩决然是没有听见,记恩不是个多心的人,事后他也没有问姚半仙。 临走时,老妇人从她手中的乾坤袋中分出了一个小的乾坤袋,交到姚半仙的手里,说道:“拿着吧,向山的魂魄在这乾坤袋里,保管好了,到时候把袋子交到有缘人手中。” 老妇人叹了口气,又道:“山穷水尽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逢绝境坏事多,看似坏事却好事……” 姚半仙和记恩把“阴阳二老”送至了门口。 老妇人转过身来,笑道:“就送到这里吧,你们也回去早些歇息,你徒儿向山的事情早做打算。” 老者也忍不住说上了几句:“我说,我们传授了你一些本事,你们也得为我们做一些事补偿才是啊……” 姚半仙眼前一亮,能为阴阳二老做事是莫大的荣幸,他急忙应道:“还请二老吩咐!” 老者嘿嘿一笑,又道:“龙古镇上死的这些人都被我们收了魂魄,他们可以入土为安了,虽然先前你们已将好多人的尸体下了葬,积了阴德,但还有一些尸体你们没找见,你们明天找到他们后把他们都埋了吧,免得被野狗、野狼叼了去,不多,也就二三十人。” 姚半仙拱手应“是”,毫不避讳地道:“徒儿谨遵师命!” “呦呵……” 老者嘿嘿笑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为你师父了,我说你的资历太差、相貌太丑,不配做我们徒弟,不就是传授你一丁点本事么,用不着喊师父,你为我们做事算是扯平了,我们互不相欠,师父就免了吧,免了吧。” 听了老者的话,姚半仙厚着脸皮笑道:“我乾坤派都是感恩图报之人,只要是传授半仙本事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半仙都会尊之为师父,更何况是名号响当当的二老呢,半仙已与二老结下了不解之缘,日后用得上半仙的,用得着我乾坤派的,请二位师父尽管吩咐便是。” 老妇人点头笑了笑,说道:“半仙的心意我们领了,天地之间万物皆灵性,人更是天地间的宠儿,随你怎么叫吧,记住,日后你利用我传授的本领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这狂徒我绝不饶你。” 姚半仙心下大喜,他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朗声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徒儿谨遵师命,徒儿绝不辱没尊师名声!” “阴阳二老”转过身去,沿着龙古镇大街飘飘悠悠地向前走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姚半仙站立久久,自言叹道:“那老妇人真像我的老母亲啊,若是她能传授我修仙术就好咯。”说着,他向记恩看去。 记恩咧嘴一笑,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回去吧,想多了伤身体。” 第二天清晨,姚半仙遵照“阴阳二老”的嘱托,领着乾坤派三十来人到镇上的残垣断壁中清理尸体。 就在“君子八剑”离开龙古镇去追阴山老妖的第七天夜里,龙古镇四面八方出现了一群群手持护手钩的黑衣人,在月光的照射下,护手钩发出明晃晃的寒光,照在房檐上令人胆寒。 这些黑衣人口戴面罩,极具神秘之感,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入镇中,对龙古镇进行了洗劫,第一天夜里就烧了很多房子,杀死了好多人。 乾坤派自然也在黑衣人的洗劫之中。 由于“君子八剑”不在身边,姚半仙和记恩只能带着徒孙们仓皇应战,整个乾坤派乱成一片。 斗得片刻,那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说道:“唉,老东西,你的八个爱徒全部命丧西北大漠了,识相的快把古书交出来,否则铲平你乾坤派。” 虽说姚半仙不相信那黑衣人的话,但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为了不让黑衣人伤及到徒孙们,他和记恩杀出一条血路后,叫张仙带着徒孙们躲进了“阴阳宫”之中,他和记恩放开手脚对付那群黑衣人。 经过一番苦战,那十几个黑衣人化作了妖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二人来到门口放眼望去,只见龙古镇的东北角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姚半仙顿感右手臂一阵酸麻疼痛,他用手去抚摸时,发现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原来在打斗之时他的手臂被黑衣人护手钩划伤了一道口子。 第二天清晨,龙古镇大街上一片吵杂,犹如赶集般热闹。 姚半仙和记恩、张仙闻声赶来,却见镇上大多数人家纷纷关上了房门,提着大包小包,携家带口正准备逃离龙古镇。 姚半仙心下焦急,他抚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来到人群之中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们都别走,你们走了谁来守护我们的家园?”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回应道:“再不走就要被他们杀光了,人都没有了还守护什么家园,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早些离开,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齐声应道:“是啊,是啊,这龙古镇恐怕是呆不下去了,你们虽然有些本事,可是那些人也是来者不善啊。” 姚半仙劝慰众人把心放宽,他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有我乾坤派在,龙古镇就在,等我八个徒儿回来镇上就安全了,到时候大家共同对敌。” 人群之中走出一身材健硕的李姓大汉,驳斥道:“你说会保护我们,为何昨夜死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的房子,你们却是在哪里,躲在房中不敢出门了吧,都这么多天了,恐怕那君子八剑是回不来了,你乾坤派是后继无人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各自讨生活去吧……” “对,昨夜你们到哪里去了?” “大伙可千万不能在这里等死!” “龙古镇邪气得紧,不如另寻安身之所……” 众人情绪激动,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说得姚半仙他们无言以对。 那大汉看着姚半仙受伤的手,嘲讽道:“连自个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我们,那阴山老妖可是一个人,你的徒儿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如今来的是一群人,试问你们又如何御敌呢,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张仙反驳道:“我说李大叔,平时赶集的时候镇上是你吆喝声最响亮,看你身材魁梧、四肢健全,想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为何却这么怕死?” “小小姑娘,看我不收拾你!” 李姓大汉怒气冲头,提起了拳头欲砸向张仙。 张仙也毫不示弱,她把头迎了上去,朗声道:“来啊,往这里打,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事,拿出你杀猪的本事对付那群黑衣人去。” 李姓大汉的拳头在空中举了片刻,却是迟迟不肯打下来。 张仙催促道:“还不快动手,姑奶奶就等着挨你这一拳呢。” 李姓大汉笑了笑,说道:“仙儿的身手了得,我一介平民哪敢和仙儿一般见识,开个玩笑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说着便向姚半仙和记恩拱手道了别,领着妻儿老小向龙古镇大街的尽头走去,他们身后陆陆续续跟上去了一些人。 记恩问道:“你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去?” “向东南方走,到中原腹地去寻找安身之处。” 其中一人头也不回的答道。 张仙一时性急,想冲上去把他们拦住。 姚半仙阻止道:“仙儿,算了,让他们去吧,或许他们会找到更好的去处。” 说着,姚半仙长叹了一口气,又道:“都怪我学艺不精,不能保护龙古镇周全,让乡亲们受苦了。” 虽然镇上大部分人都逃亡去了,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冒死留下来了,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是乾坤派的邻居,他们对乾坤派有很深的感情,他们把生的希望都寄予乾坤派了。 过了几日,那些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乾坤派自然在黑衣人的围攻之中,留在镇上的那些人也惨遭徒手,死的死逃的逃。 乾坤派几百号人被黑衣人死死地牵制住,根本分不出身来顾及镇上的那些人。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不知戳穿了多少黑衣人的身体,记恩手持烧火棍,也使出了看家本领…… 张仙的内力尚浅,黑衣人的护手钩敲打在她的剑刃上震得她的手臂发麻,几个回合下来,她被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幸得姚半仙和记恩帮她解了围。 其余的徒孙和家丁们自然没有碰见过这等凶乱的场面,大多都慌了神,但他们依然剑不离手,誓死与乾坤派共存亡。 令人可恨的是,黑衣人不仅斩不尽杀不绝,妖烟散尽,他们又卷土重来,而且人数成倍增长。 这毫无休止的缠斗,不仅消耗了乾坤派所有人的元气,更消磨了他们的心志,他们每个人都身心俱疲。 斗得正酣之时,突然又有十几个黑衣人闯入了乾坤派,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莫非上天真要亡我乾坤派不成? 那为首的黑衣人喝道:“死老头子,你的八个爱徒都成了我们的刀下鬼,识相的快束手就擒,把书交出来,我们免你们不死,而且西风族大军已进入燕子关,很快就直逼中原腹地,方圆几十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拿什么和我们斗?” 为了稳住士气,心下焦急的姚半仙淡然一笑,说道:“书,你们要书本的书还是输赢的输,若是书本的书,我这里有算命的、种田的,还有治病的,若是输赢的输,哼哼,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为首的黑衣人诡异地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就不考虑考虑你这群徒孙们,他们都还年轻,来这世上走一遭也不容易,你不会让他们和你一起陪葬吧?” 姚半仙左右环顾了护在他身边的徒孙们,他们都还是愣头青,年长的有二十岁,最小的也只有十三岁,都有大好的前程,怎能让他们陪着乾坤派一同断送…… 姚般仙心中又想,黑衣人要找的古书难道是姜老太公赠与他的那本古书? 如是这样,终究还是引祸上身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抱着双手,笑道:“死老头子,你考虑得怎样了,我们可要打开杀戒了?” 徒孙们满腔义愤地道:“师公,他们杀了我们龙古镇这么多人,是我们龙古镇的仇人,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们誓死拼搏,为乡亲们报仇。” 张仙也道:“爷爷,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姚半仙还在为古书的事情犹豫…… 为首的黑衣人催促道:“死老头子,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到时候你可别追悔莫及了,只要把书给我们,我们会马上离开!” 姚半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为了这本书你们可谓是大费周章,我只想问问,你们要找的这本书一定是一本十分了得的书了?说给姚某听听书的样子,好让我们乾坤派也帮你们找找,沾沾这本书的光?” “哼,对你们我没耐心!”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们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姚半仙也大喊一声:“布阵……” 那几百号徒孙们拉开了八卦方阵。 随着剑声“刷刷”声响起,一个八卦图阵赫然成形,一道道剑花向黑衣人刺去,刹那间,剑气四射,乾坤派大院犹如烟花般炸开了锅。 一团团妖烟在人群中消失,一波波黑衣人又从四面八方闪现。 几个喘气的功夫,已有多名家丁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了黑衣人护手钩下的冤魂。 徒孙们的功力尚浅且经验不足,缠斗片刻,八卦方阵便被黑衣人搅乱,徒孙们已被黑衣人分割包围了起来。 陆陆续续又有多名徒孙死在了黑衣人护手钩下。 姚半仙来回穿梭于徒孙之间,手中的感念棒往黑衣人密集的地方扫去,一道道真气溢出,黑衣人顿消无形。 “擒贼先擒王,先了结这死老头子……”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向姚半仙围了过来。 记恩已杀至姚半仙身旁,二人后背紧贴,相互嘀咕了几句,合力使出上乘招式,打退了黑衣人的第一波进攻。 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了,明晃晃的护手钩如雨点般刺将过来。 记恩飞身而起,跳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姚半仙默念释心咒,使出看家本领,手中的感念棒幻化成无数利剑,利剑在空中旋转,聚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 “旋转乾坤……” 姚半仙大喊一声,便飞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八卦图中央,他挥舞着双手,在八卦图上跳起了鬼舞步。 八方之气向八卦图聚拢而来。 姚般仙在八卦图中幻化无数人影,八卦图爆闪红光向四处散射,幻化无数利剑。 无数人影手持无数利剑向黑衣人刺将而去,乍一看时,却是一股股龙卷飓风,黑衣人化作妖烟混杂在了飓风中,乾坤派大院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谁是谁了。 飓风扫过,黑衣人已消失了近半。 姚半仙落地之时他面如红钟,头顶冒出了白烟。 那为首的黑衣人也不知所踪了。 记恩和张仙已带领着徒孙们向堂屋后的“阴阳宫”奔去。 突然,有十几个黑衣人在“阴阳宫”门口闪现而出,“阴阳宫”中陷入混战。 为首的黑衣人在房顶上闪现,对着姚半仙狂笑不止,说道:“老不死的,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了,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话说间,屋顶的四周又陆陆续续闪现出许多黑衣人。 眼看已近黄昏,形势越来越危急,黑衣人的斗志越来越高涨,全然无撤退之意,而乾坤派上下士气却是一片低迷。 乾坤派又有多人死在黑衣人护手钩下。 姚半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决定把黑衣人引上阴山,让阴山上的妖魔鬼怪来对付这些可恶的黑衣人…… 记恩和张仙领着徒孙们从“阴阳宫”中杀将出来,大伙儿随着姚半仙杀出了一条血路,涌出了乾坤派大门,向阴山方向奔去。 为首的黑衣人阴笑道:“天快黑了,看你们往哪里跑,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们都不死。” 姚半仙“哼”了一声,喝道:“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有本事与我上阴山决一死战!” 先前使出看家本领“旋转乾坤”时,姚半仙本想一招制敌,由于心急,加之右手伤口未痊愈,使出的招式看似猛劲,却是钢过柔不及,导致纯阳之气在收回之时内敛不足,阴气直攻心房,对黑衣人不仅伤害不大,倒让自己元气耗损过半,如果在十几年前,他运气稍加调理即可,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要恢复如初,需得等上十天半月了。 姚半仙不得不服老,他不敢运气行走,那样会走火入魔的,他由徒孙们搀扶着前行,张仙在前方开路,记恩带着几个家丁殿后。 姚半仙心里也很不服气,自己这么多年苦心修炼的“旋转乾坤”竟敌不过一群黑衣人? 其实姚半仙还参悟不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黑衣人穷追不舍……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都给我留活的,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担心张仙受伤。 姚半仙他们边打边向阴山方向撤退,一路上好不狼狈,走出了龙古镇,却不见黑衣人追上来,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阴山脚下的破庙边…… 几只乌鸦正兴奋地啄食地上的腐肉。 见到一群人急匆匆赶来,群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密林中飞去,正赶来的乌鸦在上空盘旋数圈后也都折返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尸骨全是龙古镇上逃难的百姓,有些还是孩童,无缘无故地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姚半仙悲凉地叹道:“这造的什么孽啊!” 乌鸦的叫声渐渐远去,四周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姚半仙感到一丝不安,低沉道:“此地不宜久留,把我的古罗盘拿来,我们赶快进阴山。” 话音未落,便听见破庙的转角处传来放浪形骸的奸笑声。 现场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从破庙后缓缓走出,冷哼了两声,道:“我看你们要往哪里跑,想把我们引上阴山么?”他环顾着四周,“死老头子,这里风水绝佳,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想不到你乾坤派后继无人,你那八个没用的徒弟这么不争气,今天你服不服输?” 姚半仙“呸”了一声,冷笑道:“你们使用妖术,算什么英雄好汉,今天老夫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我无话可说,不过老夫还是有事相求?”他向黑衣人拱了拱手,以表礼数。 “哼哼,尽管说出来。”为首的黑衣人拱手回礼,他被姚半仙临危不乱的气节有所折服。 姚半仙环视众徒孙一眼,说道:“我的这些徒孙年龄都还小,他们是无辜的,还请不要伤害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各自谋生去吧……” 话到此处,姚半仙心里颇感惭愧,想不到曾经威震武林的乾坤派却沦落到了这份田地,看来一手创建的乾坤派要紧随龙古镇一起沉沦了。 半晌,姚半仙仰天长叹,哀哀地道:“能不能让老夫看看你们的真面目,也让我死个明白,你身后的主子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一怔,鄙夷道:“笑话,我道是你要和我做一笔交易,竟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来,我有言在先,只要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们都没事,我本不想杀人,对你们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记恩抢上一步,指着满地的尸体,责问道:“不想杀人?看着这些都是什么?我乾坤派阴阳宫里的书应有尽有,你们尽管去拿便是,何必要这样步步相逼,试问,我龙古镇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 张仙提剑怒指黑衣人,也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恶至极,害得我们龙古镇上的人家破人亡,他们都是无辜乡民,却冤死在你们刀下。” 徒孙们都义愤填膺,齐声道:“师公,我们和他们拼了,为乡民们报仇……”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我最看不起藏着掖着的人,哼哼,想必你们的看家本领都用尽了吧……” 说到这里,他双目圆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唉”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乾坤派有一个掌法威震江湖一时,后来却销声匿迹了,叫……否极泰来掌,我倒想见识见识这掌法到底有多厉害。” 记恩沉默片刻,朗声道:“这掌法是我镇派之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岂敢乱用,若你们再苦苦紧逼,你将死在这掌法之下。” 提到这否极泰来掌,记恩无不扼腕叹息,五年前的一个深夜,他在房内修炼掌法第九重,即将冲破玄关之时,却遭到了一蒙面黑衣人的滋扰。 那黑衣人破门而入,暗黄的油灯下,只见一只利爪向记恩的颈部抓将而来。 记恩方寸大乱,这否极泰来掌本需静心修炼的,受不得外界任何干扰,而且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定是来取他性命的。 在这关键时刻,记恩若是起身与黑衣人搏斗,轻则元气大伤、累及脏腑,重则经脉尽断、瘫痪在床。 眼见黑衣人的利爪已抓至了跟前,记恩只能晃动身体来避让,他斜身之时往黑衣人左胸部连推数掌,黑衣人往后退了几步,却是安然无恙,其实黑衣人早有防备,穿了护胸盔甲,黑衣人又急攻上来,直逼记恩心门。 记恩心下大急,走出了一招险棋,他用释心咒护着丹田中的元气,随即飞身而起,在越过黑衣人头顶之时,向黑衣人的背部推去一掌。 为了一招制敌,记恩释开咒法,丹田中的元气化作一股猛劲的真气汇集于掌心,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黑衣人口喷鲜血,扑倒在了床上。 记恩体内元气逆行,瘫软在地。记恩看着那黑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必已经毙命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道:“怕是与否极泰来掌就此绝缘了吧?” 突然,那黑衣人爬将起来,抽出靴中匕首,歪歪斜斜地向记恩走了过来。 记恩动弹不能,迷迷糊糊之中,他内心叹道:“唉!为何不听姚弟一言,今夜要死在这黑衣人刀下了,却死得个不明不白的。” 姚半仙和“君子八剑”闻声赶来,眼见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刺到了记恩的胸前,姚半仙使出幻化术,同时喝道:“狂妄之徒,休想取我哥的性命。” 随着一串火星子迸出,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飞出了窗外,黑衣人破窗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君子八剑”夺门追出,黑衣人已不知所踪了。 过得半晌,记恩缓缓醒来,看见姚半仙、张仙和“君子八剑”还有徒孙们正守护在身边。 记恩甚是欣慰,握紧了姚半仙的手,自责道:“都怪我,我真该听姚弟一言,去阴阳宫里闭关修炼,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幸好你们及时出现,不然我命休矣。” 姚半仙并无责怪记恩的意思,他把了把记恩的脉,捋着山羊胡,说道:“不怪你,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还是小心为妙,这些黑衣人都是偷鸡摸狗之辈,这些年我乾坤派频频遭到黑衣人的滋扰,可恶至极,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部诛之。” 过得十日,记恩的内伤痊愈了,自那以后他内力虽尚存,但他的否极泰来掌却成了花拳绣腿,变得华而不实了。 记恩偶尔试着再去练习否极泰来掌,每到发力之时便会觉得丹田之气充溢,玄关冲破在即,但他推掌之时,却感觉到体内的真气逆行,犹如泰山压顶般艰难,只得无奈收掌。 记恩对黑衣人有着刻骨铭心的痛和恨。他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愤愤地道:“待会儿我使出否极泰来掌,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为首的黑衣人抖动着双肩,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哎呦哎,好生厉害的掌法啊!”他沉吟片刻,“怕是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吧,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们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说着,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又道:“想不到威震江湖的乾坤派却成了瓮中之鳖,今天我要让你们像他们一样……”他向满地的尸骨看去。 姚半仙气急攻心,他右手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他咬牙怒问道:“既然你这么不通情达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个胆,和我一同上阴山决一死战?我保证你出不了阴山。”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又是一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并不急于回答。 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氛围紧张而可怕。 金黄色的太阳已沉入山间,夜幕低垂了下来,几只乌鸦从阴山上的密林中窜出,向破庙滑翔而来,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尸骨上。 “怎么,害怕了么?放心好了,在阴山上只要我打赢了你们,我就会放你们走,绝不会像你们这般苦苦紧逼,如果天黑了,阴山上群魔乱舞,你们真就出不了阴山了。”姚半仙催促道,他有些得意但又有些焦急。 张仙咯咯一笑,应和着道:“你们也有怕死的时候啊,我爷爷说了,不会为难你们,不会让你们败得很难看的。”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鬼才上你们的当,哼哼,你的激将法在我这里不实用,我说死老头子,我在龙古镇……” 话到嘴边黑衣人警觉地罢了口,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在江湖上你有个绰号叫妖半仙,你心里的小九九我还不知道?阴山山高林密,进了阴山你们不溜才怪,到时我到哪里寻你们去,识相的就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乾坤派上下都无事,否则我一声令下,你的乾坤派将付之一炬。” 姚半仙“呸”了一声,轻蔑道:“有本事就过来拿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们怎么死……” 为首的黑衣人一分为二,眨眼之间便幻化出了百来人黑衣人,提着护手钩如潮水般涌来,场面一片大乱。 姚半仙和记恩率领着众徒孙边打边往阴山方向撤,但去往阴山上的小路已被黑衣人堵得水泄不通了。 经过一番恶斗,张仙已带着大部分徒孙突围,往阴山上逃去了,还有一部分人被黑衣人死死缠住,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如铁桶般围了过来。 姚半仙和记恩也在其中,二人元气耗尽,看来已是鱼肉之身。 为首的黑衣人狂笑不止,说道:“快把书交出来,方可留你性命?” 姚半仙“哼”了一声,怒道:“我阴阳宫里的书你们不是都拿到了么?你们尽管拿去便是,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信不信我真把你杀了?” 姚半仙高昂着头,激愤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为保乡土拼尽最后一口气,我死而无憾,你们动手吧……” “杀了他!” 只见身旁的两名黑衣人提起护手钩向姚半仙的腹部刺将而来。 姚半仙双目紧闭,展开了双臂,他在风中狂笑,笑声宛如一首悲凉的葬歌,心中的无奈与绝望将与落日一起沉沦,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只听见嗤嗤两声,姚半仙的身体并无痛感,他睁开了双眼,却见身旁的两个徒孙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这卑鄙小人!” 姚半仙怒发冲冠,“霍”地一声站起来,“你们这些畜生,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道:“这两个没用的家伙不杀他们干什么,不过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看看你一手创建的乾坤派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败亡的,我要让乾坤派毁在你自己的手里……” 为首的黑衣人向其他黑衣人喊话:“把这两个死老头给我绑了,把其他没用的家伙都给我杀了,再上阴山抓那些没用的家伙,我要让他们都死在糟老头面前。” “休想取我徒孙的性命!” 姚半仙和记恩憋着最后一口气,拼力杀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场面又陷入了骚乱,其余黑衣人纷纷涌了上来捉拿姚半仙和记恩。 “黑衣人,拿命来!”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这声怒吼,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腮的彪形大汉骑着一匹大青马,手持一把大板斧,领着几百名士兵自龙古镇上奔杀而来。 看到中原士兵赶来,姚半仙和记恩心下大喜,二人士气大振,本想擒住那为首的黑衣人,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其余黑衣人乱了方阵,被中原士兵分割包围。 也正在此时,张仙带着逃上阴山的徒孙们反扑而来,经过一番厮杀,黑衣人全部消失殆尽。 大胡子将大板斧插于腰间,走上前来,向姚半仙拱手道:“如今边陲动荡,这龙古镇上已成了鬼窟,还有道仙带着众人死守家园,实在令在下钦佩……” 大胡子又上下打量姚半仙一番,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得华,来自遥远的未来,哦不不不,搞错了,重来,在下胡天山,是他们的领军,奉命前来镇守边关,以后你们叫我华仔便是。” 第一次见到满脸是血的姚半仙,大胡子表现得还有些拘谨,不敢过度放肆。 姚半仙正要上前搭话,却被张仙抢上一步,说道:“哈哈,那是当然,我猜会有贵人前来相助,原来真是你们,这是我爷爷姚半仙,威震江湖的乾坤派掌门人。” “哇靠,这不是我梦中情人关某某吗,莫非她也从遥远的未来穿越到梁国么?嘿嘿,我一定要毫不客气地把她给拿下……” 大胡子面部一阵绯红,全身血液犹如决了堤的洪水狂奔不停,他在心里发出无限赞叹,哈达子流到嘴角边又被他吸了回去,心中又道:“小美人主动与我打招呼,肯定是喜欢我,这此有搞头了,待会儿请她到我帐下交流交流,沟通沟通!” 姚半仙急了,瞟了张仙一眼,说道:“小娃娃别捣乱,不要再说什么威震江湖这些丢人的话,咱得谢谢官爷。” 张仙却不以为然,俏皮而低沉地回应道:“爷爷,你看这些官兵一个个盛气凌人的样子,咱们在气势上可不能输给他们了!” “原来是半仙,失敬失敬!”大胡子拱手笑道。 姚半仙拱手回礼,万分感激地道:“官爷前来相助是我乾坤派的幸事!”说着,他长叹一声,“西风大军进犯我中原,已过了燕子关,龙古镇的镇官不知何时携家眷逃之夭夭了,我乾坤派必将与官爷死守乡土,日后用得上我乾坤派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大胡子“唉”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那镇官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我见了他非军法处置了不可……” 大胡子对姚半仙的话似乎不大感兴趣,却对张仙的话很是上心,他向张仙抛去了个媚眼,笑眯眯地问道:“关小姐,哦不不不,搞错了,小姑娘,你说我是你的贵人,这个贵字有很多种解释了,你说来我听听,你说的话我都爱听,嘿嘿,可否和我去帐下唱唱卡拉欧克,今后官哥哥我会好好地保护你……你……们,喔唷,身上好痒痒哦。”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心生厌恶,她直言快语地说道:还以为你是个沉稳实在之人,想不到却是个轻薄浪荡之徒,呸呸呸,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张仙带着徒孙们往阴山上逃去之时,远远地便看见一大队人马从东南方向奔袭而来,穿着打扮像是中原士兵,张仙有预感,他们定是来解边陲之围的,如果能击退这些黑衣人,乾坤派上下定将他们视为贵人。 大胡子是个脸皮极厚的人,他并不觉得受辱,反倒是欢喜得要紧,他色迷迷地笑道:“我的军营就驻扎在镇外,你们今夜可否帐下一叙,我……” 话说间,只听得姚半仙大喊一声:“不好,我阴阳宫!”说着便告辞了大胡子,向乾坤派疾奔而去,记恩、张仙、众徒孙紧随其后。 阴阳宫已陷入一片火海,众人将大火扑灭,里边的书籍已被黑衣人洗劫一空。 说到这里,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哀叹一声,说道:“龙古镇在几天时间里由一个繁华的边陲小镇变成了一个鬼窟,真是天大的不幸,那大胡子也还有些正义之心,他带领士兵和我们一道把镇上的死人一堆堆地清理出来,运到阴山下的破庙边给埋了,乾坤派死去的上百人也随他们一起埋葬。” 张仙冷哼一声,道:“那死胖子领兵打仗有一套,却是个好色之徒,自称是镇上第一美男,还说妹妹坐床头,他在门外走,恶心死我了……” 话到此处,张仙“呸”了一声,埋怨自己道:“都怪我主动搭讪,才惹得他纠缠不休,不是叫你去唱可,就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你笑,此人有病,他就是癫狂妄想症,是没药可治的!” 姚半仙顿了顿脚,嗔道:“唉,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枪,不成个样子,没有一点矜持,少抛头露面为好,免得他一再纠缠,你又不喜欢人家,合适的就找个人家嫁了吧。” 张仙羞红着脸,争辩道:“那满脸的胡须看着我就恶心,谁喜欢他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说着她看了看夏宇龙一眼便低头不语了。 “唉……” 姚半仙又道:“自那之后每至深夜,镇上四处鬼哭神嚎,好不凄凉哀婉,推门瞧时,却见孤魂野鬼游荡于大街之上,我们也不知如何处之,直到阴阳二老将他们的魂魄收了去,镇上才安定了下来,受阴阳二老嘱托,我们又从废墟中搜出五车腐尸,一起葬于那破庙边。” 夏宇龙问道:“后来呢?” 姚半仙回道:“大胡子屯兵龙古镇的第二日凌晨,向天他们回来了,黑衣人才不敢大规模进犯,偶尔派小股人前来滋扰,好不烦恼,为了不让黑衣人有可乘之机,我才对外隐瞒了向山的死讯……” 说着,姚半仙又轻叹一声:“纸是难包住火的,虽然向山暂且有冥灵真花护体,但事情不能久拖,那些黑衣人知道后定会反扑而来。”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怒道:“这些黑衣人可恶至极。”他眉头紧皱,看着姚半仙,“爷爷,那些黑衣人要找的是什么书?” 姚半仙顿了片刻,叹道:“是修仙之书,阴阳宫里的书都被他们洗劫去了,他们该拿的都拿去了。” 姚半仙并未对夏宇龙说实话,其实他也还不确定黑衣人找的古书是不是姜老太公赠与他的那本天外奇书。 只听得阴阳宫的透气口隐约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随后便听见敲锣之声。 姚半仙道:“三更已过,那疯老头又在打更了,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出来到阴阳宫外,夏宇龙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法子救活向山师叔的性命,助乾坤派除去黑衣人之患。 二十二、不堪回首 走出阴阳宫,夏宇龙独自来到一厢房,房内已点上了暗黄色的油灯,一家丁自屋内走出,轻声道:“公子,被褥已铺好,你早些休息吧。”说着便掩上了房门,脚步蹭蹭蹭地走远了。 这房间与张仙的房间对门对户,正好隔着中间的大院子,是夏宇龙小时候和爷爷来龙古镇时经常住的地方,他站在屋中央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如初。 看见墙上爷爷戴过的斗笠,夏宇龙不免有些伤感,床边的木马还是这般小巧可爱,这是小时候张仙经常与他争抢的玩物,他不禁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突然他又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哦……” 夏宇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芯儿睡下没有?”他站起身来,朝窗口望去。 张仙在进屋之时,看见蓝芯已趴在床上睡着了,她本想叫醒蓝芯再聊一会儿天,见到她睡得这般香甜,不忍心打搅,吹灭了油灯躺在了蓝芯身边睡下了。 张仙也很快入了梦,大天二卷缩在门口,静静地守护着两个不同气质的美人。 见到张仙屋内一片漆黑,夏宇龙一头倒在了床上,闭上双眼的瞬间,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墙洞里的蛐蛐声与这样的氛围却显得格格不入。 夏宇龙的思绪随着这蛐蛐声跌宕起伏,想到龙古镇上突变的灾难,想到向山师叔能否起死复生?想到那不可一世的西风族人,想到如何才能破解那黑衣人的妖法……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怎么全都死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屋外传来一声癫狂的大笑声,随后又听见“当当当”的打更声传来。 夏宇龙知道已经过了四更天,天就要快亮了。 癫狂的笑声混杂在清脆的打更声中逐渐远去,消失在龙古镇大街的尽头,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夏宇龙的思绪仍飘忽不定,他注定与今夜的美梦无缘。 天微微放亮,夏宇龙就被家丁叫醒了,家丁说道:“掌门人叫你去。” 血气方刚的夏宇龙翻身爬起,睡眼惺忪地跟了出去。 来到姚半仙卧室,姚半仙说道:“随我一同上阴山,我们去寻风青三,疯老头子去,或许他能救回你向山师叔的性命。” 夏宇龙点头应是,随即他问姚半仙道:“姚爷爷,风爷爷果真在阴山上么,为何先前上去了几回都寻不见他?” 姚半仙表情凝重,他也不知道此次上山能不能寻见风老头子,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姚半仙沉吟了半会儿,说道:“在很久以前我们还以为风青三死在了阴山上,后来我和你爷爷夜闯阴山掉落千坑洞时才知道他在冰龙洞中活得好好的,在冰龙洞中他将你身上的诅咒治好了。” 夏宇龙点头“嗯”了一声,道:“爷爷也与我说起了这件事情,风爷爷身手十分了得,若是得他相助,不仅能救活向山师叔,还可以破了那黑衣人的妖法。”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脸上露出一丝不确定:“我也希望事情顺风顺水,我记得风老头子在十几年前说,他在洞中等一个身上有龙的人,如今你已真龙附身,他定会现身见你……” 说着姚半仙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夏宇龙正色道:“就看你与风老头子前世修的缘福深不深,要知道,你的名字也是风老头子为你起的。” 夏宇龙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实,我也纳闷这蛟龙为何会附到我的身体上,这并不是我的本意,纯属偶然,这龙害……” 夏宇龙本想说蛟龙附身害得他内力尽失,如同废人一般,姚半仙却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你看我们这些凡人哪会有真龙附身,我也想有啊,只是老天爷不眷顾我,说明你是天龙骄子,但不管你是龙也好,是人也好,都是我的孙子,唉,多说无益,走,随我上阴山去。” 这大清早的,夏宇龙就被姚半仙领着出了门,一同上山的还有记恩爷爷,一路上有个照应。 向天他们七人和众徒孙留下来守护乾坤派,随时应对来犯的黑衣人。 姚半仙左手掌端着古罗盘,右手拿着感念棒在前方探路,夏宇龙紧随其后,家丁记恩手持烧火棍走在最后边。 三人沿着十几年前上山的那条路进入了茫茫阴山。 阴山上一步一个孤坟、三步一个坟堆,放眼望去,古青色的乱坟岗层层叠叠,林立于草丛之中,一团团雾气自山巅之上滚压而来。 三人踏青砖而行,沿着山峦曲折而上,青砖小路延绵悠长,看不见尽头。 一路上,夏宇龙垂低着头,哈欠不止。 记恩在身后关切地问:“宇龙,你身体不舒服么?” 夏宇龙摇了摇头,笑道:“没……没有,是昨夜没有睡好,有些乏累。” 姚半仙转过身来,笑道:“是在想那小妖女么?她可是从冥界逃出来的,不要被她给迷惑住了,她妖气缠身,我怕她对你不利啊,你可有大好的前程,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夏宇龙觉得姚爷爷对蓝芯还是有些成见,说话有些不尽人情,他本想争辩几句,但他知道姚半仙是为他好,只是方式方法欠妥,要让姚爷爷接受蓝芯还得需要一个过程,他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漫不经心地回道:“爷爷,我知道了。” 姚半仙觉得夏宇龙回答得如此轻率,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像是在敷衍他,虽说他心里有些不快,但毕竟夏宇龙是他的孙子。 姚半仙又笑道:“小小年纪,你又知道什么了?你和仙儿的人生阅历都还尚浅,等你们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再回首往事,多多少少会有感慨,也许会觉得失去很多,也许感叹走了很多弯路,也许会后悔当初没有听老人言……” 姚半仙的话语刚落,便没有人说话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偶尔能听见他们沙沙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但在这阴气密布之地,总感觉到所有的声音是从身旁的坟堆中发出来的,本就诡异的阴山显得更深不可测了。 姚半仙看了看手中古罗盘的指针,指针微微摇摆,执着地指向前方,他心中暗喜,搓着八字胡道:“看来是走对路了!” 三人来到一平坦处稍作休息…… 姚半仙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他一边嘴角上扬,另一边嘴角却露出了难以捉摸的奸笑,这高难度的表情在龙古镇上决定找不出第二个,他上下打量夏宇龙,心里叹道:“这小子眉清目秀的,果真是一表人才,如今又有真龙附身,难怪那小妖女这么舍不得放手,唉,自古人妖势不两立,得想个法子让那小妖女知难而退。” 夏宇龙颇不自在,姚爷爷今天是怎么了,为何行为如此怪癖?他坐在地上冷不丁地向姚半仙瞟去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如触电般交汇在了一起…… 姚半仙全身打了个冷噤,他在心里“呸呸”了几声,妖半仙啊妖半仙,你这是在羡慕嫉妒宇龙么?他可是你的孙子啊…… 姚半仙哈哈大笑,问道:“年轻人,你以为爷爷是在摆老资格?” 夏宇龙红着脸,回道:“不是,爷爷见多识广,人生阅历丰富,宇龙学都学不来,在为人处世和学艺方面宇龙还需向两位爷爷多多请教。” 姚半仙觉得夏宇龙虽然蛟龙附身,但他还是这样的谦卑,不摆任何架子,心下自然高兴,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说话就是好听,怪不得这么讨女孩子喜欢,如果我和你记恩爷爷在年轻的时候有你这么好的口才,还有这么俊秀的容貌,我们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记恩在一旁应和道:“呵呵……是啊,现在我们都成了孤家寡人咯,还有你的爷爷,年轻时我们三人是镇上出名的光棍汉,不过那时镇上有好多年轻美貌的姑娘都愿意嫁给你,你为何全都拒绝了?那些姑娘说你脾气古怪,但会治病、算命、看风水,跟着你不会挨饿,如果那时你肯迈出这关键一步,恐怕现在你都儿孙满堂了吧?”他意犹未尽,嘴角的笑容久久收不回来。 姚半仙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道:“缘分这东西谁说得清楚,一来是只怪我那时太年少轻狂,太过执着追求修仙梦,我自认为聪慧过人,幻想有一天能幻化成仙、长生不老,如今已过古稀之年,道行非但没有精进,反而在渐渐的衰退了,看来这修仙之梦是遥不可及了,只能把希望寄予徒儿们了……” 姚半仙面色微沉,摇了摇头,又道:“这第二个原因嘛,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等古怪的容貌还敢娶妻么?我是怕在半夜她醒来看到我鬼一样的面容,被吓得不成了人样,把人家吓坏了,到时候帮你生一个怪胎就麻烦了,使不得,使不得,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为好……” 听到这里,夏宇龙和记恩都哈哈笑了起来,先前颇为尴尬的僵局被姚半仙打破了。姚半仙在年轻时候的事情记恩是知根知底的,虽说姚半仙的话语中带着自贱自嘲,但却句句属实,无可争辩,只顾点头应是。 姚半仙顿了片刻,突然又来了精神,说道:“不要光只顾消遣我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年轻那时,村头的杨寡妇颇有姿色,人家倾慕你多少年了,对你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几次几次的来登门求你去与她住,我也同意了,你可倒好,鼻尖一扬,把人家拒之于千里之外……” 姚半仙看着远方:“唉!扬寡妇死不甘心,把家都搬了过来,要和你同睡,为了让你传宗接代,我也默许了,家里不就是多一双碗筷嘛,你却不近人情,把人家铺盖被褥都丢出了大门,扬寡妇一气之下,委身嫁给了隔壁的毛哑巴,毛哑巴死后,扬寡妇带着两岁的儿子再次来求你,你却依旧铁石心肠,后来龙古镇上再也看不到了杨寡妇母子的踪影,也不知道杨寡妇现在何处,那孩儿应该有四十好几了吧,唉,我说杨寡妇究竟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 记恩脸上颇具忧伤之色,他沉吟片刻,回道:“这其中的原因你不知道。” 姚半仙哈哈一笑,说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爹爹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爹爹临终之时,单独把你叫到了他房内,他说你命里克妻,不适合找婆娘,但是如果有合适的婆娘也不必推却,要为自己留一个后,你回答爹爹说是的,谨遵叔叔遗命,当时我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你答应了爹爹,为何对那杨寡妇淡薄寡情,想必那杨寡妇是不合你的胃口吧?” 说完,姚半仙又哈哈大笑起来,竟笑出了眼泪和鼻涕。 记恩瞪大了双眼,嗔道:“哦,原来你是在偷听我和叔叔说话,你这不孝之子,叔叔在临终之时对你是心如死灰,叔叔先前在镇上为你物色了好几个婆娘,你却是挑三拣四的,一个都不中意,要么说人家鼻子大,要么说人家有狐臭,要么说人家有龅牙……” 记恩越说越带劲儿,将姚半仙的老底儿全都翻了出来:“镇上向姓人家的闺女向小丫,人家才刚十八出头,就被你说得一无是处,你说,那小丫人如其名,劈开两条腿就像树的桠枝,恐怕连生小孩都难,不如当烧火棍算了,那小丫被你说得大门都不敢出了,硬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年,后来人家嫁给了隔壁村杀猪的王大脑袋,不也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嘛,后来你还为人家写了一首歌《情郎小曲儿》……” “夜晚深深、天气凉凉、你已嫁人,我仍单身,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我等你的笑,我等你的笑……” 记恩很投入地唱起了这首歌。 见姚半仙低沉着头久久不语,记恩又道:“要知道叔叔在临终时未抱上孙子,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他对你是不抱有希望了,他说你整天不务正业,要当什么神仙,这才悄悄地把我叫到了他房内,交代了后事,把希望都寄予了我的身上,想不到还是被你偷听到了,不过我还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说到这里,记恩心里颇为愧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半仙沉默良久,说道:“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找婆娘之事,和爹爹也不知争吵了多少回,最终爹爹还是为我的执着妥协了,如今已过了古稀之年,才深刻的理解爹爹当年的一片苦心,真是对不起他老人家啊,若是能再年轻一回,干嘛非要修炼这破仙术,过一些平凡人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记恩哀叹一声,说道:“想想我们这一生的确走了不少弯路,命运的东西哪个又讲得清楚,还是古人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命?” 姚半仙冷哼一声,轻笑道,“虽是这么说,我是不太相信这些骗人的鬼话,古人说的未必都得循规蹈矩,如果什么都得听古人的,那这世上就没有战争了,王朝就不会更迭了,唉!我倒是为你不值,我爹爹说你克妻,我不大相信,后来我亲自为你算了一卦,你命里的的确确克妻,但爹爹说,只要遇到合适的就不必推却,我就纳闷,那杨寡妇既没有狐臭,也不是龅牙,更不是树桠枝,在镇上的容貌虽说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却也勾走了很多男人的魂,为何你却对人家不动情,难道你嫌弃人家是寡妇不成?你比我还要挑三拣四。” 记恩摇了摇头,悲情地看着远方,他在内心争辩道:“这其中的缘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何况人家是想取你的性命呢,我从小是姚叔叔养大,认祖归为姚宗,我生是你姚家的人,死是你姚家的鬼,又怎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回想起这段往事,家丁记恩既感慨、又悲愤,又觉得不堪回首。 那年冬天,连续下了十多天的大雪,整个龙古镇被积雪淹没,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年关将近,龙古镇上却异常热闹,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有好兆头。 龙古镇上每家每户都为新年张罗,记恩也没闲着,他到街上去买些红丝带来编灯笼,在一商铺前正与商贩谈价格时,后背突然被两个软绵绵的东西顶着。 记恩转过身来,跟前正站着一身材丰腴的女子,待他看清楚时,原来是村头的杨寡妇,杨寡妇的双颊绯红,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害羞所致。 记恩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是好。 杨寡妇笑了笑,说道:“先生,实在对不起,刚才那几个小不点在这里抢东西,挤到了我,我差点摔倒,所以身体才碰到了你。” 说着,杨寡妇向那几个人看去,只见有两三个小孩争抢着一个风车一蹦一跳地向人群中追去。 记恩回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妹子。” 见杨寡妇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记恩问道:“你买好年货了?” 杨寡妇“唉”了一声,说道:“家里就我一个人,空落落的,随便买些吃的用的,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化,好多东西都运不进来,再这样下去可要闹饥荒了,所以多备了一些,呀,姚大哥,你也在备年货么?” 记恩笑着答道:“是啊,打算买些红丝带去编灯笼。” 杨寡妇含羞笑道:“想不到姚大哥还真细心,比我家那个死鬼……唉,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提他干什么。” 记恩闭口不语,他心里知道,杨寡妇是在说他那丈夫,去年杨寡妇丈夫杨宗宝得病去世了,现今杨寡妇独居镇头那老宅中。 杨寡妇又道:“唉,不用浪费钱财了,昨日我也买了很多红丝带来编灯笼,我家里还有好几捆红丝带,不信你随我去家里看看,我把红丝带拿给你吧,顺便帮我提这些东西回家,哎呦,我手都酸了。” 记恩犹豫片刻,便依了杨寡妇的话,接过杨寡妇手里的袋子扛在了肩上,大步向镇头杨寡妇家走去。 来到杨寡妇老宅,果然见到门上挂着一排拳头大小的灯笼,灯笼全是由红色丝带缠绕而成,做工颇为精致。 记恩把一只灯笼拿在手中,说道:“手艺还挺不错,我却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记恩心里又想,这杨寡妇死了丈夫才一年,按当地的习俗应为丈夫守孝三年,吃斋三年,为何她却抛弃习俗礼节,挂上了这喜庆的灯笼? 记恩虽是这么想,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进到院内,杨寡妇看见记恩沉默不语,且满脸的疑窦,她不解地问道:“姚大哥,见你心事重重地,在想什么?” 记恩回过神来,笑了笑,回道:“哦……没……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在想你这老宅挺大的,你丈夫生前一定是个很能干、很顾家的人。”他把肩上的东西放了下来。 杨寡妇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人真的好讨厌,还提那死鬼干什么,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宅,和他没半毛钱关系,我那死鬼丈夫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这辈子没别的嗜好,就是好赌,一上了赌桌就像吸了仙毒一样,家里的田地都被他败光了,若不是我机灵些,他差点把老宅也抵押了出去,如果老宅没了,不就把我也给抵押在赌桌上了么?” 记恩红着脸惊异地回道:“哦,想不到你丈夫是这样的人,我们虽在同一个镇上,但交往甚少,赌钱不仅乏累身心,还连累家人,这东西要远离才是。” 杨寡妇向记恩眨了眨那勾魂的眼睛,说道:“姚大哥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嘿嘿嘿嘿……你这人真讨厌……” 说着,杨寡妇手中的丝绢向记恩荡了荡,尖细的笑声在院内回荡,在这清幽静谧的环境下听起来更是勾魂。 记恩头上一阵窜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心里也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杨寡妇让记恩在堂屋坐着歇息,她张罗好事情后便很快来到记恩跟前,娇滴滴地说道:“姚大哥,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屋去拿红丝带给你吧。” 记恩点头应“是”。 记恩在堂屋等了好久都不见杨寡妇从卧室出来,眼看天就快黑了,他心里有些焦急,莫非杨寡妇出了什么意外?他在堂屋来回踱着步子,不知如何是好。 堂屋中静得可怕,堂上的白丝带随风轻轻飘扬,杨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灵牌赫然挺立在堂屋中央。 记恩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揣测起来。 这可是镇上出了名的杨家老宅啊,几年前,听说杨家老宅闹鬼,家里的人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或是中了什么诅咒,先是死了杨老太公,接着又死了杨宗宝的大哥杨先宝,后来又死了杨宗宝的二哥杨贵宝。 接着家里的十几口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去年又死了杨宗宝,如今只剩下杨寡妇一个人了,她独处这老宅中难道不怕么? 虽说这老宅不是很大,老宅大院背面是正房,两边是厢房,也就十来间房屋,但每一个房间都是空落落的,布满了阴气。 古语道,阴气过而多诡异…… 记恩曾问过姚半仙,这杨家老宅是怎么回事,为何蹊跷之事如此之多,姚半仙却冷冷地道,人家不来求你,干嘛多管闲事? 那时候的记恩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但对于鬼神他还是忌讳的,不像姚半仙这样敢和鬼神叫板。 记恩站在杨家老宅堂屋门口,看着老宅的布局,想着闹鬼的事情,背心不由得渗出一阵阵冷汗来,自言道:“唉,也不知这杨寡妇是人是鬼,不如溜了算了。”他越想越害怕,便拔腿向院内奔去。 刚跨出两步,记恩的右肩被一只手给拽住了,这只手纤细而柔软,但力度却是不小。 随后是一阵胭脂粉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身后又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姚大哥,就这么走了,红丝带你不要了么?” 记恩舒缓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眼前正是杨寡妇,她换了一身红衣出来,鲜红鲜红的,她肉红的殷桃小嘴、白皙的锥字形脸蛋、长长的眼睫毛让人很难把双目移开。 记恩看得出了神。 杨寡妇妖媚地道:“怎么,不认识了么,还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呵呵。” 记恩这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化……妆了,为何这身打扮?” 杨寡妇道:“不行么,我在家里经常是这样打扮,这是我家,我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姚大哥,我美么?” 记恩转过脸来,看着老宅大门外,说道:“天快黑了,你把红丝带拿给我,我要回去了。” 杨寡妇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将身体靠在记恩的身前,舞动着手中的红丝巾,娇嫩地道:“姚大哥,别急嘛,红丝带会给你的,那灯笼我是怕你编得没我好,小妹有几句话要和姚大哥说,今晚姚大哥留下来陪我,我慢慢告诉姚大哥吧。” 记恩感觉到两颗柔软的东西向他胸口压来,他全身热血沸腾,也担心抵挡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急道:“妹子请自重,我是来取红丝带的,若是没有,我离开便是!”说着便向大门外走去。 杨寡妇抢上前来,阴笑道:“既然来了还想走,没那么容易,休想逃过我家的勾魂散……” 话说间,杨寡妇手中的红丝巾在记恩的鼻前晃了晃,记恩眼前一阵眩晕便倒在了院内。 记恩醒来时,他已经赤裸着身体躺在了杨寡妇的床上,杨寡妇半身赤裸趴在记恩的身上,记恩正要挣扎,却发现四肢被捆绑得结实,动弹不得,记恩喝道:“你这泼妇,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寡妇悠悠醒来,流了记恩一胸膛的口水,失礼地笑道:“哦,不好意思,我睡觉老是爱流口水,事情都这样了,我还能对你作甚,让你享受这人间最美好的事情,我还能把你给吃了不成?呵呵,你什么都不会,全是由我摆布,果真是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我好喜欢,刚才对你使出了我家的独门绝技勾魂散,要不然你真跑了,我也是逼不得已呀。” 记恩怒道:“你破了我的童真,我非杀了你不可,你把我放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记恩撕心裂肺的狂吼着,整个床都在吱呀吱呀地摇晃不停。 杨寡妇坐起身来,摇了摇头,笑道:“没用的,挣不开的,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说什么我依你便是,你若真的想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那死鬼从取我进门到死了都从未碰过我,赌桌才是他的女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不会骗你,你看这床上都见红了。” 杨寡妇转过身去,将一把杀猪的尖刀拿在手中,又道:“这里有一把刀,你要杀便杀吧,不过话说回来,姚大哥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精细而大方,是镇上最美的男人,我仰慕姚大哥很久了,能做姚大哥的女人我死了也值了。” 记恩不由得骇然,借着暗黄色的油灯,看见床上有一摊红红的东西,他缓和了语气,说道:“今天我真上了你的当了,你先把我解开吧。” 杨寡妇战战兢兢地帮记恩松了绑,她把尖刀递给记恩,说道:“姚大哥,你动手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官府不会知道的,反正这家里都没什么人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杨寡妇便抽泣了起来。 记恩问道:“你是人是鬼?” 杨寡妇一脸惊疑,过得半会儿,笑道:“我是人是鬼你还看不出来么?” 记恩捋了捋混乱而焦虑的思绪,他沉吟片刻,心想,唉,真是粗心大意啊,被这臭婆娘拖上了贼船,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总得过一过平凡人的生活,过后再和姚弟解释也不迟…… 想到这里,记恩再次热血沸腾,搂着杨寡妇轻抚了起来。 杨寡妇轻声地“哼”着,他俩的身体被油灯投影在墙上,是那么的缠绵悱恻、妖娆妩媚。 这件事之后,记恩便成了杨家老宅的常客,每几天深夜,记恩就要往杨家老宅跑,不为别的,只为油灯下那风流一刻。 渐渐地,记恩和杨寡妇便成了无话不聊的“名义夫妻”。 但在记恩看来,他和杨寡妇的事情始终见不得光,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她娶过门共同侍奉姚家上下。 令记恩左右为难的是,杨寡妇变得越来越娇气甚至有些泼辣而不可理喻,本来是去侍奉人的,倒反还要主人家看自己的脸色。 记恩的反常举动姚半仙也有所察觉,但姚半仙为了修仙已无暇顾及他的事情。 一天深夜,记恩和杨寡妇行事完毕,两人在床上吹起了枕头风。 杨寡妇面色红润,轻声说道:“夫君,你我来往多久了?” 记恩回答:“两月有余了。” 杨寡妇又道:“不管多久,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我最喜欢你这……” 杨寡妇纤细的手捏着记恩胸膛上的肌肉,“你知道吗,刚才你力气好大,把人家弄疼了,不过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了,呵呵……” 杨寡妇幸福的淫笑在屋内回荡。 记恩表情凝重,他“哦”了一声,说道:“找个时间我和姚弟把我们的事情解释清楚,把你正式娶过门,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下去了,免得人家见了说我们闲话,这镇上口杂的人很多。”他似乎没有听清楚杨寡妇的话。 杨寡妇“呸”了一声,说道:“还用得着向他解释么,你那丑八怪姚弟我见到他就想吐,他是龙古镇最难看的男人,你搬出来吧,我们共同守护这老宅,我为你生几个儿子,干嘛非得要和他住在一起。” 记恩有些心动,也有些难为情,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吃姚家米饭长大的,这恩一定得报,我把你娶过去,也算是姚家的人了,总得为姚家的事情分分忧不是,我姚弟虽说长得比较磕碜,但你又不是和他过,看不惯就少看一些,姚弟他人不坏,和我从小长大的,他的为人我还不了解么,只是你的脾气……” “唉,我有个想法?”杨寡妇打断了记恩的话。 “什……么……什么想法?”记恩问道。 杨寡妇将手掌在颈部比划了一番,眼里透露出一股杀气,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记恩不解,问道:“你这是何意,把话说明白了?”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杨寡妇埋怨道:“你这呆瓜,这你就不知道,我们把你姚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不就继承他的家业了么,到时候我们两边兼顾。” “什么,你说什么?”记恩跳将起来,“你居然有这种下三滥的想法,他可是我的兄弟啊,姚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我若不忠不义,必遭天谴。” 杨寡妇冷哼一声,转身把尖刀拿在手里,舌头舔着刀刃,半真半假地说道:“这把刀不光是为我准备的,谁若不从,我必诛之。” 记恩心想,这杨寡妇不仅是个荡妇,还是个毒蛇心肠之人,我都这般真心对他了,他却一点也不领情,姚弟从来都没招惹过她,竟然对姚弟生起了杀念之心,若真把他娶进了门,姚家岂不是被弄得鸡飞狗跳的,如果我再这样与她厮混下去,我还对得起姚家的人么,对得起姚叔叔么,姚家决不能让一个女人断送了前程,现在若是向她摊牌,保不定我活不过明天,都上过她的一次当了,岂能还让她当猴耍第二次? 想到这里,记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得容我好好考虑考虑,我内心的痛苦你不是不知道,要杀一个情同手足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杨寡妇笑道:“我知道夫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有些事情当断则断,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当你有了自家的孩子,过去的事情会渐渐淡忘的。”她俯下身来,趴在了记恩的胸膛上。 记恩觉得,这杨寡妇是一个带着毒刺的玫瑰,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正领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无底的深渊,他再也不想去碰她,他丹田内的那股阳刚之气一泻千里,再也没有任何欲望了。 这一夜,记恩噩梦连连,他梦见杨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一个个七孔流血,站在他们的床前,伸着利爪来抓他和杨寡妇的脖子,杨宗宝狂吼道:“是这臭婆娘杀死了我们全家,你是她的帮凶,你们这对狗男女,快快拿命来……” 有好几次,记恩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却见杨寡妇侧卧着身子,瞪着大眼看他。 杨寡妇冷冷一笑,说道:“不就是杀一个人么,看把你吓成这样子了,想不到你也是个怂包蛋。” 记恩叹道:“我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说杀人了,你得让我有一些准备才是啊。” 杨寡妇又道:“不是还有我么,有我在你啥也别怕。” 第二日清晨,记恩用心安慰了杨寡妇一番,说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他一定会取了姚半仙人头回来,杨寡妇轻轻捶打了记恩的胸膛,说道:“说话算数哦。” 记恩出了杨家老宅的大门,天才蒙蒙亮,镇上还是一片冷清,他像做贼似的独自穿过龙古镇大街,从街尾走到了街头。 这一夜记恩是煎熬的、痛苦的,更是刻骨铭心的,这刻骨铭心并不是爱,而是幡然醒悟后的悔恨,他眼角流下来的泪水也随着蹒跚的步伐一颗颗滴落在龙古镇大街上。 从这之后,记恩再也没有踏入杨家老宅半步,杨寡妇几次上门求他,甚至搬过来与他同住,和他解释先前说过的话都是在逗他玩的,还说怀了他的孩子。 记恩已心如死灰,他认为,做人就要堂堂正正,不能不忠不义,更不能大义灭亲,这件事情永久地被他埋藏在了心里。 记恩看着远方发呆,他认为他的选择没有错…… 姚半仙在身旁笑道:“你在看什么,再怎么望眼欲穿她都不会回来了,后来我算了,杨寡妇是盖天命,你是盖地命,八字可比你大着咧,你娶了她是她克你,而不是你克她,这盖天命在命运八字中属火金,若是男人拥有,则人财兴旺,若是落在女人的头上,则是人散财空,想必她一家十几人都是被他克死的,唉,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记恩淡然一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还提它干什么,更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提这些。” “哎哟!还怕揭丑么?宇龙又不是外人,我们说这些是让他吸取经验教训,不要再走咱们的老路,当初杨寡妇对你爱得是死去活来,我想现在你也是悔不当初,嘿嘿……”姚半仙争辩道。 记恩气道:“你又知道什么,不懂别乱说话,又在这里瞎掰掰。” 姚半仙急了,说道:“什么,你说什么,你隔三差五往杨家老宅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杨寡妇还为你生了个儿子,到头来你却不要她了,你说你有没有良心,哼,竟然说我在瞎掰掰。” 记恩低垂着头,面色忧沉,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不想再与姚半仙争辩,他知道姚半仙好强的性格,不管何事都要争个赢家,从小他都让着姚半仙,如今都这把年纪了,更不应该较真了。 看见记恩的窘样,姚半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唉,不说了,不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争的,我承认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原本是姚半仙和记恩对夏宇龙的谆谆教导,却演变成了两人的互揭老底儿。 夏宇龙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感觉很新奇,没有插上一句话,两个爷爷童真般的争辩又让夏宇龙觉得好笑,但他不敢笑出来。 姚半仙和记恩的“唇枪舌战”激烈而短暂,最终以记恩的忍让收了场。 四周突然又静谧下来,层峦叠嶂的坟群在秋风中尽显萧瑟。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已过了晌午,很快便迎来傍晚,他站起身来,说道:“走,继续赶路。” 夏宇龙起身说道:“两位爷爷虽无子嗣,宇龙就是你们的亲孙子,唉,爷爷在世的时候我经常和他拌嘴,他去世后才知道珍惜,请两位爷爷放心,今后宇龙一定好好侍奉两位爷爷,为你们养老送终。” 听了夏宇龙的话,姚半仙和记恩相视而笑,笑声虽不大,却惊起了林中的飞鸟,随后便听见漫山遍野的乌鸦叫声,叫声延绵不绝,在阴山中尽显空灵。 姚半仙环视群山自言问道:“会不会有大事发生?” 三人又沿着阴山小道徐徐而上…… 一路上,姚半仙嘴上的功夫却没闲下来,他问夏宇龙道:“你觉得仙儿怎样,她漂亮么?” 由于问得太突然,夏宇龙当场懵了圈,他吱唔了半天却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知道姚爷爷问他这个话是何用意。 记恩替夏宇龙解了围,说道:“在龙古镇上,仙儿的容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她的性格还是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我们是想为她找个婆家好好管束管束她。” 姚半仙道:“记恩哥你别插嘴,我是在问宇龙。” 夏宇龙红着脸,颤声答道:“挺……挺……漂亮的。” 姚半仙撇了撇嘴,嘿嘿笑道:“好小子,仙儿又不在这里,何为回答得这么小心,她们听不到你说什么的。”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那我问你,那小妖……女……哦!说错话了,蓝芯和仙儿哪个好看些?” “这……这个……” 夏宇龙额上渗出了一阵冷汗,他顿了片刻,果断地说道:“她们各有各的姿色,两个都漂亮,是两种不同气质的女孩子。”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记恩在夏宇龙的身后偷偷地笑了,他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这小子的领悟能力还真快。 姚半仙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蓝芯和仙儿你更喜欢谁?”夏宇龙回道:“仙儿与我从小长大,我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 “哼,答非所问!”姚半仙搓着八字胡,眼睛向身后扫来。 夏宇龙对姚半仙的提问总是避重就轻的回答,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这让姚半仙深感无奈,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小妖女来路不明、深不可测,我是怕她对你不利啊,你最好离她远一些,这世上绝色美女多的是,为何非得要与冥界的妖女扯上瓜葛,阳界向来与阴界水火不容,即使那小妖女不能对你怎样,我还是担心冥界会来寻你们的不是,唉!仙儿终究是你的人,今后你可要好生待她啊。” 听了姚半仙的话,夏宇龙心乱如麻,他想,“芯儿几次舍命救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她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怎会弃她而去,况且芯儿是西丹古国的公主,并非冥界的妖女,仙儿虽说与我从小长大,我们之间只有兄妹情,唉,姚爷爷对芯儿的事情太过于纠结了吧?” 姚半仙三番几次说蓝芯是小妖女,夏宇龙听了心里很不好受,他本想辩解几句,但转念一想,姚爷爷都已这般年纪了,就让着他老人家吧,多说无益,时间会证明一切,过多的争辩只会产生更深的隔阂。 暮色渐渐地沉了下来,三人已来到了半山腰,他们向山下看去,龙古镇被群山环抱,但已是满目疮痍,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 姚半仙面色忧郁,缓缓地道:“想不到曾经繁华安宁的边陲小镇却成了这般模样,这镇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我们的乾坤派还在苟延残喘,看来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说着,他摇了摇头,哀哀地长叹了一声。 见到在龙古镇边上驻扎了很多军营,夏宇龙道:“姚爷爷,还有这些官兵。” 姚半仙呸了一声,怒道:“这些当官的也只有大胡子颇有正义感,其他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成不了什么气候,西风大军压来,他们定会溃不成军,唉,连那些黑衣人都对付不了,驻扎在这里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记恩也道:“大胡子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是个好色之徒,那天我们一起打退了黑衣人,他便问我这镇上有没有年轻姑娘随他去军营里侍奉他,没有年轻的老一点的也行,我说这镇上的人不是被黑衣人杀死了就是逃难去了,哪还有什么女人,他便打起了仙儿的主意,仙儿一怒之下提剑便向他喉咙刺去,他向后退去几步便倒在了地上,被吓得一脸的惨白……” 说到这里,记恩摇了摇头,叹道:“此人颠兮兮的,说话总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走的时候他还对我们说,哇靠,唉服了you!”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而笑,虽然他们听不懂哇靠及后边的那三个字,但是他们就觉得很好笑。 夏宇龙道:“昨日,我和芯儿从小凤山上下来,大胡子见到芯儿也动起了恻隐之心,还好有仙儿赶来解围,大胡子对仙儿是有些忌讳的。” 姚半仙瞪大了双眼,又动起了小九九,他看着夏宇龙笑道:“我说,好孙子,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把蓝芯让给那大胡子算了,今后你与仙儿好好过日子,我把毕生的修炼都传授与你,你与那小妖女……” “唉唉唉……” 记恩打断了姚半仙的话,“你是越老越是不像话了,你不接受蓝芯把她打发走便是了,为何要这般谗害人家小姑娘,你就不考虑一下宇龙的感受?” 夏宇龙真想不到姚半仙竟然糊涂到了这般田地,难怪爷爷说姚爷爷是个心机很深、不择手段、不容易对付之人,与他在一起要多留几个心眼,那时他年纪还小,以为爷爷对姚爷爷说的是气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总算体会到爷爷那一份苦心了。 夏宇龙咬了咬牙,愤愤地道:“芯儿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如果她离开了乾坤派,我随她浪迹天涯便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听了夏宇龙的话,姚半仙一脸的僵硬和尴尬,自知说话有些过分,伤到了夏宇龙的内心,他在心里捣腾道:“哼,这好小子的脾气与那糟老头子还真有几分相像。” 想到糟老头子被他赶出乾坤派,姚半仙心里也有几分愧疚,但却碍于颜面,他“哼”了一声,却将头扭到了一边,意味深长地道:“或许爷爷说话有些过分,有些不尽人情,有些刺耳,但我这都是为你好,等你后悔那天一切都晚了。” 夏宇龙看着灵山那方,变得沉默不语起来,他很是怀念在灵山上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心想,乾坤派只是他们暂时的避难之地,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既然姚爷爷容不下芯儿,那就趁早打算,要么回灵山,要么浪迹天涯。 “哎呀,别再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宇龙吉人自有天相,何须我们多虑,天都黑了,难道忘了此次上阴山的目的了么?”记恩打破了僵局。 姚半仙淡淡一笑,说道:“说的也是,唉,那是我多虑了,走,等我们找到了风老头子,让他来一判是非!” 阴山上已被黑夜浓裹,前方的小路只能依稀见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夜风袭来,四周坟群上的枯草呼啦呼啦作响,漫山遍野的坟群在蠢蠢欲动,让人错感随时会有死人从坟中爬出。 姚半仙他们三人摸着黑夜小心翼翼地躬身前行,每走出几步夜莺便在他们的头顶上哀嚎,叫声急促,像是在提醒姚半仙他们不要误入阴山禁地,又像是在为阴山上的孤魂野鬼通风报信。 总之阴山上的诡异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再往前走时,前方突然又多出了十几条小道来,小道悠远绵长,在尽头闪耀着无数颗淡绿色的星点。 星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时而聚拢、时而分散,若是满月,这些星点定会失去颜色,但今夜的天空一片漆黑,这便是星点的天下。 这些星点挣脱了雾气束缚,显得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夏宇龙道:“姚爷爷,你看,多漂亮啊。”他想起了和蓝芯在灵山古墓中见到的那些蓝光。 姚半仙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点灯,只有在坟山上才会出现。” 眼见着蓝色的星点渐渐地聚拢过来,姚半仙绷紧了神经,低沉地道:“我们要小心了,这背后随时隐藏着杀机。” 眼前的小路纵横,每一条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的。 古罗盘也失去了作用,姚半仙一筹莫展,急道:“阴山上多变幻,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一个样,真是妖魔之福地。” 其实姚半仙正在等待“鬼烧香”的出现,他想,如果让他闻到“鬼烧香”的味道,他一定会想起十几年前走的那条道,只要找到了那条道就能寻见风青三。 记恩心里有些害怕,他埋怨道:“唉,先前还有闲工夫在路上聊天,非得要等到天黑。” 姚半仙回道:“你懂什么,十几年前,我与糟老头子还有宇龙上阴山的时候也是夜间,白天到哪里寻那风老头子去,呵呵,谁知道你这么胆小,就不让你一同来了。” 姚半仙虽是这么说,但他也有些担心,毕竟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阴界,弄不好可能永世回不了头。他想,要不是为了救爱徒向山的性命,谁还有闲功夫夜闯阴山? 过得半晌,从各条小路上涌过来的无数颗蓝色光点将三人团团围住了,雾气也随着绿光一起包裹而来,绿光如昙花一现般纷纷熄灭了,只有浓雾迟迟不肯散去,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三人的后背靠在了一起。 姚半仙低沉道:“都别走丢了,一会儿听我吩咐……”他把古罗盘收进了怀中,右手攥紧了感念棒,心里又惊又喜,看来鬼烧香就快出现了。 哪知闻不到半点鬼烧香的味道,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 姚半仙恍然醒悟,原来他只顾留意手中感念棒的变化,却全然没有预想到他们吸入的正是阴山上的瘴气。 瘴气阴毒无比,况且感念棒在没有月亮的夜里是感念不到任何妖邪之气的。 姚半仙心中长叹一声,急道:“不好,是瘴毒,快小便……” 黑暗中只听见“嘘嘘”几声,随后又听的“嘶嘶”几声,犹如马撒尿一般响亮。 “都捂住鼻子了么?”姚半仙问道。 “嗯……” “骚……” 记恩和夏宇龙都做了应答。 十几年前阴山上的场景在姚半仙的脑中一闪而过。 “走,随我来……” 姚半仙领着记恩和夏宇龙走进了一条小道。 三人顿感胸口异常闷痛,姚半仙捂着胸口蹲了下来,记恩抢上前来,扶着姚半仙问道:“姚弟,你怎么了?” 姚半仙缓缓地道:“我……我怕是不行了,这瘴气太毒了,我身体有些吃不消,看来真的老了。”说着便咳嗽了起来。 夏宇龙内力尽失,他也躺在地上动弹不能。 记恩心里万分焦急,却又想不出好的法子,总不能都在这阴山上等死吧,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去背姚半仙。 姚半仙摇了摇手,说道:“别费力气了,我们走不出这瘴区,弄不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把宇龙叫过来。” 记恩扶着夏宇龙来到了姚半仙身边。 姚半仙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宇……龙……你……你按照我的喊,风爷爷,我是宇龙,我已真龙附身,上阴山有事相求,可否现身一见,宇龙定当感激不尽,快……快喊……” 夏宇龙吃力地坐了起来,遵照姚半仙的话向四周喊了几句,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个生命垂危之人发出来的。 此时,记恩疼痛得也瘫倒在了地上。 前方并无任何回应。 片刻,三人的痛感大减,夏宇龙站起身来,使出全身气力又喊了几声,声音向前方越传越远,消失在了遥远的黑暗之中。 过得半晌,前方仍是一片死寂。 姚半仙心如死灰,失望地叹道:“唉,看来风老头子是不肯现身相见了,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快过来……” 姚半仙有气无力地将夏宇龙和记恩叫到了身边。 “趁着胸口痛感缓解,你们赶快下山找仙儿,或许她能医治这瘴气之毒,瘴气之毒再次发作,痛感更甚,直至五脏溃烂而死,你们快去。” 记恩问道:“姚弟,你呢,我们背你下山吧?” 夏宇龙也道:“爷爷,我和记恩爷爷轮着背你下山,等治好瘴气之毒我们再上山寻风爷爷吧。” 姚半仙催促道:“你们别管我,与其都在这里等死,不如下山去医治,我在这等风老头子现身,等到天亮你们再来寻我也不迟,快走,这瘴气之毒很快又要发作了,你们快走!” 记恩不依,急道:“乾坤派不能没有你,你这瘴气之毒怎么办?如果寻见了疯老头子,你这一去又是多久?” 姚半仙笑道:“如果真寻见了疯老头子,瘴气之毒他自然会为我解,若是真找不见他,就让我长眠于阴山之上吧,呵呵,我不能输给了糟老头,他葬在灵山,我要葬在阴山,这阴山可比他的灵山热闹得多了,乾坤派就交给你和宇龙还有向天他们了,向山实在医治不好就把他埋了吧,不怪别的,就怪他的命不好,等不到有缘人……” 说着,姚半仙握紧了夏宇龙的手,笑着又道:“宇龙,如果我们这一别再也不能相见了,你可要好好待仙儿啊,仙儿和你一样,是个苦命的孩子,我愧对仙儿,若是十几年前我不叫她的父亲夜闯豹头铺,她也不会失去父母,你答应爷爷,今后你一定要对她好,至于蓝芯,我不想多说了,我对她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夏宇龙猛地点着头,哭道:“姚爷爷,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就在姚半仙他们三人在为离别的事情还纠缠不清时,突听见前方传来几声应答:“你们都给我过来。” 姚半仙喜道:“你们听,那边有回音了,那边又回音了。” 夏宇龙和记恩侧耳倾听的时候,却听不见那边有任何声响了,记恩疑惑地问道:“怕是你的错觉吧?” 姚半仙急道:“再等等……” 三人在静等之时,前方又传来了同样的声音:“你们都给我过来,你们都给我过来……” 声音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几分空灵和幽怨,听起来极为瘆人。 记恩疑问道:“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如何去得了?” 夏宇龙也急道:“我听这声音不太对啊,有可能是陷阱?” 姚半仙挣扎着爬了起来,说道:“不管是不是,去了再说,既然已经来了,就碰碰运气吧,不去怎么知道?” 三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向前方疾驰而去。 前方越走越黑,越来越空旷,脚下已经没有一物,就像踩在空气中一般,三人已经进到了一个极其阴深恐怖的黑洞之中,四周没有边际,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姚半仙被夏宇龙和记恩搀扶着向前行走,他颤声说道:“想不到这阴山上还有这种诡异之地。”他施展阴阳二老传授他的法术,起不到丝毫左右,他想,莫非他们已经离开了阳界,来到时空零界点了么? 姚半仙又喜又惊,不由得朝前方大声喊道:“风老先生,我带宇龙来看你了,他已蛟龙附身,我乾坤派也有事相求,您能否现身一见……”他的声音向四周传播开去,消失在无尽的黑幕之中。 从声音的传播方向,夏宇龙判断,四周一马平川、广阔无垠,且脚下无根,也不知是怎样的时空,莫非是一片蛮荒之地? 突然,四周雷声大作,密集的闪电如雨点般倾泻而来,借助闪电之光,前方隐隐见到一扇耸入云霄之门,门的那边是一片暗红,暗红之中隐隐闪现着一具具吊死鬼的尸体,尸体虽然形态各异,但个个面色惨白、口吐卷舌。 姚半仙大叫一声:“不好,进入了鬼窟,速速离去。”说着便拖拽着夏宇龙和记恩奋力地往回走。 “嘿嘿嘿嘿……” 才奔出几步,三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尖笑声,说道:“幽灵婆婆在此,你们休想离开,快拿命来!” 二十三、灵通真眼 此时,闪电犹如蛛网在夜空中开了花。 借着闪电光的亮,夏宇龙见到幽灵婆婆披的黑斗篷齐腰,但腰部以下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整个身体竟是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夏宇龙不禁骇然,啊……幽灵婆婆没有脚,只有上半身,是个无根之人! 幽灵婆婆转过身来,细声地奸笑道:“哼哼,好小子,你猜对了,我是没有脚,秦始皇是个暴君,把我们都给腰斩了。”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光中,只见幽灵婆婆佝偻着身子,一双发红的小眼睛充满了杀气,瘦削的脸庞中央挺立着一个大大的鹰钩鼻,犹如高高耸立的山脊般,鼻翼两边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黝黑黝黑的皮肤犹如枯树皮,隐隐泛出古铜之色,黑斗篷帽子挡住了她的额头。 “当”的一声清响,幽灵婆婆手中的金丝缠棒往地上重重一顿,上半身向前飘了过来。 幽灵婆婆行走全靠金丝缠棒。 夏宇龙惊诧地问道:“婆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幽灵婆婆阴阴一笑,说道:“你知道三界有第七感、第八感吗,在我这里就有,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们现在最想的是逃命、不想死。”说着,她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 看着幽灵婆婆与自己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姚半仙不由得暗生情愫,又听见幽灵婆婆说是秦朝人士,原先的恐惧感减少了很多,嘿嘿一笑,拱手说道:“秦朝的律法惨无人道,我的太爷爷也是在秦朝被腰斩的,秦国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秦朝灭亡顺应了天道。” 幽灵婆婆怒道:“你心里是想讨好我,但从你的话却让我听出有幸灾乐祸的味道,特别是你那笑声,我听了很是刺耳,你……你心术不正,我要砍头的人第一个就是你。” 记恩拱手说道:“婆婆别动怒,我们此次上山来寻找一个人,不小心误入了此地,还希望婆婆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下山去吧。” 幽灵婆婆“哼”了一声,说道:“你说话就中听多了!” “嘿嘿嘿嘿……” 幽灵婆婆尖笑几声,看着记恩,怒指姚半仙说道:“你的心思比这猢狲纯正得多了,我会让你多活一些时日,最后一个杀你,不用害怕,生和死都一样,只是换一个不同的活法,慢慢的你们就会适应了。”她的手指犹如鹰爪一般枯瘦粗糙。 听了幽灵婆婆的话,姚半仙不知说什么是好,他下意识地朝右边那扇耸入云霄的门上看去。 门的上方赫然写着两个朱砂色的大字“灵界”,在刺眼的闪电中“灵界”两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姚半仙感觉穿梭时空千年,心里灰暗到了极点,只见他面色一沉,心里苦苦地叹道:“唉,果然是闯入了灵界,这老婆子阴沉阴沉的,说话也这么不客气,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不容易对付啊,她身后的几个无头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原本是上山来找风老头子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哪晓得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况且我们都吸入了阴山瘴气,哪是这老太婆的对手,难道真要命丧于此不成?我和记恩哥死了倒没什么,毕竟我们都已经是埋在土里的人了,唉,却连累了年纪轻轻的宇龙……” 幽灵婆婆看着姚半仙点了点头,心想,“此人面貌丑陋,却也有几分爱心,我还道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右边的这个年轻人,英气逼人、气宇不凡,他左边的这个老头,虽然宝刀已老,但年轻时候绝世美男的轮廓依然不减,不过灵王有令,凡事闯入灵界禁地的都得死,我不杀他们,我会被灵王惩罚,唉,就是可惜了这一老一少的美男子啊……” 想到这里,幽灵婆婆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不经意的举动被姚半仙敏锐的双眼给捕捉到了,他想,莫非婆婆不忍心杀我们,还是对我们动了真情?看她的容貌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想不到竟是我中意的类型,如果年轻时遇到她,我还至于单身到现在么…… 突然,幽灵婆婆指着姚半仙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我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让你死得比这几个无头鬼还要惨。”说着,便提着手中的金丝缠棒向姚半仙的头部击打了下来。 夏宇龙急忙跨上一步,把整个身体都挡在了姚半仙身前,哀求道:“婆婆,不要伤害我爷爷。” 一阵阴风扑面,金丝缠棒重重地落在了夏宇龙的鼻尖上,并未砸下来。 只听见“当”的一声,幽灵婆婆把金丝缠棒收了回来,怒道:“好小子,你给我滚开,若是这千金之物砸在你脑袋上,定会让你脑袋搬家。” 姚半仙被吓得在夏宇龙身后连连退缩,全身冷汗阵阵,就差飚尿了。 十几个无头鬼已把姚半仙、夏宇龙、记恩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 夏宇龙站直了身子,正色问道:“我爷爷哪里得罪婆婆了,婆婆为何突然这般动怒,你不是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吗,要杀就先把我杀了吧,还请婆婆放过我两位爷爷。” 幽灵婆婆冷哼两声,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问问你这心术不正的爷爷,他对我做了什么,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姚半仙这才明白幽灵婆婆有心灵感应之术,先前他还真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让她勃然大怒。 眼瞅这些无头野鬼挥舞着白色鬼魅之手攻了过来,姚半仙已来不及过多思索,他趁着瘴气之毒尚未发作,扯了扯夏宇龙的衣袖,使出气力大喊一声:“快走……”话说间,他双脚腾空而起,飞出了无头鬼的包围圈。 记恩也紧跟了上去。 姚半仙和记恩如风一般地飞出了一段距离,只见那灵界之门离身后越来越小了,他们远远地把幽灵婆婆甩在了身后。 二人舒缓了一口气…… 记恩见身边少了一人,惊异地嚷道:“哎呀,宇龙不见了,他没有跟上来。” 姚半仙也急道:“是啊,宇龙呢,他的轻功不是在你我之间的吗?难道被那幽灵婆婆给擒住了!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两人急得直跺脚。 姚半仙犹豫片刻,说道:“宇龙有龙身护体,那幽灵老怪怕是伤害不了他,不过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把他救出来。” 记恩咬着牙点了点头,只听姚半仙吩咐,在这阴深诡异的地方,他除了背心发麻之外,却是想不出半点法子来。 年轻的时候,姚叔叔教记恩学封阴术,封阴术乃阴阳八卦的一个分支,属于坤之派,专门为死人看风水,寻找福地的。 记恩却说不敢兴趣,学不来,其实他并非不敢兴趣,而是从小就害怕死人,更忌讳与阴界打交道,他不像姚弟这般野性,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姚半仙和死人打交道多了,他的相貌也越来越诡异古怪,难怪幽灵婆婆这般讨厌他。 姚半仙领着记恩原路返回,朝着灵界大门奔去,他一边奔跑,一边从胸前掏出一沓黄纸,咬破了手指,在黄纸上画了十几道符。 记恩低声地问道:“你这鬼画符有很多年不用了,还会灵么?” 姚半仙答道:“鬼画符是救命用的,不能随意乱用,会折寿的,唉!管不了这么多了,救人要紧,我们先把那几个无头野鬼给定住,然后一起对付幽灵老怪,眼下也只有搏一搏了。” 姚半仙和记恩风一般地奔到了灵界大门前,却不见了夏宇龙和幽灵婆婆他们的踪影。 灵界大门的另一头传来了鬼哭神嚎的惨叫声,犹如人在临死前的哀嚎,声音悠长空灵,在异度空间流转,听得记恩头皮发麻,他颤悠悠的问道:“怕是宇龙被他们拉进门去了吧,这该如何是好啊?” 姚半仙在门外放声喊道:“幽灵老怪,你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冲我来,只要你放了我孙子,我随你处置便是。” “哼哼哼……” 姚半仙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尖细的笑声,随后便听见夏宇龙断断续续地喊声:“爷……爷……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姚半仙和记恩转过身来,借助稀疏的闪电之光,正看见夏宇龙被无头鬼擒住,扑倒在地上。 忽明忽暗中隐隐显出一个人头,那正是幽灵婆婆,“当当”几声,她借着金丝缠棒飘飘忽忽地走了上来。 又是“当”的一声,幽灵婆婆把手中的金丝缠棒在地上重重一顿,阴笑道:“哼哼,想不到你们还有几分爱心嘛,还顾及自己的孙子,这里是灵界禁地,与阳界不在一个时空上,你们是逃不出去的,乖乖的随我去见灵王,或许他会安排一个职位给你,你不是喜欢我吗,和我一起看护这灵界的大门也好啊,你……” 话说间,姚半仙已飞身跃起,喝道:“你这幽灵老怪,说话阴阳怪气的,先把我孙子还回来……”他越过了十几个无头鬼的头顶,左手向前一抛,几道“鬼画符”纷纷落在了无头鬼的身上,只听见一声“定”。 十几个无头鬼僵硬地站立在了原地。 落地后,姚半仙把夏宇龙扶起,拉着他向黑暗中奔去,记恩飞身而起疾跟了上去。 奔出几步,姚半仙和记恩使出轻功飞出了十余丈开外,但是又没有见到夏宇龙跟上来。 姚半仙心下万分焦急,心想,这小子又在搞什么了,怎么老是掉链子,他和记恩又折返而回,却见夏宇龙正奋力地向前奔跑着。 姚半仙来到夏宇龙身旁,问道:“宇龙,你怎么不使出你的轻功,这样快些?” 夏宇龙气喘吁吁地回道:“蛟龙附在我身体上,已使我内力尽失,如同废人一般,爷爷,你们先走吧,不要管我了,若是我回不去,你们不要把芯儿赶走,她是个纯善的女孩。” 姚半仙捏拿夏宇龙的右手把起脉来,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夏宇龙的脉象为何这般消沉而迟滞。 姚半仙一直以为宇龙有真龙附身,应该身怀绝技,想不到在脉象中全然找不到一点内力的踪影,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宇龙都这样气喘吁吁了,他的脉象还是死一般的沉滞,犹如一潭静水,他帮过无数人把脉,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时间已不允许姚半仙有过多思考,再逗留下去那幽灵老怪就要追上来了。 姚半仙急喊一声“走”,他和记恩提着夏宇龙飞将起来。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这样会耗尽真气的,等会儿瘴气之毒发作,你们可没有内力抵御啊,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姚半仙道:“先别说这些了,要走一起走,爷爷怎会丢下你不管呢。” 三人飞了半会儿,渐渐看见眼前是茫茫的群山,颇有“日落现晚霞、风沙冷清秋”的感觉。 姚半仙大喜,说道:“嘿嘿,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总算逃出了那幽灵老怪的魔掌了。” 记恩也笑道:“是啊,总算逃出灵界了。” 夏宇龙却觉得眼前的群山怪异得紧,他想,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莫非是幽灵婆婆使出的障眼法?他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对面群山中哀歌嘹亮。 随后便看见烽烟四起,一队队人马从烟雾中窜出,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军团,喊杀着向他们滚滚压来,有些骑着战马,有些推着战车,有些手持战戟,约莫有十几万人。 姚半仙他们三人无不骇然。 记恩更是惊恐的叫嚷道:“秦……朝……军团,这……是秦朝军团,原来秦朝军团还没有被灭。”看起来很老沉的他这个时候却也显得有些一惊一乍的。 夏宇龙也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姚半仙揉了揉眼,认真细看,这些士兵穿戴整齐,果真是秦朝的战袍,手持秦朝的青铜战剑,而且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来势汹汹的样子,这让姚半仙有些措手不及。 秦朝不是早就灭亡了吗?秦朝之后又经历了楚汉之争,随后又是四百多年的汉朝,汉朝也早就灭亡了,秦朝距今至少也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莫非秦朝大军已经变成了地狱军团,在很多年前,听说有人在盗墓的时候发现了秦朝的地下兵团,有几个盗墓贼被这些兵团撕咬得粉碎,莫非真是他们,若是被这个兵团围住,怕是被碾得粉身碎骨。 眼前的大军离姚半仙他们三人越来越近,只见这些士兵面部惨白,几乎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毫无表情,也毫无半点生机。 记恩万般焦急,脱口问道:“前后都无路走,这可如何是好?” 姚半仙已顾忌不了这些,大喊道:“快跑……” 正当姚半仙他们三人转身想往后撤之时,却见灵界大门就矗立在他们身后,雾气缭绕之中,隐隐见到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向他们袭来。 姚半仙本能地举了起感念棒,突听见“当当”两声,他的右手臂一阵酸麻,手心紧捏的感念棒已不知所踪。 还未等姚半仙站直身子,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再次袭来,随后便听见一声尖细的怒骂:“你这龟孙子,吃我一金丝缠棒。” 姚半仙本能地向后退出了两步,“呼”的一声,金丝缠棒在空中劈了个空。 姚半仙右手食指与中指合一,向前方指出,口中默念起了咒语:“阴阳开三界,三界各自有乾坤,乾坤逆转定阴阳,阴阳合一,一画开天,天干地坤……出……” 这是姚半仙的看家本领“一指定乾坤”。 一个旋转的阴阳八卦图在姚半仙的指尖上已然成形,从八卦图中飘飘忽忽地溢出无数道金色的灵符,这些灵符一个接一个地向黑夜中飘飘然而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叫声自前方发出,向四周远远地传播开去,余音久久未了,他们身后的秦朝兵团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想必这灵界的鬼妖是被姚半仙的法术给镇住了吧。 姚半仙收起右手,站直了身子,脸上颇为得意,也有些惊异,他“哼哼”两声,昂着头斜眼看着记恩和夏宇龙喜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指定乾坤总算是派上用场了,看这幽灵老怪死不死,她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我这修仙术厉害吧?” 记恩大感意外,这“一指定乾坤”仙术是《修仙古经》书中的第五重,姚弟在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修炼了,不知这仙术太过于深奥还是修炼的方式方法不对,姚弟总是冲破不了玄关而毫无建树,在这里他却能一展身手,难道在灵界一切都不受控于玄关么? 姚半仙在窃喜之余也暗暗称奇,修炼了大半辈子竟然在灵界将“一指定乾坤”的仙术完全地施展了出来,莫非是上天在有意助他,还是时空在作祟,又或是风老头子在暗中助他?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中闪过。 姚半仙拱手向四处喊道:“风先生,可否现身一见,姚某有要紧事相求?” 前方黑暗之中隐隐见到一些金光点点,很是迷人,乍一看时,俨然是个人形,轻如薄纱般地向姚半仙他们飘了过来。 也正在此时,闪电骤然又密集了起来,一道道强光刺破夜空,闪电的余光渐渐地拼凑,汇集成了一张蓝光巨网,高高地悬挂在姚半仙他们头顶上方。 “啊!张网以待?”姚半仙在心里惊呼道。 借着巨网散发的光亮,看见前方飘过来的正是幽灵婆婆,她的身上贴满了金色灵符。 姚半仙无比讶异,心道:“一指定乾坤竟然制服不了这老妖,接下来她又要耍什么花样,不过看样子,这老妖好像也受了内伤。” “当”的一声,幽灵婆婆把金丝缠棒在地上重重一顿,指着姚半仙喝道:“你这龟孙子,还算有一些本事,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法术,竟把我那十几个无头宝贝打到了冥界,哼哼,今后你们三个就当我的无头宝贝就得了。”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哈哈大笑了一阵子,说道:“老夫使出的正是修仙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的。” 听说是修仙术,幽灵婆婆心里一怔,低头沉思了半会儿,强颜笑道:“哦,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原来你是想成神仙啊,像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也想做神仙?做鬼我们都还嫌你长得磕碜,还有什么烂招尽管使出来便是,我们奉陪到底!” 其实姚半仙的法术已经用尽,他的大笑不过是为自己打气,故弄玄虚罢了,哪知他的笑声却惊动了灵界大门内的送葬队。 雾气缭绕中,只见一群鬼妖从灵界大门内飘然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提着红灯笼的白衣女鬼,她们面色惨白、一脸的阴沉,殷桃般的红唇增添了几分滑稽和恐怖。 后面跟着的是十几个猢狲模样的灵妖,它们四人一组,推着三辆灵车,每一个灵车上放着一口朱砂色棺材。 那为首的白衣女鬼飘忽前来,行礼问道:“婆婆,我们听见门外大吵大闹的,还听见了几声不怀好意的怪笑,想必是有什么闯进了灵界,我们这才出来相助,要把他们都装进这棺材吗?” 幽灵婆婆抖了抖身子,身上的灵符全部落下,悬浮在了她空落落的下身,她环视左右,喝道:“这鬼东西耗尽了我三重阴气,让我失去了十几个无头宝贝,把他们都装进棺材,打入八十一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永世去不了人间。” 说着,幽灵婆婆将金丝缠棒在地上重重一顿,随着脚下阴波四散,那悬浮的金色灵符随着余波向姚半仙他们三人袭来。 姚半仙知道,横竖都是个死,男子汉大丈夫,死有何惧,死也要死得痛快,有尊严的死去,他心里又不免有些哀叹惋惜,怕是要连累了年纪轻轻的宇龙和忠心耿直的记恩哥了…… 姚半仙抢上一步,将夏宇龙和记恩都挡在了身后,飞过来的金色灵符击中了他的身体,并融入了他的血脉之中,他扑倒在地,嘴角已经见红,趴在地上动弹不能了,已然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姚弟!” “爷爷!” 记恩和夏宇龙俯下身来要将姚半仙扶起。 姚半仙将二人奋力推了一把,急道:“你们不要管我,快走,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在我坟头多上……” 姚半仙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夏宇龙低声说道:“哦!我差点忘了,宇龙,快把你的龙身亮出来,煞一煞这个幽灵老怪的锐气,眼下也只有你能救我和你记恩爷爷的性命了……” 话音未落,三人已被上方落下来的巨网给包裹住了。 三人越是动弹,巨网勒得越紧,不到半会儿功夫,他三人已被大网勒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自责道:“唉,姚半仙啊姚半仙,枉你聪明一世,怎么不早些想到,还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就能打败这幽灵老怪,现在一切都晚了,那可是八十一层地狱啊。” 幽灵婆婆伸出干枯的左手,指着姚半仙他们三人,默念了几声咒语,那巨网变成了三条明晃晃的锁魂钩链,每条钩链分别有两只骷髅钩头,嘴上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啊……” 骷髅头上的利齿死死地扣住了姚半仙他们三人的锁骨。 幽灵婆婆喊道:“把他们都抬进鬼阴棺材中,我要亲自为他们送葬,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灵妖齐声应“是”,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他们按原先的阵列,四人一组,将锁魂钩链扛于肩上,使劲地拖拽着姚半仙他们三人向三口棺材走去。 姚半仙和记恩疼痛难忍、面如纸灰,哇哇地大叫不停,他们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时而狂放大笑、时而内敛低吟。 又见到魂魄在二人的肉体中隐隐闪动,如是再这样拖拽下去,姚半仙和记恩的灵魂定是要出窍的了。 幽灵婆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让你们尝尝这锁魂钩链的滋味,哼哼,等到了灵界刑场,还有腰斩、分尸,然后再把你们打入八十一层地狱,你以为我幽灵婆婆是好惹的么?” 令幽灵婆婆不解的是,夏宇龙对这锁阳钩链的拖拽却无半点痛感,他面如红枣、目若星朗,身上似乎暗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但幽灵婆婆多半只沉寂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并未过多在意这些。 姚半仙和记恩已被灵妖装进了棺材中,只有夏宇龙还在和灵妖较劲,那四个身轻如燕的灵妖哪里是夏宇龙的对手。 夏宇龙轻微一个转身,四个灵妖便被锁魂钩链甩了出去,其余灵妖一拥而上,将夏宇龙死死缠住,并将他高高托起,他们要强行把夏宇龙塞进棺材里。 突然一个灵妖惊恐地叫道:“龙……龙……”说着便颤抖着身子向幽灵婆婆退去,看着幽灵婆婆支支吾吾地道:“婆……这……小子身上有条龙。” “你说什么?”幽灵婆婆向后退了两步,惊疑地问道。 “他身上有龙……啊。”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么?”幽灵婆婆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我摸到的,他身上真有龙,我摸到他胸口上的龙头了,这么大一个龙头。”灵妖抬起手来比划着。 幽灵婆婆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听见“当”的一声,幽灵婆婆的整个身子向夏宇龙飘了过去,她叫灵妖扒开了夏宇龙的上衣。 果真见到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盘旋在夏宇龙的身上,她靠近了夏宇龙的身体,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夏宇龙身上的蛟龙,从背脊一直摸到胸前,胸口上龙的双眼正怒视着她。 幽灵婆婆心里一惊,面露惶恐之色,自言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示意灵妖将夏宇龙放开,双目仰视着夏宇龙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夏宇龙一脸的不解,回道:“我是龙古镇上的人,自幼在灵山上长大,婆婆先前要杀我,为何现在却又把我放了?” 幽灵婆婆沉思片刻,又问道:“你告诉我,你身上的真龙从何而来,是从娘胎中带来的么?” 夏宇龙摇了摇头,把他被真龙附身的经过讲给了幽灵婆婆听。 众灵妖像听故事一般都着了迷。 幽灵婆婆又沉思片刻,长叹一声,说道:“孩子,这是天意啊,你是龙族的人,你们龙族对我有恩,我若杀你,就是我的不是了。” 夏宇龙心里一阵狂喜,这下有救了,但他面不露喜,看了看前方的两口棺材,皱着眉头问道:“婆婆,我的两个爷爷呢,他们都是无辜的,能把他们都放了么?” 幽灵婆婆让几个灵妖检查了姚半仙和记恩的身体,她有些犯难,说道:“他们不是龙族的人,按照灵界的规矩,凡闯入灵界禁地者都得死,我若违背,灵王怪罪下来就不好说了。” 突然,身旁的一个灵妖尖声地说道:“婆婆,凡是闯入灵界者,按照禁令都得死,这小子虽然有真龙附身,但也不例外,没经过灵王的许诺,恐将引祸上身啊。” 幽灵婆婆斜眼看着那灵妖,说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自有分寸,灵王那里我会向他解释的,用不着你们操心,更不会连累到你们。” 夏宇龙跪拜于地,恳求道:“两位爷爷从小对我有养育之恩,若是婆婆让我陷于不忠、不孝、不敬之地,宇龙还有什么资格存活于世,宁愿随同两位爷爷而去,恳请婆婆将宇龙随同两位爷爷一起打入地狱吧。” 又一个灵妖走上前来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婆婆答应放过你了,你还不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婆婆若是改变了主意,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当”的一声,幽灵婆婆抢上前来,将这个灵妖向后一拽,骂道:“你这小臭点,我已经说了,叫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你却偏不听,非得让我出手么。” 随着“啊”地一声尖叫,这只灵妖向黑暗中飘去,那声音越传越远,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见状,其他灵妖战战兢兢地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言了。 那四个白衣女鬼躬身说道:“婆婆英明,我们听从婆婆的便是。” 经过心里一番激烈的争斗,幽灵婆婆还是决定放了姚半仙和记恩,她将夏宇龙扶起,和蔼地说道:“孩子,你的孝心婆婆知道,婆婆还是答应你吧,让他们同你一起回去。” 夏宇龙感激不尽,说道:“我是怕灵王怪罪婆婆,要不婆婆随我们一同离开吧?” 幽灵婆婆笑了,叹道:“傻孩子,婆婆在灵界是鬼,在冥界则是魔,怎能到阳间去乱吓人呢,如果真去到了阳界,阳界的巫师和法师也不会放过我的啊。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到阳间要多行善事,灵王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看在我一个老太婆的面上也不会太为难我的。” 听着幽灵婆婆说的话,夏宇龙眼中闪着泪花。 幽灵婆婆转身,默念了几句咒语,夏宇龙他们三人双肩锁骨上的锁阳钩链星星点点般消失了。 姚半仙和记恩在棺材中回过阳来,他们像是做了一场悠悠人生之梦,猛然间与死神擦肩而过,又猛然睁开了双眼,重生的快感是何等的美好。 姚半仙从棺材中跳将起来,自问道:“太好了,难道我还没死么?”他笑嘻嘻地来到夏宇龙身边,“宇龙,难道是你……” 幽灵婆婆抢上了话,说道:“当然是你的乖孙子救了你们,俗话说有恩必报,今后你们要怎样报答你们的孙子?” 夏宇龙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两个爷爷从小对我恩重如山,呵呵,宇龙不要什么报答,宇龙只要两个爷爷长命百岁。” 记恩走上前来,他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脸色还有一些难看。 幽灵婆婆嘲讽道:“哟,看把你吓的,想不到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却是这般的怂样,你就不怕你孙子笑话你么?” 姚半仙堆着笑脸,说道:“嘿嘿,我这个哥哥从小就怕鬼,不过他的拳脚功夫十分了得。” 幽灵婆婆“哼”了一声,扬着头尖声笑道:“拳脚功夫算得了什么,在灵界是上不了台面的,也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姚半仙又嘿嘿笑道:“婆婆说的是,说得是,今后这阴山上我们不会乱闯了。” 幽灵婆婆脸色大变,又将金丝缠棒在地上重重一顿,怒指姚半仙,喝道:“你上不上阴山与我何干,你给我记住,若是你再闯入灵界禁地,八十一层地狱那口棺材随时为你留着,你听明白了吗?” “是!” 姚半仙躬身行礼,颤声回道。 幽灵婆婆看着夏宇龙,将他释放夏宇龙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这事情还得从秦始皇执政末期说起,那时候幽灵婆婆还是个孩子,姓名叫黄珍,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天生好动贪玩。 有一天黄珍和一群伙伴在河边戏水,不慎失足跌入水中,由于河水湍急,被冲到了下游,不知何时晕死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躺在了一张龙床之上。 坐在黄珍身旁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表情威严,光着膀子,胸前印刻着蛟龙,龙的面部凶神恶煞,鼓睁着双眼怒瞪着黄珍。 黄珍十分害怕,不停地往角落里挤,那女子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孩子,别怕,是我们救了你,我们不是坏人。 说到这里,幽灵婆婆眼中噙满了泪水,她看着夏宇龙感叹道:“若不是你的族人把我救下,我早就死在河中被河怪叼去吃了。” 见夏宇龙听得入迷,幽灵婆婆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叫黄珍养好了身子才回去,黄珍见他们并无恶意,就留了下来。 黄珍好动贪玩,在屋内待不住,她走出屋外时,见到四周有几十座圆形房子,样式十分古怪,与平时人们所住的房子有天壤之别。 更让人不解的是每座房子都悬在了半空中,黄珍看得脚下一阵晕眩,差点从房子上摔了下去, 那女子抢上前来拉住了黄珍,女子和黄珍说,他们是宇宙龙族,从阿嬷星系而来,要前往天蓝星系,那里遇到了星系灾难,她和她的丈夫率领军队前去拯救,路过银河星系特地下来看看…… 姚半仙惊呼道:“真有此事,古书上说我们是龙的传人,但却从未出现有龙族的记载。” 幽灵婆婆昂着头,自豪地道:“哼,那还有假么,你看宇龙身上的蛟龙不就知道了!”随后她长叹一声,又道:“我在那里呆了一天,见不好玩,第二天清晨就嚷着要回家了,那女子说他们要穿越浩瀚的宇宙,叫我陪她一起去,就当成是星际旅行,我担心走得太远了回不来,死活嚷着要回家去……” “唉!”幽灵婆婆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那时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宇宙这么大,还真应该出去看看啊!” 离别之时,黄珍才知道他们的名字,男的叫天龙,女的叫琅英。 因黄珍是第一个见到龙族的人,琅英便认了黄珍做女儿,又送给她一个通天眼。 天龙说秦朝的苛捐重税弄得民不聊生,秦朝气数将尽,疆土之内必将生灵涂炭,这通天眼一定要收藏好了,千万不能让人抢了去,它能保护自己的族人平安。 回去后黄珍把通天眼埋在了寨子中间的山峦之上,从那之后的每天夜里,山峦上星星点点,照亮了整个寨子,好不漂亮,秦朝灭亡之时,大军压来,附近的寨子逃的逃,散的散,又发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而唯独只有黄珍的寨子和族人都躲过的战争和瘟疫…… 此时,幽灵婆婆陷入了沉思。 夏宇龙追问道:“婆婆,后来怎样了,您这下半身为何变成这样了?” “哦……” 幽灵婆婆回过神来,笑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我是在想,若是我与琅英去了宇宙之中,我就不会被腰斩了,唉,悔不当初啊,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幽灵婆婆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往下说去…… 那天黄珍回到了家中,父母见她安然无事,就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黄珍把天龙和琅英救她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为了报答救女之恩,一定要让黄珍带他们见天龙和英琅,还叫上了寨上的亲朋好友一起跟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提着鸡蛋、点心出发了。 当来到黄珍被救上来的地方时,却见四周一片荒芜,那条河流还在静静地流淌,那几十座悬在半空中的房屋却已不见了踪影。 父母勃然大怒,用绳子将黄珍绑了回来,黄珍向父母解释说龙族已经回到宇宙中去了,父母却说这个世界只有天和地,哪有什么宇宙,更没有什么龙族,认为黄珍又在胡说八道,一怒之下便把黄珍送进了宫中。 夏宇龙“啊”了一声,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姚半仙接话道:“你的父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怎能这样糟践自己的骨肉?” 幽灵婆婆一脸的无奈,回道:“那还能怎样,那时候苛捐杂税猛于虎,家里连饭都吃不饱,父母已无暇顾及我们几兄妹,加之我生性好玩,他们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幽灵婆婆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又道:“宫中的险恶外人是体会不到的,若是你和婆婆有缘,下次相遇的时候婆婆把宫中发生的事情再和你说,时候不早了,再过一些时日时光之门就要封印了,到时候你们真的出不去了。” 夏宇龙点着头“嗯”了一声。 幽灵婆婆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当她手掌缓缓展开时,掌心中正旋转着一个鸡蛋般大小的球体,球体四面都布满了眼睛的瞳孔,瞳孔中散发出七彩之光,煞是好看。 姚半仙和记恩看得惊呆了。姚半仙一脸眼馋,他咽了咽口水,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玩意,一定是送给宇龙的。 幽灵婆婆看着姚半仙笑道:“你的反应可真快啊,不愧是半仙,这就是琅英母亲送给我的通天眼,在灵界也叫灵通真眼,整个三界也只有两颗,另外一颗在宇宙深处,现在我要把他送给宇龙,让他物归原主,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夏宇龙摇了摇手,推却道:“婆婆,使不得、使不得,这是龙族送给婆婆的礼物,我怎能受如此厚重之礼,况且我与琅英毫无瓜葛,怎能说是物归原主呢?”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嗔道:“好小子,怎么不听话,婆婆送给你的礼物都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接了。” 记恩也道:“宇龙,这是婆婆的一片好意,你就依了婆婆吧。” 夏宇龙却还在犹豫之中,他挠了挠头,心道:“婆婆这番好意,不会像五鬼一样又要给我安上一个什么名号或者交给我挽救苍生的任务吧?反正我现在是废人一个,还需要旁人保护呢。” 幽灵婆婆哈哈一笑,说道:“宇龙,这你就多虑了,婆婆虽然给你安了一个龙族的名号,但你确实是龙族,你身上流淌的是龙的血液,冥界五鬼是如何对你的我可管不着,但是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这么烦人,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希望你得到它后多行善事。” 幽灵婆婆将通天眼递到了夏宇龙的身前。 夏宇龙看了看姚半仙和记恩…… 姚半仙和记恩猛地点着头,示意他赶快接过来。 夏宇龙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通天眼。 突然,夏宇龙右手臂一阵酸麻,通天眼沿着他的手臂融进了他的血脉里,他身体变得通红透亮起来,亮光渐渐地向头部汇集,在印堂上形成了一个无比耀眼的亮点,亮点越来越小,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姚半仙惊呼道:“哇,印堂开光了。”他走上前来,手指点了点夏宇龙的印堂,感觉到微微有些烫手。 幽灵婆婆笑道:“孩子,你看看这边,能够看见什么?” 夏宇龙朝灵界大门里边看去,雾气缭绕中全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和宫殿,深宫之中鬼灯闪耀,又看见鬼妖卫士和白衣飘飘的宫女,恐怖至极。 夏宇龙问道:“莫非那些宫殿是灵王的住所?” 幽灵婆婆喜道:“看得见就对了,正所谓通天眼就是上通天、下入地,能够感受得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通天眼受限于功力,随着功力的增长,你将无所不能,回到阳界后可不要偷懒了,要好好的学本事啊。” 夏宇龙心里很是感激,他拱手跪地,说道:“谢谢婆婆赐予我通天眼,宇龙一定会勤加练习,不辜负婆婆的一片厚望。” 姚半仙凑上前来,笑道:“请婆婆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教会宇龙功夫的。” 幽灵婆婆“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说道:“就凭你们两个么?宇龙要成为三界至尊,除了你们之外,还得他自己努力!有些你们是教不来的,哦,不说了,等下宇龙又怪我像五鬼一样摊派他任务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我要回去复命了。” 姚半仙跪拜于地,磕了几个响头,问道:“婆婆,这通天眼如此厉害,能救活人的性命吗?” 幽灵婆婆回道:“当然不能,为何要问这些?” 姚半仙回道:“我爱徒向山死于非命,我想,如果这通天眼能够救活人的性命那就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还请婆婆施予援手,救救向山的性命。” 幽灵婆婆喝道:“你徒弟向山的性命与我何干,死了就死了,其他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吗?你是想让我传授你心里感应之术吧?像你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传授你了只能祸害人间,宇龙,你们快些走,时间不多了。” 姚半仙厚着脸皮急道:“我们上山是来找风青三老先生的,我们有急事找他,婆婆能否引荐,还有我的感念棒能否帮我找回?” 幽灵婆婆骂道:“你这龟孙子,我说过这里不是阴山了,你非要闯进来找一些不相干的人,你要找的人和你手上的东西到前面的乱坟岗去找吧,宇龙,快带他们出去。” 姚半仙又道:“婆婆是我意中人,我死后一定要葬在阴山上,和婆婆长相厮守在一起,我……” “不要脸的狗东西,滚滚滚!”幽灵婆婆怒不可遏,打断了姚半仙的话。 突听见从灵界大门内传来一声怒吼:“那灵通真眼你情愿送给别人也不肯给我吗,他们一个都别想走,都给我抓回来。” 听到灵王的吼声,幽灵婆婆心急如焚,她指着姚半仙喝骂道:“你这无赖,这个时候了你还来给我添乱,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滚得越远越好……” 幽灵婆婆长袖一拂,姚半仙他们三人被一股阴风席卷了出去,阴风中夹杂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三人在迷迷幻幻中进入了梦魇。 幽灵婆婆看着渐渐远去的姚半仙他们三人,心下满是欢喜,自言道:“你这死相,还想与我长相厮守,连我都打不过,不过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看不透的男人,我一个人守护在这里确实也闷了、倦了,真需要一个人来陪我,只要你愿意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唉……” 姚半仙他们三人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乱坟岗中,凄清的月光透过密林照射了进来,在乱坟岗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混影。 只听见一阵沙沙声响起,乱坟岗上的混影来回翻滚,随后便看见几个黑影在坟中来回跳动,“咕咕咕”声自坟中传来,乱坟岗中热闹了起来,一个个黑影从坟中窜出,一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姚半仙轻呼道:“宇龙、记恩哥哥,你们都没事吧?呵呵,我们好像都还活着咧。” 夏宇龙和记恩齐声回道:“我们都没事。” 随后记恩又问道:“我们还在阴山上么?” 姚半仙回答:“你看这四周都是小土堆,这里不是阴山又是哪里。” 记恩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坟墓,一眼望不到边,他骇然道:“我们正身处坟窟之中,若是又遇见什么猛鬼我们哪里还逃得出去哟,我们还是快点下山吧。” 姚半仙缓缓起身,“唉”了一声,说道:“阴间我们都闯过来了,怕他个球。”他摊开双手,见两手空空,想起幽灵婆婆非但不传授他心灵感应之术,反倒还数落了他一番,他心里很是不平,便愤愤地骂道:“她娘的,这该死的幽灵老怪,把我的感念棒也不知打到了哪里去了,等她来到阳界,我非给她颜色看不可……” 姚半仙操爹骂娘了一阵子,心里舒坦了许多,随即他话锋一转,嘿嘿笑道:“不过人家肯放了我们也算不错了,若是真被打入了八十一层地狱,哪还像现在这般逍遥快活啊,呵呵,多亏了宇龙。”说着,他转身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夏宇龙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全然没有听见姚半仙在说什么,他的双眼不时地泛出浅浅的蓝光。 姚半仙和记恩向夏宇龙看的方向望去,前方除了是一片乱坟岗之外并无异样。 姚半仙的心里正暗自琢磨道:“难道是宇龙身上的通天眼在作祟?” 突然听见夏宇龙“哎呀”一声,说道:“什么也看不见了。” 记恩惊异地问道:“宇龙,你看见了什么,莫非是恶鬼又来了?” “是啊,你看见了什么,快告诉爷爷?”姚半仙也急着问道。 夏宇龙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看见前面的一座坟墓中有一个白发老头在龙古镇上欢快地笑着、跑着、跳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看不见了。” 姚半仙心下大喜,连问了几声:“你果真看见了……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么?”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疯老头,还被很多小孩子追撵呢,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莫非是风爷爷么?” 姚半仙右拳击打着左手掌心,如释重负地笑道:“正是他啊,唉,折腾了大半天我们总算找到他了,向山有救了,走,带爷爷去看看。” 夏宇龙领着姚半仙和记恩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走去,他们跨过了一座座孤坟。 经过这次灵界的遭遇,记恩显得更加战战兢兢的了,只见他佝偻着背,畏手畏脚地跟在姚半仙身后,并不时地留意脚下和身后,生怕地下的猛鬼伸出手来把他拖去吃了。 突然,一个砂锅大的黑影从记恩右边窜出,掠过了他的肩头,阴风扫过头顶,他头皮发麻,差点瘫倒在地。 “姚弟,有……鬼,有鬼,往那里去了。” 记恩猛地地扯了扯姚半仙的衣角,低沉地喊道。 那黑影咕噜噜地叫着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姚半仙看着记恩指的方向,叹了一声气,嗔道:“我还以为碰到了什么,这哪里是鬼嘛,是夜魂鹦,专门在坟堆里觅食的,以前爹爹叫你多学一些遁地摄魂之术你偏不听,现在连夜魂鹦你都不认识了,枉费你空有一身拳脚功夫,别再一惊一乍的了。”他心下掂量道,其实我他娘的也害怕! 记恩心里暗暗叫苦,对姚弟的数落他无话可说。 其实记恩并非对遁地摄魂之术不感兴趣,而是他天生胆小如鼠,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上阴山,或许是宇龙在的原因吧,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能有姚半仙的胆量,在造诣方面也许比姚半仙还高。 来到一个小土堆旁,夏宇龙将土堆上的杂草扒开,一个矮小的石碑露了出来,石碑已经长满的青苔,在浅浅的月光下隐隐看见石碑上写着几个大字“风青三之墓”。 姚半仙又惊又喜,他用衣袖擦去了石碑上的青苔,那几个大字更加清晰了。 记恩问道:“这……这是疯老头子的坟墓,十几年前你们就是在这里找到他的么?” 姚半仙觉得此事蹊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认真回想起十几年前在阴山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印象中只记得他和糟老头还有宇龙在冰龙洞里,风青三是个世外高人…… 姚半仙又惊又奇,说道:“怎会这样,难道他真死了不成,这事情是越来越怪了?” 四周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姚半仙沉思不语,他又慢慢地回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们上阴山后掉入冰龙洞的经过,夏宇龙和记恩注视着他,只等他拿主意。 过得片刻,姚半仙眼前一亮,脱口说道:“不对,不对,他这么厉害,能知晓过去,预知未来,我不信他就这么容易死了,他一定是在有意躲着我们。” 看到姚半仙情绪激动,夏宇龙和记恩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 姚半仙接着又道:“要不我们把他的坟墓刨开,我不相信他不出来,他一定是躲在里面不肯见我们。”他看了看圆月,“唉……这月亮这么明亮,只可惜我的感念棒被幽灵老怪不知弄到哪里去了,这该死的老妖。”他在地上寻找了一番,想找到能挖掘坟墓的东西。 记恩颤声道:“姚弟还是算了吧,掘人坟墓的事情最好别再干了,会修阴功的,上天也会看得见的。” “爷爷,还是算了吧,风爷爷不肯出来见我们,想必有他的原因,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救向山师叔吧。” 夏宇龙也劝起了姚半仙来。 姚半仙“哼”了一声,看着夏宇龙说道:“十几年前你还是婴儿,他和我们说他要等一个身上有龙的人出现,其实他早就感知了,你就是他要等的人,如今你真龙附身,我现在把你亲自带来给他,他却不肯现身相见,也不知道他是何居心,按道理说,在阳间过了十几年,他呆在冰龙洞中也就是呆上几天的时间,他哪会这么容易死,哼,这疯老头,一定是怕麻烦找上门来,我要挖开他的坟墓当面问他究竟是何用意。” 记恩皱了皱眉,轻叹道:“或许宇龙与疯老头子的机缘还未到呢,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不用我们亲自带宇龙上山他们也会碰上的,万事不可强求,你我都这般老了,掘人坟墓的事情还是要慎重些了,若是触怒了疯老头子,我们都没好果子吃的。” 姚半仙听出,记恩的话语中包含着很多种意思,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胆小在作祟,他“哼”了一声,怒道:“你这胆小鬼,你是怕他出来咬你吧,好不容易找见了他,怎能说走就走的,不是白来一趟了么,你这么胆小怕事,你自己先下山得了,我一个人动手,就算救不了向山的性命,我也要问问他为何骗我。” 记恩也被姚半仙的话给激怒了,他争辩起来:“你想想看,你年轻的时候干了多少缺德事情,就是因为你经常掘人坟墓,要看什么风水,才引发了镇上的盗墓狂潮,一群年轻人以看风水为名,大肆进行盗墓,到头来一个个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再说,看我打你……” 姚半仙卷起了袖子,抡起拳头朝记恩打了过来。 记恩也毫不示弱,回道:“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从小我们没少打过架,还少这回么?”说着,他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夏宇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抢过姚半仙和记恩对打的手,喊道:“两个爷爷,你们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种地方闹别扭。” “哼……” 姚半仙将拳头甩了下来,“看在宇龙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 记恩也“哼”了一声,昂着头愤愤地道:“我也不和你计较。” 姚半仙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思索片刻,执意要掘开风青三的坟墓。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姚半仙身上颤抖不止,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夏宇龙和记恩无不骇然,当他们抢上前去扶姚半仙时,姚半仙口吐白沫,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了下来,他靠在石碑上不停地抽搐,随后便晕厥了过去。 二十四、佛国苦海 山中月光银如华 不问江湖是与非 一抹寒光胜晚霞 逍遥独行无牵挂 …… 记恩和夏宇龙不停地呼喊着姚半仙的名字。 姚半仙却已昏昏入睡、不省人事。 记恩急道:“宇龙,快掐他人中,快、快些!” 夏宇龙“哦”了一声,将姚半仙抱在怀中,他伸出大拇指,使劲地向姚半仙的人中掐去。 只听见姚半仙“呃”了一声,整个人在夏宇龙的怀中滑脱下去,看样子是救不活了。 夏宇龙又连续掐了姚半仙的人中,姚半仙却丝毫没有反应了。 想起爷爷被阴山老妖打伤后也是这样死在自己的怀中,夏宇龙失声叫道:“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您看半仙爷爷。” 记恩心急如焚,他“扑通”一声跪在风青三坟前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哀求道:“风兄弟,我姚弟一时性急,才想出这样的损招,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在这里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恳求你别伤害了我姚弟的性命,我们不掘你坟墓便是,如果风兄弟不肯饶恕我姚弟,我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挽回姚弟的性命!” 此时,圆月已挂在树梢,秋风吹来,树叶犹如冥钱翻滚般纷纷落下。 林中一白色的身影正在舞弄着手中的剑,只听见“唰唰唰”几声,那白色的身影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随后那白色的身影又在另一片林中出现,身影时隐时现,剑光千变万化,时而千山飞毛雪、时而艳阳放万光,让人目不暇接。 夏宇龙被这剑光吸引,他心里不禁赞叹道:“世间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术。” 记恩虽然害怕,但心下仍然大喜,朝林中喊道:“风兄弟,是你么,是你么?” 林中传来悠悠哀哀的声音:“你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趁着月光清朗,你们还是下山去吧,我可没闲工夫陪你们玩,这里阴气重重,可别碰上了什么妖兽之类的东西。” 记恩拱手问道:“斗胆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怎会在阴山上来去自如?” 林中那舞剑的“唰唰”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在这静谧的背后似乎掩藏着无尽的杀机。 记恩环顾四周,颤声道:“阁下不说也罢,我们爷孙不叨扰便是,这就下山去吧,还请阁下不要伤害我们。” 突然林中又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笑声,这笑声时近时远,时而高亢狂放、时而低沉内敛,时而自前方传来、时而又自身后发出。 夏宇龙想通过灵通真眼看看那白色的身影究竟是何方神圣,只见一道白光在林中闪过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对着林中高声喊道:“您是人是鬼,为何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那悠悠哀哀的声音又从林中发出:“山中月光银如华,不问江湖是与非,一抹寒光胜晚霞,逍遥独行无牵挂……哼哼,好小子,你们赶快下山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自林中发出,射向了月光之中,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记恩的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把,他吓得跳将起来,不由得朝脚下看去,只见姚半仙一脸的麻木,还睁着一双呆滞的大眼惊恐地看着他。 夏宇龙喜道:“记恩爷爷,姚爷爷醒了,他醒了!” 记恩担心姚半仙的身体会发生尸变,他叫夏宇龙按住姚半仙的身子,自己则俯下身来,畏畏缩缩地用手去试探姚半仙的鼻息。发现鼻孔间呼吸均匀,他不大相信,又用手试了试。 姚半仙看着记恩有气无力地问道:“记恩哥,你这是在作甚,我们这是在哪里,宇龙,你为何又按着我?” 夏宇龙松开了双手,把姚半仙扶了起来,笑道:“爷爷,您醒了,担心死我们了。” 记恩喜极而泣,他一把搂着姚半仙哽咽道:“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走,我们回家去,回家去。” 姚半仙“唉唉”几声,挣脱了记恩,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作何,我一觉醒来为何会在这乱坟岗堆里,你又为何要这样抱着我,宇龙你告诉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宇龙回道:“爷爷,您不记得了么,我们现在阴山上。” 姚半仙更是一脸的惊疑,问道:“什么,我们在阴山上,我们为何要到这里来?” 记恩皱了皱眉,心想,姚弟究竟是怎么了,醒来之后怎么会什么都记不得了,莫非是风青三还在怪罪于他?唉,风青三能够手下留情,让他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得尽快说服他让他下山去。 姚半仙看着记恩又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人怎会身处在这鬼窟之中,我们为何会上到山上来?” 记恩笑道:“我们走错了路,误入阴山之中,在这里睡了一觉,现在我们都醒了,赶快下山去吧,免得家里人等得着急。” 姚半仙一脸的疑惑,茫然地摇着头,说道:“不会是这么简单,我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上阴山来,你不要骗我,快说,不说我就不走了,还有我的感念棒到哪里去了。”说着,他四下找寻起来。 记恩有些无奈,急道:“哎呀,你……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我们为了何事上阴山你都忘记了么?你想想看,现在乾坤派最紧要的是什么事情?” 姚半仙被记恩的话点醒了,他低头不语,使劲地回想起他们上阴山的经过,一个个细碎的片段在他的脑中疾闪而过,突然眼前产生了幻觉,发现眼前幽灵婆婆手中的金丝缠棒向他的脑袋重重地击打了下来,他脑浆迸裂,掉进了风青三的坟墓中。 只听见“啊”地一声,姚半仙捂着头蹲了下来,口中直喊道:“哎呦,哎呦,痛痛痛!”他额头渗出了豆点般大小的汗珠。 “姚爷爷……” “你这是怎么了?” 夏宇龙和记恩扶着姚半仙。 姚半仙颤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不怪你们,怪我一时心急,一心要挽救向山的性命,没有把握好自己的念想……” 姚半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缓缓地道:“呵呵,你们想想看,风先生是何等的人物,掘他坟墓不是自寻死路么?总之掘人坟墓是不光彩的事情,挽救向山的性命我们再另想办法吧。” 说着,姚半仙转过身来,跪在风青三的坟前,磕头赔礼道:“风先生,之前是我不对,我冒犯你了,既然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你在地下安息吧,你救过我们的性命,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每年初一十五我们都会为你多烧几柱香,今后宇龙就是你的后人,还希望你保佑宇龙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一番作为啊!” 夏宇龙也跪下来磕起了头,说道:“风爷爷,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您的救命之恩我终生不忘,我一定谨记姚爷爷训命,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记恩单膝跪了下来,拱手说道:“风先生,虽然你我在龙古镇上不曾有过交往,但是你是姚家和夏家的救命恩人,回去后我们会在灵堂上为你立一块灵牌,你安息吧。” 三人的言辞十分真诚,也不知道风青三感不感动? 此时,圆月已经没入山头,把山顶照得雪亮雪亮的。 姚半仙掐指一算,已经过了卯时,他掏出怀中的古罗盘,默念了几句咒语,古罗盘上的指针飞一般地旋转了起来。 过得半会儿,指针缓缓地停了下来,指向左前方不动了。 姚半仙缓缓起身,说道:“走。” 夏宇龙和记恩紧跟了上去…… 姚半仙他们三人在乱坟岗中行走了半会儿,突然见到前方的杂草丛中有一颗亮点闪现。 姚半仙微微感觉到那颗亮点有魔力发出,这魔力正是冲自己而来,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向那颗亮点伸了过去。 “哟呵哟呵……” 姚般仙心中大喜,奔跑了过去,“我的感念棒在此。”他对着感念棒的水晶头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就像老公吻老婆一样亲热。 “想不到幽灵婆婆把我感念棒还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回感念棒了,她不传授我心灵感应之术,最起码要把我的感念棒还给我嘛。” 姚半仙咧着嘴,将感念棒拿在手中左看右看,这失而复得的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 夏宇龙笑道:“恭喜爷爷寻回感念棒。” “唉,如果非要在女人和棒之间做一个艰难的选择,我宁愿选棒!” 姚半仙对败给幽灵婆婆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他冷哼一声,很不服气地又道:“幽灵老怪也就这些本事,若是我感念棒在手,还怕打不赢她么?” “呼呼呼呼……” 姚半仙一边向夏宇龙他们看来,一边比划着对付幽灵婆婆的动作。 记恩说道:“其实婆婆本性并不坏,她只是在履行本职而已,她把我们放回了阳界,灵王定是要寻她的不是了。” 姚半仙听见记恩在帮幽灵婆婆说好话,心里又来气了,嗔道:“你这是在向着谁说话,你是在帮那老怪么,莫非你是看上了她?” 记恩争辩道:“你看……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我哪里是在向着她,而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让宇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宇龙挠着头,他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要帮半仙爷爷还是记恩爷爷,按道理来说,记恩爷爷是占理的,半仙爷爷确实有些犯浑,若是帮了记恩爷爷定会得罪半仙爷爷,若是帮半仙爷爷定会得罪记恩爷爷,难道人老之后一定要在争争吵吵中度过么? 姚半仙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唉,还是多亏了宇龙,若是没有宇龙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八十一层地狱咯。” 记恩“嗯”了一声,点头赞同,说道:“对对对,你这话说在点子上了,是宇龙救了我们。”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那婆婆真把我误认为是龙族了,唉,其实我哪里是龙族嘛,这龙在我身上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姚半仙凑上前来,嘿嘿一笑,说道:“是福是祸上天早有注定,过多思虑只会自寻烦恼,我和你记恩爷爷希望你行得正坐得直,此乃苍生万福啊。” 记恩点头应道:“是啊,如今你蛟龙附身,恶与善只是一念之差,那幽灵婆婆说得对,多行善事,方能善终。” 姚半仙气道:“怎么总是把那老怪挂在嘴边,莫非你真喜欢她么?” 记恩回道:“我怕是你喜欢人家吧,还说死后要去陪她,你羞不羞?” 姚半仙红着脸争辩道:“有么,有这回事么?” 姚半仙和记恩一路上争吵不断,对于两位爷爷小孩子般的吵吵闹闹,夏宇龙却是插不上话,他时而驻足观望、时而摇头叹息、时而捂嘴偷笑,虽然自己成了局外人,但路上并不枯燥,倒反增添了几分乐趣。 此时已经过晌午,姚半仙他们三人还在阴山之中瞎转悠,在灵界和阴山上的这一番折腾,三人已经是饥乏交迫。 姚半仙的肚子打起了“小报告”,咕噜噜地响个不停,就差没崩屁了,他望着当空的太阳,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说道:“已是深秋了,这秋老虎还是这般厉害,看来今年的冬天不好过啊。” 记恩环顾四周急道:“我们是不是走错道儿了,都大半天了还在这深山之中。” 姚半仙从怀中掏出了古罗盘,他在太阳下晃了晃,说道:“应该没错,你看,我们不是按这指针的指向走么,东方属木,我们走的正是乾位,不会错的。” 记恩对古罗盘是一窍不通,姚半仙说一他不敢说二,他知道姚弟这一生凭借两样东西行走天下,一是感念棒,二是古罗盘,虽然没有名扬天下,但在龙古镇,甚至在中原边陲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夏宇龙正在留意这树下的影子,却发现他们好像是在与龙古镇背道而驰。 姚半仙问道:“宇龙,你说看,这古罗盘会指错道儿吗?” 夏宇龙看着古罗盘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古经书上的咒语,他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说道:“我从未接触过这东西,呵呵,我看不懂,但好像我们走错了方向。” “什……什么,你说我们走错了方向。”姚半仙急问道,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姚半仙又道:“这怎么可能,我可是靠这家伙吃饭的,怎么可能说它不靠谱……” “唉,不要性急!”记恩打断了姚半仙的话,“先听宇龙把话说完嘛,看宇龙说得在不在理?” 姚半仙把古罗盘收在怀中,看着夏宇龙将信将疑地道:“那你说说看,怎么个错法?” 夏宇龙看着火红的太阳,说道:“爷爷,你们看那太阳虽然在我们头顶上,但并非完全当空,而是斜对着我们,前方一定是南方。” “你又为何断定前方就一定是南方?”姚半仙追问道。 夏宇龙笑道:“越是到冬季,太阳越靠近南方,到冬天最寒冷之时,太阳则会慢慢地向北移动,然后就到了春季,夏季最炎热之时,太阳的位置靠近最北方,到了秋季之后,太阳又会向南移动,一年四季周而复始……” “等等,你怎会知道这些,是糟老头子教你的么?”姚半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又笑道:“爷爷不会教我这些,我从小便对日月星辰感兴趣,每天都对着太阳呼吸,对他们也有一些了解,你们看,现在太阳正是往前方倾斜,前方一定是南方,我们却跟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龙古镇在阴山的东面,我们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啊。” 姚半仙抬头向太阳看去,他想从中看出个所以然来,天空中一道道白光直刺眼球,让他晕眩不已,他打了个喷嚏,回过头来,依然是满脸的疑惑,又问道:“我们从这深山老林中出来,才半会儿功夫,你又为何知道我们是反其道而行?” 夏宇龙指着身旁的大树说道:“爷爷,您看这大树的影子,方才还在我右脚边上,现在却跑到我左脚这边来了,我在这里没挪动过位置,太阳正是往我们的右手边落下去,我们也正是往右手边方向去。” 姚半仙“哦”了一声,犹如被点化开了一般,他轻轻地叹道:“这小子厉害啊,观察得这么仔细。”他心里五味杂陈的,自己大半辈子全是依靠古罗盘行走江湖,却连春夏秋冬四季都未参悟透彻,甚至一个简简单单的方向都拿捏不准,难怪修仙术毫无建树,看来这辈子是白练了,但他又为夏宇龙感到高兴,毕竟后生是可畏的。 记恩点了点头,笑道:“宇龙说得在理儿,这一番话也点醒了我们,我们正是向西行呢。” 姚半仙从怀中掏出了古罗盘,发现罗盘上的指针一直旋转不停,他抖了抖罗盘,指针却飞一般地旋转了起来,似乎也迷失了方向,他惊异地叫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 话说间,却听见前方的山梁上传来了一波接一波的沙沙声,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柔,但让人觉得自己有无比的罪恶感,泪水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姚半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起来,心里暗暗称奇,山上并未起风,何处传来这怪异的声音,听得半会儿,姚半仙他们三人都流下了眼泪。 姚半仙看着记恩流泪的样子,确实很想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记恩抹去眼角上的泪水,说道:“别光看着我了,你不是也流泪了么,我们三人都流泪了,这沙沙声真是神奇,竟会催人泪下,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声音的魔力,小时候我与姚叔叔去过大海边,风吹海浪发出的声音也正是这样的声音。” 姚半仙觉得此事蹊跷,说道:“走,上山去看看,一定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走……” “哎呀,等等我!” 三人向山梁上疾驰而去。 来到山梁之上,却见四面万山千重,没有风,也没有海。 姚半仙循着沙沙声四下寻找,却踩到一堆软绵绵的枯草,整个身体突然陷了进去,他顺手带了一把记恩,他们两人一起掉进了一个无底深坑中。 看到这情形,夏宇龙已来不及伸手搭救,他惊慌地喊了一声“爷爷”,便一起跳入了深坑之中。 一阵晕眩过后,夏宇龙的双手正死死地挽住了一根枯树枝。 记恩牢牢地抓住了夏宇龙的右脚,姚半仙则死死地抱住了记恩的双腿,他们三人搭成了一个人梯,头上的土石不停地滚落下来。 夏宇龙向下看去,却见脚下雾气缭绕,俨然是一个万丈深渊,他们的身体正紧紧地贴在悬崖的崖壁之上。 对面也是一个笔直的悬崖,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他们掉进的正是两个悬崖的崖缝之中。 夏宇龙吃力地喊道:“爷爷,别松手,我想法子把你们拉上去,千……万……别松手啊。” 夏宇龙的内力已经尽失,若是他只身一人,还可勉强爬得上去,如今脚下多了两个人,怕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了。 姚半仙和记恩还纹丝不动地贴在崖壁之上,在这悬空之地,二人的飞身术也不知如何施展。 夏宇龙的手变得麻木酸痛起来,额上的汗珠正一颗接着一颗流淌。 突然听见“啪啦”一声,枯树枝从根部缓缓地断裂开了。 姚半仙急道:“宇龙,你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与其三个人死,不如……” 话音未落,枯树枝“啪”的一声从根部断开,三人落入云雾之中。 一阵极其寒冷的风从身上略过,只听见“砰砰砰”几声,三人掉进了一条大河里。 记恩和夏宇龙拽着姚半仙拼命地向岸上游去。 姚半仙在水中连呛了几口水,他从小不识水性,在这水中挣扎,犹如做着一场噩梦。 来到岸边,姚半仙舒展着身子,是何等的舒适与自在,犹如囚徒刚从牢笼中释放出来一般,他躺在岸上的裸石上沉沉地睡去。 夏宇龙和记恩也困乏至极,他们躺在姚半仙身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傍晚十分,太阳已经落到了河水的尽头,那正是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河水中的另一个太阳通红透亮,随着水的波纹时展时聚。 一只雄鹰自落日方向窜出,展翅翱翔,嘶鸣于长空。 姚半仙他们三人这才悠悠醒来。 姚半仙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我还以为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想不到是这条河救了我们。”说着,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两臂悬崖相对而立,耸入云端看不见顶峰。 半晌,姚半仙伸出手指比试了一番,两崖壁的空隙正好容下他的食指,他“啧啧”了两声,叹道:“这悬崖好悬啊,就叫鸟嘴山吧!” 姚半仙早些年行走江湖,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喜欢给山起名字,他自认为很多名字起得都很贴切,比如鸡屁股山、牛背山等。 突然风吹海浪的沙沙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他们循声望去,却见夕照处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小土包,每个小土包均有坟头般大小,小土包上均由细碎的小石子垒砌而成的三角形石塔。 姚半仙惊异无比,不可思议地叹道:“唉,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这阴山上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东西,走,快去看看,这些小土包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着,他把感念棒紧紧地捏在了手中,踏进了小土包中。 记恩在身后喊道:“小心有诈,别忘了我们误闯灵界的事情。” 听着这沙沙声夏宇龙感觉十分怪异,听着听着便猛然想起自己悲怆的一生,是何等的凄凉哀婉,热泪不停地在眼睛里打转。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却见前方哪里是一个个小土包,而是一片茫茫大海,大海中赫然挺立着一座金字塔,塔身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佛字,佛光万丈中飘荡着无数条金丝带,丝带上写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此时,记恩也在暗自流泪,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他站在原地,陷入了前尘往事的纠葛之中。 姚半仙也哭成了泪人儿,他越是往前走,越感觉到自己上辈子是个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之徒,心里藏有很深很深的罪孽感,罪孽感究竟是何物,他想往前一探究竟。 夏宇龙看见姚半仙越走越远,海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颈部,他急忙喊道:“爷爷,不要再往前去了,这是一片苦海,是催人心魄的苦海……”话说间,他已拔腿奔向了姚半仙。 姚半仙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而无法自拔,他执意要往深海中走去,夏宇龙却是劝不动他。 记恩跑上前来帮忙,他们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姚半仙从苦海中拽了出来。 姚半仙悲泣道:“你们不要管我,你们不要管我,是我罪孽太深,我要将罪孽抓住,一一折磨拷打,呜呜呜。” 姚半仙捶胸顿足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缓过神来,他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爷爷是不是哭得很狼狈,爷爷从小到大第一次哭得这么爽快,这一片小土包究竟是何物,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夏宇龙回道:“爷爷,这是一片无边的大海,您再往前走就回不了头了。” “什么,是海?”姚半仙惊异地叫道,便向那片小土包望去:“这些小土包像是一个个坟墓,去哪里来的海。” 夏宇龙解释道:“方才我在通天眼中看到,前方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中挺立着一个金字塔,金字塔上有一个大大的佛字,佛光之中全是字。” “是什么字,莫非是咒语,是催人泪下的咒语么?”姚半仙急切地追问道,他想,若是他能学会这法术,岂不是件大好的事情。 夏宇龙摇摇头,说道:“上面并非是咒语,写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姚半仙轻叹了一口气,如梦初醒地说道:“原来是佛国世界,佛语有曰,苦海,泛起爱恨,这世间的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难怪方才我们都会思虑起爱恨情仇,感情才会这般地投入,我还以为苦海是佛国普度众生的禅语,想不到还真实存在啊,这世上哪里只有三界,分明还有佛界,说不定还有五界、六界呢。” 记恩也感叹道:“佛的感化原来是这般神奇,他能够洗涤我们心里上的污垢,方才听着那沙沙声,我对自己也有了更新的认识。” 姚半仙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唉,我闯荡江湖大半辈子了,竟然不知道阴山之上还有这一方净土,真是孤陋寡闻啊,今后我们得常来这里忏悔,这风吹海浪的沙沙声真能净化人的心灵。” 此时,落日已经沉入了河水的尽头,四周渐渐暗淡了下来。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问夏宇龙道:“宇龙,你看这路要怎么走,今后你就是爷爷的向导。”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好嘞。”他走上前来,环顾了四周,又道:“太阳自这边落下,我应该朝着它的反方向走,我们走这边没错。” 夏宇龙领着姚半仙和记恩沿着河水缓缓而下,他们时而遇到险滩、时而又跨越激流,时而碰到绝壁,时而又趟过了平滩。 到了深夜,三人才走出了阴山峡谷,来到一开阔之地,视线之内一片断壁残垣在忽明忽暗之中呈现在眼前。 阵阵阴风自断壁残垣那方席卷而来,让本就饥寒交迫的三人寒颤不已。 记恩惊恐道:“莫非我们又闯入了鬼窟,我们是不是又走错路了?” 姚半仙一脸疑惑地看着夏宇龙,不敢妄自论断。 夏宇龙观察了半会儿,喜道:“我们到了,爷爷,这正是龙古镇啊,只是我们从未到过这里,从这里看龙古镇十分眼生,你们看镇东头的那个华表。” 姚半仙和记恩顺着夏宇龙的指向看去,只见残垣断壁中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柱子,哪里还能够看得见挺立的华表。 记恩摇头叹道:“我是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这些了。” 姚半仙道:“你我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和年轻人比吗,听宇龙的没错,走……” 姚半仙他们三人不声不响地穿过了龙古镇大街,龙古镇的残败让他们义愤填膺,但他们又各怀想法。 记恩看了看杨家老宅,想起杨寡妇与他缠绵悱恻之事,不由得面红心跳起来,想起他们的孩子,他又感觉到他罪孽深重。 记恩在心里长叹道:“真是造孽啊,那孩子是无辜的。” 姚半仙心里则暗暗称奇,镇上的人都认为龙古镇大河是发源于小凤山上的溶洞之中,想不到是从阴山上而来,他们世世代代都喝着阴山上的尸水,他还以为他对阴山颇为了解,想不到阴山如此之大,不知还有多少未解之谜?他对阴山又产生些许的敬畏之心。 夏宇龙心道:“黑衣人弄得镇上的人家破人亡,我一定要想法子破了他们的妖法,为镇上的人沉冤昭雪。” 回到乾坤派已经过了子时,姚半仙他们三人用膳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夏宇龙侧卧在床上,经过一天的折腾,他已是疲惫不堪,他把所有的思虑都抛在了脑后,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正准备进入梦乡时,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呜呜呜”的叫声,这正是大天二的声音,声音凄厉哀婉,蕴藏着“寻君不见影,盼君早归来”的寓意。 夏宇龙心里一惊,莫非是大天二在为芯儿传话?芯儿一天没见到他了,一定是等得着急了,也不知芯儿与仙儿相处得怎样,姚爷爷还没完全接纳她,她在乾坤派不会被人欺负吧? 夏宇龙起身来到窗前,凭窗瞭望,看见张仙屋内黑着灯,他轻叹一声,心道:“这都已经是半夜了,芯儿和仙儿她们恐怕早已睡下了。”他摇头笑了笑,自言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夏宇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准备睡去,突然窗外一道水蓝色的光射将进来,一个瘦瘦小小、半人半鬼的模样随着蓝光喷洒出的星星点点汇聚成形,这便是水鬼。 水鬼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他捏住了夏宇龙酣睡的鼻子,低沉着声音喊道:“少主,少主,你这么快就睡着了么?” “啊……” 夏宇龙被吵醒了,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突然跳将起来,待他看清楚之时,他这才舒缓了一口气,看着水鬼嗔道:“这大半夜的,你不保护芯儿,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想把人吓死吗。” 水鬼嘿嘿一笑,说道:“我并不是有意要来吓你了,我有事情前来向你禀报,若是你不愿听,我不说便是,不打搅你休息就是了,过后你可不要后悔哦。”说着,水鬼要转身离开。 其实依水鬼的性格,他哪肯就此离开,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却把夏宇龙急坏了,他一把捏住水鬼的手臂,将他拽了回来,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听?有什么事情,如实说来,可不要再让我担当挽救宇宙的重任,我承受不起,莫非是芯儿叫你来的?” 水鬼扬了扬眉头,说道:“唉,真是搞不懂你们,先前还好好的,来到了这破地方你们就要闹别扭了。” 夏宇龙一脸的茫然,问道:“你……你……说什么,我和芯儿闹别扭了,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你不要走。” 水鬼笑了笑,说道:“嘿嘿,我只是负责传话的,把话说完了我也得回去把你的想法告诉芯儿不是,你让我呆在你身边,白天不把人吓死才怪哩。” 夏宇龙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地问道:“芯儿到底怎么了?” 水鬼看着夏宇龙反问道:“我就纳闷了,此事因你而起,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虽然你是我们的少主,在这里我也得批评你的不是,你不喜欢人家你就和她直说嘛,你干嘛老是躲着人家,亏人家对你这么好,看你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脸斯斯文文的样子,想不到你是个闷骚的少主,真是没良心。” 夏宇龙更是不解,急道:“哎呀,你有什么就和我直说了吧,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我哪里又没有良心了,你再不说我打你了……”说着,他抡起了拳头来。 水鬼举起了双手,屁股迅速挪了地方,还真怕夏宇龙砂锅大的拳头砸下来。 水鬼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夏宇龙跟前,嘿嘿笑道:“少主,先别打,先别打,我说便是。”他长叹了一口气,“芯儿说她要离开你了,明天一早她就走,叫我们保护好你,我见一个好……” “什么,你说什么?”夏宇龙一脸惊异,打断了水鬼的话,他握紧了水鬼的双肩,不停地摇晃着,真不敢相信水鬼说的话。 水鬼挣脱了夏宇龙的双手,说道:“你现在还在装糊涂,此事全是因你而起,你还装着不知道,虽说你是我们的少主,我却为芯儿打抱不平,我认为芯儿是个好姑娘,你不能这样对她!” 夏宇龙的心情很是纠结和复杂,他捋了捋思绪,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过得半会儿,他一脸的沉重地问道:“芯儿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她被仙儿欺负了么?” 水鬼回答:“不是!” “那又是怎样?”夏宇龙追问道。 “哼,是你见异思迁。”水鬼又回道。 夏宇龙急道:“你如实告诉我,芯儿为何要离开我,我是哪里做错了,是我置于她不顾,一天没和她见面的事情么?” 水鬼说道:“不光这些,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快说,快说!”夏宇龙有些不耐烦了。 “还有、还有、还有……” 夏宇龙追得越急,水鬼说话越是支支吾吾的,其实芯儿只是告诉他们五鬼说,宇龙哥哥已经有了新欢,仅此而已,水鬼也不知从何说起。 夏宇龙有些不耐烦了,急道:“你赶快回去告诉芯儿,让她到院中的凉亭等我,我要问个明白。” “是,遵命!” 水鬼化成了一道水蓝色的光,向窗外射了出去。 夏宇龙白衣飘飘地站立在乾坤派大院的凉亭中央,在浅浅的月光下,他那消瘦而有轮廓的脸庞更显清秀。 蓝芯领着大天二缓缓走来。 在亭子中央,夏宇龙握着蓝芯的手,关切地问道:“芯儿,你手这么冰凉,生病了么?” 蓝芯似乎没有听见夏宇龙的话,反问道:“宇龙哥哥,你还好吗,几天不见你又瘦了很多。” “几天?我和姚爷爷不是昨天出门的么,哪来的几天?”夏宇龙不解的问道。 蓝芯回道:“你们是初八出的门,今天已经是十二了,四天有余了,我真的好担心你们。” 夏宇龙在心中一算,确实出门已有几天时间,他暗暗吃惊,原来在灵界耽搁了一段时日,若是真逃不出来,岂不是让芯儿等他一辈子么?他这才将在灵界的遭遇一一说与了蓝芯听。 蓝芯来到亭边,望着夜空中的浅月,轻声说道:“恭喜宇龙哥哥又学会了一桩本事,那幽灵婆婆是灵界禁地的守护人,其实她也是一个守陵人,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在阴间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身上的通天眼灵王已经窥视很久了,她能够送给哥哥,自然有她的道理。” 夏宇龙看出蓝芯不像先前那般开朗了,她的话语中还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他关切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蓝芯双眼噙满泪水,说道:“宇龙哥哥,明天我要走了,冥火球你留着,五鬼还要辅佐你完成大事呢,你要好好待仙姐,祝你们幸福。”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宇龙一脸惊疑之色,“什么幸福不幸福,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为何我一回来你就变了一个人,我……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便是,若是你离开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浪迹天涯的么?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们欺负你了么?” 夏宇龙越问越急。 蓝芯猛地摇着头,眼泪簌簌往下流,不知如何作答。 夏宇龙满怀心疼,把蓝芯搂入怀中,安慰道:“芯儿,我知道姚爷爷对你还有些看法,毕竟他是道派出生,但他并不是不好相处之人,他也有可爱之处,只要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们就离开此地,回灵山也好,浪迹天涯也好,随你挑便是!” “什么,你胡说什么,事成之后你可不要伤害仙姐,你我一走了之,对得起仙姐吗?我不想背上不忠、不义”、不孝的骂名,不如我一走了之成全你们便是,我一个冥界妖女,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蓝芯挣脱了夏宇龙的怀抱。 夏宇龙一脸茫然,急道:“你又说到哪里去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何非得把仙儿拉扯进来,你整天胡思乱想,让我放不开手脚做事,这件事事关乾坤派生死存亡,我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一走了之。” 蓝芯“哦”了一声,回过神来,问道:“哥哥,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你说说看,我们能不能帮助你。” 夏宇龙笑道:“你不生我气了,其实你还挺关心乾坤派的嘛,你生气的样子也挺漂亮的,呵呵。” 蓝芯撇了撇嘴,红着脸说道:“别耍嘴皮子了,快说来听听。” 夏宇龙长叹一声,说道:“你看这龙古镇上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全是那群黑衣人所为,加之西风大军压境,乾坤派也是岌岌可危啊,你也见识到了那群黑衣人是多么的难缠了,我要帮助姚爷爷破了那黑衣人的妖法。” 蓝芯冷哼了一声,说道:“你那妖爷爷他不是挺有本事的么,区区几个黑衣人他会放在眼里,他自己不会对付吗,说不定我们的本事他还真看不上呢……”她想起姚半仙看着她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心中仍是不快。 夏宇龙急了,说道:“总之我不能袖手旁观,乾坤派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若是一走了之,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不孝呢。” 蓝芯看着憨憨的夏宇龙,忍不住抿嘴一笑,说道:“哎呀,和你逗着玩的,看把你着急的,宇龙哥哥的事情也是我蓝芯的事情,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夏宇龙轻抚着蓝芯的双肩,深情地看着她,说道:“芯儿,我知道五鬼最听你的话,往后可要劳烦你们了。” 蓝芯急道:“哥哥,为何变得这般客气了,五鬼的主人才你是,他们随时听候你的差遣,等你和仙姐的婚事完成后,冥火球留在你身边吧,就当是芯儿送给你和仙姐的礼物。”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一脸的无奈,他眼中噙满了泪水,也布满了血丝,摇头叹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留着冥火球又有何用,是谁告诉你我要和仙儿成婚了,是姚爷爷么,还是记恩爷爷,或者你在这里瞎想,你老是这样不相信我,为何一来到乾坤派你就变了一个人,变得爱猜忌了、变得小气了、变得蛮不讲理了?”他对着蓝芯低声狂吼,泪水从眼角倾斜而下。 夏宇龙如此激烈的反应着实让蓝芯吓了一跳。 她想,难道哥哥真不知道此事么?若是事事都得掏底儿问个清楚,岂不是真变得猜忌不讲理了,若是不问,闷在心头,久而久之定会产生隔阂,她左右为难起来。 夏宇龙又追问道:“芯儿,你如实告诉我,你要离开我是因为我要与仙儿成婚之事么?” 蓝芯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轻叹一声,又问道:“我和仙儿成婚之事你又是听谁说的,是姚爷爷么?我又为何没听见他提起?” 蓝芯摇了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实这件事情还得从姚半仙他们三人上阴山说起。 那天清晨,蓝芯早早的就被院内的“刷刷”声吵醒了,她起身向窗外望去,只见张仙一身素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从半空中缓缓飘落而下,随着她一同纷纷落下还有数不尽的细碎树叶。 此时的张仙犹如飘雪中的仙女,好不迷人,她脚尖刚一碰地,整个身子又腾空而起,剑花随着剑身的舞动“刷刷”飞出,大树下的两个妹妹不停地拍手叫好。 蓝芯也被张仙娴熟的剑术给迷住了。 看得半会儿,却见两个徒孙抬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穿院而过,张仙并未理会,继续舞动着手中的剑。 蓝芯则十分好奇,心想,是谁要结婚了?她领着大天二出门一探究竟。 来到堂屋的转角处,听见堂屋中传来两个家丁的话语声。 其中一个家丁说:“宇龙少侠与我们家的仙妹子真是天生一对呢,你看仙妹子那丰腴的身材,还有一身好本事,宇龙少侠真是有福气哦。” 另一个家丁也笑道:“可不是嘛,等他们完婚了,就要生大胖小子咯,我看那小妖女还赖着不走?她还有脸呆在我们乾坤派么,早点滚蛋,真是一身晦气,我也……” 话说间,蓝芯已夺门而入,指着两个家丁怒道:“你们说谁是小妖女,谁晦气,说话放尊重些,若是在西丹国,我定让父皇砍下你们的人头挂在城门墙上。” 方才说晦气的那名家丁当仁不让,抢上前来争辩道:“说的就是你,怎么的,怎么的,来呀,砍我人头啊,镇上没有彩礼,宇龙少侠已经和爷爷他们出去隔壁的镇上买彩礼了,过几日就完成他和仙姐的婚事,我看你还有脸呆在乾坤派么,滚到你西……国去吧。” 听了家丁的话,蓝芯犹如被重棒一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另一名家丁急道:“走走走,别和这个小妖女一般见识,她迟早会滚蛋的。” 两名家丁匆匆离开了堂屋…… 大天二趴在地上守护在篮芯的身旁。 过了好大一会儿,蓝芯才缓缓回过神来,但她的心已经碎落一地,她搂着大天二哭成了泪人儿。 大天二轻声地哼叫着安慰心如死灰的蓝芯,不时地舔着她脸上的热泪。 屋外欢快的“刷刷”声不时地传至屋内,与屋内悲凉的抽泣声猛烈地碰撞着、交织着,听起来是这般的刺耳。 到了第二日清晨,蓝芯领着大天二特地来到亭中看张仙练剑,张仙长发齐腰,剑花飞出的瞬间,剑风把长发吹得四散,那娇嫩的面容犹如万花丛中开着的一朵惊艳世俗的鲜花,真是国色天香的容貌啊,难怪宇龙哥哥要与她成婚。 蓝芯不由得黯然伤神起来。 正当此时,两名徒孙自凉亭旁边走过,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蓝芯,却听见其中一名徒孙说道:“那小妖女还想高攀我们的宇龙师哥,也不问问我们的仙姐同不同意,她哪比得上我们的仙姐啊。” 另一个徒孙笑道:“你看我们仙姐的剑法了得,那小妖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哼,等过些天宇龙师哥和仙姐成婚了,洞房花烛夜之时那小妖女一定伤心死了,她也得滚回冥界了吧,师公和宇龙师哥去准备嫁妆也快回来了。” 说着,两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哼,你们两个羽翼未丰的孽徒,我乾坤派乃江湖正派,何时教出你等鼠辈,你宇龙师哥的终身大事何时轮到你们在这里评头论足,他人的事情你们还是少在这里瞎议论为妙,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复习功课……” 这正是向地提着剑走了过来,听见他的两个徒弟正拿蓝芯寻开心,不由得为蓝芯打抱不平。 听得师父一番教训,两个徒弟一溜烟地跑远了。 向地来到亭中。 蓝芯起身行了个礼,说道:“见过师叔。” 向地“唉”了一声,示意蓝芯坐下,安慰道:“过多的礼数显得见外,两个徒弟不懂人情世故,出口伤人,芯儿别往心里去。” 蓝芯强颜笑道:“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计较的,随他们说去吧,我已经习惯了。” 向地长叹一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竟然不告诉我们,倒反我的徒儿知道了,你说怪不怪。” 蓝芯不解地问道:“师叔是说宇龙哥哥与仙姐成婚之事?” 向地点了点头,“正是!不过师父做事有时候总是让人出其不意,他老人家有他的想法,不可能事事与我们商量。” 向地转头看着正投入练剑的张仙,点头笑了,又道:“宇龙和张仙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们从小看着他们两个长大,能结成连理也在情理之中,我们作师叔的祝福他们。” 蓝芯本以为向地师叔会考虑考虑她的感受,站在她这边帮她说一些话,哪曾想他还是向着仙姐,她又怎能与乾坤派的掌中宝仙姐相提并论呢,提起西单古国那真是太遥远了,她只不过是从冥界逃出来的灯芯少女,论起身份来她真的太卑微了,哥哥能取到仙姐,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是。 蓝芯心里悲喜交加,含着热泪笑道:“仙姐开朗大方、不拘一格,哥哥心思细密、体贴入微,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我也祝福他们。” 向地叹了一声,看着蓝芯说道:“芯儿,你是个好姑娘,只是……” “师叔,我知道您的意思。”蓝芯打断了向地的话,“等宇龙哥哥平安回来,我离开乾坤派便是。” “你一个弱女子要到哪里去,你还有其他亲人吗?”向地眉头微微一皱。 蓝芯望着前方,一脸茫然地摇着头,回道:“在这世上除了宇龙哥哥还真没有其他亲人了,我答应过于龙哥哥和爷爷,要照顾他们一辈子,现今爷爷已经去世了,在宇龙哥哥身边又有了仙姐的陪伴,我也就放心了,我会回西丹古国去,守在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上。”说到这里,她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 向地长叹了一声,他对蓝芯和宇龙的事情也深感惋惜,其实在他们“君子八剑”看来,蓝芯虽说是来自冥界的女孩,但她的本性不坏,而且还救过宇龙的性命,得到宇龙的倾心,宇龙和仙儿从小青梅竹马,两人结为夫妻也是理所当然。 唉!要怪就怪蓝芯时运不济,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向地摇了摇头,一脸的同情地说道:“芯儿你多多保重,师叔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摇头叹息地扬长而去。 几天过去,蓝芯快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她感觉到乾坤派上下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张仙只顾修炼剑术,更是对她不屑一顾,夜间想和她掏心窝说说话,她不是扯东就是讲西,说起她们小时候的事情便大笑不止,两人的话从来没有交集到一个点上。 心里面临崩溃的蓝芯真想一走了之,但转念又想,就这样走了未免太没骨气了,难道就不怕宇龙哥哥笑话吗?凡事都要弄个明白才离开,况且宇龙哥哥才是五鬼的主子,得把冥火球留给他,算是道别后的礼物吧。 蓝芯将整件事情叙述完毕,夏宇龙忍不住笑了,说道:“我还以为真有这么一回事呢,原来是几个徒孙在捣鬼,你也不想想,姚爷爷是何等的精明,有些事情我们总不能戳穿姚爷爷吧。” 蓝芯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哦”了一声便破涕为笑,随后又有些担忧,问道:“哥哥,如果姚爷爷撮合你与仙姐的婚事,如果你不从,可能会伤害到仙姐的心呢,乾坤派上上下下都看好你们。” 夏宇龙伸出手指刮了刮蓝芯的鼻梁,把她搂入怀中,说道:“傻瓜,为什么想这么复杂,仙儿是我的亲妹子,我们怎能……” “哼哼,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宇龙哥哥和芯儿妹子却来这里私会,呵呵……”张仙抱着双手从黑暗中大摇大摆地走来到亭中,“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们的芯儿妹子了,真不害臊!” 夏宇龙嗔道:“你……你不好好睡觉,又来这里捣乱了。” 张仙向夏宇龙扮了个鬼脸,争辩道:“是你们才不好好睡觉咧,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芯儿妹子已不在房间,我担心她的安危这才出来寻她,哪像你,大半夜的把人家叫出来……” 说着,张仙长叹一声,又道:“你看,都是因为你,芯儿妹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会不会怜香惜玉。放心好了,每天我都帮你把芯儿妹子看得紧紧的,跑不到哪里去,你们再不回去睡觉,我可要把你们私会的事情告诉爷爷咯,呵呵,到时候看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夏宇龙气道:“你怎么老是爱向爷爷告我的状,你最想看到爷爷惩罚我是吗,那时候你最开心是吗?” 夏宇龙从小生活在张仙的管束之下,张仙又爱和他一起玩,又爱告他的状,他没少被爷爷们责罚。 张仙昂着头,哼了一声,道:“爷爷们说,你调皮捣蛋,若是放任你下去,你会闯大祸的,这才让妹妹我管束着你,从今往后妹妹我就不管你了,我把这个权力让给我未来的嫂嫂芯儿,你总高兴了吧,走,芯儿妹子,别理他,我们睡觉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冻上一晚……” 话音未落,张仙便拉着蓝芯向房间走去,此时,张仙的眼中却噙着泪水,没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先前夏宇龙与蓝芯讲的话张仙都听见了,她独自躲在大树背后听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她知道宇龙哥哥已经心有所属,她为宇龙哥哥和芯儿感到高兴。 其实,张仙又何尝不爱慕夏宇龙,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眼下她不敢去谈儿女私情,往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发誓要把剑术练好,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自己的爹爹妈妈。 大天二站起身来咬着夏宇龙的裤脚向前拉拽,示意他跟上去。 夏宇龙说道:“老二,别管我,快回去保护芯儿和仙儿。” 大天二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看夏宇龙便一头扎进了黑夜之中。 突然,龙古镇大街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随后便听见一阵癫狂的笑声:“都死了,都死了,全部都死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夏宇龙静下心来听着,那打更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时而急促奔放、时而含蓄深沉、时而催人亢奋、时而又让人抑郁苦闷,每一段音波都蕴含着很深的内力,虽然那笑声听起来癫狂可怕,但更头发出的“当当”声却从未乱过阵脚。 夏宇龙唏嘘一声,心道:“这打更的老头可不简单啊!” 癫狂的笑声和打更的声音渐渐远去,夏宇龙也回到了屋中,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那打更的疯老头,却是来了精神。 夏宇龙觉得此事颇为蹊跷,那群黑衣人狂风般席卷而来,使得整个龙古镇生灵涂炭,为何这打更的疯老头却是安然无事,难道他功夫了得,使得黑衣人拿他毫无办法,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连乾坤派都难于应付,那打更的疯老头只身一人,又岂是黑衣人的对手? 又或者黑衣人见他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但黑衣人连嗷嗷待哺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又岂肯放过打更报信的老头,不会是他与黑衣人有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联系? 迷迷糊糊之中,夏宇龙入了梦,在佛国苦海中,他看见那打更得老头越走越远。 打更的老头回过头来看着夏宇龙,悲凄地说道:“我罪孽深重,已经回不了头。”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苦海中,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伸手去苦海中打捞,想挽救打更的老头,却被什么东西当头一棒,晕厥在了苦海边上。 二十五、绝壁金文 一画开天定阴阳,茫茫今世朗乾坤…… 第二天清晨,夏宇龙一大早又被姚半仙叫出了门,听姚半仙说要上灵山古墓去瞧瞧。 夏宇龙他们三人沿着小凤山的小路徐徐而上,他手持铁锹在前方披荆斩棘,硬生生地开出了一道宽敞的路来,姚半仙和记恩紧随其后。 来到小凤山山巅之上,放眼望去,只见四处群山碧绿,龙古镇大河犹如巨大的青蛇盘旋于山峦之中,大河来到龙古镇附近变成了一条笔直的“大道”,恬静安详地流淌着。 昔日河两旁戏水的人们早已消散了踪迹,龙古镇的破败在晨曦的包裹中更显苍茫。 姚半仙一脸凝重,摇头哀婉道:“唉!造孽啊,好端端的龙古镇硬是被这些黑衣人给糟蹋了。”他向乾坤派的驻地望去,“也不知我乾坤派还能支撑多久,只怕徒儿向山的性命还未救回来,我们就被那群黑衣人打散了,这些徒子徒孙们该何去何从?” 记恩也叹道:“如今我们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恐怕时日也不多了,眼下形势这般吃紧,我乾坤派的前途令人担忧啊!” 姚半仙和记恩每天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争得面红耳赤的,今日两人却想到了一起,还在此唏嘘长叹一番,当下之急他们不得不为乾坤派的去向考虑。 夏宇龙也深知乾坤派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不知如何安慰两位揪心的爷爷,若是在他们面前夸下海口,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将黑衣人铲除吗?而且,族长他们尚不知道他藏身于乾坤派之中,他们迟早会发现他的,到时候乾坤派一定是生灵涂炭的了…… 姚半仙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问道:“宇龙,为何你的心情比爷爷还要复杂,年纪轻轻的有何顾虑?” 夏宇龙叹道:“我与西风族人的恩怨恐怕会连累到乾坤派,他们还不知道我藏身在此,我也不晓得来投奔爷爷是对是错?” 姚半仙哈哈大笑,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十几年前,我为了躲避这场浩劫,藏在棺材里诈死,还不是被糟老头子揪了出来,为了把你身上的蛊毒治好,我们一起上阴山寻找尸水,想不到碰见了风青三,这才把你身上的诅咒解开了,一切都是天意,既然被糟老头子拉上了贼船,你又是我孙子,你与西风族人的恩怨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即使没有你,西风族人对我乾坤派迟早也会动手。” 记恩也道:“是啊,西风族人对中原虎视眈眈,不知谋害了我们多少无辜百姓,我记得小时候,西风族人举兵侵扰边境,一夜之间活埋了上万人,万人坑由此而得名,哼,西风族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在这关键时候我们应当同仇敌忾才是。” 夏宇龙面色微微一沉,道:“黑衣人与西风族人究竟是何关系?如今我内力尽失,虽然体魄尚在,但已和平民百姓并无差别,怕是连累了乾坤派……” 姚半仙“唉”了一声,说道:“管他什么关系,总之他们都不是好人,宇龙也不必轻视自己,你有所不知,你出生那会儿一道亮光刺破黑夜,随后斗转星移,混沌之气得以开化,那便是一画开天定阴阳,茫茫今世朗乾坤,嘿嘿,这其中奥妙只有我半仙才知晓啊……” 说到动情处,姚半仙的眼角噙着些许的泪水,他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继续说道:“虽然你内力尽失,但种种迹象表明,你天缘不断,也可以说是三界之缘不断,你还愁你没有出头之日么?” 姚半仙转过身来,望着远方,坚定地道:“路在前方,随你去闯荡便是了,我这一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孙子,我相信我没有救错人,这次灵界之行,让我改变了对阴界的一些看法,对那小妖……不……是蓝芯姑娘还得慢慢观察才可下定论,阴界的东西并非都是污浊之气,三界本就存在这万物之中。” 记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听不太懂这些道行上的话,但我认为说得在理儿。” 夏宇龙喜道:“爷爷不再赶芯儿走了么,太好了!” 姚半仙斜眼嗔道:“哼哼,我何时说要赶她走了,我是说她妖气缠身,得观察一段时日,日久见人心嘛,眼下乾坤派正是缺人手,她若是走了,你不也走了么,这亏本的买卖我不干。” 记恩笑道:“你半仙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都知道,若是蓝芯离开了,你会伤心的,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们总不能干涉太多。”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叹道:“是啊,我年轻那会儿,爹爹对我娶媳妇的事情可谓是操碎了心,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不领他的情,甚至和他对着干,现在想想还真对不住他老人家,唉,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至于宇龙和仙儿的婚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选择吧,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记恩,两人相视着点了点头。 听了姚半仙和记恩的话,夏宇龙感觉到一股暖流正在心中缓缓流淌,从来没有这般的舒适与惬意,他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在姚半仙和记恩的脚下磕了几个响头,感激道:“多谢两位爷爷,先前我还有些担心……” 姚半仙把夏宇龙扶了起来,问道:“你担心什么,担心我和你记恩爷爷催你和仙儿成婚么?我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你记恩爷爷也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夏宇龙“嗯”了一声,如释重负地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语重心长地道:“宇龙,我们不干涉你和蓝芯在一起,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不过万事都要得多长一个心眼啊,我总觉得她身上妖气……哦……不,是她的阴气太重了,阴气过重的人无非有两种,一是她身体十分虚弱,体弱多病,不过我看她的身体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另外则是心气过重,处处留有心机,险恶至极,阴险之人不可不防啊。”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爷爷挂心,我会注意的。” 姚半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在灵界的时候,幽灵婆婆又提到了五鬼,还说给你下了任务,我想知道那五鬼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这……”夏宇龙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他在灵山古墓泥洞中答应过五鬼,宇宙密令的事不可告知其他人,他又怎能背着五鬼将此事说出,可是,问他的又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姚爷爷,姚爷爷天性多疑,又怎能让一两句话敷衍过去,若是不将实情告诉他,势必会引起他的猜疑。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呵呵,你不说就算了,就当我没有问吧。”姚半仙淡淡一笑,话语也变得有些冰冷,“想必那五鬼对你是多么的重要了,总之他们不伤害你就好。” 夏宇龙内心挣扎片刻,说道:“我与五鬼才刚结识,五鬼哪能和爷爷比,我总不能为了五鬼的一句话伤害了我与爷爷之间的情感,我把事情的始末说与爷爷听便是了。” 夏宇龙把他和蓝芯在灵山古墓中与五鬼遭遇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与了姚半仙和记恩听。 姚半仙搓着嘴唇上的八字胡,听的出神,记恩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听完了夏宇龙的叙述,姚半仙问道:“还有吗?继续往下说。” 夏宇龙有些不解,说道:“爷爷,要说的我全部说完了,我没有什么隐瞒爷爷的,我们与五鬼的事情就这些,若是说起我与爷爷的事情,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咧。” 姚半仙“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蓝芯妖气缠身,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总算明白了……” 姚半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夏宇龙,又道:“我就说你天缘不断,也就是三界尘缘未了,嘿嘿,一画开天定阴阳,茫茫今世朗乾坤,我说的没错,爷爷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见你大有作为。” 说着,姚半仙摇了摇头,叹道:“只是有些可惜啊……” “只可惜我们都老了,怕是看不到咯。”记恩接话道。 姚半仙看了看记恩,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哦。” “那你又是何意?”记恩问道,“反正我是觉得我老了,可能看不到了。” 姚半仙冷笑一声,回道:“你这样看问题也太肤浅了,要从我们道行的角度看问题,这样才会看得更深、更远、更透彻。” “哎呀,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我知道你道行深,不过就是一两句话的意思,非得要讲得文绉绉的,听起来就酸酸的,起鸡皮疙瘩。”记恩有些不耐烦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道:“一朝不学道行,十年粗鲁屠夫,你看你记恩爷爷,空有一副帅气的外表,却是这般的粗浅,这是他这辈子改不掉的陋习。”他的手指着记恩,眼睛却看着夏宇龙。 只听见“啪”的一声,记恩将姚半仙的手打开了,气道:“这龙古镇上就你最有学识、有品位,你也不想想你年轻的时候为了成仙不知干了多少鸡鸣狗盗之事。” “呦呵,还敢动手了!” 姚半仙撸起袖子,吹胡子瞪眼起来,“难道你忘记了,有些鸡鸣狗盗之事是你出主意让我干的,你也难逃其咎。” 记恩也不甘示弱,“怎么!你这么喜欢打架?我就纳闷了,出门本是一件开心的事,你却动不动就出口损人,年轻时候我还忍得你,现在我是越来越忍不得你了,是你太过分了。” “你不喜欢来就别瞎跟着……” 姚半仙走上前去与记恩摩拳擦掌起来。 “出门之时是谁非得要拖上我的,还说在路上有个照应,我……打就打,打架从小我没怕过你。” 记恩也撸起了袖子。 见到两个爷爷又闹的不可开交了,夏宇龙抢上一步,拦在了姚半仙和记恩的中间,急道:“两位爷爷,你们不要再争了,等下去到灵山天就黑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姚半仙把拳头收了回来,说道:“看在宇龙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要下山就快下山去,我不稀罕你跟着我们。” 记恩“哼”了一声,气道:“不跟就不跟,我还真不稀罕跟着你这种臭脾气的人。”说着他扭头往山下走去。 夏宇龙急了,抢上前去把记恩拦住,说道:“记恩爷爷,您别生气,我代姚爷爷向你赔个不是,您别往心里去啊,我知道你对宇龙最好了。” 姚半仙气道:“哎呀,还要让我向他赔不是,宇龙,你放手,让他下山去,去留随意,少了他我耳根还落得个清净。” 夏宇龙“哎呀”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姚爷爷,你少说两句嘛,你们都少说两句,你们这般吵吵闹闹的,何时才到灵山古墓啊?” “唉,不说了……” 姚半仙长叹一声,转身向灵山方向走去。 夏宇龙好说歹说才将记恩劝了回来。 记恩又气又笑地说道:“你这小鬼,要不是你,我还真懒得搭理他,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有理无理都要争个赢家。” ……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山势也越发陡峭。 沿着绝壁上的羊肠小道再向前行得数里,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开阔的山洞,空灵的流水声自洞中发出,犹如少女的歌声。 进入洞中,一条清澈的小河正横在前方,山洞的两头均是通亮透气,清风从绝壁的一头轻抚而来,自绝壁的另一头徐徐吹出,在这洞中是何等的清凉自在。 已过晌午,三人坐在洞中的巨石上暂作休息。 姚半仙看着眼前缓缓流向龙古镇方向的河水,越发觉得好奇,他来到洞口边上,放眼望去,井口般大小的龙古镇和低矮的群山尽收眼底。 河水在绝壁之上直泻而下,形成了一个白花花的瀑布,洞口雾气腾腾,一阵阵清凉扑面而来。 姚半仙知道,瀑布下方有一个湿地,正处于小凤山的半山之上,这片湿地终年仙气沉绕,白雾重裹之中点缀着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清池,清池里的水缓缓溢出,又汇聚成河。 镇上世代认为龙古镇的母亲河龙古大河发源这山洞之中,是一条天河,这片湿地被镇上的人奉为圣洁之地,是神仙停留歇脚的地方,不许任何人去玷污它。 镇上有很多百岁老人每天起床后便对着洞口处的瀑布跪拜,祈求神灵庇佑。 在年少那会儿,姚半仙和记恩有好多次偷偷来到这圣洁之地探寻仙人的踪迹。 姚半仙发自内心叹道:“果真是人间仙境啊,难怪这镇上人丁兴旺了几百年时间。” 让姚半仙费解的是,这洞中的河流只有去处,似乎没有来处,难道是无源之水?他来到山洞的另一头一探究竟,当他用感念棒扒开一堆堆杂草时,却见杂草下面哪里有河水,全是一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怪石。 这些水正是从怪石底下渗出,姚半仙被洞口吸引了过去,他向洞口下看去,不由得一阵晕眩,这洞口以下是寸草不生看不见底的绝壁。 绝壁的对面正是茫茫阴山,整座阴山犹如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雄狮,静静地守护着龙古镇,阴山的余脉又如雄狮伸出的前臂把龙古镇环抱了起来,阴山下一条碧河正向小凤山这边缓缓流淌而来。 姚半仙感叹一声,对身旁的记恩说道:“记恩哥,你看,风水绝佳之地的奥妙便在于此,我总算明白了,古书上为何对阴山的记载叫狮子山了,而龙古镇就像狮子手中玩弄的一颗丹玉,因此龙古镇又叫“狮丹古镇”,古人依山形而名,你看在这山洞的两边都可俯视整个龙古镇,角度不同而已,为龙古镇命名的这位古人也爱游山玩水,对这洞中的奥秘也是了如指掌啊。” “我听叔叔说阴山还有一个名字叫人山,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记恩思索着说道。 姚半仙道:“风水之术因人而异,但大多数风水先生是以缠山之术为根基要学,缠山之术第一章提到,眼缘定缠山,无依缠山不卖关,也就是说看风水眼缘很重要……” 姚半仙向洞外看去,思索着又道:“爹爹说,两百多年前,镇上来了个白头老翁,自称是风水大师,专为皇帝看风水的,告老还乡路过狮丹古镇,他远远看见这狮子山就像一个盘坐于茫茫群山中的一个巨人,半山上盘旋的雾气犹如巨人的胸襟,这是何等的大气磅礴,山脚下的小镇便是巨人胸怀上吊着的一块平安玉坠,这位风水大师不禁感叹道,人与自然和睦共生竟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人便是山、山便是人,这巨人怀中的镇子这般安定祥和,就叫平安镇吧……” 记恩嘴角动了动,他听到的则是另外一种说法,说阴山像盘坐于大地上的一尊大佛,而不是巨人,佛光万照、普度众生,但时间久远已无法追溯,传说的东西谁说得清楚。况且姚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总不能又为了这无伤大雅的观点争得面红耳赤,话到嘴边他只好罢了口。 姚半仙笑了笑,又道:“其实我觉得平安镇这个名字起得好,我也希望这镇子万世太平咧,后来那风水先生又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这才改成了龙古镇。” 记恩“哦”了一声,只等姚半仙把其中的奥秘说出来。 夏宇龙在洞中查看了一番后也来到了姚半仙他们身旁。 姚半仙继续说道:“那风水先生站立原地良久,他对着狮子山是左看右看,隐隐觉得山中的奥秘就隐藏在这浓雾之中,那日,他便在龙古镇上住了下来,他说第二日定见分晓,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风云变幻,一场大雨过后,半山上的雾气全部散去,一条突兀的山脉展露无遗,这条山脉曲曲折折,向狮丹古镇延伸下来,那风水先生喜道,一切竟隐藏在这胸襟之中,一条神龙正在摆尾,镇子正是坐落在这龙头之上啊,后来镇上的人便为平安镇改了名,叫龙古镇。” “这件事爷爷也提及过,但没有姚爷爷说的这般详尽。”夏宇龙说道。 姚半仙又道:“那风水大师在镇上名声大噪,镇上的人纷纷来求他看风水,定阴阳,有人问他,这人山上能立阳宅么?他颔首笑答,既然这山依人而成形,人中有山、山中有人,你说能不能住人,也有人问他,这人山上能立阴宅么?他也颔首笑答,阴人阳人皆是人、福地坐等福花开、莫怪阴阳盛衰时,天门山开有法度……” 人山确实是千载难遇的福地,原先镇上的人想把整个镇子都搬到山上去,可是水却成了大问题。 山上的水能养活整个镇子上的人么? 风水先生提议,不如葬坟吧…… 从那之后,镇上的人对丧葬之事就极为重视,每家每户有人去世都要在人山上占一块地儿,甚至人还未死,就已经选好了地。 后来镇上的人丁越来越兴旺,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但人山就那么大点地儿,又岂能满足所有人的私欲。 两百多年下来,这主峰往后的几座次峰均变成了乱坟岗,人山也就变成了阴山。 “唉……这人的私欲真可怕。” 姚半仙摇着头轻叹一声。 夏宇龙思索着道:“我听爷爷说在阴山上葬坟的事情那个风水先生好像是有不同看法的,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又在镇上消失了,至今还是个谜?”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嘿嘿一笑,说道:“想不到糟老头子知道的事情也挺多的嘛,虽说他常年隐居灵山古墓之中,但对龙古镇还是挺关心的。” 记恩说道:“如果不备些吃的、穿的、用的,或是来找姚弟替他看病疗伤,糟老头才懒得来龙古镇来,还真看不出他对龙古镇这般上心。” 姚半仙思索片刻,又继续说了下去…… 在人山葬坟的事情那风水先生确有说过,不然镇上的人就不会这般趋之若鹜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风水先生使出了看家本领“天魁定山术”来观定缠山,却发现了人山中还隐藏着玄机,他本想阻止镇上的人不要在人山上葬坟,但话已出口又怎能轻易收回? 而且人山上已经葬下了几座坟墓,这片净土已被玷污。 那风水先生连夜便离开了龙古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具体他发现了什么玄机后人也没有提及,时间久了镇上的人也渐渐地淡忘了,更是无法考证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又惋惜地道:“唉,可惜了……这人山若是还清幽如初,那便是我修炼仙术的极佳之地啊……” 话音未落,一阵凉风从洞口袭来,姚半仙打了个冷战,身体一晃,便踩到了一颗松石,他的整个身体滑出了洞口。 “姚弟……” 记恩抢上一步,死死地拽住了姚半仙的左手。 夏宇龙奔上前去,一同把姚半仙拉回了洞中。 姚半仙面部铁青,舒缓了一口气,说道:“好惊险,差点就没命了。” 记恩急道:“小心些,别太往外站了,这绝壁可高着咧。” “爷爷,您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还好又你们,我这把老骨头命不该绝!” 姚半仙摇了摇头,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突听得绝壁之下传来了“砰砰砰”的响声,显然是绝壁上的石头落入了水中。 姚半仙心里一惊,这绝壁下真的是一条河流,他想起他们昨夜顺着河流而下时穿过了一座绝壁下的山洞,出了山洞又沿着山脚绕了几个急弯,才来到一片开阔之地,莫非他们昨夜碰到的绝壁正是这洞口下的绝壁。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山洞正处于小凤山的山巅之上,这山巅独自挺立,除了天上下雨,其他低矮的地方绝不可能为这洞中的河流提供水源,但这洞中的水一年四季从未断流,难道这绝壁下的水会长了翅膀飞上来不成? 思索间,突然听见夏宇龙喊道:“爷爷,您看,这乱石下有一个大洞……” 姚半仙和记恩走近一看,发现在这乱石的掩映下有一个极深的大洞,水正是从这深洞中缓缓冒出,令他们不解的是,这深洞并非漆黑一团,而是越往底部,越是通明透亮,直至看见尽头那颗豆大的亮点。 “这……这……有违常理啊!” 姚半仙无比讶异,“水都是往低处流的,这里的水怎会往高处走?” 记恩也道:“太不可思议了。” 夏宇龙看了看前方的泥洞说道:“跨过这条河水,便是灵山的地界了,灵山古墓的山巅上长着一棵奇树,树叶从来不往地上落,而是往天上飞,我怀疑是磁场在作祟,这水莫非也受到了磁场的影响?” 姚半仙顿了片刻,摇头说道:“不,我认为不是,以我对古罗盘的了解,磁场发端于南北两地,这灵山却是偏西北方向,很难想象到它们会扯上任何关系,我倒是认为这里是时空的零界点……” 说到这里,姚半仙凝视着深洞自言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也得上去碰碰运气。” 夏宇龙和记恩一脸不解地看着姚半仙,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姚半仙看着记恩和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总得把此次上灵山的目的和你们讲清楚,向山死后的这些日子,我翻阅了大量古书,发现有一种药材叫阴阳花,开在时空零界点的崖壁上,花只有两瓣,一片花瓣为阴,奇冷无比,一片花瓣为阳,炙热烫手,若是将片花瓣晾干后,会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这香味可让人起死回生。” “哦,还有这种事?”记恩一脸的讶异,脸上布满了不确定。 夏宇龙喜道:“若是在古墓的山巅之上能找到这花就好了,那个地方我最熟悉不过了。” …… 在年轻那会儿,姚半仙上灵山古墓拜访糟老头子。 姚半仙问老头,灵山上除了黑洞以外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老头便带姚半仙来到灵山之巅,说山巅上的怪事颇多,想让姚半仙参悟参悟,或许对他的修仙术有帮助。 姚半仙兴致勃勃地在山巅之上待了两天,以为会遇到神仙下凡指点一二,哪知除了看到宇龙说的那些怪现象和明晃晃的北斗七星外,并无其他惊喜之处。 姚半仙不屑一顾地和老头说,三界中怪事多着呢,这点怪事不算什么。 那时的姚半仙道行尚浅,修仙悟道对他来说是件费心费脑的事情…… “后来呢,后来爷爷定是悟出其中的玄机了吧?”夏宇龙问道。 姚半仙笑道:“其实也不是悟出,只是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的一通胡乱猜测罢了,此话又得绕回到我们掉进冰龙洞说起,那时为了救你,我和糟老头子冒死上阴山,遇到了鬼烧香,后来我们掉入了冰龙洞中,却碰到了风青三,经过风青三的点化,才晓得冰龙洞原来是时空隧道的零界点,他在那时空零界点中活得好不逍遥快活……” 记恩不解地道:“这次我们上山寻找到的却是他的墓地,也不知他是人是鬼。” 姚半仙也是一脸的疑惑,说道:“这件事情我也颇为费解,通过时间推算,阳界过了十几年,在时空零界点也就几天而已,甚至时光是停滞的,风青三也不会死这么快吧,或许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们遇到的是他的魂魄么?唉!不管是什么,总之他救了我们一命,也把宇龙身上的符咒解开了,我们一定铭记他的这份恩情啊。”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宇龙谨记在心。” 姚半仙表情凝重,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向山死的这段时间,我思虑颇多,结合古书中的描述,我总觉得这灵山古墓山巅上的崖壁十分符合时空零界点,后来又听见你说在那里被蛟龙附身,更坚定了我的猜测,若是那里真的生长着阴阳花,向山岂不是有救了么,嘿嘿,你不来找爷爷,爷爷也得去找你们啊,总得去碰碰运气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寻不得阴阳花,能遇见蛟龙指点你我一二,也是件美事啊。” 夏宇龙挠着头,傻傻地笑了笑,说道:“若是真遇到了那蛟龙,我一定叫他把我身上的龙去除,这龙老是赖在我身上,我倒是觉得我是异类了。” 姚半仙一脸的正色,责备道:“傻孩子,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我和你记恩爷爷也想身上有龙,那也只能去纹身了,你身上的可是真龙,是货真价实的,其他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哦……不不不,我们没有恨,对你只有爱!” 听了姚半仙的话,夏宇龙和记恩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记恩说道:“我可没有羡慕和嫉妒,哈哈哈……” 姚半仙一挥手,说道:“哎呀,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对于修行的事情你从不关心,你哪会知道这些,唉,只是可惜了……”他欲言又止,向夏宇龙看去。 记恩突然记起了什么,脱口说道:“你们还记得么,幽灵婆婆一拂手,就把我们送出了灵界,就在那时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知你们是否有闻到?” 姚半仙也惊奇道:“对对对,记恩哥不提起这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那味道真是奇香无比,我们身上瘴气之毒到现在还没有发作,定是给那香味治好了,想不到婆婆给我们留了这么一手。” 夏宇龙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闻见了,从来没闻过这种香味。” 记恩惊喜道:“哎呀,向山的性命可能有救了,那香味很有可能是阴阳花制成,若是在古墓的崖壁上寻不见阴阳花瓣,我们去向幽灵婆婆讨些来不就成了么?” 姚半仙嗔道:“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么,好像幽灵婆婆是你老婆一样,她不把我们打入地狱已经是万幸了,还想去和她讨要东西……” 说到这里,姚半仙突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希望中又有一些绝望,急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可是灵界有去无回,我们……” “爷爷,让我去!”夏宇龙打断了姚半仙的话,“我去和婆婆讨要,婆婆碍于情面,或许她不吝赐给的,只要能救活向山师叔的性命,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姚半仙望着洞口处,他考虑得更复杂更长远些,这一招可是险棋,幽灵婆婆把他们放出灵界,已经触怒了灵王,说不定幽灵婆婆已经被灵王给囚禁了,宇龙虽有真龙附身,但他还未真正成长,不能再让他身犯险境,况且那香味是不是阴阳花制成,不可妄下定论…… 想到这里,姚半仙摇了摇头,说道:“我认为不妥,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既然阴阳二老腾出时间给我们,这是二位师父对我耐性和人品的考验。” 姚半仙把先前的想法说给了记恩和夏宇龙听。 记恩点头称是,夏宇龙也欣然允诺。 记恩看了看天色,道:“晌午都过了,我们也该动身了,采药的事宜早不宜迟啊!” 姚半仙捋着唇上的八字胡,嘿嘿笑道:“莫及、莫及,你有所不知,古书记载,阴阳花开在日落之时,而且花瓣极其敏感,会感应到其他污浊之气,我们去早了花就不开了,花开之时极为艳丽,阳瓣燃烧着红黄色火焰,阴瓣燃烧着紫蓝色火焰,日沉山间,火焰便会退去,花瓣也不再,我们踏时而行便好。” “唉!” 姚半仙仍有顾虑,“宇龙和糟老头子在灵山上从未碰见过,我们也只能是碰碰运气了,不过我也还想在古墓里待上一晚。” 其实姚半仙此次灵山之行还有另一个目的,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夏宇龙问道:“爷爷,方才您连说几声可惜,是何用意?” 姚半仙笑道:“呵,好小子,你还记在心上呢,与你记恩爷爷争得太急,我却忘记了,我是说你天资聪明,只是心地太纯善了,行走在这世上很容易被人骗的,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万事多长个心眼才是啊。” 夏宇龙心里,明白,姚爷爷的话绕去绕来还是绕到了蓝芯身上,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便不再做声了。 太阳渐渐偏西了,姚半仙他们三人这才趟过了河流,向灵山古墓的泥洞中走去。 进入到泥洞中,前方一片漆黑,姚半仙他们三人吹燃了火折子,各自点燃了一根蜡烛,手扶着洞壁缓缓向灵山古墓方向走去。 三人的影子在烛光的折射下互相错叠,犹如鬼影在洞壁上闪现。 姚半仙紧跟在夏宇龙身后,记恩与姚半仙并肩而行,地上的“咔咔”声不时地传至耳边,待烛光照近时,原来是踩到了地上的白骨。 夏宇龙在前方提醒道:“两位爷爷,小心地上的东西,别被他们绊倒咯。” 记恩低沉着声音道:“这……这地上有这么多死人,看样子都是些盗墓之人。” 姚半仙感慨道:“唉,还是第一次走这条泥道,虽然我年轻那会儿掘人坟墓的事情干了不少,但对盗墓之事我是深恶痛绝的,呸,这些人死不足惜。” 记恩说道:“这倒斗的活儿从古至今从来未停息过,东汉末期的梁相国也是靠倒斗起家的,在他的门下有两个著名的风水大师,一个叫唐泰山,另一个叫……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叫赵北斗,风水界的泰山北斗说的就是他们两人,梁丞相有这两人相助,这倒斗的活儿可谓是风生水起,无人能及啊,你看看,倒斗竟然能倒出个大官来,真是天理不容啊。” 姚半仙看着记恩笑道:“我说哥哥,你对看风水的事情向来都是不感兴趣的,去哪里知道这些?” 记恩嘿嘿一笑,说道:“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啊,你消失的十年时间,我在家闲得慌,你那些风水的典籍都被我翻个遍了,能不知道一些吗?” 姚半仙又道:“哎呦呦,一定学到不少吧,你这叫偷师学艺,表里不一,表面是傻子,其实心里精得很。” 记恩冷哼一声,说道:“随你怎么说,我不想和你争这些,而且我道行太浅,看不懂你那风水典籍的玄机,只学会了一些拳脚功夫,哪曾想,又被那黑衣人折损了近半的内力。” 姚半仙想到,若不是那夜记恩哥出手相助,他早就命丧黄泉了,他对记恩时常心怀感激之心,他轻叹一声,说道:“你应当听我一言,那黑衣人就伤不了你了,若是你冲破了玄关,你的否极泰来掌定是威震武林了,我又岂能是你的对手,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晓得伤你那黑衣人是谁,时间过得这般久了,那黑衣人犹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了。” 记恩思索着道:“此事说来也蹊跷,我也搞不懂那黑衣人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此事姚半仙分析了三种情形…… 一是黑衣人是个江洋大盗,进来偷些古玩之类的东西,恰巧碰到记恩练功,干脆杀人灭口。 二是黑衣人是爹爹的仇家,很久以前被否极泰来掌所伤,身体恢复后前来寻仇,记恩又在爹爹的房间练功,黑衣人抓住时机破窗而入,但却看见杀错了人,便一走了之,不过这种的可能性很小,姚半仙爹爹的仇家恐怕全都死光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不黑衣人冲着那些古书秘籍而来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记恩点着头问道:“那些古籍没少一本吧?” 姚半仙咧嘴一笑,说道:“自那夜之后,我让向天他们八人死守进入乾坤派的各个入口,想让他有来无回,却再也见不到他的踪影了,唉!不过我却久不久看见阴阳宫中的书是乱的,有时候还掉了一地,我整理之后没过几天又乱了,肯定是有人来偷看里边的书,后来我想,只要那人不伤害我们的性命,看几本书又有何妨?我们死后那些书又带不走,多几个人看又如何?” 记恩大感以外,笑道:“姚弟何时变得这般大度了,那些典籍你一向视为珍宝,外人别说看了,连碰都不给碰,我也是在你消失的那十年间专研过几本,自从你回来后我也没碰过那些书了。” 姚半仙斜眼嗔道:“谁说不让你看那些书了,你我还分彼此么,是你自己不想学的吧,《古山喃喃经》中提到,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田同耕,这便是大同社会,回去我还要好好专研专研这本经书,经书中虽然是喃喃自语,但人越老,看这本经书却是越有趣味,书中有一章提到,人生无贵贱,地位无高低,流芳传世五千载,社会必大同。你想想看,我们修炼仙术,正是希望成仙之道能普度众生啊,与古山喃喃经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 记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轻叹一声。 姚半仙问道:“哥哥何故扼腕叹息?” 记恩笑道:“只是觉得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姚半仙追问道。 记恩回道:“如果姚弟生长在皇城脚下,以姚弟的学识,定能胜过泰山北斗,那梁丞相又算得了什么?” 姚半仙“呸”了一声,说道:“那梁丞相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只是他占据了天时与地利罢了,若是他也生活在这边陲小镇,连个市井无赖都不如。” 说着,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见到两个爷爷聊得如此投机,他心里自然高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更不忍心打断两个爷爷的谈话,便专心在前方带路了。 前方的泥洞越发狭窄,每次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子穿过,他们将烛光照近一看,却见洞壁已经塌方,身体只能贴着洞壁的另一面缓慢行走。 夏宇龙自言道:“我和芯儿来的时候这泥洞都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塌方了?” 姚半仙道:“这泥洞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塌方也是正常的事,只要还能走,我们不能停下,争取在天黑之前到古墓山巅上去看看。” 夏宇龙“嗯”了一声,抽出腰间铁锹捏于手中。 记恩也自言道:“若是走大路,说不定我们已经到灵山脚下了。” 姚半仙“唉”了一声,道:“走大路我们不就暴露了么,你就不怕被那些黑衣人在路上劫了道,而且路上随时会碰到西风大军,依我三人之力能抵挡住么?” “哦……也对!” 记恩点了点头。 三人的衣裤擦着洞壁沙沙作响。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哦”了一声,道:“两位爷爷,我们得注意了,越接近古墓,食人的尸虫越多,可别让那些尸虫爬到我们身上了,芯儿说这些尸虫怕火,若是见到了尸虫,用火吓它们就行了。” 姚半仙回道:“这我知道,万事都抵挡不住一把火。” 记恩却听得头皮一阵窜麻,全身瘙痒起来。 再往前行得半顿饭的功夫,前方的泥洞已被塌方下来的泥土全部堵死了。 夏宇龙抡起铁锹拼命地把松土铲开,一轮汗水出透之后,他便脱开了上衣继续埋头铲土。 在烛光的照耀下,夏宇龙身上的蛟龙大有挣脱肉身长啸三界之势,他桐油色的胸肌和臂肌犹如钢铁铸造般,轮廓分明,刚劲有力。 记恩以无比赞许的眼光看着夏宇龙,他打心底看好眼前这小子。 姚半仙却心怀无限感慨,他想,宇龙真乃龙族骄子,他像宇龙这样年轻之时,也只是一副瘦瘦弱弱的皮包骨头,又岂敢和宇龙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姚半仙眼中噙着泪水,是喜、是悲、是羡慕嫉妒、还是欣慰高兴,或许都有一点吧。 随着夏宇龙深深地一铲下去,一坨重重的泥土被带出,一道强光直射进来。 姚半仙他们三人被强光刺得睁不开双眼,下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只听见光亮处传来“呼呼”的风声,一股清凉自洞口扑面而来。 夏宇龙继续把洞口刨开,前方一片清朗,来到洞口之外,脚下却是万丈深渊,对面又是一道高耸入云的绝壁,他正眼望去,对面的绝壁上有一个洞口,一看便知是连接他身后泥洞的洞口。 “这灵山被什么给削成了两瓣?” 夏宇龙惊讶万分,喊道:“爷爷,你们快出来看啊,泥洞是去不得了。” 姚半仙和记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看着对面的绝壁,他们两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得片刻,他们又向脚下看去,却发现正身处于云端之上,大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又如身临仙境般的飘逸洒脱。 夏宇龙环顾四周,说道:“爷爷,灵山被削成了两壁。” 记恩惊骇地问道:“谁有如此之神力?” 姚半仙回道:“这是大自然的神力啊,一定是昨夜的晃动所致,那时我刚入梦不久,就感觉到床下抖动了起来,随后便听见灵山方向传来轰隆隆几声闷响,我当是在打雷,也没太在意,后来又睡着了。” 夏宇龙也道:“我也有所察觉,我是梦见了佛国苦海,随后被人当头一棒,一阵晕眩后什么也记不得了。” 记恩笑了,说道:“我……我睡得太死了,全然感觉不到哩。” 姚半仙向前跨上一步,低头向绝壁下看去,只见脚下仙气缭绕,阵阵凉风从脚下扑面而来。 记恩把姚半仙拉了回来,嗔道:“还记得在小凤山洞口么,你差点掉下去了,这脚下是万丈深渊,你不要命了。” 姚半仙却开心地笑出了声:“这又是修炼仙术的绝佳之地啊,我总是欲仙不达,恐怕要脱离世俗才行。” 夏宇龙有些焦急,问道:“爷爷,这如何是好啊,太阳逐渐西沉了。” 姚半仙目测了前方绝壁上洞口的距离,再探出手中的感念棒量了量,他捋着唇上的八字胡,摇摇头,叹道:“难,太难了,距离还是挺远,我与你记恩爷爷的功力也难飞得过去,别说你了,这脚下全是绝壁,看样子是过不去咯,除非我们都长了翅膀。” 此时,偏西的太阳自云层中渐渐移出,万道金光射向大地,突然对面的绝壁上金光灿灿,将姚半仙他们这边的绝壁映照得通红。 金光晃眼,姚半仙他们三人一阵晕眩,半天睁不开眼来,待一片金光褪去,绝壁上又闪现着无数颗星星点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好不迷人。 姚半仙惊异地道:“灵山上竟然有这等奇观。”随即他惊叫了一声,“你们看,那些光点好像是字!” 记恩看了片刻,叫道:“不对,我认为这是一座金山,这些闪光的都是金子!” 夏宇龙定睛正看,果然见到金光之中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他点了点头,看着姚半仙道:“爷爷,这里果真有文字,但字体不像中原的字。” 姚半仙心道:“莫非都是些功夫秘籍,又或是修仙术的要诀,得好好探究一番才是了。”他问夏宇龙,“都能看清楚么?” 夏宇龙使出了通天眼,对面绝壁上密密麻麻的字体浮现在眼前,每个字体的轮廓都十分明显,他从右向左一列一列地仔细看了下来…… 过得半炷香的功夫,夏宇龙看完了所有的字体,他顿了片刻,说道:“爷爷,这些字我真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字。” 姚半仙问道:“你确定这绝壁上都是字么?我怎么越看眼睛越花,倒觉得不是字了呢?” 记恩应和着道:“是啊,是啊,看久了倒像是绝壁上细小的裂纹,或是什么图案之类的东西?” 听了姚半仙和记恩的话,夏宇龙也懵了圈,他俯下身来,拿起一块碎石照着绝壁上的几个图案画出了形状。 姚半仙端详片刻,奇道:“古书记载,我们使用的文字是由象形文字演化而来,也就是商朝晚期的甲骨文,那时候甲骨文被贵族们用来占卜吉凶祸福。秦国统一六国后,也统一了文字,便沿用至今。甲骨文是依形而写,每个字都不尽相同、各具特点,但宇龙写的这些东西一个个像长着尾巴的怪虫,他们看起来相似,但又各具神态,真是让人费解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恩道:“秦始皇虽然残暴无道,但也做了一件对得起列祖列宗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看着姚半仙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咒语?” 姚半仙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是咒语,我云游四海多年,看到过的咒语也不少,篇幅短小内容精炼,你们看,绝壁上至少有上万个这些东西,若这是咒语,那念咒的人岂不被累死了么?” 记恩笑了,点着头说道:“我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咒语犹如读天书一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不懂。” 姚半仙嗔道:“怎能一句什么就是什么来敷衍了事,你那不求上进的臭脾气又犯了,既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我们得好好专研才是啊,唉!你是空有一副帅气的外表,幽灵婆婆怎么会看上你!” “你……你又在胡说了!”记恩心里很不舒服,“你又在拿幽灵婆婆来说事了!我是不懂,你也未必专研得透,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下山去。” 姚半仙指着来时的洞口怒道:“你等得不耐烦你先下山去,我这里不需要你添堵。” 记恩“哼”了一声,气道:“不就是一句话吗,又把你惹发火了,走就走。宇龙,你看好他,别让他摔下去了,我在这里碍他的事,我走了……”说着,便向洞口大步走去。 夏宇龙抢上一步,挡在了洞口处,拉着记恩的手,无奈地道:“两位爷爷,你们又是怎么了,一天得吵几回架啊,我求你们不要再吵了,记恩爷爷,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当是留下来陪宇龙了好么?” 听了夏宇龙的话,记恩转过身来看了看姚半仙,希望姚弟也能挽留他,但是姚半仙却不当一回事儿,背对着他默不作声,他长叹一声,说道:“我在这里不受你半仙爷爷欢迎,我还是下山去吧!” 姚半仙冷冷地道:“宇龙,你放开他,让他去,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没走出几步又得回来的,从小都是这样,天黑了,我量他也不敢下山,你记恩爷爷就是个胆小鬼,我已是见怪不怪了,你放开他。” “这……这……” 夏宇龙犹豫不决。 此时,记恩坐在了洞口上,朗声道:“我还真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样,我是看在宇龙的面子上才留下来的,这次我可不是为你啊。” 姚半仙面对着前方的绝壁,呲牙咧嘴地坏笑起来,心道:“嘿嘿,就凭你那点胆子,谅你也不敢下山,况且你我之间的兄弟感情,岂能说走就走的。” 过得半会儿,姚半仙收起了脸上的坏笑,转过身来,问夏宇龙道:“宇龙,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夏宇龙分析道:“爷爷,你看,前方不远处就是灵山古墓了,这里分属灵山地界,我想,这绝壁上的东西是不是古人修建古墓之时有意刻上去的,我认为是一种文字,有可能是古墓的概说,或者是记载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事件,也还有其他种可能,但不管怎样,这绝壁上的字一定和灵山古墓有关。” 姚半仙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分析得有道理,你看,它们一个个排列整齐有序,绝非是自然生长形成,而且这绝壁光滑如玉,一定经过人工打磨而成,那绝壁上的字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刻上去了,这些字呈金黄色,我们就叫金文吧。” 记恩赞叹道:“古人也真够厉害的,竟然把这两个绝壁给封埋了起来,凭当今人的本事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啊,若不是昨夜遇到地颤,我们还真见不到这崖壁上的绝技了。” 夏宇龙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又分析道:“这洞中肯定是空的,四周用泥石夯垒,外人看不出破绽,随着时间的推移,夯土年久失修,地颤一来,便全部垮塌了。” 姚半仙和记恩相视着点了点头,说道:“宇龙真是独具慧眼啊。” 过得片刻,姚半仙又满是疑惑地道:“如果说绝壁上是古墓的概说,古人为何还要将这些字封存起来?” 记恩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道:“难道古人是防止有人盗墓吗?” 姚半仙不以为然地道:“我听爹爹说,这古墓自夏朝以前便屹立在灵山之上了,自春秋厚葬之风兴起,盗墓之事才逐渐盛行,灵山古墓非常久远,那时候哪来的盗墓之说?” 其实,姚半仙更相信这绝壁上的字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功秘籍,或是他梦寐以求的修仙秘诀。 记恩本想说“这便是古人的先见之明……”但他害怕又挑起与姚弟的“争吵”风波,也只得默不作声了。 姚半仙还凝视着绝壁上的金文,他舍不得离去,期望在久观之下能读懂这其中的意思。他翘嘴角上扬,搓着八字胡,轻叹一声,道:“自认为才学深厚、见识多广,想不到都还远远不够啊!” 此时,太阳已完全沉入山间,四周也变得暗淡起来,绝壁上的金字突然一个个跳跃了出来,在半空中一一显现,随后便化作金星点点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姚半仙看得呆住了,惊声叫道:“你们看,这字活了,这字活了!” 记恩擦亮了双眼,也感叹道:“真是绝世奇文啊!” 夏宇龙也被眼前的奇美景象吸引了过去。 姚半仙突然又有了想法,他叫夏宇龙将绝壁上的字一一地背熟,回去后再让夏宇龙写出,他再对照浩如烟海的古书一一参透,定能知晓这其中的玄机。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了下来,背至最后三列时,却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挡住了视线。 夏宇龙道:“爷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蝙蝠,怪异得紧,通天眼的功力还穿不透它们。” 记恩急道:“好了,好了,天也快黑了,就背到这里吧。” 姚半仙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笑道:“把它们吓跑就是了……”说着,他捡起地上的碎石,朝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扔去。 “爷爷,先别扔,让我再看看!”夏宇龙急道。 记恩也阻止道:“姚弟,不可莽撞,我们还是等宇龙看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话说间,姚半仙已将石块扔了出去,不屑一顾地道:“大惊小怪的,不必担心,不是蝙蝠就是夜鸟。” 姚半仙连续向那黑乎乎的东西扔去了几颗大石子,全部命中,那黑乎乎的东西抖动身子片刻,又全都恢复了平静。 “哼哼,让我把它们都打下来!” 姚半仙又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扔去了几块石子。 “叽叽叽……” 随着几声尖叫,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挣脱了绝壁,转身向姚半仙直扑而来。 二十六、郑氏奇方 情急之下,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护着姚半仙和记恩向泥洞中退去。 黑压压的东西铺天盖地,时而汇聚成型、时而又分散成影,迷迷幻幻、幻幻呼呼之中一个硕大的黑影显现了出来。 黑影足有一头虎豹大小,张开的双臂比身体还长,双臂是黑影的翅膀,犹如两把巨大的折扇,硕大的黑影周围又盘旋着密密麻麻拳头般大小的黑影。 黑影的速度极快,还未等夏宇龙他们进入洞中,便已盘旋在他们头顶之上了,却见这些黑影真是一只只蝙蝠,那硕大的黑影就是蝙蝠王,它们张着利嘴向夏宇龙他们三人咬将而来。 只听得“当当”声响起,十多只蝙蝠被夏宇龙的铁锹击中,向四处飞散,在落地瞬间,化成了一道道磷火燃烧在空气之中。 姚半仙惊叫道:“不好,这些蝙蝠奇毒无比,不要被他们咬伤了,赶快进洞。”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先进去,我殿后……” 随着“当当”声不绝于耳,那些细小的蝙蝠拖着奇美的磷光犹如雨点般落下。 夏宇龙虽然内力尽失,但要对付这些蝙蝠却也不是件难事。 “叽叽叽!” 蝙蝠王向夏宇龙的腹部直扑而来…… 夏宇龙后退两步,做出奔跑之势,手中的铁锹被捏得猎猎作响,他积聚了全身力量,向前飞奔几步,手中铁锹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蝙蝠王的天灵盖上。 “当”的一声闷响,蝙蝠王发出一声尖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掉进了万丈深渊之中,其他蝙蝠群幻化成影,叽叽地叫着,一窝蜂地向深谷中涌去。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姚半仙和记恩从泥洞中走出。 看着脚下的深谷,姚半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颤声道:“真是虚惊一场啊,要不是宇龙,我们都没命了,此地不宜久留,得速速离去。” 突然,记恩指着对面的绝壁,惊叫道:“快看,那些字。” 夏宇龙和姚半仙朝对面的绝壁上看去。 只见先前被蝙蝠挡着的地方醒目地悬浮着四个大字,这几个大字呈现出诡异的妖蓝之色,也比其他的字体大了很多,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令姚半仙他们更为惊诧的是,这几个字却是中原字体。 “三界必乱……” 姚半仙看着那几个大字脱口而出,他顿了片刻,又道:“原来费尽周折把这群蝙蝠赶走,想不到竟是这几个大字。”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它是在提醒我们三界会就此大乱了吗?” 此时,从“三界必乱”四个大字中溢出了一股股妖蓝色之气,随着晚风丝丝缕缕地飘散在两崖壁之间。 姚半仙他们三人又惊又骇,看得都呆住了。 记恩惊呼道:“这几个字怪异得紧啊,古人为何将这么晦气的字刻在绝壁之上,难道他们真能预测到这三界即将大乱了么?这……” “别瞎说!” 姚半仙便打断了记恩的话,“三界各成规矩,岂能是你说乱就乱的?”他自知闯下了大祸,他为他先前的莽撞暗暗叫苦、悔恨不已,弄得不好,他将成为三界的罪人。 渐渐地,对面崖壁上的金文也都失去了金黄之色,好像它们都害怕黑夜似的全部躲进了绝壁之中。 四周死一般的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接下来将有什么样的大事发生?他们三人不可预测。 六神无主的姚半仙想速速离开此地,找徒儿们商议应对“三界必乱”之策,但心中的懊悔和痛苦让他惰于迈开步子。 突然,黑压压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灵山之上滚雷阵阵,闪电如蛛网般密集,深谷之中一声长啸,伴随着倾泻而下的雨点,那团黑影自深谷中很快便喷薄而出。 姚半仙失声大叫道:“快进洞中……” 话音未落,蝙蝠王自黑影之中疯狂地扑咬而来。 夏宇龙紧握铁锹,面露愤怒之色,径直迎了上去。 蝙蝠王先前已吃了铁锹的亏,它扑腾着两翼,向上跃起,避开了锋利的锹刃,它的两翼顺势向后猛扑数下…… 夏宇龙被两翼狂扫滚地,差点掉落悬崖。 其他细小的蝙蝠纷纷向夏宇龙包裹而来,又听得“当当”声不绝于耳,倾盆大雨之中多了无数道火雨。 眼瞅着蝙蝠王已攻到了记恩的身后,它的利齿正向记恩的右膀咬将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姚半仙伸出左手,拽着记恩的身体使劲的向前推去,记恩连滚带爬,落入了泥洞之中。 姚半仙转身迎了上去,他双脚点地,使出飞身术,顺势刺出手中的感念棒,使出一招“直捣黄龙”。 “我让你绝后……” 感念棒的刺头直捣蝙蝠王裆部。 蝙蝠王双翼回收,护在了腹前,只听得“呲”的一声,感念棒已刺进了蝙蝠王的双翼里,蝙蝠王尖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姚半仙的右肩撕咬而来。 姚半仙这才看清楚蝙蝠王的头与恶狼的长相极为相似,它双耳后竖,两眼泛着诡异的幽蓝色之光。 惊恐之中的姚半仙想使出幻化术躲闪,就在他抽回感念棒时,棒身已被蝙蝠王的双翼卡住了。 咔嚓一声,蝙蝠王的利齿扎进了姚半仙的右肩皮肉里。 “啊……” 姚半仙失声大叫,心里惊恐地哀叹道:“我命休矣!” “姚爷爷!” 夏宇龙向前扑倒,翻出几个跟头,向姚半仙这边而来,躲过了蝙蝠群的围攻,他抡起铁锹,使出蛮力朝蝙蝠王的天灵盖打去。 蝙蝠王吃痛,晕乎乎地滚落地上,它撑着双翼翻身爬起,还未等夏宇龙站稳身子,蝙蝠王已扑腾着翅膀向夏宇龙的头部咬了过来。 夏宇龙一个急转身,躲过了蝙蝠王的利齿,他顺势将铁锹向蝙蝠王背部打去,蝙蝠王应声飞出,掉进了对面崖壁的泥洞之中。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暴雨越下越大。 夏宇龙和记恩把陷入昏迷的姚半仙背进了泥洞,他们躺在塌了方的软泥上休息,记恩吹亮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 在烛光的照射下,只见姚半仙的右肩满是鲜血,记恩翻开了伤口上的衣服,他右手一颤,惊颤道:“这……这肉都被咬去了一块,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抚摸着姚半仙惨白的脸颊,心疼地喊道:“爷爷,爷爷,您醒醒……”说着,便用手按住了姚半仙流血的伤口。 记恩从身上扯下一块衣布,将姚半仙的右肩缠住。 姚半仙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夏宇龙和记恩,有气无力地笑道:“别……别……担心我,现在还死不了。” 记恩眼里噙满了泪水,嗔道:“为了我,你这又是何苦嘛,我现在心里难受得很,恨不得被咬伤的是我,弟弟,你真是太傻了,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叔叔交代啊!”说着,便低声地抽泣起来。 姚半仙又笑了笑,说道:“都这么老了,还哭鼻子,羞不羞,不怕被宇龙笑话么?” 记恩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说道:“没有,就是难受。” 此时,夏宇龙感觉到沾了鲜血的右手手指奇痒无比,他使出通天眼,看见血液中全是弯弯曲曲的蓝色怪虫,他解开了姚半仙肩上的伤口,通过通天眼看到伤口上也全是这些怪虫,他俯下身来要将伤口上的血液吸尽。 姚半仙一把将夏宇龙推开了,缓缓说道:“宇龙,我知道你一片孝心,这蝙蝠王奇毒无比,你要保护好你的龙体,不要再被这蝙蝠王之毒给伤害了。” 记恩急忙说道:“仙儿,仙儿有办法,我们快回去,让仙儿医治这蝙蝠之毒。” 突然,洞外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一群细小的蝙蝠如潮水般涌进洞来,在烛光的照射下蝙蝠群的眼睛泛着诡异的蓝光。 夏宇龙站起身子,把姚半仙和记恩护在身后,急道:“爷爷,你们快走,我殿后。” 只见铁锹在夏宇龙手中飞速旋转了几圈,锹身呼呼劈出,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数,一道道寒光闪现,一招下来便打落了几十只蝙蝠。 夏宇龙使出的招式叫“一扫光”,他和爷爷在灵山古墓上共同参悟而出,专对付夏夜中的飞虫,招式的名字是难听了点儿,却是以快制敌,他虽然内力尽失,但并不影响对付这些飞虫般的蝙蝠。 这“一扫光”招式被夏宇龙在狭小的泥洞中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出来,看得姚半仙和记恩暗暗称奇,方才在洞外由于招式太快,而且情况危急,谁也无暇顾及各自使出的招式,姚半仙和记恩根本不晓得夏宇龙还有这么出奇制胜的一招。 记恩扶起姚半仙踉踉跄跄地向深洞之中走去。 群蝙蝠叽叽地叫着盘旋于泥洞口处,不敢再靠上前来。 夏宇龙趁着这个空档紧随姚半仙他们身后往泥洞深处奔去。 那只蝙蝠王也挤进了泥洞之中,向夏宇龙的身后直扑而来。 夏宇龙且战且退,又陆陆续续打掉了很多只蝙蝠。 来到泥洞中一宽敞处,姚半仙他们三人又被追上来的蝙蝠给包围住了。 蝙蝠王看着夏宇龙手中银光闪闪的铁锹,不时地对着他嘶吼,却不敢攻上前来。 夏宇龙挥舞铁锹,护着身后的两位爷爷,和蝙蝠王形成了对峙。 记恩急着要将手上的烛光吹灭,却被姚半仙阻止了,说道:“别干傻事,这蝙蝠又名夜幽灵,若是蜡烛熄灭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岂不是任由被它们撕咬了么?而且蝙蝠怕火,蜡烛还能抵挡一阵子。” 眨眼的功夫,成群结队的蝙蝠在夏宇龙他们三人头顶飞速盘旋起来,一片黑压压的让人窒息,还有源源不断的蝙蝠从洞外涌来。 夏宇龙万分焦急,心道:“这些蝙蝠像是着了魔一样,怎么也打不完,这样耗下去怕是还没走出泥洞我们三人都命丧于此了,擒贼先擒王,先把这只蝙蝠王制服了再说,不过我体力消耗巨大,怕已不是它的对手了,但无论如何,也得平安护送两位爷爷出去……” 思索间,夏宇龙看见右前方的洞顶处有一个巨大的裂缝,裂缝处的泥土如线丝般掉落,通天眼里裂缝的四周全是松土,他心里有了主意,决定放手一搏。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随我来……” 话音未落,夏宇龙已护着姚半仙和记恩朝裂缝下方奔去。 还未站稳身子,夏宇龙便抛出了手中的铁锹,只听见“砰”的一声,铁锹从上方的裂缝处反弹了回来。 铁锹被夏宇龙稳稳地捏在了手中,让他大感意外的是裂缝处只掉落了一小撮泥土,便再无动静了。 夏宇龙急了,再次把铁锹扔出。 突然听见上方“嗤嗤咧咧”的声音响起,那裂缝如树的桠枝生长般向四周延展开去,碎土如雨点般落下。 一大片碎土从头顶上方直压而下…… 夏宇龙展开双臂,将硕大的身子挡在了姚半仙和记恩的身后。 轰隆一声,一座小土山将夏宇龙他们三人严严实实的埋在了下边。 铁锹破土而出,为空气的进入刺出了一道缝隙来。 蝙蝠王领着蝙蝠群在松土上盘旋了好一会儿,它齿牙咧嘴地,不停地抖动着嘴上的鼻子,极力地搜寻夏宇龙他们三人的气味,又过得片刻,它尖叫一声,领着蝙蝠群向洞外飞去,泥洞里的叽叽声渐渐地消停了下来。 也不知夏宇龙他们三人在泥土堆里睡了多久,夏宇龙醒来之时,伸手摸了摸姚半仙和记恩,感觉到两位爷爷的身体已经冰凉,他使出通天眼看见泥洞中已不见了蝙蝠的踪迹,便旋转着铁锹破土而出。 夏宇龙将两位爷爷扶起来坐到洞壁边上,他试探了姚半仙和记恩的鼻息,鼻孔处还有微热的气息,他低声叫道:“半仙爷爷,记恩爷爷,你们醒醒,你们醒醒,那些蝙蝠都飞走了……” 泥洞之中静得出奇,蝙蝠王的嘶叫声不时地从洞外传入洞内,听得十分瘆人。 夏宇龙吹亮火折子点燃了蜡烛,他来到泥洞的狭小处,用铁锹敲打洞顶上方的松土,只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上方的泥土全部垮落,将整个洞口死死地封住了,他心下大喜,说道:“我看你们这回还飞得进来。” 姚半仙和记恩被轰响声震醒了,两人躺在地上喘着大气。 夏宇龙奔了过去,喜道:“爷爷,你们醒了,太好了,那些蝙蝠都飞走了,我们没事了,这洞口也被我封住了。” 姚半仙握着夏宇龙的手,激动地道:“宇龙,这回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和你记恩爷爷怕是回不去了,不知为何,我身上的功夫对这群畜生竟一点儿也使不出来,好像被什么妖气封住了命门……” 姚半仙想到自己在三界已闯下了大祸,这蝙蝠王之毒也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怕是没救了,便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很是悲凉。 记恩急道:“你怎么哭了,先前不是叫我不要哭么?我们都死里逃生了,要开心一些才是啊,你身上的伤仙儿一定有办法治好。” 姚半仙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又晓得什么,我是为宇龙而感到高兴,治病之事回去再说吧,总之是死不了的,你们不用担心……” 突然,姚半仙振作了精神,看着夏宇龙和记恩正色道:“宇龙,记恩哥,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我们上灵山碰到绝壁金文和我被蝙蝠咬伤之事千万不要泄露半句,否则乾坤派亡矣。” “宇龙谨记爷爷训命。”夏宇龙坚毅地说道。 记恩“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这个他自然知道,如果让那些黑衣人知道姚弟受了伤,势必会趁虚而入的,可是…… 姚半仙看着记恩,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好了,我用释心术化解,不能让黑衣人看出任何破绽,这段时间一定要把向山的性命救活啊,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夏宇龙问道:“爷爷,向山师叔需要用哪些药,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我去取回便是,古墓之巅我很是熟悉,就让我去取回阴阳花吧。” 姚半仙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要找到阴阳花并非易事,古书上说得结合死去之人的生辰八字,再用古罗盘定乾坤,后沿着指针的西北方向走,若是见到花开正艳,千万不要迷恋了,要及时采摘,否则阴阳花受到浊气所扰后,便很快会枯萎消散,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回去后我再教你如何用罗盘定乾坤,然后让你的师叔们陪你再上灵山吧。” 记恩喜道:“若是宇龙学了罗盘定乾坤,再配合他的通天眼,一定能寻到阴阳花。” 姚半仙顿了片刻,面色沉重地道:“那也得看运气啊,古书上虽是这样记载,但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碰到过这种花,唉,对挽救向山的性命,我已招数用尽了……” 姚半仙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烛,眼中噙满了泪水,他表情甚是复杂,“先别说这些了,快扶我回去吧。” 夏宇龙、记恩二人搀扶着姚半仙来到小凤山山巅之上。 此时圆月如洗,正挂在他们的身后,整个大地一片惨白,平静地沉睡于高冷的月光之中,远方的群山隐约可见,破败的龙古镇尽显凄茫和诡异。 姚半仙望着圆月长叹一声,道:“就要到中秋了,中秋过后便开始入冬,今年的大雪可能又要封山。” 说着,姚半仙黯然伤神地向灵山方向看去,却见灵山的主峰上火光四起,那点点星光映红了半边天…… 姚半仙迟疑片刻,自言道:“这……天干物燥的,灵山上着了火,恐怕不是什么祥瑞之事啊!” 夏宇龙痛心疾首地看着灵山方向,怒道:“爷爷,有可能是西风族人干的好事,那族长在古墓门前等我不出来,定是放火烧了古墓,他们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又或者他们已另派高手前来追杀我了。” 记恩怒骂道:“娘的,这些丧尽天良的西风族!”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说道:“在此骂骂咧咧的又有何用,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顶着。”他看着夏宇龙,“宇龙,你是我孙子,西风族人要寻你的不是,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夏宇龙“嗯”了一声,刚毅地点了点头。 记恩也道:“还要过记恩爷爷这一关,我们中原人士与西风族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这笔账和他们一起算。” 姚半仙转头看着龙古镇,说道:“走,回去再议。” 三人回到乾坤派已经是四更天了。 姚半仙自知时日不多,便紧急召集了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泽七人,还有张仙到阴阳宫商议挽救向山性命之事。 众徒弟围着姚半仙而坐。 姚半仙看着向山的遗体,轻叹一声,说道:“本来是上阴山寻风老头子前来拯救向山的性命,风老头子没有寻着,却误闯了灵界,幸得有宇龙的真龙现身,我们才从灵界逃了出来,此时上灵山寻找阴阳花,却也是无果而终,看来寻找风老头子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时间不能再拖了,寻找阴阳花之事还得另想办法才是。” 说着,姚半仙看着众徒弟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法子都说出来听听?” 众徒弟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阴阳宫里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其实他们各自都有一些想法,但此事关系到向山的性命,他们又岂敢妄加论断? 姚半仙看出了众徒弟的心思,说道:“你们但说无妨,说错了师父不会责怪你们,师父最怕的是你们金口难开啊,我和你二师父都老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几个师兄弟一定要精诚所至、患难与共,方能重振我乾坤派气势啊……” 说到这里,姚半仙有些激动,右肩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的心脏激烈的膨胀又收缩,一股血液即将从口中喷出,却被他用释心咒催生出来的内力给压了回去,旁人也没看出任何异样。 听了师父的话,众徒弟蠢蠢欲动。 向火先发了话,道:“师父,不如我们去找火焰麒麟决斗,为向山报仇。” 向雷接话道:“对,杀了火焰麒麟,取了它的鳞片,为向山师弟报仇。” 向泽也道:“眼下最缺的是那药引子,得先把火焰麒麟身上的鳞片取到手。” 向水说道:“去寻火焰麒麟报仇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我是担心给了黑衣人可趁之机。” 向地思索片刻,也道:“是啊,火焰麒麟的本事我们都见识过了,再加上师父和二师父也未必是它的对手,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只得硬碰硬了。” 向风也道:“向水师弟的担心我们都可以理解,若不冒险一试,那药引子又何处取得,为了拯救向山的性命,我等不惜舍命一搏。” 向水叹道:“事关向山性命的大事,那药引子固然是要去取,可是眼下这些黑衣人如盗鼠般猖獗,怕是药引子还未取回,乾坤派已被黑衣人搅得天翻地乱了,而且去阿姆圣山路途遥远,如果我们都倾巢而出,势必会暴露行踪,这一路上不知又遇到多少凶险,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说着,他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向泽点了点头,应道:“此话不假,眼下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万事多得小心才是。” 向火又道:“这也不行,那也瞻前顾后,何事才能拯救得了向山的性命,他这样一直躺下去也不是办法。”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斜眯着眼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又双眉紧锁。 张仙也开口说道:“若是还弄不到药引子,我那药方子便成了摆设,该配齐的药都配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唉,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向山师叔何时才能醒来?” 阴阳宫里又陷入了一声不响的宁静之中,氛围紧张而令人窒息,他们每个人的心都很焦急,脸上略显疲惫之色,却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看着向天问道:“天儿,师弟们都各抒己见的,为何你却一言不发呢,你有什么看法说来我们听听?” “是,师父……” 向天站起身来,环视着在座的,说道:“师弟们说得也都不无道理,我综合了大家的意见,谈谈我个人的想法,我们都知道,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把向山师弟救活,重振我君子八剑神威,可是要救向山师弟岂能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更不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但当前黑衣人频频骚扰我乾坤派,西风大军又大举进犯中原,若是大军赶来,我等必将全力应敌,那时恐怕是没有时间来挽救向山师弟的性命了。” “嗯!”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点了点头,“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向天看了看姚半仙,又看了看大伙儿,问道:“师父,徒儿还真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快说、快说。”姚半仙脱口而出。 大伙正襟危坐,都来了精神,只等向天阐述自己的观点。 向天说道:“我们师兄弟七人还得去一趟阿姆圣山……” 说到这里,其他师弟都面面相觑起来,向水和向泽还交头接耳,低声嘟囔了几句。说来说去,话题却是又绕了回来,还得去找火焰麒麟决斗,从它身上取下鳞片来。 向天笑了笑,又道:“我们路过灵山的途中,遵照师父的意思上山去找阴阳花,若是找到了,岂不是不用多费周折去阿姆圣山了么,如果无缘寻见那阴阳花,我们还得去阿姆圣山走一趟,此次前去一定不要硬拼,而是智取,那厮脾气古怪,我们千万不可莽撞,只要取得了它的鳞片,我们便可速速离去,我算了算路程,去来也就半个月时间。”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若是能顺利寻见阴阳花,那最好不过,若是寻不见就去找那厮,向天说的,只可智取,不可硬拼,对付那些黑衣人就交给我和你们的二师父还有徒孙们,十五日后不管那鳞片到不到手,你们都得一个不少的平安回来,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徒儿谨遵师命。” 众徒弟拱手齐声道。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你愿意和师叔们一起去阿姆圣山么?” 夏宇龙直挺挺地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宇龙谨听爷爷吩咐,宇龙只想为挽救向山师叔的性命出一份力,为爷爷排忧解难。” 姚半仙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喜道:“好好好,你我爷孙俩这些繁琐的礼节就免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示意夏宇龙坐下。 片刻,姚半仙欣慰地轻叹一声,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继续说道:“有宇龙一同前去我倒是大可放心了,山海经中有记载,龙、麟、龟、凤并称四灵,也就是四大神兽,麟为百兽之长、凤为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龙随形而幻化,麟火中炼真身,龟尘海佛千载,凤空鸣唤幽灵,四大神兽中以龙的本事见长,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啊。” 记恩笑道:“算下来龙还是麒麟的祖先呢。” 姚半仙“嗯”了一声,点着头又道:“你此次前去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弄伤了自己,必要时把真身现出来,待火焰麒麟看得呆立时,你师叔他们趁机以极快的速度上去取下它身上的鳞片,还未等它反应过来便速速离去,此举成败关键在于你啊……” 姚半仙一边说,一边想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不免有些激动,其实他也好想跟着一起去“旅游”,但眼下这情形告诉他,“不能”! 张仙拍手叫好,哈哈笑道:“爷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想看看火焰麒麟长得什么样子?” 姚半仙嗔道:“女娃娃家瞎起什么哄,阿姆圣山上满山都是寒雪,是你去得的吗,你师叔他们又不是去旅游,怎能带上一个女孩子,老实在家练好你的剑,等你宇龙哥哥回来。” 张仙急道:“我也不是去玩的,一路上我都可以照顾师叔他们,若是他们生病了或是受伤了,我还能为他们医治,我保证我不给师叔他们添麻烦的,爷爷,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一起吧,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呢……”她拽着姚半仙的胳膊撒起娇来。 姚半仙有些左右为难,对于张仙这个开朗活泼的孙女,很多事情他都会依着她,不止是简单的疼爱,对于张仙他还有很深的愧疚…… 姚半仙沉吟片刻,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舍不得你宇龙哥哥吧,你若是承认舍不得宇龙哥哥,我就让你同他一道去。” 夏宇龙摇了摇手,急道:“爷爷,我路上会照顾好自己,仙儿妹子还是在家里陪着你们吧。”他走到张仙跟前,低声责备道:“仙儿,你捣什么乱,不在家好好陪着爷爷,跟着我们到处瞎跑多危险,爷爷他……” 夏宇龙本想说爷爷已经受伤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下去。 张仙送给夏宇龙一个翻白眼,哈哈笑道:“你是担心我的危险还是害怕我告你的黑状?还是有其他隐情,放心吧,你的芯儿妹子跑不了的,如果你担心的话就带上她好咯,你以为我真想去啊,我是逗你玩的呢,你这笨哥哥……” 说着,张仙又走到姚半仙的身旁,撒娇道:“爷爷,宇龙哥哥欺负我,我不去了,我要留下来陪您,还是爷爷对我好。” 在张仙心里,姚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若执意要去,姚爷爷哪会拦着,但是她又何尝不明白,乾坤派正大敌当前,眼下正缺人手,她若跟着一同去了,倒是落得个逍遥快活,只是两位爷爷要苦以应敌了,她于心何忍。 姚半仙笑道:“怎么,方才嚷着要去,现在又说不去了,你们俩从小总是吵吵闹闹的,前世不是夫妻就是冤家。” 听着姚半仙的话,记恩和向天他们七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心里怦怦直跳,不知说什么是好,若是芯儿在此,必定羞死了。 张仙双颊一阵绯红,急道:“看他那样子我就来气,谁与他是夫妻了,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 姚半仙很是好奇,笑着问道:“你说的人家是指你自己还是你的宇龙哥哥,我怎么听糊涂了?” 记恩与向天他们七人又一阵大笑。 记恩问道:“是谁看上我们家仙儿了,看来我们家的仙妹子是不愁嫁了啊,说给爷爷听听,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和你爷爷好帮你去做媒啊?” 张仙跺了跺脚,又急又气,嚷道:“我不嫁,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唉,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睡觉了,被你们都给气死了……”她又跺了跺脚,捂着发烫的脸颊向阴阳宫外奔去。 身后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夏宇龙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姚半仙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他这一笑却动到了体内的真气,突然觉得胸口一闷,鲜血已涌至了喉部,他坐回凳子上向徒弟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休息。 向天等七人纷纷辞别了姚半仙,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阴阳宫内只剩下姚半仙、记恩和夏宇龙他们三人。 姚半仙长叹一声,说道:“宇龙,此次前去阿姆圣山路途遥远,而且火焰麒麟凶狠无比,你可要小心啊,我算了一下日子,你们后日启程吧,明天准备些干粮和衣物,千万要记住,不可硬拼,在与它对峙之时迅速亮出你的真身,火焰麒麟见到祖宗必然为之一震,岂有不跪拜之礼……” 话到此处,姚半仙思索着掐起了手指,又道:“我算了一下日程,至少也得二十天,乾坤派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和你记恩爷爷顶着。” 突然,姚半仙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在暗黄的油灯下显得有些诡异,他喘着大气,休息了片刻,又道:“我已想好了,明天就将你向山师叔的遗体运往阴山上去,若是那黑衣人再次席卷而来,我们便可往阴山上撤离,暂避这些时日,能不能救活向山的性命也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姚半仙朝向山的遗体看去,心情甚是复杂,只听见“扑哧”一声,他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来。 夏宇龙和记恩抢上前去扶着姚半仙的身体,轻拍着他的背部。 夏宇龙焦急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发作了?”他使出通天眼看见地上的血液里全是无数只弯弯曲曲的蓝色怪虫,额上不由得渗出一阵冷汗来,“怪虫已进到爷爷的身体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记恩也急道:“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不行,我得叫仙儿帮你医治……”说着,他要转身向阴阳宫外走去。 姚半仙拉住了记恩的手,缓缓说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这事千万不能让第四人知道。” 记恩“唉”了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好坏关系着整个乾坤派的存亡,仙儿医术高明,难道你连自己的孙女都不相信了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看不懂就别看,你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我跟你没完……” 姚半仙也急了,口中再次喷出鲜血来。 夏宇龙急坏了,脱口说道:“记恩爷爷,您少说两句吧,半仙爷爷需要静心休养,您就依他的吧。” 记恩看得一脸的骇然,自知自己又闯下了“大祸”,他俯下身来,扶着姚半仙的身体,缓和了语气,道:“姚弟,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一时情急话语不当。” 姚半仙摇了摇手,有气无力地叹道:“你就这样气我吧,把我气死了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吹胡子瞪眼,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 话到激动处,姚半仙口中又喷出了鲜血。 记恩点了姚半仙的关元穴和气门穴,暂且封住了他的气门,然后盘腿而坐,向姚半仙的腹部输入了一股真气。 姚半仙有了一些气力,缓缓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不告诉仙儿和徒儿们是有原因的,若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伤,无形中为他们心里增添了负担,他们还能全身心地投入做事么,如今边境有西风之扰,中原有武林派别,他们哪一天不想铲除我乾坤派,眼下最头痛的是那群黑衣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乾坤派轻则人心涣散,各奔前程,重则灭派灭门,我不想在我有生之年看见乾坤派毁在我的手里。” 记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不气你便是,我什么都依你的,可是你的伤怎么办,不能这样拖下去吧?”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要知道我也会医术,我配合释心咒调解,现在好多了,关于我身体的事,等宇龙他们凯旋归来我再和他们详说也不迟啊,你们快扶我回屋去。” 来到阴阳宫门口,姚半仙朝着停放在阴阳宫内的向山遗体看去,长叹了一声,便摇了摇头,他驻足观望了好久,才出了门。 夏宇龙问道:“爷爷,又何故长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 姚半仙又长叹一声,说道:“未了的心事还多着呢,走,回屋再说。” 来到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从墙上八卦图中取下一个古色古香的纸片来,他将纸片展开,纸片中赫然写着两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郑氏奇方……” 夏宇龙脱口念出,他看着姚半仙,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使用的药方子不是姚氏医方么,为何又改名郑氏奇方了?” 姚半仙笑道:“此药方说来话长了,时间要得从你爷爷负气离开我乾坤派说起,你有很多年未来乾坤派了,期间发生了很多奇怪之事,郑氏奇方的由来便是其中一件奇事。” 夏宇龙“啊”了一声,很是好奇,只等姚半仙把事情的原委说出。 “想听么?” 姚半仙笑了笑。 “嗯……” 夏宇龙猛地点着头。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索着道:“你爷爷负气离开乾坤派的第二天,信鸽来报说天宝村闹瘟疫,请施予援手。出门前,仙儿非得要和我去,此事说来也奇怪,平时我去哪里她也只是关心地问问,从来都不追我粘我,而这次她却死活要与我同去,出门前,天宝村方向的天现异相,一片绯红……” 说到这里,姚半仙顿了片刻,缓了缓气,继续说道:“当时感念棒在我手中微微颤抖,我也不知道即将有何事发生,记恩哥说,天空十分怪异,而且感念棒也有预示,最好择日而行,我掐指算了算日子,出门却是大吉,我合计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出门,我和仙儿绕过了小凤山一路向东北而行,从龙古镇到天宝村有一天的路程,虽然翻越了好几座大山,但是路途还算平坦,天刚擦黑,我们便进入了天宝村……” “唉!” 姚半仙看着柱子上暗黄色的灯光,叹了一口气,只见他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那天宝村真是惨不忍睹啊,满村脏乱不堪,路边躺的全是小孩的尸体,可怜了这些弱小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的冷暖便早早离开了!” 姚半仙喘着大气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情绪有些激动。 夏宇龙和记恩担心姚半仙再次喷血,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让他休息一会儿。 夏宇龙关切地说道:“爷爷,你说慢些,我耐心地听着呢。” 记恩说道:“你姚爷爷有些累了,让他休息吧,这事他已说与我听,过了我再说给你听吧。” 姚半仙捏住了夏宇龙的手,急道:“不不不,我还有话和宇龙说,你们都坐下来。” 看着姚半仙十分急切的样子,夏宇龙和记恩只好依了他的话,相对坐于姚半仙的床前。 姚半仙休息了片刻,继续往下说去…… 这些弱小的生命中还有一些活体,姚半仙走上前去触摸他们的身体,却感觉到他们的身体犹如火石般滚烫。 姚半仙又查看了他们的身体,发现他们面部暗黄,脾胃肿大,他还以为仙儿会心生畏惧,想不到她表现得很勇敢。 张仙帮姚半仙把小孩的嘴唇翻开,看见小孩口中长满了疱疹。 一个拄着拐棍的白头老者走上前来急道,你们碰不得、碰不得,触怒了山里的神灵是要受到惩罚的。 此时,村里一个壮年男子带着大伙走上前来拱手问道,是半仙么? 姚半仙回答正是老朽,众人即刻跪拜在地,请求姚半仙做法事,为村里的人消灾避难,若是患病的人未见好转,便遵照神灵的意思,把这些人送上黄泉路了事! 说到这里,姚半仙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叹道:“村里的这些人也是愚昧至极,我一个半仙怎能任由他们摆布,凭我的道行,哪些是病、哪些是灾、哪些是咒、哪些是祸,我一看便知,况且天下苍生皆灵气,岂能一句话说赐死就赐死的。” 姚半仙喘气片刻,“我与那壮年男子说,此事不急,先把事情的原委说与我听,那壮汉说,他们村里有三个十分捣蛋的孩子,在村里打架闹事,盗窃东西,烧别人家的房子,无恶不作,父母拿他们更是无法,官府说孩子太小也管不了……” 看着夏宇龙楞头楞脑的样子,姚半仙嘿嘿一笑,“你小时候也是挺捣蛋的,若不是仙儿管着你,指不定你也会闹出什么祸事来,你还得感谢仙儿呢。” “呵呵,是啊、是啊!” 记恩看着夏宇龙也笑了,不停地应和着姚半仙。 夏宇龙嘴唇微微一动,竟然不知如何接话,他的面部又是一片绯红。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壮汉说,那三个小孩有一天闯入了西北边的大山之中,大山常年瘴气缭绕,无人敢接近,有人说山里住着神仙,也有人说山里有妖怪,总之山里的神秘任由人去猜想,然而这山中的神秘却被这三个小孩给打破了,有两个小孩在山中被吸干了血,还有一个小孩逃回来后,村里人发现他全身都是针眼般大的伤口,过得两天后,他便发病了,神志不清时他还双手比试着,嘴里念念叨叨地说道,这么大、这么大。” 夏宇龙问道:“这碗口般大小的东西想必是山里的怪虫了吧?” 姚半仙沉吟片刻,说道:“我问那壮汉,这东西是什么,那壮汉说一定是山里的神灵或是妖怪,但具体长什么样只有那三个小孩见到过,两个小孩已经死在山里了,死无对证,还有一个虽说逃出来了,却被吓得傻乎乎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那小孩的爹爹、妈妈都患了这样的病,这病又传染给了村里的孩子,一些孕妇也未能幸免,然后又传染给了青壮年人,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几百人的村子已经死去了上百来号人,村里还有上百人正患此病不能动弹,等待死神的降临,还有四五十人虽说没患病,但渐渐地这四五十人性命也将不保了,他们先前已请了法师来降妖除魔……” 夏宇龙问道:“这法师也被感染了么?” 姚半仙叹道:“那是当然,这法师虽然会些法术,却也是个平庸之辈,他若精通医术,也不会身陷囹圄了,还算他见识颇广,他在临死前和村里的人说请龙古镇的半仙前去拯救,若是压不住神灵,让半仙赐死患病之人来赎罪,哼哼,他自知他也得罪了神灵,想让我同他一起背这个过,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后来我凭借医书上的记载,分析了他们多数人发冷、发热、多汗症状,发现此病与西汉末期中原发生的一场大瘟疫疟疾病极为相似,那场瘟疫死了十几万人啊,这病虽是骇人听闻,但治疗起来极为简单,一棵青蒿足以……” 姚半仙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壮汉确实过于愚昧迂腐,他一口便回绝了我,要将我和仙儿连夜赶出村里,他说只有做法事才能挽救整个村子,一颗小小的青蒿满山遍野都是,能做什么,当时天色已经黑尽了,如果我和仙儿被赶出了村子,这一路上既无村、也无店的,我们只能沿路返回,夜间行路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我求那壮汉留我们一宿,那大汉却说不做法事绝不留人,我好说歹说他都不同意,还好有拄拐杖的老者为我们求情,老者说,就让他们试一试这药方子管不管用,不管用再撵人也不迟啊。我也请求道,若是不管用,我再做法事……” 看着姚半仙气喘吁吁的样子,记恩急道:“姚弟,先休一会儿吧,莫要累坏了身子啊!” 夏宇龙也心疼地道:“爷爷,明日再说吧!” 姚半仙摇了摇手,继续说道:“村里的人按我的吩咐采了几捆青蒿回来,我们将这些青蒿榨成了药汤子,让患病的人逐一服下,次日,病人的症状大减,有几个小孩可以下地奔跑了,村里的人无不称奇,我与仙儿又在天宝村呆了一日,村里有一半的人已经好了!” 夏宇龙笑道:“爷爷真是用药如神啊。” 记恩也道:“别看这些不起眼的花草,急用之时我们还找不到呢。” 姚半仙微微一笑,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神情,“人生于自然,终将也会归于自然,古语有之,一物降一物,自然界万事万物都能成药。我和仙儿临走之时,村里的人拿来了一大堆金银财宝放于我们的跟前,我和拄着拐棍的老者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阴德才会越积越多,你们的钱财还是拿回去吧……” 话说间,姚半仙发出一声长叹,看着夏宇龙和记恩笑道:“不可否认,我在年轻之时确实做了很多缺德之事,越老越要学会忏悔,总得做一些积阴德的事情来补偿吧。” 姚半仙哈哈一笑,脸上的神情甚是得意,又道:“那拄拐棍的老者走上前来,哭着说道,你们真是神医在世,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听到活神仙几个字,我也乐了,倒反赠与那老者几颗壮年提神丹。老者说,已过晌午了,不如在暂住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可是仙儿非得嚷着要回去,老者指着前方的分岔路说道,你们往右边去吧,这条路只需翻越一座高山,叫狼神大山,山下有一条大河,河上常年有渡船,报我的名字郑东燃便可坐船过河了,此路可节省一半的时间,但山上颇为诡异,你们小心便是。” “后来呢,您和仙儿上山发生了什么事?”夏宇龙问道。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在山巅之上我们碰到了传授郑氏奇方的仙人……” 姚半仙和张仙朝着右边那条小路上了山。 哪曾想,整座大山全部是绝壁,二人借着枯藤爬了好一会儿才到山的平缓处,刚放松了下来,眼前又是一道绝壁。 二人一连爬了五个绝壁才到山巅之上,山上没有树木,全是低矮的枯草,放眼望去,真是一览众山小,西沉的红日正催赶着二人的脚步。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姚半仙向身后看去,有十多只狼龇牙咧嘴地向他们缓缓地走来。 张仙被吓哭了,说道,爷爷,我们被骗了,闯入了狼窝。 姚半仙也惊恐万分,他握紧了手中感念棒,安慰张仙说,别怕,我们走我们的,别激怒它们,才走出了几步,那十几只恶狼就扑了上来,姚半仙和张仙拔腿便往前跑去。 “后来呢?”夏宇龙追问道。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很是紧张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对狼群有特殊的情感,我又何尝不是呢,那时糟老头在灵山之上,我也没少和狼群打交道,我自然是不会伤害它们的了,我学着狼叫了几声,它们竟停下了脚步,我和仙儿拼命地往前跑去,等到狼群回过神来时,我们已经跑远了,狼群又紧跟了上来,即将追上我们时,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悠悠哀哀的哭泣声……” 夏宇龙喜道:“这群狼定是停了下来,不再追上来了,后来他们又被那哭泣声吓跑了?” 姚半仙点了点头,思索着道…… 群狼是被吓得停了下来,但是它们并没有跑,而是远远地站立观望着姚半仙他们。 这哭泣声倒是也把姚半仙他们给吓着了,眼看天就要黑了,不知那哭泣之人是人是鬼,而且身后还有狼群堵截。 那时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轻信了那老者的话。 前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竟传来了悠悠哀哀的喊话声,你们还不上来,非要等狼群把你们吃了不成? 姚半仙和张仙朝着那喊声走去,只见一个小土坟掩映在前方的杂草丛中。 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穿灰色长袍,双膝跪于坟前,一边哭泣一边烧着纸钱, 张仙看着墓碑上的字念道,郑老太公之墓。 姚半仙还以为那老妇人有多么的苍老,待她转过脸来,却看见她面庞白皙、双眼水灵动人,俨然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大姑娘看着张仙笑道,小姑娘,这一千年来,你是第一个念出我丈夫墓碑上字的人,你与我有缘,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便伸出手来拉仙儿的手。 姚半仙见大姑娘手指惨白,抢上前来挡在了张仙身前,问道,你是人是鬼。 大姑娘哈哈一笑,说道,在这荒郊野外的,你说呢,她看着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又道,你这魔棒怎么不起作用,你说我是人是鬼? 那时姚半仙六神无主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缘分的东西,岂能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大姑娘看着张仙叹道,一千年了,总算碰到了有缘人,而且还是这般的机缘巧合,你们看这墓碑上。 二人朝墓碑上看去,却见墓碑上除了郑老太公几个大字以外,旁边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子。 包括治疗疟疾的药方,竟然和姚半仙治疗天宝村疟疾的药方子完全一样。 姚半仙不禁骇然,问道,莫非您就是天禅神医,古书上的记载果真不假。 大姑娘微微一笑,回道,算你还有些见识,不过你认错人了…… 此时,记恩自言叹道:“一千多年了还这般年轻,神仙保养得挺好的啊!” 姚半仙眯斜着眼看着记恩,嘿嘿笑道:“记得我第一次和你提起这事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你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哪晓得我带上你一起去就好了。” 记恩笑道:“宇龙和仙儿还小的时候你哪都不肯带我去,现在去哪里都爱带上我了,你说气不气死人。”说着,他看了看夏宇龙。 夏宇龙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情谊,越老越舍不得彼此。” 记恩叹道:“若是你半仙爷爷年轻的时候便带上我,我的见识可就广得多咯。” 姚半仙捋着山羊胡道:“年轻之时乾坤派人丁本就不多,若是带上你,家里可就没有照料了,我出远门回来还有口热饭吃,还有安稳的床睡,况且你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我站在你身边逊色得多了,保不定哪天就被一个女人给勾走了,这亏本的生意我不干。” 听了姚半仙的话,夏宇龙和记恩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又问道:“爷爷,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姚半仙思索着将之后的事情又娓娓道来…… 大姑娘说,墓里的人是她的丈夫。 姚半仙当场蒙圈,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你能活到一千岁么? 大姑娘叹道,信不信由你。 姚半仙又问道,《医典圣经》中记载,天禅神医后来做了神仙,为何他却长眠于此? 大姑娘有些不耐烦了,回道,不该问的最好别问,免得惹来麻烦,你们去天宝村治病的事我知道了,天要黑了,你们下山去吧。” 姚半仙当然是想尽快下山去了,但石碑上那些奇怪的药方吸引了他,他又向石碑多看了几眼,想全部都记下来。 大姑娘“哦”了一声,说道,差点忘了,说着她将右手掌展开,一个小小的土黄色袋子从天而降,落到她的手心。 大姑娘走上前来,看着张仙笑道,小姑娘,我知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张仙回道,我叫张仙。 大姑娘将袋子挂在张仙腰间,笑道,孩子,你我有缘,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这土方袋子婆婆送与你了,天底下所有的药方子在这袋子里都可寻见,和你爷爷好好学习医术和医道,将炎黄子孙的医术传承下去,两千多年后炎黄子孙的医术将会受到排挤,那时你也看不到了,只要我们好好传承,炎黄子孙的医术必将流芳百世…… 当时的姚半仙有些激动,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拉着仙儿跪地谢恩。 大姑娘人将二人扶起,说道,你们救了整个天宝村,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你们走这条道儿很快就能到家。 姚半仙反问道,怎么,您认识郑东燃? 大姑娘回道,他是我第十八代子孙了。 姚半仙觉得不可思议,心算下来,确实已经过了千载,他又问大姑娘,为何不将土方袋子传授于自己的子孙。 大姑娘长叹一声道,这世间的万物并非永世属于哪家哪人?一切都得讲个缘分,这土方袋子也一样,要缘随其主啊,不说这些了,天已经黑了,你们下山去吧。 姚半仙和张仙跪别了大姑娘,才走出几步路,回过头来看时,大姑娘和那座坟墓已不知所踪了。 “后来呢,那土方袋子真有这么神奇么?”夏宇龙问道。 此时,屋外一道诡异的水蓝色之光在乾坤派院内胡乱转悠了一圈后,便直奔姚半仙卧室而去了。 整个龙古镇死一般的沉寂。 二十七、魔符音咒 万病皆有源、源头溯其根、根去心中明、明镜治未病…… 姚半仙点了点头,笑道:“这奇方确实灵验,我记得在第二年春天,桃花镇突发天花,死了很多人,我和仙儿应邀前往医治,仙儿掏出土方袋子,按照大姑娘传授与她的咒语,从土方袋子抓出了一纸药方,古医治病讲求辩证施治,药方里记载,在前期发疹时可使用桑菊饮,在发疹初期,可使用升麻葛根汤饮,脓泡时可用沙参麦冬汤饮,这纸药方挽救了整个桃花镇。” 记恩说道:“天花病传染很强,那时候除了桃花镇外,附近的几个村镇很多人也传染了此病后死去,我龙古镇也有很多人死去,也多亏了仙儿的药方子。” 姚半仙“嗯”了一声,又道:“自古以来,天花病毒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幸存下来的人脸上终生留下了麻子,天花病一旦爆发,犹如瘟疫一样肆虐,最可怕的是它很容易传染,龙古镇的人提起天花,无不谈病色变。后来仙儿在土方袋子中又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方子,就是把被感染天花病人身上的脓包取下,晾干制成粉末,让没有被感染的人吸入鼻中,此人便可终生不得天花病。” 夏宇龙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药方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姚半仙闭目养神了片刻,说道:“土方袋子里的药方说,万病皆有源、源头溯其根、根去心中明、明镜治未病。其阐释了什么病都有源头,要做到心里有数,重在预防,便可断其根,医治天花病要重在预防,其实吸入脓包晾干的粉末,便是预防天花病最好的办法……” 说到这里,姚半仙轻叹一声,他目光凝视前方良久,又道:“那时镇上的人对仙儿预防天花病的方法很不理解,他们认为脓包本就感染了天花,再吸入脓包晾干的粉末,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么?仙儿便以身试法,自己吸入了那些粉末,我乾坤派上上下下都吸入了这些粉末,后来天花病席卷我龙古镇,有很多固执愚昧之人死在这场瘟疫中,而我乾坤派没有一个人感染天花病,镇上的人这才趋之若鹜前来讨要灵丹妙药,唉,真是一场深刻的教训啊。” 夏宇龙问道:“这土方袋子这等神奇,为何拯救不了向山师叔的性命?” 姚半仙沉吟片刻,回道:“你向山师叔被你七个师叔抬回来的那天,仙儿在土方袋子中求得一纸药方,便正是这张方子,你拿去看看吧……”他将手中的方子交与了夏宇龙。 夏宇龙看着这纸药方,只见药方上除了“郑氏奇方”这几个土色土香的大字外,还有几排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从右往左念起:“麒麟之伤、源于鳞创、须得鳞引、万物汤汤、一剂药方,忘魂汤、夜来还魂草、红花、月季花、益母草、丹参、无源水……” 念完药方上的字,夏宇龙看着姚半仙说道:“这句源于鳞创、须得鳞引,我知道是要火焰麒麟的鳞片做药引子,但是这忘魂汤、夜来还魂草和无源水我不知道是何物?” 姚半仙与记恩相视一笑…… 姚半仙说道:“原来我也不晓得是何物,后来我查阅了大量的古医典籍,多数典籍对忘魂汤都有一致的说法,那便是我们平时引用的酒水,而这夜来还魂草有些典籍说是夜合欢,有些典籍又说是夜来香,不过这两味草药我们都备齐了,唯独有这无源之水古医典籍中没有记载,我冥思苦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天降大雨,我看着这雨水,恍然醒悟,这天雨便是无源之水啊,后来我们去到小凤山山洞中,看着洞中违反常理流动的水,这也是无缘之水啊……”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心情有些激动,长叹一声,又道:“等你们去取了火焰麒麟的鳞片,回来后便去小凤山洞中取洞中的水。”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请爷爷放宽心,我和向天师叔他们一定取了火焰麒麟的鳞片回来。” 此时,姚半仙斜躺在床上,喘着大气,显然已经是很累了。 记恩看着姚半仙,于心不忍地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已经很累了,该歇息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双眼出神地望着暗黄色的油灯。 夏宇龙问道:“爷爷,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 姚半仙的神情僵硬,陷入思虑之中,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夏宇龙走上前去,扶着姚半仙的身体,又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姚半仙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夏宇龙缓缓地道:“唉,能不能救活向山,这要看他的造化了,这些天你陪着我们受苦了。” 夏宇龙很是不解,又问道:“爷爷为何变得这般客气了,拯救向山师叔的性命是宇龙义不容辞的责任。” 姚半仙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叹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记恩急道:“这都什么时候,还卖关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宇龙也道:“爷爷,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姚半仙心里犯起了嘀咕,他想,若是将此事说出,岂不违背了阴阳二老与他的密约了么,唉……也不知道二老是何用意,不让他将冥火的事情说出,眼下也只有那小妖女会使用冥火,能否借她冥火一用,向山的性命也在此一举啊,那小妖女碍于宇龙的情面,不会不施于援手的,况且她在我乾坤派吃住几天了,算是对得起她了,她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姚半仙权衡再三还是将此事说出:“此事说来话长,我们长话短说,阴阳二老和我说,向山是被神兽所伤,阴阳已混沌而不开化,拯救向山的性命还得用冥火来打通阴阳二关,若是缺少冥火辅助,即使救活了,却也是终身脑残。” “啊,怎么会这样!”记恩惊异地喊出了一声,又道:“这冥火又要到哪里寻找去,难道是我们平时烧炭的明火?” 记恩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只是他学识浅薄,也只有这样问了。 姚半仙摇了摇头,轻叹道:“若真是烧炭的明火那就好办多了……”说着,他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先是一脸茫然,随后便恍然喜道:“哦,我知道了,芯儿会使用冥火,可否让她帮忙?” 姚半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强忍着内心的欣喜,一脸正色地道:“宇龙,蓝芯虽然会使用冥火,但是她妖气缠身,可以让她帮忙,不过她对我有成见,你别说是我的主意,我担心她对我的气撒在向山的身上,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爷爷,不会的,芯儿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心好着呢,等救活了向山师叔的性命,您一定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说道:“现在冥火也有了,就缺这鳞片了,这可是最重要的药引子啊,总之冥火的事情先不要和蓝心提起,她会心高气傲的,她对我成见深着咧,不然她的鼻子会翘上天的!” 此时,水鬼正藏在姚半仙卧室窗口的缝隙中听屋内说话。 当听到姚半仙说蓝芯的坏话时,水鬼不由得愤愤不平,在心里骂道:“你这姚老怪,明明是你对芯儿有成见,是你老想着赶人家走,现在又有事求人家,还说这些风凉话,羞不羞?” 突然,姚半仙床头上的感念棒微微颤抖了起来。 姚半仙提高了警惕,他沉下一口气,将感念棒拿在手中,只听见“嗖嗖”两声,感念棒已从他的手中飞出。 一阵凉风扫过,感念棒已刺破了窗口,窗外一道亮光闪过,便听见“哎呦”一声传来。 记恩和夏宇龙已夺门而出,借着破窗射出的暗淡灯光,夏宇龙看见躺在地上的正是水鬼,他脸色一变,问道:“水前辈,你……你怎么上这里来了,快回去。” 记恩一脸的惊骇,急问道:“他是谁,胆敢夜闯我乾坤派。” 夏宇龙说道:“爷爷,他正是五鬼之一的水鬼。” 姚半仙已从卧室出来,他指着五鬼喝道:“你这鬼怪,竟然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这等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水鬼理力据争,回道:“你才卑鄙,你说芯儿的坏话我全都听见了,不要脸的是你,我们少主这么好的人才听你差遣,换成是我的话,我早跑咯,既想做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羞不羞?” 夏宇龙急得躲了跺脚,嚷道:“水前辈,你给我住口,休得对我爷爷无礼,你再这样我就不做你们的少主了。” 姚半仙本就元气大伤了,听了水鬼的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极力压制怒火,但越是压制,胸口上的气血越要往外冲出,他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喊道:“快……快……快把他们都赶出去,把那小妖女赶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们!”话毕,他喷出一口血,便仰面倒地了。 水鬼无奈地摇了摇头,纵身一跃,只见一道水蓝色的光闪过,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天色渐明,再过一段时日便入冬了,西北边的寒气已逐渐向大地席卷而来。 残破的龙古镇在雾气重裹和晨曦的照耀下犹如一个重病的老人,而乾坤派就如老人的心脏撑起最后一丝希望。 姚半仙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夏宇龙和记恩在屋内很是焦急,姚半仙已有言在先,他的病情决不让其他人知道,但若是再不医治,再这样拖下去恐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记恩跺了跺脚,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成,该如何是好,唉,顾不了这些了,我这就去找仙儿来为姚弟诊断。”说着,便向屋外走去。 突然听见“咳咳”两声…… 夏宇龙喜道:“记恩爷爷,半仙爷爷醒了,半仙爷爷醒了。” 记恩转过身来,直奔姚半仙床头而去,急问道:“姚弟,你好些了吗?还是去叫仙儿来为你医治吧,可不能再拖了,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整个乾坤派就垮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责备道:“我说了,释心真气暂且能护我一段时日,你若是再气我,我会死得很快的,到时候你就是乾坤派的罪人,明天宇龙就要随向天他们去阿姆圣山取火焰麒麟的鳞片,今天我要传授他一些东西,你与向天他们给我守好乾坤派,莫要让那黑衣人来捣乱,知道么?” 记恩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只是……” 姚半仙“唉”了一声,摇了摇手,说道:“不要再说了,这事就此打住,你快去帮我弄些胭脂水粉来。” 记恩不解,问道:“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还问那么多,快去……” 姚半仙摸了摸自己惨白而冰凉的脸催促道。 记恩会意地点了点头,便推门出去了。 夏宇龙自责道:“爷爷,都怪我不好,把五鬼带进乾坤派也没和您说一声,闯出了祸事,我这就去叫他们走。” 姚半仙摇了摇头,笑道:“傻孩子,他听了就听了,随他怎么说好了,眼下大敌当前,多一个人多一份帮手,只要他们不是恶意,真心帮衬我乾坤派,就不要赶他们走了,今后你平定三界还需要他们。” 门“吱”的一声开了,记恩从自己的房内拿来了杨寡妇先前使用过的胭脂水粉,姚半仙将水粉涂抹于自己的脸上,惨白的脸庞瞬间变得红润多了。 姚半仙看着镜子笑了,说道:“这不就好多了嘛,出去总不会吓着人吧!你们千万记住,其他人看出破绽了也别提这件事,唉,看来这几日都得靠这胭脂水粉过日子咯。” 夏宇龙和记恩看着姚半仙也笑了,但他们的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姚半仙伸出右手来,说道:“宇龙,你把我扶起来,我们到阴阳宫去,记恩哥,你送些早点给我们,没有我准许,千万别让其他人进来,包括仙儿……” 话音未落,忽听见屋外吵吵闹闹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叮叮当当”响声,姚半仙他们三人听出,这正是剑身撞击发出的声响。 姚半仙惊异道:“莫非是那群黑衣人又来找岔子了?”说着,他紧握感念棒向屋外快步走去。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和记恩紧跟了上去,绕过了伙房,记恩拾了一根烧火棍捏在手里。 来到院内,姚半仙见到乾坤派门前乱哄哄的一团,门口挤满了徒子徒孙,长剑的敲击声和吼骂声不断从人群中传出。 姚半仙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徒孙们见到两位师公疾驰而来,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姚半仙、记恩、夏宇龙他们三人走上前去,见到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泽他们七人一字排开,手持长剑,与一群人正在对峙,一场大战在即。 姚半仙扫视了这群威风凛凛之人,他们穿着各异,手持不同的兵器,足有几百号人。 原来这些人都是江湖知名教派,其中有道仙派、巫山派、乾山派、坤魂派。 中间站着的是堪称中原第一大派的茅山派,各派的首座姚半仙在年轻闯荡江湖时曾有过交往,有些还有一些交情,自从姚半仙创立乾坤派以来便与他们断绝了往来。 各大教派似乎对乾坤派怀有深仇大恨,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双眼布满了杀机。 姚半仙面色一沉,心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突然集聚我乾坤派,一定是来者不善了……”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强颜欢笑几声,便拱手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同一修行的各大派,几年不见,想必各大派的修道之术大有长进,今日你们造访我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茅山派首座黄道阳身穿黄蓝相间的青色道袍,手持佛尘,缓缓走上前来,看着姚半仙笑道:“听说半仙这里有一本很厉害的古书,我们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想借你的书看看,看完我们就离开,不知半仙意下如何?” “对,把书交出来……” “我们看看就走……” “不把书交出来,我们灭了你乾坤派……” 人群之中你一言、我一言瞬间炸开了锅,整个龙古镇沸腾了起来。 姚半仙这才明白,原来这帮龟孙子是冲着那本古书而来,那古书是姜老太公送与他的礼物,岂能让这群乌合之众给糟蹋了。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黄道长,你我一面之缘也有二十多年了,想不到你茅山派越做越大,我乾坤派与你茅山派比起来可就逊色得多了,我这里收藏的古书自然没有你那里多,黄道长也瞧不上眼吧?” 黄道阳抱着佛尘,眼角向上一翘,冷冷地道:“你杀我徒儿金钹鬼之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是他们三人不自量力,非得要找你一决高下,你我相约萧山决斗还有几年时间,这个账到时候我们一起算。” 记恩提着烧火棍喝道:“你这厮,谁又与你相约萧山决战了,怕是你一厢情愿的吧,在江湖中谁不知道你卑鄙无耻、臭名远扬,你那三个好徒儿来杀我姚弟,没有你的指示他们敢冒死前来么?哼哼,不过你那三个好徒儿妖法也着实了得,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的妖法比我姚弟的道法略逊一筹,也败得是相当到家了。” 黄道阳一脸的震怒,对着记恩骂道:“他娘的,你这伙夫,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总之,不把书交出来,我铲平你乾坤派。” “铲平乾坤派……” 茅山派众弟子如鸡狗得势般也齐声高喊起来。 姚半仙冷冷一笑,说道:“他是我二当家,也是徒儿们的二师父,你说有没有资格和你论长说短,那夜取你爱徒金钹鬼性命的便是这根烧火棍,我乾坤派万物在手均可做武器,哪像你,提着这没用的佛尘,假惺惺的装正道君子,你以为我真怕你铲平我乾坤派不成,我这大半辈子的修道难道白练了么?你问问这方圆几十里,哪个不晓得我乾坤派?” 听了记恩和姚半仙的话,有些道派的嚣张气焰被压了下来。 黄道阳虽说是一肚子的怒火,但是面对劲敌,各派的反应不一,他也不得不考虑三分。 此时,乾山派走出一手持长剑的年轻人来,这便是大弟子左天阳,他提剑指向姚半仙,喝道:“姚老怪,虽然你乾坤派威震武林,但是我们人比你多,只要把书交出……” 话说间,夏宇龙抢上前来,怒道:“休对我爷爷无理,我认得你,你也就会一招,还是把你的剑放下,你不是我爷爷的对手。” 左天阳一脸的讶异,怒道:“你……你……你胡说八道,我与你何曾相识,我又何曾认得你?” 夏宇龙看着他的囧样,笑道:“你的小师妹阿罗不随你一起来了么,不然你还可以施展你的绝招给她看看,想必你那绝招只会在你小师妹面前卖弄吧。” “嘿嘿……” 身后传来了几声清脆的笑声。 夏宇龙转头看去,这便是蓝芯和张仙,不知他们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夏宇龙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正色道:“有什么好笑的,他本就会一招嘛,一招也是功夫,可不要笑话人家。” 左天阳又急又气,说道:“我会不会什么绝招又与你何干,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张仙抢上一步,说道:“哼,我爷爷有没有什么古书又与你何干,你也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在这里逞英雄。” 听了张仙的话,人群之中传来“嘿嘿哈哈”的嘲笑声,笑声甚是杂乱,也不知是那边发出的,想必两边都有人在笑。 左天阳自知颜面失尽,喝道:“这本古书乃属武林共同所有,他将此书据为己有,便是与武林为敌,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这本书就送给你如何,那你据为己有不也是与武林为敌了么,这烫手的山芋你敢接吗,我爷爷岂是不明事理之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蓝芯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左天阳一番,抿嘴笑道:“看你还算是一表人才,遇到怪兽时你却没有胆量带头与那厮斗争到底,救不出你的小师妹你不内疚么?” 左天阳红着脸,急道:“你……你别提那小妖女。” 张仙“哦”了一声,哈哈大笑,说道:“还真有这事,这事已在江湖上传出去了,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江湖。” “原来他这么怕死啊!” “真是个怂包蛋……” “呸,徒有虚表!” 人群之中传来细碎的叫骂声。 左天阳斜眼向左右看去,随后便双目怒睁,杀气腾腾地看着蓝芯,喝道:“你竟敢跟踪我们,偷听我们说话,我与那小妖女的事情与你何干,今天我非得取你狗命!”唰地一声,便拔剑出鞘刺向蓝芯。 蓝芯朝后方一倒,顺势退出了几步。 只听得“当”的一声,张仙手中的紫光宝剑已将左天阳刺过来的长剑格挡开去,又听见“当当”几声,张仙便与左天阳交战在了一起,两人快速变换着招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缠斗得几个回合,张仙与左天阳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领。 只见张仙腾空而起,已飞至了左天阳的身后,她纤细的右手手腕快速地旋转着剑柄,左手自然地向后展开,两手一前一后配合极为默契,与丰腴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在落地瞬间,一道道剑花飞出。 左天阳手舞动着长剑转身接招,长剑在他手中亦如飞燕般轻盈,那剑身突然举至眉头,随着两眼的杀气,闪电般向前方扫出,“唰唰”几声,几道淡淡的剑光向张仙的身体直逼而来。 两股内劲不同的剑气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沙沙”几声便催生出了几道冲击波向四周人群散射开去,吹得靠近的人群眉毛、胡子乱成一团,他们捂着脸又纷纷向后退去几步。 左天阳向后踉跄了几步,收紧了内力,问道:“小姑娘的招式不赖啊,敢问姑娘练的是什么剑法?” 张仙站直了身子,笑道:“我这招叫雪花流水剑,专杀你这二流子的,没见过吧,你这招也不赖嘛,是什么招?” 左天阳淡淡一笑,不屑一顾地道:“哼哼,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纯属是花拳绣腿,我这招叫淡扫蛾眉,是家师传授的上乘剑法,我看你还是认输吧,我已把握到你招式的破绽,再斗下去你可就没命了,我从小便有怜香惜玉的习惯,我见你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不忍心伤害你,你还是退下吧。”说着,便向张仙抛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张仙面色微微一沉,心想,这家伙与大胡子一般也是个好色之徒,方才我们打了个平手,我的剑法还略占上风,他又怎能看出我的剑法破绽,哼,莫要被他的轻薄之词给误导了。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宇龙哥哥说你也就会这一招,有本事使出更厉害的招式,乾山派大弟子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资格在我乾坤派门前叫嚣,最好滚蛋回家去吧……” 话音未落,左天阳飞身而起,提剑直逼张仙要害。 蓝芯在一旁焦急地喊道:“仙姐,小心他手中的剑。” 眼看左天阳手中的利剑即将从张仙的喉咙穿过,看得乾坤派上下一片揪心,均为张仙捏了一把冷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若要旁人施予援手,显然是痴人说梦了。 张仙却面不改色,右脚以极快的速度向后移开半步,整个身体向后微微倾斜,左天阳手中的利剑贴着张仙的喉部擦过,“当”的一声,一串火花迸出,张仙的紫光宝剑已将左天阳的利剑格挡开了。 “呼……” 左天阳的利剑劈了个空。 张仙飞身而起,一身素白的身姿在空中优美地旋转了两圈,她在空中倒挂金钩,手中的紫光宝剑直插左天阳的头顶而来。 左天阳脸色大变,即刻转身避开,他腾空而起,又远远地避开了张仙。 又听见“当”的一声,紫光宝剑剑尖点地,张仙在空中飞身旋转,同时说道:“让你见识我这招‘落花溅飞雨''的厉害。” 紫光宝剑剑身幻化成花一般的剑气,剑花如雨点般向左天阳刺去。 左天阳心下大急,再次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淡扫蛾眉”,又一道冲击波向四周人群散射。 待两人站定了身子,张仙笑道:“果不其然,我宇龙哥哥说得没错,你也只会这一招,你不是说我的招式如花拳绣腿么,见识本姑娘招式的厉害了吧。” 见到张仙不俗的表现,乾坤派上下一片叫好。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心下甚是宽慰,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傲压群雄了”。 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了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原来只会这一招,还说是乾山派大弟子呢!” “还真是空有一副外表。” “是啊,还有脸在这里显摆……” 左天阳转脸看了看师父,只见师父周箫子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一脸的麻木不仁,似乎为这不成器的徒弟感到彻底心凉,又似乎在这天底下压根就没有他这个徒弟。 左天阳羞愧难当,怒视着张仙,双目布满了血丝,提起长剑杀气腾腾地冲杀而来。 这次“淡扫额眉”招式不好意思再使,左天阳全然乱了章法,每一剑刺出全靠蛮力,张仙轻盈地转身,躲过了刺过来的数剑。 “呲呲”两声,两只小小的飞镖穿破了张仙的衣袖。 夏宇龙急道:“仙儿,小心暗器……” 话音未落,又有两只飞镖自左天阳的左手脱手飞出,眼看就要刺到张仙的腹部了,突然那明晃晃的飞镖被一团火焰包裹,在张仙身前便化成了铁水滴落在了地上。 还未等左天阳反应过来,他后背已燃起了火焰,眨眼之间,全身便被一团熊熊烈火包裹。 左天阳在烈火中不敢动弹,哭爹喊娘了一阵子,哀求道:“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我不想被烧死,我不想被烧死……” 这团突如其来的烈火看得众人惊呆无比。 姚半仙嘴角微微上扬,他颔首点头,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夏宇龙在蓝芯的耳边轻声道:“芯儿,吓吓他就好了,可别伤了他的性命,免得乾坤派与乾山派结下梁子了。” 蓝芯点了点头,回道:“哥哥,我知道啦,你吩咐的我怎能敢不听?” 乾山派首座周箫子走上前来,躬身行礼,说道:“徒儿顽劣,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等都是正派人士,是谁放的妖火,还请收回吧。”他的话语里既有客气,又带着尖酸刻薄。 蓝芯走上前来,看着周箫子责问道:“是吗,你们也算正派人士,正派人士哪会这般无耻,使用飞镖暗算人?” 周箫子转头看着正被冥火包裹的左天阳,喝道:“孽徒,打不过就打不过,我乾山派虽说势单力薄,但虽败犹荣,是谁教你使用暗器伤人的,还不给人家小姑娘赔礼道歉。” 张仙抱着双手哈哈一笑,看着周箫子说道:“是谁教的?是你这个臭老道教的吧,俗话说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暗器伤人的招你没少教他吧,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正人君子。” “你……” 周箫子又气又急,一时说不出话来。 左天阳看着周遭一片火海,而且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炙热,神智也变得模糊起来,再这样下去不被烧死也得烫死,他跪地求饶,说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方才是都我的过错,不该用暗器伤人,还请姑娘饶我一命。”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说道:“今天姑且饶你一命,下次再用暗器伤人我决不饶你。” 左天阳蜷缩在地上半会儿才缓缓坐起身来,他头发一团糟乱,脸上已被冥火熏得乌黑,他看着众人,眼神越发迷离,还露出了憨憨傻傻的笑容,嘴角的口水如丝线般流淌,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痴迷的状态。 众人见到他这窘样,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周箫子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无奈地叹道:“我叫你不要出来献丑,你偏不听,我乾山派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啪……” 周箫子狠狠地抽了左天阳一个大耳光。 “啊……” 左天阳那迷离的眼神猛地一睁,发现自己还在人世,他缓过神来,摸了摸着自己的周身,又摸了摸自己的花脸蛋,只是下巴上的胡须被烧焦了些,他轻蔑地笑了笑,定然觉得这放火之人是在故弄玄虚罢了,他看着蓝芯面色一沉,提剑便向蓝芯刺去。 周箫子快速抢上一步,挡在跟前,恶狠狠地骂道:“还嫌不够丢脸么?快给老子滚回去,否则我杀了你。” 周箫子温柔的性格在江湖上算是出了名的,他的这番惊人的言语一定是愤怒至极,不仅另姚半仙感到意外,也震住了左天阳。 左天阳只得垂头丧气地把长剑插入鞘中,灰溜溜地回到了本派队伍中。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走到周箫子跟前,笑道:“周兄,你我莽山一别算下来也有三十多年时间了,那时我学艺不精,你还指点我儒家的修法,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咄咄逼人不成,我乾坤派是欢迎老朋友的,你若不嫌弃,可在我乾坤派住上几日,我们切磋一些道艺如何?你的大徒弟我也可以指点一二,以报当年你助我之恩。” 周箫子皱了皱眉头,心想,我这大徒弟连乾坤派的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是不要留下来丢人现眼了,几十年不见,想不到姚兄弟的道艺修炼得如此高深,这乾坤派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与他切磋道艺哪是他的对手,但是转念又想,既然人家主动邀约,已经给足了面子,若是能窥探那本古书的奥秘,从中学到一招半式,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了…… 想到这里,周箫子长叹一声,正要答话,却被黄道阳抢先说道:“周老弟,可别忘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在垭口山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与妖半仙有些交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便可一剑结了他的性命,哼哼,这可是你说的话,难道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箫子脸色大变,争辩道:“那也是受了你的蛊惑!” 姚半仙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周兄的为人,他绝不会不顾交情而暗剑伤人。” 听了姚半仙的话,周箫子面色微微一沉,愧疚地低下了头。 姚半仙来到道仙派与巫山派两位首座的身边。 两位首座都是矮个子,侏儒般的身材。 道仙派首座姓杨,单名一个锋字,他身体很瘦,背后的长剑足够与他的身高和身材媲美。 巫山派首座姓邱,名不悔,他的脸又圆又大,手持一支短小的佛尘,佛尘的握把金光无比,很是精致。 姚半仙上下打量了两位首座,说道:“姚某与两位梁山一别也有三十几年的时间了吧,虽说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两位的相貌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们还都是小师弟……” 说着,姚半仙无比惊讶地问道:“怎么,你们都当上了道仙派与巫山派的掌门人了吗?真是恭喜两位荣升宝座。” 杨锋抢着回答:“我是道仙派掌门人。” “我是巫山派掌门人!”邱不悔瞪了一眼杨锋,也不甘示弱,抢先问姚半仙:“怎地,你想收买我们吗?” 还未等姚半仙说话,杨锋又抢着说:“我们不吃你这一套。” 姚半仙笑了,不屑一顾地道:“你们太不成气候了,跟着你们会碍我很多事……”他长叹一声,“你们两派均是由道家分化而成,若是专注道行的修行,在中原武林也会有一席之地,可是你们却听信了黄道阳的挑唆,相约在月亮山决斗,却让黄道阳检了个大便宜,两派的地盘被一分为二,到现在还一蹶不振,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试问,我乾坤派又有哪里得罪了你们?” 杨锋和邱不悔一脸的尴尬之色,二人向黄道阳看去。 黄道阳一脸的怒色,他瞪了杨、邱二人一眼。 杨、邱二人眼神迷离,将目光迅速移开了。 杨锋正想开口答话,姚半仙却叹息着摇头走开了。 姚半仙又来到坤魂派首座身旁。 坤魂派首座是一个高个子男子,虽然已迈入了暮年,但依然精神抖擞,他手持一把折扇,身穿灰黑色粗布长袍,脸部的轮廓很是分明,看起来一副儒生的样子,让人过目不忘。 姚半仙笑了笑,问道:“这位儒雅之士一定是坤魂派掌门人了,还不知尊姓大名?” “姓张,名开泰。” 高个子男子躬身行礼,一脸的高冷。 姚半仙向张开泰身后的弟子扫去一眼,“啧啧”两声,笑着叹道:“张兄的弟子真是不少啊,只是可惜了!” 张开泰将折扇打开,只见折扇中写着一个大大的“儒”字,他摇了摇扇子,问道:“可惜了什么?” 姚半仙又笑道:“坤魂派和乾山派由儒家易经阴阳学术分化而成,你们不去专研阴阳道化,却对先仁后礼,还是先礼后仁而争执不休,若是你们派潜心专研,哪会留给其他道派可乘之机。”说着,他向黄道阳投去了一个冷冷的目光。 张开泰回道:“我坤魂派和乾山派之事又与你何干?” 姚半仙也急了,脱口便说:“我乾坤派之事又与你何干,尽早在我乾坤派面前消失吧。” 张开泰一脸的震怒,气得搭不上话来。 姚半仙又将目光移向了张开泰身旁的白面男子,该男子一身白衣,阴气袭人,脸庞的肤色与白衣的颜色俨然混为了一体,他手持一根法杖,那法杖上还镶嵌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青铜铸造的骷髅头。 姚半仙看着这法杖,笑道:“我认得你这法杖,是一个白眉老道送与你的,那时候你还小,整日跟在你师父身后吵着嚷着学仙术。别再与你师父闹别扭了,你看你的弟子也不少,只要你们两派合一,势力必将大增,还用得着怕其他邪派么?回到你师父周箫子身边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啊!” 这白面男子压低了嗓音,阴阳怪气地道:“姚叔叔,这其中的原委你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操心,总之只要他不来寻我的晦气,我也不会去打搅他,他的养育之恩我永世不忘。” 虽说这白面男子的声音很低,但师父周箫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事已至此,周箫子也只能无奈叹息了。 其实周箫子心里又何尝不是悔恨,当初若不轻信黄道阳仁礼分解之说,他们师徒也不会分道扬镳,如今还要助纣为虐,一起灭门乾坤派,姚兄虽然心术不是很端正,却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而且与他颇有交情,怎能下得去手么,可是若不依了黄道阳,乾山派将被灭派灭门,黄道阳的道法极为高深,在中原无人匹敌,姚兄也远不是他的对手,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姚半仙笑了笑,看着白面男子说道:“好好好,我不管,时间久了你会慢慢明白的,你记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二三十个和尚自龙古镇大街的另一头匆匆赶来,为首的身披金黄色袈裟,身材微微发福。 众人私下议论:“这群和尚又来凑什么热闹?” 姚半仙心里也隐隐感到不安。 夏宇龙走上前来,低声问道:“爷爷,这些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他们又是什么人?” 还未等姚半仙回答,那为首的和尚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对着黄道阳躬身说道:“阿弥陀佛,半路上走错了道儿,老衲来迟一步,还请恕罪。” 黄道阳哈哈一笑,说道:“甚好、甚好,虚空大师一路辛苦。” “啊,原来他是虚空大师啊!” “这老秃驴和黄道阳又扯上了关系!” “怎么会这样!” “这些秃头也要掺和进来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又议论开了。 虚空大师转过身来,看着姚姚半仙厉声道:“想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乾坤派首座半仙了,听说你神机妙算、精通道术,手下的弟子个个身手了得,老衲很是佩服。”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冷冷一笑,说道:“大师过奖了,如果真神机妙算,我早就摆好酒桌恭候大师光临了,我们只会一些拳脚功夫防身而已……” 说到这里,姚半仙话锋一转,满是讶异地问道:“我听说佛罗罗派来自印古国,在中原落地也就一百多年的时间,你们不找舍利转化高僧,却跑到我这偏僻的寒舍来,况且你一个得道大师,为何甘愿听从邪派人士差遣?” 佛罗罗派的赶来无疑为黄道阳长了威风,只听得黄道阳怒“哼”一声,喝道:“谁与我为敌,便是与江湖为敌,识相的把那本古书交出来,然后归顺我茅山派,在我茅山派你们都有一席之地,否则我们铲平你们乾坤派。” “对,说得对,不把书交出来就铲平乾坤派,铲平乾坤派……” 众派之中有人应和起来,其中当属邱不悔和杨锋的声音最响亮。 张仙“哦”了一声,说道:“你这臭老道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莫非你想做武林霸主不成。” 黄道阳又“哼”了一声,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总之今天那本古书我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志在必得……” 茅山派众弟子又齐声高喊起来。 听了黄道阳的话,向天他们七人无不义愤填膺,他们提剑蠢蠢欲动,只等姚半仙点头。 乾坤派与其他各派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此时,姚半仙体力已有些不支,他心下自然焦急,如何才能把毫不相干之人劝走,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黄道阳,让他更担心的是那群黑衣人是否会乘虚而入。 姚半仙示意向天等七人先把剑放下,他调息了内力,看着众派朗声道:“大家同属武林修行之人,如今西风族进犯我边境,不久便攻进中原,我们却在这里闹起了内讧,你们忍心看到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么,各位都有亲戚朋友,若是他们受到伤害,谁来拯救他们,你们看看这龙古镇为何变得这般破败,如果我乾坤派真有这本奇书,还会让龙古镇任人宰割么?” 听了姚半仙的话,坤魂派和乾山派众弟子羞愧地把头低了下来,其他派别仍是一脸麻木不仁的样子。 姚半仙又道:“眼下大敌当前,我奉劝大家还是以大义为重,子孙才不会戳我们的脊梁骨,若是谁想留下来与我抗敌的,我随时欢迎,谁要离开的请自便,我乾坤派没有时间陪你们在这里玩。” 黄道阳也有些着急,他想,这妖半仙的言语很有煽动性,再拖下去,与他有交情的派别恐怕都被拉拢了过去,先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了么?眼下人马都已到齐,是该动手了,先抢书,再灭口…… 黄道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民族大义,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全是一些狗屁之词,我与半仙比试比试道法,我若是输了,任凭半仙差遣,若是半仙输了,就得乖乖地把书交出来,半仙意下如何?” 姚半仙思索片刻,已有了新的盘算,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就依你,一招定输赢。” “姚弟,使不得啊。” “爷爷,就让我替您迎战吧。” 记恩和夏宇龙抢上前去阻止。 向天等七人也抢上前来,齐声说道:“师父,让徒儿们应战吧。” 姚半仙摇了摇手,说道:“你们都退下,我自由主张。” 此时,姚半仙和黄道阳已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众人屏住呼吸,静等着两大强手的对决。 蓝芯走上前来,看着黄道阳说道:“让我替我爷爷应战,昨天我半仙爷爷教了我一招法术,我想试试这法术灵不灵验……” 蓝芯看着姚半仙又道:“爷爷,您先下去,让我来对付他,我定会让他找不到南北,您昨天教了我一招法术,难道你忘了?” 蓝芯的一席话让乾坤派上下摸不着头脑,她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微笑着眨了眨眼。 夏宇龙心里自然明白,他叮嘱道:“芯儿小心。” 姚半仙也是一脸的惊疑,随后便会意地笑了,心想,蓝芯这小姑娘挺机灵的嘛,难怪宇龙会这么喜欢她。 “你可要小心了!” 姚半仙退到了一旁。 黄道阳看着蓝芯,轻蔑地道:“方才你爷爷教你的那些小把戏我怎么都看不上眼,要来就来点厉害的。” 蓝芯一脸正色,说道:“对付你这种道上小人,当然是用最厉害的招数了,这个地方太窄了,我们换个地方,免得伤了别人……”说着,便飞身而起,越过了众人的头顶。 蓝芯的身体如飞燕般轻盈,她一边向前飞去,一边舞动着芊芊玉手,那妙曼的身姿哪里是在进行一场决斗,俨然是在跳着优美的舞蹈,给人以视觉的享受。 只听得“唰唰”两声,黄道阳两腿一蹬,紧跟着飞了出去。他的内力极深,眨眼的功夫便与蓝芯交战在了一起。 蓝芯的指尖弹射出一缕缕透明的真气,穿破空气的阻隔,直逼黄道阳腹部。 黄道阳旋转着手中的佛尘,一道道符灵从佛尘中窜出,两股真气猛烈碰撞,瞬间化解为无形。 两人飘飘欲仙,同时落在了龙古镇大街上。 黄道阳嘿嘿一笑,说道:“小姑娘挺有本事的嘛,但是比起我的道法还差点儿……” 话未说完,黄道阳便提起佛尘刺将过来。 蓝芯向后一退,避开了这一刺,她遵照五鬼的指示,跨出了六十四卦之“坎步”,欲曲折迂回攻击黄道阳后背,却被黄道阳强大的气力挡了回来,她又走“益步”,欲攻其下腹,却全然靠近不了黄道阳身体半点。 众人看出,仅凭两人的身板,蓝芯绝不能与体壮如牛的黄道阳硬碰硬,加之五鬼的指点不利,斗得几个回合,蓝芯已明显处于下风。 为了指点蓝芯一二,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感,五鬼在冥火球内闹得不可开交,已无暇顾及蓝芯的一招一式。 只听得“啪”的一声,蓝芯右肩被黄道阳击中一掌,应声飞出……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喊道:“芯儿小心。” 在倒地瞬间,蓝芯靠着五鬼内力的支撑身轻如燕般站了起来。 乾坤派上下也着实为蓝芯捏了一把冷汗,姚半仙心里自然比谁都着急,这是关乎他颜面的问题。 看到蓝芯若无其事,黄道阳心里暗暗称奇,这一掌已使出全部的内力,是想一招制敌的,别说是这个小女子了,就是打在虚空大师那秃驴身上,不被震死也落得个终身残废。 黄道阳面色微沉,隐隐觉得这小女子真不简单,乾坤派真是高手如云,连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得专心对敌才是了。 蓝芯站稳了身子,心道:“五位前辈,你们别瞎指挥了,为我推送内力就行了。” 黄道阳看着蓝芯不自然地笑了,说道:“方才我这一掌只用了两成内力,如果全部使出,你必死无疑。” 蓝芯淡然一笑,说道:“是吗,你不是想一招制敌的吗?我让你尝尝冰冻的滋味。” 话音刚落,蓝芯脚尖点地,又飘飘欲仙地飞了起来,才刚离开地面,只见一道妖蓝色的火焰从蓝芯左掌心益处,将黄道阳团团围住。 幽蓝色火焰时而膨胀、时而缩小……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火焰竟缩成了拳头般的大小悬浮在半空中,也不知黄道阳在火焰中是死是活,恐怕他也已经变成一个火球了吧? “怕是死在火球里边了吧?” “除非他会缩骨功!” 众人摇着头纷纷叹息起来,也被蓝芯不俗的本事而深深折服。 茅山派弟子蠢蠢欲动,想冲上前来砍杀蓝芯。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幽蓝色的火球瞬间爆裂,火星子向四周散射开去。 “啪”的一声,黄道阳从耀眼的火花中落到了地上,整个身体被幽蓝色冰块包裹,他双手撑破了冰块,盘腿坐于地上,运气调息起来。 众人定睛正看时,却见黄道阳被扒光了上衣,剃光了头发,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连他的弟子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张仙更是乐开了花,拍手笑个不停。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甚是满意,就像是放了一串长长的响屁,肚子里的气火消散殆尽,心中又是一个“爽”字。 一颗颗幽蓝色的火星子从四面八方向蓝芯的掌心聚拢,她将冥阴真火收进了体内,看着黄道阳抿嘴笑道:“让你剃度修行,再不作恶,怎么样,冷得够呛吧,我们还斗不斗?” 黄道阳运气调息片刻,全身雾气缭绕,惨白的皮肤渐渐红润起来,他看着蓝芯,眼神颇为复杂,说道:“小姑娘,你真行,还有五个帮手帮忙,以多敌少,哼哼,还好我道法深厚,将你的妖法一一破解。” 听了黄道阳的此番言语,众人更是不得其解,这小姑娘明明是一个人,怎会多出五个人,一定是又让这小姑娘给乱了心智。 其实在黄道阳被冥阴真火包裹时,五鬼便在真火中扒光了他的衣服,剃光了他的头发,让他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蓝芯心里一怔,说道:“你这臭老道,还不知悔改,宇龙哥哥说饶你一命,我才没有杀你,否则你早化成一滩脓水了。” 此时,黄道阳凌乱的内力已调息顺畅,他怒不可遏,默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佛尘幻化成了一个古筝,他盘腿而坐,拨弄起古筝弦来。 看着眼前的情形,姚半仙和记恩想起当年夜斗黄道阳三个徒弟时的惊心场面,他们还心有余悸。 黄道阳的指尖在弦上起起落落,悠悠扬扬的声音响起,音波化成一波波真气传入耳内,众人听着这优美的声音渐渐地进入了沉幽醉梦的状态。 突然,古筝的弹奏声嘎然而止,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众人纷纷揣测接下来将发生何事时,那古筝声又烈烈响起。 蓝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黄道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只听见一声急奏,三股真气自古筝弦中射出,幻化成三把尖刀,直插蓝芯颈部。 蓝芯向后仰倒,一阵阴风扑面,三把尖刀自她的眼睫毛缝隙中穿过,额头上的几根发丝被刀刃削断,飘落到了地上。 还没站稳身子,无数吧尖刀又向蓝芯刺来,尖刀中还夹杂着几头狂吼的妖兽,呲牙咧嘴地向她咬将而来。 蓝芯飞身而起,在空中来回几个旋转,躲过了一把把尖刀,只听见沙沙声响起,身后松柏上的树叶全部被尖刀削落,掠过松柏上空的几只飞鸟也未能幸免,纷纷掉落在地上。 在落地瞬间,蓝芯却被两只妖兽咬中了大腿,她和妖兽僵持了半会儿,面部渗出道道血丝来。 夏宇龙和张仙万分焦急,他们正要奔上前去解围,却被蓝芯阻止道:“他的妖法极深,你们上来会使我分心,还会被他的妖术震伤,我自有办法。” 蓝芯体内冥火球中的五鬼使出了“反其道妖术”,通过内力叠加催生将妖兽推出,只听得“当”的一声,黄道阳手中的古筝弦已断了两根。 “噗……” 蓝芯面部暗红,自口中喷出鲜血来。 大天二不知从何处窜出,猛地地向黄道阳迎面扑来。 黄道阳脸色大变,心道:“此时正是琴人合一之际,千万不可妄动,若是被这厮咬中,岂不真气大乱筋脉寸断了吗?” 思索间,黄道阳已运足内力,飞身而起,整个身体盘坐于半空之中,大天二扑了个空。 黄道阳暗自庆幸,但心智已有所紊乱…… 蓝芯喊道:“老二,到我这里来。” 大天二回到蓝芯的身边,朝着黄道阳嘶吼起来。 黄道阳嘿嘿一笑,说道:“打不过还想放狼来咬我,真是卑鄙无耻,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魔妖之法……” 话说间,黄道杨已将古筝放于两腿之上,双手不紧不慢地拨弄起古筝弦来。 古筝弹奏的声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时而空灵、时而缥缈,时而龙腾虎跃、时而又万马齐喑,每响起一根弦都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古筝的声音越来越幽怨绵长,一道道灵光自弦中射出,灼灼耀眼处走出三个人来,一人瘦高个子,手持琵琶,一个矮小个子,手持玉箫,另外一个却是手持金钹的小男孩。 三人面部惨白,身穿黑色长袍,头戴灵帽,双眼怒睁,身后冒腾着一股股妖黑之气。 姚半仙看着记恩惊诧道:“这手持琵琶和玉箫的不正是是那夜与我们打斗的男子吗?” 记恩一脸严肃,他地点了点头,说道:“那金钹鬼是被我们打死了,他又换成了一个小孩,他们又想耍出什么花招了,看来蓝芯有麻烦了!” 此时,大天二朝着那三人扑将上去,三人只是幻影,却又是扑了个空。 姚半仙朗声道:“这小男孩难道又是你收的徒弟么?” 黄道阳双眼怒睁,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害死我三徒弟金钹鬼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这个仇我先记着,等我了结了你这个宝贝孙女我才与你慢慢论理,让你尝尝我魔符音咒的厉害……” 话音未落,茅山派众弟子在原地盘腿而坐,他们运气于掌心之间,相互推宫换气起来。 其它派别的众弟子不禁骇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的时候,姚半仙听江湖传言,魔符音咒是及其阴毒的妖法,它将乐器之音与符咒结合,能唤醒地狱之鬼杀人于无形,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连神仙也要敬畏三分,但他从未见过此等法术,从古至今只有鬼谷子的师兄鬼谷影练成此术。 鬼谷影是正派人士,他借着魔符音咒一路斩妖除魔,平定了湘东之地,为百姓造福,鬼谷影担心后人利用此法术祸害人间,从未传授与他人,魔符音咒在江湖上也就失传了,想不到此法术被卑鄙小人黄道阳练成了。 姚半仙为乾坤派的前途又增添了一丝忧虑,体内的那股妖邪之气自丹田向胸口涌来,他调和了释心真气将其逼回,额上不由得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脸上的胭脂水粉随着汗液的流淌一点点脱落。 黄道阳手中的古筝又缓缓响起。 蓝芯想趁此时机给黄道阳迎头痛击,她脚尖点地,才跨出几步,黄道阳便拉动了古筝弦。 “当”的一声,弦上的真气幻化成掌,打在了蓝芯的腹部上,她被推回了原地,还好有五鬼撑着,否则她的内脏非被黄道阳的掌力震碎不可。 随着古筝弦声越来越急促,手持琵琶的瘦高男子拨动起了琵琶弦,手持玉箫的矮小男子也吹起了玉箫,小男孩敲打起了金钹。 在一阵撩人心弦的杂乱声中,只见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从地上冒出,整个龙古镇被笼罩在黑幕之中,白天变成了黑夜。 众人闻着这些妖黑之气,顿感体内真气外泄,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乾坤派、乾山派、道仙派纷纷有弟子七窍生烟,皮肉化成了妖黑之气,衣物包裹之下只剩下一具具白骨。 姚半仙趴在地上动弹不能,他心如死灰,穷其一生创建的乾坤派将要被这黄老怪毁于一旦了,体内的释心真气已压制不住丹田,口中两度喷血。 蓝芯身体虽无大碍,但是她的心智却被妖黑之气控制了,她耳边响起了黄道阳的声音:“去杀了姚半仙,杀了乾坤派所有人!” 蓝芯面如死灰,生无可恋地转过身来,看着乾坤派众弟子,嘴角略过一丝诡异的不可捉摸的奸笑,她向姚半仙缓缓地走了过来…… 二十八、修仙奇书 在黄道阳的驱使下,蓝芯已完全丧失心智,她认为只有她才是万物至尊,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污浊邪恶的,必须将他们一一铲除,以震万物。 蓝芯双眼球泛出了幽蓝色之光,将冥火球旋转于手掌间,正一步步靠近乾坤派众人。 姚半仙骇然道:“好……你个小妖女,好你个小妖女……竟然敢帮助这黄老怪……”他也知道,蓝芯已被黄道阳控制,眼下除了叫嚷外他已无能为力,看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张仙也费力地喊道:“芯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这……小妖女,想干什么?” “小妖女不是好人,竟与外人勾结来对付我们!” “小妖女好生阴毒,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乾坤派有几个徒孙也骂骂咧咧起来。 众人的内力逐渐被黄道阳的魔符音咒消耗殆尽,他们当中又有几人化作了妖黑之气,衣服之下只剩下一具白骨。 恐怖和阴云笼罩在整个龙古镇上空。 弹奏琵琶、吹玉箫、敲打金钹那三个虚幻人影跳起了舞蹈,舞蹈妖娆妩媚,俨然是道工超度死人时跳的道场舞,三人的面容时而憨态可掬,时而凶神恶煞,时而阴沉悲切,时而又明朗欢快,以那敲打金钹的小孩最为可爱。 黄道阳也已经到了癫狂痴迷的地步,他手中的古筝弦“朗朗”地响个不停,嘴唇变得乌黑起来,双眼球布满了可怕的血丝。 此时大天二也在地上翻滚哀嚎,口吐白沫,神智变得模糊起来。 夏宇龙焦急万分,看着蓝芯喊道:“芯儿,别、别做傻事,我是宇龙哥哥啊,你被黄老怪利用了。” 听到夏宇龙的声音,蓝芯转头向他看去。 夏宇龙熟悉的面容勾起了蓝芯的回忆…… 从西丹古国灭亡时的悲凉与失落,到误入冥界后的无助与绝望,再到被冥灯二老收留燃起了生的希望,又到逃出冥界的开心与喜悦,再到对夏宇龙的牵挂与思量…… 这些细碎的片段一点点在蓝芯脑海里闪现。 蓝芯心里一怔,突然头痛欲裂起来,她看着夏宇龙心疼地哭道:“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夏宇龙喊道:“芯儿,你被那黄老怪利用了。” 此时,在五鬼的帮助下,蓝芯迷失的心智得以冲破玄关,她幡然醒悟,想起自己正与黄道阳决斗的事情…… 她转过身去,看着黄道阳怒道:“黄老怪,赶快停下你的妖术。” 黄道阳哈哈大笑,说道:“休想,今天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灭了你乾坤派的威风,哼哼,小姑娘,想不到你的法术也挺厉害的,你应该不是阳界的人吧,你在妖半仙这里太屈才了,他也是将死之人了,跟着他还有什么前途,不如归顺我茅山派如何,我让你做我的首席大弟子。” 蓝芯便喝道:“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你不如归顺我乾坤派,我叫爷爷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做看门狗如何?”话说间,她已使出了冥阳纯火,明晃晃的冥火球向黄道阳双腿上的古筝砸去。 看到蓝芯的转变,姚半仙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他还有些担忧,蓝芯恐怕不是黄道阳的对手,不管蓝芯输赢如何,他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施计让这黄老怪成为武林公敌。 看着飞速砸将过来的火球,黄道阳不由得脸色大变,他鼓足气力拉动了古筝上所有的弦。 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冥火球弹射而来,又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冥火球与冲击波碰撞在了一起,幽红色的火光向四处散射,在黄道阳和蓝芯之间形成了一堵耀眼的火墙。 黄道阳狂笑了一阵子,说道:“你那点小伎俩会攻破我这魔符音咒的罗刹阵么?” 此时,众人体内的真气消耗大减,龙古镇上空盘旋着的妖黑之气渐渐地被火墙吸收了进去,天空变得明朗起来。 倒得七零八乱的众人缓缓地坐起了身子,看着眼前这堵高大的火墙,他们个个都惊呆了,不得不佩服蓝芯和黄道阳高超的法术。 蓝芯与黄道阳僵持了片刻,乾坤派一些弟子喊道:“蓝芯,杀了这黄老怪,为乾坤派报仇!” 蓝芯有些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她在心里喊道:“五鬼前辈们,接下来我该如何收拾黄老怪?” 金鬼在火焰中嘿嘿笑道:“莫急,等我们吸饱了这妖黑之气再收拾他也不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突然,茅山派众弟子纷纷起身,提着利剑,喊杀着向蓝芯刺将而来,只见五道火焰自火墙中射出。 冲在前边的七八个茅山派弟子身子着了火,哀嚎着在地上打滚,瞬间便化成了一堆烟尘。 其余弟子甚是惊恐,提着长剑,面面相觑,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龙古镇上的妖黑之气逐渐散去,弹奏琵琶、吹玉箫、敲打金钹的那三个虚幻人影也消散了踪迹,众人的内力也得以恢复。 姚半仙手持感念棒,起身喊道:“芯儿,把黄老怪给我杀了……” 蓝芯听到姚半仙呼她为芯儿,心想,姚爷爷已经把我当成自家人了吗?她内心喜道:“呵呵,五鬼前辈,接下来我该如何,请五位前辈赐教?” 水鬼嗔道:“这姚老怪也真是怪得紧了,先前还骂人家是小妖女,见识到我们芯儿的厉害了吧,若不是看在少主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他!” 火鬼骂道:“娘的别啰嗦了,眼下最紧要关头是保护少主的安全,其他的我们不管。” 金鬼和土鬼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土鬼又道:“方才你一言我一言的,弄得芯儿乱了方寸,若不是我们五个将那黄老怪的妖法一一化解,芯儿不知被伤了多少回了,大伙儿商量商量,由谁来指导芯儿。” 水鬼问木鬼道:“老木,你认为呢?” 木鬼“嗯”了一声,说道:“甚好甚好,你们决定便是了。” 火鬼骂道:“娘的,你这闷骚老木,问了也是白问。” 水鬼为木鬼争辩道:“人家不爱说话,又没有招惹你,你可不要乱骂人啊,现今我们寻得少主,行为举止应文明一些,你以为我们还是在流浪三界时那放荡不羁的时候吗,得注意形象了。” 火鬼顶撞道:“你娘的,我爱骂谁就骂谁,你管得着么,反正我不对少主无礼便是了。” 金鬼也道:“老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我们就不是兄弟了吗,你动不动就爆粗口,我们又在哪里得罪你了?” 火鬼又骂道:“你娘的,我没和你说,小心我扁你。” 土鬼不耐烦地说道:“老火就是这性格了,你娘的、他娘的、你妹的、你爷爷的都是他的口头禅,他永远改不掉了,难道我们还不知道他么?” 听了土鬼绵里藏针的话,火鬼更是来了气,又骂道:“你妹的,又关你什么事了,你们都是在针对我吗?” 水鬼接话道:“就是针对你又怎样,怎么,就凭你一人之力,能斗得过我们四个么,有本事你把我们告到少主那里去,看少主是帮理还是帮你,哼!” 其实五鬼都知道,他们吸入了大量的妖黑之气,虽说是增强了阴元真气,但是每个人的脾气都变得有些暴躁,也只有木鬼才能克制住自己,木鬼晓得,他们四个需得等些时日调和之后才能恢复如初,也不便与他较真了。 蓝芯见五鬼在火墙内争得不可开交,她有些担心黄道阳的妖法会卷土重来,她又急又气,在心里喊道:“哎呀,五鬼前辈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争吵,快些告诉我破解黄老怪的招式?” 金、水、火、土四鬼担心指点有误,他们四个在火墙内相互推诿扯皮起来。 夏宇龙见到蓝芯和黄道阳还僵持不下,他着急地喊道:“芯儿,快请五鬼前辈出手相助,速破黄老怪妖法。” 听到夏宇龙的话,金、水、火、土四鬼在火墙内乱了阵脚,他们又再一次相互推诿起来。 木鬼看不过去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几个窝囊废,关键时候推三阻四的,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木鬼告诫蓝芯道:“芯儿,黄老怪妖法甚是高深,他封住了冥火球的奇门,我们几个虽说是吸走了那些妖黑之气,但在这火墙之内犹如牢笼,需得收回火球我们几个才能行动自如,火墙的另一面已被咒语封印,我们也攻击不到他的命门,眼下职能靠你了,你若硬拼,轻则伤到六腑,重则元气耗竭而亡,只能试一试阴魂奇门步伐,但此法颇为凶险,你需得一门专注,若稍有不慎就魂不附身了,待破了他的妖法,我们会排出三界干扰,让你魂魄尽快附身,你愿意冒险一试么?” “是啊,是啊……” “眼下只有这招了……” “这是一招险棋!” “我同意……” 其他四鬼也纷纷应和起来。 金鬼又道:“损是损了点,但是管用。” 蓝芯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回道:“请前辈赐教,只要能救乾坤派,哪怕是身陷囹圄我也愿意冒险一试。” 众人听了蓝芯的话,无不惊异,前方除了劲敌黄道阳之外,并无他人,这小女子是在和谁说话,这火墙之内必定是有蹊跷。 姚半仙看着蓝芯那纤细的身子骨,他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右眼角微微向上一翘,心中甚是欢喜,他轻叹了一口气,自言道:“这小姑娘还真有正义感,先前错怪了她!” 乾坤派上下无不为蓝芯的慷慨赴义而感动。 黄道阳“哼哼”两声,说道:“原来小姑娘的妖术是现学现卖的,我还纳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也敢和我叫嚣,呵呵,你们乾坤派竟与阴界五鬼勾结,一个个的都是鸡鸣狗盗之辈,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 “想不到乾坤派与阴间勾结!” “乾坤派是邪魔之派……” “趁此时机咱们铲平乾坤派吧……” “对,为江湖除去一害,众人皆大欢喜!” 众派弟子议论纷纷,特别是茅山派弟子更是嚣张跋扈,正怂恿其他各派灭了乾坤派。 乾坤派大门前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只听得“蹭蹭蹭”的脚步声响起,向天他们七人提剑从姚半仙身后窜出,一字排开站在姚半仙跟前,与冲上前来的茅山派弟子形成了对峙。 道仙派首座杨锋与巫山派首座邱不悔领着众弟子也紧跟了上来,一场恶战在即。 左天阳也蠢蠢欲动,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似乎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被师父周箫子怒瞪了一眼,在师父的威严下他再次做了缩头乌龟。 姚半仙大喝一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那本古书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 虚空大师走上前来,拦在乾坤派与茅山派中间,看着两边的弟子,呵呵笑道:“阿弥陀佛,你们把剑放下,把剑放下,别伤了和气,我们都是为了那本奇书而来,这又是何必呢。” 看着乾坤派与茅山派的争斗又将一触即发,蓝芯有些乱了心智,这才恍然,方才一时心急,竟忘记使用心语,让众人听见了她与五鬼的对话,让不怀好意之人看出了破绽。 木鬼道:“芯儿,莫要管那些闲言细语,你只管调理好心智便是。” 蓝芯点了点头,随后便双目紧闭,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木鬼的指示盘腿而坐,口中随着木鬼的传授念起了咒语。 过得半晌,只见一个虚幻的身影自蓝芯的身体里走出,这便是她的魂魄,她的魂魄经过几千年的沉淀,看起来像仙界的少女一般。 随后蓝芯的魂魄在火墙前扭动起了妙曼的身姿,挥动起纤纤的玉手,再配合起黄道阳的古筝声,真是看得众人如痴如醉,暂时放下了仇恨和对峙。 其实蓝芯哪里是在翩翩起舞,她正遵照木鬼的意思走出阴魂奇门步伐。 突然,蓝芯整个人的身体在地上凭空消失了,众人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还在欣赏着她那虚幻妩媚的灵魂。 黄道阳透过火墙也看得如痴如醉的,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我的妖法相当,正好是门当户对,若是咱们两强联合,必定雄霸武林,嫁给我如何,我们整天古筝起舞,岂不是神仙的日子么?” 蓝芯的真身早已穿越火墙,直捣黄道阳“后院”而来,只见一道冥阴真火向黄道阳的背部直插而去,“啊”地一声,盘腿坐在半空中的黄道阳轰然落地。 “当当”几声,古筝弦全部折断,那堵火墙和包裹在外的真气轰隆炸开,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连同细碎的火星子向四周席卷。 五鬼幻化成五道奇异的光亮向东、西、南、北、中各自的方位落去。 众人被淹没在了冲击波里,龙古镇上残垣断壁之中燃起了零星的火焰,连乾坤派门前房顶上的瓦片也被全部被掀翻,侧门的马棚燃起了熊熊烈火。 待冲击波散去,众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到黄道阳靠着乱石堆侧卧,他看着手中被冥火烧得只剩下一根棍子的佛尘,哭丧着脸,悠悠说道:“被骗了,我被这小妖女骗了,我毕生的修炼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茅山派众弟子被黄道阳的衰样吓得呆立在了原地。 蓝芯正躺在乱石堆附近的草地上不省人事,夏宇龙和张仙领着几个徒孙奔了过去。 夏宇龙把蓝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心疼地道:“芯儿,芯儿,你醒醒,你醒醒。” 张仙也焦急地喊了蓝芯几声。 只见地上一道道虚幻之影逐渐汇集成形,这便是蓝芯的魂魄,“沙”的一声,魂魄回到了蓝芯的身体里。 大天二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长长地舌头舔着蓝芯的脸庞。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看着夏宇龙说道:“宇龙哥哥,仙儿姐姐,我们打赢那黄老怪了么?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乱杀人。” 夏宇龙点了点头,笑道:“芯儿做得好,我们终于打赢了,你没事就好。”说着,他将蓝芯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张仙笑着笑着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被这场生死攸关之战给深深地震撼到了,也为蓝芯身怀绝技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平时真是小看了她。 姚半仙和记恩笑着向蓝芯走来,正要问她的伤势,黄道阳却指着蓝芯喝道:“她……她不是阳界的人,她身上有很重的妖气,不然她早就被我的道法给震死了,你快说,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是鬼?”黄道阳质问起蓝芯来。 张仙站起身子,笑道:“我说黄老怪,你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输了不仅不服气,还怀疑起我妹妹的身份,你究竟是何居心?” 黄道阳“哼”了一声,怒道:“她是人是鬼,让我在她身上施宇法术便见分晓。”说着,他伸出利爪向蓝芯抓将而来。 姚半仙抢上一步,手中的感念棒“啪”地一声,敲打在了黄道阳的手背上,黄道阳被吓得缩了回去。 姚半仙的内力极度耗损,此番敲打,他已用尽了全部气力,但黄道阳的手背却是毫发未损。 此番动作再一次耗损了姚半仙的真气,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面部渗出,将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洗净,煞白的面庞展露无遗。 姚半仙眼前一阵晕眩,向后连退几步,幸得有记恩及时把他的身体托起。 茅山派众弟子纷纷抽出利剑,想趁虚而入,向天、向地他们七人带领部分徒弟飞奔而来,护卫在姚半仙身前。 两大派又形成了对峙,其他各派也蠢蠢欲动,不知他们最终要心向哪派。 姚半仙轻声喊道:“快扶芯儿回去,莫要让这黄老怪伤了我孙子、孙女。” 向水、向火、向泽当着茅山派众弟子的面亲自护送夏宇龙、蓝芯和张仙回到了乾坤派队伍中。 姚半仙看着黄道阳笑道:“黄老怪,输了还不服气是吧,他们哪个不是我的孙子、孙女,他们的本事都出自我手,输给我孙女也就是输给我了,别不服气……” 说到这里,姚半仙感觉面部有些火辣辣的烫,但他内心的羞愧全然影响不到他得意的心情,毕竟他乾坤派在这场决斗中打赢了号称江湖第一大派的茅山派,以往在江湖中他乾坤派只能算中原边陲第一大派,这回江湖第一大派的名号看来要改到他乾坤派的名下了,在江湖中他可以真正扬眉吐气一回,同时还了却了他一桩心愿,几年后的萧山决战看来就此作罢了。 黄道阳看着姚半仙甚是得意的样子,喝道:“我与你决斗我未必会输给你,有本事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姚半仙摇了摇头,叹道:“朽木不可雕也!” “哈哈哈……” 黄道阳指着姚半仙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们看,你们看,这妖半仙终于露出破绽了,他面白鬼色,一定在练十分阴毒的妖法,他暗自私通阴界,自古以来阴阳两界水火不容,若不将乾坤派除之,我阳界必将大乱!” 众人之中有人应和道:“是啊,这妖半仙一定在练妖法,不然她那孙女不可能赢得了黄大师……” 乾坤派徒孙们看到师公姚半仙那白得十分可怕的脸,也都无不骇然,各自猜测师公究竟发生了何事? 左天阳走出人群,高举利剑喊道:“对,黄前辈说得对,把乾坤派灭了,为武林除害,把那本古书夺来,分与各派。” 杨锋与邱不悔也不甘示弱,齐声说道:“说得对,除之而后快!” 众派之中纷纷有弟子喊道:“除掉乾坤派,除掉乾坤派,为武林除害,夺了那本古书……” 此时,黄道阳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他将目光看向了虚空大师,心想,也不知这老秃驴是何意图,眼下只有他佛罗罗派不见动静了,萧山一战他对我俯首称臣,若是他有违誓言,我必诛之。 黄道阳得意的目光中透露出阵阵杀气,让虚空大师不寒而栗,虚空大师双手合十,主动走上前来,深沉地说道:“阿弥陀佛,既然各派都如此响应,我佛罗罗派也应为江湖尽一份绵薄之力才是。” 姚半仙对黄道阳三番五次的纠缠有着咬牙切齿的恨,他暗下决心,一定让黄道阳永无翻身之地,让他的茅山派在江湖中气数绝尽。 黄道阳看着正在沉思中的姚半仙,嘿嘿笑道:“姚老怪,只要你交出那本奇书,臣服我乾坤派,我保你无事。” 记恩喝道:“谁不知我乾坤派是堂堂正正的江湖正派,岂能容你们邪派呼来唤去的。” 向天、向地等七人带领着各自的徒弟压上前来,对茅山派拔剑相向,向天喝道:“今天我们定要灭了茅山派的锐气,其他派别无关人员请让开,免得伤及无辜。” 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乾坤派便与茅山派等各派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一场血雨腥风的撕斗再一次绷在弦上。 张仙提剑飞身而起,落到了向天身旁,笑道:“打架少得了我么?”说着她转脸看着夏宇龙和蓝芯,“你们尽管看我剑法……” 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双方兵刃略有交接,但各自都保持了克制,不想大动干戈,他们都在观望姚半仙和黄道阳的态度。 姚半仙却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整件事情与他无半点关系。 记恩走到姚半仙身边,压低了嗓音,急道:“你有伤在身,和宇龙上阴山暂避时日,不必牵挂我们,那黄道阳受伤了,我和向天足于应对。” 姚半仙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急,方才黄道阳已经败下阵来,他们表面上气焰很盛,但心却是虚的,我们再等等。” 记恩跺了跺脚,又道:“哎呀,可等不得了,那黄老怪若是恢复了妖法,我们岂不又遭大难了么,这可是将他除去的大好时机啊。” 姚半仙的心里也自然焦急,他又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说道:“若是将他除去,我们非弄得两败俱伤不可,那些黑衣人不就捡了大便宜了么?那时候我们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记恩觉得姚半仙说得在理,他点了点头,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姚半仙回道:“黄老怪被封住了阴气之门,他的元气没这么快恢复,虽说他现在的内力还在你我之上,但他被芯儿的法术给吓怕了,眼下他不敢冒然动手,只要他不出手,其他派哪敢出手,我们再等等。” 黄道阳见姚半仙和记恩正在一旁犯着嘀咕,时不时地还向他瞟上一眼,他想,这妖半仙又想耍什么花样了,他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但两人几呼是在窃窃私语,听不到半点口风。 黄道阳的手阙阴心包经上的真气被蓝芯的冥阴真火给冰封住了,他若再动元气,整个身体会被炸裂,眼下肯定是不能再硬拼了,如何才能降服姚半仙,他一时又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黄道阳此刻的心情比谁都还要着急…… 又过得半会儿,黄道阳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故作镇定,哈哈笑道:“怎么,乾坤派两位掌门人商量得怎样,是认怂还是要决战到底,只要你们把书交出来,我们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姚半仙向记恩使了个眼色,说道:“按我说的对付那黄老怪,再拖延些时间,我自有办法应对。” 记恩点了点头,向黄道阳走了过来,正色道:“我乾坤派从来都不认怂,要战我们奉陪到底,要和我们水酒相送,这事端是由你们挑起来的,要战要和全在你们。” 黄道阳上下打量记恩一番,轻蔑地道:“想必这位便是乾坤派二当家的了吧,果然是气宇不凡,听说你有一门武林绝学叫否极泰来掌,我那徒弟金钹鬼就是死在你的掌下,他们本是来切磋武艺,你却要人性命……” “是吗?” 记恩打断了黄道阳的话,“你那三个徒弟真是来切磋武艺的吗,是你派来取我们性命的吧,在江湖上你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你连徒弟都敢杀,你还有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的?” 听了记恩的话,黄道阳一脸的震怒,吱吱唔唔地问道:“你……你……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杀过徒弟?” 记恩环视着众人笑了,回道:“你的三徒弟金钹鬼是被我们打死的不假,可是手持琵琶和玉箫的徒弟不是你杀的谁又能杀得了,不然他们怎不在你茅山派队伍中,却变成了你古筝弦下的虚幻之影,连他们做了鬼你都不放过,你也太狠心了,还有,你连一个小孩童都不放过,难怪你后继无人啊。” 黄道阳被记恩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他紧捏双拳,本想出手与记恩一决高下,但考虑到自身的现状,也有些忌惮那否极泰来掌的威力,更顾及到自己的面子,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黄道阳仰天大笑,说道:“是我杀的又怎样,不是我杀的又怎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与我作对便是与武林为敌,江湖的规矩需得按我茅山派出牌,哼哼,若是谁有不从的,我必诛之。” 听了黄道阳的话,各派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其实各派此次将矛头一致对准乾坤派,是大有来头的。 一来是各派听说乾坤派有一本足于撼动三界的奇书,他们都想一睹奇书的风采,沾沾古书的光,最好能将古书据为己有,或是学到一招半式; 二来是受迫于黄道阳,黄道阳曾召集各派商议,说那本奇书本属武林共有,决不能让乾坤派独占风头,必须将古书平分各派。 各派都明白,黄道阳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他的用心险恶,此次前来不仅为他夺取古书,还要帮他灭掉乾坤派,若是夺得奇书,其他各派真能享受到书的甜头么?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他教记恩说的话不仅激怒了黄道阳,还骂醒了其他各派。 此时,姚半仙环顾四周,迫切地希望黑衣人出现,但仍不见黑衣人的踪影,他心下大急,暗骂道:“这些黑衣人前些天还咄咄逼人,非要争夺那本古书,现在各派都到齐了,他们却做了缩头乌龟,唉,本想趁各派消灭他们,看样子只能对付茅山派了。” 姚半仙眉头紧锁,长叹一声,提着嗓音缓缓地道:“那本古书总共有三篇,分别是阴界篇、阳界篇、仙界篇,阴界篇和仙界篇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我们是全然是看不懂了,只有阳界篇略知一二,我们也只修炼到第一层级,方才我孙女蓝芯使出的法术你们也见识到了,接下来的九个层级需要内力极其高深的人在幽静之处才能修炼,我也考虑了好久……” 话未说完,四周的空气中突然闪现黑衣人,还有十几个黑衣人提着护手钩疾驰于乾坤派的屋顶之上,气势汹汹的朝着各派而来。 其他各派面面相觑,不知这群黑衣人是敌是友。 乾坤派上下自然心知肚明,他们心中都暗暗叫苦。 各派之中突然有人叫嚷道:“原来这姚老怪是在拖延时间,他等来了帮手,我们一起上,把他们全都灭了。” 姚半仙一脸的忧沉,但他却暗暗叫好,心中喜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哼哼,这回我要为你们演一出好戏。” 黑衣人迅速集结,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十来人向姚半仙走来。 为首的黑衣人提着护手钩指向姚半仙,喝道:“姚老怪,你总算承认据有那本古书了吧,识趣的快把书交出来,让我们都瞧上一眼,否则今天我们合伙荡平你乾坤派。” 听了黑衣人的话,黄道阳放宽了心,他拱手笑道:“原来都是为了古书而来,在江湖中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看着黄道阳一身的落魄,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不屑地说道:“你是你,我是我,谁又与你是同道中人了,那本书我们志在必得,你们各派都别想染指。”说着便将眼光瞟向了一边。 黄道阳又气又急,但看着黑衣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对方的虚实不辨,也只能暂且忍下,又想进一步套近乎,拉拢过来为己所用,便走上前来,笑着又道:“在下茅山派掌门人黄道阳,在江湖上行走,今后大家皆为朋友,这些都是我同道中的朋友。”说着,侧身看着众派,想一一为黑衣人做介绍。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我们何时又成为朋友了,你们各派之事与我有何相干,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杨锋抢上一步,喝道:“我说,黑衣大侠,说话放尊重些,我们各派又有哪里得罪你了。” 邱不悔也抢上一步,与杨锋并肩,冷笑道:“我们对你们以礼相待,为何这般出言不逊,要打架我们不怕你。” 黑衣人抱着手哈哈大笑,说道:“两个长不大的小孩也敢在这里教训我,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不是乌合之众是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古书而来,不如一起把乾坤派搅个天翻地覆,我们凭各自的本事寻找那本古书,谁先拿到手就归谁,各派意下如何?” 左天阳高呼此法妙极,其它众派弟子也有人响应…… 乾坤派门前又沸腾起来了,见黄道阳一脸的杀气,各派首座都保持了沉默,纷纷将目光投向黄道阳,只等黄道阳定夺。 黄道阳颇为得意,看着黑衣人说道:“我们均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先拿下乾坤派再说,那本古书本属武林共有,若是被你先拿去了,我还得追着你讨要。”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一声,怒道:“说的什么屁话,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配得到那本古书么?” 黄道阳也怒道:“那本古书我各派也志在必得,谁要是独占那本古书,就是与我各派为敌,哼哼,我各派必诛之。” 听了黄道阳的话,为首的黑衣人提着护手钩怒指黄道阳,喝道:“在得到古书之前我先灭了你各派的威风。” 说着,便领着身后的翩翩黑衣约莫五十来人压了上来,很快便与茅山派为首的各派形成了对峙。 乾坤派门前指责声、吵闹声又乱成了一锅粥,对峙的氛围显得异常紧张,大有稍有不慎便死伤一片、血流成河之势,不过双方均保持了克制,犹如狂吠的狗群,仅是虚张声势而已。 姚半仙有些失望,但心中也颇为满意,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岂能做到完全尽人意。 记恩缓步走到姚半仙身旁,低沉着声音,喜道:“太好了,他们要打起来了,不如借着各派灭了这些黑衣人,或是借助黑衣人灭了茅山派,这是大好时机啊。” 姚半仙沉默了半会儿,摇头说道:“都不可行,你想想看,黄老怪是什么人,他恨不得将我乾坤派赶尽杀绝,他这么轻易地听我们差遣?还有那黑衣人,他们虽说是为古书而来,但骨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们尚未清楚,这亏本的生意他们会做?嘿嘿……是时候了。” 后边的那句话弄得记恩一头雾水,大敌当前,不知姚弟为何会这般开心。 姚半仙来到黑衣人与各派对峙的中间,唏嘘长叹一声,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这天下从来没有一天太平日子,为了不让我乾坤派门前血流成河,为了三界的安宁,也为了江湖不再纷争,更为了保存我乾坤派的周全,我愿意将那本古书拱手相让。” 听了姚半仙这番慷慨激昂之词,对峙双方纷纷将手中的兵器放了下来,乾坤派门口瞬间鸦雀无声,他们饶有兴趣地静等姚半仙把话说完,似乎在听一个武林盟主在发表“战前动员”。 姚半仙整理了衣襟,又道:“试问各派,在这天地之间何为阴,何为阳,何为乾,何又为坤,谁又能正真静下心来潜心修学儒释道精髓,恐怕没几个能做得到吧?你们不是残害生灵,便是自相残杀,不是助纣为虐,便是勾心斗角……” 说着说着,姚半仙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他眼中噙着泪水,环视了众派,轻叹一声,又道:“俗话说国破家也亡,如今西风进犯,中原危亦,我们却还在这里自相残杀,民族大义说得再多你们也不爱听,但是你们有没有摸摸自己的胸口,良心何在?” 众派之中有良知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姚半仙又趁此时机纷纷数落了各派的不是,话到尽兴时他心中也舒坦了好多,一时竟忘记了古书的事情。 为首的黑衣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喝道:“你们各派的恩怨自己留着慢慢算,那本古书你拿是不拿?” 黄道阳也催促道:“快点把书拿出来,我们不再叨扰。” “把书叫出来,保你不死!” “你的废话太多了!” “我们要看那般奇书……” 众派首座也跟随黄道阳应和了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搅得姚半仙好不心烦。 姚半仙一脸的无奈,问道:“你们各派都想要这本书,我是拿给你黑衣人还是茅山派,或是乾山派?” 见到黑衣人又要与各派为了古书的事情发生争吵,姚半仙是真心希望他们相互厮杀,弄个两败俱伤,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但姚半仙结合多年的江湖经历分析,他们非但不会打起来,反而最后将矛头一致对准他乾坤派,看着他们一个个像饿狼似的,姚半仙不仅心生厌恶,还十分的鄙夷,同时他又觉得那本古书真不是一般的事物,得好好研究一番才是了。 姚半仙故作焦急,说道:“你们不要再争了,我不想让我乾坤派门前血流成河,我已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为首的黑衣人与黄道阳齐声说道:“什么办法,快说。” 姚半仙道:“为了打消各派对我乾坤派的怀疑,也为了避免你们的争斗,那本古书先让各派过目一遍,以辨真假,然后再由大家商议,书交于何人保管,如何?” 各派均有些犹豫…… 为首的黑衣人先发了话,说道:“我认为可行,还请半仙把书拿出来给我们过目。” 姚半仙看着各派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又说想一睹古书风采,为何现在又这般犹豫不决?” 其实各派哪敢擅自做主,他们只等黄道阳开口。 姚半仙转脸看着黄道阳笑道:“若是你不放心,那本书我第一个给你看便是了,你意下如何?” “此话当真?”黄道阳脱口而出。 “我姚某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时有半点虚言?” 姚半仙目光坚毅,但其中透露出的老道与奸诈岂能让黄道阳扑捉得到! 黄道阳看着众派,假惺惺地道:“既然半仙这么有诚意,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诸位认为此法可好?” 好!” 众派首座和弟子齐声回道,声音响彻破败的龙古镇上空。 从他们回答的声音听出,有的人对此法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担心还未能一睹古书的风采,便被黄道阳使诈将书独吞了去,但又惧怕黄道阳报复,不得不随大流说出唯心的这个好“字”来。 姚半仙心中已是乐得不得了了,但他依旧装着一副很难舍去、很是无奈的样子。 片刻,姚半仙长叹一声,叫来了向天和向地跟随他进屋取书,进门前,他叮嘱记恩带领众徒孙守严守乾坤派大门,其他闲杂之人一律在门外等候,如有玷污乾坤派清幽者,必诛之。 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姚半仙从乾坤派屋里取来了一个四方盒子,盒子呈古黑色,四面雕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 “让我们看看……” “连盒子都这么精致!” “古书一定也不赖了。” 众人纷纷抢上前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盒子,他们并非被这怪异的盒子所吸引,而是期待见到这盒子里面的古书,一个个犹如几天没吃饭的恶狗,哈达子流了一地。 突然,为首的黑衣人提着护手钩向姚半仙手中的盒子直刺而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向天手中的长剑已将刺过来的护手钩格挡开去。 其他各派也一拥而上,想将姚半仙手中的盒子夺为己有。 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泽拔腿疾奔而来,同时将剑身挥出,只听见“唰唰”几声,众人纷纷向后退去几步。 记恩、夏宇龙、张仙、蓝芯和乾坤派众徒孙也围拢而来,护卫在姚半仙身旁。 乾坤派上下与那群黑衣人及各派又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向天提剑怒指众派,喝道:“看你们谁敢莽撞,我们就不客气了。” 左天阳高声喊道:“把乾坤派都杀了,把古书夺来,分给各派,每派学一门武林绝学,岂不美哉?” 其他各派纷纷有人响应:“对……把他们都杀了……”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乾坤派已被各大派和黑衣人团团围住了,紧张的氛围比先前更甚了。 姚半仙向黄道阳瞅去了一眼。 却见黄道阳眉头紧锁,脸上阴沉,双眼杀气腾腾,他并不急于争抢,目不转睛地盯着姚半仙手中的盒子。 “嚯嚯嚯……” 众派之中有人已抽出寒光逼人的刀剑。 黑衣人又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 姚半仙也嗅到了阵阵杀气,此时已不同先前,若是稍有闪失,乾坤派上下便会全部命丧劲敌之手。 姚半仙向黄道阳使了个眼色,但黄道阳仍不动声色,还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姚半仙又急又气,心中“呸”了一声,骂道:“你这狗日的黄老怪,你是真不领会我的意图还是装起了正人君子,这不是你梦寐以求得到的古书么,你还等什么,还不上来夺取,只要你一出手,这书便是你的了!” 但姚半仙转念又想,黄道阳做事从不按章程出牌,莫非这古书他想先让周萧子一辨真伪,周萧子本事不大,却有一双辨真假的慧眼,若是让他看出破绽,不仅此计前功尽弃,也会连累到他整个乾坤派…… 唉,既然走出了这步险棋,但开弓岂有回头箭,眼下只能观时局而动了。 姚半仙背心渗出阵阵冷汗,他环视众人,故作惊恐地道:“你们把心放宽,都把刀放下,这奇书就在盒子里,你们每个人都能看到,但我已有言在先,书先让黄老道过目,然后各派和你们黑衣人再一一观之,最后再商议此书交由谁来保管。” 听了姚半仙的话,黄道阳阴沉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他心中甚是狂喜,这姚半仙虽然心术不正,但说话还算一言九鼎,他不由得暗暗钦佩姚半仙的为人。 记恩急道:“姚弟,这奇书乃三界圣祥之物,可别被邪派之人利用了,还请姚弟三思啊。” 向天他们七人也道:“还请师傅三思……” 乾坤派众徒孙也劝慰姚半仙道:“还请师公三思,我们愿为保全古书粉身碎骨!” 张仙也道:“爷爷,这古书不能给他们拿去祸害武林,仙儿愿为正义而战。” 夏宇龙和蓝芯也齐声道:“还请爷爷三思,我们都愿为正义而战。” 此时,乾坤派上下无不义愤填膺,只要姚半仙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以死相搏。 乾坤派上下的强烈反应,使得各派更加坚信古书的真实性。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乾坤派上下都是忠义之士,但眼下时局动荡,我们应顺势而动,千万不可墨守成规,这本书在我乾坤派作为镇派之宝已有很多年月了,奇书本属三界共有,今天我将之公诸于众,实属功德一件,我交出书后,希望各派不要再为难我乾坤派。” 为首的黑衣人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再说这些废话了,快把书拿出来先让大伙瞧瞧,至于书的内容你先给谁过目,待会儿再议。” “把书拿出来先让大家瞧瞧……”众人之中多数人高声应和道。 “好!” 姚半仙刚开启盒子,便有一股奇特的幽香从盒中溢出,香味扑鼻、沁人心脾。 众人无不称奇,赞叹道:“哇,真香啊,这世间竟有这么奇特的香味,莫非是古书的味道?” 待盒子全部打开时,一本只有巴掌大小、一指厚的书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书的封面呈深蓝色,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但各派之中没有谁能看得懂。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古书上,现场先是静谧了片刻,随后便沸腾起来,他们相互拥挤,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来要一睹古书的风采。 姚半仙急道:“事先说好的,你们一个个过目,若是你们为了这本奇书大动干戈、血流成河,我岂不是成罪人了么,我不如毁掉这本书算了!” 听了姚半仙的话,众人纷纷往后退去两步,但他们各自都多长了一个心眼,随时准备冲上来夺取那本修仙奇书。 为首的黑衣人笑道:“我们苦苦寻找的正是是这本奇书,你让他们饱饱眼福后就把书交与我们保管吧,我们会离开中原,再也不涉足中原半步。” 左天阳喝道:“说的什么屁话,这书本属中原所有,又凭什么让你们拿去。” 为首的黑衣人正要怒斥左天阳一番,却听见姚半仙“唉”了一声,说道:“争争吵吵的事情先放下来吧,还是由黄老道先过目。” 黄道阳哈哈大笑道:“古语有之,谦让乃做人行事之美德,还是先让……”说着,他转身向众派指去。 姚半仙心里一怔,这黄老怪果然不按常理出牌,眼下这情形已容不得他过多思虑,大不了和这些邪派之人拼个你死我活得了。 黄道阳在众派之中挑选了左天阳,这让姚半仙大感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姚半仙紧绷的神经如释重负,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这左天阳实属莽夫,不及他师父丁点皮毛。” 左天阳自然是乐开了花,他谢过黄道阳后,便跟随姚半仙来到乾坤派大门右边的凉亭中。 姚半仙把古书放置在石桌之上,叫来向天、向地他们七人提剑守护于凉亭四周,一来防止无关人员前来打搅,二来预防观书之人夺书逃走。 左天阳有幸第一个观赏到这本奇书,他感觉到无上的荣耀,只见他正襟危坐,饶有兴致地翻看起古书来。 过得片刻,却见左天阳眉头紧皱,时而唉声长叹,时而又摇头晃脑,他随意翻看了几页,便把书丢弃在石桌上,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说道:“这是什么破书,全是一些钩钩点点,除了有些香味外,擦屁股都还嫌硬呢!” 姚半仙整理好了古书,在凉亭中喊道:“下一个阅书之人便是黄老道了吧?” 黄道阳摇了摇手,说道:“莫急,莫急。”他转过身去,选中了坤魂派首座张开泰,笑道:“就让这位姓张的儒生替我上前阅书吧。” 姚半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愤愤地骂道:“你这该死的黄老怪,还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你……你不得好死。” 张开泰走上前来,微笑着向黄道阳点头以表谢意,便摇着折扇向凉亭中走去。 来到亭中,张开泰把折扇往桌上轻轻一放,将身后的长袍向后一甩,潇洒地坐在了石凳之上,他翻书的动作极为儒雅,犹如一位寒窗苦读的翩翩少年,又如一位拂袖弹琴的富家公子,那古书上的钩钩点点让他如痴如醉,他口中念念有词,读了起来。 姚半仙不禁骇然,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读懂这古书,这张开泰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正思索间,却听见黄道阳喊道:“看一眼就够了,难道你还想背下来不成?” 张开泰进入了沉迷的状态,完全没有听见黄道阳的话,他拿起古书在凉亭中摇头晃脑地转悠了起来,他一目十行,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要看到什么时候?” “可别消磨我们的时间!” …… 众派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开始沸腾起来。 虚空大师则骂出了声:“娘的,这文弱书生在捣什么鬼,眼看就要过晌午了,个个都像他这样拖下去,何时才轮到我们?” 杨锋也骂道:“这小兔崽子,你以为是在考取功名吗,我们可没时间和他在这里耗,再不滚回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邱不悔应和着走上前来:“容我前去把他拽回来……”说着,便要向凉亭中走去。 邱不悔以为他的做法会得到黄道阳的赞成,下一个看书之人必定会轮到他了,哪晓得黄道阳怒瞪了他一眼,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给老子滚回去。” “哦,是……不好意思!” 邱不悔一脸尬色,乖乖地退了回来。 再过得半会儿,那本古书已被张开泰翻去了差不多一半,虚空大师走上前来,在黄道阳的耳边说道:“若是全部让他看完,练成了神功,恐怕能与你匹敌啊……” 黄道阳脸色一变,觉得老秃驴说得有理,但他很快便露出了笑容,心道:“这姓张的小子看得越是入迷,说明这本书不会有假,但像他这样快速的看下去,也只是囫囵吞枣罢了,领悟不到精要之处的。” 虚空大师又道:“已过晌午了,得让他抓紧才是,还有这么多人没过目呢。” 黄道阳“嗯”了一声,朝着张开泰吼骂道:“姓张的龟孙子你看够了没有,我已经是让你多看几页了,也该换人了。” 听见黄道阳的催促声,张开泰不由得心中一惊,这才从古书的沉迷之中走了出来,又回到了古书并非为他所有的残酷现实,他驻足长叹,一脸的黯然神伤。 突然,张开泰便萌生了将古书据为己有的念头,不如携书逃之夭夭,他日练成奇术,才将书奉还,他环顾四周,却见到向天他们七人正提剑怒视着他,他不由得再次黯然神伤,如果硬拼,不仅得不到古书,反而在江湖中落得个身败名裂的骂名,岂不是让他的死对头周萧子看他的笑话,这古书他已阅读过半,应该知足了…… 想到这里,张开泰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把古书丢弃在石桌上,拿起折扇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张开泰这些细微的反应被黄道阳一一地捕捉到了。 黄道阳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怎么样,这是一本怎样的书?” 张开泰为表谢意,对黄道阳如实说道:“这古书果真是一部奇书,有天星术、方罡术、阴阳六十四八卦术、乾坤逆转术……” 张开泰本想把自己的所感所悟都合盘托出,但转念又想,黄道阳嫉妒心极强,如果都告诉了他,他悟不出这些道术,必将对我产生戒心,可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黄道阳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姚半仙果真没有骗人。”说着,他又问张开泰:“书中的奇术都背下了么,能参悟透吗?” 张开泰惋惜地叹道:“也只是走马观花而已,现在已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解解眼馋罢了。” 黄道阳又哈哈笑道:“修仙奇书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此,岂能是人人都能参悟透的。” 张开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黄道长所言极是,道长天生奇才,定能参悟书中精髓,他日成仙可不能忘记小弟啊。”他却在心里骂道:“哼,真是不自量力,你黄老怪也未必有我这般精明的悟性。” 此时,姚半仙已将古书放回盒子便整理好书页,他看着黄道阳朗声道:“还请黄老道前来阅书。” 黄道阳开怀一笑,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正要走上前来,却被虚空大师和周萧子抢上一步。 虚空大师一脸的馋色,说道:“还请黄道仙开恩,先让我们阅书,方彰显公平。” 黄道阳看着虚空大师嘿嘿笑道:“你佛罗罗派还是少掺和中原之事,你们只要找到了舍利子便可转化仙僧,只要我参悟透古书其中的要领,我会指点你一二的。” 听了黄道阳的话,虚空大师勃然大怒,他甩着长袖,冷“哼”了一声,无趣地退了回去。 黄道阳又看着周萧子,他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我同为道家修行之人,但你从未求过我,念在这回你随我一同前来讨要古书的情份上,就让你先看吧……” 听了黄道阳的话,姚半仙心中一急,一股气血自丹田直涌心房,“噗呲”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也正在此时,四周的空气中陆陆续续又有黑衣人闪现。 为了不让众人看出自己身体的异样,姚半仙急中生智,指着黑衣人嚷道:“黑衣人……” 向天、向地等七人和记恩、夏宇龙、张仙、蓝芯纷纷抢上前来,他们搀扶着姚半仙孱弱的身子骨坐了起来。 记恩急道:“姚弟,我们别再折腾了,把书给他们吧,我乾坤派都指望你而活着呢。” 姚半仙摇了摇手,急道:“你们赶快按照八卦天罡阵站好位,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快……” 向天等七人迅速向四处散开,按照八卦天罡阵站好了位置。 记恩则填补了向山的空缺,众徒孙以各自的师父为核心也站好了八卦天罡位,夏宇龙、蓝芯、张仙、大天二留下来保护姚半仙,一场大战又拉开了阵势。 放眼望去,黑衣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众派人数。 黄道阳也嗅到了空气中的杀气,眼下时局,容不得任何耽搁,他看着还在讶异中的周萧子,压低了嗓音笑道:“周兄,来日方长嘛,你看这些黑衣人来势汹汹的,若是古书黑衣人夺了去,我们的努力岂不白费了么,等我先从古书中学到了几招,我们再打退黑衣人,然后把书分与你看,如何?” 周萧子点了点头,说了声“请”便识趣地退下了。 黄道阳大步向前,威风凛凛地走到凉亭中的石桌前,他环视了众人,便学着张开泰的样子翻阅起古书来,他那邯郸学步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为首的黑衣人嘲笑道:“号称中原第一大派的茅山派首座却学着别人的样子翻书,想必你是从来没有读过书的吧!” 在场的黑衣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又继续说了些扰乱黄道阳心智的话。 黄道阳却不为之所动,倒反看得越来越入迷了,他看着书中的钩钩点点,结合自创的天琅八位来推算,这一定是一部极为高深的修仙奇书,他不由得为之一振,心下当然是欢喜得要紧了。 突然,一张小纸条展露在书面上,纸条上写道:吾万分敬重黄道仙是一位修仙奇才,只是尚未得到此书指点,此书为三界修仙奇书,集道化、禅悟、修仙为一体,若能持之静修,必将羽化而升仙,半仙参悟毕生,由于愚钝,只悟其一。近来,黑衣人频频侵扰,好不烦忧,为严防奇书落入黑衣人之手,半仙愿将此书赠予道仙,望道仙苦心修炼,若能领悟其二,方能统领三界。道仙速趁此时机击打半仙,方能金蝉脱壳,吾命向天、向地两位爱徒佯装追杀,实则护送,还望道仙手下留情,莫伤害半仙性命,我乾坤派上下必将感激涕零,从此我与道仙恩怨一笔勾销,化敌为友,若道仙统领三界,勿忘留给半仙一席之地,道仙可气运丹田打通足阳明胃经上的真气,便可健步如飞,日行十万八千里,方可寻觅到幽静之地修炼…… 看完纸条上的字,黄道阳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欢喜,他深吸一口气,心道:“半仙真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朋友啊,他话已至此,遵从他的意思便是,先前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他日我统领三界,定封他为坐下神,专替我打理三界事务。” “此书非我莫属!” 黄道阳将古书揽于怀中,突然飞身而起,“啪”的一声,打在了姚半仙的背上,转身向凉亭外跃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那哈哈哈的笑声自东南方向传来。 二十九、风云再起 姚半仙应声而倒,他佯装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倒在乱石堆里一动不动了。 夏宇龙疾奔上去把姚半仙扶起,向天他们七人乱了阵脚,纷纷奔回到姚半仙身边。 姚半仙焦急地喊道:“向天、向地你们两个赶快去追赶那黄老道,给我把书抢回来,其余人给我死守乾坤派,谁敢趁人之危,必诛之。” “是,师父……” 向天、向地提剑向东南方向飞身跃起,追黄道阳去了。 黄道阳已中此计,姚半仙心里自然欢喜得不得了,他朝着黄道阳逃跑的方向哭丧着脸喊道:“黄老妖,你这个强盗,我好心把书拿给你看,你却……” 话音未落,姚半仙装着晕死过去。 乾坤派上下突然乱成了一锅粥,记恩急得连掐姚半仙人中。 黄道阳突然将“修仙奇书”掳走,让各派和黑衣人措手不及,有一纵队黑衣人已化身成雾追了上去,其他各派也一窝蜂地紧随其后。 各派首座的身影在残垣断壁中起起落落,眨眼的功夫便从镇尾飞至了镇头,他们已将各自的弟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可谓是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了。 众派弟子的轻功自然是参差不齐,有的人追着追着便落了单,有的人嫌弃刀剑是累赘,干脆“丢盔弃甲”,与其说是追赶黄道阳,倒不如说是残兵败将大逃亡。 追赶在最前边的是张开泰和那群黑衣人,远远望去,黑衣人犹如一团飘在众派前方的乌云,一个白色的身影踏云而飞,那便是张开泰,乌云越飘越远,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姚半仙听着众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虚睁着右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及之处已无旁人,他“嗯啊”一声,回过神来,看着记恩嗔道:“轻点掐,疼死我了,非得把我的上嘴唇掐破不可!我已经生得够丑的了,你还想要我破相不成?”他缓缓坐起身来,睁开了双眼。 乾坤派上下见到姚半仙醒来,心下都皆大欢喜。 此时,乾坤派门前的空地上只留下十几个黑衣人和周萧子一人。 周萧子走上前来,拱手问道:“姚兄,你且与我说实话,那黄老道劫去的古书可是真本。” 一提起那本古书,姚半仙便泪流满面,又差点晕厥过去,哽咽道:“那本书可是一部修仙奇书,乃阴阳二老所赐,想不到这黄老怪竟据为己有……” 周萧子一阵惊喜,追问道:“阴阳二老乃天地所生,他们一人主乾,一人负坤,在三界威望极高,连九九上神都得过他们的点拨,难道你见过他二老?” 姚半仙点了点头,说道:“他二老常年游走于三界,行踪如影,我与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 姚半仙将阴阳二老的容貌神态都告诉了周萧子,他原本还想把二老收他为徒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但转念又想,这周萧子孤傲清高,不仅不会相信他的话,反而还会遭到他的嘲笑,而且自己的这点道法更会辱没了二老的名声。 周萧子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苦苦寻觅二老半生,希望二老指点我一二,却无缘与他们相见,既然如此,黄老怪劫去的那本书定是要去夺的了……” 说着,周萧子又看着姚半仙惊疑地问道:“姚兄,既然你得二老传书,你的脸为何这般惨白?我看你是气血都不足啊!” 姚半仙摇了摇头,苦叹一声,说道:“你有所不知,那年我上阴山修炼仙术,却遭遇了灵界的瘴气,我使出了毕生的道术,才从灵界逃了出来,后来身子骨越来越虚弱,幸得碰上了阴阳二老,与二老参悟起了道法,和他们聊得甚是投缘,阴阳二老见我体虚无力,便从掌中拿出这本奇书,放到我手里说,静心修之可健身强体,参悟透彻还可成仙,唉,我们只修炼了阳界篇第一重,不是这些黑衣人三天两头来扰,便是你们各派要来灭了我乾坤派,眼下这时局哪还有时间。”说着,他在心中暗暗地笑了。 记恩心里也笑道:“姚弟忽悠人的功夫还真有一套啊,连我都被他给感动了!” 姚半仙的这番话说得周萧子的脸不知往哪里放,他颇为愧疚地道:“我们各派也是受了黄老怪的威逼利诱而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唉,哪晓得还未一睹古书的真容,却被那黄老怪劫了去,看来他誓要与江湖为敌啊……” 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颗丹药来,“这里有一颗九月一枝丹,可充盈你的气血,你拿去服下吧。” 姚半仙向记恩使了个眼色,记恩走上前来将丹药接过。 姚半仙谢过周萧子后,又眼泪簌簌起来:“阴阳二老说过,待他们周游三界回来后,他们会上我这里来取书,古书已被抢去,该如何向二老交代。”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周萧子“哼”了一声,义愤填膺地道:“容我去将书追回给姚兄……” 周萧子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想,我追得那古书,岂能又会双手奉还与你,等我参悟书中要领,再卖个人情,将书还与二老,说不定二老被我虔诚打动,收我为徒呢。 姚半仙喜道:“那就有劳周兄了,若是见到了二老,我会向他们引荐周兄的。” 周萧子微微一笑,拱手向乾坤派上下道了别,便幻化成风,向黄道阳逃跑的方向追去,不到睁眼的功夫,便了无了踪迹。 姚半仙不禁骇然,他想,这么多年不见,周萧子的道术竟然达到了仙术的造诣,若是再得到阴阳二老点拨一二,他定会羽化登仙,唉!先前真是小瞧了他,各派之中他才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之中还大有人才,我在这龙古镇却做起了井底之蛙,这乾坤派又算得了什么,但愿黄道阳已找见了幽静之地藏了起来…… 正思索间,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仙斥责道:“你们不是执意要得到那古书么,书已经被抢走了,你们不去追,却在这里幸灾乐祸,像狗一样赖着不走,是想让我们管饭不成?” 姚半仙轻叹一声,说道:“仙儿,别与这些不相干的人纠缠,我们回屋里去吧。”说着,便领着众徒孙向大门走去。 此时,蓝芯元气也得以恢复,她伸出了右手,一颗颗火星子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她掌心。 一个鸡蛋般大小的火球在蓝芯的掌心飞速旋转起来,五道奇异的光从地面射出,融进了火球之中,她微微笑着收回冥火球,随同夏宇龙,张仙,大天二紧跟了上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那群黑衣人把乾坤派所有人都合围了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把古书交出来,我们饶你们不死,否则我荡平你乾坤派。” 姚半仙“哼”了一声,说道:“笑话,那古书不是被黄老怪抢去了么?在座的都是有目共睹的,有本事你问他要去。” 为首的黑衣人仰天大笑起来,说道:“你骗得了那群乌合之众,可骗不了我们,龙古镇谁不知你姚半仙是个怎样的人物,这本书谁不眼馋,想必你也是留了一手的吧。” 姚半仙回道:“书没有,要打架的话我们随时奉陪到底。” 乾坤派门口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杂乱之声,向天等七人与黑衣人刀剑相交起来,双方正要陷入混战,却又听见远处隆隆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看见龙古镇大街另一头尘土飞扬,一大队人马正冲冲赶来。 听着那整齐的脚步声,姚半仙心下盘算,这队人马至少有两百来号人,而且训练有素,不知是敌是友,这时局真是越来越乱了。 待这队人马渐渐走近,众人才看清楚他们穿着怪异的官服。中间那为首的中年男子眉宇分明,白皙的右脸上有一道极深的刀疤,双眼布满了杀气。 这队人马人数众多,与姚半仙先前的猜测相差无几,他们各自的腰间都挎着青铜利剑且来势汹汹的样子,看得黑衣人和乾坤派上下都呆愣住了。 这名中年男子缓步走上前来,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小子是谁?快出来指认。” 姚半仙不禁纳闷,这中年男子看起来还像男人,为何说起话来这般阴柔怪气,莫非他被净了身,是宫中的太监不成。 队伍中走出两名男子,正是族长和金毛鼠,他二人将众人扫视了一番,指着夏宇龙异口同声地叫喊道:“李公公,就是这小子没错,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的。” 夏宇龙和蓝芯不由自主地牵紧了各自的手,他们相视着点了点头,并打起了心语…… 蓝芯说道:“哥哥,他们来者不善,让我们共同对敌。” 夏宇龙回道:“好,共同对敌。” 突然,一只白鸽自上空掠过,掉下来一颗紫红丹朱,丹朱幻化成雾,从雾气中走出一人来。 这便是憨头小二,他走到族长和金毛鼠身旁,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奸笑,说道:“这回看你们这对小情人往哪里跑!” 姚半仙心中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西风族人果真来找宇龙寻仇了,绝不能让他们伤害了宇龙。” 姚半仙快步上前,看着李公公问道:“龙古镇破败凋敝,不知你们到龙古镇来有何事?” 李公公瞟了姚半仙一眼,不屑地问道:“你又是何人?” 姚半仙拱手回道:“我是乾坤派掌门人,姓姚,名半仙。” 李公公“哦”了一声,看着门梁上“乾坤派”几个大字,笑道:“原来是号称中原边陲第一大派的乾坤派掌门人,还真有些怕你们咧,不过此事与你无关,你们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张仙抢上前来,怒道:“休得对我爷爷无礼,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李公公奸笑一声,喝道:“小小黄毛丫头,竟敢口出狂言,今天谁要是阻拦我,我就杀了谁。” 听了李公公的话,那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李公公说道:“既然我们都是共同针对这乾坤派,不如我们联合起来灭了他们的威风,我们各有所取,岂不是更好?” 李公公亮出兰花指,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黑纱掩脸,谁知道你们是敌是友,我听说有一群黑衣人打着我西风族的名号,在这边陲迷雾之中来来回回,已种下了很多恶果,我还听说是在找一本古书,哼哼,那群黑衣人可是你们,我们西风族哪里又得罪了你们?” 为首的黑衣人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改日你我面见西风长老后,事情的真相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听见黑衣人提起西风长老,李公公不由得心里一怔,过得片刻,他嘿嘿一笑,说道:“那好,那好,不过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夫甚是喜欢,眼看这丰饶的中原就要收入我西风族人的囊中了,你我二人也可为西风族人共谋江山大业。”说着,他呵斥了族长:“还等什么,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拿下这小子,到拓跋胡仙那里领赏去,还不……” 话说间,远远地便听见一口洪亮的声音喝道:“西风强盗,是单挑还是群架!”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大队人马从乾坤派附近的密林中直奔而来,为首的正是提着大板斧的大胡子。 姚半仙暗暗数了人数,不亚于这李公公带来的这队人马。 此时,向天和向地也从龙古镇街的那头飞奔而来。 到姚半仙身边,向天轻声道:“师父,黄老怪已越过了茫苍山,山中分岔路众多,全是溶洞,各派暂时找不到他,在回来的路上,茅山派众弟子与各派发生了争执,打了起来,各派都有死伤。”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面露喜色,压低了嗓音说道:“甚好,甚好,黄道阳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让我帮他算了一卦,哼,竟敢和我斗!” 大胡子走上前来,看着张仙嘿嘿笑道:“小老仙,华哥我方才听见一声巨响,还以为是哪个神仙在放屁,想到咱们乾坤派可能出事了,这才领着众兄弟来救你了,你说华哥我对你好么?”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干笑了两声,回道:“那就认真对敌吧,可别再恶心到我了。” 大胡子向姚半仙和记恩看了过去,又道:“两位掌门人,我领兵姗姗来迟,还请你们不要责怪,这西风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今天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着,大胡子又转过身来,看着李公公和黑衣人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西风佬,看见华哥还不上来要签名,五百块钱一个签名,谢特(英语),这么快就带兵打过来了,还绕过了我们的布防,你们挺有能耐的嘛,今天让我在这里给你们包饺子吃。” 李公公看着对方人多势众,他心里并无十足的胜算,只见他面色一沉,说道:“今天我们不想和你们打架,只要你们让我们把这小子带回去复命,我们西风族人与中原可化干戈为玉帛。” 姚半仙“呸”了一声,说道:“鬼才相信你们这些屁话,谁不晓得你们西风族垂涎我中原已久,我等都是忠良之辈,岂能坐视不理,况且宇龙是我孙子,谁想为难于他,就是与我乾坤派过不去。” 大胡子看着李公公嘿嘿笑道:“听你讲话阴阳怪气,又不长胡子,一定不像我是个完美的男人,哦是太……监……” 大胡子走到李公公跟前,弓着腰将右手上的衣袖撩了起来,露出了硕大的臂肌,“你看大不大,我经常到香港的铜锣湾的美眉健身房里举重,认识了阿卓、阿发、阿龙、阿星他们,我也算是男人中的战斗鸡了!”他一脸的严肃认真,自我感觉良好,无比的陶醉。 大胡子抿着嘴,站直了身子,又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穿得稀奇古怪的太监服,不是黄就是蓝,还夹着着花色,哼哼,老太监,你可是拥兵自重哦,历朝历代只要是太监掌管兵权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哼……神经病!”李公公怒瞪着双眼,“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太监了。” 大胡子问道:“那叫你什么才好,你总得把你的大名告诉我啊,你是清朝的最后一个太监,李公公!” 张仙哈哈笑道:“他就叫李公公,木子李的李,公鸡的公。” 大胡子“哦”了一声,笑道:“原来真是李公鸡啊,失敬失敬,你不在西风部落打鸣,跑来我中原做甚,是不是想让我们中原的人把你再阉割一次,若是阉得不干净,我这大板斧锋利着咧。” 听了大胡子的话,乾坤派上下都哈哈大笑起来,连族长、金毛鼠、憨头小二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李公公怒不可遏,气得双颊通红,他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大喊一声:“把他们都给我杀了……”说着便举剑冲了上来,剑尖直逼大胡子腹部。 “呼呼……” 大胡子手中的大板斧接连劈出,“你这阉鸡,我让你龟……头点地!” “哎呀,还真掏我小弟弟,哦……不……是小妹妹!” 李公公向后退去几步,还未站稳,他便向后空翻,跃身而起,落在了中原士兵中间,挥剑连杀了四五人。 刹那之间,乾坤派和大胡子率领的两百中原士兵与黑衣人和李公公一群人混战在了一起。 寒冷的刀光、混乱的剑花、散射的真气、飞扬的尘土,让人瞧得眼花缭乱。 过得片刻,双方均已死伤过半…… 李公公与大胡子仍是纠缠不清,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都占不了对方的便宜。 斗得几个回合,李公公使出一招“樱花飘落无情雨”。 “刷刷”几声,几道寒光向李公公周身散射,一瓣瓣樱花自空中缓缓飘落,好不迷人。 又见一颗颗雨珠随着手腕的舞动自剑身溢出…… 这便是“樱花飘落无情雨,胜似桃花飞三月”,雨珠滴落在大胡子身上异常冰冷刺骨。 大胡子竟一时忘了打斗之事,却想起了乍暖还寒时候,对着满山遍野的桃花林黯然神伤的场景。 只听见“呲”的一声,李公公手中的青铜利剑已刺中了大胡子的腹部,衣服已被刺破了一个大洞,大胡子眼睛一愣,这才缓过神来,还好身上穿了护身盔甲,否则非得当场毙命不可。 大胡子当即使出一招“回旋夺命斧”,他将右手上的大板斧旋转着抛出,斧子“呼呼呼”几声在李公公腰间旋转了一圈后又飞回至他的手中。 大胡子高喊一声“掉……” 李公公的灯笼裤应声滑落,腰间挂着一条紧身的粉红色的内裤,圆胖胖的身体展露无遗。 张仙看得咯咯大笑起来,说道:“你使出的这招太缺德了吧,不过对付这种人越缺德越好。” 大胡子嘿嘿笑道:“下一刀一定得帮他再净个身,让他变成真正的铁公鸡……” 张仙又哈哈笑道:“他已经够惨的了,还是饶了他吧。” 李公公羞羞地说道:“哎呀,丑死了,丑死了,此人不是正人君子。”他迅速提起了裤子,兰花指指着大胡子,“你、你三番五次羞辱我,到底是何居心?我跟你没完……”话说间,他提剑又刺向了大胡子。 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记恩挥舞着徒孙递给他的利剑,与向天他们七人并肩作战,和那群黑衣人也纠缠在了一起,他们的八卦天罡阵随着一道道剑气溢出,在乾坤派门口展现出一幅巨大的八卦图来。 黑衣人被死死地缠在八卦图内,但他们有妖魔之法护身,时而消散成烟、时而又幻化成形,这八卦天罡阵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还好有一部分黑衣人追赶黄道阳去了,无形中削弱了黑衣人的实力,记恩和向天他们并不感觉到十分的吃力。 张仙和众徒孙护着姚半仙已退到了乾坤派大门口,他们劝说姚半仙进屋暂避,姚半仙摇头说道:“千万不要进屋去,一来会把祸端引至屋内,二来不可弃徒儿们于不顾。”他料定这场恶斗终究会是他们取胜,于是叫徒孙把乾坤派大门合上了。 夏宇龙和蓝芯把族长、金毛鼠、憨头小二引至了一片废墟中。 金毛鼠嘿嘿笑道:“小美人,不如随我一起去盗墓吧,我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穷小子整天被追杀,你跟着他又有何前途?” 蓝芯“呸”了一声,道:“你掘人坟墓的坏事做得太多,冥界已经派人来抓你回去赎罪了,我看你往哪里跑,识相的最好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我把你的落脚处说出去。” 金毛鼠脸色大变,自然是十分害怕被抓回冥界,他突然想起冰火焰的事情,莫非是这小美人捣的鬼,她一定与冥界有某种联系,如何才能套出她的真话…… 想到这里,金毛鼠笑道:“冥界我自然是想回去了,可是也要等你一起回去才是啊,我一个人回去多闷,不如我们到冥界做一对鬼夫妻。”说着便看着身旁的族长和憨头小二,“老大,你们说对吗?” 族长阴阴地笑道:“那是当然,等我们拿下了这小子,这小美人随你处置,你要带她回冥界我也不会阻拦。” 蓝芯又急又气,喝道:“你这人无耻至极,我不回冥界、我不回冥界。”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怒道:“你们休想动芯儿一根汗毛。” 族长怒瞪着眼,喝道:“若不是这个小娘们有意助你,恐怕你早就命丧黄泉了,一个愣头小子,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我就纳闷了,拓跋胡仙和西风长老为何一定要取这小子的性命。”说着,他向身旁的憨头小二看去。 对于这件事情,族长心里是耿耿于怀的,他为拓跋胡仙征战半生,吞并了其它几个小的部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拓跋胡仙对他却不闻不问。为了追杀这小子,他不仅耗尽了精力,也失去了两个兄弟,对于功名,他已是心灰意冷,再不会为西风部落卖命,打算和金毛鼠倒腾古玩来讨生活。 哪晓得憨头小二到西风长老那里参了他一本,西风长老这才派了李公公前来协助他们,说是协助,倒不如说是监视,而且他体内的天蜈蚣之毒时有发作,身体中的血液里有千万只虫蚁在爬动,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憨头小二告诉他,天蜈蚣已被西风长老下了诅咒,要想解除,先得杀了这小子。 憨头小二嘿嘿笑道:“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你又哪里晓得。”说着,他看着夏宇龙又道:“好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不是中原人,你是我们西风族人,中原的人与西风族人已结下了很深的仇怨,你留中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随我回去,长老说了,他不会杀你。” 夏宇龙冷冷地道:“我是何人与你们又有何干,爷爷说了,西风族人与中原人同宗同源,是你们不肯认祖归宗罢了,再说了,不管是西风族人,还是其他族人,都同为华夏之族,何必又要同室操戈,天下一家太平岂不更好么?” 族长不屑地笑道:“挺会讲大道理的,真是后生可畏啊,难怪西风长老这么急于想见你。” 憨头小二又道:“我且问你,你随不随我们去见长老,长老说了,只要你肯回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宇龙不为所动地道:“我与你们长老非亲非故的,我为何要去见他,而且我夏宇龙漂泊浪荡惯了,我用不惯你们的金银财宝。” 蓝芯接话道:“就算带我们去见神仙我们也不会去。” 金毛鼠上下打量了蓝芯一眼,“啧啧”了两声,说道:“唉,可惜了,可惜了,从先前你的反应让我突然想起冥灯二老有一群女徒弟,她们全是冥界的灯芯,你就是冥界的灯芯,在冥界却不见你有哪里出众的地方,也只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罢了,在阳界你却成了绝世美人,你说这天底下的怪事多不多。” 蓝芯面色一沉,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毛鼠又嘿嘿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的,为何先前说要回冥界时,你却紧张得不得了,想必你就是冥灯二老的弟子吧,这冰火焰冥灯二老是不随意传授给别人的,他们只传授给弟子,我说得对么?” 蓝芯被金毛鼠的话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金毛鼠能在冥界上窜下跳了上千年时间,越来越圆滑和狡诈了,当初真应该把他杀了。 金毛鼠“哼哼”了两声,又道:“未经允许擅自逃出冥界者你是知道后果的,你就不怕被关进炼狱么?到时候冥灯二老也未必保得住你。” 蓝芯有些惊慌失措,若是被关进炼狱,那只能化成别人掌上的灯火了,再无翻身的机会,弄不好还有可能遁入魔界……她被金毛鼠的话吓得全身颤抖起来。 夏宇龙在蓝芯耳边轻声道:“芯儿,你不是说这金毛鼠也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吗,你看他贼眉鼠眼的,嘴上的功夫了得,可别被他迷了心智。” 蓝芯回过神来,说道:“嗯,我知道了,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去想,而且我们还有五鬼前辈相助,我们没有理由怕他们了……” 族长喝道:“两个小情人,在嘀咕什么呢,你们说够了没有,是束手就擒还是顽抗到底,我们可要开打了。”说着,他拔出了腰间长剑。 就在此时,族长身上天蜈蚣的诅咒开始发作,只见他双眼泛绿,发出一声魔性的狂吼,举着长剑冲了上来,剑身犹如被点着了一般,发出了火红色的光亮,光亮处暗波涌动幻化邪恶真气。 蓝芯急道:“哥哥,他魔性大发,我的冰火焰只能在夜间才能发挥作用,眼下不能硬拼……” 话音未落,族长手中的长剑已刺了过来。 “芯儿小心……” “当”的一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应声落地,他只感觉到双手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火红的利剑已向他的喉咙直刺而来。 夏宇龙连退几步,借力向右侧身,那火红的长剑自他的腹部擦过,把他身上的衣服给烧着了。 “啊……” 夏宇龙连连拍打火苗,但火势借着风力却越烧越旺,他只得将上身的衣服全部脱下。 蓝芯飞身而起,越过族长的头顶,在半空中她漂亮转身,右脚向前蹬去,沉沉地踏在了族长的背部。 族长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落地瞬间,蓝芯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笑道:“敢欺负我宇龙哥哥,我让你来个狗吃屎。” 憨头小二看着蓝芯坏坏一笑,说道:“小姑娘轻功还不赖嘛,让我来领教两招。”说着便移步换影,还未等蓝芯反应过来,便“啪”地一掌打在了她的右肩上。 憨头小二内力虽然尚未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这一掌力度也着实不小,蓝芯向前扑去。 眼见着就要倒地,前方又是一堆乱石,蓝芯右脚尖向上撑起如蜻蜓点水,双臂大鹏展翅般自然地舒展开来,整个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 在缓缓落地之时,姚半仙他们才为蓝芯松了一口气,五鬼在冥火球内无不赞叹她的身法越来越灵动了。 木鬼提议:“不如帮少主破了族长的咒法。” 水鬼摇了摇头,说道:“这正是少主历练之时,若是万事都出手相助,他何时才成得了气候?” 金鬼点头称道:“此话有道理,不可处处都向着他,非得把他惯坏不可,不能让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过日子。” 其他几鬼也纷纷应“是。” “哎呀,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见到这阵仗,金毛鼠惊叫着将整个身体都龟缩到了乱石堆里,他生怕做了乱剑下的冤魂。 此时,夏宇龙正被族长步步紧逼,姚半仙和张仙看得揪心,还未等姚半仙开口,张仙便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夏宇龙的身旁,笑道:“哥哥打架,怎会缺少得了我呢?” 夏宇龙有一百个不情愿,嗔道:“仙儿,你别来这里添乱,快回去保护爷爷,这厮已经丧失了心智,他真是不要命了,我怕他伤到了你。” 张仙气道:“每次打架你都叫我不要添乱,这回我偏不听你的,我就是不回去。” “我要杀了你们!” 族长发出一声怒吼,疯狂地向夏宇龙和张仙二人扑将而来,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全身青筋突冒,把身上的衣裤都撑破了,让人看得生畏。 夏宇龙护着张仙连连后退,张仙却抢上一步,手中的紫光宝剑直捣族长下腹。 “当当当……” 张仙的紫光宝剑与族长的火红利剑已交织在了一起,紫光宝剑剑花飘雪,族长的长剑剑光如火,每听得当的一声,便看见火星四射,犹如漫天的梅花散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过得片刻,紫光宝剑的剑刃也变得火红通亮起来。 “啊……” 张仙的手臂酸麻难忍,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烫,双眉也皱得更紧了,她的雪花流水剑在族长这里变成了花拳绣腿。 又听得“当”的一声,张仙的紫光宝剑自掌心飞出,插进了乾坤派石墙之中,剑身不停地抖动,发出猎猎的响声。 夏宇龙和张仙手中的兵器均已被打落,两人只能与族长徒手相搏,二人都想护着彼此,拳脚越来越难于施展,这反倒给族长有了可乘之机。 族长手中的火红剑光密集地向二人刺将而来,张仙体力已透支过半,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火红剑光朝着她的腹部直刺而去。 “仙儿小心……” 夏宇龙抢上一步,把张仙挡在了身后,火红剑光刺中了夏宇龙的胸口,直指蛟龙眉宇。 蛟龙本是安静沉睡,却被火红利剑搅醒,突然它双目怒瞪,灵空之气自眉间溢出,将火红利剑紧紧缠绕。 只听得“当当当”几声清响,族长手中的火红利剑已然断成了三截,掉落在地上消散于无形。 四海之气渐渐向夏宇龙胸口汇集而来,清朗的天空瞬间乌云滚滚,整个龙古镇被黑暗笼罩,几道闪电刺破云层,径直劈在了族长的身上。 蛟龙的狂吼声自深空中远远地传来,响彻九重云霄、传遍四海八荒、波及灵冥两界…… 众人无不骇然,都将目光投向了夏宇龙身上的蛟龙。 李公公更是惊恐无比,颤声道:“这……这……小子已是真龙附身,大家快逃命去吧。”说着,便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向西边仓皇而去,一大队人马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蛟龙的怒吼声,也吓得那群黑衣人全都消散在了空气中。 此时,大天二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它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族长眼冒金星,直挺挺地跪在了夏宇龙身前,他头发一团糟乱,发丝中飘荡着青烟,凸冒的青筋渐渐地退了回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对……对不起!” 族长凝视着夏宇龙,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他已从恍恍惚惚的魔国噩梦中醒了过来,他顿感胸口一阵闷痛,黝黑的血液自喉咙涌出,滴落在了地上,血液里的天蜈蚣蠕动着身子,化作一团青烟随风飘散而去。 夏宇龙开口问道:“灵山上的那把火可是你烧的?” 族长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李公公烧的……”说着又摇了摇头,“哦,不……是我烧的。” “到底是谁烧的?”夏宇龙急了。 族长又颤声回道:“我们两人烧的,我出的主意,他放的火。” 张仙走上前来,说道:“哥哥,他三番五次追杀你和芯儿,这次绝不能放过他了,干脆把他给杀了,免得日后他又要找你麻烦。” 听了张仙的话,族长全身颤抖起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夏宇龙哀求道:“还请龙少侠饶了我们一命,从此我不再为难少侠便是……”说着他哽咽了起来。 夏宇龙本性纯善,看到族长求生的眼神,他沉吟片刻,点着头“嗯”了一声,道:“我不想与你为难,我更不想杀了你,你们快走吧,今后少做缺德事就是了。” “是……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族长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张仙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哥哥心肠这般好,怎会为难你们,你们可要记住了,今后再为难我哥哥,我定不饶你们,你们还不给我滚。” 金毛鼠从乱石堆中窜出,对着夏宇龙和张仙点头哈腰一番后,扶起族长向龙古镇大街的另一头一瘸一拐地走去。 憨头小二与蓝芯停下了打斗,指着族长怒斥道:“你这没用的狗东西,你给我站住,你不是说这次一定取了他的性命么?长老说了,拿不了他的人去,拿你人头回去祭奠,你乖乖地回去送死吧,这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听着憨头小二的叫骂声,族长更是觉得万念俱灰,他为西风部落征战半生,到最后却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他不再作任何争辩,拖着甚是疲惫的身子骨,一脸憔悴地看着远方,前路漫漫不知何处为家,眼下他只想找一个安静之地调理他的内伤,他发誓再也不为西风部落去卖命了,若是这烦人的憨头小二再来叨扰,他定会除之而后快。 张仙飞身取回石墙上的紫光宝剑,二话不说,提剑便向憨头小二刺了过去。 憨头小二一脸的惊恐,化作了紫红丹朱,那只白鸽自空气中爆闪而出,叼着紫红丹朱向深空中飞去。 蓝芯欲使出冥阳纯火将那白鸽给烧了,说道:“今天我把你烤了吃不可……” 夏宇龙抢上一步,阻止道:“芯儿,既然他们不再为难我们,就放过它吧。” 眼瞅着惊慌失措的白鸽绕过了乌云,一头扎进了茫茫群山之中。 蓝芯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道:“唉,哥哥,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 大胡子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身上的蛟龙,嘿嘿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青头小伙竟然有真龙庇护,我还以为你是只是靠女人吃软饭,你这个兄弟够意思,我认定了……” 说着大胡子战战兢兢地伸出了右手,摸着夏宇龙身上的蛟龙,惊诧道:“哇靠,香港的古……惑……仔,浩南大哥,这龙太真实了,让我欣赏欣赏这宝贝疙瘩呗,嘿嘿,顺便也让小弟焦皮我沾沾龙气……” 大胡子又嘿嘿笑道:“哦,不对,浩南大哥叫郑依剑,是个演员,他身上的龙是纹上去的,当时我也在场,他还哇哇哇地叫得死去活来的,你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 只听得“啪”的一声,张仙一掌打在了大胡子颤抖的手上…… 嗔道:“颠仔,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哥哥身上的真龙岂能由你随意乱摸的,你就不怕惹怒了它遭雷劈,况且你三观不正,不是好人,谁要与你称兄道弟了,我还怕你带坏了我哥哥。” “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大胡子面色微微一沉,随后便看着张仙嘿嘿一笑,“小老仙说得是,今后平定西风族我们还指望我们的浩南哥呢!” 夏宇龙急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此时,姚半仙领着乾坤派上下走上前来,众人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姚半仙向大胡子表达了一番谢意。 大胡子看着张仙不露齿地笑道:“如今西风族进犯我中原,作为铁血汉子,岂能袖手旁观,况且我又是官家出身,更是责无旁贷。” “狗官……” 张仙撇了撇嘴,“永远改不了的一身官痞子气,尽是打的官腔,放的是官屁,太臭了。”说着便伸出手掌在嘴边猛地扇了起来。 姚半仙看着大胡子笑了笑,说道:“仙儿从小被我惯成了男娃娃脾气,说话做事总是大大咧咧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张仙跺着脚,急道:“爷爷,你胡说什么呢?” 大胡子看着张仙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在营帐官威太盛,在这里却恰到好处,这氛围挺融洽的……” 说着,便向张仙抛了个媚眼,又想提到营帐唱卡拉欧克的事,突然又觉得太俗气了,只好罢了口。 张仙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此时,乌云已散尽,天空又变得晴朗起来。 夏宇龙突然感觉到全身不适,胸口一阵闷痛,很快便晕厥了过去,躺在蓝芯的怀中不省人事了。 乾坤派上下慌乱成团,他们担心那群黑衣人和西风族人会趁此时机杀将回来,姚半仙让徒孙们把夏宇龙抬进了屋内。 大胡子告辞了姚半仙,领着剩下的士兵回营帐去了,临走之时,他摇着头,长叹一声说道:“这龙少爷的身体还是金贵得紧咧。” 随后大胡子又向张仙偷偷看去了一眼,颇有不舍地道:“我的茶只为你泡……” 路上大胡子哼起了自改的歌曲来:“昨日你家发大水,你丫的变成老乌龟……” 大胡子隐隐觉得,夏宇龙好像就是他在苦苦等待的公司老板和经纪人,他真要和这个龙少爷混在一起,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吗? 众人散尽…… 乾坤派大门紧闭起来,门前终究落得了个清静,但放眼望去已是尸横遍野,秋风萧瑟之下,龙古镇尽显破败与苍凉,一只只黑乌鸦“呱呱”地叫着从阴山上俯冲下来,落在了龙古镇的残垣断壁之中。 夏宇龙在床上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却还不见他醒来,姚半仙和记恩心里自然有数,宇龙有天神相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他们仍是心急如焚,希望宇龙尽快醒来。 整个乾坤派被记恩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不让姚弟分心。 姚半仙服用了周萧子赠予他的丹药,元气恢复了许多,但他却为乾坤派的前途越发感到担忧。 一夜之间,姚半仙已是满头华发,惨白的脸色与花白的头发混为了一体。 清晨醒来,姚半仙对着铜镜,不由得被自己的容貌吓了一跳,在唏嘘长叹片刻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姚半仙来到窗前对着苍天叹道:“如今我有伤在身,徒儿向山生死未卜,宇龙仍昏迷不醒,黑衣人频频滋扰,不久这中原边陲也将被西风族人蚕食,我乾坤派将何去何从啊?” 又想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姚半仙独自黯然神伤起来,悠悠地掉下了眼泪。 记恩走上前来,劝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徒孙自有徒孙福,姚弟何故又时常牵挂于心,况且西风之扰连官府都抵御不了,并非我乾坤一派之力所能抵御的,你且把心放宽好好养伤吧,乾坤派不能没有你啊。” 姚半仙摇了摇头,说道:“眼下最让我担忧的是向山,这事情真是提不起也放不落啊,你说,如何能让我心宽?” 记恩叹道:“实在找不到拯救向上的办法就让他入土为安吧,总不能把他一直放在阴阳宫啊,你已尽力了,我们大家都尽力了,他会理解你的,向天他们也会理解你的,我们都会理解你,我想,向山也不想看到你为了他弄得这般憔悴……” 姚半仙沉吟片刻,回道:“我也考虑好长时间了,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有些事情总要放下,趁着西风大军还未攻进来,再等一些时日,或许还会想到其它办法。” 张仙和蓝芯轮流看护夏宇龙,几天下来,她俩的身子骨消瘦了许多。 大天二这几天总是五心不定的样子,它时而串门出去了,时而又忧心忡忡地回来守护在夏宇龙身旁。 整个乾坤派被一层阴云笼罩,谁也没有留意到大天二的变化。 第四天夜里,正值中秋佳节团圆夜,龙古镇东边的山巅上挂着一轮刚出浴的银盘,白白的月光照在天涯的两端,也将一片清冷洒向整个大地。 一股妖蓝之气掠过圆月,消失在无尽的深空之中,乾坤派墙上的枯树枝映照在了圆月之上,一只孤鸟栖上了枝头,天涯生死两茫茫的悲怆感油然而生。 往年中秋佳节前后,龙古镇大街便繁忙了起来,街上有卖灯笼的,有耍杂技的,有卖小吃的,有卖花纸的,也有卖风筝的,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到了中秋这天,龙古镇上人头攒动,人们春耕秋收,辛勤劳作了一年,只为等到这一天来龙古镇上消遣一番。 镇东头的“玉魂箫香楼”,虽比不上京城的“春风满天下”,却也云集了众多美女,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只要兜里揣着几个钱,均可到这里快活快活。 南巷的闲来小栈说书人包不二这天也忙得不亦乐乎,从清晨到圆月起升,在他小茶楼里听书的人从未间断过。 茶马灯会是夏宇龙和张仙小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那时他俩提着爷爷给他们买的灯笼,从店头串至店尾,又从店尾串至店头,直到被掌柜的赶出了店面,他们又来到街上,从街头追到街尾,又从街尾追到街头,玩累了就来到镇头的田间地里,躺在谷草堆上吹风赏月,直到夜深了向山师叔才把他们寻回去。 镇上还有棋艺茶坊,醉仙飘飘楼,博一把赌场,这些都是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在乾坤派门口放眼望去,可谓是十里商铺喧嚣闹,看似江南胜江南。 龙古镇还是茶马古道上中原连通西北大漠的边陲小镇,它迎接八方来客,吸纳四方文化,连一些遥远的西方人士也时常游走于镇上,他们多数为生意人,也有到中原学习取经的,龙古镇成为了他们进入中原的第一站。 豹头铺对面的“飘香月绒花”是中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交汇点,方掌柜把中原制作月饼的工艺与西方制作糕点的工艺完美结合,月饼一经出炉,香味飘至十里八乡,店门口各色各样的糕点更是让人应接不暇,引得十里八乡之人慕名而来。 自从豹头铺惨遭灭门后,这“飘香月绒花”也关门大吉了,方掌柜为了不受牵连,携家眷往中原的江南去了。 西风族加紧对附近部落侵扰后,便封死了茶马古道通往西北的各个小站,龙古镇上的繁华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今年的中秋之夜龙古镇除了寒月下残垣断壁的苍凉与破败,哪还有昔日一派繁华的景象。 乾坤派所有人的心情如同这龙古镇的惨状一样沉重。 饭桌上,姚半仙看着众徒孙悠悠叹道:“如今这镇上的人亡的亡,逃的逃,散的散,也只剩下我乾坤派苟延残喘了,西风大军迟早要打过来,我哪也不去,誓死与乾坤派共存亡,你们还年轻,各自都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你们为了乾坤派而丢了性命,你们若是有更好的出路,可提早谋划,我不会怪你们。” 听了姚半仙一席话,向天、向地他们七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只听见众徒孙中传来低低切切的哭泣声。 记恩说道:“我与你们大师父从小生死与共,如今已是将死之人,我又怎能弃他而去,他在哪里,我便是在哪里。” 向天走上前来,跪拜于姚半仙和记恩跟前,拱手说道:“徒儿誓死与乾坤派共存亡……” 向地、向雷等六人走上前来,跪于向天身后,齐声道:“徒儿愿誓死追随师父。” 众徒孙纷纷起身,对姚半仙和记恩行跪拜之礼,齐声道:“徒孙愿誓死追随师公……” 眼下这紧要关头,乾坤派上下依旧团结如初,这让姚半仙很是欣慰。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心道:“我这辈子错事做得不少,唯一最正确的是没有选错这些知晓大是大非的徒儿徒孙们,也该知足了,唉,真是难为他们了。”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今天本是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快去叫仙儿和芯儿吃饭。” 吃过晚饭,见到姚半仙早早便回了卧室休息,众徒孙也都各自回屋去了。 蓝芯守在夏宇龙床前回忆起她在西丹古国过中秋的快乐时光。 她看着夏宇龙自言道:“哥哥,你知道吗,西丹古国的中秋节可热闹咧,从初十那天全城挂起了红灯笼,父皇和母后为了犒赏文武百官,宫里放假三天,十五那天夜里,宫中大殿摆设长桌宴,文武百官欢聚一堂,不醉不归,好不热闹。”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脸上挂着幸福和快乐。 蓝芯又笑道:“哥哥,你知道吗,我和姐姐两个各有不同的性格,我文静听话,姐姐好动活泼,相比之下,父皇和母后更疼爱我些,姐姐在宫中闯出很多祸事来,总是让父皇母后放心不下,我记得有一次,父皇在上早朝的时候,姐姐在门口拦下一个大臣,硬要让这个大臣当她的马骑,大臣说他要上早朝,迟到了可不行,姐姐吵嚷着一定要骑马,便让这个大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她驼进了大殿之中,父皇很是生气,罚姐姐抄了十遍的弟子规和三字经呢……” 说到这里,蓝芯些黯然神伤,她双眸低垂,沉吟片刻,又道:“也不知姐姐在冥界怎样了?正是因为她活泼的性格才引起了冥王的注意,否则她和我一起做灯芯了……” 蓝芯整理了盖在夏宇龙身上褶皱的被子,轻叹一声,“也不知何时才能把姐姐从冥王手中救出来,嗨……先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蓝芯又说起了宫中的一些趣事,提起她的母后时,她脸上洋溢着自豪:“我母后母仪天下,父皇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听她的意见呢,有一次北边的一支部族叛乱,父皇举全国之力平定叛乱后,要将那部族的所有人杀掉,被母后阻止了,还赐给了他们一些马匹和粮草,这部族首领甚是感激,说道,华飞母后急天下人所想,我等必将誓死追随,后来在卫国战争中,这支部落为西单古国全体阵亡。” 蓝芯看着窗外清冷的圆月,心中升腾起了无尽的惦念,她又轻叹一声,说道:“若是父皇、母后还有姐姐在身边就好了,现在我真的好想他们,每次到了中秋之夜,父皇和母后会带我们到仙月山上去赏月,有时候几个皇兄也跟着一起去……” 仙月山在西丹古国皇城附近,山巅之上矗立着一块巨型白玉,每到满月,借着月光白玉柔光四射,照亮了山巅,到了中秋月圆之夜更是照亮了整座皇城,十分迷人,有天上冷月地上暖玉的美称。 传说月宫中的神仙下到凡间时遭遇到了挫折,得到了西丹古国华飞母后的搭救和款待,与西丹古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回月宫时便将这块宝玉留在了月亮山上,仙月山因此而得名。 说到这里,蓝芯又乐了,笑道:“哥哥,这仙月山可不同其它一般的山,虽然山不是很高,但站在白玉之上手可触天,还能隐约看见月宫中的亭台楼阁呢,母后说,等我和姐姐都嫁了人,她要和父皇到月宫中做神仙去,如果父皇和母后能见到你,不知他们有多高兴……”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蓝芯又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阵悲凉,变得黯然泪下起来。 自言道:“自从西丹古国灭亡后,也不知父皇和母后还有几个皇兄去了哪里,他们是否已战死沙场,还是真的去了月宫中做了神仙,相比之下,我还是挺幸运的,姐姐被那傲慢的冥王关押起来不见天日,我被冥灯二老收留做了他们的弟子,后来又遇见了心地纯善的哥哥和仙姐……”话音未落,她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夏宇龙开心地笑出了声。 张仙静悄悄地靠在门口听蓝芯说话。 蓝芯的话也勾起了她对童年美好时光的回忆…… 爹爹妈妈成婚十年才生了她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视她为掌上明珠,小时候她总喜欢在爹爹的怀中撒娇,嚷着让爹爹买这买那。 爹爹问仙儿是谁的宝贝女儿? 张仙回答,是爹爹妈妈的宝贝。 爹爹又问,仙儿爱爹爹多些还是爱妈妈多些? 张仙回答,爹爹妈妈都很辛苦,仙儿两个都爱,以后爹爹妈妈老了都是仙儿的宝贝。 张仙稚嫩懂事的话引得爹爹妈妈开心地笑了。 然而噩梦却如闪电般袭来,张仙还未享尽童年幸福时光,爹爹妈妈在龙古镇突然人间蒸发了,这给张仙的心理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幸得有姚爷爷收留了她,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心灵的创伤才渐渐得以弥补。 但父母之爱却永远地缺失了,心中的阴影自然也挥之不去,与父母的天伦之乐只能出现在梦境里。 有好几次,张仙梦见爹爹妈妈血淋淋地站在她跟前,待她从噩梦中惊醒时,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巾。 来到乾坤派生活,张仙表现出比同龄人更懂事的一面和勇气,她决心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某一天会浪迹天涯,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要去找寻她的爹爹妈妈。 张仙转身离开了,她一路泪奔到乾坤派大院中,对着圆月哭成了泪人儿,她在心中喊道:“爹爹妈妈,你们在哪里……仙儿想你们,你们有没有想仙儿,仙儿不会淘气,永远听你们的话……” 热泪沿着张仙白皙的脸庞轻轻地滑落,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是那样的晶莹剔透。 此时此刻,张仙和蓝芯一样,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夏宇龙。 自从夏宇龙昏迷以来,她时常向土方袋子寻求唤醒夏宇龙的药方,每次都是掏出一纸空文,接着这纸空文星星点点地消散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她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仙从小对夏宇龙“管束”很严,总爱在几个爷爷面前打他的小报告,夏宇龙没少被几个爷爷责罚,于是,夏宇龙给张仙起了个外号叫“管闲婆”。 张仙对夏宇龙的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兄妹间的感情还是…… 总之张仙对夏宇龙有种无法割舍的牵挂和爱慕,她不希望夏宇龙出任何意外,哪怕是受一丁点的伤。 张仙对着圆月自言道:“爹爹妈妈,我们都盼着你们早日回来,你们一定要保佑宇龙哥哥没事,保佑向山师叔没事,保佑我们乾坤派度过这场劫难。” 大天二站在张仙身后,对着圆月“呜呜呜”地哀嚎起来,凄厉而悲凉的叫声传遍了整个龙古镇,它含着泪在为主人祈祷,祈祷主人平安无事。 突然,乾坤派门前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大队人马。 门外的火光照进了院内,并伴有说话声:“快,加快脚步……” 姚半仙和记恩领着徒孙们直奔院内而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有利剑,已然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向天和向地飞身来到屋顶查看情况,只见龙古镇东边的小路上星光点点,几条火红的长龙向龙古镇上直奔而来。 路过龙古镇后,又向西北边灵山方向直奔而去,他们的穿衣打扮和大胡子率领的那些士兵并无两样。 乾坤派大门“支”地一声开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官爷走上前来,他被姚半仙的容貌吓得吃了一惊,说道:“哇,你是人是鬼?” 姚半仙笑道:“如今这时局,人和鬼并无两样,实在对不住了,我这容貌连老朽自己都害怕,何况别人呢,官爷这是要去哪里?” 听了姚半仙的话,这肥头大耳的官爷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忍了下来,说道:“龙古镇已成了鬼窟林,想不到你们还有胆量住在这里,西风大军已打过浪头关了,不久便翻越灵山,不出半个月就到你们龙古镇了,你们快些逃命去吧。”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姚半仙急道:“能否让我们与你们一同迎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官爷摇了摇头,说道:“打仗是我们官家的事,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还是逃命去吧。”他转身跟上了队伍,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姚爷爷,宇龙哥哥没有呼吸了……” 夏宇龙屋内传来了蓝芯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三十、狐山鬼仙 枯树圆月寒 狼嚎哀四方 龙古冷清秋 万草风中颤…… 姚半仙让众徒孙关上了乾坤派大门,和记恩、张仙以及向天他们七人向夏宇龙屋内直奔而去。 蓝芯扶着床沿已经泣不成声了。 张仙扶起了蓝芯关切地问道:“芯儿,哥哥怎么了?” 蓝芯哽咽着回答:“哥哥全身冰凉,已经没有呼吸了,他……他……”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张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看着静躺着的夏宇龙,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了下来,对哥哥的担心和爱慕最终化作了一颗颗滚烫的热泪。 姚半仙疾步前来,以多年行医老到的手法观察起了夏宇龙的身体。 夏宇龙的身体如坚冰般寒冷,各处脉象已不再跳动,鼻息也没有了生气,胸腔处亦是静如止水。 姚半仙脸色大变,失亲之痛顿然袭来,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幸得身后的记恩及时将他托起。 由于悲伤过度,姚半仙体内的气血颠倒无常,丹田内的浑浊之气直逼肝胆,只听见“噗嗤”一声,口中的鲜血喷洒如水,整个人从记恩的手中滑落,犹如一堆烂泥般瘫软了下来。 “师父,您怎么了?” 向天他们七人抢上前来把姚半仙扶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记恩看着奄奄一息的姚半仙,急道:“姚弟啊,你可别吓唬我啊,宇龙他一定没事的,你一定要撑住啊。” 只听见“啊”的一声,姚半仙将再次涌至喉咙的鲜血吞了回去。 “你……你们不要扶我!” 姚半仙调息片刻,使出全部气力,挣扎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床前,右手颤悠悠地抚摸着夏宇龙的额头…… 失声痛哭起来:“宇龙,我的好孙儿,如今你向山尸骨未寒,你却又离我们而去了,爷爷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向你交代啊,你却比爷爷先走了一步,呜呜呜……你就这么忍心抛弃爷爷么,还有你记恩爷爷,还有仙儿和芯儿……” 记恩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当他触摸到夏宇龙的身体时,他先是震惊,随后便感觉到无尽的悲怆,两行泪水直落而下,他在心里悲叹道:“宇龙有蛟龙护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他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 姚半仙神情甚是忧伤,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张仙,急道:“仙儿,我知道你有办法,快……快求救你的土方袋子,可有医治你宇龙哥哥的药方子?” 张仙取下腰间的土方袋子,口中默念几句咒语,将右手伸进了土方袋子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将目光集中在了张仙的右手上,待张仙的手从土方袋子中拿出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张仙红着眼眸,说道:“爷爷,这土方袋子中找不到治疗宇龙哥哥的药方子,先前我也试过好几次了……” 姚半仙叫张仙又多试了几次,但张仙依旧求不来任何一剂药方子,她含泪看着姚半仙说道:“爷爷,授予我土方袋子那婆婆说了,求不到药方,不是地老便是天荒,恐怕宇龙哥哥他……”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姚半仙自然知道张仙说这话的意思,他长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夏宇龙的突然离世,让乾坤派上下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众徒孙中有些惴惴不安,有些深感惋惜,有些低声哭泣,向天他们七人更多的则是愤怒和憎恨,他们都想去寻那族长为宇龙讨回公道。 向雷是火爆性子,提剑便领着自己的徒弟要出门,向天他们六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姚半仙有气无力地叫住了向雷,“不要再去添乱了,那些黑衣人随时会来找我们的不是,你们若是各自为战,我乾坤派可就真亡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宇龙离世的事情千万不能张扬出去,否则我们会遭至黑衣人更猛烈的反扑,出了这个门,大家都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众徒孙齐声应“是!” 姚半仙回到屋内默念“释心咒”运气调息,元气得以恢复,他吩咐徒孙叫来了记恩、张仙和向天他们七人。 屋内很是安静…… 在座的都还沉浸在失去夏宇龙的悲痛之中,一个个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连平时爱说爱笑的张仙也是一脸的阴沉。 姚半仙来回踱着步子,突然他转过身来,看着记恩愤愤地说道:“我想宇龙的死一定与蓝芯这个小妖女有关。” “此话怎讲?” 记恩很是惊异地问道,他怎么也想不到姚弟对蓝芯还存在偏见,他为蓝芯隐隐感到担忧。 听了姚半仙的话,张仙和向天他们七人猛然地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姚半仙身上。 姚半仙“哼”了一声,说道:“这几天她和仙儿轮流守护宇龙,她一定是趁宇龙昏迷之时使妖术窃取了宇龙身上蛟龙的灵气,为了灭口她谋害了宇龙,这小妖女来自冥界,脾气鬼得紧咧……” 在座的都觉得这事不大可能,若是蓝芯有谋害宇龙之心,早在灵山上就把他给谋害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记恩说道:“姚弟,你是犯糊涂了吧?蓝芯为我们打败了黄道阳,我乾坤派在江湖中也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我们应该感谢她才是啊,况且她对宇龙一往情深,怎会下此毒手?我认为不大可能……” 姚半仙“唉”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打败黄道阳只不过是她的幌子罢了,她谋害宇龙是真,其它都是假的,像她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们可别被她的表象给蒙骗了。” 张仙也道:“爷爷,宇龙哥哥突然离去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有了预兆,我多次向土方袋子讨要唤醒哥哥的药方子,每次取出来的都是一纸空药方,而且芯儿妹子心地善良,我想她对宇龙哥哥绝不会有二心。” 向天也道:“是啊,师父,自从在灵山上认识蓝芯以来,我认为她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她在对付黄道阳时,众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以死相搏的啊。” 向地和向水也纷纷应道:“是啊,还请师父明鉴啊。” 姚半仙看着记恩怒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是吗?你们被小妖女给骗了都不知道,小妖女是人面兽心,骗人的把戏自然比你们高明得多,你看看你,除了有一身管理家务的本事外,可曾有几次在江湖上行走过,江湖险恶你们不知道?” “这……” 还未等记恩说话,姚半仙又转过脸来看着向天他们七人,斥责道:“你们八个师兄弟自幼跟着为师学艺了,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现在一个个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姚半仙又看着张仙说道:“仙儿,你太糊涂了,你和宇龙都是我的孙子,一定要像爷爷一样明察是非啊,你也别被那小妖女给蒙骗了。” 张仙嘴角动了动,想为蓝芯再作争辩,却被姚半仙那犀利的眼神给吓住了,姚爷爷这样可怕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确实让她惊冒一身冷汗。但不管怎样,她都是相信蓝芯妹子的,蓝芯一定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姚半仙的一席话让向天他们七人不敢作声。 记恩本想为蓝芯再打抱不平,却又担心自己的话会刺激了姚弟,加重他的病情,他轻叹一声,也只好罢了口。 张仙看着姚半仙惨白的脸问道:“爷爷,您脸上的气色很不好,您的身体怎么了,让仙儿为你医治好吗?” 向天也道:“还请师父保重好身体。” 向地他们六人也齐声道:“请师父保重好身体……” 姚半仙这才想起他先前忘了涂胭脂水粉,他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颊,颤悠道:“别岔开话题,我的身体好得很,只是伤寒感冒,调养几日便可没事,不用你们操心……” 说着,姚半仙向记恩看去,并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将病情说出去。 姚半仙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是小妖女谋害了宇龙,我们一定要为宇龙讨回公道,你们看要怎么处置那小妖女?” 记恩、张仙和向天他们七人都无不骇然,他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他们很是费解,为何姚半仙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偏激和固执了。 过得半晌,记恩还是为蓝芯说了话:“还请姚弟三思啊,既然姚弟不喜欢蓝芯,把她打发走便是了,没有必要伤害人家。” 张仙也劝说道:“爷爷,芯儿妹子不是小妖女,她不会谋害宇龙哥哥的,还请爷爷手下留情……” 向天、向地、向风、向水同时说道:“还请师父三思。” 姚半仙怒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向着那小妖女,是不是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觉得没有必要听我的话了是吗?” 记恩争辩道:“你总是说蓝芯谋害宇龙,得拿出十足的证据啊,空口无凭怎能让人信服?” 姚半仙怒不可遏,喝道“你……你是不是希望我快点死了好接替我的位置,我是越来越看穿你的心思了……” 话说间,姚半仙已口吐鲜血,“砰”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 姚半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哼着,似乎快要断气的样子了。 虽说记恩心里有万般的不情愿,但为了不让姚半仙再次动怒,也只得一再妥协,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你若执意要这样,我们也只好随你便是了……” 张仙默不作声,她觉得姚爷爷越老越糊涂了,糊涂到不辨是非,蛮不讲理了,或许是宇龙哥哥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她不希望芯儿受到伤害,她想让芯二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向天他们七人也深感无奈,但最终还是追随着记恩的妥协,纷纷点头应“是”。 姚半仙来了精神,他正襟危坐,双眼布满了杀气,一场借道还魂的法事正在他的脑中酝酿。 张仙借着姚半仙休息之时,飞奔至夏宇龙屋内…… 此时,蓝芯仍守护在夏宇龙身边不离不弃。 张仙将门掩上,急道:“芯儿,你赶快离开这里!” 蓝芯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黑衣人打过来了么?” 张仙叹道:“不是,反正你快离开便是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蓝芯摇了摇头,哭道:“不,姐姐不讲清楚我哪也不去,宇龙哥哥尸骨未寒,我怎能舍他而去,我要和宇龙哥哥在一起。” 张仙整理了蓝芯凌乱的发丝,心平气和地劝说道:“爷爷他责怪你谋害了哥哥,不知接下来他将如何对你,我们都担心你受到伤害,你快走吧,宇龙哥哥已不在人世,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半仙爷爷的眼中钉,他越老越糊涂了,也变得越来越小气了,我们都不敢和他顶嘴。” 蓝芯眉头紧锁,她缓缓起身来到窗口边,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说道:“经过这场风波,我还以为姚爷爷接受了我,想不到他还是不相信我,唉,这样也好,我随宇龙哥哥一同去了便是……” 蓝芯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两行热泪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滑落,心中也释然了。 “啊!” 张仙眼中也噙满了泪水,“芯儿,你别干傻事,哥哥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蓝芯又笑道:“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如今哥哥已不在人世,乾坤派又容不下我,我留在阳间还能去哪里,何处又有我的家,不如随哥哥回到阴界去吧,姚爷爷要责罚我,我不反抗便是,恳请姚爷爷赐我一死!” 听了蓝芯的一席话,张仙无言以对,是啊,芯儿回到阳界遇到了宇龙哥哥,她已认定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原本以为乾坤派会是她的家,哪知道爷爷却容不得她,哥哥可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可如今哥哥他…… 张仙看着夏宇龙的遗体,哀声道:“哥哥,你快些醒来,爷爷要责罚芯儿呢,你就这么忍心抛弃芯儿吗,抛弃我们大家吗?”说着便“呜呜”地痛哭起来。 张仙一向坚强,在别人面前她很少流泪,这次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幽幽怨怨的哭泣声中隐藏着对夏宇龙离去的痛,对蓝芯遭遇的怜,也对自己身世的悲。 蓝芯劝慰道:“仙姐,你把心放宽些,五百年一个轮回,到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的。” 张仙一把搂住了好妹子蓝芯,哽咽道:“你还有哥哥可托付终身,而我连爹爹妈妈在哪里都不知道,若是你们都走了,我才叫孤苦伶仃的呢,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张仙和蓝芯彼此间说起了各自的身世和心里话,她们聊到了深夜,累了便趴在夏宇龙的身上睡着了。 大天二的眼神甚是忧郁,眼角的泪水正一颗颗滴落,它在院内来回踱步,对着圆月不时地哀嚎,是在呼唤夏宇龙的亡魂还是在为夏宇龙做最后的送行,哀嚎声声声催人断肠。 这便是枯树圆月寒,狼嚎哀四方,龙古冷清秋,万草风中颤。 夏宇龙离世后的第二天夜里,蓝芯像往时一样来到夏宇龙房内,她为夏宇龙整理好了衣物、盖好了被子,便坐在床前黯然神伤起来。 先前在屋外,有几个徒孙见到蓝芯时显得惊慌失措,撒腿跑开了,口中骂道:“这小妖女真是厚颜无耻,害死了宇龙少侠,还有脸留在乾坤派,师父说了,别再和这小妖女再扯上任何干系,咱们快点走,免得沾染了她身上的妖气,落得一身晦气……” 蓝芯知道,乾坤派对她的仇恨是越来越深了,也不知姚爷爷要怎么责罚她,她只希望姚爷爷同意她的请求,赐她一死,然后和哥哥合葬在一起,就怕姚爷爷不仅不答应她的请求,还毫无人性地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蓝芯看着夏宇龙又伤心地哭了,说道:“哥哥,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姚爷爷竟如此对我?我不求别的,只求能与你一起合葬,芯儿死也瞑目了。” 五鬼趁着蓝芯极度忧伤之时,冲破了冥火球的禁锢。 只见五道奇彩之光循着不同的方位向夏宇龙的身体中射去,却听见“砰砰砰”五声,那五道亮光从夏宇龙的身上向房屋的四周弹射出去。 一道道黑影闪过,五鬼散落于各个墙角,现出了原形。 蓝芯看着五鬼惊诧地道:“五位前辈,你们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你们会吓到人的。” 金鬼走上前来,说道:“芯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向着他们,那姚老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都这样帮他了,他却一点也不领情,最可恨的是他还冤枉你,真是气人。” 土鬼也道:“何必要在这里受他的窝囊气呢,我们带着少主一走了之得了……” 话音未落,火鬼骂道:“他妈的,我认为这样可行,哼,就这么办,让我一把火把姚老怪的住处烧了再走!” 说着,欲要化身往窗外而去…… 蓝芯抢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火鬼,哭道:“火鬼前辈,万万不可胡来,乾坤派可是宇龙哥哥的家啊,也是姚爷爷一辈子的心血,芯儿求你千万别干傻事。” 火鬼愤愤地退了回来,又骂道:“他妈的,还真是看不惯这姚老怪,若不是看在芯儿和少主的面子上,我还真饶不了他。” 水鬼也气愤道:“芯儿,你拼死拼活帮助乾坤派打败了强敌,姚老怪不仅不领你的情,还要责罚你,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来,我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 蓝芯眉头紧皱,忧郁的眼神向夏宇龙看去,叹道:“哥哥已不在人世,我还能去哪里呢,原先我们打算浪迹天涯,完成很多未完成的心愿,看来这一切终究化成了幻影,就让我陪着哥哥便是,若真要离开此地,我们就带着宇龙哥哥回灵山古墓去吧,灵山才是哥哥的家,若是五位前辈不想同我们上灵山,请你们自便吧。” 听了蓝芯的话,五鬼心里很是难受,他们虽然不食人间烟火,却也被蓝芯的痴情深深感动。 金鬼看着木鬼问道:“我说老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深沉,你倒是说说话啊,忘记我们寻找少主的目的了么,你就这么沉得住气?” 木鬼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说道:“芯儿,宇龙有龙魂护体,连我们的天宇真火都靠近不得他,以我对天宇龙族的了解,宇龙很可能要沉睡千年才能醒过来,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宇龙又是怎样的人,谁也不知道,千年在阳间实在是太久远了,但在深空宇宙中也就眨眼之间,况且你身体在阳间会慢慢变老,几十年后会变得老态龙钟,但宇龙的身体不会腐烂,你这样等他不知要经多少个轮回?” 蓝芯心下大喜,看着木鬼问道:“木鬼前辈的意思是宇龙哥哥并没有死,他只是沉睡过去了,他最终还是会醒过来的,对吗?”她双眼充满了希望。 木鬼回道:“生便是死,死也是生,宇龙这样沉睡千年,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唉……” 木鬼沉默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放下这段情缘吧,让宇龙在灵山上入土为安,否则你会活得很痛苦,我们也还需再等上千年哩,不知那个时候这三界又是怎样的世界了。” 金鬼说道:“老木说的也不无道理,少主还没真正成长,他还需磨练。”说着,他转过身来看着蓝芯又道:“芯儿,忘记宇龙少主吧,一千年太久了!” 土鬼也道:“是啊,是啊,一千年对于宇龙少主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但这里是阳间,在阳间得有阳间的规矩,你这样干等一千年不知要遭多少罪,受多少煎熬呢?” 听了五鬼的话,蓝芯心乱如麻,她捂着双耳,猛地摇着头,热泪从眼角喷涌而出…… 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哥哥,哪怕是死了我也要陪着她,五百年一个轮回,一千年就两个轮回,算不得什么,我等着他醒来便是,哪怕今后我重新转世做了人,他不认识我了,我也依旧等着他……” 蓝芯恸哭了片刻,心情也舒坦了许多,屋内顿然安静了下来,但蓝芯依旧以泪洗面。 屋内的氛围悲凉而沉闷。 金鬼首先打破了僵局,问道:“芯儿,你真要等宇龙少主么?” 蓝芯点了点头,坚定地回道:“哥哥心地纯善,世间少有,我的心已许给了他,哪怕受到多少煎熬,时间等得多久,我都会等他醒来,我相信我们再有相遇的那天。”说着,便又哭出了声。 蓝芯突然感觉到双眼干涩肿胀,眼泪甚是浓稠,她用手去触摸时,发现流下来的竟是血泪。 水鬼心疼地道:“芯儿,你别再哭了,再哭的话双眼就瞎了。” 蓝芯淡淡一笑,说道:“哥哥都不在了,我要双眼又有何用,我连命都可以给他,何必又在乎这双眼睛呢。” 水鬼哀叹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其余四鬼,急道:“我们得救救芯儿,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芯儿活受罪吧?” 土鬼和火鬼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把脸转到了一边。 水鬼看着金鬼又道:“老金,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又把芯儿送回冥界去吧,但在灵山上芯儿也只能等得了今生,我不忍心看到她经历千年的曲折和磨难。” 金鬼“唉”了一声,无奈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她这般痴情嘛,男欢女爱的东西深奥得紧,我们自然是不懂了,但芯儿也太傻了吧,下次投胎寻到一个如意郎君嫁了不就成了么,三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天底下谁越是痴情,越要受到上天的惩罚,这千年时间恐怕芯儿是难熬咯,这又是何苦呢?” 突然金鬼眼前一亮,看着木鬼问道:“老木,平时看着你傻乎乎的不爱说话,但在关键时候你总能想出一些办法,你也不忍心看到芯儿受千年煎熬吧,你可有挽救芯儿的法子?” 听到“傻乎乎”这几字,木鬼心中自然是很不高兴,他瞥了金鬼一眼,嗔道:“平时你们一个个不是能说会道的吗,关键时候却做起了缩头乌龟,其实你们是有办法的,是你们不愿说罢了。” 水鬼嘿嘿笑道:“我们都知道,阴阳二老对我们都有些交情,但二老最看重的是你……” “那又怎样?”木鬼打断了水鬼的话。 金鬼接话道:“你能否在阴阳二老那里求个情,让二老收芯儿为徒,便可获得长生之道,宇龙的身体我们可暂存于灵山古墓中,我们在灵山上守护宇龙便是,一千年后宇龙醒来,让他俩再续前缘,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木鬼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听见几声呼喝声:“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屋内吵吵嚷嚷的……” 蓝芯看着五鬼急道:“五位前辈,快藏进冥火球中。” “他娘的,和他们拼了。” 火鬼骂出声来。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是向着夏宇龙的屋内而来。 蓝芯甚是焦急,她跺了跺脚,再次催促道:“这不是斗气的时候,快藏起来,再不听话我可不管你们了,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 话未说完,五鬼已化作了五道亮光融进了蓝芯掌心上的冥火球中。 “吱……”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群徒孙,大约二十来人,有五个徒孙走上前来,其中一徒孙看着蓝芯喝道:“快随我们去,今天晚上师公要……” “别说那么多了,快点把她给绑了,让她跑掉了师公会怪罪我们的。”旁边另外一名徒孙打断了他的话,并将手中的绳子缠绕在了蓝芯的身上,其余徒孙纷纷抢上前来把蓝芯的双手和上身绑了个结实。 蓝芯问道:“你们为何要绑我?” 其中一名徒孙回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放老实点,别反抗,我们手中可是有剑的,小心一剑了结了你。” 蓝芯哭道:“哥哥已不在人世,你们又这般对我,他会心寒的。” 为首的那名徒孙愤愤地笑道:“还有脸提宇龙少侠,我们不想听你的废话,你心里想什么我们不知道么,快给我走。”说着便将蓝芯推出了门口。 其余徒孙走上前来,将夏宇龙遗体急匆匆地抬出了门。 阴阳宫中…… 姚半仙穿着一身道服坐在檀木凳上,他一脸的严肃,脸上看起来红润了许多,显然是涂抹了胭脂水粉,他的双眼球布满了血丝,眼神看起来很是吓人。 向山的遗体已从太极床上移了下来,被装在了旁边的一口红色棺材中。 众徒孙将夏宇龙的遗体放在了太极床上。 蓝芯被几个徒孙推上前来跪在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喝道:“你可知罪?” 蓝芯一脸的茫然,问道:“我不知道我有何罪,也不知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姚爷爷为何三番五次针对我?” 姚半仙怒道:“你不要叫我爷爷,我不是你爷爷。” 蓝芯淡淡一笑,问道:“那蓝芯该称呼您什么?是半仙还是老头子?” “这……这……” 姚半仙支吾片刻,竟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向身旁的一个徒孙使了个眼神。 那徒孙跨上一步,抡起手中的皮鞭向蓝芯的背部打去。 只听见“啪啪”两声,蓝芯口中吐出了鲜血,她疼痛得全身颤抖起来。 姚半仙又喝道:“你这冥顽不化的小妖女,你害死了我孙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嘴硬,今天非得治治你不可,哼,只要你把宇龙身上蛟龙灵气还与他,让他活回来,我便放了你。” 蓝芯咽下口中的鲜血,笑道:“哥哥的死半仙都无力回天,我一个小女子还能有什么办法,恳请半仙赐蓝芯一死,让我和哥哥到地下做一对鬼夫妻,蓝芯将永远不踏进乾坤派半步,且永世不忘半仙的恩德。” 听了蓝芯的话,姚半仙怒不可遏,喊道:“这小妖女没救了,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快拿我的法器。” 一个徒孙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递到姚半仙手上。 姚半仙打开盒子时,一道道金灿灿的光从盒子中射出,随后便听见幽怨的歌声从盒子里飘飘而出,悠悠绵长的歌声充斥在阴阳宫的每一个角落,犹如从地狱中发出,听得众徒孙心惊胆战。 姚半仙将金灿灿的东西从木盒子中取出。 乍一看,是一个金黄色的铃铛,铃铛的手柄由八颗红色骷髅头串联而成,铃铛的四面镶嵌着八个八卦图形,每个图形均有拇指般大小。 这便是姚半仙的摇魂铃。 众徒孙看着这摇魂铃,交头接耳地说道:“这法器以前怎么不见师公用?” “一定是降妖除魔的仙器……” “这回看个小妖女还敢嘴硬……” “对,最好把她打回原形……” 姚半仙摇响了摇魂铃,怒瞪着蓝芯喝道:“今夜我要借道还魂,一定要让你还回宇龙的灵气,哼,你还我孙儿性命来……” 说起这摇魂铃,姚半仙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年轻那会儿云游四方,寻求升仙之道。 有一年,姚半仙独自一人来到南诏国寻找“避尘珠”,被一伙强盗追杀,他误入了一片丛林,沿着陡峭的山势而上,来到了一座废弃已久的道观。 道观破败不堪,静谧得让人窒息,他推开了布满蛛网的大门,院内是一堆堆杂乱的白骨,有些白骨手中的兵刃已锈迹斑斑,显然,在很久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 姚半仙壮着胆子走进了院内,一阵清风吹来,道观的大堂内响起了清脆的“当当”声。 姚半仙听出这是道家帝钟的声音,他顿感情切,心中一阵惊喜,难道道观中还有人不成,他朝着大堂中喊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都是同道中人,被一群强盗追赶至此,可否让姚某借宿一晚?” 大堂内并无应答,轻风再次吹来,大堂内的“当当”声再次响起,姚半仙又向大堂内高喊了几声。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杂乱的“扑扑扑”和“吱吱吱”声响起,打破了道观的沉静,便见到十几只飞鸟从大堂后面的大树上窜出,在道观四周盘旋数圈后向远处飞了去,姚半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过得片刻,道观又变得死一般的沉寂了。 姚半仙小心翼翼地向大堂中走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寒而栗。 只见大堂的厅堂上坐着一具身穿道服的干尸,干尸的右手握着一个铃铛,铃铛在风中微微摇摆,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干尸的左手捏着一沓符咒,符咒上全是一些面貌狰狞的怪兽。 姚半仙不禁骇然,这干尸不知死了多久,在四壁通透的大堂内却没有飞鸟来啄食他身上的肉,连双眼都保存得如此完好,而且这南诏国常年阴雨绵绵,人死后身体很容易腐烂,最后变成一堆堆白骨,难道这干尸练就了百鸟不近、百虫不蛀的不坏之身。 干尸面部慈祥、目光柔和,且专注着前方,似乎是在守望,又像是在等待,看起来不像是不祥之物。 姚半仙心中的畏惧感大减,思绪也变得飘飘忽忽起来,他搓着嘴唇上的八字胡…… 心想,既然这干尸有不坏之身,应该不是凡人,莫非干尸已修炼成仙,只留下了一具空壳,但古书上对这类神仙却没有半点记载,又或者干尸被施了什么法咒,生命时光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南诏国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蛊术,可使人的身体瞬间化为干尸,亡魂被禁锢在干尸之中,需得下蛊人亲自解蛊才能超度亡魂,待魂落莲花池,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但这种蛊术害人损己,早已被各路道家、巫师弃之不用,听说已经失传近五百年了,是否真实存在还有待考证? 看着干尸,姚半仙越想越觉得背心发凉,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他对着干尸行了几个跪拜之礼,说道:“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冤鬼,你我也算是有缘在此处相遇,俗话说,山又山道,水有水路,水遇山会转弯,山碰水会让路,姚某在此给您行几个大礼,我们各行其道,互补叨扰……” 说着便起身向大堂门外疾奔而去。 姚半仙本想在道观中留宿一晚,但想到与一个干尸共处一室,心里晦气,到了晚上若是这干尸借尸还魂与他撕斗,岂不是自寻烦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溜之大吉了事。 出了大堂,姚半仙借着古罗盘往东南方向去了。 哪曾想,姚半仙又误入了密林中的一片坟地,他在坟地中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待走出密林时,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了一襟晚照,在忽明忽暗中,前方白幡如林,茫茫群山中全是坟堆子,一阵阵阴气扑面而来,直入骨髓。 姚半仙自知误入了阴界,便急匆匆向道观退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几个女子的尖笑声。 姚半仙向身后看去,借着天空中那轮弯月发出的淡光,却见几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鬼从坟堆中爬出…… 经过几番周折,姚半仙奔回了道观之中,女鬼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变得越来越多,飘飘忽忽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姚半仙被迫向大堂中退去,他躲到了干尸的身后,口中默念起驱尸咒语。 那时的姚半仙道法还不深厚,口中吐出的一连串咒语对女鬼不起半点震慑作用。他又惊又恐,心想,莫非今天就是我的劫数,要与这干尸长眠于此了不成? 女鬼的一只只利爪向姚半仙的颈部抓将而来,姚半仙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干尸手中的铃铛响了起来。 随着铃声越来越急促,这群女鬼抱头哀嚎起来,过得片刻,她们七孔流血,化作了一股股妖黑之气,随风消散于月色之中。 整个道观又安静了下来,但冷风依然不止,干尸手中的铃铛又响了起来。 突然大堂外雷电大作,暴雨倾泻而下,冷风也刮得更猛劲了,铃铛的“当当”声不绝于耳。 姚半仙顿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他捂上了双耳,看着雷电中忽明忽暗的干尸,他向后退了两步,却碰到了门的松动处,屋顶上的两块瓦片直落而下,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应声倒地,晕死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姚半仙站起身来,头脑一阵闷痛,晕乎乎地向大门外走去。 突然干尸手中的铃铛又响了起来,姚半仙猛然想起昨夜被女鬼追赶的事情,那些女鬼很害怕这铃铛声,是铃铛救了他一命。 姚半仙来到干尸旁,认真端详起铃铛来,这才发现铃铛与道士做法事时用的铃铛不同,铃铛手柄全是骷髅头,四面镶嵌着八卦图,他心下大喜,莫非这铃铛是驱赶妖魔鬼怪的神器? 姚半仙再次跪拜于干尸身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多谢神仙救命之恩……” 话音未落,铃铛再次响起,姚半仙站起身来,凑近耳朵认真聆听,待听到第三声时,姚半仙全身抽搐不止,他迅速扯下身上的破布,将那铃铛塞住,全身的抽搐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对铃铛打起了歪主意,他想将这铃铛据为己有,便伸手要去取干尸手上的铃铛。 突然,干尸低下头来看着姚半仙说道:“年轻人,你怎么把我的帝钟给塞住了,我拿什么来驱赶这些鬼怪?” 姚半仙被吓得脸色大变,他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干尸笑道:“你说我是人是鬼,若我要害你,你早就没命了,昨夜不是我手中的帝钟,你早就被这些孤魂野鬼拖到阴间去吃了。” 姚半仙心中的恐惧感大减,他走上前来问道:“莫非你是山神,专门看护这山中的孤魂野鬼,若不是山神,我实在想不出你是哪路神仙了?” 干尸摇了摇头,笑道:“我这路神仙是从来没有人瞧得上眼的,修炼起来也颇为艰辛,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我是狐山鬼仙,也算是一路神仙吧。” “啊……” 姚半仙一脸的不可思议,“俗话说鬼与仙水火不容,想不到你竟然有两重身份,又是鬼又是仙啊。” 说着,他环顾了四周一眼,又问道:“这里是狐山么,怎么一只狐狸也见不到?” 干尸又笑道:“那群狐狸昨天夜里你不是见过了吗,她们白天为狐,夜晚为鬼,当然白天很难见到她们了,到了夜晚她们会变成厉鬼,专喝人血,还好你也是修道之人,懂得回到这道观来,若是你误入了坟群之中,恐怕你已经变成白骨了。” 姚半仙拱手再次对干尸表达了谢意,又问道:“神仙都有好的去处,不住宫殿便在圣山上修炼,鬼仙为何甘愿委身在这满是坟堆子的狐山之中?” 干尸又哈哈笑道:“我说了,我的修仙之路颇为艰辛,也是最让仙界看不起的一路神仙,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不过你要记住,要想修炼成仙,关键还得看心态,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只要你心中有宫殿,这里便是宫殿,只要你心里有圣山,这里便是圣山,若没有我鬼仙守护在这狐山上,南诏国不知有多少人遭遇阴界狐鬼的洗劫,我守护在这里自然也是功德一件,俗话说功到自然成,久而久之我的仙气会大有长进的,等迎来了新的鬼仙,我便会云游四海……” 姚半仙恍然大悟,点头应道:“是了,鬼仙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今后在修仙之路上我应多向鬼仙学习……”他在说话的同时,双眼却紧盯着干尸手上的铃铛。 狐山鬼仙问道:“你是看上我手中的帝钟了吧?这是仙界驱赶妖魔鬼怪的法器,叫摇魂铃,可不是市面上卖的铃铛啊,这法器是由天外陨铁铸造。” “哦,难怪呢!” 姚半仙一脸的馋相,“三界之中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法器,姚某真是大开眼界了。” 狐山鬼仙沉吟片刻,说道:“三界之中厉害的法器多得去了,我这法器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不懂行的人拿去,也只是手中的玩物罢了。” “嗯,好……” 姚半仙向狐山鬼仙竖起了大拇指,又表达了自己的一番赞美之词,对着摇魂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口中不停地发出“啧啧啧”地赞叹之声…… 心想,这摇魂铃可是难得宝物!若是得到了它,镇上的人一定是对我刮目相看了,如何才能让狐山鬼仙将手中的法器主动赠与我呢? 狐山鬼仙看着姚半仙笑道:“能在这狐山相遇,你我也算是有缘之人,你两次对我行跪拜之礼,我们同为修行之人,都会同命相怜……” 狐山鬼仙顿了片刻,轻叹一声,又道:“以前误闯狐山的那些人见到我这副模样,他们不是被我的容貌吓跑,就是对我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说了声晦气后就愤愤地离开了,这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行跪拜之礼的人,我也看出了你的心思,这摇魂铃是一对双胞胎,法力也相同,你扒开我的下腹,见到一个黑色的木盒子,盒子里装着另外一个摇魂铃,还有一些鬼画符咒,你拿去便是。” 姚半仙又惊又喜,颤声问道:“鬼仙真把摇魂铃赠与我么,我怎能受如此大礼?” 狐山鬼仙欣慰地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千百年来我一直在等有缘人出现,想必你就是我要等的有缘之人,摇魂铃你拿去便是,当你打开拿盒子时,会有幽幽怨怨的悲泣声从盒子中飘出,很多鬼魔已被封印在了摇魂铃中,这是他们发出的哀嚎声。” “嗯,多谢鬼仙!” 姚半仙扒开干尸的下腹,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展现在眼前,当他打开盒子时,摇魂铃金灿灿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狐山鬼仙告诫道:“摇魂铃可不是一般的法器,用得好便是造化,用不好会带来劫难,你可要慎用啊,钟由心生,法器是恶是善?全由你的心念所控,你一心向善,法器便是善良的,你若心存恶念,法器亦会变成恶魔,你听清楚了吗?” 姚半仙心里暗自窃喜,他把木盒子轻放于地上,对狐山鬼仙行了几个跪拜之礼,感激道:“多谢鬼仙指点,弟子姚某谨记在心,今后在修仙路上定会一心向善。” 狐山鬼仙笑道:“原本我想与你结交为朋友,但你在我面前却以弟子相称,那我可就是你的师父了,拜狐山鬼仙为师你不会觉得委屈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一路神仙啊。”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姚半仙自知高兴过了头,话讲得太快,将自己说成了弟子,但他转念又想,能拜狐山鬼仙为师,又得到他的法器,是莫大的幸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委屈,能拜鬼仙为师,是我的福气,我又怎会挑三拣四的呢,徒儿一定会谨尊师命。” 狐山鬼仙点了点头,又道:“你站起身来,把眼睛闭上,我传授你一些咒语。” 姚半仙双目紧闭站直了身子,只见一串串稀奇古怪的咒语从狐山鬼仙的口中溢出,传至姚半仙的耳中。 待咒语念完,狐山鬼仙笑道:“我已功德圆满,今后就由你继承我的衣钵,为师云游四方去了,切记,一定要多行善事,否则为师绝饶不了你。” 姚半仙睁开了双眼,只见狐山鬼仙化作了一缕缕青烟,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姚半仙从狐狸山上下来时,却也见到了几只白狐,这些白狐原本是在密林中嬉戏打闹,但见到姚半仙后,都钻进了密林之中。 姚半仙走出密林,与追赶他的那几个强盗遭遇了,他复仇之心猛然升起,想用这几个强盗来试试手脚,便拿出了摇魂铃猛地摇了起来,口中念起了咒语。 铃声响起,五个强盗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哀嚎,向姚半仙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姚半仙并未罢手,铃铛摇得更响亮了,随着几声惨叫,五个强盗化作了五只白狐向狐狸山上奔了去。 姚半仙哈哈笑道:“想不到这法器果真灵验,看来我离成仙也不远了。” 但又想到自己寻求升仙之道已过了而立之年,心目中理想的上仙还未曾遇见,竟然拜了个干尸为师,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若是传出去定会惹得同行嘲笑,看来这件事情只能隐藏于心中了。 此时,远处传来了狐山鬼仙的说话声:“你初出茅庐便破坏了我的道法,念你是初犯,我也不予追究,这几个盗贼在狐狸山一带无恶不作,他们也应化成白狐来赎罪,今后你可要千万慎用此法器,用得好便为你日后神仙积了阴德!” 姚半仙心下骇然,原来鬼仙一直在监视他,他也不敢怠慢,拱手说道:“徒儿谨遵师命。” 刚回到龙古镇的那段时间,姚半仙一心向善,用狐山鬼仙传与他的摇魂铃为镇上的人做法事驱鬼避邪,挽救了好多人的生命,也积累了很多功德。 有人问他这神器从何而来,姚半仙却说这哪里是什么神器,是自己苦苦修炼的仙术施于这铃铛上获得的法力,他却从未将在狐狸山上的遭遇说给众人听,连记恩他都未透露半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姚半仙的名气响遍四方,上门求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却变得心高气傲,心术也越来越不纯正,有好几次他使用这摇魂铃帮人驱鬼时,却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白狐。 亲属上门来找姚半仙讨个说法,姚半仙却说这人被恶鬼纠缠下去也是个死,倒不如将他变成白狐留他一条性命,众人见他说得有理,也不予追究了。 后来,经过姚半仙之手变成白狐的人越来越多,姚半仙知道自己已不能掌控摇魂铃,便将这法器封存了起来。 然而对于夏宇龙的死,姚半仙由于忧伤过度,疑心病又沉渣泛起,变得越发的固执和不可理喻,为了将蓝芯打回原形,以示惩戒,他又启封了这摇魂铃。 …… 姚半仙看着蓝芯恶狠狠地问道:“小妖女,你是否知错?只要你把宇龙身上蛟龙的灵气还与他,我便可饶你不死,否则让你尝尝这仙器的厉害。” 蓝芯冷“哼”一声,正色道:“我何错之有,半仙要取我性命我给你便是,何必要拿哥哥来做幌子,哥哥不是我害死的,我愿与哥哥同生共死。”说着,他又哭了起来,血泪沿着脸庞缓缓滑落。 “咿咿呀呀……” 姚半仙将鬼画符咒展开在左手掌心上,口中念起了咒语,右手猛地摇起了摇魂铃。 一道道阴波咒自摇魂铃和鬼画符咒中席卷而出,直逼蓝芯身体。 “啊……” 蓝芯抓挠着头痛苦地哀嚎起来,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魂魄在她身体中跃跃欲出。 冥火球中的五鬼察觉到了蓝芯身体的异样,五鬼本想帮助蓝芯一把,但冥火球的玄关被蓝芯给封住了,五鬼一时无法从冥火球中出来。 向天他们七人和记恩奉姚半仙之命守护在乾坤派四周,随时应付来犯的黑衣人。 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有些为蓝芯低声哀叹、有些则深感惋惜,都认为蓝芯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记恩望着苍茫的远方,自言叹道:“也不知姚弟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张仙来到院内的亭台中,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独自黯然伤神起来,虽然已经过中秋,明月还是这么的圆、这么的亮。 乾坤派团圆温馨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但突然间,这一切却是变得这么的糟糕,所有的美好瞬间化成了泡影。 眼泪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张仙的视线,她对着圆月心中暗暗祈祷,祈祷蓝芯能躲过这一劫,祈祷宇龙哥哥快些醒过来,小时候妈妈告诉她,只要对着圆月虔心祈祷,可实现心中的愿望。 张仙拭去眼角的泪水,哀叹一声,说道:“就连土方袋子都没有拯救哥哥的药方,真会有奇迹发生吗,若是哥哥醒不过来,爷爷会放过芯儿么?” 此时,张仙心乱如麻,在亭台中已哭成了泪人儿,她在心中呐喊道:“爷爷,你怎会如此的糊涂啊!” 凉风袭来,卷落了院内大树上的黄叶,黄叶落地沙沙作响,大天二站在张仙的身旁,心神很是不定,它对着明月呜呜地哀嚎起来,整个乾坤派凄凉而悲沉。 阴阳宫中持续不断地传来了蓝芯的哀嚎声…… 向天来到记恩身旁,急道:“二师父,你快去劝劝师父吧,芯儿是无辜的啊,或许他还能听你一言!” 记恩“唉”了一声,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他急匆匆地转身向阴阳宫中赶去。 来到阴阳宫中,记恩看见蓝芯的身体在人形和白狐之间频繁地变幻着。 姚半仙手中的摇魂铃也摇得越发的急促…… 同时喝道:“你害死了我的孙子,我让你变成白狐,永世不得翻身……” 姚半仙整个人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面部的表情狰狞得可怕。 记恩疾奔上去,劝慰道:“姚弟,请你罢手吧,不能一错再错了,宇龙真不是芯儿害死的。” 姚半仙双眼布满了血丝,看着记恩怒道:“你懂什么,你再替她说话我连你也变成白狐,我这是在挽救宇龙的性命,宇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趁着这个空挡,蓝芯奋力地站起身来,扑在了夏宇龙胸口上晕死了过去,眼中的血泪依然在流淌,噙湿了夏宇龙的胸膛。 姚半仙怒指蓝心,看着众徒孙狂吼道:“快,快把她给我拖开,不要让她玷污了宇龙的身体。” 突然,阴阳宫中发出一阵空灵的大笑声,众徒孙面面相觑无不骇然,均四下张望,捏紧了手中的利剑。 姚半仙喝道:“你是人是鬼,别在这里故弄玄虚,小心我这摇魂铃收了你……” 话音未落,姚半仙手中的摇魂铃和鬼画符咒化作了一缕缕青烟消散不见了。 姚半仙有了一丝预感,自知闯下了大祸,他呆立于原地一言不发,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见东北面的墙上走出一个身穿蓝袍的白发老头,老头面部红润、天庭饱满,身子骨很是健硕,身后还跟着两个白发小孩童。 姚半仙颤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老头走上前来,捋着白须,笑道:“我在狐狸山道观中的木凳上一坐便是千年,你心态急躁,同我年轻那会儿颇有些相似,但你手段比我残忍,怎会修炼成仙,又如何服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姚半仙面露喜色,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你我狐山一别也有几十年时间了,你还没有忘记为师,可记得为师的仙号?” “师父叫狐山鬼仙,徒儿不会忘记。” 姚半仙在心里揣测,此次师父前来想必是来惩戒我的了,他又磕了几个响头,愧疚道:“徒儿学艺不精,让师父失望了,徒儿任凭师父处置。” 听说是姚半仙的师父,又是神仙,记恩又惊又喜,更不敢怠慢,领着众徒孙也跪拜在了地上。 狐山鬼仙问道:“你为何拿我传授给你的法器来为难一个小姑娘?” 姚半仙回道:“她害死了我的孙子宇龙,宇龙他有真龙附身,他可不是一般的……” 姚半仙本想把夏宇龙真龙附身的事情告诉狐山鬼仙,但话未说完,狐山鬼仙便反问道:“真是这样的吗,是你亲眼所见是这小姑娘害死你孙子的吗?” 很显然,狐山鬼仙对夏宇龙真龙附身的事情不感兴趣。 姚半仙支吾了片刻,低着头说道:“是……是徒儿用八卦天罡推算的。” 狐山鬼仙摇了摇头,叹道:“是你道行太浅了,如果你施法把这小姑娘变成了白狐,她还要修炼一千年才变回人形,而且她从此便摆脱不了身上的妖气,修炼成人也会祸害人间,你这是助纣为虐,你可知晓?” 姚半仙猛然醒悟,颤声道:“徒儿知错了,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狐山鬼仙走上前来,将姚半仙扶起,他环视着记恩和众徒孙说道:“你们也起来吧。” “唉……” 狐山鬼仙轻叹一声,又道:“我们也算是师徒一场,教不好你为师也有责任,也不能完全怪你,那摇魂铃我先收回去了,你若真想一心修炼成仙,一个月后你到狐山去找我吧,我在那里等你便是。” 姚半仙想到自己的阳寿将尽,哪里还等得到一个月,看来此生与神仙是无缘了,只能做冤死鬼了,他不禁眼泪簌簌起来,哽咽道:“师父,我……” 狐山鬼仙“唉”了一声,说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与你的师徒缘分未尽,一个月后我在狐山等你便是。” 临走时,跟随狐山鬼仙的一个孩童变成了他手中的摇扇,另一个孩童变成了他胯下的灵兽坐骑。 狐山鬼仙走上前来,挥出摇扇扫去了蓝芯身上的阴波咒,并告诫姚半仙道:“万事万物皆有灵气,务必善待之,你的这次恶念冥冥之中却种下了善因,这回我就不责罚你了,好好对待小姑娘,或许她能帮到你……” 话说间,狐山鬼仙幻化成雾消失在了冰冷的墙体之中。 三十一、花开无罪 姚半仙急道:“还请师父在乾坤派住上几日,让徒儿好好侍奉您老人家,也请师父救我徒儿和孙儿的性命!” “你的大房子我住不习惯,我已漂泊浪荡惯了,你可要好好对待这个小姑娘啊,不要认为她是从冥界来的就把她看成是小妖女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非得铸成大错不可,方才我说了,你的这次恶念冥冥之中也种下了善因,这或许是天意吧,你徒儿向山的性命,自会有有缘人前来相助,你大可放心好了,一个月后你我师徒就会相见,不必过于惦念为师……” 狐山鬼仙的话音在阴阳宫中回荡久久。 姚半仙看着还趴在夏宇龙胸口上的蓝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把了把蓝芯的脉,发现蓝芯已逐渐回阳,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姚半仙轻叹一声,自言道:“还是师父的话点醒了我,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若是蓝芯出了什么事,不知师父还认不认我这个徒弟。” 记恩心下大喜,他阔步上前,看着姚半仙不可思议地问道:“姚弟你……什么时候拜了神仙做师父,我们怎么不知道?”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质疑,也满是崇拜。 姚半仙来回踱着步子,回想起了那段云游四海寻求升仙之道的经历。 记恩和众徒孙都竖起了耳朵,期待着姚半仙把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叙说出来。 姚半仙却长叹一声,捋着山羊胡一本正经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算下来我是个不争气的徒弟,说出来丢师父他老人家的脸,等这事过了我才与你们慢慢说。” 记恩“唉”了一声,道:“你不说就不说嘛,害得我们在这里等得干着急,真是吊人胃口,我知道你半仙这个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你也是拜了神仙为师后十里八乡才叫开的,你以为我还不晓得啊。” 此时,姚半仙想的却是狐山鬼仙说的那句话“你的恶念冥冥之中也种下了善因”…… 师父说的这句话是何意思?他又说“向山的性命自会有有缘人前来相助。”为何他说的话与阴阳二老说的话一样,可是西风族人就要打过来了,又到哪里去寻找有缘人? 思索间,姚半仙向蓝芯看去,莫非有缘人是这小妖……哦……不不不,她是蓝芯,是宇龙的心上人,她身上又有冥火,莫非真的是她不成? 姚半仙心中一惊,俯下身子看了看蓝芯的脸,眼前的一幕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蓝芯的血泪还不停地沿着眼角流淌,滴落到了夏宇龙的胸膛上,但夏宇龙身上的衣服并未被血泪浸湿…… 待姚半仙扒开了夏宇龙胸膛上的衣服时,他脸色大变,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颤声道:“这……这……宇龙身上的龙在吸蓝芯的血泪……” 众徒孙小心翼翼地围观了上来,借着暗淡的油灯,他们看见宇龙胸口上的蛟龙正伸出舌头无比享受地舔着蓝芯眼角上流淌下来的血泪,龙的两颗眼珠子炯炯有神,不时地泛出红光。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不感到骇然,宇龙少侠身上的龙是善龙还是恶龙,若是蓝芯身上的血被吸干后,会不会再来吸他们的血。 记恩咽下了一口唾沫,显得既害怕又兴奋,他在心里揣测道:“这真龙是显灵了么,莫非宇龙要醒过来了?” 记恩不声不响地靠近了夏宇龙的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嗜血的蛟龙,额上的汗珠不停地滑落,生怕蛟龙被触怒,从夏宇龙的身体里窜出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他情愿相信这条蛟龙是一条善良的龙。 记恩深吸一口气,他为自己壮了壮胆,用手轻轻触碰了夏宇龙的手臂,突然发现夏宇龙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 记恩心下大喜,轻呼道:“姚弟,快来看,宇龙的身体热了,怕是宇龙要醒过来了。 “真的吗?” “果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真是大开眼界啊!” 众徒孙在记恩身后窃窃私语起来,均不敢相信记恩师公的话是真的。 姚半仙奔上前来,伸手正要试探夏宇龙的身体,突然听见深空中传来蛟龙的狂吼声,声音如雷贯耳、震颤天地。 阴阳宫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松动的泥土不时地从顶上脱落。 众徒孙慌乱成团。 有人惊叫道:“再这样摇晃下去,怕是要塌了……” 姚半仙环顾四周,故作镇定地道:“阴阳宫有一半是埋在地下的,岂能说塌就塌的。”从他的话语里也听出了些许的紧张。 过得半会儿,蛟龙的叫声停了下来,一切又回归了安静,众人都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夏宇龙右手食指轻微地动了动,口中绝望地喊道:“青岚……青岚……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扔下我啊!” “青岚!” 夏宇龙惊叫着猛地坐了起来,眼中噙满了热泪,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蓝芯哭道:“青岚……你不能死啊……青岚,你快醒醒。” 见到夏宇龙醒来,姚半仙和记恩心里乐开了花,众徒孙也无不拍手叫好。 夏宇龙搂着蓝芯放声痛哭了半会儿,心中也舒畅了许多,姚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乐道:“宇龙,你总算醒了,可把我们急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哈!” 记恩喜极而泣,说道:“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我孙子有神龙护佑,哪会这么容易出事,你们看,我孙子没事了。”说着便呜呜地哭出了声。 众徒孙中有人竖起了大拇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宇龙少侠吉人自有天相……” “嗯,对,没错。” “宇龙少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乃我乾坤派的福气啊!” 夏宇龙端详了姚半仙和记恩片刻,问道:“爷爷,我们这是在哪里,青岚可不能死啊。”他拭去了蓝芯眼角的血泪,又道:“爷爷,青岚怎么了,她怎么了?” 姚半仙知道自己一时的糊涂差点就把蓝芯变成了白狐,他满是愧疚地道:“宇龙,是爷爷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错,爷爷对不起你们,爷爷向你保证,芯儿只是暂时晕过去了,等她休息好了就会醒来,她会没事的。” 夏宇龙一脸的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您说她是谁?” 姚半仙回道:“她是芯儿啊,是与你一起从灵山上下来的芯儿啊,怎么,你不记得了?” 记恩接话道:“是啊,她就是蓝芯姑娘,在你晕睡的这段时日,是她和仙儿整天陪着你呢。” 夏宇龙思索着道:“方才我在天魔界与天魔战神决战时,青岚为我挡了一剑,那剑刺穿了她的腹部,接着我们一起落入了天外的莲花池,我醒来之后便躺在这石床上了,她真不是青岚么?” 记恩点着头回道:“她真不是青岚,她是来自冥界的蓝芯,爷爷不会骗你的。”接着,他眼前一亮,又道:“方才我们听见深空中传来蛟龙的吼声,是不是你身上的蛟龙在与那天魔战神决战,蛟龙的记忆映照在了你的记忆里?” 听了记恩的话,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陷入了沉思。 过得半会儿,他转过身来看着记恩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更相信的是宇龙回到了前世,宇龙说他们掉进了天外莲花池,那莲花池便是投胎转世之地。” 记恩则不以为然,说道:“方才你不见宇龙胸口上的蛟龙在舔蓝芯的血泪么,想必是蛟龙在与天魔战神决斗时消耗了能量,而深空中龙的吼声威震四方、撼动天地,听得出是在决战时发出的嘶吼声。” 姚半仙摇着头争辩道:“古书有记载,天魔战神早在几万年前已经被赶出三界之外了,虽然只有寥寥数语,这天地间也算太平了几万年,我是相信这古书上说的,那天魔战神的手段是何等的残忍,若真是天魔战神现身三界,恐怕三界早就遭殃了,我们还能安逸地在这里说话么?” 记恩轻叹一声,说道:“这古书的记载未必都是真实的,很多事情都无法考证,古书也有误导人的时候啊。” 想起姚弟通过八卦天罡推算出蓝芯谋害宇龙的荒谬之事,记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属是无心,旁人听了也没什么。 但姚半仙听得却很是刺耳,他和记恩急了起来,冷哼一声,道:“你又晓得什么,不相信书本上的,难道相信你的胡乱猜测,这天底下个个都像你一样胡乱猜测,要书本又有何用?” “什么,你……你……凭什么说我胡乱猜测,我只是谈谈我的个人看法罢了,你倒是说到什么转世投胎上去了,被你越扯越远了。”记恩气的连连跺脚。 姚半仙又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么简单的头脑,哪里又晓得宇龙前世与今生的纠葛?” 记恩又道:“只有你晓得,你什么都晓得!” …… 姚半仙和记恩为了这事又争得很是投入,阴阳宫中尽是他俩的声音,众徒孙都战战兢兢地站立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此时,夏宇龙还未缓过神来,头脑中和天魔战神血斗的场景与眼前的现实让他无所适从,他还深陷于失去青岚的悲痛之中。 让夏宇龙更为惊异的是,天魔战神的样貌竟然与张宛年的相貌一模一样,张宛年可是仙儿的爹爹啊,他怎么可能是天魔战神,一定是自己的思绪乱了套?此事千万不能向外人提起,更不能让仙儿知道,张叔叔人心地善良,不可能是天魔战神…… 夏宇龙在心中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何我会梦见天魔战神,我究竟是谁?” 当看到怀中蓝芯那娇羞的脸庞时,在灵山上与蓝芯相遇、狼群的归来、宇宙魔方中破茧成龙、躲避族长的追杀等一幕幕场景在他头脑中飞速闪现,他顿感脑仁一阵刺痛,终于喊出了声“芯儿!” 只听得“啪”的一声,夏宇龙又重重地倒在了石床之上。 姚半仙和记恩被夏宇龙的再次晕厥吓得丢了魂,这才停下了争吵,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夏宇龙身上。 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正是向天和张仙疾驰而来。 张仙的眼眶还微微泛红,显然已经在外边大哭了一场。 向天急道:“师父,那群黑衣人又来捣乱了,他们知道宇龙已经不在人世,正想要大开杀戒之时,突然听见夜空中传来了龙的嘶吼声,接着全部都消失了,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次来袭,所以叫向地他们六人严守在了门外。” 姚半仙点了点头,并未作声,他把了把夏宇龙的脉,沉思片刻,正色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群黑衣人真是个忒麻烦,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接着,姚半仙又轻叹一声,如释重负地道:“宇龙已经醒过来了,他身体并无大碍。” 向天心中大喜,乐道:“真的吗,宇龙真的没事了,师父的法术果真高明,真是这小妖……” 姚半仙“唉”了一声,打断了向天的话,嗔道:“今后谁也不许说芯儿是小妖女,现在我总算明白师父说的话了。” 向天欲言又止,满脸的疑惑。 姚半仙拍了拍向天的肩膀,欣慰地笑道:“师父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好这回没有酿成大错,师父也原谅了我,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过后为师会把我拜师学艺这段经历说与你们听的,从今往后芯儿就是我们乾坤派的人,谁也不许对她另眼相看,你们都知晓了吗?” 众徒孙纷纷跪地,拱手齐声道:“谨遵师公训命!” 听到这双喜临门的好消息,张仙心中一阵狂喜,她拍手叫好,便蹦跳起来,哈哈笑道:“宇龙哥哥和芯儿妹子都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记恩笑道:“你看你,伤心了几天又露出原型了,不能大喜大悲的,这样会伤了身子,真是没个正形。” 张仙向记恩扮了个鬼脸,说道:“难道你们都不高兴么?哈哈,反正你们高不高兴也都是这个样子,莫非天天要像你们一副苦瓜脸的样子。” 记恩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向天又道:“师父,方才那群黑衣人气焰甚是嚣张,说不仅要夺得那本古书,还说要把宇龙的身体给抢了去,幸得及时出现了龙的吼叫声,才将那群黑衣人吓跑,否则他们已攻进了阴阳宫中,那古书不是被黄道阳劫了去么,他们却还不死心?” 姚半仙心中一震,怒道:“这群黑衣人越来越厚颜无耻了,不仅要夺书,还要抢人!”他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他们休想碰到孙儿一根汗毛。” 众徒孙齐声道:“我等誓死保护宇龙少侠的周全。” 姚半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他扫视了众徒孙一眼,心道:“我一再叮嘱宇龙的死讯不要传扬出去,却还是被黑衣人知道了,而且这些黑衣人似乎对我乾坤派了如指掌,多次到我阴阳宫中来偷看古书,自从向山去世后,我乾坤派就频频遭到黑衣人侵扰,莫非我乾坤派中出现了奸细?” 想到这里,姚半仙又惊又怒,背心渗出冷汗来。 过得片刻,蓝芯悠悠转醒,她看着沉睡中的夏宇龙,哭道:“哥哥,你何时才能够醒来,芯儿情愿替你受罪。” 张仙走上前来,安慰道:“芯儿,别哭了,你看你哭得都流血泪了,再哭下去眼睛会瞎的,哥哥没事了。” 蓝芯坐了起来,她惊恐地看了姚半仙一眼,又环视了众人,目光落在了张仙满是怜悯的双眼上,她似乎没有听清楚张仙说的话,还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眼神中包含着痛苦和无助,也显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姚半仙含泪说道:“孩子,让你受苦了,是爷爷不好,爷爷一时糊涂,差点就酿成了大错,爷爷给你赔个不是。” 听了姚半仙的话,蓝芯大感意外,恍恍惚惚犹如梦中,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全身还不停地抽搐着。 记恩轻叹一声,说道:“芯儿是被吓怕了,她刚醒过来,就让她缓缓吧。” 过得半晌,蓝芯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张仙脱口问道:“仙姐,哥哥真没事了么,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张仙点了点头,说道:“真没事了,不信你摸摸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暖和了,有呼吸、也有心跳了,嗯,你和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蓝芯又惊恐地看了看姚半仙,想起先前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还心有余悸…… 姚半仙语气柔和地道:“芯儿,你仙姐说的没错,宇龙真没事了,是你的血泪拯救了宇龙,你的血泪流淌在了宇龙的胸膛上,唤醒了他身上的蛟龙,方才宇龙醒来之时,想起了前世,随后便深陷于前世与今生的纠葛之中,头脑受到了刺激,所以他只是暂时晕睡过去,等他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过来的,你可别再哭了,不然眼睛会瞎的。” 蓝芯“啊”了一声,显得无比的讶异,她沉吟片刻,问道:“是……我救了宇龙哥哥?你们不是说是我害了他么?” 张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她的土方袋子都没有办法拯救哥哥性命,想不到芯儿的血泪却让哥哥起死回生了,或许就是天意。 姚半仙满心的愧疚,说道:“是爷爷胡乱推算,才误认为是你害了宇龙,今后八卦天罡中的镇妖术咱就不用了,这可是害人的东西,还是那句话,一时的恶念冥冥之中却种下了善因,这便是爷爷方才这般折磨你,才使得你的血泪流淌在了宇龙的胸口上,蛟龙吞食了你的血泪,这才将龙魂唤醒,拯救了宇龙,一切都是这么的巧合。” 听了姚半仙的一席肺腑之言,记恩和众徒孙这才明白方才狐山鬼仙说的话,他们窃窃私语,说道:“果然是神仙,真是料事如神……” 蓝芯从惊恐和阴霾中走了出来,她抚摸着夏宇龙温暖的身子,为夏宇龙整理了胸前的衣襟,那只蛟龙在她的轻抚下已经安然入睡,她心里也释然了,从未感觉到有如此的舒畅和惬意。 虽说夏宇龙是活过来了,但还处在昏迷之中,他需要时间休息。 乾坤派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蓝芯也得到了乾坤派的接纳,心里自然是愉悦的,但她还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姚半仙的性格十分古怪,脾气阴晴不定,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变卦。 水鬼劝蓝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那姚老怪不是什么好人,他都这般对你了,我们何必还要留在这里,虽然他接受了你,我看他那假惺惺的样子并非真心,等少主醒来我们就离开乾坤派吧,反正我们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蓝芯却回道,不管姚爷爷如何对我,宇龙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哼!你这又傻又痴的姑娘!” 水鬼气愤地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夏宇龙躺在石床上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乾坤派就受到了黑衣人十几次侵扰,死伤的徒孙有二十来人。 向天他们七人率领众徒孙奋力搏杀,那群黑衣人是半点靠近不得阴阳宫。 姚半仙看着死去的徒孙们,心中是万分的焦急和痛恨,焦急的是宇龙何时才能醒过来,痛恨的是黑衣人的嚣张跋扈和乾坤派出现的那只内鬼,他发誓在他死之前一定要将内鬼揪出,让他碎尸万段。 第四天清晨,夏宇龙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此时,蓝芯趴在太极床边睡着了。 夏宇龙盯着蓝芯白皙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头脑中一个与蓝芯一模一样的女孩时隐时现,心道:“这不是与我一同掉入莲花池的青岚么……哦……不是,她是芯儿,青岚只是在我梦中的女孩,不是真实的,芯儿才是我命中注定遇见的女孩。” 夏宇龙伸出手去轻抚蓝芯的脸庞,说道:“芯儿,这些时日让你受苦了。” 蓝芯缓缓睁开了双眼,她顿然觉得这只手是这么的温暖和熟悉,心里一阵激荡,幸福感慢慢地充斥着心房,但她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夏宇龙突然想起梦中在天魔界青岚为他挡了一剑,随后青岚掉入了莲花池中,那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花香正浓时,青岚悠悠醒来,悲戚地说道:“不管地老天荒我会永远爱你,哥哥,等着我……” 话音未落,青岚血淋淋的身体在他怀中化作了艳红色的烟雾逐渐消散了。 “岚儿,你不能走!” 夏宇龙猛然伸手却抓了个空,他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喊道:“虽然你爹爹是天魔战神,但永远阻止不了我们相爱!” 夏宇龙一边呼喊,一边在莲花池中四下寻找青岚的身影,他踏遍千叶万花,一直寻到了天边,却再也寻找不到青岚的踪影,他悲痛欲绝,落入花丛中泣不成声了。 夏宇龙与青岚的前世纠葛就这样湮没在了梦魇里…… 看着蓝芯娇羞的脸庞,夏宇龙轻叹道:“我这梦境中竟然有一个女子叫青岚,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梦终究还是梦,这人世间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还有谁比我更疼爱你。” 听了此番话,蓝芯眼角上的热泪滚落而下,泪光泛红,不仅烫伤了夏宇龙的手,也刺痛了他的心。 夏宇龙替她拭去脸庞的热泪,柔声说道:“花开无罪、搅红尘是非,茫茫人海发现你的美,双眸低垂,忍不住拭去你的泪,芯儿,你别再哭泣了好么,哥哥已经平安回来了!” “原来傻哥哥也会作诗!” 蓝芯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坐起身来,她轻抚着夏宇龙的脸颊,轻声道:“哥哥,芯儿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今后我们不再分开,好么?” 夏宇龙点了点头,将蓝芯搂入怀中,说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蓝芯看着夏宇龙认真地问道:“哥哥,你在睡梦中不停地呼喊着青岚的名字,她是什么人?” 夏宇龙回道:“她是天魔战神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与天魔战神决战时,即将被他的天琅魔剑刺中,青岚替我挡了一剑,随后我们一起掉入了天外的莲花池中,青岚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我四下寻找仍不见她的踪影,青岚竟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前几天在我醒来之时我还把你当成青岚了呢。” 蓝芯“啊”了一声,心道:“哥哥真是个大呆瓜,老实得有点过了头。”接着,她又问道:“你……你与青岚熟么,你们是不是很久就已经认识了,她是你的心上人?” 夏宇龙思索着回答:“我们掉入莲花池中之时,她叫我等她……”他嘴唇微动,不知说什么是好。 蓝芯心里一怔,说道:“她一定是哥哥的心上人,你在梦中有好多次绝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我听得出来,你一定很爱她,对么?” 夏宇龙摇了摇头,说道:“这无头无尾的梦又算得了什么,在这世上我除了认识你和仙儿外,我没有再认识第三个女孩子了,我又去哪里来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除了你还有谁,你与青岚长得一模一样,保不定你还有个名字叫青岚呢?” 说着,他嘿嘿笑了,笑得很开心! “哼,讨厌,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蓝芯嘟着嘴故作生气的样子,她虽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很是欢喜。 她心想,哥哥本性纯善,他不仅外表俊朗,憨厚中又带着几分可爱,可爱中又多了几分滑稽,母后见了他不知道有多喜欢…… 想到这里,蓝芯又道:“不管你有没有心上人,今后你一定要对芯儿好。” 夏宇龙点着头,看着棺材里面的向山,说道:“今天就让向山师叔作见证,今后若是有人欺负我家芯儿,我定不饶他。” 蓝芯“嗯”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向山师叔已经不在人世,死人哪里作得了什么见证。” 看着蓝芯的双眼微微红肿的样子,夏宇龙心疼地道:“芯儿,你看你的眼睛都哭红了,今后我不许你再哭了,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么?” 蓝芯点了点头,轻声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么,只有为了你我才会哭得这么伤心,连我姐姐我都没这么伤心过呢。” 夏宇龙百感交集,他将蓝芯又搂在了怀中。 过得半晌,夏宇龙看着向山的遗体,长叹一声,说道:“也不知向山师叔何时才能醒来,我得和向天师叔他们去阿姆圣山将火焰麒麟的鳞片取回来。” 说着,便要起身向门口走去。 蓝芯一把拉住了夏宇龙,说道:“哥哥,你别急,我有拯救向山师叔的办法。” “啊,真的吗?” 夏宇龙又惊又喜,“爷爷和仙儿都没有法子,你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是取了火焰麒麟的鳞片做药引子。” 蓝芯笑道:“我知道药引子的珍贵,那夜你们的谈话水鬼都告诉我了……” 话未说完,夏宇龙便急道:“什么,那夜水鬼偷听我们说话是你叫他去的,爷爷还没追究此事呢,走,和我去向爷爷道歉,免得爷爷又起疑心,对你又有看法了。” “哎呀!”蓝芯跺了跺脚,“哥哥,你怎么这么心急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再去嘛。” 其实夏宇龙是担心姚半仙知道此事后又大发雷霆,将蓝芯赶出乾坤派,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更是一概不知。 夏宇龙和蓝芯坐回了石凳上…… 蓝芯捋了捋思绪,说道:“你昏睡的这些天,我的心情十分的沉重,我思来想去,想起了在灵山山巅上火鳞龙送给我们的两块鳞片,火鳞龙说,在遇到困难时,这两块鳞片可以帮助我们,我想使用鳞片将你唤醒,但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后来……” “后来又怎样了?”夏宇龙追问道。 “后来,你就醒了!” 蓝芯不自然地笑了,她本想把姚半仙残忍对她的事情告诉夏宇龙,但此事已经过去,而且姚爷爷也接纳了她,哥哥知道后定会为她担心,弄不好还会和姚爷爷闹别扭…… “然后呢?”夏宇龙又问道。 蓝芯回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火鳞龙与火焰麒麟同为远古神兽,龙还是麒麟的祖先,我们何必要冒险去寻觅麒麟的鳞片?这不是有火鳞龙的鳞片嘛……” 看得夏宇龙听得出神,蓝芯笑了,继续说道:“此去阿姆圣山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路途定是十分艰辛,能不能取到鳞片谁又能预料得到,我们先说服姚爷爷用火鳞龙的鳞片拯救向山师叔,若是不行,我们再另想他法,你看如何?”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眼前一亮,乐道:“我认为此法极妙,我们家芯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话到此处,夏宇龙情不自禁地轻吻了蓝芯的脸庞。 “哎呀,都是口水!” 五鬼在冥火球里嘿嘿哈哈地笑出声来,少主总算是献上他的初吻了……他何时才变成真正的男人? 蓝芯低眉羞红着脸笑了,“在向山师叔面前别那么不正经,他老人家会笑话我们的,赶快说正事。” 夏宇龙自知行为失态,他看着蓝芯憨憨地笑了两声,双颊一片绯红。 蓝心再次含羞低头,心里如吃了蜜糖般甜蜜。 阴阳宫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夏宇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蓝芯的身体,道:“芯儿,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却是半点也想不到呢?” 蓝芯撇了撇嘴,双手托着腮帮,回道:“破茧成龙之事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还将此事看成是累赘,一时迷失了心智,虽说你内力尽失,但你成为龙族一事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若是我不提及火鳞龙送与我们鳞片的事,恐怕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连鳞片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你又哪里会想到用火鳞龙的鳞片拯救向山师叔的性命?唉……看来也只有我为你操心咯。” 夏宇龙“咯咯”地傻笑道:“那鳞片我还真没认真看过,还好有你替我保管着,我这龙身今后你也要替我保管好,谢谢娘子!” 蓝芯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但她却一百个不情愿地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你娘子,你的嘴是越来越贫了……”她正要起身去拧夏宇龙的耳朵。 夏宇龙却乐哈哈地笑着跑开了。 蓝芯和夏宇龙在阴阳宫中追逐打闹一番后便向阴阳宫外走了去,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门外有“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声音杂乱而急促。 夏宇龙心里一紧,看着蓝芯说道:“不好!” 蓝芯也道:“定是那群黑衣人,走,我们出去看看。” 待阴阳宫石门打开之时,有四个徒孙已被黑衣人刺中腹部,倒在了夏宇龙跟前。 七八个黑衣人顺势向夏宇龙和蓝芯围了上来。 蓝芯护着夏宇龙杀出了一条血路,绕过了一座石墙,见到乾坤派上下正与二百多个黑衣人斗得正酣。 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之中只点缀着零星的白点,乾坤派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黑衣人烧成了一缕缕青烟。 黑衣人提着护手钩又从四面八方袭来,蓝芯使出冥阴真火将攻上来的黑衣人给冻住了。 眨眼的功夫,黑衣人竟化作了妖黑的烟雾从冰封的缝隙中逃逸了出来,他们又聚雾成形。 水鬼在冥火球中劝诫道:“芯儿,没用的,这些黑衣人已幻化成妖,以你目前的修为破不了他们的妖术,连我们都要畏惧他们三分,别再浪费气力了,赶快收回阴阳之火,保护好少主,我们为你提供内力便是。”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夏宇龙围攻而来。 夏宇龙才刚苏醒,犹如大病初愈,身体机能还尚未恢复,加之他内力尽失,使不出任何气力,他只能屁颠颠的跟在蓝芯身后东躲西藏的。 蓝芯遵照五鬼的指示,又杀出一条血路,前去与姚半仙他们会合。 向天他们七人领着各自的徒弟和记恩领着向山的徒弟按照八卦方位各自排开,形成了一副巨形八卦图,将夏宇龙和姚半仙护在了八卦图内。 只可惜向山的艮位由记恩顶着,记恩的内力远远不及年轻人,而且他的道行尚浅,八卦图不时地被黑衣人撕裂出一道道口子,阵脚也随之大乱,需得重新布阵。 远远看来,八卦图犹如黑夜中的烟火飘忽不定。 张仙和蓝心领着部分家丁攻到了黑衣人的外围,对黑衣人形成了反包围,奈何人数太少,对这些黑衣人却形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缠斗片刻,十几名徒孙倒在了血泊之中…… 又有黑衣人陆续从四面八方闪现出来,乾坤派死伤已过半,士气随之跌落到了低谷。 姚半仙在心里哀叹道:“看来今天我乾坤派亡矣。” 为首的黑衣人看出了姚半仙的心思,突然停下了打斗,他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只要你把这小子和古书都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今天我就荡平你乾坤派,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些可爱的徒孙一个个死在你面前么?” 姚半仙“呸”了一声,骂道:“你他娘的不知好歹,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你们休想碰我孙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抓了这小子回去交差。” 乾坤派与黑衣人又陷入了混战之中,陆陆续续有徒孙又死在黑衣人的护手钩下。 姚半仙在动怒之余只感觉背心阵阵发冷,额上的汗珠沿着脸庞流淌,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他的整张脸庞斑斑点点花得不成样子了。 再过得半会儿,姚半仙的脸庞如鬼魅般白得慎人,只听得“噗嗤”一声,他口中的血液喷洒如雨,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为首的黑衣人乐道:“威震一时的乾坤派气数已尽,我们趁此时机将他们赶尽杀绝!” “西风走狗,你令狐大哥在此,拿命来!”门外传来一声喝骂。 正是大胡子提着大板斧领着四五百名士兵涌入了乾坤派大门。 “狂想纷飞”的大胡子这次又把自己当成了风流倜傥的令狐冲大哥,那可是金庸老先生笔下了不得的人物,连魔教圣姑都被他驯成了“小宝贝”,小龙女对他好像也是一往情深的样子。 嗯,是这样子的,哦,不对,搞错了,小龙女是神雕侠侣里面的美眉…… 刹那间,乾坤派的喊杀声响彻龙古镇上空,断垣残壁中的飞禽被惊扰得消匿了踪迹,走兽被吓得四处逃窜。 经过一番厮杀,那上百名黑衣人全都消散在了秋风之中,鲜血染红了乾坤派的每个角落。 这一阵仗下来,乾坤派又死去了四十来人,大胡子率领的士兵也死去了一百来人,活着的人身上剑痕累累,一个个狼狈不堪。 姚半仙走上前来,拱手施礼,感激道:“多亏官爷出手相救,否则我乾坤派毁矣,你的大恩大德老朽不知何时才能报答。” 大胡子看了一眼张仙,翘嘴笑道:“你们都是忠义之士,能够镇守在这这镇上算是难能可贵了,我已和小老仙是好朋友,今后你就不用再叫我什么官爷了,嘿嘿,我倒是想叫您一声爷爷!” 说着,他又向张仙看去,眨着他那勾魂的牛眼,红着脸问道:“小老仙,你说这事成么?” 看着大胡子那带“电”的眼神…… 张仙全身不由得一哆嗦,她将长剑抱在怀中,冷笑一声,不屑地道:“真是肤浅得要紧,我张仙是个清高的人,什么时候又与你成为朋友了?你是官家,高人一等,我可高攀不起!” 姚半仙“唉”了一声,看着张仙嗔道:“怎么和你胡大哥说话的,人家能与我们交朋友说明人家的诚意,而且人家多次出手相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还不向你胡大哥道歉。” “哼,凭什么!”张仙一脸的不情愿,把头扭了过去,“我就看不惯他这身官痞子气,他何时成为我朋友了,又为何成为我胡大哥了,我的大哥哥只有一个,就是宇龙哥哥,我就不道歉。”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与宇龙少侠是兄弟,你们看我与宇龙少侠的面孔,哪个更成熟些,不用比就知道是我嘛,宇龙少侠自然要称呼我一声大哥,仙儿妹子也应如此啊。” “呸,不要脸!” 张仙凝视大胡子片刻,将他数落了一番:“看你那满脸坑坑洼洼的大脸盘,就像鸡笼里的鸡窝,你那凌乱不堪的胡子就像茅坑里的蓑衣,你是要多丑有多丑,你再看我宇龙哥哥,你能和他白净秀气的脸蛋比么,你当我们的爹爹我还嫌你老呢,真是不要脸!”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身后的士兵忍不住笑出了声,乾坤派上下在心里也偷偷地笑了。 夏宇龙心道:“这胡大哥虽是官家出身,但比起那些盛气凌人的官大夫要有趣得多,而且他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危难之中,是个坦荡之人!” 夏宇龙走上前来,拱手示礼,说道:“胡大哥没有任何官架子,小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嘛,我敬爱的武哥!” 大胡子咧嘴一笑,卑躬屈膝地走上前来,双手有力地握着夏宇龙的手…… 情绪颇为激动地又道:“我说龙老弟啊,这回我是找到知音了,我承认你比我帅那么一丢丢,龙古镇第一美男的称号我就让给你了,嗯,咱们香港有个很出名的‘美女''组合,咱们就来一个‘帅哥''组合,定然也不会输给那两美眉的,到时候和我到香港开演唱会去,保你生长在万花丛中,嘿嘿,你就是那朵奇葩,签名签到手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筋!” “哦?” 夏宇龙听得一头雾水,他挠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大胡子。 “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啦,就住在香港的铜锣湾啦,你听不懂那是当然的啦!” 大胡子冷不丁地飙出了几句粤语,他看着张仙尽情地又飙出了一句英语,“Iloveyou1314!” 说着,他双嘴唇微微向外翘了翘,又陷入了自我陶醉的美好中,心里嘚瑟道:“这些梁国人听不懂英语,我用英语骂他们他们也听不懂!” 夏宇龙又“哦”了一声,一脸的苦相。 这完全是鸡同鸭在讲话…… 大胡子仍握着夏宇龙的手,就像两国元首见面那样亲切,“俗话说要搞定妹子先搞定大舅哥,今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啊!大舅哥?” “怎么,这笔买卖不行?还不肯叫我胡大哥吗?” “哦,不是!” “再怎么说我看起来也比你成熟一些嘛,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以后我妈就是你妈!” “啊,真的吗?” “那还有假,快叫胡大哥!” “嗯,好吧,胡大哥!”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夏宇龙被“老江湖”大胡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大胡子心想,此人大智若愚,有极强的忍耐力,可不简单,如果在香港,不是议员就是财阀! …… 听到夏宇龙呼大胡子为大哥。 张仙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嗔道:“哥哥,你怎么帮恶不帮亲啊,这官大头他是不怀好意的,你认他做大哥今后可有你好果子吃的了,哼,他帮我们乾坤派几回你就认为他是大好人了,他无恶不作,会带坏你的。”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可不像其他官老爷,动不动就搜刮民脂民膏,他几次舍命相救,我乾坤派还欠他好多人情,我认为他这个朋友值得交。” 大胡子猛地点着头表示赞同,笑道:“龙老弟,不要说欠不欠人情的话,都是自家人,显得太见外了,这是我华……哦不,我作为令狐大哥应该做的!”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颠仔,谁与你是自家人了?一点也不害臊,第一天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恶心了!” 大胡子挖着鼻孔笑而不语,心想,等到哪天我定要在你额上纹一个大大的“夫君”二字,看你还敢调皮…… 哇靠,威力古(英语),就这么办! 张仙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又道:“哥哥,你看他贼眉鼠眼的,见到女孩子就像见到肉星子一样,你若和他整天混在一起,到时候他非得把你带得又痞又坏不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记恩笑道:“人家官爷有公务在身,忙得紧咧,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哪次不是我乾坤派遭遇到危机时带兵前来相助,然后又匆匆离去了,宇龙说得对,我们真还欠人家很多人情。” 听了记恩的话,大胡子满是自豪地昂起了头,撇着嘴,斜眯着眼看着张仙…… 心道:“哼,听见了吗,我公务缠身,在遥远的未来那叫公误员,想叫我们陪你们玩我都没时间咯,我还要回去练字、批公文,然后再唱唱卡拉欧克,在找几个像样点的士兵帮我搓搓脚,生活就是这么享受的……” 张仙怒瞪着大胡子…… 心里回道:“你多次帮助我乾坤派,我自然是敬重你,但也请你自重,至少保留一丁点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你再对我眉来眼去的姑奶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哼,别再浪费气力了,你不是我的菜。” 大胡子魂勾勾地看着张仙,心中又回道:“哼!天下无难事只要脸皮厚,天下不是没有美眉泡,只怪自己嘴上不会耍……炮,哇靠,我他妈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姚半仙咳嗽了两声,说道:“是啊,官爷多次出手相救,令姚某实在是惭愧,还请进到寒舍喝两杯茶,吃过午饭再走。” 记恩也道:“是啊,是啊,你来这镇上这么久了,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嘛。” 夏宇龙也笑道:“胡大哥,小弟虽不胜酒力,也陪胡大哥喝几杯如何?” 哇靠,公误员的的待遇不错,不是这个请你去坐坐,就是那个请你去喝喝,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挺好,关键是能看到小老仙那张红扑扑、羞答答的小脸蛋,嘿嘿!想想就身体发软,唉!并不是我要耍大牌,我还真有任务在身啊,看来这酒…… 大胡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环视着满地的尸体,叹道:“当下这时局紧要得很,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离开这龙古镇了,就像远征军要开拔缅甸打小日本去了!” “打……打小日……本?”姚半仙有些着急。 心想,若是连这些官爷也走了,乾坤派真成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了,岂不是任由黑衣人宰割了么? 大胡子轻叹一声,道:“唉,现代用语,说了你们这些梁国人也不懂,还能去哪里嘛,当然是往西边去咯,孙春福率领的前卫军已抵挡不住西风大军,我们得奉命前去增援啊,前方吃紧,我们总不能在后方紧吃吧!” 说着大胡子又转头向张仙看了去,“你们也要趁早做打算了,那些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你们相见,或许就此战死沙场了……” 大胡子的这句话说得很正常,他的话语里饱含着无奈、凄凉和不舍,众人听得甚是心酸。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冷冰冰地道:“别这样老是看着我好吗,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若是你真心认我这个妹子,我敬重地称你一声胡大哥,若是你还有其他非分之想,哼,免谈,我与你的关系仅此而已,也希望胡大哥好好照顾自己。” 姚半仙“唉”了一声,说道:“仙儿,人家胡大哥是关心你呢,他可是抗击西风大军的大英雄,今后说话别老是伤人家。” 张仙争辩道:“爷爷,不是我喜欢说话伤人,你看他那眼神和动作,一看就是不正常的人,而且还老是针对我,谁要老想与他互动了,他这是一厢情愿,明明我就不喜欢他,他的做法老是觉得我对他有意思,有好几次我真想吐在他身上了,我忍他已经很久了,他若再是这样,我对他可不客气了……” 说着她又是气愤又是跺脚,引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胡子一脸的尴尬之色,但他转筋极快…… 嘿嘿笑道:“想不到我的仙儿妹子脾气挺大的嘛,只要你肯认我这个大哥,我心意已足,也使我抗击西风大军多了几分自信,饭也能多吃几碗,歌也能唱得更加动听!” 张仙觉得大胡子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怎么损他,再怎么对他不满意,他还是这个样子,而且还会助长他的得意忘形…… 张仙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反正我们是再也不见了,随你怎么说吧,你也只是图一时之爽、一嘴之快了。”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 满口的唾沫星子道:“非也非也,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等打败了西风大军,胡爷我可就升官发财了,左右手全是一等一的侍卫,我定会用八抬大轿请你们去我府上做客,你们想吃什么有什么,爱住多久住多久,我府上房间九九八十一间,门前良田万亩,就是缺个好老……婆……” “用高雅一点的话说就是内子,用我们香港人的话说就是美眉,用英语称呼就是‘歪夫'',用四川话说就是婆娘,你们说给力不给力,时髦不时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 大胡子完全陶醉在了自己设置的情景之中。 但众人听着他的话却觉得是天上的神马浮云,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突然大胡子眼前一亮,问张仙道:“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张仙撇了撇嘴,笑道:“我说死颠仔,你真是幼稚到家了,这年头,吹牛都是不上税的,哼,莫非你真把牛皮吹破了不成,赌就赌,赌什么?” 大胡子乐了,笑道:“做我马子如何,如果我们还有缘相见,你就做我的‘歪夫''?这样我就会多杀几个敌人,到时候我带你回香港,过富太太的生活,让你拉屎蹲马桶、洗澡泡浴缸,出门开法拉稀,每天都在我优美的歌声中甜美地睡去。” 张仙心头一怔,没想到大胡子却提出这等不要脸的赌注,她抬头向夏宇龙看去,只见夏宇龙一脸忧沉,一言不发,她拿不定夏宇龙的真实想法? 哼,既然哥哥不出声,赌就赌,我不相信这颠仔真把我给娶回去咯,如果真把姑奶奶我娶回去,那就是你死胖子的本事…… 张仙深吸一口气,笑道:“好,赌就赌,我还怕你不成,若是没有八抬大轿把我抬进门,我非杀了你不可。”她脸上虽说挂着笑容,但眼中却噙着泪水。 突然,一士兵从乾坤派大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拱手说道:“华爷,军营在吹集结号了,说是马上动身,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晚了会被军法处置的。” 大胡子领着剩下的士兵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乾坤派,他在乾坤派一再拖延时间,无非是想多看张仙几眼,他知道,这一别鬼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虽然爱慕张仙,但平时也很少到乾坤派来…… 一来是公务缠身,西风族大军随时会攻打到龙古镇上来,龙古镇一旦被攻破,西风大军的矛头便直指西关了,这个要害他是知道的,他每天带兵查看地形,寻找痛击西风大军的设伏之地; 二是大胡子本身脸皮就“薄”,只是此薄并非彼薄,大胡子虽然脱不掉的一身痞子气,他嘴上功夫厉害,但他有他做官和做人的原则。 大胡子自幼家境贫寒,打小就爱打抱不平,随着爹爹闯荡江湖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十六岁成年后便结识了一群绿林好汉,走上了替天行道之路。 后来被官府通缉,在走投无路之时,童山县老爷见他是性情中人,又有一身武艺,两人甚是投缘,于是给了他一条活路,让他在衙役当了捕快,一干便是四年。 后来左丞相到童山县微访时遭到了绑架,大胡子提着大板斧只身一人杀入贼窝救出了左丞相。 大胡子的英勇果敢又得到了左丞相的赏识,升任他为领军,统领五千士兵镇守西关。 西关是西北大漠进入中原的第二道关口,来往人员颇为复杂,龙古镇在西关的最西边。 虽说西风部落与中原时有摩擦,但龙古镇依旧接纳着四方文化,可谓是包容、开放的边陲重镇,又是进入中原的重要门户,其地理位置不言而喻。 后来西风族大军大规模入侵中原,大胡子便被派遣到了这龙古镇上作为先头大军的侧翼。 …… 临走时大胡子又多看了张仙几眼,乾坤派上下也都明白的他心里的小九九。 姚半仙也想促成这段姻缘,但考虑到眼下时局动荡,大家的生死还没有一个定数,而且大胡子各方面都十分粗犷,说得好听点是男人味十足,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浪”得有点过了头,入不了仙儿的法眼…… 姚半仙又岂能将自己的乖孙女往火坑里推? 在风中站得太久,姚半仙那孱弱的身子骨早已吃不消了,等得大胡子走远,他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向后倒了下去。 记恩在身旁及时将他托起,他行走困难,夏宇龙将他背进了卧室。 此时,大天二不知从何处窜出,它朝着夏宇龙呼嚎。 夏宇龙知道,大天二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但姚爷爷性命攸关,他哪里还顾得上大天二。 姚半仙躺在床上,一口气缓了好久才渐渐地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来握住夏宇龙的手…… 有气无力地道:“宇龙,你总算醒来了,可把爷爷急死了,爷爷有做得不对之处你别往心里去啊,爷爷恐怕是时日不多了,你向山师叔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啊!” 夏宇龙心里一怔,爷爷又有哪里做得不对了,他来不及多想,点了点头,说道:“爷爷,向山师叔的事我一定不会忘记,芯儿想出了拯救向山师叔的办法,我们可否一试?” “啊!真的吗?”姚半仙又惊又喜,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蓝芯或许真的就是拯救向山的有缘人。 姚半仙当即吩咐向天他们七人严守于他卧室四周,并把蓝芯叫到了他的屋内。 蓝芯把在阴阳宫中和夏宇龙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姚半仙听,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听得很是认真。 听完蓝芯的话,但姚半仙仍心无定数、犹豫不决,他看向张仙问道:“仙儿,你的意下如何?” 张仙点着头应道:“我认为可行,不妨试一试……” 姚半仙沉吟片刻,自言道:“可是……”他又想起蓝芯自冥界而来,心中的疙瘩依然还没有解开,万一蓝芯不是那个有缘人,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记恩在身旁急道:“哎呀,姚弟,你还担心什么,都什么时候了,先把向山救活了再治你的病,到时候我乾坤派还怕那群黑衣人么?” 张仙“啊”了一声,惊异地问道:“爷爷,您究竟得了什么病,我见您面色日渐苍白,体力大不如前,特地暗自为您求了这土方袋子,却无任何良方,我道是您日夜操劳所致,爷爷,您快告诉仙儿,您究竟得什么病了?仙儿好替您医治。” 姚半仙轻咳了几声,突然站起身来,向前猛跨出几步,说道:“你们看,我哪有什么病……” 姚半仙这一折腾动到了极为虚弱的气血,一股污邪之气在体内回旋,直逼丹田,他运气抵御,却适得其反,顿感胸中闷气欲炸,他憋足气力,退到了位置上,口中吐血,瘫软在了凳子上。 张仙抢上前去,急道:“爷爷,您不能再骗仙儿了,你这病再不治就晚了。” 记恩也道:“姚弟啊,可别再逞能了!”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看到姚半仙吐在地上的那滩血液里密密麻麻的怪虫正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以惊人的速度分裂着,他不禁骇然,爷爷的身体岂不是被这些怪虫全都给腐蚀了么? 夏宇龙俯下身来,劝慰道:“爷爷,我知道您最听宇龙和仙儿的话,等向山师叔活过来了,这病您可一定得治了。” 姚半仙凝视着夏宇龙片刻,他伸出冰冷粗糙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握紧了夏宇龙和张仙的手,点着头应道:“好,爷爷一定听你们的话,把病治好。”但他黯淡的双眸中却流露出了绝望,话语中也多了几分敷衍。 蓝芯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她不知姚爷爷得了何种怪病,一种不详预感笼罩在她的头顶上空。 过得片刻,姚半仙叫来了蓝芯,将她的手与夏宇龙和张仙的手也握在了一起,点着头,看着他们三欣慰地道:“都是我的好孙子、好孙女!” 蓝芯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姚半仙此种做法,她红着脸,含羞低头,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姚半仙看着蓝芯道:“芯儿,爷爷相信你,你一定能够救活向山的性命!” 蓝芯受宠若惊,坚毅地道:“请爷爷放心,芯儿和宇龙哥哥还有仙姐一样,定会全力拯救向山师叔的性命。” 但蓝芯的心里又变得忐忑起来,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更担心会出岔子,若是向山师叔性命毁在她的手上,她岂不成罪人了么? 五鬼在冥火球内感知到了蓝芯内心的变化…… 水鬼打气道:“芯儿,别担心,眼下药方子已经全部备齐,有我们五鬼为你助阵,再配合转世金坛中起死回生的秘诀,还愁救不活向山的性命么?若是真给弄砸了,那也不能怪你,是向山的命不好,姚老怪若是迁怒于你,我们挟持少主溜之大吉便是了,何必要在这里受他的窝囊气!” 蓝芯在心里急道:“万万不可往那方面想,还请五鬼前辈全力协助芯儿拯救向山师叔的性命,了却爷爷一桩心愿。” 金鬼嘿嘿笑道:“万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那姚老怪可不是吃素的,不要让她再伤害我们的芯儿了。” 火鬼骂道:“他妈的,姚老怪差点把芯儿变成了白狐,若不是芯儿封住了冥火球,我非得出去和他拼命不可!” “是啊,姚老怪真该死,看他样子也活不成了。”土鬼也道。 金鬼问木鬼:“老木,你又是一个屁都不放,你怎么看,姚老怪是不是该杀?” 木鬼回道:“该杀、该杀……” 五鬼在冥火球中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他们对这事还耿耿于怀,痛痛快快地将姚半仙数落了一顿。 姚半仙抚摸着发烫的双耳,站直了身子,自言道:“真是怪事了,我的双耳为何突然这么滚烫?” 看到姚半仙的双耳如烙铁般通红,记恩急着问道:“姚弟,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姚半仙满是疑惑地回道:“一定有人在背后说我的不是,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怪罪于我么……”说着,他掐指默算了起来。 蓝芯在心里急道:“五鬼前辈,你们别再说姚爷爷的不是了,他的耳朵都被你们说红了,待会儿他算出来他又会怪罪于我了。” 水鬼“哼”了一声,说道:“他活该。” 刹那间,冥火球中又恢复了平静。 …… 次日傍晚,夏宇龙一脸忧郁地望着西沉的太阳,陷入了沉思,自己真是一个废物吗?一个只会吃白饭的废物吗?一只依附在乾坤派的臭虫?一个专门依靠女人吃软饭的废宝吗? 废物、吃白饭、吃软饭、废宝,多么刺耳的绰号,每一个字都能将他那颗幼小的心脏刺穿。 就在刚才,夏宇龙路过乾坤派静心殿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两个徒孙在说他的坏话…… 高个儿徒孙压低了嗓音神神叨叨地说,你知道吗,那位龙少侠竟是个没有半点内力的废物,他是从灵山古墓逃难过来的,可能要连累我们整个乾坤派呢! 矮个儿徒孙“啊”了一声问道,我也听说了,他和两位师公的身份好像挺近的? 高个子又道,大家都知道他是师公的孙子,从小就是个孤儿,我们又没师婆,一定不是亲生的。 矮个子嘿嘿一笑,说道,那不废话嘛,与咱师公定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师公好心收留了他,可惜啊,他空有一副皮囊,还身附蛟龙,竟然是一个废物。 “黑衣人不仅是追查修仙古书而来,还眼馋他身上的龙。” “但师公拼了命的要护着他!有这个必要吗?” “怕是我乾坤派要毁在他的手上啊!” “呸,一个专吃白饭的废物!” “不对,还得补上一句话,是一个靠女人活下来的废物!” 二人捂着嘴嘿嘿地笑了几声后,便谈到了乾坤派修炼仙法的路子…… 江湖各派都有各自的修仙之法。 乾坤派也自有一整套完整的修仙体系,修炼从最低等级起算,先有真元之气,也就是内力,待内外兼修,才可获取仙灵之气,仙灵之气又有十五个层级,等修完十五个层级,便可在三界来去自由,到九重仙界逍遥快活去了。 一般资质的人三年就可将内力修炼完成,要获得仙灵之气,得看个人的天赋和造化,姚半仙修炼了一辈子,如今七八十岁的他才刚破仙灵之气的第十层级。 江湖各派修炼仙法的路子也不尽相同,有些道派相对简单,而有些道派又十分的复杂,有些道派是先聚气才破魂,有些道派则是先聚魂才破气。 姚半仙和记恩在查阅大量修仙古书的基础上,通过总结提炼前人修仙之道以及各派修炼之法,近几年才总结了乾坤派修炼之法。 二人将破魂与破气同时进行,不仅打通了体内的气血玄关,在获取仙灵之气上自然要比其他道派快许多,其他道派用五年时间,在乾坤派仅用三年便可完成。 姚半仙在破魂与破气的基础上又作了总结和改进,结合儒释道精髓和释心咒心法每日在阴阳宫太极陨石上参悟天道,最终天灵开光,悟出修仙之精髓,这便是在获取仙灵之气时就修炼气宗剑道,破仙灵之气地十层可修炼仙宗剑道,羽化登仙指日可待。 二人经过多年努力,在修仙道法上远远走在江湖各派前列,即使资质再低的人,都可走上修仙之路,这完全得益于儒释道精髓的完美融合。 不管是姚半仙走捷径也好,还是苦练也罢,他在修仙之路上总算是走对了路子。 很多修炼之人慕名而来,乾坤派已发展成有四五百人的江湖大派,成了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大派,定然是引来江湖各派的红眼,这才有了之前江湖各派的修仙奇书之争。 但处于晚年的姚半仙或许是精力的问题,还是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足以撼天动地,或者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在修仙之路上他已经走到了人生巅峰。 半仙实至名归,晚年的姚半仙真正到达了半仙状态,每日子夜时分,他的思绪便会在九重仙界游走一番,但肉身却迟迟冲破不了羽化升仙的玄关,这也是他十分苦恼的地方。 高个子与矮个子聊着聊着,二人又哀婉叹息起来。 矮个子叹道,我修炼了五年,也才刚破了仙灵之气的第一关,凭我的资质啊,能破仙灵之气地五层级已不错咯,要达到师公的境界,是不可能的了。 高个子也感叹道,我比你更惨,才刚进入到仙灵之气的入门级,弄不好又回到真元之气的状态。 矮个子安慰道,别气馁,咱们的师父们也只修练到仙灵之气地四重,这越往后啊,还得靠个人的天赋呢,说不定哪天咱乾坤派杀出一匹黑马,徒弟赶超师父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个子来了精神,看着矮个子嘿嘿笑道,我发觉你天赋挺高的,保不定哪天你得到上天眷顾,赶超你师父向地师伯了呢! 矮个子叹道,也不奢望能有多大建树了,只要不垫底就行,不过也不可能垫底儿的,咱们乾坤派不是还有个废物嘛,师公若不是他爷爷,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你看他牛高马大的,竟连一点真元之气都没有,师公还把他当成一块宝,真是想不通啊! 高个子笑了,说道,师公是惦念他身上的那条龙,那条龙在他身上待不了多少时日的,玩腻歪了它会走的,到时候师公定然也是看不起他的。 矮个子接话道,对,越是清秀的人越是没用,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到时候我看他怎么在乾坤派混。 高个子又道,像他到这个年龄,身体里还没有一丁点真元之气的,恐怕这辈子是要废了,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靠女人吃饭的“废宝”。 听到“废宝”二字,夏宇龙全身为之一颤,心口如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呵呵,废宝!多么刺耳的名字,在乾坤派众人眼里自己竟然是一个活脱脱的废物……”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刚摆脱族长他们的追杀,突然又迎来了乾坤派徒孙们的白眼,自己在这世上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吗? 夏宇龙含着泪,轻抚着胸口上的蛟龙,缓缓地向右手边的木门靠去,心中哀叹道:“我真是龙族的人吗,龙大哥要在我身上赖到什么时候,我何事才可以恢复内力?” “吱呀……” 木门发出此声清响惊动了高矮个子。 二人看着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恭恭敬敬地向夏宇龙行了个礼,仓惶溜出了静心殿。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夏宇龙心中很不是滋味,呵呵,他们对我还挺客气的嘛,因为我是姚爷爷的孙子吗?不知还有多少人在背后这样冷眼看我! 夏宇龙嘴角又掠过一丝苦涩的笑,他摇了摇头,自言道:“唉!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天之大,我不相信没有我夏宇龙的立身之地!” 夏宇龙独自一人登上了静心殿楼顶,他面朝落日,坐在了房梁上。 余晖将他俊秀而略显疲惫的脸庞映照得通红,轮廓更显得立体分明了,他深邃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让人看得着迷。 在身后,是破败不堪的龙古镇,数不尽的狼烟在残垣断壁中仍在缓缓地冒腾着。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夏宇龙闭目养神片刻,他默念起释心咒,试着在丹田里聚气,腹部有节奏的一收一提,呼吸竟变得越来越急促起来,胸口里的阵阵刺痛传遍全身,额头上已集满了豆大的汗珠。 “或许是自己心太急了?” 随着胸腔再次高高提起,夏宇龙又深吸了一口气,他试着在身体里寻找元气充盈时的感觉,但全身经脉酥软,整个身体如烂泥般瘫靠在身后的瓦片上。 “我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将在这世上一事无成?” 夏宇龙含着热泪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他心乱如麻,自己竟连一点内力的根基都没有了,还好意思向姚爷爷提学本事的事情吗? 半仙爷爷和记恩爷爷一天天老去,而且半仙重病缠身,向山师叔生死未卜,乾坤派又频频遭到黑衣人的滋扰,自己不仅一点也帮不上乾坤派的忙,还赖在这里吃起了白饭…… “都怪你,在我身上找事!” 夏宇龙轻抚着胸口上的蛟龙,随着愤怒的不断加深,蛟龙似乎在缓缓地蠕动着身子,他坐了起来,捏紧拳头朝胸口上打去。 “你给我出来,别呆在我身体里,你给我出来!” 蛟龙蠕动数下便不再动了,又在夏宇龙的身体里沉沉地睡去。 夏宇龙又急又气,朝着胸口又猛击数下。 “哥哥……” 身后传来了蓝芯的声音,她走上前来,坐在夏宇龙身旁,心疼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胸口疼吗?” 夏宇龙面无表情地问道:“芯儿,我真是个废人吗?” “哥哥,遇到什么事了?” 蓝芯一脸惊异地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也毫无避讳,将先前那高矮徒孙的对话说给了蓝芯听。 蓝芯捧着红通通的脸蛋,望着视线尽头的那道晚霞笑道:“哥哥,那是他们不识人,等哪天哥哥英雄归来,他们定为自己的不当言辞而后悔!” 说着,她靠在了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份美好。 夏宇龙将自己想离开乾坤派的想法告诉了蓝芯。 “芯儿,西风族人定不会罢休的,我不想连累姚爷爷,不想连累乾坤派,此地不宜久留,看来我们得另寻他去了!” “你不和爷爷学本事了吗?” “以我现在的资质,恐怕十年都破不了仙灵之气的玄关,与其在这里遭人白眼,不如另寻安逸之处。” 蓝芯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道:“哥哥去哪儿,芯儿也跟着去哪儿……” 她抬起头来看着夏宇龙,抿嘴一笑,“不如咱们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不仅可以躲避西风族人的追杀,还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 夏宇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等打败了黑衣人,等半仙爷爷身上的病痊愈后,我们就离开乾坤派!” 这一路来虽然经历过一些挫折,但芯儿始终不离不弃地陪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任何痛苦与烦恼在他这里都不是事了。 张仙兴致勃勃地来找夏宇龙和蓝芯玩,却在楼下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两位徒孙。 从这之后,乾坤派的徒孙们对夏宇龙变得毕恭毕敬的了,但大多数却是以异样的眼光看他,在身后对他议论纷纷、评头品足。 有的说他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全靠女人活着,有的说他上辈子坏事做绝,这辈子遭了报应,真元之气被封印了起来,有的还说得更加邪门,说他是妖兽投胎,活不过二十岁…… 从那刻起,夏宇龙就生活在了乾坤派徒孙们的冷眼与旁观中。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夏宇龙也一度很是郁闷,但他很快就看开了,他要与芯儿浪迹天涯,不问江湖是非,他真能如愿以偿吗?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夏宇龙就与天缘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姚半仙在为如何拯救向山性命大伤脑筋的同时,也在为夏宇龙蛟龙缠身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他翻阅了阴阳宫里所有的古书,终于在《天外奇谈》一书中发现了一些端倪,书中记载:祥龙附身真灵童,天宇奇缘多苦难,渡劫重生迈玄关…… 往下看时已是残页,再也没有后面的内容了。 姚半仙一字一句地作了解释,宇龙有蛟龙附身,乃天上的灵童仙子下凡投胎,他天缘不断但多灾多难,在渡劫中他会经历重生之苦方能冲破渡劫之玄关…… 看着那纸残页,姚半仙陷入了无限遐想,这后边是一句话还是多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又是什么,宇龙天缘不断,难道他真是拯救三界的人,这真是上天的安排? 看到重生二字时,姚半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宇龙还要经过何等的煎熬与痛苦? 想着想着,姚半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瞬间释然了,自从宇龙出生的那刻起,他不正是在渡劫与苦难中一次次获得重生吗? 姚半仙想将他的修仙之道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夏宇龙,但夏宇龙的真元之气空空如也,他不知从何入手? 姚半仙担心违背天缘之道,他相信,宇龙会在天缘的安排下开启不一样的成仙之路,在这三界中任何人都学不会,更是望尘莫及…… 因为从宇龙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不平凡,他就是《天外奇谈》古书中提到的“宇宙战神”,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姚半仙已经看到了夏宇龙不可估量的未来。 …… 这天下午,乾坤派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一群徒孙遵照张仙的吩咐在姚半仙卧室抬走一个浴桶。 浴桶巨大,足够装得下四五个人,要二十几个人才能搬动,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才把那浴桶挪到阴阳宫中。 又有一群徒孙在厨房忙着生火烧水,剩下的徒孙则把烧开的水挑到阴阳宫倒进了浴桶里。 张仙在浴桶里洒了金银花、桑叶、灵芝粉等十几种草药。 过得片刻,浴桶中的水在暗淡的油灯下变成了金黄色,将阴阳宫中映照得通亮。 蓝芯则遵照五鬼的指示,使出冥火将向山的尸体包裹了起来,封住了向山魂魄通往阴界的道路。 夏宇龙将火鳞龙鳞片打磨成粉末,倒入烈酒浸泡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灌于向山口中,只听得“咕噜噜”一声,药引子已流进了向山的体内。 过得片刻,向山体内发出幽幽怨怨的声音,犹如一曲死亡的哀歌,听得让人心碎…… 那声音过后,一股股污邪之气自向山身体中溢出,他身上的青筋突冒,衣裤已被撑裂,青筋中有火光在缓缓流动。 阴阳宫中抖动不止,西北边顶上的砖块一块块脱落,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墙上挂着的几盏油灯也被震得掉在了地上,阴阳宫中变得一片漆黑。 有两个胆小的徒孙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丢下了手中的活,向阴阳宫门外疾奔而去,叫嚷着道:“尸变了……向山师伯尸变了……” 三十二、蓝色妖姬 前路漫漫任我踏 天南地北一阵风 迎着晨曦吐朝露 伴随落日迎晚霞…… 向天、向地、向雷等七人和记恩已按八卦天罡阵的方位死守在乾坤派四周。 七人听到两个徒孙一边叫喊一边从阴阳宫中跑了出来,都十分焦急,很想到阴阳宫中去看看里边的情况。 但姚半仙事先叮嘱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挪动半步,不能有任何闪失,给黑衣人有可乘之机。 过得片刻,阴阳宫中的抖动停了下来。 黑暗之中,夏宇龙扶起了姚半仙,问道:“爷爷,您没事吧?” 姚半仙回道:“我没事,不知仙儿和芯儿有无大碍,太黑了,快去点灯。” “嗯……” 夏宇龙吹燃了火折子,正要去寻地上的油灯,却见太极石床上原先包裹向山尸体的冥火瞬间燃起,照亮了黑暗的阴阳宫中。 红通通的冥火如蚕茧将向山的尸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蓝芯和张仙同时奔了上来。 “芯儿,这冥火太漂亮了!” 张仙哈哈笑道。 蓝芯一脸的严肃,奇道:“方才冥火为何会突然熄灭,现在却又突然亮了?” 张仙问道:“这冥火不是由你掌控的吗?” 蓝芯思索片刻,回道:“方才阴阳宫在抖动之时,我也处在惊慌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这冥火,莫非是……” 话说间,突然见到向山整个人的骨架在冥火的包裹中时隐时现,骨架上有千万只长着触角的怪虫在蠕动。 定睛细看时,那些怪虫全是细小的火鳞龙,数不尽的火鳞龙一条条汇集在一起,相互缠绕着形成了骨架上的经络和血肉。 阴阳宫中一片肃静,众徒孙都围了上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他们各怀所想,但都表现出了惊恐和好奇。 蓝芯的心里比其他人要复杂得多,她担心不仅救不回向山师叔的性命,还将向山师叔引向魔道,到时候乾坤派会迁怒于她,连宇龙哥哥都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思索间,金鬼在冥火球中喊道:“芯儿,还等什么,向山已获得重生,就等魂魄回归附体了,快问姚老怪向山的魂魄在哪里?若是晚了,向山真变成活死人了。” 蓝芯回过神来,看着张仙急道:“仙姐,向山师叔已获得重生,他的魂魄在哪里?” 张仙说了一声“妙极”,便向姚半仙疾奔过去。 此时,姚半仙还沉浸在恍恍惚惚的惊恐之中,他心事重重,思绪与蓝芯一样复杂,因为道法仙术上有记载,死去的人要想活过来必先在魔域渡劫,如果躲不过这一劫,将会遁入魔道…… 姚半仙和蓝芯的担心是有据可循的,相传在两千多年前,麽山道师在拯救爱徒的性命时,复生咒中的两句话念错了位置,其爱徒在魔域渡劫时,受魔影蛊惑,就此遁入魔道,古书《阴阳奇谈》中也有记载。 当麽山道师的爱徒醒来时,双眼泛出摄魂的绿光,身体幻化一团清气,随后又聚拢成形,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大魔头,吃掉了麽山道观中的两百多人。 随后又吃光了附近村寨中所有的人,方圆几百里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鬼窟,他弹指一挥,目及之处乌云遮天蔽日,一阵雷电过后,天空中下起了黑色的雨点,花草树木枯竭而死,绿色的大地就此失去了颜色。 墨绿色的魔界香芋破土而出,香芋之花开满了大地,雨点滴落之处均变成了魔界,他的出世挑起了人魔之争长达十余年时间,搅得阴阳两界不得安宁,也震动了仙界,阴阳二老使出看家本领才将他封印在了转世金坛之中,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姚半仙认为,古书上有些记载虽然是夸大其词了,但事情的始末并非空穴来风,弄不好两千年前的事情在他这里又将重演。 他不得不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如果此事处理不当,在三界他会罪加一等的,别说是修炼成仙了,连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无门。 夏宇龙来到了蓝芯的身边,还未等他开口,蓝芯眉头紧皱地看着他说道:“哥哥,我……我还是有些担心!” 夏宇龙替蓝芯整理了蓬乱发丝,为她打气道:“别担心,你放心施法便是,我相信你能救活向山师叔的性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与你并肩而行。” 蓝芯坚定地点着头,说道:“只要有哥哥陪着我,我什么也不怕。” 姚半仙还在沉思中,张仙便夺过了他腰间的乾坤袋,笑道:“芯儿,向山师叔的魂魄在这袋子中,我拿给你便是。” 姚半仙跺着脚,嚷道:“你这死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快把乾坤袋还给我,那可是你向山师叔的命,这个事情可急不得,我们还得合计合计!”说着,便向张仙飞奔而来,要夺回乾坤袋子。 张仙将乾坤袋交到了蓝芯手中,向姚半仙扮了个鬼脸,调皮地回道:“就不给你……” 蓝芯看出了姚半仙的心思,她把金鬼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并劝慰了姚半仙一番。 姚半仙合计片刻,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出现什么差错,搅乱了三界,一切后果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便是。” 蓝芯依照五鬼的指示,口中念起“复生咒”,将手中的乾坤袋子袋口朝下,缓缓解开绳子。 口中的一串串符咒化作十分动听的音符飘进乾坤袋中,也飘进了众人的耳中,听得众人潸然泪下…… 只听见乾坤袋中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一束粉红色的光从袋口中溢了出来,带着婴儿的哭叫声在阴阳宫中四处飘荡了半会儿,便射进了向山的身体里。 乾坤袋在蓝芯的手中星星点点般消失不见了。 此时,众徒孙已将掉落在地上的二十盏油灯拾回墙上并全部点燃,阴阳宫中又变得通亮起来。 婴儿的啼哭声渐渐地停了下来,又听见婴儿“咯咯”的笑声,似乎在吮吸着母亲的乳水,随后便安然入睡。 蓝芯又遵照五鬼的指示收回了包裹着向山身体的冥火。 众徒孙纷纷围了上来,无不“啧啧”称奇。 过得片刻,向山的身体依旧安静地躺在太极石床上。 蓝芯有些焦急,在心里问道:“五鬼前辈,向山师叔他怎么还没醒来……” 话说间,姚半仙已奔上前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向山的身体,他在心中叨念道:“山儿,你要争气啊,可别让师父在三界难堪了,师父已在三界犯下了一宗罪,如果你再遁入魔道,师父真是万念俱灰了啊。” 金鬼在冥火球中笑道:“姚老怪可比你还急呢,你的事情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看你仙姐的了。” 突然,姚半仙脸露喜色,兴奋地叫道:“太好了,向山的身体渐渐回暖了……” 他沉着气,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拿起了向山的脉象。 阴阳宫的氛围随着姚半仙一脸的严肃瞬间又凝固了起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姚半仙对向山的“望闻问切”。 过得片刻,姚半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环视着众人正色道:“向山的身体总算是有生命的迹象了,不过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他心里还有些不踏实,他感知到向山的脉象很是凌乱,时快时慢、时沉时浮、虚实难辨。 古书有记载,脉象乱生无非有两种情形,一是人在走入阴界前的回光返照,二是人身体的极度虚弱所致。 在兴奋之余,姚半仙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越是拿不定主意,心中越是烦乱得紧。 在场的人无不拍手叫好,最高兴的莫过于向山的十几名徒弟,他们有的掩面哭泣,有的相互拥抱着痛哭起来。 想必是压抑得太久了,听到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纷纷都喜极而泣了。 姚半仙对蓝芯的信任又更进了一步,他已把拯救向山的性命全都寄托在了蓝芯的身上。 他双眼噙着热泪,向蓝芯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感激之情,又问道:“芯儿,你向山师叔何时才能醒过来,你……心里可否有底儿?” 蓝芯看着张仙笑道:“我只是为向山师叔打通了阴阳玄关,向山师叔已魂归其体,至于向山师叔能不能够醒过来,就要看仙姐的了。” 此时,太极石床上的冥灵真花感知到了向山的阳气,全都枯萎化作了一缕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阴阳宫中充斥着奇特的香味。 姚半仙想到阴阳二老和他说的话,“冥灵真花一旦消散于无形说明向山已经回阳”,要及时用药固体护阳,如果阳气再次散尽,只能等到下一个轮回投胎转世了。 姚半仙喜道:“对对对,我竟然忘记了,是该仙儿用药的时候了。” 张仙一脸的自豪,她拍了拍手,笑道:“接下来就该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他吩咐众徒孙将向山的身体移至了大浴桶中,并依照土方袋子里的药方子,亲自熬制了汤药,每隔半个时辰便喂于向山的口中。 众徒孙不停地往大浴桶中换热水,忙得不亦乐乎,整个乾坤派在夜间热闹了起来…… 向天他们七人和记恩更是提高了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天二在乾坤派大院中嗅着气味四处乱穿,它不时地朝着夜空中“呜呜呜”地哀嚎。 夏宇龙身处阴阳宫中,全然没有顾及到大天二。 整个乾坤派都围着向山忙乎,根本没人晓得大天二发现了什么。 夜越发的沉寂和黑暗,晚秋的风从四面席卷而来,夹杂着阵阵寒气。 向天他们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龙古镇东边天际的启明星铮亮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便淹没在了鱼白肚中。 卯时刚过,向山的身体有了反应,他面部绯红,“噗嗤”一声,喷出了一口黑黝黝的血液,他睁着血红色的双眼,痛苦地喊了一声“师父”,便又闭上双眼昏睡在了浴桶之中。 姚半仙心下大喜,抢上前去,拿了向山的脉,他一边搓着唇上的八字胡,一边点着头,表现得从容淡定。 过得半会儿,他看着众人笑道:“古医有云,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向山的脉象平稳,张弛有度,需得休养一段时日便可醒来了。” 大伙儿忙活了一夜,每个人的脸上都略显疲惫。 虽说姚半仙身子骨欠佳,但他尚处于兴奋之中,并不觉得劳累,他叫大伙先回房去休息,轮流看守向山,待向山醒来时,乾坤派上下要为他接风洗尘,好好庆祝一番。 夏宇龙、蓝芯、张仙带着部分徒孙退出阴阳宫时,却听见外边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音。 一徒孙来报,在门口急道:“师公,那群黑衣人又杀过来了,记恩师公正带领向天师伯他们奋力抵抗!” 姚半仙脸色大变,急切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那徒孙回道:“尚不清楚,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比上次还多……”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徒孙被黑衣人的护手钩刺中背部,应声倒地一命呼呼了。 顷刻间,一群黑衣人约莫二十几人涌入了阴阳宫中。 姚半仙心中既是绝望、又是惶恐、更是恼怒,他大喊一声“保护好向山!”便带领留在阴阳宫中的徒孙三十余人仓皇应战。 厮杀片刻,姚半仙他们渐渐地败下阵来,接连有七八个徒孙倒在了血泊之中,向山的身体暴露了出来。 “杀了他的爱徒!” 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领着四五名随从朝着向山而去。 姚半仙和众徒孙被十几个黑衣人压在了墙角边上,他暗暗叫苦,看来向山的性命是保不住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正是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领着十几个徒孙反扑而来。 张仙与蓝芯奋力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向山而去了。 只见三名黑衣人手中的护手钩已朝向山的喉咙刺去。 “休要伤害我向山师叔!” 三道阴火从蓝芯左手指尖弹射出,将那三名黑衣人给冰封住了。 张仙手中的利剑直抵三名黑衣人背心,剑尖穿身而过,三名黑衣人幻化妖烟消散于空气之中。眨眼之间,三个黑衣人的身影又在阴阳宫中东、西、南方位闪现而出。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是杀不死我们的,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不然我血洗你乾坤派。” 姚半仙怒道:“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你们休想得逞。” 为首的黑衣人奸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我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整理了凌乱的衣襟,看着夏宇龙,向身后的黑衣人警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把这身上长有龙的小子给我抓回去,其他人全部都给我杀掉,一个不留,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本古书……”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已提着护手钩向夏宇龙直刺而来。 张仙和蓝芯纷纷抢上前去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蓝芯接连使出几股冥阴真火,为首的黑衣人跃身而起,身形灵动地旋转几圈,避开了蓝芯的真火。 “当当”的杂乱声不绝于耳,阴阳宫中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混战中。 为首的黑衣人死死地缠着夏宇龙不放,每当他的护手钩即将刺中夏宇龙的身体时,均被张仙的利剑格挡开去。 黑衣人哈哈大笑几声,鄙夷道:“哼,废物,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吗,尽管使出你十八般武艺吧!” 夏宇龙再次提气,但体内血脉里的真元之气空空如也,他又急又怒,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蓝芯配合张仙使出冥阳纯火和冥阴真火焚烧和冰封黑衣人,但黑衣人并不忌惮这些,他们消散后又频频出现。 蓝芯不禁骇然,这些黑衣人究竟来自何方,连阴阳之火都奈何不了他,他们的妖术可不是一般厉害啊。 夏宇龙在蓝芯和张仙的身后来回穿梭,好不狼狈。 为首的黑衣人又嘲笑道:“废物,枉费你有蛟龙护体,却让两个小姑娘护着,你羞不羞啊,我还以为你法术高强,有百般武艺,竟然连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都不会,我也不晓得西风长老抓你回去做甚,想必你身上的那条龙是画上去的吧。” 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一串火光冰裂,那为首的黑衣人使出劲力,将张仙刺过来的利剑格挡开去,他那锋利的护手钩本可直抵张仙腹部,但他却罢了手。 张仙手臂一阵酸麻,掌中的长剑差点脱手,她也险些摔倒在地。 机灵的她顺着力道向后退去几步,这才站稳脚跟,她在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也在纳闷,为何黑衣人对她不肯下死手,而且还多次手下留情? 为首的黑衣人甚是得意,他自知蓝芯的阴阳之火伤害不了他,趁着张仙往后退去的空当,他伸出左手从蓝芯的左侧有恃无恐地抓将过来,直逼夏宇龙胸口…… 并“嘿嘿”笑道:“好小子,让我瞧瞧,你身上的那东西是龙还是虫,竟会有这般的吸引人!” 突然,有无数个黑点迎面向黑衣人砸将而来,由于速度太快,看不清是何物,打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如针刺般疼痛。 为首的黑衣人心下大惊,一脸茫然的向后退去,待他回过神来,却看见夏宇龙手持铁锹,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他身前。 夏宇龙喝道:“你们三番几次对我乾坤派下毒手,今天我定不饶你。” 为首的黑衣人顿了片刻,随后便哈哈大笑道:“哼哼,想取我性命,你还嫩着点……” 他看了看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又道:“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等绝活,你身手是很快,但全是蛮力,且章法凌乱,想必是被野狗追咬多了练出来的吧?不如拜我为师,我帮你理顺理顺,如何?” 夏宇龙冷哼一声,正色道:“我这招叫一扫光,专门对付你们这些野狗和畜生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乐呵呵地笑道:“是啦,是啦,你们这些黑衣人都是一些乱串乱咬的野狗,嗯,这些野狗放屁好臭哦,你们不是西风走狗是什么?”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蓝芯也抿着嘴笑了,她笑得较为含蓄和内敛,不如张仙这般放开。 为首的黑衣人怒道:“我最恨人家说我是西风走狗,你这丫头尽胡说……”话音未落,便提着护手钩向张仙直逼而来。 张仙身手敏捷,如闪电般越过了黑衣人头顶,与夏宇龙和蓝芯并肩站在了一起。 夏宇龙站在中间,沉着气向左右两边的蓝芯和张仙说道:“我们一起上,趁着这时机一定要把他给制服了,免得日后他们又来寻我们的不是。” “嗯,好!” 蓝芯和张仙纷纷点头,她俩一脸的严肃,眼中的煞气更甚了。 为首的黑衣人也变得警觉起来,口中默念咒语,刹那之间,阴阳宫中的黑衣人成倍地爆闪而出,在气势上已明显盖过了乾坤派。 乾坤派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记恩和向天他们七人带着二十余名徒孙至门外杀来。 记恩喝道:“我还以为是被打退了,原来都躲在这阴阳宫中来了,有我们在,休想伤我姚弟性命。” …… 经过一番缠斗,乾坤派又死去了十几名徒孙,渐渐地他们被黑衣人挤压在了大浴桶边上。 为首的黑衣人怀抱双手,癫狂的大笑了一阵子,看着姚半仙说道:“怎么样,认输了吗,你看看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原先几百多号人的大派,是何等的荣耀,现已不足百人,哼哼,死老头子,只要你把古书和这小子交出来,我可饶你们一命,否则这阴阳宫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姚半仙冷冷一笑,说道:“我乾坤派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天栽在你们这些走狗手里我也无话可说,唉!我只恨这世道太不公平了,竟让恶人当道。” 为首的黑衣人奸笑道:“哼哼,末日即将降临,黑暗与魔力将吞噬整个大地,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来的什么公平,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再折腾了,只要把我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你们便可活命,这便是所谓的公平。” 夏宇龙走上前来,说道:“爷爷,如果能保乾坤派周全,宇龙愿随他们处置。” 姚半仙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欣慰地叹道:“傻孩子,爷爷知道你的一片心意,只要有爷爷在,就算拼尽我乾坤派,爷爷绝不能让他们伤害你,更不会把你交给他们,他们都是一些披着人皮的禽兽,爷爷怎会把你交到一群禽兽手中。”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禽也好、兽也罢,如今你们已成了瓮中之鳖,正所谓成王败寇。” 记恩“呸”了一声,怒道:“姚弟,别听他说废话,在阴阳宫中我们与他们同归于尽!” 乾坤派众人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嚷道:“对,和他们同归于尽!” “我们和他们拼了!” “杀了西风走狗、杀了西风走狗……” 只见姚半仙面露冷色,显得格外镇定,他考虑的是如何找到黑衣人弱点,而后杀出一条血路。 姚半仙知道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乾坤派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宇龙、仙儿、芯儿的安全,在倒下之前,他会耗尽全身灵气使出看家本领,给那为首的黑衣人致命一击。 为首的黑衣人也看出了姚半仙心里的小九九,时间再拖下去恐生变故,他大喝一声:“把大门给我关上,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话说间,他手中的护手钩已向姚半仙腹部刺了过来。 “给我杀!”姚半仙大喊一声。 乾坤派众人与黑衣人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经过一番厮杀,又有十几名徒孙惨死在黑衣人的刀下,姚半仙、记恩、向天、向水、向火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阴阳宫中古书散落一地,红木八仙桌和八仙椅已被剑花撕成了碎片。 东、西、南、北、中的八卦石柱也都被撞倒在地上,室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和难闻的血腥味。 已过晌午,喊杀声还源源不断地从阴阳宫中传出,乾坤派已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已体力不支。 姚半仙腹部犹如被掏空一般疼痛,脸上的胭脂水粉被汗液洗净,诡异的惨白展露无疑。 眼看他乾坤派已渐渐地败下阵来,他猛然想起在二十年前云游四海时偶然看到一块石碑上写着一些咒语:“仙道、人道、鬼道、魔道、妖道、皆为天道,天由心生,道化万物,心为天主,系善恶之源,万恶归法,万善归宗,均灼其心……” 姚半仙眼前一亮,似乎悟出了这其中的奥妙,他提起手中的感念棒,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心房直刺而去。 这拿人心脏的一招看似不人道,但对于这些恶魔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随着咒语念出,感念棒尖头幻化几道利剑之影…… “啊,不好!” 为首的黑衣人双眼闪烁着些许的恐惧,连退几步,手中的护手钩亦幻化成影,护在了胸前。 随着“当”的一声轻响,感念棒从姚半仙的右耳呼声擦过,向身后飞了出去。 感念棒的水晶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向山的印堂上,一道血印闪现而出,就在感念棒落入浴桶中时,向山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球泛着火红色的火光。 见状,为首的黑衣人急喊道:“别让他活过来,把他给杀了,快把他给杀了……” 十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提着明晃晃的护手钩朝着向山的腹部直刺而去。 在这寡不敌众的情形之下,乾坤派各人都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向山了,如果向山被这些锐器同时刺进肉身里,定是再无生还可能。 十几只护手钩的钩尖与向山的胸膛仅剩一指的距离,乾坤派上下万念俱灰,都已抱定向山必死的念头。 却听见向山大喝一声,后背猛地发力,硕大的浴桶已向后挪出几尺,护手钩的钩头连连刺空。 向山睁大怒眼,双掌向前推出,十几个火焰麒麟形状的掌印自掌心闪电般溢出。 那十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护手钩散落一地。 “啊,火焰麒麟掌!”为首的黑衣人甚是惊恐。 那倒地的十几个黑衣人幻化妖烟想逃之夭夭,却见黑雾中火光四起,被团团烈火包裹,烈火中哀嚎声刺耳。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愣住了。 为首的黑衣人趁着这空当幻化黑烟逃之夭夭了,其余的黑衣人都随其而散灭了踪迹。 待一团团烈火燃尽,十几颗火红的心脏如流星陨落于地上,阴阳宫中也已被烈火引燃。 姚半仙惊呼道:“快……快……救火……” 众徒孙慌忙地扑向了火星子。 待火势扑灭,姚半仙才冷不丁地吐出了一句:“哎呦我的乖乖,阴阳宫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 见到黑衣人全都退去,姚半仙心下大喜,上天对他乾坤派总算是没有赶尽杀绝,他也为向山打出去的这几掌暗暗称奇。 火焰麒麟可是神兽,难道向山因祸得福,练成了火焰麒麟掌,光复乾坤派岂不是指日可待了吗? 想到这里,姚半仙差点崩屁!他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两个大门牙再次显露了出来。 向山双目紧闭,一脸阴沉地坐于浴桶之中,浴桶里的药水滚沸不止,药汽升腾如雾。 姚半仙奔上前去,触摸了向山的身体,感知到向山身体如火石般滚烫,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 “山儿,山儿,你身体有无大碍?我是师父,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师父……” 姚半仙的话音中带着小心翼翼,但心里却不知有多欢喜。 向山依旧双目紧闭,不做任何应答,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姚半仙再次拍了拍向山的肩膀,突然感觉到火辣辣的烫自掌心传遍全身,待把手缩回来时,掌心已被向山火红的身体烙去了一块皮。 姚半仙不禁骇然,火焰麒麟虽说是神兽,但不知是善类还是恶类,向山醒来后会对他们下毒手吗?他心里变得纠结起来,不知拯救向山的性命是造福还是作孽…… “姚弟,你一脸的心事,还在担心什么?”记恩走上前来问道。 姚半仙轻叹一声,说道:“不知是福是祸?” 记恩不解地问道:“姚弟为何要说此话?” 张仙也道:“是啊,爷爷,那群黑衣人被向山师叔几掌就打跑了,应当高兴才是,今后我们不会担心黑衣人来犯了。” 姚半仙摇头叹道:“我现在倒不是害怕那群黑衣人了,我担心的是你向山师叔他……” 蓝芯不解,追问道:“向山师叔已经活过来了,仙姐再用些药便可痊愈,爷爷有何担心的?” 向天也道:“师父,向山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 “请师公放宽心……” 在场的徒孙也纷纷安慰姚半仙起来。 姚半仙回过神来,自言道:“是啊,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噗呲一声,向山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整个人向浴桶中沉了下去。 向地、向风、向泽疾奔上去将向山从浴桶中扶了起来。 三人齐声叫道:“好烫的水……”待将手拿出浴桶中时,三人的手几经被滚烫的药水烫熟。 只听得夏宇龙惊叫道:“爷爷,我在通天眼中看见向山师叔体内有两股虚实难辨的真气自丹田内涌出,沿着任脉和督脉汇聚于膻中穴,发生了猛烈的碰,直逼心房,那血液……” 话音未落,向山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众人又惊又骇,不知如何是好。 过得片刻,浴桶中的药水停止了沸腾。 向山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睁开了双眼,一脸的震怒。 众人见状,想起方才向山一怒之下打出去的那几掌,虽说是打在黑衣人身上,但他们都心存芥蒂,害怕向山是非不分,打在自己人身上,他们纷纷向后退开了几步。 果不其然,向山双眼放射怒光,朝着众人嘶吼起来,他声如麒麟,野性和兽性十足,响彻阴阳宫中。 “向山怎么了?” 姚半仙他们被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有几个胆小的徒孙拔腿便向门外跑去,口中惊叫道:“变怪兽了,变怪兽了……”???听着那几个徒孙的叫声,向山一脸的震怒,他欲提掌打去。 姚半仙抢上一步,挡在了掌前。 向山回过神来,震怒的脸瞬间哭丧起来,说道:“师父,徒儿心意烦乱,恶念众生,控制不住自己,徒儿害怕闯出祸事来,还请师父拯救徒儿……”说着便泪流满面,不能自已了。 姚半仙擦拭着额上的汗珠,颤声道:“你是我的乖徒儿,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向山哭了半会儿突然性情又变得暴躁起来,他发出两声狂吼,震碎了浴桶,药水奔泻而出,流到了阴阳宫的每个角落,他唉声喊道:“师父,救我、救我……” 话说间,他又昏睡了过去。 向天他们把向山抬至了太极石床上躺下。 闹腾的阴阳宫中总算恢复了平静,放眼望去,宫中一片狼藉,徒孙们忙着收拾了起来。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长叹一声,说道:“山儿自己也说了,他恶念众生,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方才那掌若不是我及时挡着,那几个徒孙哪里还有性命!”他的话语里充满自豪,毕竟向山还是被他的师威所震。 记恩问道:“如果向山醒来大开杀戒怎么办?” 姚半仙一脸忧沉,掐指片刻,思索着回道:“这世间恶与善如同阴阳总是相伴相随,又相互克制,火焰麒麟的野性已渗入了向山的骨子和灵魂里,我结合向山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向山纯善的本性足矣压制住他体内的野性,唉,但愿火焰麒麟不是恶兽,如果恶兽可就不好说了……” “是恶兽那又会怎么样?”张仙着急地问道。 姚半仙朝躺在太极床上的向山看去,回道:“傻丫头,恶与善你还不知道么,正如你记恩爷爷说的!” “啊……”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向天他们七人想起与火焰麒麟缠斗时惊心动魄的场面,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姚半仙的心里比谁都复杂,他不知救活向山是福还是祸? 为了掩人耳目,姚半仙把阴阳宫给封死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并吩咐向天他们七人全天候值守于阴阳宫四周,同时传出风声,说向山正在阴阳宫中闭关修炼火焰麒麟掌第九重。 姚半仙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一来是他乾坤派人心已经涣散,他要稳定人心;二来是故弄玄虚,对那群黑衣人形成震慑。????这些天也算是消停了下来,一晃又过去了五天时间,向山却迟迟没有醒来。 这天傍晚,西边的天际霞光万丈,将破败沉沦的龙古镇映照得通红透亮,这是日落前的回光返照,短暂而绝美。 吃过晚饭,夏宇龙、蓝芯、张仙还有大天二一起来到大院中的凉亭中闲耍。 蓝芯又无意中谈起了浪迹天涯的事情,张仙拍手叫好,应和着要一起浪迹天涯。 夏宇龙深思片刻,道:“无论如何先得让乾坤派渡过这难关,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人活一世得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不能总苟且偷生!。” 他略带忧郁的脸庞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的俊朗,让蓝芯看得着了迷。 夏宇龙有些不自然,支吾道:“为……何……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花么?” 张仙笑道:“傻哥哥,人家芯儿是喜欢你咧,被你的容貌给迷住了,我从小看到大,早就看腻了,有什么好看的嘛。” 蓝芯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哪……有了,我只是觉得哥哥他……” 张仙追问道:“你又发现宇龙哥哥什么优点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快说给仙姐听听?” 蓝芯笑着回答:“小时候父皇经常和几个皇兄说,男子汉大丈夫应为国为民为苍生,哥哥方才说的话我觉得他比原先成熟了很多。” 张仙撇着嘴说道:“我为何没有发现他成熟在哪里呢,哈哈,芯儿一定是爱屋及乌吧!” 蓝芯一脸正色地道:“仙姐,您可别这么说,哥哥真比我在灵山上认识他那会儿成熟了许多。” 夏宇龙轻叹一声,道:“原来在灵山上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思想单纯,认为守在灵山上便可逍遥半生,但西风族又岂会轻易放过我,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剑指中原,危害天下百姓!” 说到这里,夏宇龙却咧嘴一笑,自嘲道:“反正我是废人一个,还时刻让两个妹子保护,谈什么拯救苍生,应是苍生来拯救我吧,我自己听了都觉得可笑……” 话说间,大天二的双耳突然直竖,变得警觉起来,它猛然起身,直奔乾坤派大门而去。 大天二在门口站了半会儿,朝着门外呜呜地嚎叫起来。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外仙气缭绕,一个拄着拐杖、身穿素衣的白须老头脚踏祥云从天边缓缓飘来。 蓝芯急道:“哥哥,莫非是黑衣人又杀过来了?”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张仙便飞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大天二身旁,她趴在门边透过门上一缝隙向外看去…… 这是她和夏宇龙小时候观察“敌情”时使用的法子,通过门缝可看到整条龙古镇大街,视线良好时可一眼望到大街的尽头。 张仙一边向门外“窥探”一边说道:“屋外除了一路的白骨,其他啥也没有……”她继续向外观察起来,“哥哥,快来增援,前方情况不明,要靠你出马了!” 此时,夏宇龙和蓝芯已来到了张仙的身边。 夏宇龙摇头长叹一声,说道:“还玩小时候的游戏,幼稚不幼稚嘛!” “哼,玩小时候的游戏怎么了,娶了嫂子忘了妹子!” 张仙被气得七窍生烟,为了泄愤,她转过身来,使劲地朝夏宇龙的右脚踩去,便气冲冲的取下了门闩。 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寒气迎面吹来。 “哎呦,肿了,你还真下得去手!” 夏宇龙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像风中的蜡烛左右摇摆。 看着夏宇龙的窘样,蓝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你们两个合伙起来欺负我!” “哥哥,那是你自找的,你配合仙姐不就完事了嘛!” “芯儿,别理他,小时候他没少挨我揍。” “你仙姐一言不合就开打,厉害着呢!” …… 龙古镇大街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大天二仍旧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宇龙朝前方喊道:“前辈,请留步,您这是要去哪里,天快黑了,夜间行路不安全,不如在这里留宿一晚。” 过得片刻,前方不远处隐隐显现一团白色雾气,雾气翻滚着飘向了夏宇龙他们三人。 待雾气散尽,一拄着拐棍的白须老头走上前来。 白须老头已过花甲,但双颊红润,面容和蔼可亲。 他看着夏宇龙慈祥地笑道:“年轻人,你竟然看得见我?” 夏宇龙正要开口,张仙抢先说道:“那是当然,我哥哥有通天眼,当然能够看见你们了,老爷爷这般隐身走路,小心把人撞倒了。” 白须老头点着头笑道:“哦,是这样啊……好好好,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夏宇龙白了张仙一眼,嗔道:“别多嘴,怎么老是没大没小的,你哥哥我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小丫头片子说话了!” “哼,就是踩了你一脚嘛,用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张仙嘟着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蓝芯躬身行礼,问道:“天快黑了,不知老爷爷这是要去哪里?” 白须老头回道:“我要向黑夜里走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夏宇龙有些诧异,说道:“这赶路的人都是在白天,您这一去不是越走越黑么,夜间走路不安全,保不定会碰到什么鬼怪,还请老爷爷在这里留宿一晚,明天拿些盘缠再走。” 白须老头摇了摇手,笑道:“不必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我是星光赶路人,迎着黑夜而去、踏着朝霞而来,这几万年来我都在不停地赶路,已经不习惯歇脚了。” 张仙问道:“莫非老爷爷是天上的神仙?” 白须老头点着头,微微一笑,回道:“谈不上神仙,只是赶路的小仙,你们叫我星光路人就好了。” 张仙笑道:“老爷爷真有趣儿,不管是神也好,还是仙也罢,都是神仙,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神仙下凡,也是沾了哥哥的光,不知老爷爷来到凡间有何事?” 夏宇龙也道:“我听爷爷说,神仙下凡无非有几种情况,一是渡劫,二是收徒,三是普度众生,四是在仙界烦闷了到凡间来找乐子,五是跳下诛仙台到凡间投胎转世,老爷爷定不会是第五种情况,老爷爷一定是来收徒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白须老头来了兴趣,他爽朗一笑,便一屁股坐在了乾坤派门口的石阶上。 “哎呦,看来我还真得歇歇脚咯!” “太好了!” 夏宇龙、蓝芯和张仙围着白须老头坐了下来。 白须老头拍了拍夏宇龙的脑袋,说道:“好小子,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啊,你是想套爷爷的话,唉,你既然能看见我,说明我们是有缘人,爷爷也就不和你们卖关子了,我此次下凡是来开仙道的。” “仙道,何为仙道,是不是神仙要去往的地方?”蓝芯不解地问。 星光路人点着头,笑道:“在这三界之中,没有神仙去不到的地方,是凡间有人要飞升成仙了,我特地来为他开道引路,好让他少走弯路。” 张仙“啊”了一声,急忙问道:“竟然能一步登天,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 星光路人又笑道:“在凡间他也算是渡了一劫,至于是谁我就不能泄露了天机了,会遭天劫的,到时候他不仅成不了仙,还需在凡间再渡劫五百年,算下来他在凡界渡劫已过了两千年,如果他再成不了仙对他可就不公平了,唉,这三界啊就要大乱咯!” “啊,真的吗?” 蓝芯和张仙面面相觑,在心里同时发出了这一问。 夏宇龙也脱口问道:“老爷爷,三界大乱真有这事?”他想起灵山绝壁上“三界必乱”那几个大字,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星光路人长叹一声,回道:“此事不假,蓝色妖姬已经从时空封印中逃出来了,这天下的苍生就要被她搅乱咯。” 夏宇龙心里又是一怔,莫非蓝色妖姬就是从灵山断开的绝壁上逃出来的那些妖气,绝壁上的“三界必乱”这几个大字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啊…… 想到这里,夏宇龙又问道:“老爷爷,蓝色妖姬真有这么可怕,竟把三界都搅得大乱,您见过她么?” 星光路人思索着回答:“唉,蓝色妖姬的背景十分神秘,不知是仙是妖?岂是人人都可见到的?听说那蓝色妖姬面目绝美,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蓝芯叹道:“这么美的人竟有如此毒舌心肠!” 星光路人又道:“两万年前她挑起三界之间的争斗,天下被她搅得好不安宁,后来她被封印在了时空尽头,三界也就太平了两万年,唉……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千万不可当真了,这些话也别向其他人提及,免得别人听了会笑话我的,道听途说的东西信不得,但蓝色妖姬逃出来可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千万要小心了。” 只见夏宇龙一脸的阴沉,他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他心里叹道:“这下糟了,看来在灵山断裂的绝壁上逃出来的妖气真是蓝色妖姬,这可如何是好啊?” 星光路人问道:“年轻人,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说来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解答。” 夏宇龙“哦”了一声,心想,如果将实情告诉了星光路人,仙界岂会放过姚爷爷…… 他笑了笑,说道:“也不知我向山师叔何时才能醒来,若是他能尽快醒来,必能重振君子八剑雄威,也好为对付蓝色妖姬增添一份力量。” 星光路人点着头笑道:“一切事物缘起缘灭,在这乱世之中,自然有能人脱颖而出,一切事物有因有果,蓝色妖姬亦是如此,至于你向山师叔,他的因果之事早有定论,不必自寻烦恼,他能醒来自然是最好,醒不过来那是命中注定,醒也是未醒,未醒也是醒,不过我提醒你们一点,最好再回头看看药方子,不管是早是迟、是急是缓,万事皆可回头,回头的学问大得去了,蓝色妖姬亦可回头……” 过了好长时间,却不见天色暗淡下来,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 星光路人抬头看了看西边天际上那一抹残阳,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我得赶路了,和你们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渡去了我一些劫气,再拖延下去这黑夜迟迟不肯到来,若是弄得白昼与黑夜大乱,我可要遭遇天劫了……”说着,他走进了那团雾气之中,向西边飘去。 夏宇龙喊道:“前辈,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我还有很多话想向您请教?” 星光路人回道:“年轻人,你是在为蓝色妖姬的事情担忧吧,该来的迟早会来,不必过分挂念于心,你天庭饱满,眉宇英气逼人,在三界中将有一番大作为,更不必妄自菲薄,拿出你的勇气,等到下次见面我们再把酒言欢,另外,方才我与你们的谈话,绝不允许让其他人知道,包括你最亲的人,否则我会遭遇到天劫的!” “是……” 三人齐声应道。 夏宇龙接着又道:“前路漫漫,前辈一定要小心啊!” 星光路人笑道:“嗯,好!前路漫漫任我踏、天南地北一阵风、迎着晨曦吐朝露、伴随落日迎晚霞。小伙子,多谢你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得勇敢面对!” 大天二随着那团雾气蹦蹦跳跳地跑出了一段距离后,吐着长长的舌头回到了夏宇龙的身边。 那团雾气越飘越远,化作一阵清风与地平线融为了一体,整个大地在眨眼的功夫全都黑了下来。 张仙望着远方咯咯笑道:“如果我能像星光爷爷这样来去自如就好咯,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能一步登仙,嘿嘿,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我呀?” 夏宇龙“啧啧”两声,撇着嘴回道:“老是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要成仙还得渡劫,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去看看药方子吧。” 张仙顶嘴道:“也比你什么都不想强啊。” 三人正准备进门时,突然听见龙古镇四周传来嘿嘿哈哈的大笑声,笑声时近时远,时而高亢奋进,时而空灵幽怨,时而如地狱恶魔之声,时而又如仙界龙凤高鸣。 三人甚是惊异,面面相觑起来…… “是个女人的笑声?”夏宇龙一脸疑惑,自言问道。 “正是。”蓝芯点头回道。 夏宇龙竖着双耳静听片刻,又道:“这声音怪异得紧!” “嗯,莫非是女鬼的声音?”张仙也问道。 “呜呜……” 大天二朝着正前方嚎叫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浅浅的月光下,一股股妖黑之气从龙古镇的残垣断壁中飘逸而出,向深空中的一个黑影汇集,整个大地的妖黑之气都被牵动了起来。 那黑影越长越大,竟有簸箕般大小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黑影里有一张绝美的脸庞,她身形如燕,双手舞动着黑色妖气,纤瘦的身子骨别提有多妖娆妩媚了,他不禁骇然,莫非她就是蓝色妖姬? “哥哥,是妖怪吗?”蓝芯和张仙齐声问道。 那绝美脸庞嘴角掠过一丝瘆人的冷笑,夏宇龙双眼瞬间刺痛,黑影中的脸庞和身形变得模糊起来…… 夏宇龙揉了揉双眼,再向黑影中看去,却见里面漆黑一片,哪里还看得到那女子的脸庞和身形,他心下吃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见夏宇龙迟迟未回答,张仙追问道:“哥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真有妖怪么?” 夏宇龙双眼仍盯着深空中的黑影,回道:“不知是不是星光前辈说的蓝色妖姬?” 张仙又道:“四方妖气都被搅动起来了,不是她还有谁?” 蓝芯看着深空中的黑影一言不发,她想听听五鬼的意思,五鬼却在冥火球中像睡着了一般,任凭她在心中呼喊,五鬼却不作任何应答,却也是把她给急坏了。 突然,轰隆隆的闷响声传遍整个大地,夜空中的繁星碰撞汇集,一道道光亮爆闪,刺得夏宇龙他们的双眼直掉泪。 “快……进屋!” 三人躲到了乾坤派的大门后边。 大天二亦被光线刺痛双眼,它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 “蓝色妖姬,你逃出绝壁,应是好好反省,还想祸害人间吗?”深空中传来星光路人的声音。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心中惊叹道:“原来从灵山绝壁上溢出的妖蓝色之气真是蓝色妖姬啊!” 三人又惊又奇,缓缓地从门后走出,半睁着眼再次向夜空中望去。 “哈哈!” 夜空中传来一声奸笑,“我受万人敬仰之时你还在穿开裆裤,你一个操控天灯的小仙有什么资格来训我,我正在修炼,休要来打搅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又想搅乱苍生!”星光路人打断了蓝色妖姬的话。 只见汇集的繁星散落,织密成了一张巨大的天网,天网在夜空中铺开,光亮异常,将整个大地照得惨白。 黑影正处于大网中心,要想逃脱,却被天网发出的光亮给死死地缠住了,顿然间,天网向黑影收拢,将其包裹了起来。 “啊……” 天网中传来了蓝色妖姬凄厉的叫喊声。 随着一声巨响刺破夜空,天网被炸得四分五裂,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巨响向深空中传播开去,余音未了,一直传到了天外。 黑影在夜空中燃烧了起来,火焰摄人心魄。 蓝色妖姬在火焰中笑道:“我来寻回我的儿子,难道有错吗?” 笑声中充斥着仇恨与哀怨。 三十三、无根之水 来来去去皆是缘 化成风雨终成空 无根之水叙前尘 灰飞烟灭渡千年…… 妖蓝色火焰渐渐在夜空中消散了踪迹,但整个夜空一片妖蓝,过了好一会儿,颜色才慢慢退去。 夜空深不见底,繁星点缀,好不让人心旷神怡,方才景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这等怪事。 夏宇龙他们三人身后传来了吵闹声…… 原来徒孙们早已奔至院内,待夜空中的怪异现象退去,他们才敢开口说话。 有徒孙说道:“这蓝色妖姬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的儿子又是谁,为何要到人间来寻她的儿子?” 也有徒孙说道:“恐怕是这天要变了吧?” “是啊,这天现异象,是灾星的预兆啊!” 也有人岔开了话题,“原来天上的繁星是这天灯,竟然还有掌管天灯的大仙。” 众徒孙在院内指指点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夏宇龙再次向深邃的夜空中望去,蓝色妖姬绝美的面容正对着他微微一笑,他心里一怔,难道是看走了眼? 他眨了眨双眼,再次向夜空中看去时,只见繁星闪耀,夜空中一片静谧,他四下找寻,再也见不到那绝美的面容了,心里不禁感叹:“这绝世美人竟是搅乱三界的刽子手!” 一徒孙来到夏宇龙身边,说道:“宇龙少侠,师公叫你们去他的房间。” 夏宇龙“嗯”了一声,领着张仙和蓝芯往姚半仙的卧室走去,院内的徒孙们将乾坤派大门合上后也渐渐地散开了。 姚半仙一脸严肃的坐在凳子上,记恩站在他身旁也铁青着脸。 三人刚进门,记恩便急忙把房门关上了,他的此番动作,让屋内本就严肃的气氛变得更紧张了。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长叹一声,说道:“方才我桌上的浑仪抖动得厉害,随后便听见夜空中传来一声闷响,当我使用方术旋转墙上的八卦图时,一张绝美的面容显现于八卦图中,她竟能调动四海的妖气。随后便听见夜空中传来几声怒喊,一道白光闪过,八卦图中变得混沌起来……” 姚半仙看着墙上的八卦图,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随即推开了窗户,看见夜空被染成了妖蓝色,整个大地由黑夜变成了蓝夜,这蓝色妖姬竟能颠倒乾坤,妖法足以撼动仙界,看来她是来者不善啊。” 记恩接话道:“也不知这蓝色妖姬是神还是妖,她说她是来寻她孩子的……” “总得为自己的恶行找些借口吧。”姚半仙一脸的忧沉,“古书上对蓝色妖姬却是没有半点记载,说真的,我闯荡江湖大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绝美的面容,虽说她面容绝美,但掩饰不住她满脸的杀气和仇恨……” 说到这里,姚半仙环视着在座的,“哼”了一声,又道:“蓝色妖姬哪里是什么神仙,从浑仪的抖动得知,无非有两种情形,一是它感知到了极强的妖气,二是它探测到了天外来物,天外来物也就是这三界之外的事物,古书记载,这几万年来,天外来物除了一些掉下来的陨石之外,根本见不到其他的事物,蓝色妖姬不是三界之妖是什么?” 记恩问道:“如果她寻不见她的孩子,三界岂不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么?” 姚半仙的右手停在了八字胡上,叹道:“蓝色妖姬怕是比那群黑衣人要难对付得多,咱们修仙之人应团结起来共同对付蓝色妖姬!” 夏宇龙嘴唇微微一动,本想将星光路人的话说与姚半仙听,但想到星光路人的叮嘱,也就罢了口。 张仙和蓝芯见夏宇龙不提及这事,两人也不动声色。 姚半仙又道:“黑衣人的威胁尚未根除,却又来了个蓝色妖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难道……”话到嘴边他却吞了回去,想起在灵山断裂的绝壁上逃出的妖蓝之气,他不寒而栗! 记恩走上前来安慰道:“蓝色妖姬岂是我乾坤派一派所能匹敌的,不必过多的担心,这三界之中定会大有能人在。” 夏宇龙也道:“是啊,爷爷,蓝色妖姬飞天遁地,自有能人对付她,您不必过多忧虑,多保重身体才是。” 张仙笑道:“方才她的所为,怕是已经惊动了仙界,天上的神仙岂能任由她放肆,这回可有好戏看咯。” 听了张仙的话,姚半仙更是毛骨悚然,他想,这蓝色妖姬若真是他放出来的,仙界高高在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若是怪罪下来,他一个糟老头子岂能背得了这个过? 想到这里,姚半仙全身颤抖起来,胸口上的闷气顿时淤塞,全身的经络犹如千万只怪虫在蛀咬。 “噗呲”一声,黝黑的血液自姚半仙口中喷出,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面色苍白如鬼魅。 记恩和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至床上躺下。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姚半仙的身体几经被怪虫蛀空,全身的血液都充斥在怪虫的身体里,瘦弱的身子骨全靠释心真气撑着…… 他急道:“爷爷,您的病不能再拖了,得赶快医治啊。” 记恩也劝道:“宇龙说得对,你就听宇龙的吧,再这样拖下去你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 张仙自然也是焦急,她在心里描述了姚半仙的病情,将手伸进了土方袋子中,想求出一纸药方,却掏了个空,她再次在心里详细描述了姚半仙的病情,将手又伸进了土方袋子中,仍然掏了个空。 姚半仙有气无力地喊道:“仙儿,你别浪费气力了,没用的,这病我晓得,等把向山救醒过来我自然会想法子医治。” 此时,五鬼在冥火球中闹腾起来,他们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的…… 要数水鬼叫得最欢,说道:“姚老怪恐怕命不久矣,我们还是叫少主尽快离开这里吧,免得少主见到姚老怪死去他会伤心难过的!” “是啊,是啊,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反正姚老怪早死晚死也是死!” “我们早离开晚离开也是离开!” 蓝芯满脸的忧色,心里嗔道:“五鬼前辈,你们吵嚷什么呢,方才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却一个个都不应答,现在又闹成了一窝蜂,你们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心我把你们都赶出来……” 听了蓝芯的责备,冥火球中又恢复了平静。 姚半仙干咳两声,看着张仙和蓝芯有气无力地说道:“仙儿,芯儿,你们快过来。” “是,爷爷……” 张仙和蓝芯走到了姚半仙床头边。 姚半仙继续说道:“向山虽是活过来了,但还处在昏迷中,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当务之急就是把向山唤醒,为对抗蓝色妖姬贡献我乾坤派一份力量,好……” 他本想说好弥补自己的一些过失,话到嘴边他却轻叹一声,说道:“昨夜在梦中我见到了一个路人,面目和相貌迷迷糊糊的却是看不清楚,他说要想救活向山,得从药方子入手,说完他便消失在了我的沈梦之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又惊又喜,爷爷梦里听来的话与星光路人的话不谋而合?难道是星光路人有意托梦给姚爷爷,还是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安排?但不管是什么,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姚半仙叫记恩拿来了治疗向山的药方子,五人围着八仙桌仔细研究起来,从治疗的每个步骤到药方的配比,每个环节他们都筛查了一遍。 突然,姚半仙眼前一亮,“哦”了一声说道:“我怎这么大意,你们看这药方子最后这几句话,无明无夜、根深本固、水到渠成,这说的不正是无根之水么?在小凤山的山洞中我也想到过此事,回来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记恩笑道:“那是了,这小凤山洞中的水便是无根之水啊,还是姚弟机灵,看来向山有救了。”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爷爷,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我们得动身去小凤山取无根之水啊。” 姚半仙点了点头,看着夏宇龙和蓝芯问道:“宇龙、芯儿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蓝芯看了一眼夏宇龙,回道:“我听哥哥的,若要去取无根之水,我也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捋了捋思绪,想起星光路人和他提起药方子的时候,总是看着西方的天际,莫非这其中还有其它玄机? 他将药方子拿在手中,起身来到窗边,他推开了窗户,向西方看去,只见西边的天际上挂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夜明星,他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又看着那颗夜明星,心想,莫非要从这星宿中找到答案,但他很难把两者联系起来。 夏宇龙百思不得其解,他使出通天眼也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突然,夜明星亮度倍增,一束光射进了窗内,投射到了药方子上。 夏宇龙借着通天眼看见,药方子中浮现出几行金光闪闪的大字,他随口念了起来:“来来去去皆是缘,化成风雨终成空,无根之水叙前尘,灰飞烟灭渡千年……” 话音刚落,夏宇龙手中的药方子“呼”的一声燃烧了起来,金光闪闪的粉末自火光中掉入他掌心。 姚半仙他们四人看得傻了眼,想不到药方子还隐藏这等玄机。 此时,张仙感觉到她腰间的土方袋子鼓囊囊的,她伸手进去,取出了一纸药方,药方中写道:“幕晨金砂,无根之水,乾坤交替,还灵归主,三三九日,可续前缘。” 姚半仙拿着这纸药方,研究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喜道:“我总算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了,向山的身体虽说已经活过来了,但他的灵魂还尚在深睡之中,人有两重生,一生是血肉,二生是魂灵,血肉看得见摸得着,魂灵看不见也摸不着,两者阴阳互化、虚实互变,但只有一样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空,它包罗万象、囊括穷宇。先前我们医治的是他的血肉之身,现下正是唤醒他魂灵的时候了。” 夏宇龙、蓝芯和张仙都听懂了姚半仙话里的意思…… 只有记恩还似懂非懂地看着姚半仙说道:“你说话太快了,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直接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姚半仙看着记恩嘿嘿笑道:“我说你读书太少了你还不高兴,连道家禅语都听不明白,这其中还有儒家,佛家之精要呢!” 记恩叹了一口气,说道:“现今脖子往下的身体都已经埋进了土里,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学习呦,若是再让我年轻三十岁,我定会用心专研古书上的学问,说不定我还会赶超你,你在阴山上消失的那十年时间,我还真学到了一些本领。”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意味深长地道:“说来也是,爹爹说你天生有一副习武的身板,只是你不用心钻研罢了,那夜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夏宇龙“啊”了一声,急问道:“爷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从来没有听你们提及过此事,是黑衣人所为吗?” 姚半仙眉头微微一皱,回道:“那时候你和仙儿都还小,这事仙儿知道,你已经回灵山古墓去了,此事说来话长,年轻那会儿我云游四海,与茅山派黄道阳只是萍水相逢,江湖中谁不知道他一向我行我素,做事心狠手辣,在一次道法会上我无意中顶撞了他几句,从那之后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我创建了乾坤派后,他竟派徒弟来刺探我乾坤派的底细,我差点被他徒弟刺死,幸得你记恩爷爷及时出手相救,后来我与你记恩爷爷联手将他派来的两个爱徒给打败了……” 说到这里,姚半仙一脸的忧沉,心事全写在了脸上,在这背后,姚半仙一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张仙哈哈笑道:“不可一世的黄老怪劫去了那本古书,一定是与武林为敌了,江湖各派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今后他可没有好日子过咯。” 记恩看着姚半仙问道:“姚弟何故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可惜那本古书么?” 姚半仙淡淡一笑,说道:“这倒不是,我是担心那黄老怪练成了绝世神功,武林中又多了一大祸害。” 其实姚半仙担心的是黄道阳识破了古书的真伪,领着武林各派杀将回来,寻他乾坤派的不是。 蓝芯笑道:“黄道阳劫了古书去,已经和江湖各派为敌了,江湖各派一路追杀而去,恐怕他是没有时间再去细细研究古书了,我想他可能比我们还着急,更可悲的是,他在苦心修炼的时候,各派突然杀出,他仓皇应战,最后弄得个走火入魔。” 夏宇龙道:“芯儿分析在理儿,黄道阳为非作歹惯了,理应得此下场!” 姚半仙点着头,笑道:“哼哼,黄老怪做事不择手段,他越想得到的东西却越是得不到,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替他感到挺可悲的,他为了修炼道仙术,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这有违天理啊,在我眼中他只不过是江湖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记恩看了看天色,急道:“时候也不早了,别光只顾着拿黄道阳来开涮了,向山的性命该是如何拯救啊?”说着,他向姚半仙看去。 姚半仙“哦”了一声,笑道:“还真把正事忘了,不说他了,不说他了,说多了晦气。” 他拿起手中的药方,再次端详片刻,解释道:“你们看,这幕晨金砂,便是宇龙手中这金粉子,无根之水便是这天雨……” 说着,姚半仙轻叹一声,又道:“这一个多月来天上哪下过一滴雨,我们到小凤山洞中取水便是了,乾坤交替,意在时辰,幕晨金砂与无根之水在寅时服下,此时也是猛兽出没之时,虽说卦象为凶,但乾坤交替不可违,只要过了这个时辰,再凶猛的神兽都会变得乖乖的,再等上第九日,向山就会醒过来了,他的魂灵便可再续前缘。” 记恩喜道:“那还等什么,趁着寅时来临之前我们赶快到小凤山上取水啊!” 夏宇龙看着姚半仙,问道:“爷爷,我与仙儿、芯儿一同去取水如何?” 姚半仙点了点头,说道:“虽说小凤山离龙古镇并不远,但你们此去要万般小心,取到水后赶快返回,如果遇到了妖魔鬼怪,千万不要纠缠,更不可恋战,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们都记下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点头应道。 记恩说道:“就让我与宇龙他们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姚半仙沉吟片刻,说道:“记恩哥,你还是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他们三个年轻人手脚利索,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该放手给年轻人做些事情了……” 话音未落,只见五道奇异的光点从蓝芯的胸口处溢了出来,在落地瞬间,五个光点化身五鬼滚落一地。 “啊……” 张仙先是一脸的惊讶,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问道:“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猢狲,长相这般稀奇古怪的?” 蓝芯急忙说道:“这是金木水火土,五鬼前辈,别看他们长相怪异,本事却挺大的。” 水鬼走上前来,仰视着姚半仙和记恩,尖声笑道:“我是水鬼,我们见过面的,就不用介绍了,这是金、木、火、土四鬼。”他向身后的其他同伴一一指去。 金、火、土三鬼躬身行礼,笑而不语,只有木鬼木讷地站着,一脸的严肃,与其他四鬼显得格格不入。 五鬼的唐突现身让姚半仙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他们一个个相貌丑陋,姚半仙更是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心道:“这几个鬼的相貌竟然与我一般,莫非这是我修炼不成仙的原因?” 又想到水鬼偷听他们谈话的事情,姚半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呵斥水鬼几声,但想到宇龙是他们的主子,也只好将涌上来的怒气往下咽了。 水鬼嘿嘿笑道:“姚老怪,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很久了,不就是偷听你说几句话嘛,何必这么认真!” 夏宇龙抢上前来,急道:“五鬼前辈,你们这时候跑出来作甚?我们在谈正事,赶快回到冥火球中去。” 蓝芯也道:“你们再不回去我可把冥火球封存起来了,让你们在外面四处游荡!” “别别别……”水鬼有些着急,“冥火球可是我们的家啊,你若把它关上了,我们可是有家难回了。” 金鬼笑道:“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落脚点。” 土鬼也道:“虽说不是很宽敞,但住着也挺舒坦的,嘿嘿,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蓝芯抿嘴笑道:“你们还知道是你们的家,那就识相一点,听宇龙哥哥的话,乖乖地给我回去,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时间可耽搁不起。” 金鬼正要说话,水鬼却抢先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取那无根之水,这等小活何必让少主、少夫人出亲自马呢,我们五鬼替你们去好了。” 土鬼也道:“是啊,是啊,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他拍了拍胸脯。 看着身材矮小的五鬼,张仙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笑道:“你看你们几个土行孙,一个个还不及我的腰部,而且你们那身子骨,风吹就要倒的,我怕你们提不起那水,真能行吗?” 听着此番嘲讽,火鬼来了脾气,他本想骂上几句,但又顾忌到夏宇龙的感受和自己的形象,只是气鼓鼓地说道:“我说小姑娘,别以相貌论人啊,我火鬼最接受不了的是别人说我们长得丑……” 说着,他亮起了手臂上的那颗又大又硬的肌肉,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们可是很……” “少在这丢人现眼!” 水鬼打断了他的话,并一把将他的身子推开了,抢到了张仙跟前,“如果我们真把水取回来了,你得管我们叫一声爷爷,敢不敢与我们打赌?” 张仙怀抱着双手,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地回道:“赌就赌,谁怕谁!” 夏宇龙急道:“哎呀,五鬼前辈,你们别再来添乱了,时间不等人,你们快回到冥火球中去吧,我们可要出发了。” 金鬼看着木鬼急道:“唉,我说老木,越是在急的时候你却越沉得住气啊,你倒是说句话呀,少主他不相信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木鬼面无表情,回道:“多说无益,以行动说话,走……” 话音刚落,木鬼便化作了一束光向窗外射去,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 金鬼尖叫道:“老木,别走那么快,等等我!”说着,也化作了一束光紧随而去。 其余三鬼争先恐后,也都消失在了姚半仙屋内。 窗外传来了水鬼的声音:“少主,我们行动如光,请耐心等我们片刻,用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会将无根之水取回,夜间行路不安全,你们不必去冒这个险,这种粗活就交给我们五鬼便是了。” 黑夜里又传来了五鬼的骂咧声: “他妈的,竟然有人不相信我们的话!” “在这三界还没有我们去不到的地方!” “这该死的!” “等我们把水取了回来,看她怎么说?” “她定然是叫我们一声爷爷了!” “嗯,我喜欢这样的称呼!” 张仙的双颊一阵绯红,她知道五鬼的话是针对她的,她撇了撇嘴,说道:“不相信又怎样,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水取回,吹牛讲大话的吧,哼,谁信呢,除非是神仙。” 蓝芯走了过来,牵着张仙的手,笑道:“仙姐,其实五鬼挺有能耐的,既然他们往小凤山上去了,我们也不便浪费气力了,在屋里等他们便是……”说着,便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道:“芯儿说的没错,五鬼前辈来去如风,速度可比我们快多了,至于他们用什么来盛水,我们也无需多虑,他们会有办法的。” 姚半仙一脸的喜色,看着夏宇龙说道:“让他们去也好,一来可以检验他们对你的忠心,二来我们也不必去冒这个风险,我们暂且等上他们半个时辰,如果过了半个时辰他们还没回来,或者他们已经出事了,又或者他们已背信弃义,不会再回来了,不过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姚半仙心想,有五鬼的帮助,或许他乾坤派不会灭亡,他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心里又多了些小九九。 …… 茫茫黑夜中,五道奇异之光刺破夜空,射进了小凤山的山洞之中。 洞中死一般的沉寂且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偶尔听见细碎的哗哗声,谁又会晓得有一条河水在这独峰之巅流淌而过。 此时,一弯浅月从飘渺的云层中慢慢地探出了头,在小凤山上看去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寒光照进洞中,五鬼的轮廓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隐隐约约之中,五鬼的相貌和身形看起来是这般的滑稽,也是这样的诡异,他们彼此都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难怪张仙会嘲讽他们。 洞口变得明亮起来,那弯浅月出现在了河底,映照出另一番天地。 只听得“扑通”几声,五鬼欢快地叫嚷着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河里,河中的弯月被撕扯得粉碎。 五鬼在河中尽情地戏水,将全身都搓了个遍。 金鬼喜道:“好久没来这河中洗澡了,一定要将这慵懒的身子骨好好泡一泡。” 水鬼嘿嘿笑道:“我们在这三界浪荡也有几万年时间了,如今已寻得少主,承蒙少夫人不嫌弃,收留了我们,让我们有了一个安定的住所,大伙可不要像以前这般邋遢了,要学会操持自己,也别让那姓张的姑娘小瞧了咱们。” 火鬼“哼”了一声,骂道:“他娘的,还用顾及那张泼妇的感受么,她与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我说老火,你每说一句话不是带娘便是带妈的。”金鬼用水泼向了火鬼,“能不能改改说话方式,顾及顾及自己的形象,哪怕是一丁点也行,再怎么说张仙也是少主的妹子呀,你看我们的少主多儒雅沉稳,他带着你这毛里毛槽的家伙在身边显得多没面子。” “关你屁事,你听不惯就不要听。”火鬼也把水泼了回去,“谁不知道你嘴上抹油,讨得少主的欢心,老子就是厌恶你这一套!” 站在金鬼身边的水鬼怒了,喝道:“你这该死的老火,我招你惹你了么,干嘛要把水泼向我!”说着,他将水泼向了火鬼。 火鬼身边的土鬼也愤怒道:“老水,你不怀好意,故意把水泼给我,我跟你没完,说起嘴上抹油,谁也比不上你,少主差点就没把你捧成宝了,我看不惯你……” 话说间,土鬼向前推出一掌,一团冰冷的水花溅自水鬼头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哟呵,你还来真的,我推!” “我也推,让你降降火。” “别太嚣张了。” 随着“稀里哗啦”声音响起,山洞中变得热闹起来,晶莹剔透的水珠溅满洞中。 金、水、火、土四鬼好久没有这样无拘无束地玩耍了,他们完全沉寂于其中,竟把来小凤山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木鬼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喊道:“你们都闹够了没有,少主还在等我们,过了半个时辰还取不回水,我们的脸往哪里搁?” 山洞中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金、水、火、土四鬼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土鬼轻叹一声,道:“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你看我们身上都臭了。” 水鬼也道:“只要我们拿捏好时辰,定然不会超过时间的。” 木鬼气道:“你们一个个玩物丧志,还会留意时间么?月亮即将越过洞口,怕是已超过半个时辰了,是谁夸下海口不到半个时辰一定将水取回的?” 水鬼看着洞外的弯月,一脸的羞愧,他本想争辩几句,却被金鬼抢了话:“唉,老木说得对,我们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少主不生气,他那老婆也会生气的,我可不想被她赶出冥火球啊。” 金鬼看着水鬼笑道:“老水,这回可要看你的了。” 水鬼瞟了木鬼一眼,气道:“关键时候还不是要我出马么?” 说着便向上跃起,化身成了一个簸箕般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球呈水蓝色,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梦幻般的光彩,让人看着很是着迷。 水晶球在水面上飞速地旋转起来,随着水花四溅,一手臂般大小的水柱在球底已然成形,水柱被吸进了水晶球里。 水晶球很快被水灌满。 金、木、火、土四鬼幻化四束亮光将水晶球托起,闪电般速度射出了洞口,向龙古镇而去。 姚半仙屋内…… 夏宇龙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朝窗外望去,心中急道:“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五鬼前辈为何还没回来,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姚半仙、记恩、张仙和蓝芯也是一脸的焦急。 张仙说道:“爷爷,我怕那几个猢狲是不会回来了吧,再等下去就到寅时了。” 记恩也道:“按五鬼的速度早就该回来了!” 姚半仙一脸严肃,他掐指思索片刻,道:“五鬼灵动而贪玩,我们再等等……”他坐直了身子,“如果真等不到他们,我们只得明天才去洞中取水了。” 记恩急道:“我担心白天动静太大,惊动了黑衣人,他们知道向山没有醒过来,怕是又要来捣乱了。” 姚半仙阴沉着脸,回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黑衣人始终是阴魂不散,若不将他们除去,我乾坤派很难有安稳日子,不过,此事说来也蹊跷,自从龙古镇被他们夜袭之后,他们却从不在夜间行动了。” 记恩又道:“要不趁着天还未亮,我们去将洞中的水取回,明天寅时再让向山服下,如何?” “这……”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陷入了犹豫之中。 记恩急道:“哎呀,姚弟,成与不成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摇摆不定的!” 姚半仙“哦”了一声,一脸茫然地看着记恩问道:“你说什么?” 其实姚半仙并非拿不定主意,他担心的是小凤山山洞中的水真是无根之水么?若不是,又到哪里寻无根之水去? 记恩叹道:“趁着天黑,我们赶快去将水取回吧,宜早不宜迟啊!” 姚半仙起身来到窗边,黎明前的微寒之气迎面扑来,他看到了窗外的异样…… 心想,一定是“潜伏者”出现了,他顺手将两扇窗合拢,转过身,看了看记恩,也看了看其他人,说道:“寅时降至,正是妖魔猛兽出没之时,大凶,不宜出门。” “唉!”记恩将拳头打在了身旁的桌上,不知如何是好。 蓝心双眉紧锁,她本想插句话,却被姚半仙那充满杀气的双眼吓了回去。 姚半仙高声说道:“向山他已经……”突然他放低了嗓音,又重复了之前的话,“向山他已经……”他说这话的同时向窗口看了去。 只见窗口边上有一黑影闪动。 姚半仙脱口叫道:“快,那人现身了,这次一定要把他给抓住!” “看我的……” 记恩朝窗口边疾奔而去,他推开窗户,身影在窗台上快速起落,一头扎进了黑夜之中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蓝芯和张仙一脸的诧异,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 姚半仙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同我出去抓奸细……” 话音刚落,姚半仙已夺门而出,夏宇龙他们三人恍然大悟,都紧跟了上去。 来到院内,隐约听见西北角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之声,声音很是急促,听得出来,有一人急着逃命,另外四人死缠不放。 也正在此时,徒孙们从各自的屋内涌出,提着长剑,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襟向姚半仙汇拢而来。 一徒孙拱手问道:“师公发生了什么事?” 姚半仙回道:“有刺客……”他正要吩咐张仙带领众徒孙前去帮忙,却听见有徒孙叫道:“你们看,有流星坠落。” 众人抬头向夜空中望去,只见一颗水蓝色的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乾坤派砸将下来。 刹那间,众徒孙慌乱成团,相互抓扯着四下寻找躲避之地。他们哪晓得这正是五鬼从小凤山上取水回来。 姚半仙也甚是惊恐,喊道:“大家不要慌,快向两边散开,别被它给砸到了,我们……” “砰”的一声巨响,那水晶球砸到了乾坤派大院的中央,水花溅起,整个乾坤派被暴雨清洗,众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大院的中央也被砸出了簸箕大的深坑来。 “哎呦……” 水晶球中传出了惨叫声,哭丧道:“你们就不能轻点么,害得我全身是伤,今后取水的活儿我再也不干了。” 众徒孙无不骇然,这天外来物竟然会说话。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而笑,这正是水鬼的声音。 蓝芯走上前来,说道:“五鬼前辈,你们还不现身,你们可算是迟到了哦。” 张仙笑道:“那是,过半个时辰了才把水取回,哈哈,你们赌输了。” 坑洞中溢出四道奇异之光,金、木、火、土四鬼在灵闪的光雾中走出,此刻的他们看起来憨态可掬。 “啊……” 众徒孙仍被四鬼的容貌给吓着了,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们还等什么,快去取桶和盆过来,否则我把这些水全都喝了。”水晶球中又传出了水鬼急切的声音。 姚半仙赶忙吩咐徒孙们去伙房取来所有的桶和盆,水晶球里的水整整装满了三十个桶。 “够了、够了,够我们喝上一阵子的了!” 姚半仙心下大喜,笑得合不拢嘴,两颗大门牙又露了出来,加之他脸色惨白,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诡异,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巫公,也让人想起了上了钩的翘嘴鱼。 水鬼变幻化原型,抚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饱的嗝,道:“哎呦,要被撑破了!” 张仙走上前来,拍了拍水鬼胀鼓鼓的肚皮笑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你们输了,输了就得认罚或者答应我一件事。” 水鬼点着头,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说吧,怎么罚?” 金鬼气道:“这该死的老水,夸下海口的也是你,迟到的也是你,打赌的也是你,这脸都被你丢尽了。” 水鬼不自然一笑,道:“这是我与仙姐的事,与你们几个无关。” 张仙捧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可是真有趣啊,我什么时候成你仙姐了。”她看着水鬼,还真有些喜欢他那滑稽的样子。 水鬼嘿嘿笑道:“方才你说了,愿赌服输,我也得证明我输得心服口服不是!” 突然,夜空中传来了蓝色妖姬悠悠哀哀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啊,娘要与你一道把这三界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都杀了,儿啊,你在哪里啊……” 这声音听得极为瘆人,让人背心阵凉、头皮发麻。 众徒孙都纷纷提剑,四下张望起来,五鬼也顿然化成了几道光进入了蓝芯体内的冥火球中。 蓝色妖姬的声音越传越远,渐渐地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此时,记恩领着四个黑衣人从乾坤派侧门外走了进来,黑衣人手中提着的并不是护手钩,而是乾坤派习武的长剑。 蹊跷之事接踵而来,众徒孙又惊又骇,心下纷纷揣测二位师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 记恩一脸惊异地看着地上那簸箕大的坑和满地的水桶,他也不知道在大院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名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面纱,正是向山的几名爱徒德康、德忠、德健、德心。 但在场的人仍弄不明白为何乾坤派的人为何会有这身行头打扮。 姚半仙解释道:“有黑衣人来犯,我们想用黑衣人对付黑衣人。”他看着记恩问道,“那黑衣人呢?” 记恩回道:“已经跑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 姚半仙环视众徒孙道:“大家不必惊慌,黑衣人已经被打跑了,留下两桶水,把其余的水抬到伙房,都回去休息去吧。” 徒孙们把水抬到伙房后纷纷散去,一些多疑的徒孙心里犯起了嘀咕,认为这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一定是师公还未将实情告诉他们。 德康、德忠、德健、德心把留下来的两桶水抬到了姚半仙屋内,姚半仙又叫来了夏宇龙、张仙和蓝芯。 房门才刚关上,姚半仙便埋怨起了记恩,说道:“趁这大好时机,为何不把他给抓住了,多可惜啊!” 记恩叹道:“他已被我们围住,夜空中突然落下一颗流星,向我们乾坤派砸来,当时我们都被惊到了,待回过神来,他已不见了人影,我们开门去追,他正被一黑影拖着飞出了龙古镇,速度极快,我们哪里追赶得上,大天二独自追了上去,我担心它出什么事情,把它给叫了回来。” 德康点头应道:“二师公说的没错,是那流星惹的祸,不然我们真抓到他了。” 姚半仙轻叹一声,看着德健问道:“他究竟是何人,弄清楚他身份了么,是不是我们乾坤派内部的人?如果是的话,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德健回道:“很像,但也不是很肯定,我们在与他打斗时发现他使出的并非我派功夫,在与他过招时,我按师公教与我的说道,‘向山师父说了,只有以黑衣人对付黑衣人,才能将黑衣斩杀殆尽,师公也说了,其他人不杀,就杀西风黑衣,只要能杀掉一个,他传授一套绝世神功。''那人突然说道,我也是本派之人,与你们一同装扮的黑衣人……” 姚半仙急忙问道:“听清楚是谁的声音了么?” 德健沉思片刻,摇着头回道:“当时打斗的场面有些混乱,而且他面部被黑纱遮着,还真没有听清楚是谁的声音。” 姚半仙颇感惋惜,又追问道:“后来呢?” 德健又道:“他说那话时,听出他有些害怕,我说,谁信你,我乾坤派的徒孙有其他门派的功夫么,他笑道,这是我随意耍出来的,说着便使出了我乾坤派功夫,再后来二师公赶到时,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背上。” 姚半仙心下大喜,急道:“他功夫出自何路?” “像是向天师伯的,又像是向地师伯的,又像是向雷师伯的,也像是向风师伯的……”德健将前面的师伯都点了个遍,随后又点到了向泽师叔。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心想,德健发现不了是何人也不能怪他,毕竟乾坤派的功夫本是同根同源,所有的招式都相同,只是各人的悟性不同罢了,这“潜伏者”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姚半仙看着记恩问道:“记恩哥,既然你把他打倒了,一定是伤到他了?” 记恩摇了摇头,回道:“那人的功夫也不俗,而且我这掌法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别说是伤到他筋骨了,连在他身上留下印记都难,方才他应是被那流星吓到,才被我打到一掌的!” 姚半仙悲凉地叹道:“说去说来都是我的错,只能怪我管派无方,终究还是埋下了祸根,难道我乾坤派因为他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么?真是可悲、可恨……”他的话语里充斥着愤怒和懊悔。 姚半仙看着暗黄色的油灯,顿了片刻,又道:“唉,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想想也惭愧,有些徒孙的名字到现在我仍然叫不上来。这事已经惊动他了,看来要把他擒住并非易事啊,我还真想看看他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记恩颇有意外,一向高傲孤冷又好面子的姚弟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乾坤派耗尽了姚弟一生的心血,眼看就要被那“潜伏者”弄得血本无归,别说是姚弟了,换做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他安慰道:“姚弟不必太过自责,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只要有我们在,这乾坤派就不会亡。” 其实姚半仙做事一向谨慎细微,在初创乾坤派之时,经过他层层考核选拔,向天他们八人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他们八人不仅尊师重道、品行端正,在江湖上除恶扬善,为人行侠仗义,留下了“君子八剑”的美誉,乾坤派在武林中才得以立足,迅速成长为中原边陲第一大派,可谓是得意春风迎满面、半世逍遥傲江湖。 然而越是在春风得意之时,姚半仙做事也越没有章法,与其说是他糊涂,倒不如说是野心作祟。 为了达到称霸中原的目的,姚半仙不听记恩和“君子八剑”的劝说,大肆招揽徒孙,乾坤派一度人满为患。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乾坤派看似兵强马壮,其实鱼龙混杂,多数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后来经过一场大清洗,近一半的徒孙被逐出师门,但被玷污过的东西岂能明净如初? 虽说姚半仙为人谨慎,但酒后却把持不住自己的言行,有一次在建派的庆典上,有徒孙问他,本派有一本修仙奇书为镇派之宝? 在众目睽睽之下,姚半仙竟与这位徒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一番,说道,那是当然,此等奥妙的古书只有我乾坤派才值得拥有,随后他却踢了那徒孙一脚,喝道,你想学么? 那徒孙被吓得当场跪地认错,酒醒后,多疑的姚半仙把那徒孙赶出了乾坤派。 事后姚半仙向徒孙们解释说,这都是他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他告诫徒孙们,谁要是将此事乱说出去,他可就不客气了。 但被他赶出去的那名徒孙岂有不说的道理,就算那名徒孙不将此事传出去,这世上也没有不漏风的墙。 …… 夏宇龙接着说道:“方才记恩爷爷说那人被救走了,我想他一时半会也不敢回来,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查明他的身份。” 姚半仙大喜,说道:“这是个好办法,我马上叫徒孙们在院内集合,清点人数。” 夏宇龙阻止道:“爷爷,万万不可,此事我们要做得不动声色,人越少知道越好。”在这件事情上他想得更长远一些。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沉思片刻,说道:“嗯,有道理,我明白宇龙的意思,但若是贸然去查房,也会惊动到徒孙们,引起他们的怀疑,如何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夏宇龙问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夏宇龙的想法。 夏宇龙转过身来,看着蓝芯道:“芯儿,这得靠五鬼前辈相助了。” 蓝芯点着头,打起了心语,只见一道水蓝色的光点从她胸口溢出,落地瞬间便幻化成了水鬼。 水鬼走上前来,嘿嘿笑道:“少主,找我有何事?” 夏宇龙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水鬼听…… 水鬼又嘿嘿笑道:“得了,偷窥之事您算是找对人了,这事保证办得妥妥的……”说着,他一跃而起,化作了星点向窗外飘逸而去。 记恩突然想起了什么,急道:“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大家,方才去追那潜伏者回来时,我见大天二在侧门附近的乱石堆里四下乱窜,也不知道它在找什么,当时急于想知道你们这边的情况,没有过分在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挺蹊跷的。” 德康点头:“是的,我也看见了。” 张仙眼前一亮,说道:“我们得去看看,怕是会有新的发现,会不会是潜伏者留下了什么?”说着,便拉着蓝芯要出门。 夏宇龙上前阻止道:“千万别去,能会引起黑衣人的警觉,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蓝芯问道:“那如何是好?” 夏宇龙打开房门,吹响了口哨…… 大天二从黑暗中窜出,飞快地奔进了屋内,对夏宇龙亲热一番,一阵香味迎面扑来。 夏宇龙道:“大天二身上有夜来香味道……” 说着,他又仔细地闻了闻,感觉香味不如上几次那般浓烈,他眉头微皱,很难将黑衣人与夜来香联系起来,他沉思片刻,仍然不得其解。 蓝芯问道:“哥哥,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道:“我也觉得纳闷,大天二向来对香味敏感,为何它身上会有夜来香的味道,前段时间我也有所察觉,我觉得此事蹊跷……” 话说间,一道亮光突闪,水鬼轻飘飘地落在了八仙桌上, 他“嘿嘿一笑”,向前翻了个筋斗便从桌上跳了下来,说道:“我查看了所有的房间,唯独发现东厢房第十八号床被褥凌乱,床上还有余热,但人已不见踪影,旁边的几个小伙子酣睡如牛。” 记恩惊道:“那号床睡的正是向地的十二徒弟孙有望啊,平时里他很少练功,对一些花花草草倒是在行,你说这一个大男人不爱舞刀弄枪,却爱种一些花花草草。” 夏宇龙整理了思绪,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总算有了些眉目,大天二身上的香味十分浓烈时,第二天必会招致黑衣人的攻击,夜来香的味道是在给黑衣人提供一种暗示。”他看着水鬼,“前辈,你闻闻大天二身上,他的被褥里有没有这样的味道?” 水鬼揉捏着大天二的双耳,嗅了片刻,说道:“正是这味道。”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这就对了,这孙有望一定与黑衣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姚半仙“哼”了一声,把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八仙桌上,怒道:“这龟孙子入派较早,平时看着病怏怏的,为了他那肺痨病,耗损了我不少真气和丹药,唉,我真是看走了眼。” 张仙气道:“爷爷平时待他不薄,他却恩将仇报,下次见到他我绝不饶他,真是气死我了。” 记恩问道:“姚弟,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 姚半仙看着八仙桌旁边的两桶水,回道:“唉,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像你说的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要不还能把那孙有望抓回来给杀了不成?” 水鬼愤愤地道:“你们为何这般没主见,就让我们五鬼替你们去把那小子给抓回来,容你们处置便是。” 德健怒道:“对,让我们去把孙有望抓回来交给师公处置,为龙古镇的乡亲们和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为我乾坤派讨回公道。” 德康也道:“我乾坤派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师公,此人心肠毒辣,绝不能留活于世。” 德忠、德心齐声嚷道:“此事绝不能便宜了他!” 四人义愤填膺,迫不及待的要将孙有望“绳之以法”。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右眼角上的弯白眉一抽一抽的,他一脸的铁青,一言不发,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有了盘算…… 片刻,他向夏宇龙看去,想听听宇龙的意思,看看两人的想法是否不谋而合? 夏宇龙领会了姚半仙的意思,他走上前来,急道:“水鬼前辈,您可别在这里煽风点火了,先回到冥火球中去休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水鬼拱手应“是”,瞟了姚半仙一眼,说道:“如果其他人与我说这样刺激的话,我会跟他急,但是少主说的我什么都听。”说着,便化作一道光,进入了蓝芯体内的冥火球中。 夏宇龙看着德康他们四人说道:“我自然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何尝不想那孙有望给抓回来,经过此事,黑衣人定起了警觉,如果我们莽撞行事,只会自投罗网,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爷爷自会有安排,我们要做的是沉下心来等待时机,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铲除黑衣人之患。” 姚半仙“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宇龙说得没错,越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 记恩也道:“没错,这时候千万不可自乱了阵脚。” 姚半仙掐指一算,此时正是寅时,时间不能再拖了,他看着德健说道:“其他不可多想,眼下最紧要的是把你师父救醒,往后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德健道:“还请师公明示,我四人定当全力以赴。” 姚半仙吩咐德健四人到伙房取来一个小型炉灶,炉灶中生起了炭火,炉灶上架起了一口铁锅。 待铁锅被烧红时,姚半仙用木勺子将桶中之水舀进了铁锅中。 那些水还未进入铁锅底部,便在锅壁上化作了丝丝缕缕烟雾。 姚半仙连试几次,水依旧这般,他思索片刻,舀了一瓢水向半空中抛洒而去。 暗黄的油灯下,勺中的水如雨点般散落,水滴在青石板上如珍珠般跳动,随后在石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半仙俯下身去,用手触摸了青石板,青石板干燥如初,并未被雨水浸湿的痕迹,他脸上渐露喜色,哈哈笑了起来,连说了几声“妙极!”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又沉思片刻,吩咐记恩在衣柜的宝箱中取来一个银制器皿,他把水舀进了器皿中。 突然,器皿中的水沸腾起来,却不见有任何水气冒出,过得片刻,器皿中的水位逐渐下降,那沸腾之水也不知所踪了。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惊讶地看着这一单接一单的怪现象,均以为姚半仙是在耍把戏、找乐子。 通天眼中夏宇龙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和异样。 半晌,姚半仙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点着头笑道:“这正是水之精灵,从万水之中分化而出,难怪它们会有违常理,能在山巅之上流淌,其实水是有生命的,它们可是万物之灵。” 记恩问道:“此话怎讲?” 姚半仙道:“方才你们也见到了,这水遇火便化、遇石便融、遇银便无,不管它们遇到什么,都会消散于无形,但在这三界之中,万事万物终归金木水火土五行,逃脱不了相生相克的宿命,你们看,唯独这木桶能固其根本,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这便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啊。” 记恩笑着问道:“难道这就是水生木之精要么?” 姚半仙点着头回道:“记恩哥总算有些开窍了,‘无根之水润万物,涤荡红尘扰是非,静候黄昏一杯酒,夜来凉风满乾坤''……三界之中哪有说得清楚的事情,一切因果好坏由红尘而起,也由红尘而落,好便是坏,坏亦是好,无根便是有根、有根亦是无根。” 记恩挠着头说道:“我虽然听不懂这其中的深意,但却听出了佛家禅语的味道,你平时很少说这些绕弯子的话,呵呵,姚弟为何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姚半仙白了记恩一眼,道:“儒释道本是相通的,你又哪里懂得这其中的深意,我这是有感而发,才悟出了这么多,其他人我还懒得多费口舌呢,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会飞升成仙……” 记恩“啧啧”几声,笑道:“还成仙呢,整天做着成仙梦,等把向山救醒后,再把自己的身体治好才是真的。” 姚半仙冷“哼”一声,道:“在孙子、孙女的面前我不与你计较,时间可不等人,寅时一过,又要等到明天了,马上给我干活去。” 此时,东方的天际上出现了一丝鱼白肚,明暗交替中,几道诡异的幽蓝色之光消失在龙古镇上空。 夏宇龙身上的蛟龙眨了眨眼,又沉沉地睡去了,他心里一惊,顿感胸口一阵闷痛。 三十四、妖妖黑衣 浮若此生看轮回 一切如梦幻成空 潇洒无意近晚霞 行如清风无牵挂 悲吟低唱升仙曲 何须再等五百年 空悲切 空悲切 生死两茫茫 寒月夜未央…… 见到夏宇龙捂着胸口,脸色十分难看,蓝芯关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夏宇龙,张仙也问道:“哥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夏宇龙站直了身板,振作起精神来,笑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道:“这些天大家都累了,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都得好好休息几天,走,不能再拖了……”话说间,他已出了门,领着大伙儿向阴阳宫走去。 在阴阳宫地下室的炼丹炉中,姚半仙用无根之水与幕晨金砂调和成了丹药,再辅助一些补血补气的草药,给向山服下。 乾坤派上上下下焦急地等待了九日,在这九天时间里,黑衣人并没有来侵扰,他们是畏惧向山的火焰麒麟掌还是在谋划一场更大的屠杀,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总之这九天时间让乾坤派有了更多的修整时间。 姚半仙和夏宇龙也没闲着,他们爷孙俩经常闭门夜谈,铲除西风黑衣的计划也在这些天酝酿成型。 到了第十日寅时,向山终于醒来,姚半仙听到记恩传来的好消息,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穿着睡衣直奔向山屋里而去。 向山跪在姚半仙和记恩跟前,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多谢两位师父救命之恩,我……我以为从此与两位师父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师兄弟们了。” 姚半仙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向山托起,眼中噙着热泪,百感交集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先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上天注定,你我师徒缘分未尽。” 记恩笑道:“是啊,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想到这一路的艰辛,他不禁眼泪簌簌起来,将乾坤派齐心拯救向山的事情说与了向山听。 得知向山醒来,夏宇龙、张仙和蓝芯三人也一起来到了向山屋内,向山心中百感交集,握着夏宇龙的手,凝望他们三人久久,说道:“这段时间真是为难你们了……” 夏宇龙搂着向山,哭道:“师叔,宇龙真担心您醒不过来,再也不能和师叔说话了,还记得您帮我捉蛐蛐的事情吗?那时候您的手被竹签子插破了,爷爷责罚了我,您用身体为我挡棍子呢!” 想到小时候经常得到向山的庇护,一种难于割舍的父子之情油然而生。 向山擦拭着夏宇龙眼角的泪水,笑道:“傻孩子,师叔当然记得,你看,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张仙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笑道:“师叔,您有所不知,得知您不在的消息,哥哥偷偷地哭了好几回呢。” 夏宇龙红着眼,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哭么?” 张仙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我哪像你这样,哭得稀里哗啦的。” 向山笑道:“你们两个从小都爱斗嘴,大了还是这样,呵呵,真是一对冤家……” 他看了一眼蓝芯,突然想到夏叔叔在灵山上与阴山老妖决斗时被冥火烧的事情,急问道:“怎么不见夏叔叔,他怎样了?” 夏宇龙眉头一皱,说道:“爷爷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怎会这样!” 向山一脸的惊愕,这样的消息让他难以接受,他沉吟良久,愤愤地道:“阴山老妖还是让他给跑掉了,终究还是不能为夏叔叔报仇,唉……由于我的莽撞还连累了大家!” 姚半仙安慰道:“山儿,阴山老妖是邪恶之物,他的妖术岂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我乾坤派将他赶至大漠,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不必过多自责,眼下你只管把身体养好便是了。” “是,师父。”向山点头应道。 向天他们七人闻讯来到向山的屋内,“君子八剑”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他们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姚半仙很是欣慰,喜道:“你们八个师兄弟能团结如初,必能重振我乾坤派雄威,呵呵,响当当的君子八剑又重回江湖了,为师真是没看错你们。” 记恩也道:“只要你们八人齐心协力,何愁西风黑衣不灭。” “君子八剑”拱手行礼,齐声说道:“我八人定当全力以赴,共同铲除黑衣之患。” 姚半仙再次欣慰地轻叹一声,环视在座的,道:“眼下人都到齐了,你们都是我乾坤派忠义之辈,有件关乎我乾坤派命运的大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听了姚半仙的话,在场的人都收敛起了笑容,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夏宇龙,说道:“宇龙,由你来说给师叔们听。” “是……爷爷!” 受宠若惊的夏宇龙挠着头,清了清嗓子,将与姚半仙合计铲除黑衣人的想法和盘托出。 记恩拍手叫好,说道:“这办法妙极,成败也在此一举,只不过得委屈山儿了。” 在场的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向山。 向山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道:“龙古镇因为这些黑衣人葬送于废墟之中,我乾坤派的命运也危在旦夕,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向天道:“我们八人定当全力以赴,誓死保卫我乾坤派安危,让那群黑衣人有来无回。” 向地他们六人也握紧了拳头,纷纷表达的自己的激愤之词语。 “对!让黑衣人有来无回。” “我们一切听师父的吩咐!” “就算拼至最后一滴血,也要保我乾坤派周全。” “重整我乾坤派雄风!” “彻底铲除黑衣之患……” 张仙和蓝芯也点头应“是”,齐声道:“爷爷,我们姐妹俩也要为乾坤派出一份力!” 姚半仙微微点着头,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心道:“哼,我徒儿向山已经复活,乾坤派士气大增之时,也让这群天杀的尝尝我乾坤派的厉害,龙古镇乡民和我乾坤派弟子不能白死,这笔恩怨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姚半仙叫向山使出全身气力推出几掌,只见几个红色掌印自向山双掌心飞出,掌印中燃烧着火焰麒麟的影子。 “呼呼呼……” 掌印闪电般速度从两扇窗上打出。 记恩奔上前查看,被掌印打中的窗纸随风飘散成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在两扇窗上留下几个窟窿,夜风从窟窿中袭来,猎猎作响。 记恩心下大喜,说道:“山儿不仅身体痊愈,还拥有了火焰麒麟的本事。” 张仙也乐了,笑道:“向山师叔这掌法定打得那群黑衣人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咧。” 蓝芯抿着嘴与夏宇龙相视而笑。 向天他们七人也纷纷点头称奇,对乾坤派美好的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姚半仙脸上绽开的笑容比谁都要灿烂,他似乎已看到了黑衣人被一招毙命的惨状了,嘴角再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正当大伙儿沉浸在美好未来憧憬中时,向山却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他捂着胸口,努力地打了个哈欠,发出了一声魔性的狂吼,双眼微微泛红,怒瞪着在场的人。 见到向山野性十足,姚半仙等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个都惊愕不已。 “我心里难受,如被千万蚂蚁啃食,我不能控制自己……”向山张牙舞爪的正步步逼近。 记恩颤声道:“山儿,你不可胡来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向山并未听从劝阻,他一脸的狂怒,正要向前方打出一掌,姚半仙抢上一步,将大伙儿拦在了身后,怒喊道:“山儿,你想做甚,你要杀他们,先杀了为师吧!” 向山收回了右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嚷道:“师父,我心里憋得慌……我狂躁不安……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师父救救我……”他的声音悲切而绝望。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到,向山体内的血液中正燃烧着零星的火焰,那些火焰正催使着一股股狂野的真气直逼他的心房,心脏的跳动不断加快,推动着这些真气直逼天灵盖。 “芯儿,快为向山师叔输入冥阴真火。”夏宇龙不假思索地道。 “是,哥哥。” 一股幽蓝色阴冷之气自蓝芯左手食指弹射而出,射进了向山心房。 冥灵真火将向山体内血液中的火焰给溶解了,血液中狂野的真气自向山的背部溢出,丝丝缕缕地消散在众人身旁。 向山狂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得以平复。 “向山究竟是怎么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向山遁入魔界而回不了头。 蓝芯思索片刻,说道:“爷爷,向山师叔动不得气和怒。” 夏宇龙接话道:“是啊!向山师叔活过来了,但却留下了火焰麒麟的野性。” 记恩“啊”了一声,颤声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向天他们七人唏嘘长叹,都为向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半仙一脸的凝重,他沉思片刻,看着张仙急道:“仙儿,你的土方袋子中可有良方么?” 张仙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手中的土方袋子。 姚半仙长叹一声,颇为惋惜地道:“看来此计行是不通了,这样会断送了山儿的前程,怕是会走入魔道的。” 记恩也道:“是啊,好不容易才把山儿救活过来,千万不能再冒险了。” 向天他们七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 夏宇龙道:“爷爷,不用担心,我们可想想其它法子,我不相信找不到那群黑衣人的破绽。” 突然,向山跪拜于姚半仙身前,恳求道:“师父,就让徒儿冒死一试,只要能彻底铲除黑衣之患,徒儿再死一次也值得!” 姚半仙转过身去,甩手叹道:“万万不可,你好不容易才闯过鬼门关,我们又怎忍心再让你身陷囹圄?” 向山再次恳求道:“师父,我的命是您给的,从入派之初,山儿便抱着为乾坤派粉身碎骨的决心,眼下正是乾坤派生死存亡之际,看着死去的龙古镇乡民和徒子徒孙们,我怎能安然苟活于世,若不能为我乾坤派出一份力,我情愿死去,您就允诺我吧,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也绝不会伤了乾坤派其他师兄弟的性命……” 这一席肺腑之言深深地触动了姚半仙的心,但他仍犹豫不决,毕竟“君子八剑”是他毕生的心血,他们之中失去任何一个人就像割去他的心头肉一般疼痛。 向天走上前来,拱手示礼,说道:“师父,向山师弟说得没错,如今西风进犯,黑衣人又频频滋扰,我等都抱着必死之决心与乾坤派共存亡,铲除黑衣人是件大快人心之事,实乃我乾坤派万福,向山之意也是我们六人所想,还请师父允诺!” “还请师父允诺。” “徒儿们必将团结一心,共同对敌!” “不铲除黑衣之患,我们妄为师父徒弟。” 其余师兄弟也都纷纷跪地拜求。 姚半仙微微点着头,眼中含着泪花,他一一打量了向天他们八人,颇为激动地道:“为师有你们八个爱徒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知足矣!”他轻叹一声,再次叮嘱道,“此一战关乎山儿的性命,也关系到整个乾坤派的存亡,一切得听从我安排。” “徒儿谨遵师命!” 向天他们八人都站直了身子,目光中写满了刚毅与坚定,似乎已经看到了黑衣人惨败时的场景。 ……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在乾坤派大堂中央摆着一口红色的楠木棺材。 向山使出姚半仙传授给他的闭气功,早就躺在了棺材里,棺材盖子的顶部留下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窟窿,可让他每隔一柱香的时间换一次气。 此番场景让人想起了十几年前姚半仙戏弄夏长方时的样子,但昔日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接下来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鏖战,整个乾坤派氛围异常紧张,到处充斥着杀气,箭已在紧绷的弦上。 众徒孙听闻向山离世的消息,纷纷前来吊念,心情最为悲痛的莫过于向山的十几个徒儿了,他们有的哭成了泪人儿,有的守护在向山灵柩前一步也没有离开,甚至有的还整日哀声叹气,对乾坤派失去了信心。 德健、德康、德忠、德心四人对师父的突然离世颇为不解,他们来到姚半仙屋内询问缘由后,四人便提剑大张旗鼓地出门了,说是要为师父向山寻找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四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姚半仙领着向天他们七人和众徒孙跪拜于向山灵前,众徒孙哭得稀里哗啦的。 姚半仙朗声读起了祭文:“徒儿向山,英姿勃发,正值青春年华大好之际,品行端直不阿,深受近邻乡亲爱戴,奈何天命已尽,驾鹤随西而去,吾等实属心痛惋惜,实乃我乾坤派之大不幸也,呜呜悲哉、壮哉,为师为你点一盏天灯,师兄弟们为你扫荡一切阴魂妖灵,众徒孙为你守灵五日,望你莫念前尘,喝下一杯孟婆汤,跨越奈何桥,直通天灵山,你我师徒他日再续前缘……呜呼哀哉……” 众徒孙被蒙在鼓里,为操办向山的丧事忙得团团转,每个徒孙悲怆的热泪尽情地洒在了向山的灵柩上。 以往龙古镇上哪家办理丧事,都会有乡民前来登门祭奠,相互寒暄,帮忙打理家中事务。 虽说是悲伤之事,却也是门庭若市,偶尔在人群中还穿梭着几个打闹嬉笑的孩子,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乡亲的帮衬,多多少少给丧事家人于心灵上的慰藉。 可如今龙古镇上一片萧条破败,到处都是鬼窟林,哪里还见到乡民们的影子,昔日的繁华再也不会回来了。 站在乾坤派大门口放眼望去,废墟中黑鸦起起落落,叫得好不欢畅。 第一天总算是入夜了。 吃过晚饭,姚半仙穿好道服,戴上道帽,围绕向上的灵柩旋转了数圈后,便来到大堂门口,提起感念棒对着小凤山山巅上的圆月,口中默念起了咒语。 一道光亮爆闪,感念棒变成了一对硕大的金钹。 这对金钹是姚半仙为龙古镇上的乡民超度亡魂时使用的法器,深得乡民们的喜爱,他自己也时常津津乐道。 年轻时,姚半仙云游四海,通过不怎么光彩的手段,从道山仙师那里获取了阴阳法术之六十四口诀,也称“八八”法咒,感念棒对这六十四口诀有着天灵感应。 特别是在圆月之夜,只要一念咒语,感念棒便会感知到他内心所想,幻化成各种法器,他给此法术另起了名字,叫“八八阴阳法”。 正因为有这“两宝”压身,在一次法仙会上,姚半仙一战成名,虽然未夺得魁首,但在整个中原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其实姚半仙很想将他的法术传授给徒弟们,一来考虑到感念棒只有一支,无法将其分成八份,对于向天他们八人,姚半仙力争做到将一碗水端平;二来他对这件不光彩的事总是讳莫如深,每当念到这六十四口诀时,他的心中颇有羞愧,很多时候也影响到了他法术的发挥。 …… 只听得“砰砰”声响起,姚半仙敲打起了手中的金钹,他领着向山的徒弟们围绕向山的灵柩旋转做起了道场。 这种超度亡魂的方式是姚半仙在诵读道家喊魂和佛家转山禅语时自悟而出,美其名曰“转轮回”,意在为去世的人渡劫生死轮回。 围绕灵柩旋转的圈数越多,速度越快,则为死去的人积累的阴德也越多,不用苦等五百年便可投胎转世,投胎也会投个好的人家。 是的,人之常情,谁想死后在地狱遭受暗无天日的劫难,谁不留恋这红尘之美? 姚半仙的独创迎合了众人敬畏死神、轮回转世的心理,在中原边陲迅速传播开来,又传到了中原腹,随后又传遍了整个东土。 虽然“转轮回”在各地的做法不尽相同,但万法归宗,方式怎样去陈革新,始终还是摆脱不了姚半仙“空悲咒”的影子。 姚半仙每走几步便猛地敲打着手中的金钹,还唱起了空悲咒:“浮若此生看轮回,一切如梦幻成空,潇洒无意近晚霞,行如清风无牵挂,悲吟低唱升仙曲,何须再等五百年,空悲切、空悲切,生死两茫茫,寒月夜未央……” 他每走一步便停下来跳起道家仙舞,听着“砰砰”的金钹声,猛然想起了多年来的艰辛与不易,又想起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虽然他多次和徒弟们说,自己早已经厌倦红尘俗世,但此刻却怎么也看不破这红尘,倒反贪恋起红尘的美好来,想着想着,脸庞已是热泪两行。 向山的十几个徒弟一步不离地跟在姚半仙身后围绕向山的灵柩打转,哭声、哀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念完空悲咒,姚半仙甚是乏累,他如同烂泥一般,软绵绵地一屁股塌在了向山灵柩旁边的八仙椅上,便有意地朝门外看去,大院中除了几个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之外,并无其他异常,更别说见到黑衣人的影子了。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调和了体内的释心真气,全身的气力大增,他轻叹一声,心道:“才过得第一天,那群黑衣人岂能这么轻易上当,既然已经设下此局,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 过得片刻,姚半仙叫徒孙们拿来了几本道家经书,他坐在了堂屋中央,拿起八仙桌上的一本“苦难渡经”又念唱了起来。 每唱出几句,姚半仙猛地敲打金钹几声,向山的十几个徒弟一字排开,跪在师父的灵柩前,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圆月高悬,破败不堪的龙古镇尽显消沉,“砰砰”的金钹声和悠悠哀哀的哭喊声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记恩领着向天他们七人隐藏于乾坤派各路口,随时让黑衣人有来无回。 姚半仙本是让夏宇龙、张仙和蓝芯在这些时日养足精气神,以便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这场恶战,但夏宇龙却又有了新的盘算,他带着张仙和蓝芯还有大天二来到后院的夜来香树下。 这夜来香树是十几年前姚半仙去高脚村为姜老太公儿媳看病时移栽而来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密藤缠绕,与对面的古树相互映衬。 蓝芯深吸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微笑,喜道:“哇,夜来香的味道果真好香啊,平时我还真没留意呢。” 张仙愤愤地道:“孙有望心机真是过重,我们先前都还以为他采摘这花香来驱散虫蚁,想不到他竟然与黑衣人勾结谗害我乾坤派,哼,我们都被他给蒙骗了。” 夏宇龙看了看四周,说道:“芯儿、仙儿,你们赶快去采摘对着月光处的花瓣……” 二人齐声应“是”,便飞身而起,轻飘飘地落于花叶丛中。 蓝芯奇道:“哥哥,夜来香正对着月光的香味要比其它处的花香更为浓烈。” 张仙笑道:“你有所不知,夜来香每个月都会开花一次,在圆月之夜,后院满是花香,什么蚊虫啊、苍蝇的都被这香味熏跑了,呵呵,我们得动作快些,一会儿被这香味熏得醉倒了,哥哥可要把我们背回去咯,哈哈……” “啊!”蓝芯颇为讶异,“此花还有这等神奇之处,不知哥哥采摘此花有何用途,难道是想把那些黑衣人给熏醉咯?”说着,便加快起摘花的速度。 张仙又哈哈笑道:“这你得问哥哥,他这几天和爷爷总是神神秘秘的……”说着,她向夏宇龙看了一眼,“这夜来香可不会让人醉得神魂颠倒,方才我是逗你玩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乾坤派的人每天不成醉鬼了么?这夜来香只会让人陶醉,另外还有清肝明目的功效,那群黑衣人又岂能轻易被这花香迷倒,我想哥哥一定还有其它用途。” 蓝芯笑道:“呵,哥哥鬼点子可真多啊!” 张仙点头回道:“那是,他从小就是这样,有一次,龙古镇东大街与西大街的小孩子闹别扭,分边打仗,哥哥想出了一个损招,他将粪便裹在泥土中,带领我们将东大街的小孩打得落花流水、满身臭味,后来那些小孩的父母找上门来,嘿嘿,哥哥被我告了黑状,他被爷爷罚站一夜的马步,第二天他回灵山古墓时,不知他去哪里掏来了一块大便放在爷爷床上,爷爷睡觉时才发现,他差点被哥哥气死了,想想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了看夏宇龙,便压低着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蓝芯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说道:“小时候哥哥真有这么痞吗?” 张仙又咯咯笑道:“这还有假,不信你自己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儿?” “我可不敢,会被哥哥责骂的!” “有何不敢的,你可是我未来的嫂嫂。” “哎呀,仙姐,你胡说些什么呢!” “呵呵……” 张仙脸上挂着笑容,又轻声说道:“其实也并不全是哥哥的错,是东大街那边的小孩先挑起的事儿,说我们西大街的人一个个尖嘴猴腮的,还装成是神仙的样子,明明就是‘干尸将'',这不是明摆着在骂爷爷嘛,爷爷却不问青红皂白,责罚了哥哥一顿,哥哥气不过来,第二天便叫向山师叔送他回了灵山古墓,我想向山师叔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的。” 蓝芯抿嘴笑了。 大天二闻这夜来香的味道久了便会喷嚏不止,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它对着圆月“呜呜呜”嚎叫着。 夏宇龙催促道:“你们还在嘀咕什么呢,我们要拿去给爷爷为向山师叔点天灯的,再磨蹭爷爷可要责备了。” 张仙吐了吐舌头,笑道:“被哥哥听到了,呵呵,怪不得这么着急,原来这花他是要拿去为向山师叔点天灯,我还以为会有其它用途。” 夜来香的花瓣已装满了蓝芯和张仙的衣兜,二人飞身而下,落在了夏宇龙的跟前。 蓝芯笑道:“哥哥,这些够不够?” 夏宇龙正要回答,突然看见无数颗绿色星点自灵山那方向他们飘了过来。所到之处,夜空被映照成了幽蓝之色。 蓝芯骇然,说道:“这是何物,怕是阴界灵火。” “不会是蓝色妖姬吧?”张仙脱口问道。 “待我使出冥阳纯火与她较量一番……” 蓝芯伸出了右手,冥火球在她掌心跃跃欲试。 夏宇龙抢上一步,拉住了蓝芯的手,道:“芯儿,不可伤害它们,它们都是萤火虫,距离尚远,你们还看不清楚。” 只见那无数颗星点在龙古镇上空盘旋数圈后,径直向乾坤派飘落了下来,散落于后院的草树丛和亭台楼阁之中。 刹那间,四周浮现着无数颗绿光,犹如一盏盏细小的灯笼,照亮了后院的每个角落,也映绿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脸庞。 夏宇龙他们三人已置身于一片绿色星海之中,三人又惊又喜、相视而笑。 蓝芯在赞叹之余将双掌轻轻托起,情不自禁地旋转起身子来,白色衣带随风飘荡,星星点点随着衣带起起伏伏,她甜美的笑容与这温馨的氛围相得益彰,犹如仙境美人翩翩起舞。 星海中的一只萤火虫飞累了,正渐渐地往地下坠落,张仙伸出左手,将它托于掌心,这只萤火虫休息片刻后飞出了张仙的掌心,混入了星海之中,再也寻觅不到它的踪迹。 夏宇龙颇有不解,自言道:“都快入冬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话说间,星海之中突然闪现一颗明珠,无数只萤火虫向明珠这边汇集而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蓝色蛟龙。 蛟龙将明珠吞进嘴里,随后又吐了出来,蛟龙又想将明珠吞进嘴里,明珠却向前飞了去,蛟龙急忙甩着长尾追赶…… 张仙惊呼道:“哥哥、芯儿,你们快看,蛟龙戏珠!” 夏宇龙和蓝芯看得惊呆了,全然没有听见张仙的话。 蛟龙时而将明珠揽于怀中,时而托于两须之间,时而又将明珠抛于身后滑滚于龙脊背上,它追赶着明珠渐渐的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三人意犹未尽之时,蛟龙在深空中又突然闪现,追赶着明珠来到后院的古树下,盘绕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圆盘。 太极图中时而星云变幻,时而星座更迭,时而又浩浩长空。 突然,那颗明珠落入古树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见了,蛟龙巨大的身体如烟雾般飘散,又回到了满空星点的状态,无数只萤火虫相互簇拥着萤王向东边飞去。 当飞跃至乾坤派大堂上空时,满空星点随着“砰砰”的金钹响声时隐时现,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萤火虫在豹头铺上空似乎正在穿越一道奇门,他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这道门的样子。 夏宇龙凝望良久,无数只萤火虫再也不见了踪迹,只觉胸口一紧,身上的蛟龙在缓缓蠕动着身子,他心下骇然,不知是好是坏,额上渗出阵阵冷汗来。 蓝芯赞叹不已,说道:“哥哥,太神奇了,灵山上真是藏龙之地呢。” 夏宇龙道:“此事颇为蹊跷,我们先不告诉爷爷他们,过后待我查明真相。”他看了看西沉的圆月,“走,别耽搁了爷爷为师叔超度的时辰!” 三人来到了厨房,煮宵夜的家丁都已回房休息了。 夏宇龙叫大天二守护在厨房门口,他们将摘下来的夜来香花瓣放进了铁锅里,生火烘烤起来,浓烈的香味从花瓣中溢出,充斥着整个厨房。 待花瓣全部烘烤干,夏宇龙叫张仙翻箱倒柜,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在碗柜底部寻来一砂锅大的瓷碗,他将烘干的花瓣倒入瓷碗之中,又让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花瓣烧成了灰烬。 夏宇龙如获至宝,将些许灰烬放于掌心,闻了闻,笑道:“嗯,虽说香味不是很浓烈,要的便是这味道。” 张仙很是不解,问道:“哥哥,这些花瓣并非奇珍异宝,想要让它们变成灰烬,何必要费这番周折,一把火烧了不就得了么?” 夏宇龙正要回答,蓝芯抢话道:“纯火烧出来的无任何杂质,香味虽说少了些,但闻起来还是纯纯的。” 夏宇龙点着头“嗯”了一声,道:“是这个意思,用柴火烧的话会夹杂其它灰烬,味道就不纯正了。” 蓝芯也十分不解,问道:“也不知哥哥将这些花瓣烧成灰烬是何用意?” 张仙接话道:“是啊,将花瓣烧成了灰烬,爷爷拿去有何作用?” 夏宇龙嘿嘿一笑,低沉着声音,神秘地道:“我并非是拿给爷爷的,这件事情我得保密,也不知能否派得上用场,等铲除了黑衣人我再与你们说也不迟,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我也只能透露这些了,你们可以自己领悟。”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我才懒得领悟你这些鬼点子,这些时日你总是和爷爷神神叨叨的,连自家的亲妹子都不相信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去,别理他了……” 说着,便拉着蓝芯往门口走去。 “哦!”蓝芯轻呼一声,“哥哥,我……” 夏宇龙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我有大天二陪着就好。” “吱……” 厨房的门开了,蓝芯和张仙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夏宇龙将夜来香花的灰烬用宣纸包裹好来,塞于胸膛的衣兜之中,蛟龙微微蠕动了身子,他先是一惊,随后便笑了起来,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你附着在我的身体上赖着不走,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今后一切都得听从我的…… 想到这里,夏宇龙拍了拍胸脯,说道:“老兄,别激动,这可不是害你的药,先委屈你一阵子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蛟龙又安然睡去了。 夏宇龙迅速打扫了厨房,领着大天二也回屋去了,一道蓝色光亮从张仙屋里射出,消失在了夏宇龙的房内,这便是蓝芯派出去保护夏宇龙的水鬼。 次日,天才蒙蒙亮,姚半仙便来到院内,他踱着细碎的步子,满地的黄叶在他脚下沙沙作响,晨风刺骨,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感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姚半仙呆立原地良久,他调和体内的释心真气,振作了精神,看着纷纷落叶,伤感之情油然而生,驻足良久便长叹一声,自言道:“都说落叶归根,但这根又是在哪里,落叶还是摆脱不了随风飘逐的命运……” 恍恍惚惚之中,姚半仙看见糟老头子在龙古镇大街上正向他招手,糟老头子的身后还站着一群人,都是龙古镇上死去的人。 糟老头子面无表情,说道:“你阳寿已尽,与我们一同前去吧,别再留恋凡尘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不,我还有未了的事情……” 姚半仙摇头晃脑,清醒了过来,他心下骇然,想到古书有记载说:“弥留之际见阴人,所剩时日已无多,需得合计身后事,莫让光阴成蹉跎,回光返照踏西去,茫茫转世渡千年!” 念完这话,姚半仙竟对死亡恐惧起来,最可恨的是最后那句“茫茫转世渡千年”,他曾经为自己算了一卦,他死后的渡劫之路可谓是路途艰辛、波折重重,若途中稍有闪失,千年之后,他不仅回不到凡尘,还有可能被钉在阴界的耻辱柱上,他悔恨这一生,只怪年轻那会儿为了追求仙道之术,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 天色渐亮,院内的徒孙多了起来,姚半仙不想让徒孙们看见他脸上的忧沉之色,他振作了精神,心道:“要走也要走得体体面面的。” 他叫徒孙们将院内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把橱窗擦拭得一尘不染,他回到屋内涂抹了胭脂水粉,又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道服。 吃过早饭,姚半仙来到向山灵柩前又做了几道法事,跳了几场道家仙舞,身体的筋骨得以活动,精神倍增。 下午时分,姚半仙在向山的灵柩前念诵了“苦难经”的第一章“日落西山大悲苦”和第二章“亡魂超度思前尘”。 在严阵以待中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到了第四天夜里,姚半仙在为向山点天灯之时喷了一地的血,他终究还是累倒了。 记恩走到姚半仙床前,急道:“姚弟,还是赶紧把你的病治一下吧,我一个人可撑不起这么大的一个家啊,如果没有你,乾坤派真的要垮了、散了啊。” 姚半仙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问道:“向天他们七人呢,他们有没有知道我的事情?” 记恩回答:“他们正死守于各个路口,还不知道你晕倒的事情。” 姚半仙握着记恩的手,笑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就说我乏了、累了已经休息,免得他们会分心的。” 记恩低着头叹道:“都过去这些天了,也不知那些黑衣人还来不来,若是他们不上当,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岂不白费一场了么?”他有些动摇了。 姚半仙看着暗黄色的小油灯,沉吟良久,苦笑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过得片刻,姚半仙提振了精神,说道:“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场戏演完,我们一定要为龙古镇死去的乡亲们报仇,而且我乾坤派的人也不能白死。” 记恩忧心忡忡地看着姚半仙,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你的病,你总不能不管不顾啊,若是你好不起来,消灭了那群黑衣人又有何用?而且……” 话说间,夏宇龙和张仙、蓝芯从屋外匆匆赶来。 夏宇龙正要说话,姚半仙却抢先说道:“宇龙,你坐下,爷爷有话和你们说。” “是,爷爷。” 夏宇龙拿来凳子,坐于姚半仙床前。 张仙和蓝芯站在夏宇龙身后,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二人窃窃私语起来。 姚半仙摇了摇手,示意在屋中的人先别说话,记恩把姚半仙从床上扶起让他靠在床头上。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眼下大敌当前,那些黑衣人灭我乾坤派之心不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大胡子领兵走后,我们已经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成败在此一举,这节骨眼上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分心了,至于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等消灭了黑衣人,我用丹药调理即可,你们不必过多担心我。” 记恩急了:“可是……” “我说的话还不好使么?”姚半仙瞪了记恩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的,只要黑衣人不除,其他什么都免谈。” 记恩知道,姚弟性情固执,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就拿乾坤派招纳徒孙来说,他俩没少拌嘴,有时候吹胡子瞪眼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记恩还是选择了妥协,虽说他们以兄弟相称,但归根结底姚弟还是他的主子,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记恩长叹一声,说道:“那好吧,我听你的便是,但是你也别太劳累了。” 趁着姚半仙与夏宇龙说话之际,记恩把张仙叫到了一边,让张仙寻求土方袋子中的药方子。 张仙将土方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仍旧寻求不到任何药方。 记恩一脸茫然,背心渗出阵阵凉意,似乎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深渊之中,一种失亲之痛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姚半仙有气无力地喊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我说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一定要让我生气吗?” 张仙笑道:“爷爷,没事的,记恩爷爷是在和我商量为您过寿的事情呢!” 记恩见张仙转筋极快,也应和着道:“是啊,这不还有一个月就到你生辰了,算下来你也七十有五了,正值古稀之年,也得让孙子、孙女们为你祝寿不是。” 夏宇龙含泪笑道:“是啊,爷爷,就让我们为您过寿吧。” 蓝芯也道:“我也要为爷爷过一回生日,哦……不不,过几十回,爷爷要活到一百岁。” 姚半仙点着头,苦笑道:“好好好,我都听你们的,等灭了黑衣人,我不光要把病治好,还要过生日,大家开开心心的过一回生日……” 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而笑,记恩也笑了,但内心却感觉到无比的悲凉和凄苦。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好生羡慕地望着眼前这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长叹一声,说道:“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你们要好好珍惜这大好时光,我年轻那会儿不知天高地厚,做错了、也错过了好多事情,你们可别像爷爷活得这般窝囊啊!” 张仙摇着手急道:“爷爷,您可别这么说,谁说您窝囊了,您在我们心目中可是大英雄咧。” 姚半仙看着张仙那俏皮可爱的样子,呵呵一笑,说道:“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张仙双手叉腰,高昂着头,自豪地道:“那是,我说的是大实话!” …… 这天夜里,夏宇龙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姚半仙的身体他夜不能眠,姚爷爷的身体已被怪虫掏空,若是侵蚀到了肌肤,体内的释心真气会瞬间崩塌,恐怕姚爷爷他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夏宇龙捂着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张仙和蓝芯的面前,夏宇龙是大哥哥、男子汉,他一向表现得很坚强,此刻他却哭得很放肆。 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龙古镇残破不堪,乾坤派遭遇到一系列变故,如今姚爷爷也将要离他们而去,他怎能不伤心、不悲痛,他的内心实在压抑得太久了。 “嘿嘿……” 被子外边传来了尖笑声。 夏宇龙心里一惊,哭声戛然而止,他打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暗淡的油灯下,正是水鬼站在床前。 夏宇龙讶异地问道:“水鬼前辈,你怎么到我的屋内来了?” 水鬼笑道:“芯儿派我来保护你,你一个大男人还像女人一样哭鼻子,羞不羞啊?” 夏宇龙坐起身来,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哭,哭出来也就舒坦得多了。” 水鬼搬来椅子,坐在夏宇龙床前,他凝视夏宇龙良久。 片刻,水鬼轻叹一声,自言道:“看来我们的少主还没有真正的长大成人!”他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夏宇龙,又道:“虽说你已经脱胎换骨,但你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你要学会慢慢长大,带领我们在三界干出一番事业来。” 夏宇龙有些无奈,说道:“这龙大哥赖在我身上不走,我的内力怕是被它给吸干净了,你们硬要说我是你们的少主,我一个凡人,如同废人一般,能为你们做什么?” 水鬼嘿嘿笑道:“少主此话就折煞我们五鬼了,你是我们的主人,主仆关系不能颠倒了,应是我们能为你做什么,只要少主一声令下,我们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 夏宇龙冷笑道:“说话这么好听,难怪芯儿总是派你来,不派其他前辈来。” 水鬼颇为自豪,说道:“那是当然,我爱憎分明,比其他几个都要机灵些,老金和老土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拿不定主意,老火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草爹骂娘,老木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夏宇龙笑道:“不过我见木鬼前辈挺有个性的,虽然话是不多,但关键时候还是有主见的。” 听见少主夸的不是自己,水鬼脸色微微一沉,随后却又嘿嘿笑道:“我们每个都有自己的个性特点,老木也有他的长处。我最讨厌的是老土和老火……” 话说间,隐隐听见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夏宇龙眼前一亮,“嘘”了一声,道:“水鬼前辈,您先别说话,你听屋外的声音。” 屋子里顿然安静了下来,两人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响声正是从龙古镇东大街那头传来的。 “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哀叫声:“都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夏宇龙脱口说道:“是了,是这打更的疯老头,我怀疑他与黑衣人有关系,水鬼前辈,你帮我一件事情?”他看着水鬼显得有些焦急。 水鬼笑道:“别说是一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在所不辞,少主尽管吩咐便是。”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你去帮我监视这打更的疯老头,看他在耍什么花样,千万不能暴露了自己,若是真碰上了他,不要恋战,速去速回。” 水鬼拱手应“是”,化作一道光飞出了窗外。 此时,大天二也在屋外“嗯嗯”地哼叫着,它撑出前爪推开了门,来到夏宇龙跟前,与夏宇龙亲热一番后,便向屋外看去,“呜呜”地叫了两声。 夏宇龙轻抚着大天二的头,笑道:“老二别急,等水鬼前辈打探消息回来,我自会让你出去……” 他看起来很平静,但心跳却已到了嗓子眼,他预感,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水鬼化作萤火虫循声而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废墟中的一片枯草上。 借着浅浅的月光,只见龙古镇大街上一人影一瘸一拐地向西大街这边缓步走来,他手中的铜锣泛出阵阵寒光,每走几步他便敲打着铜锣,带着沧桑而嘶哑的声音高声呼喊道:“都死了,全都死了,怎么全都死了,你们都死去哪里了……” 水鬼“嘿嘿”一笑,心里不屑地道:“这分明是一个疯老头嘛,有什么好看的,看来少主是多虑了。” 那人影逐渐走近,水鬼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人影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甚是怪异。 水鬼心中惊疑道:“在这天干物燥的夜晚,哪有穿着斗篷披风的打更人,他一定是在掩饰什么,而且他走路哪里是一瘸一拐的,分明是在踩踏铜锣响声的节奏,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地跳着招魂舞,动作不仅滑稽还很诡异,嗯,少主猜的没错,这打更人疑点重重,一定与魔界有扯不清的关系……” 打更人敲打着铜锣渐渐走远了,水鬼化作一阵风紧跟了上去。 在刮过打更人身旁时,水鬼晃眼瞟见隐掩在斗篷下的那张脸。 是一张极其阴森的脸庞,让人不寒而栗,且脸庞呈青铜色,满脸的沟壑,像是皱纹,更像是刀痕,薄薄的嘴唇两边不时地掠过一丝丝诡异的微笑。 突然,打更人起了警觉,他停住了脚步,双眼杀气腾腾地向右边瞟去,沙哑着声音喝道:“哪里来的妖风,你是人是鬼,给我留下买路钱,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水鬼嘿嘿笑道:“你我同为夜行的赶路人,是人是鬼你自然明了,我只是路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况且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给你买路钱,你一定要讨要的话尽管跟来便是,老子奉陪到底,老子要赶路了,没有闲功夫与你在这里瞎扯淡,你好自为之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了灵山那方。 听了水鬼的话,打更人只是阴阴一笑,自言道:“都是一些旁门左道,吓唬谁呢,呵呵……不足为奇,不足为奇。”说完便又疯疯癫癫地敲打着铜锣朝前赶路了。 为了不让打更人引起怀疑,水鬼已飞出去了很远的距离,直至越过了灵山和西风地界,眼看就要到大漠了,他折返而回,打更人已不见了踪影。 水鬼心下大急,在一道破墙上四下张望,隐隐约约看见东大街的残垣断壁中一股股妖黑之气正缓缓地升腾起来,他飞身而起,在层层破墙中几个起落,化作了一只夜莺,落在了一颗古树的枝桠上。 此时,那轮圆月已经没入了云层,天穹之下变得暗淡起来,东大街残垣断壁中已被妖黑之气淹没。 水鬼视力不佳,他极力想看清楚妖黑之气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想靠近些,又担心暴露了自己,只得呆在古树上干着急。 突听得“呼呼”声响起,忽明忽暗之中,那一团团妖黑之气犹如大海中的惊涛骇浪般翻滚不停,大有吞没整个龙古镇之势。 时刻,圆月探出了云层,整个大地又变得明亮起来,那些妖黑之气在逐渐散去,乍一看时,妖黑之气中站着一个黑影,黑影也披着斗篷披风,站在废墟的高出舞动着鬼魅般的双手,他将妖黑之气全部吸入了口中。 水鬼不禁骇然,心里犯起了嘀咕:“这黑影莫非就是那打更人?他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法……” 只见那黑影一变二、二变四,幻化出了几百个黑影,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舞动着双手向圆月跪拜行礼,在寒光的照射下,幻影层叠、鬼魅至极。 水鬼看得惊呆了,他们五鬼在三界浪迹了上万年时间,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今晚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突然,为首的黑影一边跪拜,一边低沉着声音喊道:“圆月仙子,请赐予我们力量吧,消灭那群乌合之众,阿法啦啦……阿法啦啦……” 水鬼心里一惊,嘀咕道:“真是那打更人!少主睿智聪敏,先前还真有些小瞧了他!” 为首的黑影站起身来,他双手放置于胸口上,仰望着圆月,虔诚地念起了“悲生咒”:“妖妖黑衣,仙月如洗,赐我真衣,生死别离,如梦抽泣,她若真我,羞花月闭……” 随着一道道白亮爆闪,明晃晃的护手钩已出现在所有黑影的双手上。紧接着无数道寒光在废墟中炸开了花,雨点般向四面八方射出。 水鬼先是一愣,还未来得及逃离树干,便被一道寒光刺进背部,他幻化成影,躲在了树干后边,细碎的叶片如雪花般在他头顶上飘落,夜鸟的残肢也洒了一地。 那群黑影渐渐地消失在了月光之中,水鬼幻化成烟,回去复命了。 夏宇龙颇为焦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向窗外望去。 水鬼从幽蓝色烟雾中走出,拱手歉意道:“少主,是我粗心大意了,被黑衣人寒气所伤。” “啊!” 夏宇龙一脸惊异,追问道,“伤您的是那打更人?” 水鬼点头应“是”,将所见所闻说给了夏宇龙听。 听完水鬼的叙述,夏宇龙捏紧了拳头,愤愤地道:“哼,我果然猜得没错,想不到还真是这打更的老头所为……” 水鬼竖起了拇指,赞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我水鬼佩服的五体投地!” 夏宇龙淡然一笑,说道:“先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那群黑衣人吧?”他沉思片刻,看着水鬼关切地问道:“前辈,您的伤势如何,还能行走么?” 水鬼很受感动,笑着回答:“只是一些皮外伤,他们的寒气虽说邪恶,但要不了我的命,过几日就好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面色微沉,“哎呦”一声自口中发出。 夏宇龙急道:“还说是小伤,您赶快叫另外一个前辈来我屋里,我还有事情要交代。” “少主,你不能赶我走!”水鬼急了,“眼……下……我还行走如风,少主又想叫哪个鬼来帮忙,是老朽不中用了?” 夏宇龙看出了水鬼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我自然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与水鬼前辈,您总不能分身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吧?”说着,他看了看趴在门边正焦急等待的大天二。 听了夏宇龙的话,水鬼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少主这是要让我的哪一位兄弟前来帮忙?” 夏宇龙道:“五行相克相生,您总不能让一个与你相克的前辈前来相助吧,我听您的便是。” 水鬼心下大喜,少主总能捕捉到他内心所想,他为他俩的惺惺相惜而感到高兴,他欣然允诺,正要发出五行呼叫,夏宇龙却急道:“会惊动到芯儿和仙儿么?” 水鬼笑道:“她们已经熟睡了,哪会惊动到二位美女?”说着,便弹出食指,一道金符射向窗外,眨眼之间,金鬼出现在了夏宇龙屋内。 过得片刻,水鬼、金鬼、大天二领着各自的任务出门了。 夏宇龙来到窗前,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脸上正挂着满满的自信和浅浅的笑容。 三十五、镇妖宝塔 第二日清晨,众徒孙已在乾坤派大院里集合了,他们身穿素装,手握长剑,分两边一字排开庄严肃穆地跪立着,默默地等待向山的灵柩从堂屋中移出。 大堂门口白绫飘飘,草香烟气缭绕,堂屋中传出悠悠哀哀的送葬道歌,夹着着悲泣地哭声,让人听得心力憔悴,这便是姚半仙领着向山的十几个徒弟在为向山做最后一个道场。 夏宇龙、蓝芯、张仙一齐来到院中的凉亭中等候,夏宇龙坐在石凳上,背靠着石柱,一脸忧郁地望着“乍明还暗”的天空。 此刻,他的思绪颇为复杂,他正在深空中找寻蓝色妖姬的影子。 就在昨天夜里,大天二急于出门刺探黑衣人的风声,夏宇龙担心它孤身前往遭遇不测,这才让水鬼叫来金鬼与大天二一同前往。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便听见屋外传来了金鬼的说话声:“嘿嘿,想不到你还真听话,今后你就是我的坐骑了……” 夏宇龙打开房门时,看见金鬼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大天二的背上,脸上的神情悠然自得。 只听得“哎呦”一声,金鬼从大天二背上摔落了下来,他飞快起身,拱手说道:“少主,我们回来了,有我的保护,大天二平安无事。” 夏宇龙呵呵笑道:“前辈,您可真会享受啊!” 金鬼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谈论了许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它对我很信任,就像少主信任我一样,这不,我保护它的安全,它驮着我行走。” 进到屋内,夏宇龙赶忙俯下身来,嗅了嗅大天二鼻尖上的味道,过得片刻,他自言道:“这夜来香的味道这般浓烈,明天定会有一场恶战。” 听了夏宇龙的话,金鬼顺水推舟,神神叨叨地说道:“少主,在妖妖黑衣的背后恐怕藏着一个更大的靠山,不会是蓝色妖姬吧,我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夏宇龙眉头微皱,急忙问道:“前辈,何以见得?” 金鬼“嘿嘿”一笑,回道:“我……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随后他又笑道:“黑衣人与蓝色妖姬同一时间出现在龙古镇上,不会有这么巧合吧?” 听了金鬼的话,夏宇龙心中又起波澜,莫非黑衣人并非臣服于西风族人?而是受魔界与蓝色妖姬的驱使?他们会是搅乱三界的刽子手吗?亦或西风族人也变成了魔界的傀儡? 一连串的疑问让夏宇龙有些不知所措,他脸色忧郁,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金鬼安慰道:“我是担心少主的安危,或许是我过于焦虑了,嘿嘿……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的多虑若是让少主不快,还请少主不要往心里去啊。” 金鬼的话让夏宇龙睡意全无,不多时,乾坤派大堂中传来了送葬道歌的歌声。 …… 夏宇龙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心中分析道:“蓝色妖姬来去如风,誓以三界为敌,我乾坤派在江湖之中虽说有些名望,但不足以统领整个武林,更别说号令三界了,乾坤派也不可能成为蓝色妖姬的眼中钉,况且蓝色妖姬妖法了得,何必要派这群黑衣人前来滋扰,但无论如何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陷入沉思的夏宇龙眼神忧郁,神秘的故事感写在脸上,深深地吸引着蓝芯,她不忍心打扰,安静地坐在夏宇龙身边,不时地向他投去痴爱的目光。 张仙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撇了撇嘴,嚷道:“你们这对痴男怨女,一个故作深沉、一个花痴傻呆,真是受不了你们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叫爷爷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让你们尽快入洞房。” 蓝芯回过神来,红着脸羞道:“仙姐,你……你……” 张仙哈哈笑道:“都快成我嫂子了,还害什么羞,你看看宇龙哥哥,遇事不惊,多沉稳啊,其实他心里欢喜得紧咧。” 夏宇龙站起身来,白了张仙一眼,嗔道:“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你这般大大咧咧的今后怎么嫁得出去?我是担心我与芯儿有了孩子,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孩子可要叫你老姑姑了。” 张仙“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道:“这天底下的好男人我还没碰上,没有哪个是我看得入眼的,若是你真与芯儿有了孩子,那我就帮你们照看孩子,把我的小侄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夏宇龙看了看张仙,又看着蓝芯坏笑道:“哼哼,等我与芯儿洞房花烛夜之后,芯儿可就要相夫教子了,我看你着不着急,你看看这龙古镇上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恐怕你将要这样孤独终老咯,到时候我天天与芯儿在你面前秀恩爱,我们气死你。”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的脸上又是一阵红晕,一脸的不情愿,但心里却美滋滋的,跺着脚轻声喊道:“哎呀,哥哥,在仙姐面前说这些羞死了、羞死了,仙姐是我的好大姐,我可不会气她。” 张仙瘪着嘴,叹道:“还是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自家妹子!” 蓝芯站起身来,睁大了水汪汪的双眼,安慰张仙道:“仙姐,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好姐姐,我不允许哥哥欺负您。” 看着可爱俏皮的蓝芯,张仙心中叹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哥哥了,我却永远是他不争气的妹子,芯儿不仅讨哥哥喜欢,连我对她也是这般的怜爱,唉,这算哪门子事嘛!” “呵呵……” 张仙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她拍了拍蓝芯的肩膀,笑道:“说话干嘛讲话吞吞吐吐的,哥哥把你吓得害怕了是吧,我才不怕他呢。”她凑近蓝芯的左耳,压低了嗓音,“嫁给哥哥可有你忙的了,小时候他从不爱洗衣服,有多脏穿多脏,而且他还不爱洗澡咧,你看他现在,身上也是邋邋遢遢的。” “啊!”蓝芯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正叉腰得意的夏宇龙,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真是这样么,连爷爷说他也不听?” 张仙点着头,神秘地回道:“那是,他因为不洗澡,满身的虱子,被爷爷责罚了好几次呢,小时候他还有一种嗜好,想不想听?” 蓝芯红着脸点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张仙。 张仙又笑道:“说出来你还不信呢,那时候他老爱挖鼻屎偷偷地吃,十二岁了还这样。” “啊!真是这样吗?”蓝芯差点作呕,她鼓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还有假。”张仙点着头回道。 夏宇龙“唉唉”了两声,看着张仙嗔道:“我说小气包包,别老说人家坏话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小时候的缺点也多着呢!” 张仙揽着蓝芯的肩膀转过身去,轻声笑道:“你看,被他听见了,大堂中那样吵,他耳朵可真尖,好话他是听不到几句,这不好的话全都被他听到了……”说着,她和蓝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此时,那送葬道歌已经唱完。 姚半仙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他掐指一算,正是发丧起驾的大好时辰,他吩咐一徒孙提起铜锣,在大堂门口使劲地敲打起来。 只听得“砰砰砰”的锣声响起,那徒孙又高声呼喊道:“发丧起驾咯……发丧起驾咯……各路鬼神请开道……” 屋外跪着的众徒孙齐声喊道:“吾等哀送向山师叔……” 十几名徒孙一齐发力将向山的灵柩缓缓挪至大堂门口。 姚半仙哀叹一声,说道:“好徒儿,师父对不住你了,这龙古镇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为师未能为你请来唢呐队,你的丧事只能从简办理,希望你不要责怪为师。” 说起唢呐队,这可是西南边陲的一大风俗特色,红白喜事都离不开它,乐队由四人组成,有两名唢呐手,还有一名鼓手和金钹手,在民间有哀调和喜调之分。 喜调自然是在操办喜事的时候演奏,让人听得赏心悦目,精神倍爽。 哀调专用于操办丧事,悠悠哀哀的唢呐调子让人听得悲凉,对死者也就多了几分哀思,配合着超度亡灵的道场,可谓是彼唱此和、相得益彰。 相传唢呐自波斯由茶马古道传入,在波斯专属迎接贵客的乐器,传入中原后经过民间改良演化,现已成红白喜事专属乐器。 另外一种说法则是张天师自仙界下凡,带来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有唢呐、金钹、空灵鼓,活跃了凡间气氛,久而久之唢呐便用在了红白喜事上。 但不管是哪种说法,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都已无从考证。 姚半仙两行热泪,手中感念棒一边敲打着向山的灵柩,一边念起了发丧起架口诀:“日吉时良,天地开张,吾师来发丧,除恶免灾殃,天煞地煞出,一切凶神恶煞出,此丧不是非凡丧,化作青龙出九江,天悲伤、地悲怆,苍云叠彩照西方,化作孟婆汤,白虎来受降,朱雀傲东方……” 念完发丧起架口诀,姚半仙拍打了向山灵柩三下,高声喊道:“起,起不起,起了没有。” 众徒孙齐声应道:“起,马上起,一齐去西方拜见归魂大仙。” 向山的十几个徒弟将向山的灵柩用绳索捆绑好来,找来结实的棍棒穿于绳索间,他们蹲起马步,将棍棒压于肩上,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姚半仙焦急地环顾四周,这群黑衣人怎还不现身,若是向山灵柩真发起,接下来又该怎么演下去,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黑衣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场骗局…… 思索间,一个徒孙喊道:“师公,时候了,时间不能再拖了。” 姚半仙回过神来,高声喊道:“发丧起家,走起!” 那十几个徒弟齐刷刷地站起身来,抬着向山的灵柩向乾坤派大门口快步走去。 姚半仙在灵柩面前引路,他不时地旋转身体,跳起了道家仙舞,右手挥舞着系在感念棒上的白绫,口中哀声喊道:“山儿啊,你快回来吧,你的亡魂快回来吧,师父现在就送你上山,希望你喝了孟婆汤后不要忘记为师……” 其余三十几名徒孙一拥而上,举着放在大堂门口的白绫和奇龙花伞,分两边一字排开,跟在了向山的灵柩后边。 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夏宇龙、蓝芯和张仙跟随送葬队伍向天空中抛洒着冥钱。 夏宇龙憋出了两行惹泪,喊道:“师叔,钱多的是,您在阴间可以大把花,若是钱用完了就投梦给我,我为您捎去便是。”说着,便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看着夏宇龙这般投入,张仙强忍着笑,撇了撇嘴,心道:“还演得真像,看来是得到爷爷的真传了。”她抛洒了一把纸钱,也跟着喊道:“师叔,您好走,可不要忘了仙儿啊!” 蓝芯这是第一次碰到民间发丧之事,既感觉到新鲜,又十分好奇,她抿着嘴,有些腼腆,屁颠颠地跟在夏宇龙和张仙身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掺和进了此事。 晚秋的风带着一股猛劲,夹杂着阵阵寒气,让人寒颤不止,地上的冥钱翻滚,半空中的白绫呼呼作响。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龙古镇大街上。 姚半仙又焦急地向四周望去,努力地找寻黑衣人的踪迹,四下平静如常,他郁闷至极,一定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将那天一起谈话的人在脑子里一一筛查个遍,他越是纠结,心中越感到苦闷,怨怒之气在胸口上淤积欲爆,他随即调和了体内的释心真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前挪动。 黑衣人迟迟不肯露面,夏宇龙也紧张起来,莫非昨夜水鬼前辈打探有误,还是哪里出现了纰漏,又或者被谁走漏了风声…… 正思索间,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几道白光闪过,抬着向山灵柩的十几个徒孙中有三人应声而倒。 “砰”的一声,向山灵柩的一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另外一头则砸中了几个徒孙的脚背,疼得他们“哇哇”大叫起来。 众徒孙还未来得及反应,十来个黑衣人便从空气中闪现而出,提着护手钩迎面直刺而来。 姚半仙心下大喜,高声喊道:“快,将这些黑衣人斩杀殆尽,由我来对付那为首的黑衣人……” 话音未落,众徒孙便提剑喊杀着迎了上去,夏宇龙、张仙和蓝心也已奔到了姚半仙的身边。 此时,记恩领着向天他们七人从乾坤派追杀了过来,记恩轻呼道:“还是有些失算了,原本以为要包了他们的饺子!” 姚半仙急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你与我一同对付那为首的黑衣人,将他引至向山灵柩旁。” 记恩亮出手中利剑,“好!这回定要斩草除根……”他与姚半仙齐头并肩杀气腾腾地冲向了为首的黑衣人。 现场尘埃四起,迷雾之中只见到白影和黑影在叠加交错,数不尽的寒光在迷雾中炸开了花,喊杀声响彻龙古镇上空,两方均是下了血本,誓死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激斗片刻,乾坤派已有数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一股股妖黑之气也不断散去,但顷刻之间,又有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提着护手钩杀气腾腾地扑将过来。 黑衣人越打越多,乾坤派已显得力不从心,渐渐的被打乱了方阵,破敌之术越来越无章法可言。 向天他们七人只得化整为零、各自为战,领着座下的弟子奋力搏杀,他们每刺去一剑,便有意地向黑衣人的肚脐挑去,但黑衣人早已有了防备,他们都戴上了护心镜,宝剑再锋利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姚半仙和记恩左右协同,配合也甚是默契,却怎么也拿捏不住为首黑衣人的软肋,姚半仙心下大急,眼下这情形,时间拖延得越久,对乾坤派越是不利的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首的黑衣人对向山的灵柩仍心有余悸,有意地避而远之,若是向山再推他一掌,多年的修炼定会毁于一旦,先前的那一掌让他吃尽了苦头,这些天他调和了体内的魔心真气,内力逐渐得以恢复,但胸口上的红掌印还未完全消退,要痊愈还需等上一些时日。 经过一番缠斗,姚半仙和那为首的黑衣人都未占到对方的便宜。 为首的黑衣人也暗暗着急,心想,这样毫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个糟老头有意无意地就往灵柩边上靠,灵柩中一定有诈,哼,擒贼向擒王,先拿住这两个糟老头再说…… “有本事与我单打独斗吗?”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从那团巨大的尘埃中窜出。 “别让他跑了!” “唰唰”两声,两道人影忽闪,姚半仙和记恩踏着青砖破瓦飞身追了上去,废墟之中三人的身影起起落落。 来到镇尾一平坦处,为首的黑衣人停住了疾奔的脚步,猛然转过身来,提起护手钩,已然摆开了打斗的架势。 姚半仙有些失望,他怒指黑衣人,喝道:“今天是我徒儿向山的好日子,你却又来搅扰,还讲不讲江湖道义,等我把向山灵柩安顿好来,我乾坤派再与你论高下,如何?”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笑话,岂能是任由你说的么,什么狗屁江湖道义,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这江湖道义得由我来定,只要你把古书和那小子交出来,今天我们就饶你们不死,否则与你的爱徒一起陪葬去吧!” 姚半仙冷笑道:“你把我乾坤派叛徒孙有望交还与我,我今天饶你们不死,如何,我们的援兵就快到了,我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那黑衣人心里一怔,沉默片刻,狂笑道:“我那好徒儿孙有望从来都不是你乾坤派的人,又何来背叛你乾坤派。”他环视四周的废墟,“这里宛如人间地狱,而且那些官兵都已经开拔,怕是全都死在了灵山脚下,你向来与江湖各派没有往来,江湖各派也都视你为眼中钉,你又去哪里来的援兵。” 记恩“呸”了一声,喝道:“那姓孙的小子糟蹋我乾坤派粮食也有好些年了,我们待他不薄,他却恩将仇报,认了你这么个走狗为父,残害我乾坤派多少徒孙,他在哪里?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记恩阴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也是他身边的一条走狗么,你为他这般卖命,试问你又得到了什么?” 说着,便向姚半仙看去,继续说道,“你们乾坤派气数已尽,不如跟着我一同征服三界,那些中原官兵死的死,从燕门关一路逃到灵山脚下,早就溃不成军了。” 记恩喝道:“你胡说,大胡子岂是怂包蛋……” “唉,中原官兵都是一些少爷兵!”姚半仙打断了记恩的话,“我们也不指望这些少爷兵能拯救平民于水火,我也思考清楚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归顺你们,还把那本古书双手奉上?” 听了姚半仙的话,为首的黑衣人心中窃喜,脱口问道:“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端详了黑衣人片刻,道:“我们与你们交涉也有一些时日了,你们却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敢问阁下是谁,能否摘下你的面纱,让我们一睹你的真容,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你总不能让我们稀里糊涂地投靠一个陌生人吧?” 为首的黑衣人瞬间哑然,他沉吟片刻,心想,这妖半仙果真是鬼怪得紧,面纱乃树妖姥姥的头发编制而成,若将面纱摘去,我的黑衣兄弟们岂不全都消散于无形了?哼,妖半仙投靠是假,亡我是真! 见到黑衣人犹豫不决的样子,记恩得意地笑了笑,问道:“你是做贼心虚,怕我们认出你来么?” 黑衣人冷声笑道:“认出又怎样,认不出又怎样,敢与不敢,先拿了你们再说……”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护手钩已直抵记恩的胸膛。 记恩面色一沉,使出幻化术躲避,但他年事已高,行动已不像年轻时那样灵敏了,还未等他完全化身成影,便听见“哧”的一声,护手钩已刺进了他的下腹。 只感觉皮肉冰凉异常,钩壁擦着皮肉而过,尖还差一根发丝的距离便刺进了肉里。 记恩的人影被护手钩硬生生地拖拽了回来,整个人重重地落在了废墟之中,一团尘埃裹住了身体,他眼前一阵晕眩,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迷迷惘惘之中,护手钩的钩尖已抵至喉咙,记恩暗暗叫苦,哀叹道:“我命休矣!” 突然听得“哧哧”几声,感念棒的尖头接连穿透了为首黑衣人的腹部,姚半仙喝道:“让你尝尝这感念棒的滋味,若是在夜里,感念棒定打得你跪地求饶,想伤害我记恩哥,先得过我这一关。” “啊……”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几声惨叫,化作一股妖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姚半仙抢上前去,拍了拍记恩身上的尘土,将他扶起,骂道:“这些无耻的黑衣人究竟使的什么妖法,却怎地也打不死、灭不完,说来也惭愧,我俩每躲过一劫,全靠得疯老头子传授的幻化术。” 记恩说道:“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黑衣人为何不在夜间偷袭我们?我想,他们是畏惧你的感念棒,若是此计不成,我们何不在夜间引他们现身?” 姚半仙看着手中的感念棒,颇为自豪地道:“你还别说,这感念棒其他人真还操控不了它……” 话说间,为首的黑衣人自半空中爆闪而出,姚半仙推了记恩一把。 “当当”几声,一串串火星子迸出,姚半仙挥舞着感念棒已将黑衣人刺将而来的护手钩一一格挡开来。 姚半仙顺势向后退开几步,踩在了一片瓦砾上,谁知这片瓦砾底部镂空,他右脚陷了进去。 待将右脚拔出来时,为首的黑衣人已攻至眼前,本想站稳了身子,跳出这片瓦砾,左脚又陷了进去,身体的重心向左倾斜而去,正是这一动作救了姚半仙一命。 “呼……” 护手钩贴着姚半仙右耳擦过,力道甚是猛进,卷起的残风将他的头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啪啪”两声,黑衣人的一只脚也陷入了瓦砾之中,姚半仙探出感念棒抵住一块破砖,将身体支撑了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也甚是机敏,照着姚半仙的样子站稳了身子,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两股真气催动着瓦砾碎片猛地撞击在了一起,姚半仙和黑衣人闪电般的速度跳出了这边瓦砾。 两人在半空中又缠斗在一起,感念棒与护手钩交叉撞击,“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姚半仙终究是真气不足,在落地瞬间,他手中的感念棒被护手钩钩了过去,落到了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堵破墙之上,看着躺在废墟中的姚半仙,狂笑了一阵子,道:“乾坤派两大高手都对付不了我一个人,你们的功力也不过如此嘛,还信誓旦旦地号称什么中原边陲第一大派,呸!我看是浪得虚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记恩拄着烧火棍,踉踉跄跄地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起。 姚半仙整理了衣襟,看着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说道:“老夫有伤在身,我承认是打不过你,可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这法器自仙书中修炼而得,若你真制服了我这法器,说明你与它有缘,古书我双手奉上,哼哼,若是你拿这法器都无辙,那本古书你就不要再奢望了,赶快滚回你老家去吧。” 为首的黑衣人掂量着沉甸甸的感念棒,拿在手中瞧了起来。 片刻,他嘿嘿一笑,不屑地道:“孙有望说这棍子厉害得紧,只服他的主人管,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不就是一根带水晶头和尖刀头的铁棍子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却带着颤音和心虚,就在几年前,他潜入乾坤派盗窃感念棒时还吃过感念棒的亏。 突然,感念棒在他手中微微抖动起来,“呼”的一声便跃出了他的掌心,带尖刀的那头猛地向他面部挑刺而来。 他早已有了防备,右脚尖轻点地面,向身后迅速飞出,一道白光闪过,护手钩重重地朝前劈砍而去,“哐当”一声轻响,感念棒应声飞出,直挺挺地插在了姚半仙身旁的砖缝之中。 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来,还好他及时出手,若再迟疑些,脸上的面纱非得被感念棒挑开不可,庆幸的是他采纳了孙有望的建议,没有在夜间袭扰乾坤派,否则他的妖妖黑衣哪会撑到现在。 姚半仙二话不说,抽出感念棒,飞身跃起,向黑衣人的面部直刺而去,喝道:“黑衣走狗,拿命来……” 记恩提着烧火棍紧跟了上去,两人与为首的黑衣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夏宇龙手持铁锹在蓝芯和张仙之间来回穿梭,他们三人正与十几个黑衣人斗得难舍难分。 铁锹拖拽着无数道寒光在空气中起起落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夏宇龙“一扫光”的招法虽说极快,但缺乏内力支撑,对黑衣人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倒反被那十几个黑衣人死死地缠在了一堵破墙周围,难于脱身,幸得有张仙和蓝芯左右协助,才不至于陷入险境。 蓝芯在爆发猛劲的时候,总感觉内力没先前那般充溢了,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边在心里问道:“五鬼前辈,你们都怎么了?” 金鬼在冥火球中回道:“水鬼被少主派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火鬼“哼”了一声,骂道:“他妈的,这老水总是这么贪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土鬼也道:“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本是一体,少了他怕是影响到芯儿的发挥了,他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如果他真回不来了,我们四鬼得重新分定五行了。” 火鬼接话道:“妹的,这老水总是给我们添乱,若是重新分定五行,我们都得离开这三界,到天宇深空中去,那我们先前的修行岂不功亏一篑了么,他娘的,这老水从来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金鬼也应和道:“是啊,是啊,若是没有了我们五鬼,谁来辅佐少主平定三界啊?” 听了金、土、火三鬼的对话,蓝芯的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起来,在招式的变换上越发地拿捏不准了,在杂乱无章之中,却被黑衣人抓了个空当,变成了活靶子…… “啪”的一声,一黑衣人掌心严严实实地打在了蓝芯的左肩上,她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扑倒在地。 还好有四鬼相助将掌力化解,否则这一掌定打得她五脏俱裂不可,她眼前一阵晕眩,身体猛烈晃动,金木火土四鬼在冥火球里摔得四脚朝天。 木鬼看不下去了,急道:“芯儿,别听这三个家伙胡说八道,他们是见不得水鬼好,嫉妒着他呢,你只管安心对敌,我们会全力助你。” 蓝芯还未站稳脚跟,一支明晃晃的护手钩已向她丰腴的胸部刺将而来,她却毫无察觉,手中的利剑正刺向另一名黑衣人的颈部,力道看似猛劲,却仍旧力不从心,想必是还未从方才的浑浑噩噩之中回过神来。 眼见着蓝芯的胸膛就要中刀…… “休想伤我芯儿的性命!” 夏宇龙大喝一声,手中的铁锹已然脱手,闪电般的速度飞出。 一串火花爆闪,铁锹与护手钩猛烈撞击在了一起,护手钩偏离了方道,从蓝芯右边的腰间插过。 夏宇龙疾步向前,接过即将落地的铁锹,“呼呼”旋转于掌心之中,猛地向前推去,锹壁刺进了黑衣人的颈部,待铁锹收回,那黑衣人随之也消散于无形。 夏宇龙将蓝芯的身体托起,搂于怀中,关切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平时你可是比我厉害的,只恨我内力全失,不能很好地保护你。” 蓝芯抿着嘴,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两圈不易察觉的红晕,摇着头轻声回道:“哥哥,我没事儿。” 四五个黑衣人迅速合围了过来,两道护手钩从夏宇龙的头顶劈下,蓝芯急喊道:“哥哥,小心头上……” 话音未落,夏宇龙搂着蓝心向地上俯冲而去,两道护手钩自蓝芯头顶划过。 眼看着两人就要滚落地上,蓝芯也暗自焦急。 就在接地瞬间,夏宇龙在蓝芯耳边轻语道:“芯儿,帮我一把,抓紧咯。”说着他左手撑地,在蓝芯的内力协助下,两人搂抱着轻飘飘地从地上旋转而起。 夏宇龙又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向四面扫出,一道道寒光划成了一道道弧形,围上来的那几个黑衣人被锹头刺中,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妖烟随风飘散而去。 在落地之时,夏宇龙笑道:“想不到这招一扫光这么好使,我还以为只是用来对付一些飞虫,先前真是笨到家了,今后看来得用这招在江湖上混饭吃了。”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英气逼人的脸庞,脸上挂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她只想被夏宇龙这样搂抱着一直往下坠落,热血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又有黑衣人从空气之中爆闪而出,都往张仙那边去了。 张仙使出的雪花流水剑每招每式都经过她精雕细琢,芊芊玉手挥舞长剑的动作不仅优美灵动,剑花看似雪花,却形如流水,剑气中更是隐藏着阵阵杀气,直袭黑衣人要害。 奈何围攻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她有些吃力,一边应敌,一边喊道:“你们要搂抱到什么时候,丢下自家妹子不管不顾了么?”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着尴尬一笑,便朝着张仙这边杀将过来,他们三人的后背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与几十个黑衣人对峙片刻后又陷入了混战厮杀之中。 黑衣人越来越多,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之中只点缀着零星的白点,一阵仗下来,已有二十余个徒孙丧命,向天他们七人也有不同程度受伤。 眼看乾坤派就要毁于一旦了…… 夏宇龙甚是心焦,如何将为首的黑衣人引至向山师叔灵柩旁,让向山师叔一掌击中他的要害,尽快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斗?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他领着蓝芯和张仙杀出了一条血路,奔至向山灵柩旁,他朝着姚半仙喊道:“爷爷,让我把那古书给烧了吧,彻底断了这些黑衣人的念想,我们再与他们同归于尽。” 姚半仙心里一怔,差点被护手钩刺中要害,但他转筋极快,顺着刺将过来的护手钩向右转身,便轻易地避开了护手钩的钩尖。 “哧”的一声,钩尖划破了姚半仙的衣服,他应和着喊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爷爷依你便是。” 其实为首的黑衣人听到夏宇龙的喊话时也走了神,否则他这一刺非要了姚半仙的命不可,记恩却在他的身后捡了个便当,烧火棍猛向他的头部砸去,顷刻间,他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宇龙已吹燃火折子将向山的灵柩点燃,他四下张望,在通天眼中搜寻黑衣人的踪迹,奈何道法浅显,眼前一片浑浊。 “休要烧了修仙奇书!” 为首的黑衣人从空气中爆闪而出,直奔向山灵柩而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与张仙、蓝芯一同发力,迅速掀开了向山的棺材盖子,猛地敲打着棺材四周。 向山紧闭的双眼突然怒睁,燃烧的火焰自双掌“呼呼”推出。 夏宇龙趁此时机抢上前去,从怀中掏出夜来香花瓣制成的灰烬向黑衣人抛洒而去。 “不好,中招了!” 为首的黑衣人大叫一声,他还未来得及化身成烟,四五个“火焰麒麟掌”已穿过白色灰烬,击中他的胸膛。 刹那间,龙古镇西北角妖烟四起,几百号黑衣人全部消散在空气之中,满地一颗颗干瘪的心脏冒腾着丝丝缕缕的黑烟,龙古镇大街上的打斗声就这样消停了下来。 那为首的黑衣人捂着胸口,单膝跪于地上,口中的血液沿着面纱缓缓滴落于地上,看样子他伤得不轻,似乎已不能动弹了。 姚半仙、记恩领着向天他们七人和幸存下来的二十几个徒孙围了上来,胜利的喜悦写满了姚半仙的脸上。 “嘿嘿,你也有今天!”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心中甚是惬意,“怎么,不服气么,死到临头了还死撑。” 黑衣人咽下涌上来的血液,吞吞吐吐地说道:“成……王……败……寇,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我也认了,只恨我自己不听孙有望一句劝,孙有望说你的奸诈无人能比,我还不信,今天我总算是领略到了,你……你真卑鄙。” 姚半仙“哟哟”两声,尖声笑道:“哪有你卑鄙,我龙古镇上的人都被你们杀光了,你就不怕他们的鬼魂来找你么?” 黑衣人冷哼一声,反问道:“鬼神本是由我操控,我会怕他们?” 姚半仙哈哈大笑起来,怒斥道:“三界之中就你最厉害?能人多的去了,你又算老几?你说,我乾坤派曾多次被人潜入盗窃古书,也是不是你干的?” 黑衣人冷冷一笑,“呸”了一声,回道:“还自称是半仙呢,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全都是假的,我这些年的精力都耗在你那些古书上了,功力却无半点长进,否则今天成阶下囚的是你不是我,哼,无耻之徒。”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又嘿嘿一笑,说道:“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道行还差得很远呢,你要盗古书也就罢了,我给你几本真的便是,为何还要搭上龙古镇乡亲们和我众多徒孙的性命?” 听着姚半仙的话,黑衣人沉默了起来,他捂着胸口,依旧半跪于地,他正运气调和体内被打乱的真气,寻求反击的时机。 记恩急道:“姚弟,别与他废话了,把他杀了给乡亲们和徒孙们报仇,为三界除去这一祸害。” “师公,杀了他!” “取下他的人头,为死去的乡民报仇。” “此人不除,终究是一大祸害……” 其余徒孙无不义愤填膺,对为首的黑衣人指指点点起来。 姚半仙也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生变故,他看着向天他们说道:“把他给我绑了,我倒要看看这面纱下的真面目……” 话说间,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抓起身旁的护手钩,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扎进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快!给我抓住他!”姚半仙领着大伙儿追了上去。 为首的黑衣人跑出几步,便跃身而起,化作妖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姚半仙驻足拂袖,无不惋惜地叹道:“早该将他拿下,我真是粗心大意,还是让他跑了……”说着,他向身后的夏宇龙看去,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夏宇龙身上。 夏宇龙走上前来,镇定自若地道:“爷爷,我打探到,那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夜间的打更人。” “啊……” “真的吗?” “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头?”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有的人不大相信,有的人觉得震惊,还有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记恩说道:“这事情是越来越蹊跷了。” 姚半仙也道:“唉,先前我倒是从未怀疑到他的头上,宇龙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这打更人十分的可疑。” 记恩又道:“莫非豹头铺被灭门也是他干的?” 夏宇龙看着大伙,说道:“先不议论此事,他已经受伤了,跑不远的,我自有办法找到他,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说着,他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二不知从何处奔出。 夏宇龙轻揉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大天二点着头,嗅了嗅残留在夏宇龙手上的夜来香味道,它转身望向前方片刻,便循着味道向龙古镇东大街走去,大伙儿紧随其后。 张仙与蓝芯暗自称奇,万万没有想到宇龙哥哥将夜来香花瓣烧成灰烬会是用在这件事情上。 众人一路跟随大天二来到了东大街的尽头。 大天二嗅着气味,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林荫小道向西折行而去,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 有一条路通往阴山,已经长满了杂草,一条路则通往小凤山,第三条路稍微平坦,通向龙古镇的破庙。 大天二站在十字路口上不停地打转,“嗯嗯”地哼叫着,显得很是无奈和焦急的样子,若是它会说话,那定然是草爹骂娘的了。 众人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那黑衣人往哪条路逃去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安慰大天二道:“老二,别紧张,我们不会催你,慢慢找。” 大天二趴在地上猛地嗅着,来到一棵古树底下,它的前爪在地上刨了起来,在一堆枯叶的掩盖下,露出了一包黑色的东西。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那黑色东西提起,当展开来时,却发现是一件斗篷长衣。 姚半仙惊道:“这就是他的黑衣。” 记恩怒道:“又让他给跑了,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张仙“哼”了一声,怒道:“哪晓得是那打更的人,早知道在他打更时一剑宰了他得了,真是便宜他了。”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急道:“宇龙,这家伙真是比我们想象中的狡猾百倍,如何才能将他斩草除根?”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按道理,水鬼前辈应该现身了……”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色的光在众人眼前闪过,水鬼幻化成形,落在了古树的枝桠上,笑道:“少主,我回来了。” 说着,便从树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拱手跪地向夏宇龙行礼。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他托起,急道:“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啊,前辈怎能给晚辈行此大礼呢!” 水鬼站直了身子,嘿嘿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巡视了龙古镇四周,那妖气就出现在破庙附近,我还以为他们就藏身于破庙中,我进去看了,并无异常,我也仔细查看了四周,还是寻不到他们的落脚点,破庙四周被他使了迷魂阵,还害得我差点迷了路,他妖法了得,我们五鬼联起手来都不一定对付得了他,少主你可要当心啊。” 记恩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就去破庙寻他,这回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姚半仙一脸严肃,他有些犹豫,看着大伙儿说道:“我们也仅剩这点人了,此番贸然前去,若是在迷魂阵中出不来,岂不中了他的套,可有破阵之策?”说着,他向水鬼看去。 水鬼看着大天二,说道:“这不还有这只狼引路的么,狼是靠天象来引路,这阵法奈何不了它的。”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他又突然问道:“前辈的伤好些了么?” 水鬼“嘿嘿”一笑,回道:“多谢少主惦记,趁着在外浪荡,已吸纳了天地五行之气,现已无大碍了,偶尔还有些闷痛。” 夏宇龙笑道:“没事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让其他前辈再给你调理调理。” 水鬼乐声应“是”,便化作了幽蓝色的光射进了蓝芯的胸膛里。 众徒孙都看得惊呆了,蓝芯咕噜着双眼,面部略带羞涩,不知说什么是好。 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向破庙疾驰而去。 行得片刻,便远远地看见有一座破庙掩映在古树林中,两扇大门已烂得不成样子,吊在门框上随风摇摆,随时要垮塌下来。 暗黄色的窗纸已经全部破损,屋顶上已长满了杂草,椽子也已经裸露大半。 破庙里黑压压的,死一般的沉寂,透露着不可捉摸的诡异。 说起这破庙,还有一段故事,那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些年头,龙古大河每年都发洪水,淹死了很多人。 一个叫盖天宝的捉妖师路过此地时,他通过罗盘定阴阳、观五行,发现阴山上妖气重重,便将水祸之事归咎于阴山上的妖气,并说服了镇上说得上话的几个人,动员乡亲们出资兴建镇妖塔。 经过合计发现,镇妖塔结构复杂,所需的白银要比建庙宇多出一半的钱,乡亲们死活不愿意,最终盖天宝作出了妥协,才兴建了此庙宇,但庙宇上的牌匾仍旧写上了“镇妖宝塔”三个金色的大字。 庙宇刚刚完工,盖天宝却突发疾病死亡了,镇上的人四处打探,仍寻不见其亲人来领走尸体,龙古镇又没有哪家愿意出安葬之地。 后来乡民们商量,就将盖天宝的尸体埋葬在庙宇里。 盖天宝修建庙宇的事情却成了龙古镇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两种说法。 一是盖天宝自作多情,修建了这庙宇,触怒了阴山上的鬼妖,还说是捉妖,却被妖怪收去的性命。 另一种说法就是盖天宝术业不精,硬是将这庙宇改了名头,犯了杀冲,被这庙宇给克死了。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成了乡民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风青三年轻那会儿,还经常来打理这庙宇,自从他发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涉足这庙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镇上的人也逐渐将庙宇的事给淡忘了,庙宇也就成了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也怪,自从庙宇建成后,龙古大河就再也没有爆发过洪水。 姚半仙望着风雨飘摇的破庙,“呸”了一声,嘲讽道:“镇妖庙就镇妖庙嘛,还镇妖塔,牛头不对马嘴,爹爹说这盖天宝的道行也不咋地。” 记恩挽起了衣袖,说道:“这四周并无房屋,他们一定是躲在破庙里了,反正他已经受了伤,让我前去一把火将这破庙给烧了,把他们全都烧死在里边。”说着,便要向破庙走去。 姚半仙一把拽住了记恩,嗔道:“你想干什么,那人妖法了得,你一人前去不就是送死么,况且这破庙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你倒是越老缺德事越想干,就不为自己积点阴德?” 记恩将身子缩了回来,笑道:“你方才嘲讽这破庙,我还当你要将它给毁掉呢,理解错误,理解错误。” 姚半仙观望破庙良久,他叫来向天他们七人,吩咐他们先潜入破庙里摸个底儿,话刚说到一半,夏宇龙打断了他的话,急道:“爷爷,通天眼告诉我,这破庙可能有诈,但我的道行尚浅,还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能否再让水鬼前去查探?” 蓝芯也道:“是啊,爷爷,紧要关头,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这坡面就那么大的地儿,向天师叔他们七人前去怕是目标太大了,容易惊动那黑衣人。”蓝芯也出了声。 听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话,姚半仙点着头,有些犹豫了,他看着记恩问道:“哥,你的意下如何?” 记恩望着破庙片刻,回道:“破庙不算大,就算是有机关也能从容应对,我认为去看看也无妨,若真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紧跟接应便是。” 只见姚半仙眉头紧皱,搓着唇上的八字胡,望着他从未涉足过的破庙,心中在预想着无限的可能。 向天抢上前来,拱手道:“师父,就让我们前去吧,我们都想亲手手刃黑衣人,痛痛快快地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向地他们六人也纷纷跪地,齐声说道:“师父,就让我们前去手刃那黑衣人,为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孙报仇。”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拍着夏宇龙的肩膀,笑道:“宇龙,不必担心,你师叔他们去去就回,我们随时在外策应……” 他转过身来,看着向天他们七人,叮嘱道:“此破庙诡异得紧,向山又昏迷过去了,怕是还有一段时日才会醒来,你们七人一定要相互照应,千万不能出了事情,若是遇到那人纠缠,不要恋战,尽快撤离出来,经过此战,君子八剑必将威震江湖。” 向天他们七人拱手应“是”,便提剑飞身而起,在密林中几个起落,全都潜入了破庙之中。 记恩也要跟随前去,姚半仙又将他拽了回来,急道:“这个时候你又去添什么乱。” 夏宇龙见拗不过两位爷爷,也只好默不作声了,他的右眼皮突然跳动起来,心情更是烦乱和糟糕。 其实,姚半仙此番做法也有他的考量,他不想让五鬼掺和此事过多,免得给五鬼留下话柄,说他乾坤派全靠旁人才将黑衣人铲除,在江湖上传出去也不好听,而且五鬼来自阴界,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忌讳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破庙中仍然寂静如常。 姚半仙左等右等,依旧等不来向天他们,他有些焦急了,自言道:“这么久了,为何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恩也是一脸的铁青,他隐隐感到不安。 夏宇龙来到姚半仙身旁,说道:“爷爷,让水鬼前辈再去查看如何?” 姚半仙眉头微皱,轻叹一声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水鬼幻化成光向破庙射将而去。 眨眼的功夫,便看见黑漆漆的破庙里爆闪出几道诡异的闪电,随后又漆黑一团了,紧接着又传来喝骂和打斗之声。 “不好,快……”姚半仙脱口叫了一声,领着大伙向破庙中冲去。 才刚进到破庙里,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吱”的一声合上了。 众人惊骇地转过身来,却发现木门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一股股奇特的夜来香味扑鼻而来。 四周忽明忽暗,前方尽是通向鬼门关的小道,鬼门关那边全是被白绫悬吊着的无头鬼,一只只妖兽在无头鬼四周盘旋、哀嚎。 记恩惊恐道:“这难道便是迷魂阵了?向天他们莫非……”他预感大事不妙,不敢再往下说去。 只听得“哧哧”几声,行走在最后边两个徒孙的人头瞬间落地。 “啊啊”两声哀嚎,又有两个徒孙的颈部被白绫缠住,硬生生地悬吊了起来,在半空中挣扎着死去。 众人瞬间慌乱成团,有些徒孙绝望地向前跑去,越过了鬼门关,便被妖兽叼在嘴里吃了。 夏宇龙喊道:“你们别乱跑,跟着大天二走,别散开了。” 突然,几只明晃晃的护手钩向大天二刺来。 夏宇龙旋转着铁锹,急速抛将出去,便疾步跟上,一串串火星蹦出,铁锹将刺过来的护手钩一一格挡,他起即将落地的铁锹,向四周狂扫,“乒乒乓乓”的声此起彼伏,护手钩散落一地。 蓝芯即刻将金、木、火、土四鬼放了出来,守护在大天二身旁。 一群厉鬼带领着妖兽从鬼门关中追出,夏宇龙他们边打边撤,狼狈不堪。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大天二才找寻到破庙的一个墙洞,洞口并不大,且被枯草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容纳一人进出,这便是逃离迷魂阵的唯一出口了。 夏宇龙带领仅剩的十几名徒孙负责殿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这些徒孙一齐将夏宇龙托起,推出了洞外,尚未逃出破庙的徒孙有的被腰斩、有的被活剐,哀嚎声不绝于耳,在阴山的山谷中回荡久久。 费了好大一番气力,大天二才领着大伙从破庙中撤离出来,当清点人数时,只有两名徒孙逃了出来。 姚半仙怒不可遏,他站在破庙门口,朝着里边怒吼道:“黑衣人你这龟孙子,给老子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害死了我这么多人,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此时,火红的太阳已沉入山边,天很快就要黑了,经过一天的打斗,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 夏宇龙缺乏内力的支撑,不是心理怀揣着一灭了黑衣人的信念,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姚半仙回过神来,向四周看去,绝望地喊道:“天儿、地儿,你们都在哪里去了,你们都在哪里去了?” 记恩、张仙、还有两名徒孙也纷纷四下寻找,朝着向天他们喊话,过得片刻,记恩转过身来,怒道:“这破庙就是个鬼窟,让我一把火把他给烧了!” 突然,一阵狂风自阴山上席卷而来,将破庙门附近大榕树下的枯草纷纷掀开。 枯草下中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两个徒孙奔上前去,扒开枯草时才发现向天他们七人的尸体正一字排开,安详地躺在草丛中。 两个徒孙哭喊道:“师父、师伯、师叔们怎么都死了、都死了。” 姚半仙和记恩一脸的惊慌失措,二人疾奔上去。 “呜呜呜呜……” 姚半仙颤悠悠地俯下身来,将向天的尸体搂在怀中,他已哭得不成样子了。 记恩双膝跪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七个爱徒的尸体,血泪从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蓝芯和张仙也跪在记恩身旁,任凭泪水模糊双眼,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她俩的心情难于平复。 夏宇龙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这般的糟糕。 七个人的生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君子八剑”可是乾坤派的顶梁柱啊,也是爷爷这一生的荣耀,爷爷说有君子八剑,才有乾坤派的一切,哪晓得厄运接踵而至,随着“君子八剑”的陨落,乾坤派的一切已经毁于一旦了…… 想着想着,夏宇龙的心情由悲转愤,一团团复仇的怒火在他胸中爆燃。 突然,破庙中传出空灵而诡异的“哎呦”声…… 三十六、冥冥萤火 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黑蓝相间的两道光影自破庙中爆闪而出,这便是黑衣人和水鬼。 两人纠缠着向夏宇龙这边飞了过来,黑衣人的全身飘荡着诡异的妖气。 水鬼喊道:“少主,你快让开,这厮已幻化成妖,他的利爪可厉害了,我……” 话说间,黑衣人那魅影般的利爪死死地扣住了水鬼的脖子。 水鬼挣扎了片刻,化作了一道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一声,喝道:“你们全都是胆小鬼,怕死的就不要来和我斗。” 他转头看了夏宇龙一眼,直奔姚半仙而去。 夏宇龙双眼布满了仇恨的血丝,他飞速提起铁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向为首的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在风中狂笑,说道:“你爱徒的那几掌差点就了结了我的性命,却冥冥之中助了我一臂之力,打通了我身上的鬼门玄关,让我练成了鬼影缠佛手,哼哼,等我大伤痊愈,必将威震武林……”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飞奔至姚半仙身后,他的双手幻化成影,影子的包裹中闪烁着白骨,白骨末端的爪子细长而锋利,白骨上缠绕着一颗颗木黄色的佛珠,他摇动着佛珠向姚半仙的肋骨抓去。 “休想伤害我爷爷!” 夏宇龙怒喊一声,便将手中的铁锹抛出,“当”地一声,打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那黑衣人一阵晕眩,狂吼着转过身来,喝道:“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使出全身气力,向黑衣人面部打去。 怒道:“你岂肯放我一马,你是害怕我身上的龙,你害死了我的师叔,我今天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 黑衣人右脚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向后倾斜,轻易地躲过了夏宇龙劈过来的铁锹。 夏宇龙扑了个空,由于力道猛进,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你这几个师叔法力平平,真是该死,若是投在我的门下,他们也不会死得这般的凄惨。哼!好小子,你毫无内力,是斗不过我的,师父说你是天龙族的人,不与你计较,你且等着,我先杀了他们,才把你带走,拿不到古书,抓你回去交给师父也是好得很的。” 经过一天的打斗,夏宇龙已是精疲力竭,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抡起铁锹,正要向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顽固不化,不过你这性格我喜欢……”他只顾留意夏宇龙的举动了,完全放松了身后的警惕。 姚半仙、记恩、张仙和蓝芯猛地起身,紧握手中的利器,一齐刺向了黑衣人的背部。 只听得“啊”地一声,黑衣人幻化成一股妖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姚半仙环视四周,怒吼道:“你给老子出来,我要与你再战三百回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哑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突然,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姚半仙的身后抓将过来。 眼见着黑衣人的利爪就要从姚半仙的两边肋骨穿过,夏宇龙抢上前来,将铁锹向前劈去,黑衣人缩回利爪,向后退回两步。 夏宇龙壮实的身子骨挡在了姚半仙身前,还未等黑衣人站稳,他抡起铁锹又顺势向前打去,“当”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黑衣人的额头顶上。 黑衣人向后飞出几步,喝道:“好小子,念你是天龙族,与他们有不同的血缘,我才对你网开一面,你再这样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夏宇龙喝道:“哼,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杀了我七个师叔,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时,记恩、张仙、蓝芯还有两个徒孙也抢上前来,他们一字排开,摆出了打斗的架势。 记恩怒道:“我们七个人齐心合力把他给杀了,为向天他们报仇。” “对,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我们与他同归于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姚半仙他们七人与黑衣人又缠斗了起来,他们每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直刺黑衣人要害,但他们的元气耗损极大,使出的招式都已显得力不从心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招式变化极快,他那双鬼魅妖影之手操控着两股妖风将姚半仙他们七人紧紧缠绕,妖风时而幻化成利爪向他们的肋骨抓将过来,时而飘荡成佛国哀歌直逼他们耳根,歌声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黑衣人“嘿嘿”笑道:“让你们都在悲愤中死去。” 斗得片刻,姚半仙他们七人逐渐败下阵来,两个徒孙纷纷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徒孙被鬼影缠佛手抓中肋骨,一命呜呼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才初出茅庐,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打斗中露出了一些破绽。 姚半仙多年的道行自然会看得出来,他向左右喊话道:“快把破庙给烧了,断了他的后路,攻他的腋下,挑他的面纱,拿了他的命门,我看他死不死……”说着,便提起感念棒又迎了上去。 记恩吹燃了火折子,向破庙顶上的枯草堆扔去,破庙瞬间燃成火海。 黑衣人心中暗骂道:“他妈的,姚老怪,真有你的……”他注视着姚半仙挥舞过来的感念棒,连连向后退去几步,想溜之大吉,可又余心不甘,趁着天黑之前先取了这姚老怪的性命再说。 黑衣人突然幻化成影,绕至了姚半仙的身后,伸出利爪,向姚半仙的肋骨刺去。 夏宇龙向前带了姚半仙一把,伸出双手,死死地捏住了黑衣人的两只利爪,喊道:“快……快攻他的命门……” 蓝芯和张仙提着手中长剑,用尽全身气力一起向黑衣人命门刺了进来,记恩抡起烧火棍,猛地砸向黑衣人的天灵盖,姚半仙的感念棒直抵黑衣人下颚。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想要挣脱夏宇龙的双手,他的利爪顺势向前一拖,锋利的爪尖沿着夏宇龙的掌心划了下来,一阵酸麻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沿着划口渐渐冒出,染红了颤抖的双手。 蓝芯和张仙扯下各自身上的衣布,将夏宇龙双掌上的伤口包扎好来。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已能动弹,他的掩面丝巾已被姚半仙拿在了手中。 姚半仙看了看丝巾,觉得与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呸”了一声,说道:“专靠这东西来装神弄鬼,我还道是什么稀罕之物……”说着,便将丝巾扔进了破庙的火海之中。 黑衣人捂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半仙喝道:“怎么,做的亏心事太多了?给老子把手拿开,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让我死去的徒弟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缓缓转过脸来,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的面容吓了一跳,他双眼以下的地方哪里还有皮肉,全是白骨。 他冷冷一笑,说道:“看了又怎样?” 姚半仙惊道:“你是人是鬼?” 记恩抢上前去,提起他的胸口,怒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哈哈笑道:“没错,我便是打更人李木峰,怎么样,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姚半仙仇怨交加,将感念棒刺向了黑衣人颈部,怒斥道:“我乾坤派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下此狠手,龙古镇的乡亲们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黑衣人腹部一阵钝痛,吐出一口鲜血来,苦笑道:“我……我们各随其主,这其中的原委你哪里会知道,只要你们交出那本古书,今后你们都还有活命的可能……”他捂着被利剑已刺穿的腹部,眼神中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记恩怒不可遏,接过张仙手中的利剑,向黑衣人的腹部又补上一剑,骂道:“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说,你的幕后主使是不是西风族人,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也是不是你干的,如实说来可留你个全尸?” “啊……” 黑衣人又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张仙抢上一步,问道:“我爹爹妈妈也是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冷冷一笑,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总之我们不是同类人,我已是将死之人,随你们怎么说……” 他沉吟片刻,看着张仙又道:“你爹爹妈妈与我无冤无仇,你硬要说是我杀的,我也没办法。” 记恩又向黑衣人刺了一剑,喝道:“快说,孙有望在哪里?” 黑衣人强忍着疼痛,怒瞪着记恩,断断续续地道:“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要这般折磨我。” 姚半仙“呸”了一声,怒道:“这厮柴米油盐不进,别与他废话了,杀了他为向天他们报仇。”说着,感念棒的尖头向黑衣人喉咙刺去。 黑衣人哭喊道:“姥姥救我、姥姥救我……” 突然,林中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奸笑,一股黑风闪电般从林中窜出,“呼”的一声从姚半仙他身旁刮过,黑衣人被黑风裹挟而去,感念棒刺了个空。 姚半仙怒气填胸,口中喷出了黑黝黝的血液,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在怀中,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护住了他体内仅存的阳气,待记恩掐他人中片刻,他才缓缓醒来。 姚半仙凝视着夏宇龙,伸出冰凉而颤抖的手,轻抚着夏宇龙带泪的脸庞,万念俱灰地叹道:“唉,宇龙,死了,你七个师叔都死了,我乾坤派造的什么孽啊。” 说着,便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又缓缓地道:“前些日子你随我上阴山和灵山,一来是寻求拯救向山性命的良方,二则找寻我死后安身之地,看来是不用找了,我哪也不去,我死后就把我埋葬在后院的夜来香树下,你向天师叔他们也一起埋葬在那里吧,我要陪伴着他们,为他们赎罪,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话未说完,姚半仙又“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夏宇龙安慰道:“爷爷,这不怪您,是那黑衣人太可恶了,是他害死了师叔他们。” 张仙也安慰道:“爷爷,您别自责了,都是那黑衣人作的孽,他终究会受到报应的。” 蓝心站在夏宇龙身旁,她只顾伤心流泪,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记恩气愤难当,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草地上,他捂着伤痛的心,已泣不成声了,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向天他们七人,说道:“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倒底是哪门子的事,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 突然,姚半仙眼前一亮,握着张仙的手,急道:“仙儿,快求求土方袋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救活你向天师叔他们。” 张仙摇着头,哭道:“爷爷,向天师叔他们的脏腑都已经化成了脓水,我已求救过土方袋子了,无任何回应。” 姚半仙低垂着头,又是一阵悲泣,他口中念叨:“我怎就这般命苦啊,我这一生无子嗣,他们八个人就是我的孩子,难道上天对我就这般残忍么?”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狂笑,说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夏宇龙有些激动,说道:“爷爷,向山师叔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姚半仙心里一振,燃起了一丝希望。 又听见林中传来“啪啪”两声巨响,两棵参天古树应声而倒,归巢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从林中窜出。 姚半仙心里嘟囔道:“莫非是山儿走火入魔了?”他本想向林中喊话,但已无气力,便向记恩使了个眼神。 记恩放开嗓子朝林中喊道:“山儿,我们都在这里,你快出来。” 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记恩再次向林中喊话,过得片刻,林中仍无应答。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在这等着,让我前去林中查看,向山师叔不会伤害我的。” 姚半仙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若是寻不见人,你得赶快回来,可别走远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正要迈开步子,却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从林中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跟前,这人蓬头垢面,一脸的通红。 夏宇龙喜道:“向山师叔,您醒了!” 向山呆滞地看着夏宇龙片刻,焦躁不安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惶恐地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师叔,我是仙儿,他是宇龙哥哥啊,您不认得我们了么?” 向山并不理睬张仙的话,痴痴傻傻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叨念道:“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记恩着急地喊道:“你就是乾坤派的第七个徒弟向山,你怎么了山儿,你要这样抛弃两个师父么?” 向山抓挠着头,一阵狂吼,随后便捡起地上的一块铁石猛地砸向头部,血液自伤口处直流而下,他看着铁石上的血迹,一脸惶恐地将铁石抛至半空,打出了火焰麒麟掌,“砰”的一声,铁石化作了粉尘。 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向山拉住,却感觉向山的身体烫如烙铁,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急道:“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和我们回去吧,爷爷不想让您离开他。” 向山看着夏宇龙,又惶恐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转身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东南边的一片树林中,林中的飞鸟不断窜出,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向山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让姚半仙既愧疚,又伤心欲绝,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毕竟还有一个徒弟活着。 此时,德健、德康、德忠、德心自龙古镇小道直奔而来,他们衣衫褴褛,看得出来已经是奔袭了好长一段路程了。 德健拱手行礼,说道:“师公,徒孙不孝,没能请来姚仙师,这信函他并未拆封,原原本本地退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西风大军,绕了一段路程,耽搁了一些时日。”他将信函从衣兜掏出,递给了姚半仙。 姚半仙接过信函,欣慰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乾坤派就是你们几个人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 记恩气道:“你这堂兄还是这般铁石心肠,一点都不顾及同宗之情,他还是见不得我们好,还去求他做甚。” 姚半仙长叹一声,无奈地道:“我还道他会看了这封书信,放下两家人的过节,前来助我灭了黑衣人,就算他不肯相助,也得看了这封书信。”说着,便把信函撕得粉碎。 过得半晌,姚半仙冷笑道:“我姚半仙一向是靠自己打拼,从来不求外人,想不到第一次求人却吃了闭门羹,哼哼,我乾坤派也靠不着他,不求也罢,不求也罢……” 想到他们两家的种种恩怨,两行热泪不自觉地从脸庞滚落而下。 记恩叹道:“姚弟,何必为了他而自寻烦恼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急道:“快,快去追你们师父,保护好他的周全,乾坤派可要靠你们撑起来了,无论到何时何地都要把他找回来,我也只剩下这么个徒弟了,山儿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德健他们四人拱手应“是”,挥泪跪别了姚半仙他们和向天七人的遗体,匆匆向东南方向追赶而去。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这才刚重逢,却又要分别了,他转头看着向天他们七人的尸体,绞杀黑衣人这事似乎告了一个段落,整个世界消停了下来,但失去的终究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终究无法原谅,他悲伤到了极点,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仰面而倒。 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一襟晚照。 蓝色妖姬的声音又出现在深空之中,喊道:“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娘寻你寻的好苦啊……” 夏宇龙心中一阵烦乱,捂着胸口,一脸的铁青之色。 阴山那方几声闷雷传来,龙古镇上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黑压压的云,暴雨如注,淋得每个人透心的凉。 按理说晚秋的雨应是下得淅淅沥沥的,可是这场雨比起夏天的还要猛烈,这或许是上天对乾坤派的沉沦也倾注了感情。 大伙儿在暴雨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向天他们的尸首抬回乾坤派大院,其余死去的徒孙被他们就地掩埋了。 忙完当紧的事情,已是第二天凌晨卯时,夏宇龙累困交加,坐在凉亭中头枕着柱子睡着了,他的眼角不时地渗出滴滴泪珠来。 蓝芯静静地守护在夏宇龙身旁,在暗淡的油灯下,她看着夏宇龙忧郁带泪的脸庞,想为他擦拭泪水,可又担心惊动熟睡的他。 夏宇龙俊俏的脸庞让蓝芯看得着了迷,她隐隐觉得他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像是在茫茫人海中,又像在一片红色的枫叶林中,又像是在一片无尽的花海之中,总之,三界之中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不知不觉蓝芯也沉迷在了这美好的梦境中。 “吱……” 门开了,张仙从姚半仙屋内奔出,来到夏宇龙身旁,拍了拍熟睡的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爷爷醒过来了,他有事叫你们。” “真的!” 夏宇龙跳将起来,牵着张仙和蓝芯的手直奔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握着夏宇龙的手,看了看张仙和蓝芯,说道:“仙儿、芯儿你们别站着,也坐下吧。” 记恩把姚半仙扶起半躺在床上。 姚半仙闭目养神片刻,看着夏宇龙问道:“爷爷不涂胭脂水粉了,你看爷爷这样子丑吗,会不会吓到你们?” 夏宇龙摇着头回道:“爷爷不丑。” 姚半仙笑了,说道:“还好有芯儿的冥阳纯火为我撑着续命,仙儿的控元丹让我开口说了话,不然我早就一命呼呼了……” 他顿了片刻,又道:“这两个好妹子,你可要珍惜了,爷爷恐怕不行了,接下来你有几件事要为爷爷去做,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爷爷吩咐的别说是几件,就是一百件宇龙也答应。” 姚半仙轻抚着夏宇龙的头,笑道:“那就好,你还记得绝壁上的金文吗?” 夏宇龙点头应道:“记得。” 姚半仙轻叹一声,道:“把那金文写下来,趁着这几天我要破译它,若是我破译不了,今后由你来破译,总之祸是由我闯下来的,过也由我来背……” 姚半仙轻咳两声,又缓缓地道:“这第二件事就是练好本事,找到那黑衣人,杀了他,为你师叔他们报仇,你能做得到吗?”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黑衣人与我乾坤派之仇不共戴天,爷爷不交代,我也会去寻那黑衣人算账。” 张仙和蓝芯齐声道:“我们定当协助宇龙哥哥手刃那黑衣人。” 姚半仙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我担心你今后行走江湖会吃亏啊……” 说着,他看了看张仙,又道:“今后仙儿可要跟随你了,她是你的妹妹,要疼着她,可别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她。还有,今后你出门在外可别忘了打听仙儿爹爹妈妈的消息,唉!说起这事我还真是愧疚,对不住仙儿。” 张仙含着泪眼说道:“爷爷,您别这么说,您将我养育成人已是很不容易了,我还没来得及感恩,您却……我再求求土方袋子!” 姚半仙摇了摇手,叹道:“没用的,我的伤乃史前蝙蝠所伤,古书只有零星记载,史前蝙蝠分属史前怪兽一类,属于蝙蝠中的妖蝠,这妖蝠剧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根本无药可救,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蓝芯惊呼一声,说道:“那族长逃出冥界之时,放跑了几只史前怪兽,也不知这妖蝠是不是他们所放。” “哼!”记恩气得在八仙桌上拍了一掌,“这几个厮祸害人间不浅!” 姚半仙沉思片刻,说道:“西周年间,中原大旱,民不聊生,为了获得水源,云峰山下的乡民开挖云峰山洞取水,哪晓得触怒了山神,从山洞里飞出上万只蝙蝠,这些蝙蝠见光后便幻化成妖,见人就咬,很多人得了怪病死去,官家请来捉妖师施法捉妖,妖没捉成,却加重了苛捐杂税,官民间的矛盾日渐加深,中原大乱,引发了犬戎之祸,后进入了春秋战国时期。” “唉,看来这世道真是要变了。”记恩叹道。 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都沉默不语,且脸上挂着忧伤之色,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人哪有不死的,没有永远不散的宴席,我死后你们都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我和你记恩爷爷都希望你们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听了姚半仙的话,记恩低声抽泣起来。 姚半仙“呦呦”两声,嗔道:“多老的人了,还哭鼻子,在孙子、孙女面前羞不羞?” 记恩争辩道:“人到伤心处,怎能不流泪,你若是不在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守着这老宅子,岂不更悲哀凄凉。” 姚半仙无奈地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你了……”他喘了口大气,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后院的吗,到了夜间我天天来找你喝酒,你就不闷了。” “呸呸呸”,记恩瞪着眼,急道:“你变成鬼了可别来找我,我最忌讳和鬼打交道。” 姚半仙又笑道:“你一个人不是害怕吗,有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记恩摇了摇手,正色道:“可别,我胆量大着咧,还是算了吧,你老爱吓人,见到你我犯哆嗦。” 看着姚半仙和记恩孩童般的斗嘴,夏宇龙他们三人偷偷地笑了。 姚半仙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瞧你记恩爷爷就那点出息。” 张仙笑道:“爷爷,您不知道,记恩爷爷本事可大着呢,仙儿好多本事是向他学的。” 记恩眉开眼笑,翘着鼻子说道:“唉,这就对了,还是我孙女最了解我。” 姚半仙掐指默算,自己的寿命不到五天时间,心中先是一阵悲凉,随后又变得豁达起来,想到自己毕生的积累绝不能就此湮灭在历史烟海之中,他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叮嘱道:“我还吩咐你们最后一件事……” 夏宇龙他们三人竖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姚半仙舒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收藏了很多古书,也撰写了几本修仙道法,趁着这些时日,你们一定要烂熟于心,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可有大用途咧。” 夏宇龙问道:“爷爷的那些古书不是被黑衣人都盗走了吗?” 姚半仙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其实我早有防备,黑衣人盗去的都是被我断章取义的书。”他指着正前方的衣柜,看了看记恩。 记恩会意地朝柜子走去,口中默念“开门咒”…… “轰”的一声,楠木柜子从中间往两边分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展露了出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甚是惊奇,扶着姚半仙来到地窖边, 忽然,密道里的壁灯全部亮起,光线犹如冥界的悬冥火灯。 蓝芯甚是好奇,问道:“爷爷,这?” 姚半仙笑道:“这些灯油乃阴阳之露炼制而成,有阴阳之气靠近便会主动燃起,莫见怪,莫见怪。” “想不到爷爷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张仙也惊奇道。 姚半仙又笑道:“此密道你八个师叔他们都不知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记恩守护在密道门口,待姚半仙他们进入了密道里,他默念几句关门咒,柜子轰的一声合上了。 密室仅有姚半仙卧室一半大小,靠墙的四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书,有《楠宫迷经》、《黄帝内经》、《阿嬷修仙奇书》、《佛罗罗圣经》等几十种古书和医学典籍,书中散发着黑墨和黄草纸的味道,也夹杂着阵阵霉臭味。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这都是我一辈子的心血,黑衣人从阴阳宫盗去的都是赝品,有些语句被我改动了数字,有的则是点到段落,只知其一,却悟不出其二,那黑衣人不走火入魔算他的命大了,你们一定要在这几天熟读这些书籍,特别是宇龙,一定要用心专研,说不定我还会考考你们咧……” 说到这里,姚半仙心中有些悲凉,他拿起书架上的《阿嬷修仙奇书》叹道:“这本书可是爷爷修仙所悟,爷爷年轻那会儿云游四海,拜访了很多世外高人,也请教过很多炼丹师,结合此生所悟,才写了这本书,唉!只是爷爷愚钝,这辈子都未能修炼成仙,希望这本书对你们有所点化,书中所著大多为我生平所见所闻,今后你们闯荡天涯也会大有帮助的。” 蓝芯笑嘻嘻地接过书,道:“黑衣人和江湖各派要争夺的就是这本书吧,爷爷真了不起。”她将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点着头笑而不语,随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心下自然明白,他著的这本书岂能与那本古书相提并论,那本古书高深莫测,而且还邪门得紧,当初也不知姜老太公赠送他那本古书是何居心,他参悟半生都未得出个所以然来,本以为是镇派之宝,却害得他乾坤派由盛转衰。 想起向天他们七人之死,姚半仙对姜老太公和那本古书突然有着咬牙切齿的恨,他轻叹一声,心道:“不提那本古书也罢,就让它长眠地下好了,免得又挑起江湖事端,弄不好还会搅乱这三界,岂不是罪加一等了么?” 姚半仙强颜欢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也不想再提了,这些时日你们可要用心学,用心看,等你们把这些书看完,我可要将他们付之一炬了,免得被黑衣人抢了去祸害人间,你们可要别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啊。” 夏宇龙取下正前方的那本《楠宫迷经》翻阅了几页,笑道:“爷爷,这书上记载的是楠宫迷案和断案推理,我喜欢这本书……” 姚半仙点着头应道:“乾坤派几十本古书全都在这里,你先看哪部都行,我知道你们各有所好,爷爷也不强求你们把所有的书都看完,只要你们有所悟,有所透,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爷爷也就欣慰了。” 张仙不动声响地看起了那本《皇帝内经》,全然听不见姚半仙他们的谈话了。 这天夜里,姚半仙、记恩和仅剩的那名徒孙为向天他们七人简单超度了几场法事,第二日清晨便用草席裹着向天他们的尸体葬在了后院的夜来香树下。 姚半仙悲痛了好一会儿,挨个地呼叫着七个爱徒的名字,哭道:“龙古镇已如荒郊,为师无能,没有为你们七人寻来棺木和石碑,本想为你们隆重超度,可如今我乾坤派人丁衰败,实属力不从心,切望你们七人勿怪为师……”说着便呜呜地放声悲哭起来。 记恩抹掉了眼角的热泪,安慰道:“受限这当下,也只能如此了,向天他们泉下有知,不会怪我们的,不必过度地伤心难过了,要保重好身体才是啊。” 姚半仙摸了一把鼻涕,抽泣道:“反正我心里就是难受,真的心痛如刀割,难道我乾坤派就这么垮了么,要身体又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那个徒孙站起身来,刚毅地道:“大师公、二师公,只要有我和宇龙少侠在,乾坤派就一定不会垮。” 姚半仙看着站在身旁那徒孙片刻,又想到了向山和德健他们四人还活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他点着头,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展三十,是向泽第三十个徒弟?” 展三十点着头,咧嘴一笑,回道:“正是徒孙我。” 记恩接话道:“这不,向泽收他为徒之前他还是龙古镇上流浪的孩子呢,一转眼就过去四年了,长得和我们一样高大了。” 姚半仙端详了展三十片刻,问道:“孩子,你是何方人士,先前怎会在龙古镇上流浪?” 展三十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面带忧伤之色,抓挠着头回道:“我只晓得是从北方逃难而来,那年匈奴南侵,大批北方难民举家南迁,在路上我爹爹妈妈相继饿死了,后来我与爷爷走散,和一群难民又来到了龙古镇上,我见走累了,就在镇上停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继续往南去了。” 记恩问道:“我有些记不清楚了,你是如何与你师父相识的?” 展三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这件事说来也挺惭愧的,那天我饿极了,偷了一店铺的包子吃,后来被一个老妇人带着一群孩子追着打,我在逃跑的途中正巧撞到了师父,师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赔给了那老妇人包子钱,他见我可怜,带我去附近的面馆吃了一顿饱饭,在离开之时,我执意要跟着师父,他便带我到乾坤派来拜见两位师公。”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看着记恩恍然说道:“我总算是想起来了,那时这小徒孙战战兢兢地跟随泽儿进了大堂,还带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神……” 他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番,看着展三十,又道:“那时你只是这么高的黄毛小伙,唉,几年时光个头比我们还高了。” 记恩也道:“泽儿生性善良,在八个师兄弟中排行最小,话也不多说,暗地里他做了很多好事。” 展三十点着头,以感激的口吻说道:“师父见我没有去处,在征得两位师公的同意后,他便收我为他的关门弟子,我只记得我姓展,没有名,爹爹妈妈平时管我叫狗牙子,师父说狗牙子这名是父母给的,他说我是他收的第三十个徒弟,就叫展三十好了,后来师父带着我接济了很多从北方过来的难民,虽然我功力远不如其他师兄弟,但在为人处事上,我处处以师父为榜样……”不知不觉的他眼中噙满了热泪。 姚半仙沉吟片刻,拍着展三十的肩膀,看着四下无人的空房,叹道:“如今乾坤派已是日落西山,你留在这里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我给你指明一条好的去处,保证你衣食无忧。”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 记恩听出了姚半仙的意思,推波助澜道:“没错,这乾坤派没有什么人了,你得尽快找出路才是啊。” 展三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他哪里听得出两位师公话中有话,但他的纯真和忠心却展露无疑,他摇着手急道:“我生是乾坤派的人,死是乾坤派的鬼,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为师父和几个守墓,师公,您们别赶我走,就让我陪着你们吧,若是没有粮食了,我力气大,我可以耕种的,今后我少吃一些便是了。”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看着记恩欣慰地笑了,说道:“泽儿有三十这么个好徒儿,我们死了瞑目了。” 记恩轻叹一声道:“这几百个徒孙中,哪个不是忠义之士,哪个不是有血有肉的铁汉子,只有那孙有望就是个败类。” 姚半仙一脸的铁青,他沉吟片刻,看着展三十,说道:“你记住咯,你还年轻,一定要练好本事,哪天见到那孙有望,一剑给我把他宰了,为你师父、师伯他们报仇,帮师公除了乾坤派的祸害……” 说着,便“噗嗤”一声,从口中喷出一滩黑黝黝的血液来。 记恩急得连连叫嚷,即刻将姚半仙背到了阴阳宫的太极床上躺下。 姚半仙扯着记恩的袖子,轻声道:“先别……别……让宇龙他们知道。” …… 夏宇龙在密道中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知道,此时正是向天师叔他们七人下葬的时辰,他真想去送七个师叔最后一程。 可是姚半仙说他们三人在这个时辰与下葬之事犯冲相克,送不得七个师叔,爷爷的话他们不得不听。 其实这并不是反冲相克,姚半仙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他乾坤派已是败得一塌糊涂,眼下这当口,其它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当下紧要之急是把他毕生的积累传承下去,他只想为夏宇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蓝芯走过来拍了拍夏宇龙思绪不定的脑袋,问道:“哥哥,怎么突然犯傻了?” 夏宇龙回过神来,竖着耳朵说道:“芯儿,仙儿,你们有没有听见屋外那送葬乐队奏响了?” 张仙红着眼嗔道:“哥哥,你真是傻了,这龙古镇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什么送葬队,向天师叔他们恐怕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还有他们的墓碑恐怕都没有咧。” 张仙说话直接,听得夏宇龙很是心揪,他沉吟片刻,哀叹道:“是了,仙儿说得没错,这龙古镇哪里还有什么送葬队,唉,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去送师叔他们一程……”说着,便要踏上密室的楼梯。 张仙和蓝芯抢上前去,一把将夏宇龙拉了回来。张仙气道:“哥哥,你这是不听爷爷的话,爷爷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蓝芯应和道:“是啊,是啊,修仙书上写道,物侍主而择其邻居之,时随天机,急急如律令,良辰之美莫克之,适得其反,天必谴之……哼哼,蕴含的便是其中之理,爷爷的话不可违哦!” 张仙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真有你的,芯儿妹子,学得可真快啊。” 夏宇龙独自蹲在一旁,气道:“你们一个个像爷爷一样,婆婆妈妈的,那本探案奇书我都看两遍了,背也背得下来了,除了这本书,其他的书我看了就头疼。” 蓝芯递给夏宇龙一本《道道仙佛罗经》,说道:“哥哥,看看这本呗,这是爷爷所著的另外一部修仙奇书,里面有很多趣事呢。”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夏宇龙便将这本书看完了,他正想闭目养神半会儿,张仙又递过来一部《罗刹山道人讲法》,书中的第一句“吾山非此山,吾道非此道,若要与我论道,非得探明此山……” 夏宇龙自言道:“还真有点意思。”说着,便认真翻阅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已将密室中的古书阅读了大半。其实,姚半仙早有安排,他担心夏宇龙专挑探案的书来阅读,对其他书置若罔闻,在出地窖时,他特地吩咐张仙和蓝芯一定要想方设法督促宇龙把古书阅读完毕。 那时的夏宇龙正用心阅读那部探案奇书,怎会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一晃眼就过去了四天…… 这天夜里,夏宇龙他们三人得到姚半仙的允许,从密室出来透气儿。 夏宇龙第一时间便奔至乾坤派后院,他来到桂花树下,看着师叔们的坟墓,泪水喷薄而出,“噔”的一声,他跪倒在地,对着七个小土包磕了几个响头,抽泣道:“师叔,宇龙来晚了,宇龙来晚了,没能送你们最后一程……” 张仙和蓝芯在夏宇龙的身后也哭得不成样子了。 夜风袭来,后院满地冥钱翻滚,沙沙声不绝于耳,犹如一曲悲凉的哀歌。 歌声中唱道:“疾风呼呼,哪会臣服于劲草,却搅乱了红尘,百事衰败颓废,遍野白骨无人问津,回眸千年泪眼成婆娑,前尘往事终究散尽云烟,死者怎能瞑目,生者莫要苟且……” 此时,月圆已然露出云层,整个大地虽说暗淡,轮廓却隐约可见,在这若隐若现之中尽显苍凉。 大天二站在乾坤派大堂的顶台上昂着头“呜呜呜”地哀嚎着,暗黄色的圆月就挂在它的头顶,乍一看去它的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狼是远古的生灵,大天二今夜这般哀嚎夹着古老的沧桑,看来它也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它是在呼唤拯救乾坤派的神灵么? 夏宇龙他们三人平复了心情,来到古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休息,三人沉默不语,都还沉浸在失亲的悲伤之中。 过得片刻,夏宇龙打破了僵局,开口问蓝芯道:“芯儿,水鬼前辈回来了么,他的伤势现在怎样了?” 蓝芯嗔道:“我道是你把水鬼前辈给忘记了呢,那天深夜他就回来了,经过其他四鬼帮他疗伤,他现在已经痊愈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着张仙笑道:“仙姐,趁着爷爷考宇龙哥哥之前,不如我们先考考他。” 张仙也提起了精神,回道:“嗯,我认为这主意不错,对,我们就先考考他,看他学到了多少。” 夏宇龙急了,“呸呸”了几声,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一起合伙来气我是吗,现在我心乱如麻,只想安静地待着,没工夫理会你们。”说着,伸手便挖起了鼻孔。 “哟哟……” 张仙笑了,看着蓝心,“芯儿妹子,你看,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好夫君,他那痞子样又暴露了吧,我就说嘛,空有一身外表,平时他就是这么邋里邋遢的。” 浅浅的月光下,蓝芯瞪大了双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宇龙那漫不经心的动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宇龙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把鼻涕向张仙和蓝芯甩去,嘿嘿哈哈地笑道:“痞就痞呗,我也没少挨你骂,让你们尝尝我鼻涕虫的厉害,嘿嘿……” 张仙与蓝芯急得跳将起来,齐声嚷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恶心呀!”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张仙回过头来,气道:“哼,你这般调皮,我去告诉爷爷去,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话说间,却见无数颗星星点点自灵山方向飞来。 蓝心惊呼道:“哇!你们看,那些萤火虫又出现了,太漂亮了,古书有记载,管着萤火虫叫冥冥萤火呢。” 无数只萤火虫在后院上空停留了半会儿,如雨点般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古树的叶片上。 荧光如火,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张仙和蓝芯来到树下,旋转着婀娜的身姿,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好不陶醉在其中。 突然,千万只萤火虫腾飞而起,围绕着那只萤王向龙古镇东大街那边飞去了。 夏宇龙急道:“我们快跟谁去,瞧个究竟?”说着,便要往乾坤派的侧门奔去。 蓝芯拉住了夏宇龙,说道:“哥哥,先别急,小心那边有诈,要不先让水鬼前辈去探探路?” 夏宇龙点头应道:“直觉告诉我,这些萤火虫这并非邪恶之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让水鬼前辈先去探路也好。” 三人在后院焦急地等上了半柱香的功夫,水鬼回来时,只见他一脸的惊恐,说道:“少主,那边……那边,怪异得紧啊!” 夏宇龙扶着水鬼到石凳边坐下,说道:“前辈,莫急,你慢慢说,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您发现了什么吗?” 水鬼缓了缓神,说道:“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萤火虫飞到豹头铺上空就了无了踪影,于是我从门缝进入,我才刚进门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全身乏力,我使出法术想要跳出高墙,却怎么也施展不开,我是靠着双手一点点的爬山来的,还好我只是在大门边徘徊,若是再深入些,恐怕真是爬不出来了。” 听着水鬼的话,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心中均是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仙轻叹道:“豹头铺本就怪异,黄姓人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镇上的人都说他们不是中了诅咒便是那地风水不好,房子起在了乱坟堆上,被恶鬼索去了性命,我是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事实却也是摆在那里。”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水鬼问道:“前辈,您在豹头铺里看到什么了么?” 水鬼回道:“豹头铺的大院中长满了枯草,隔着枯草林子我只见到几间破败的房屋,其它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他看着夏宇龙,眼神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惊恐,又道:“想想我们五鬼闯荡三界也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被那豹头铺困住了法术,也不知里面是何神秘之物,少主,您可以当心了!” 见到夏宇龙眉头紧皱,但又蠢蠢欲动的样子,水鬼笑道:“嘿嘿,若是少主执意要闯豹头铺,我们五鬼也不会阻拦,定当誓死相随,不过话说回来,进到那豹头铺,我五鬼的法力施展不开,会影响到芯儿的内力。” 夏宇龙眉头紧皱,看着张仙和蓝芯问道:“仙儿、芯儿,你们说那豹头铺去是不去,十几年前我和爷爷他们闯那豹头铺时,遭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此事若让爷爷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去的了。” 张仙和蓝芯听不出夏宇龙这模棱两可的话,但以她们对夏宇龙的了解,夏宇龙是想到豹头铺闯一闯的。 张仙也耐不住性子,说道:“今儿有哥哥在,我也想去看看里面隐藏什么玄机,或许能找到我爹爹妈妈失踪的线索。” 夏宇龙和张仙都将目光投向了蓝芯。 蓝芯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去,不管是鬼窟还是魔窟,去了便知道了,哥哥有真龙附身,我们还怕那豹头铺不成?” 三人经过一番合计,从侧门溜了出去。 出门前,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二从顶台一跃而下,紧跟了上去。 三人刚出门不久,一个黑影自侧门边闪过,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夏宇龙他们三人不动声响地穿过龙古镇大街,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如鬼魅,大街两旁的破门残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天二嗅着地上的味道,行走在废墟之中,它不时地驻足向四周张望,每一声响动都会引起它的警觉,对于小道中惊叫的夜呱子,它匍匐在地上观望了好久才起身离开。 不多时,豹头铺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 豹头铺的大门还如十几年前那般,呈半开着的样子,只是房上的椽子掉得差不多了,顶上的瓦片已塌落大半,其余瓦片全由两扇门顶着,若是再来一场狂风暴雨,非得全部掉落不可。 阴风从两扇大门之间穿过,发出狂兽般的嘶吼,经过十几年的风雨侵蚀,门上的铆钉已锈迹斑斑,但楠木大门依旧高高挺立、岿然不动。 过路的人见了都扼腕叹惜,若不是害怕晦气染身,恐怕这两扇门板早就被镇上的人瓜分殆尽了。 夏宇龙叫来大天二,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天二扭头向前奔跑了几步便一跃而起,借着断落的椽子,跳至了豹头铺的围墙之上,钻进了一堆枯草之中。 夏宇龙沉声道:“老二为我们守住了外围,豹头铺里边的事情得全靠我们了。” 三人穿过门缝,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豹头铺大院之中。 豹头铺的堂屋已经全部坍塌,浅浅的月光下两道残墙正隐没在杂草丛之中,阵阵阴气从四周破败不堪的屋内迎面袭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脚步虽然迈得很轻,但还是有所惊动,几只夜莺从枯草中窜出,驮着几个披头散发的孤魂一头扎进了阴山之中。 通天眼中,只见十几个吐着长舌的恶鬼,正被白绫缠绕,吊在破屋里的椽子上,恶鬼身上散发着一股股说不尽道不明的冤邪之气。 夏宇龙轻声道:“这里始终是阴魂不散,我们都得小心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蓝芯问道:“这里可是一大家子呢,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了,也是那黑衣人所为么?” 张仙叹道:“唉!十几年来,豹头铺黄姓人家几十口人的死一直还是个谜,有人说他们得罪了某路妖仙,中了邪恶的诅咒,有人说是被那阴山老妖索了阳气,也有人说这座宅子起在了阴地之上,封住了通往阴界之门,被恶鬼索了命,镇上的人众说纷纭,却也没有谁亲眼所见,谁晓得哪种说法才是真的,总之,能在一夜之间取了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并非一般人所为,而且,这豹头铺里的人功夫也不差……” 她看着蓝芯笑着问道:“妹子,来到这豹头铺中你害怕么?” 蓝芯一脸忧沉地回道:“此地冤怨之气过重,到处都是白色恐怖,可比阴界要诡异得多,唉!最可怜的是这黄姓一家子人,是谁害的他们都不知道。” 张仙望着头顶上的浅月,轻叹一声:“都过去好多年了,莫非这桩迷案真要湮没在这杂草林中了么,还有我的爹爹妈妈要去哪里寻他们?” 夏宇龙愤愤地道:“我料定这事与黑衣人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阵阵阴风从四面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夏宇龙环顾四周,又道:“水鬼前辈丧失法力,想必是被这里的冤怨之气所扰,若是寻不见那些萤火虫,我们也不便久留了,得速速离去,让爷爷知道会被他责罚的。” 三人四下张望,却仍寻不见萤火虫的踪影…… 夏宇龙心里犯起了嘀咕,那夜为何见到豹头铺上空出现一扇巨大的门,难道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幻觉,又或是萤火虫汇集成了门的形状? 他又使出通天眼向上看去,只见夜空清朗无边,圆月旁边的那几抹淡淡的云也不见了踪迹。 眼看着圆月已经偏西了,夏宇龙有些失望,领着张仙和蓝芯正要离开。 突然蓝芯扯着张仙的衣角惊呼道:“仙姐,你看,那是什么?” 循着蓝芯的指向看去,隐隐见到东北角的一堆杂草丛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黑衣人蜷缩在地上。 张仙俯下身来,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朝前扔去,那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她又连续扔去了几块石子,但仍旧没有任何响动。 蓝芯轻声道:“那东西怕不是什么活物了吧?” “走,看看去……” 夏宇龙以铁锹开路,拨开了杂草,轻脚轻手地靠近那黑乎乎的东西,蓝芯和张仙紧随左右。 待走得近些时,才清楚看见,地上躺着的果真是一具黑衣人尸体,其面纱向上翻转,两排牙齿裸露,颌骨已经脱落。 夏宇龙挑开了掩盖在尸体上那破败不堪的黑大褂,一具白骨展露了出来,有几只蜈蚣受到惊扰,快速地钻进了骷髅头的眼眶中。 蓝芯想要使出冥阳纯火照亮,夏宇龙阻止道:“别,这里的恶鬼煞气逼人,若是惊动了他们,恐怕又要纠缠不清了,我们看看就走。” 张仙撇嘴说道:“这黑衣人死不足惜,有什么好看的。” 夏宇龙默不作声,从上至下将尸骨翻看了个遍,突然他双手一颤,有了新的发现。 三十七、异度空间 蓝芯惊异地问道:“哥哥,咋地了?” 夏宇龙道:“你们看,这黑衣人两边的肋骨已全部被折断,与向天师叔他们的死极为相似,莫非是哪打更的黑衣人所为,可是这黑衣人又是谁呢……” 话音未落,夏宇龙便顺着骸骨两边的手骨摸了下去,在右手手骨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取出两根锈迹斑斑的绣花针,他将绣花针拿在手中,对着圆月端详片刻,轻呼一声,说道:“是了,就是这人了。” 张仙不解地问:“哥哥,你说啥呢,我怎么没听懂,这人是谁?” 夏宇龙回道:“十几年前,我与两位爷爷和你爹爹夜闯豹头铺,正是与这黑衣人遭遇,爷爷为了护着我,差点丧命于他的爪下,想不到他却死在了那打更人的手里。” 张仙的性格虽说是大大咧咧的,但对于一些事情,有时候心思还挺缜密,她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地上的骸骨,疑问道:“这……单凭一具骸骨……” 她接过夏宇龙手中的绣花针,又道:“这黑衣人会使绣花针的功夫?” 夏宇龙点头应“是”,指着东北角的一间破房说道:“那夜我们就在这间屋子里查探黄姓人家的死因,突然两根绣花针从窗外射入,刺灭了烛光,插进了爷爷身后的柱子中,方才这绣花针便是从他两指间取出,若是没有发现这绣花针,我还真不知道是他呢。” 张仙将两根绣花针捏在指尖,望着即将沉入山间的圆月…… 心道:“我爹爹妈妈的失踪会不会是与这黑衣人有关,唉,如今这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我要到哪里寻爹爹妈妈去?”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蓝芯说道:“这些黑衣人如此青睐这豹头铺,或许是想从豹头铺中盗取什么东西,两人正好碰到了一起,随后发生了打斗,地上死的这个正要使出绣花针时,却被那打更的黑衣人使出鬼影缠佛手给灭了口。” 夏宇龙蹲下身来,再次在黑衣骸骨上翻找了片刻,在骸骨的背部取出了一块腰牌,腰牌上写着“西风”两个大字。 蓝芯和张仙同时念出了声。 夏宇龙大拇指搓着腰牌上的字,沉思了片刻,说道:“另我不解的是他们同属西风族人的差使,为何会自相残杀,难道是仅仅是为了邀功论赏么?而且那打更人李木峰对龙古镇一再践踏,说明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还未到手……” 突然,他眼前一亮,双目圆瞪,脱口说道:“莫非这豹头铺中有他们想找的那本古书,他们上门讨要未果才将这黄姓人家都灭了口,更让人不解的是萤火虫来到这上空就消散了踪迹,水鬼前辈进到这里后又失去了法术,这一单接一单的怪事儿你们不觉得豹头铺十分可疑么?” 三人打算先不急着回去,正合计着如何避开破屋中的恶鬼,在豹头铺中探寻一番,找出这背后的真相。 突然墙头上发出了大天二的嚎叫声,夏宇龙他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已经越过了高墙,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张仙急喊道:“哥哥,你们往后退,让我来会会他。”说着便抢上一步,“唰”的一声,利剑出鞘,顺势迎了上去。 只听得“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张仙与那黑衣人厮战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便斗得了几个回合。 两人均未占到彼此的便宜,几道火花迸裂,二人都退开了几步,轻飘飘的自半空落中落了下来。 还未站稳身子,张仙便喝道:“你又是何人,别装神弄鬼的,把面罩给我摘了。” 这黑衣人并未出声。 也正在此时,大天二已从草丛中奔出,自高墙上一跃而下,呲牙咧嘴地向黑衣人的背部直扑而来。 黑衣人转身一跃而起,手中的利刃向右边斜刺上去,直抵大天二的喉咙。 眼看大天二就要命丧于黑衣人利刃之下了,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呼”的一声飞出,击打在了黑衣人握着利刃的手背处,那利刃自大天二的左面部划过。 黑衣人退出几步,便向后刺出利刃,抵住了一道破墙,勉强站稳了身子。 夏宇龙飞奔向前,右手拾起了掉在草堆上的铁锹,左手将掉在草丛里的大天二揽了过来,顺势向前翻滚两圈,大天二已经被他搂在了怀中。 大天二伤口上的血已将它的面部染红,但它表现得十分的勇敢,连哼都不哼一声,它双眼正放着怒光,死死地盯着那黑衣人。 夏宇龙轻抚着大天二带血的伤口,他懊恼自己无用,若是他尚有一丝内力,黑衣人的手非得被铁锹震碎不可。他在大天二耳边低语了几句,大天二便向蓝芯那边跑了过去。 蓝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碎布将大天二的伤口包扎好来。 在豹头铺中,无奈五鬼的法力无法施展,蓝芯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干着急。 张仙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黑衣人怕是与那打更人是一伙的,但比起他的功夫差得太远了,他的功夫也许还在我之下,杀他就像踩一只蚂蚁一样,我们联起手来把他给了结了吧……” 她这般夸张的说法,一来是损叨那黑衣人,出出心头上的恶气,二来是为他们两个加油打气。 夏宇龙并不害怕这黑衣人,他担心的是四周的恶鬼,他使出通天眼向破屋中看去,吊着的那些长舌恶鬼似乎已经被他们的打斗声搅醒了,一个个睁开了恐怖诡异的双眼,面如死灰般苍白,他们有的已从屋内走出。 张仙和蓝芯顿然感觉到破屋中阴风阵阵,却是看不见屋中究竟闹的是啥动静,但几百年的冥界生活,蓝芯隐隐觉得到已经惊动到了阴界不干净的东西,接下来可能要有麻烦事发生了。 “好嘞!”夏宇龙点头应是,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快速闪过:“得想法子尽快离开。” 那黑衣人也察觉到了破屋中的异样,他提着利刃向夏宇龙的喉咙直刺而来,本想趁着夏宇龙让步之时,越过高墙,逃之夭夭了之。 张仙却飞身而起,手中的长剑直捣黑衣人胸膛。 黑衣人利刃撑地,向后翻滚几圈,避开了张仙刺过来的一剑。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张仙趁势使出狠招,手中的长剑已密密挥出,剑气轻盈如雪花、却密集如雨点、更快如闪电。 剑气所到之处,屋顶上的瓦片纷纷翻滚掉落,“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难于招架,飞身向后跃起,朝破屋边上退去。 夏宇龙急道:“仙儿,小心了,别惊动了屋内的恶鬼……” 话说间,一只萤火虫自夏宇龙的脸旁飞过,来到院内的东北角时却消失不见了,他使出通天眼,只见一团簸箕大小的七彩云在东北角时隐时现。 七彩云中还隐藏着一道圆形的门,门的那一边似乎通向另一个世界,七彩云在逐渐地消散,那道圆形的门也在渐渐地缩小。 夏宇龙看着这梦幻般的七彩云,心中一阵惊喜,这正是探明豹头铺奥秘的绝佳时机,但他转念又想,若是穿越了这道门回不来了可咋办? 眼看着破屋中的几十个恶鬼正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抓将过来,时间已不允许他过多犹豫,他叫蓝芯领着大天二先向东北方向去,自己却提着铁锹向破屋门口去了。 此时,张仙与那黑衣人在破屋门口仍斗得不分胜负,她的招式虽比黑衣人快,但论轻功却略逊黑衣人一筹,每当她手中的长剑正要拿住黑衣人的命门时,那黑衣人微微一转身便轻易地避开了。 两人不停地出招拆招,缠斗着进入到了破屋之中。 夏宇龙才奔至破屋门口,一阵极阴的风从屋内袭出……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几个恶鬼合掌打向张仙和那黑衣人。 “仙儿,小心……” 还未等夏宇龙喊出声来,张仙与那黑衣人纷纷被恶鬼从破屋中推出,两人均喷了一地的鲜血。 紧接着,大院之中阴风肆虐,几十个恶鬼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 夏宇龙挥起铁锹向身后刮来的阴风猛地扫去,冲在前面的几个恶鬼向后退去几步,跟在身后的十几个恶鬼纷纷到地,阴风“呼”地一声,改变了方向,但很快便折返而回,向夏宇龙的头顶直逼而来。 “仙儿,快走!” 夏宇龙抢上前去,扶着倒地的张仙向东北方向奔跑。 那黑衣人吃力地爬了起来,提着利刃,向夏宇龙的身后刺去。 张仙的背心冷痛不止,全身冰凉颤抖,行动越发的迟缓,她轻声喊道:“哥哥,别管我了,你们快走,晚了谁都逃不出去了。” 夏宇龙急道:“保存内力别说话,一定要撑住,我们谁都别落下了。”说着,便把张仙被在了背上,大步向前走去。 那黑衣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哪里追得上夏宇龙,两个喘气的功夫,夏宇龙背着张仙已奔至了蓝芯的身旁。 夏宇龙心里犯起了嘀咕,眼下仙儿已经受伤,就这么闯入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门,怕是会延误了仙儿的病情…… 眼见着肆虐的阴风已将院内的枯草全都席卷了起来,破墙坍塌,瓦片和椽子纷纷掉落,整个豹头铺摇摇欲坠。 夏宇龙知道,时间再拖延,怕是要与这豹头铺一起陪葬了。 七彩云中的暗门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在不断缩小,仅有碗口这般大了,那黑衣人手中的利刃也近在咫尺。 “车到山前必有路……” 夏宇龙横下一条心,领着张仙和蓝芯,一同跳进入了旋转的暗门之中。 暗门里最后一丝烟雾散尽,黑衣人扑了个空。 又一阵阴风裹挟而来,黑衣人扑倒在地,身上的皮肉被恶鬼吸干,已便成了一具干尸。 一片黑漆漆中…… 夏宇龙四下张望,喊出声来:“仙儿、芯儿、老二你们还在吗?” 蓝芯回道:“哥哥,我就在你左边,老二与我在一起呢。” 夏宇龙又问道:“仙儿呢,仙儿在哪,怎不见仙儿应声,仙儿的伤势如何了?” “在,我在这里……” 张仙的声音甚是微弱,她循着夏宇龙的声音摸去,握住了夏宇龙的右手。 夏宇龙惊呼一声,说道:“仙儿,你……你的手变得这般冰凉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他向张仙的背部摸去。 张仙的背心结上了一层冰块,极其的寒冷。 夏宇龙双手一颤,又问道:“仙儿,背后痛吗?” 张仙轻咳了两声,回道:“还死不了,就是感觉全身被冻住了,使不出力,想不到那阴风这么狠毒。” 夏宇龙道:“豹头铺中冤怨之气过重而生邪恶,我在通天眼中看到,这些阴风全是由恶鬼幻化而成,阴山上的恶鬼又前来增援,怕是那黑衣人已被恶鬼缠身了。” 蓝芯冷哼一声,说道:“难怪我总是觉得这阴风不对劲,在院中飞出去的那几只夜莺定是上阴山通风报信的了……” 说着,她使出了冥阳纯火,冥火球闪着红光悬浮在半空中。 冥阳纯火将蓝芯和夏宇龙的面部映照得通红,却见张仙的面部毫无血色,惨白得可怕,已然失去了娇滴可爱的模样。 蓝芯绕过夏宇龙身后,来到张仙身旁蹲下,握着她的手,急道:“姐姐,还说你没事呢……”她看着夏宇龙,“哥哥,仙姐伤得不轻啊,我们得赶快寻找出路为姐姐治病。” 夏宇龙看着张仙的面容,随之面色一沉,自知闯下了大祸,这大半夜的非得带着两个妹子闯什么豹头铺,若是让爷爷知道仙儿受伤了,他非得被爷爷责罚不可,但他更担心的是爷爷现有病在身,若是再这样刺激他…… 夏宇龙不敢再往下想,他点头应“好”,说道:“芯儿,用纯火先护着你仙姐的身体。” 蓝芯恍然笑道:“是咧,我咋没想到呢?”她默念几道咒语,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冥火球,又将两指向移向张仙的背部。 一道燃烧着的真气自冥火球中溢出,射进了张仙的身体里。 “啊!” 张仙发出一声惨叫,口中吐出黑黝黝的带着冰块的血液来。几个喘气的功夫,张仙的身子逐渐回暖,脸上的容光逐渐焕发。 她背心上的冰块升华成一道道雾气,在冥火球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蓝芯拍手叫好,喜道:“哥哥,你看,仙姐不用再受寒毒之苦了。” 夏宇龙问道:“仙儿,你好些了么,来,我背你走吧?” 张仙推开了夏宇龙,回道:“我好多了,我还能走动,你内力尽失,要保存好体力,若是前方再碰到危险,才好集中应付,我与芯儿可得指望着你呢。” 蓝芯扶着张仙站起身来…… 夏宇龙环视四周,在通天眼中看到,四周漆黑一片,犹如茫茫大海看不到边,他面色忧沉,在心里暗自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四周尽是漆黑一片,到底何处才是出口?” 蓝芯问道:“哥哥,怎么了,我们能找到出口么?” 夏宇龙眉头紧皱,回道:“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他思索着向脚下摸去。 脚下踩着的并非地面,也是一片空洞,漆黑黑的依旧看不到边,他惊呼一声:“难道我们被禁锢在了时空临界点上,或许是我的道行太低,通天眼在这里全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突然,大天二向前跨出几步,对着前方“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它的叫声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开去,又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回来。 余音未了,在这黑暗之中回荡不停。 夏宇龙拍了拍木讷的脑袋,说道:“哎呀,我算是知道了,我们还在这暗门之中呢。” “啊……”蓝芯不解地问:“是,什么暗门?” 夏宇龙道:“我在通天眼中看见的,你们自然是看不到,那些萤火虫正是飞进这暗门中不见了踪迹的,在这里肯定有出路。” 说着,他俯下身来,在大天二耳边嘀咕了几句。 大天二再次嚎叫了几声后,它便领着夏宇龙三人向左前方走去。 在惊惊诧诧之中行得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豆大的蓝色亮点。 这亮点忽暗忽明,就像萤火虫屁股上的亮光。 大天二驻足观望,对着那亮点又嚎叫了几声,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并未折返回来。 夏宇龙心中暗喜,说道:“那亮点怕就是我们要找的出口了。” 蓝心看着大天二夸赞道:“老二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出口了。” 夏宇龙接话道:“那是当然,狼在三界最有灵性,夜间识路的本事可大着呢。” 三人跟随大天二再向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穿过了一团迷雾,原先那豆大的点变成簸箕一样大小了。 原来他们来到了一洞口处,洞口里面闪着耀眼的绿光。 夏宇龙他们三人又是一阵兴奋。 待走得再近些时,清楚地看见洞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萤火虫,绿色的光从洞口处照射出来,随着萤火虫屁股的闪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蓝芯高兴地叫出了声:“哇,真是太漂亮了……” 张仙有伤在身,情绪有些低落,她嘴角微微向上扬,俨然也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若是放在平时,她非得高兴得跳将起来不可。 夏宇龙“嘘”了一声,轻声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无意中闯入了别人家的地盘,可别搅扰到人家了,同时我们也要小心了,不知这些可爱的家伙是敌是友呢?” 大天二吐着长长的舌头先跨入了洞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跟随大天二沿着石洞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生怕惊扰到了石壁上的萤火虫。 在石洞中绕行数圈后,便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团梦幻般的星火,前方的未知世界无比的精彩和神秘,他们已无暇顾及依附在洞壁上的那些萤火虫了。 再行得一顿饭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原来这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石洞,洞中空旷无比,能容纳一座小凤山。 更让人陶醉不已的是有千万只萤火虫在洞中飞来飞去,犹如夜空中的繁星,让人应接不暇,看得夏宇龙他们三人眼花缭乱。 三人不自觉地坐在了巨洞边上。 夏宇龙赞不绝口,说道:“哈哈,找你们找得好苦啊,原来你们全部藏在这里……” 话说间,突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夏宇龙他们三人还以为是豹头铺的狂风席来,均被吓了一跳,惊骇地向身后看去,却发现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已被坚硬的石壁给封堵上了。 蓝芯看着夏宇龙一脸的茫然地说道:“哥哥,我们的路被封死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抚摸着冰冷的石壁,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和我提起过,三界之中存在时空暗道,莫非我们来时的路就是时空暗道不成?” “什么,时……时空暗道,那又是何物?”蓝芯十分好奇。 “爷爷说那是时空的交汇点,也是临界点,在这时空暗道中可通向你要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过去和将来。”夏宇龙思索着回答。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先是一阵惊喜,起身来到石壁边仔细摸索了一番,随后黯然神伤道:“可惜已被石壁给封住了,若真是时空暗道,我真想回西单古国去看看呢。” 张仙也道:“我只想回到小时候去找我爹爹妈妈,告诉爹爹说,别再夜闯豹头铺,仙儿找他们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笑道:“这时空逆转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若是随意而为之,岂不是违背规矩了么,古书有记载,三界有常理、天道不可违。方才我又想了想,若是我们真闯入了时空暗道,也不知道我们去到了哪个天地了呢,哪会还在这石洞中瞎转悠。” 蓝芯笑道:“这巨洞中也不知是哪里,怕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吧。” 突然张仙指着正前方的草丛说道:“哥哥、芯儿,你们快看,这草丛中好像有路的痕迹。” 夏宇龙走上前去,用铁锹拨开了草丛,只见一条规规矩矩的青石板路正隐藏在草丛之下。 每一块青石板都有脚掌一般大小,距离均等的一字排开,向前方伸展开去,不知通向何方。 蓝芯搀扶着张仙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张仙道:“这定是人为的,不然这些石板不会有这么规整,而且大小都一样。” 蓝芯说道:“走,我们向前追寻石板路去看看,石洞这么大,也不知道前方有没有人家。” 夏宇龙紧握铁锹,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沿着青石板路试探着向前方走去。 三人穿越了千万只萤火虫,一路上蓝芯更是赞不绝口,行得一柱香的功夫,前方依旧是一片萤海,看不到边,而且萤火虫越来越多,已然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蓝芯惊呼道:“这……这石洞也太大了吧,这样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夏宇龙道:“这石洞越往里走,我越是感觉到怪异得紧咧!” 大天二突然抢上几步,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望着脚下,嘴里发出嗯嗯地哼叫声,似乎在提醒夏宇龙他们小心脚下。 正在这时,夏宇龙却被脚下一事物给绊到了,重重地扑倒在了大天二身后。 在大天二脚下,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深不见底,目及之处一片死寂,一切事物在这黑得可怕的悬崖中都停止了运作,连萤火虫飞至悬崖边上也全都折返而回,深怕掉进这无比空洞的悬崖之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都惊呆了。 过得片刻,蓝芯颤声道:“啊,这……这悬崖……”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夏宇龙翻开绊到他的事物,才看见是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石碑仅有小腿一半高,隐没在草虫之中,不特别留意还以为是一堆枯草,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 “天魔黑洞……” 念完这几个大字,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心中各有所想。 张仙开口说道:“这黑洞与灵山古墓的黑洞一般不二,只是少了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蓝芯也道:“莫非这黑洞与那通往灵山古墓的巨洞是相通了么?” 夏宇龙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黑洞,越发地觉得诡异可怕,突然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那便是天魔战神,他心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痛,脱口问道:“当初为何不一剑把他给杀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和蓝芯又惊又奇。 张仙抢先问道:“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说要把谁给杀了?” “哦……” 夏宇龙这才回过神来,那张恐怖的面孔在他脑中突然又荡然无存了,他讶异地问道:“什么,我哪知道我要杀谁嘛。” 张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着蓝芯道:“我们的哥哥又在胡思乱想了。” 蓝芯抿嘴笑而不语,她略有所思,心想,怕是宇龙哥哥又回忆起前尘往事了吧? 过得片刻,夏宇龙恍然说道:“不……前些日子在我昏睡之时,总是梦见与天魔战神决战,也不知这天魔黑洞与那厮有何关系,或许只是一种巧合呢。” 蓝芯接话道:“待我用冥火球在这黑洞中查看一番。”说着,她正要对冥火球施法。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不可胡来,这黑洞阴森诡异,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仙道:“想不到这豹头铺下全都是空的,先前接连发生的怪事怕是与这黑洞有关系。” 借着冥火球,夏宇龙看见天魔黑洞的边缘怪石嶙峋,怪石之间长满了杂草,有的往黑暗处延伸下去,有的则努力地向上生长,横七竖八的毫无章法可言。 夏宇龙思索片刻,道:“这黑洞不是人为所致,与灵山古墓里的黑洞有很大的差别,灵山古墓的黑洞全是工整巨石磊砌而成,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这天魔黑洞究竟是如何成型的呢,又为何以天魔来命名,与那天魔战神又有何干系呢?” 他心里又想,天魔战神究竟是自己梦里的东西,还是真有其人呢,莫非这天魔黑洞就是诞生天魔战神之地么? 想着想着,夏宇龙已领着蓝芯她们围绕黑洞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走在最后面的大天二不小心踩落了黑洞边一个碗口大小的石子,石子撞击着黑洞壁上的怪石“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下去。 大天二整个身子也落入了黑洞之中,两只前爪死死地扣在了洞口边的杂草上,拼命地探出半个头来,嘴里发出“嗯嗯”的求救声。 蓝芯和张仙急奔上去,一同把大天二从黑洞中救了出来。 夏宇龙俯下身子,抚摸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走路可要专心了,别再去斗这些萤火虫了。” 大天二皱眉头紧锁,一边点着头,一边与夏宇龙亲热,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落石撞击洞壁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从悬崖深处传将上来,死一般的沉寂与这响声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夏宇龙正色道:“这黑洞深得可怕,也不知底下藏的什么东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速速离去了……” 话说间,身旁千万只萤火虫飞至悬崖口上方汇集,一阵杂乱无序的光电闪过,两排醒目的大字俨然成型。 夏宇龙他们三人第一次见到这般奇美的景象,心中均又惊又骇。 “三界禁地,请速离去,若再搅扰,时空轮转、三界必踏,不复存在。” 念至最后那两句时,夏宇龙捏了一把冷汗,说道:“是了,我们得快些离开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很快便退到了石洞边上,焦急着向四周寻找出路。 石洞中全是绝壁,且光滑如洗,就连丁点的裂缝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找到出路了。 萤火虫已经告诫他们黑洞的那边为三界禁地,看来他们已经被封死在这三界禁地的边缘之上了,如今是进也不能、退也不得,他们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悬崖边上千万只萤火虫一起向深洞中飞去,蓝绿色的亮光在洞口渐渐地消失了,整个石洞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冥火球还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犹如茫茫夜空中一颗若隐若现的星宿。 落石的响声还不时地从黑洞深处传将上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了,若不是石洞静得可怕,哪还会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也在耳边“咚咚”响起。 随着萤火之光完全消失,一种莫名的恐怖笼罩在了巨洞之中,难道就要有妖兽、鬼怪从这悬崖深处逃出来了么,仅凭他们三人哪里应付得了?在这毫无出路的石洞中那是必死无疑的了。 心乱如麻之际,夏宇龙在石壁上触摸到了一空洞处,借着暗淡的冥火球之光,只见石壁的凸显出旋转着一个簸箕大小的黑洞,他心下大喜,已来不及过多思索,领着大伙儿钻了进去。 三人在黑暗中行得三柱香的功夫,四周依旧黑漆漆一片,不知何处才是个头,无尽的黑夜就像恶魔一样一点点地吞噬着夏宇龙他们三人的意志力。 张仙有伤在身,几乎已经行走不动了,她有气无力地道:“哥哥,芯儿,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快些走吧,我会连累你们的。” 蓝芯哭道:“姐姐,你说的什么话,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夏宇龙呼出了一口长气,说道:“我们又回到之前的暗道之中了。” 蓝芯问道:“如何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心神不宁的夏宇龙闭目沉思片刻,逐渐冷静了下来,决定通过狼的叫声寻找出路。 大天二向四周发出嚎叫,声音越传越远,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通过声音的传播得知,此地宽广无垠,往哪个地方走都没有出路,均是死路一条。 不知过了多少柱香的时间,夏宇龙他们三人相互依偎着早已熟睡,大天二也卷缩在夏宇龙身旁一动不动。 冥火球漂浮在三人的头顶,光亮越来越微微弱,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在这样怪异的环境中,五鬼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提供什么帮忙了。 “哥哥,哥哥,你在吗……”蓝芯微弱的声音喊起。 夏宇龙闻声醒来,有气无力地回道:“芯儿,我在这里呢,你没事吧?” 蓝芯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就是太饿了……” 张仙也道:“我肚子也在咕噜噜直叫呢,都这个时候了谁不饿嘛,你们看,老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它比我们还饿。” 大天二“嗯嗯”两声,以示回应,它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过得片刻,夏宇龙问道:“芯儿、仙儿,你们害怕吗,若是出不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了,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唉,连我的通天眼都没辙了。” 蓝芯回道:“从西丹古国到坠入冥界,再从冥界逃出来,我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只要有哥哥、仙姐陪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就算是再死一次又何妨,只可惜不能一起浪迹天涯了。”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小丫头片子,可真会说话,干嘛非得把我也扯进去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到我的感受,哈哈,你只说有哥哥陪在你身边我也不会生气的。” 蓝芯争辩道:“姐姐,你可错了,我是说我们三人今后永不分开,不离不弃。” 张仙放下长剑,双手捧起了脸蛋,轻叹一声,说道:“自从我爹爹妈妈失踪之后,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虽然两个爷爷和师叔他们对我疼爱有加,但缺少了父母的疼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夜黑风高之夜,还是电闪雷鸣之时,哪次不是我独自面对的,我早已习惯一个人了。” 她顿了片刻,又轻叹一声,说道:“只可惜在死之前我都还没找到我爹爹妈妈,哪怕是找到他们的尸骨也好啊。” 夏宇龙从两位妹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的惋惜,他安慰道:“你们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们平安带出去……”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没底儿的,眼下连一丁点的希望都看不到,又到哪里找出路去。 夏宇龙环顾着黑漆漆的四周,他心下万般焦急,咬破了嘴唇,鲜血沿着口角滴落,却全然不知。 突然一只萤火虫自前方的黑暗之中飞出,紧接着又连续不断地飞出几只…… 萤火虫变得越来越多,放眼望去,虽然没有巨洞中那样多,却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夏宇龙又惊又喜,握着蓝芯和张仙的手激动地道:“你们快看啊,我们终于有出路了,我们终于有出路了!” 黑暗中的这些萤火虫不断排列组合,几个大字俨然成形:“你是龙族的人,不管你是敌是友,请随萤王走出这异度空间。” 待夏宇龙念完,这几行大字便逐渐融入了黑夜之中。 一只光亮异常的萤火虫在黑幕中爆闪而出,围绕夏宇龙身体旋转一圈后,便向三人的正前方飞去了,光亮闪过之处,一条笔直的石板路展现在眼前。 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拖着饥饿不堪的身子骨沿着青石板路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前方有了路,三人心中又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穿过重重迷雾,似乎已经到了另一番天地,再向前行得半柱香的功夫,迷雾逐渐散去。 夏宇龙他们三人已回到了乾坤派的后院,萤王钻进了古树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见了。 得知夏宇龙他们三人平安归来,记恩搀扶着回光返照的姚半仙自屋内奔出。 姚半仙气愤难当,将一卷书纸狠狠地甩在了夏宇龙身上,怒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可知道我与你记恩爷爷找你们找得好苦啊,你不用心学习,带着两个妹子硬闯豹头铺做甚?我还以为你死在你豹头铺了……” 他指着掉落于地上的那卷书纸,又道:“这是你默出来的绝壁金文,我思想拙劣,反正是悟不出来,你若是悟不出来,我……我死不瞑目……” 夏宇龙双膝跪地,愧疚道:“爷爷,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用心学本事便是了。” 蓝芯紧随其后,颤声道:“爷爷,芯儿也有错,闯那豹头铺也是芯儿的主意,您别责罚宇龙哥哥一个人好么?” “哼!”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把瘦弱的身子骨转了过去,心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害我找你们好苦啊,若是你们回不来了,我才是死不瞑目啊,能从豹头铺平安归来,算你小子还真有些本事,看来应是放手让你们出去闯一闯了,嘿嘿,看你们样子应是饿坏了吧,哼,不急,先让你们反省反省。” 张仙来到记恩身边,说道:“记恩爷爷,半仙爷爷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看他样子挺高兴的,他这样把身子转过去像是在偷着乐呢……” 记恩轻叹一声,欣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张仙捧着肚子,撒娇道:“爷爷,我饿,哥哥他们也饿了,就这么忍心让他们跪着吗,先让我们填饱肚子再跪也不迟啊,如果我们真饿坏了,你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您说是么?” 记恩颇不忍心,他向姚半仙看去,支吾了几声,却是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原来昨天夜里,姚半仙在床边参悟夏宇龙凭借记忆默写出来的绝壁金文,面对这些怪异文字,他结合毕生经历和所学细细研究,百思不仍得其解…… 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不安,弥留之际的他竟将三界大乱的罪责全往自己身上揽,一阵哀叹唏嘘过后,便对着那卷书纸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万分愧疚地道:“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是三界的罪人,我是三界的罪人……”说着,便撕心痛哭起来。 哭得片刻,姚半仙便听见桌上的浑仪抖动不止,他又惊又骇,心想,浑仪已经沉睡好些日子了,怕是这天又要现异象了,随即他查看了墙上的太极图,只见太极图中隐隐显现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在豹头铺中被一群吊死鬼围攻。 随后夏宇龙他们钻进了一旋转的暗门之中,再也找不见他们的踪迹。 狂怒的姚半仙捶胸顿足、口喷鲜血,将屋内的八仙桌和八仙椅砸得稀烂。 记恩闻声赶来,姚半仙不问青红皂白,恶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说道:“你这废物,你不是在守着宇龙他们看书的么?连几个大活人都看不住,那豹头铺岂能轻易去闯的,他们可是我乾坤派最后的香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你也不再是我的大哥!” 那时的记恩正在忙于整理向天他们七人的遗物,哪有闲功夫看着夏宇龙他们,虽然他又气又急,也感觉到冤枉和憋屈,但考虑到姚弟已是将死之人,与他计较这些又有何用?终究他还是忍下了。 等姚半仙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记恩与展三十搀扶着他毫无斤两的身子骨往豹头铺赶去。 随着那两扇楠木门板重重倒塌,屹立了上百年的豹头铺大门在秋风中被夷为了平地。 看着一波波尘土席卷而来,姚半仙已经是万念俱灰了,他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次日清晨,姚半仙悠悠醒来,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到镜前梳妆打扮一番,他在脸上涂抹了胭脂水粉,看着记恩和展三十嘿嘿笑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像我一样开心不行么,都给我笑一个。”他的笑声是这般的苍凉和无力。 热泪在记恩的眼眶里打转,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便忍不住哭出声来,他知道这是姚弟离去前的回光返照。 姚半仙从早晨到傍晚都显得特别有精神,上午他吃了两大碗饭后便独自在乾坤派院内转悠起来…… 他时而在向天七人的小坟堆前放声大哭,时而在院内环顾四周高声长笑,时而来到夏宇龙和张仙的房间低声悲吟,时而来到糟老头子曾经住过的房间嬉笑怒骂,时而又来到阴阳宫中磕头忏悔,乾坤派的每个角落都被他走了个遍。 傍晚十分,姚半仙登上天台,望着碗口大的落日,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感慨。 他长叹一声,说道:“谁不怀念这落日的美好,只是已近黄昏,怕是明日我再也见不到你咯,在这里我要向你道别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将都将随着我的离去湮灭了……” 凉飕飕的晚风袭来,姚半仙在天台上寒颤不止,他花白的发丝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记恩上前来扶他,说道:“弟弟,外面冷,我们进屋去吧。” 姚半仙一把将他推开,呵斥道:“你别管我,你今后不再是乾坤派的人,是你害死了宇龙和仙儿,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今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了。” 记恩含着泪,和展三十守护在姚半仙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 落日没入了山间,西边的天际一片绯红,暮色笼罩着整个大地,龙古镇在忽明忽暗之中尽显苍凉与破败。 姚半仙理了理蓬乱的头发,人从天台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他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久久不肯进屋,他向屋外看去,看着龙古镇大街,是那样的望眼欲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记恩为姚半仙的屋内点亮了油灯,在展三十的劝说下,姚半仙才回到了屋内,他将夏宇龙默写出来的那纸金文视如珍宝,紧紧地拽在手中。 记恩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弟,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息了吧,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明天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听我的,躺下休息吧。” 姚半仙将那纸金文揣入怀中,闭上双眼躺在了床上。 展三十给他把被子盖上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记恩坐在他床边,心里万般忧苦,怕是姚弟一睡不起了,他来到门边低声抽泣起来。 姚半仙睁开了双眼,怒吼道:“有什么好哭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点出去,别搅我清梦……” 话音未落,桌上的浑仪抖动了起来,姚半仙翻身爬起,念咒查看了墙上的八卦图。 只见八卦图中夏宇龙他们三人紧随着一只萤火中,穿越重重迷雾,来到了乾坤派的后院。 经过这次事情,记恩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来他是考虑到姚半仙的身体,毕竟主仆关系还是要讲究的;二来他已是筋疲力尽,不想再做无谓的争吵了。 其实姚半仙的心思一眼就被张仙看穿了,听了张仙的话,姚半仙双颊微微发烫,他这招在张仙这里从来就没好使过。 姚半仙轻叹一声,看着高悬的圆月,想起十几年前他与糟老头子,仙儿的爹爹一同夜闯豹头铺时的场景,之后仙儿的爹爹妈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十几年来也不知他们夫妇是死是活,如今自己又要驾鹤西去,却未能帮助仙儿寻回父母,此事说来姚半仙对张仙有万般的愧疚。 张仙从小失去爹爹妈妈,造就了她倔强的性格,做错了事不仅不主动承认错误,很多黑锅都是由夏宇龙来替她背,是姚半仙的宠爱所致,还是与他的教育熏陶有关,总之,熟悉乾坤派的人都知道,张仙的性格与姚半仙的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姚半仙转过身来,看着张仙有气又爱,嗔道:“哎呦,这龙古镇属你最机灵了,不愧是我姚半仙的孙女,看在你的情面上,我放过他们两个了……” 他走上前去,把夏宇龙和蓝芯扶了起来,看着夏宇龙说道:“你这个妹子鬼得很咧,又拯救了你一回,爷爷也不同你们卖关子了,都饿了吧,随我到厨房吃饭吧。” 张仙捂着饿得贴背的肚子,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却扯到了她背后的伤。 蓝芯轻声问道:“仙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张仙在蓝芯的耳边回道:“嘘,小点声,可别让爷爷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碍事的,等吃过了饭我看看土方袋子即可。” 姚半仙转过身来,看着张仙嗔道:“受伤了还不敢告诉爷爷,我那里还有几颗丹药,填报肚子后拿去服下吧,这丹药是爷爷年轻那会儿攀爬绝壁采摘上等的草药炼制而成的,有很多都送给来访的朋友了,爷爷都没舍得。” 张仙撇了撇嘴,低沉着声音和蓝芯说道:“都说人越老耳朵越背,爷爷的耳朵可灵着呢,我这样和你说话他都能听得见,有时候爷爷的话可真啰嗦。” 此时的姚半仙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他回过身来又道:“仙儿,你别老是嫌爷爷的话啰嗦,每次受伤你都不肯告诉爷爷,爷爷疼你还来不及,哪会责怪你,往后没有爷爷在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与你宇龙哥哥斗嘴太多了。” 张仙知道姚半仙将不久于人世,一阵悲凉涌上心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抽泣道:“爷爷不要离开仙儿,仙儿乖乖的,不再惹爷爷生气了!” 姚半仙走上前来,拭去张仙眼角的泪水,笑道:“咋哭鼻子了呢,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仙搂着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姚半仙,放声大哭起来:“爷爷,您别离开仙儿好好吗,让仙儿陪着两个爷爷尽孝道,仙儿一定让两位爷爷长命百岁的。” 姚半仙笑道:“我孙女都这么大了,我好久没抱我孙女了,人哪有不死的,爷爷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每天开开心心的,走,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去。” 此时,展三十已将可口的饭菜端上了桌,夏宇龙他们三人和大天二看着桌上的饭菜流了一嘴的口水,放开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用完了膳,夏宇龙将此次夜闯豹头铺的细枝末节一一地道了出来,一直讲到了深夜。 姚半仙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屁大点的龙古镇却隐藏着几股黑衣势力,怕都是冲着那本古书而来的,原来这豹头铺的下面还隐藏着这些奥秘,可是这豹头铺又与那古书有何干系呢?”他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百思不得其解。 记恩也道:“唉,是啊,无利不上门,到头来他们都没落得个好结果。” 此时,夏宇龙想的并非是那些黑衣人和古书的事情,而是那只萤王…… 他觉得出现在龙古镇上空的那些萤火虫疑点重重,便抢先说道:“那只萤王领着我们走出异度空间后却没有飞出去,而消失在了古树底下的泥土中,也不知这后院与那天魔黑洞又会扯上什么关系?” “啊?” 姚半仙提起了百倍精神,想起姜老太公送与他的那本古书就埋藏在那古树下,他有种说不出的预感,隐隐觉得这正是揭开那古书奥秘的时候了…… 他心下一阵欢喜,急道:“走,我们快去看看,那只萤王究竟从何处钻了进去的。” …… 趁着月色,夏宇龙领着姚半仙和记恩走到后院的古树下,他指着那萤火虫钻进去的位置,说道:“就是这里,我看得一清二楚的。” 姚半仙惊喜交加,他把记恩拉到了一边,嘀咕道:“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把姜老太公送与我的那本古书埋藏在宇龙所指的地方么?” “当然记得了!”记恩点了点头,“可是那本古书不是被黄道阳撸劫了去么?” “哎呀!” 姚半仙跺了跺脚,“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和你多费口舌也无用……” 他转过身来,看着宇龙,心情十分激动地道:“或许就这是天意,冥冥之中也是上天的安排,眼下也得你动手了,你往下挖吧,里边埋藏的是上天赠予你的东西。” 夏宇龙挠着头,不解地道:“爷爷,孙儿笨拙,您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张仙和蓝芯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姚半仙是何用意,这古树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或许又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吧。 记恩走上前来,拍了拍夏宇龙肩膀,笑道:“傻孩子,爷爷叫你挖你挖便是了,莫非还有怪物冲出来把你吃了不成?” “呵呵……” 夏宇龙憨憨一笑,“这倒不是,只是半仙爷爷说上天又要赠我什么东西,我一介平民,怕受不起呀,呵呵。” 姚半仙一脸正色,哀声叹道:“看来宇龙已经长大了,可以不听爷爷的话了,爷爷的话对你们都不好使了……” 话说间,他眼前一阵晕乎,正要佯装倒地。 记恩将他从身后托起,急道:“姚弟,你可要撑住啊,宇龙已经开始挖了……” 他接连向夏宇龙使去几个眼神。 “当”的一声,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在掌中旋转了数圈便一跃而起,来到那萤王钻进去的地方,使劲地挖了起来。 古树下多年未动土,土质已经变得很硬了。 夏宇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刨出了盆大一个坑,而且越往下挖,古树的根茎越是盘根错节,他每落下一铲就要把根茎斩断,挖得半会儿,他已是气喘吁吁了。 记恩有些心疼,急道:“这既是硬土又是树根的,是不是挖错了地方了?” 姚半仙走上前来,站在夏宇龙的位置,他向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看去。 过得半会儿,姚半仙说道:“我位置正对着的就是这天枢星,虽说那夜天黑,看不见天上的星宿,但事后我已确认过几次了,没错,就是这里……” 他看着记恩又道:“你再看看,十几年前,这古树有这般枝繁叶茂吗,现今这古树大多数分枝已入地成根,这么多年了,你都懒得打理,它的根茎能不多么?” “呦呦呦……”记恩争辩道,“你还赖在我身上了,你怎么不怪怪你自己,是谁不让我砍掉这些多余枝条的!” 张仙好奇地问道:“爷爷,这古树下究竟埋藏的什么东西啊,竟把它埋的这般的好?” 姚半仙笑道:“我先留一点悬念,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他看着夏宇龙又道:“别听你记恩爷爷胡说八道,他哪知道我的用心,你继续往下挖便是了。” “嗯,知道了,爷爷。” 夏宇龙转过身去,抡起铁锹又使劲地挖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夏宇龙已往下挖了两臂之长,忽听得“砰”的一声,插入坑洞中的铁锹似乎刺破了什么东西。 姚半仙喜道:“是了,已经挖到了,快把它取出来吧。” 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他将右手伸进坑洞时,突然感觉到一阵锥心的刺痛自掌心传遍全身,当他将手缩回时,手掌已被树的根茎刺破,鲜血沿着中指如水流般滴落。 此时,夏宇龙眼前一黑,整个人又坠入到了异度空间之中。 三十八、搅乱苍生 只见夏宇龙蹲在古树下一动不动,姚半仙他们的心揪了起来,不知宇龙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芯在他身后轻呼道:“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到蓝芯的呼喊声,夏宇龙从黑暗中循声走了出来,他双眼一睁,右手掌心伤口上的血液还在不停地向坑洞中流淌…… 他已顾不上这么多了,强忍着疼痛,使出了全身气力,双手猛地向泥土中插去,将一个被铁锹刺穿了的盒子提了出来。 姚半仙乐开了花,想不到古书真还埋藏在这古树之下,自从他和记恩把这古书埋藏在这里后,十几年来,他再也没有动过这里的土地,古书的留失不明,方才夏宇龙在开挖这泥土时,其实他心里是没有底儿的,想不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沉淀的泥土又将古书往下推去了好长的距离。 当夏宇龙把沾满泥土的盒子打开时,一本巴掌大小的古色古香的书展露在众人眼前。 不巧的是,夏宇龙的血液已将古书浸湿了大半。 记恩奇道:“啊,这……这古书不是被黄道阳撸劫了去吗?” 姚半仙“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说道:“小声点,快……一同随我来。”说着,他把大伙领进了阴阳宫中。 姚半仙旋转墙上的一盏油灯,移开了西北角的一个炼丹炉,丹炉后面掩藏着一个暗道,沿着暗道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一道太极石门轰的一声向右边滑开了,三盏油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这便来到了姚半仙卧室下的暗道里。 张仙惊奇道:“爷爷,想不到阴阳宫与你卧室也是相通的呢,小时候我老是要玩那炼丹炉,您总是把我支开了,想不到还有这等玄机……” 记恩颇为自豪,说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时为了修通这条暗道,花了我整整一年的功夫,我身体才变得这般壮实。” 姚半仙点着头,轻叹一声,说道:“爹爹年轻之时,结了很多仇家,叫你们记恩爷爷打通了这条暗道,那时候我血气方刚,只顾云游四海,哪懂得这些事情,后来爹爹不在人世了,这条暗道便为我所用,却也救了我好几次命,说来也是你们记恩爷爷的功劳。” 记恩摇了摇手,说道:“唉,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啥嘛,快说吧,这古书是怎么回事儿?” 姚半仙淡淡一笑,说道:“这你都还看不出来吗……” 话未说完,张仙抢话道:“我想,那黄道阳劫去的虽和宇龙哥哥手中的古书一模一样,但他的那本肯定是假的。” 姚半仙右眉上扬,说道:“那是当然了,还是仙儿机灵,你们想想看,像这样的奇书可遇不可求,江湖中人谁不眼馋,我会轻易将这书拱手让与黄道阳么?” 记恩轻叹一声,看着姚半仙说道:“想不到你还能想出这一招,连我都被你蒙混过去了,我早就应该猜到了,这本古书可是我们俩一起把它埋藏在古树下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地道:“唉,这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记得那次我酒桌上失言后,就时常有黑衣人潜入乾坤派,而且乾坤派拥有镇派之宝的事情在江湖中越传越开,江湖各派对我乾坤派也是蠢蠢欲动,我想到定会有这一天的,才想到了此计,果不其然,暗的不凑效,最后纠集各派明着来抢了,索性就让那带头挑事的黄道阳劫了一本假的去,那本假书封面一模一样,第一章和最后一章我是凭着记忆模仿这本真书上的内容记载上去的,中间部分全是颠倒混乱的修仙口诀,那黄道阳却视如珍宝,怕是他已经练得走火入魔了吧……” 听了姚半仙的话,夏宇龙他们相视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记恩接着说道:“黄道阳算下来也是个鬼精怪了,想不到还是被姚弟给算计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突然姚半仙眉头紧皱,长叹一声,说道:“说来也惭愧,这古书与我只有几日之缘,却被我埋藏在这古树之下长达十来年之久,那时我不也不知天高地厚,喝了点亡魂汤就夸下海口,说这古书是乾坤派镇派之宝,我已练到了修仙九级,才引得各方如此眼红,终究埋下了杀身之祸,这本古书岂是常人能参悟透的,并非我不想驾驭它,只是我思想拙劣,连里面的一个字都参悟不透,实属无福消受。” 姚半仙接过夏宇龙手中血淋淋的古书,翻看起来,又道:“书中的勾勾点点我只想到了一些星座,比如你看这像天狼星座,这像魔天方星座,还有这是金牛星座……” 张仙问道:“这古书上密密麻麻的星座是想说明什么事情呢?” 蓝芯思索着说道:“我在冥界之时,无意中听那些半兽人提起过,三界之中有一部专门记载星座的书,书中深藏着深宇奥秘,得此书者便可上天入地,号令三界。” 姚半仙又仔细翻阅了手中的古书,的确这书中近一半的内容都是勾勾点点…… 他想,莫非芯儿说的不假,这正是那本书么,空宇浩瀚无边,以自己目前的认知哪会读得懂这本书? 他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笑道:“宇龙,爷爷认知不足,而且已再无精力来专研,你能拿到这本书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上天有意安排,你可得好好参悟啊。” 夏宇龙看着两指厚的书,勉强一笑,说道:“爷爷,这……这,呵呵,我意在浪迹天涯,过与世无争的日子,我……哪有时间参悟它呀,看着这些勾勾点点我都觉得头疼,孙儿还是把它放回原处去吧。” 姚半仙见到夏宇龙回答得如此敷衍,怒道:“放肆,这事岂能由你,你悟也得悟,不悟也得悟,由不得你说了算,多少人为得到这本书断送了性命,而且我乾坤派为了保护这本书的周全,已是教破人亡,今天这书爷爷就赠予你了!” 记恩一脸的严肃,说道:“姚弟,你可要三思啊,这书在宇龙手中怕是又增添了他的麻烦,引得江湖中人追杀,武林之中全视宇龙为公敌岂不是害了宇龙了么?” 听着记恩的话,姚半仙感觉背心阵阵发凉,这事情他还真没用心思考过。 他陷入了沉默,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掂量片刻,说道:“此事关乎到宇龙的个人安危和命运,却也马虎不得……” 他又沉吟片刻,环顾了在场的人,说道:“眼下也只有我们几个人,希望你们每个人守口如瓶,这书先让宇龙翻阅,等看完这本书后再定夺吧……”他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接过古书,认真翻阅了起来,他从第一页慢慢的翻起,姚半仙他们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 过得片刻,只见夏宇龙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哎呀一声,说道:“爷爷,我只是看懂了一些星座,小时候我时常夜观天象,这些星座我一眼便识,而且早已烂熟于心,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宇宙中星座方位的罗列,比如你看,这魔星座和七方天狼星座在若干年后会相撞在一起,到时候这两个星座便会天地逆转,永无宁日,只不过这些字怪异得紧,我真是一个不识,若是让我看一些识得字的书,我倒是有兴趣,这本书就是一本平常的书,没什么可稀奇的,与其在这里耗时间,倒不如把这书埋了利索。” 其实夏宇龙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本书他越看越是怪异,究竟是怎么个怪异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又怕碰到像灵山上破茧成龙之事,这条龙硬是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姚半仙看到夏宇龙这般坚持,他也只好作罢了,热噗噗的心凉了大半,看来姜老太公赠予他的这本奇书也不过如此,他轻叹一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既然宇龙说这本书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信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啊”的一声,夏宇龙掌心原本被张仙包扎好的伤口被古书中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再次撕裂。 古书腾空而起,悬在了半空中。他那只受伤的手连同整个人的身体被古书吸了过去,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喷出,被古书吸收殆尽,痛得他接连喊叫。 姚半仙等人无不骇然,他们冲上去想将古书挑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靠近不得半步。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想将古书烧掉,但纯火融入了书中却是有去无回了。 眼见着夏宇龙的脸变得苍白如纸,血液很快就要被古书吸干,蓝芯和张仙急得大哭了起来。 姚半仙双膝跪地,惊慌失措地向古书猛地磕着头,哀求道:“都怪我一时贪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孙子宇龙是无辜的,请求仙书放过我孙子吧,若一定要惩罚,取老朽的性命去便是。” “是是是……”记恩跪在姚半仙身后急得连连应和,他全身颤抖,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正当姚半仙他们陷入绝望之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古书硬生生地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当”的一声清响,从古书中飞出一把不做任何修饰的红色发簪。 发簪在夏宇龙头顶上旋转片刻,眨眼的功夫,红色发簪已经变宽变长了,定睛正看时,这哪里是发簪,分明是一把四尺长的利剑。 剑柄变成了透明的宝蓝色,剑刃上的火红之光逐渐向中心汇集成一颗豆大的亮点,随后向剑尖和剑柄延伸开去。 一条火红之光在剑刃的中心跃跃欲试,是这般的辣人眼球,剑刃棱角分明,却薄如纸片,泛着阵阵寒光。 还未等姚半仙他们反应过来,这把剑已然落入夏宇龙的右手掌心。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剑随着掌心上的血液逐渐融化成血,顺着伤口流进了夏宇龙的体内,掌心上的伤口也奇迹般的愈合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疤痕。 夏宇龙的面部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但眼神仍是恍惚迷离,整个人还沉寂在巨大的惊恐之中。 这意想不到的巨大反转让姚半仙他们也有些措手不及,还容不得他们过多的思索,一道道火红亮光从古书中溢出。 亮光散尽处闪现几行金黄色大字,写道:“历经千万年轮回,这把神龙斩魔剑现归还原主,蓝色妖姬已被史前妖蝠救出,她将冲破天玄地罡之法度,引得异度空间趁虚而入,吞噬整个三界,三界从此将陷入永无休止的群魔混战之中,深宇第八维度之敌也日渐近逼,天下苍生将永无宁日,若要拯救苍生于水火,先平定三界之乱象,找寻到另一部古书,把异度空间封印于地罡之内,再号令三界,方能共御天外之劲敌……” 待姚半仙念完,这几行金色大字逐渐消散于无形,紧接着,那灵山上的绝壁金文在眼前若隐若现,又一行大字显现出来,写道:天玄秘咒,速请译之。 姚半仙看得惊呆了,连连称奇,他看着夏宇龙震惊道:“宇龙,今后你可是三界的共主啊,我孙子真是人中之龙,我果然没有看错!” 待那绝壁金文逐渐散去,姚半仙俯下身去要拾那地上的古书,他一把抓去,星星点点自他掌心飞出,那古书已经化作了无数只萤火虫。 暗道里瞬间星光闪耀,他们被这魔幻般的场景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生怕惊动了这些可爱的小精灵。 过得片刻,这些星星点点逐渐汇集成一个亮点,这便是那只萤王,萤王在夏宇龙身边环绕几圈后,向地窖外飞去,钻过石门缝隙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姚半仙激动万分,他双眼满含热泪,跨步上前,抚摸着夏宇龙的身体,关切地问道:“宇龙,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那把神龙斩魔剑有没有刺伤你的身体?” 夏宇龙摇着头,回道:“没有,我倒是觉得精力有些充沛。”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哥哥真神人也,如今有神剑在手,何愁斩不了那些作乱的妖魔。” 蓝芯把那纸金文递到了夏宇龙手中,抿嘴一笑,说道:“哥哥,这金文我可替你收着呢,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了,你可要好好专研它了。” 记恩点着头,也道:“天降大任于你,这回你可要百般用心才是了。”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任”让夏宇龙有些惶恐不安,他展开手中的那纸金文,轻叹一声,说道:“谁又能读得懂这金文,我已绞尽脑汁,真是看不懂了,三界之中大有能人在,如此重任为何偏偏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其实夏宇龙并非不想拯救苍生于水火,只是他内力和功力尽失,而且他还受到西风族人追杀,恐将有负于三界重托。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为他打气道:“哥哥,别灰心,自灵山上过来,不管有多艰难,我们不都挺过来了吗?” 张仙也道:“是啊,哥哥,你从小都十分坚强,而且善于事理的分析,我们都很看好你,可别让两位妹子和爷爷他们失望了,还有师叔他们的仇我们不可不报啊。” 夏宇龙的拳头狠狠地敲打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说道:“哼,其他事情可以不管,七个师叔的仇那是一定要报的。”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轻咳两声,拍着夏宇龙的肩膀,笑道:“说得好,我爱徒七条人命,岂能让李木峰白白夺了去,若是找到那厮,你一定要替爷爷亲手把他给宰了咯。” “是,爷爷……” 夏宇龙点着头,坚毅地看着姚半仙。 姚半仙又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你要记住了,此刻你的身份已经转变,家仇一定是要报的,但一定不要忘了心怀苍生,心怀三界啊……” 话说间,姚半仙顿感手中的感念棒微微抖动了起来,他面色一沉,便吩咐记恩出去查看。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记恩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颤声道:“怪异得紧、怪异得紧,外……屋外竟然来了一具蒙面干尸,他说他想见你。” “啊……”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张仙急道:“爷爷,您别去,小心那干尸有诈,打发他走便是了。” 姚半仙看着记恩问道:“那干尸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他为何要见我?” 记恩回道:“我……我问了,他说有十分要紧的事要与你说,我……我也没有多想,就来告诉你了。” 其实姚半仙不用问就知道,见到这种邪物,记恩害怕还来不及,他哪敢多问几句……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夏宇龙抢上一步,说道:“爷爷,让我与芯儿先去会会他……” 张仙急道:“我也去。” 夏宇龙抽出了腰间的铁锹,道:“你受伤了,别再去冒险了,与爷爷一起在这等我们回来吧……”说着,正要与蓝芯一起往暗道外走去。 张仙冷哼一声,气道:“你是害怕我为你添乱是吧,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夏宇龙急了,说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嘛,你咋就听不懂我的话呢,你在这里留着也好保护爷爷他们。” “哎呀……” 姚半仙跺着脚,“你们两兄妹别在拌嘴了,从小吵到大还不够,我有种预感,这干尸不会为难我们,他定是有事要求我,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看便知,不就是一具活着的干尸嘛,有何好畏惧的。” 来到大院之中,只见展三十手持利剑正与那具干尸对峙着,他颤声说道:“你……别过来,我二师公叫大师公去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你若硬闯,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具干尸穿着一身黑衣,双手只剩得骨头节子了,只是还有枯裂的皮肤包裹着,他双眼深陷、颧骨突出,整个身子干瘪了下去,身上的衣服宛如一块黑布飘摇在枯树枝上,在月光的反照下,这具干尸更显得丑陋和恐怖。 干尸拄着一根拐杖,歪斜着身子,不顾展三十的阻拦,想要硬闯。 看见姚半仙自堂屋赶来,干尸迅速跪拜于地,沙哑着声音,哀求道:“师公,救救我,救救我,您医术高明,发发慈悲救救我,我真不想死啊!” 听到干尸称呼姚半仙为师公,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无不感到惊疑。 姚半仙走上前来,急匆匆问道:“你……你是人是鬼,为何呼我为师公?” 干尸顿了片刻,回道:“师公,我……我知错了,我真错了……” 由于干尸的声音嘶哑,几乎吐字不清,在场的人根本听不出他的声音。 姚半仙又问道:“你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又要叫我为师公,你又何错之有,快把你的面纱摘了,让我瞧瞧你是谁……”说着,他向站在左右两边的记恩和夏宇龙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龙古镇真是怪事一单接一单,不仅有黑衣人,还有黑衣干尸……” 那干尸磕头求饶,说道:“师公,您饶我一命,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做干尸,我不想做干尸啊。” 张仙气道:“你一个劲儿地呼我爷爷为师公,你又不说你是谁,让爷爷怎么救你?” 夏宇龙问道:“你为何会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呼我爷爷为师公,莫非你也是我乾坤派徒孙么?” 听了夏宇龙的话,那干尸沉默了,乾坤派大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姚半仙一口死绝之气已从丹田中涌出,直逼心房,他定了定神,使出内力推动身体里的最后一股释心真气将那口死绝之气压制了回去,脱口问道:“你一个劲儿地说你做错了事情,你又呼我为师公,莫非你就是孙有望?” “正是我……” 干尸也不避讳了,“还请师公不计前嫌,救徒孙一命,我真不想死啊,请师公大发慈悲吧!” 听说是孙有望,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和愤怒,展三十提剑便要刺向干尸的胸口,怒道:“你这叛徒,我们正想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我要杀了你为师父他们报仇……”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张仙和蓝芯已绕到了干尸的身后将他包围了起来。 张仙“哼”了一声,怒道:“不管你是不是孙有望,总之你与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今天你可别想跑了。” 姚半仙抢上一步,拿住了展三十手中的利剑,沉着气说道:“且慢,我先问问他再说……” 看着眼前的干尸,姚半仙一脸的疑惑,问道:“你且把面纱摘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否则如何让我相信你是孙有望,我又如何敢救你?” 张仙在干尸右侧刺出了一剑,“呼”的一声挑开了他的面纱。记恩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照了上去,只见一张毫无血色、瘦骨嶙峋,干瘪的老脸展露展露在大伙面前。 记恩连连向后退去几步,颤声问道:“你……你果真是孙有望?” 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干尸的面孔虽说与孙有望那白净清秀的面孔着天壤之别,但却也有几分神似。 姚半仙心里大叫一声“真是苍天有眼,活该你变成干尸”,他有些幸灾乐祸但又假含关切地问道:“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干尸回道:“在豹头铺,我……被阴风吸干了阳气,师公,我不想死,求你……” 话说间,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刺向了干尸的喉咙,怒问道:“你就是与我们在豹头铺遭遇的那黑衣人?” 张仙的长剑也直抵干尸胸膛,“快说,否则我一剑宰了你!” 干尸缓缓地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龙古镇上的萤火虫我已经跟踪很久了,想不到在豹头铺就栽了跟头,还好你们跑得快,否则你们也和我一样了。” 蓝芯冷冷地道:“果真是你,害得我仙姐受了伤。” 干尸无奈地道:“我并不是有意的,当时我也被阴风袭中,不也受了伤吗,我没来得及逃出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仙怒道:“呸,你这乾坤派的叛徒,算是遭到报应了,活该,你死一百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我们正找你,你却自投罗网了,我先把你宰了为师叔他们报仇……”说着便提剑往干尸的心脏处刺去。 夏宇龙阻止道:“仙儿,先别激动,爷爷还没发话呢。” 张仙冷哼一声,把剑收了回来。 想到七个徒儿命丧敌手,姚半仙怒视孙有望,眼球中布满了仇恨的血丝,释放着阵阵杀气,他恨不得将孙有望碎尸万段,心道:“你与那李木峰合伙将我七个爱徒害死,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想让我救你,门都没有,若是不杀你,怎对得起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孙们,更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搓着唇上的八字胡,咬牙切齿地道:“要救你不难,你且如实说来,你与那打更人李木峰是何关系?” 干尸激动地回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父,在我入派之前就已经拜他为师了,为了盗取古书,他让我混入乾坤派中,便拜了向地为师,在乾坤派我受到了儒释道的感化,我是真心想跟着向地师父,只是李木峰在我身上下了催命符,一听到他打更的声音,我着了魔一般为他卖命。” 姚半仙又问:“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找寻那本古书,究竟是什么样的书,你们找到了吗?” 干尸回答:“其实我……我也不晓得李木峰要找什么书,在阴阳宫中,我为他盗去了好多古书,他都看不上眼,他还叫我到您卧室里去找,其实我已将乾坤派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他想要的那本古书……” 干尸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听他提起过,这本古书是一部修仙级别极高的奇书,三界都在打听,谁拿到谁就可号令三界。” 姚半仙颇为得意,心想,这本书已经被宇龙吸收消化殆尽,几时又轮得到你们这些江湖野辈?他阴阳笑道:“这本古书不是已经被黄道阳劫去了吗,为何你们还咄咄相逼?” 干尸全身颤抖,回道:“师父他……哦,不不,李木峰说师公您做事老道,这镇派之宝岂能随意拱手让人,后来萤火虫也证实了古书并未被劫去。” 夏宇龙颇为惊奇,问道:“你为何知道萤火虫之事,萤火虫与那古书又有何干系?” 干尸沉吟半天,未说出一个字来。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你说不说?” 干尸惊慌道:“仙姐,您先别动怒,求您别杀我……”他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我听李木峰说近期龙古镇上将有很多萤火虫出现,说是那古书即将寿终正寝了,让我抓住这最后时机,我时刻盯着那些萤火虫,可是萤火虫就在豹头铺与乾坤派之间徘徊,究竟那本古书在哪里我也真是不晓得了。” 姚半仙急问道:“李木峰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干尸顿了片刻,回道:“李木峰说他是通过玄关术推算出来的,其它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姚半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李木峰竟然会玄关术,还能算出这些玄理,难怪他对我乾坤派死缠不放,这厮可不简单啊,唉,那天竟然又让他给跑掉了。” 记恩怒道:“我还真以为李木峰只是个打更人,这龙古镇被他弄成什么样子,还真是小瞧了他。” 姚半仙又问道:“李木峰是何许人也,他与西风族人又又何干系?” 干尸思索着回答:“我只知道他是千年树妖的徒弟,其他的事情他也没有告诉我,也叫我别多问,知道多了对我终究是不好的。” 听见千年树妖这个名字,姚半仙心中一怔,眼前突然晕眩,差点没站稳身子,他缓了一口气,怒道:“这厮认妖为亲,难怪会这般肆无忌惮……”他心中隐隐感到担忧,看来被封印在华山之下的树妖也逃出来了,这三界多了根“搅屎棍”了。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又道:“这丧心病狂的李木峰与那恶妖又有何区别,龙古镇上的乡民都被他糟蹋殆尽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就算他是冲着我乾坤派来的,豹头铺黄姓一家几十口人又哪里得罪他了,龙古镇的乡亲们哪里又对不起他了,如今这龙古镇已是满目疮痍,遍地的孤魂野鬼,难道他就不感到罪孽深重吗?” 干尸说道:“师公,有一次我听李木锋提起过,豹头铺家中的几十口人不是他杀的,而是另有主谋,李木峰说,他为了逼你们交出古书,才杀了全镇的人。” 张仙追问道:“在豹头铺死去的黑衣人定是李木峰所为了吧,我爹爹妈妈突然失踪是何人所为?” 干尸一脸的茫然,回道:“这些我真不知道,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告诉我,要不是我被他施了催命符咒,再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我……我,其实这事我早应该和向地师父说了,李木峰说,等掌控了三界,封我为天门神君,让我专门掌管凡间通往仙界的各个路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唉,都怪我贪念心太重,才酿成了大错。” “哈哈哈哈……” 听了干尸的话,姚半仙狂笑不止。 过得片刻,姚半仙的狂笑声戛然而止,阴沉着脸,喝道:“做神仙,你休想,我姚某人修炼了一辈子也勉强称得上个半仙,你又算个球啊,李木峰又算个球啊,仙界会收下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蠢货去当神仙么?去告诉李木峰,三界已经有主,这位置轮不到他来坐,他想要那本古书,叫他拿命来换。” 听了姚半仙的话,干尸捂着胸口,表情极为痛苦,哀求道:“师公,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他侧身缓缓地往地上倒去。 夏宇龙抢上前去,扶起干尸问道:“快告诉我,李木峰现在何处?” “他……在……在……”话说间,干尸已经倒在了夏宇龙怀中,再也不能动弹了。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到,干尸的心脏已经炸碎,一股灵阳真气自胸口缓缓溢出,消散在黑夜之中。他颇感惋惜,叹气道:“孙有望心中求生的欲望一直将他撑到现在,只可惜问不出李木峰藏身何处……”他长叹一声,有些失落,把头垂了下去。 姚半仙走上前来,拍了拍夏宇龙肩膀,说道:“别灰心,这三界之大,还有很多事要等你去完成,总会与那厮碰面的,爷爷相信你,等到你与他相遇时,你定会把他玩弄于掌心之中!” 记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说道:“这叛徒死了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 姚半仙点着头,轻叹一声,他掐指一算,面色变得忧沉起来,他突然向前奔跑几步,待他转过身来之时,全身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爷爷……您怎么了?”夏宇龙他们三人齐声惊呼道,想要冲上前去救火。 姚半仙大喊一声:“你们都老实地站着别动,听我说几句话。”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见,姚半仙体内的细小怪虫已经侵入到了骨髓里,并吸干了身体里的灵气,数不尽的怪虫相互挤压,发生了自燃。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记恩等人,笑道:“你们莫慌,更别害怕,子时已过,我已经多活一个时辰了,我要摆脱生前的痛苦,离开这人世间了,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不想看到你们哭红的泪眼,特别是宇龙,一定要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也别忘记爷爷交给与你的事情,仙儿、芯儿你们要管好宇龙,记恩哥,来世我还要做你最好的兄弟……” 记恩点着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他只憋出了一句话:“弟弟你一路好走,哥哥随后就到。” 姚半仙在烈焰中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笑声饱含着凄凉与无奈,更是对这美好世间的眷恋与不舍。 “呼”的一声,姚半仙将手中的感念棒已向夜空中抛去,待火焰燃尽、浓烟散去,一颗红扑扑的心脏悬浮在了半空中, 感念棒自夜空中落下,从心脏中央穿插而过,直挺挺地插进了泥土中。 此时,张仙已哭成了泪人儿,她悲伤道:“小时候爹爹妈妈失踪了,我还埋怨过爷爷呢,爷爷凡事都宠着我,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我还未能给爷爷尽孝,爷爷又离我们去了,爷爷,求您别离开仙儿。” 姚半仙的生命就在此刻落下了帷幕,没有法师超度、没有徒儿们吊丧、更没有众乡亲相送,他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肯闭上双眼,一边是痛失爱徒的悲愤,一边是对人世间的留恋与不舍,一边又是对夏宇龙和张仙长大成人的欣慰,一边又是对记恩往后余生的担忧…… 凡事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弄得他好不烦忧,连走都不得安宁。 直到大火吞噬了眼球,姚半仙环顾凡尘一周,最终闭上了渴望重生的双眼,为了不让来世与前尘有太多牵连和瓜葛,他索性用感念棒刺破了自己的心脏。 遵照姚半仙的遗愿,夏宇龙他们把姚半仙的心脏连同感念棒一起埋藏在了乾坤派后院向天他们七人小坟堆的旁边。 第二日清晨,霞光万丈,破败不堪的龙古镇被涂上了一层金黄色,雾霭在晨光的照射下迟迟不肯退去,看来这天是要变了。 用过早膳,夏宇龙他们来到后院姚半仙坟前,他们面色忧沉,每个人心里都很沉痛。 记恩问道:“宇龙,你半仙爷爷不在了,今后你有何打算?” 夏宇龙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那纸金文,回道:“我先得破译这纸金文,唉!可是天之大,又去哪里寻得识这字的人?” 记恩沉默不语,思索良久,说道:“凡事都要讲个机缘,爷爷相信你一定会把这金文给破译的。” 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也只能讲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了。 夏宇龙抬起头来,看着记恩说道:“爷爷,听半仙爷爷说那古书是姜老太公赠给他的,不如去找姜老太公问问,或许他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呢。” 记恩拍了拍木讷的脑袋,笑道:“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些,是越老越糊涂了,对,那姜老太公一定知道古书的来历……”突然,他面色一沉,又道:“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知姜老太公是否尚在人世?” 夏宇龙急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动身去找姜老太公才是了,不管他是否还在人世,这可是唯一的线索啊。” 经过一上午的准备,记恩和展三十已经为夏宇龙他们三人备齐了七天的口粮。 夏宇龙将馒头、包子和几件衣物包裹好来,鼓囊囊地背在了身后,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出门了。 出来到乾坤派大门口,记恩和展三十含泪相送。 记恩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宇龙他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路上又将会遇到何等的凶险?几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出门,实在放心不下啊。 他走上前来,为夏宇龙整理了胸前的衣襟,颇有不舍地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是大哥哥,要处处照顾好这两个妹子。” “嗯,爷爷您放心,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夏宇龙刚毅地点着头。 记恩向张仙和蓝芯看去,笑道:“路上要听你宇龙哥哥的话,可别使性子,爷爷不在身边,凡事都得靠你们自己了。” 张仙一把搂住了记恩,说道:“爷爷,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回来了我哪也不去,就陪着您和半仙爷爷。” 记恩欣慰地笑了,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时间拖得久了大家都会舍不得,都会哭得一团糟的,爷爷哪也不去,就在龙古镇上等着你们回来,乾坤派永远是你们的家。” 夏宇龙他们沿着龙古镇大街越走越远,展三十搀扶着满头花白的记恩在乾坤派大门口久久站立,目送他们,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展三十说道:“二师公,宇龙少侠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进屋去吧。” 记恩“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唉,也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还好有你陪着我,这龙古镇逃的逃,死的死,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害怕吗?” 展三十回道:“有二师公在,我什么也不怕,还有大师公和师父他们七人也在后院中呢,我们经常可以去看看他们,为他们清理坟头上的杂草。” 记恩乐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进了门,展三十却轻叹了一声。 记恩不解,问道:“何故又唉声叹气的?” 展三十回道:“只可惜没能为大师公和师父他们立一块好的墓碑。” 记恩说道:“这都是你大师公的遗愿,把门关上,我与你慢慢道来。” “吱……” 乾坤派大门紧紧地闭合上了,门前古树上的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方向飞去。 过了晌午,夏宇龙他们已翻越了几座大山,日头当空而照,不吝啬半点光热,整个大地都被烤焦了,这“秋老虎”已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 夏宇龙望着横亘在眼前的那座大山,他展开手中的草图在上边比划了片刻,又看了看头顶上那咄咄逼人的火球,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说道:“我们离高脚村不远了,歇会儿再走吧,仙儿还有伤在身,不可动了真气。” 前方十几步开外正有一颗大树,密叶之下的树荫让人眼馋,三人来到了树荫下乘凉。 张仙闭上双眼,展开双臂,笑道:“总算可以歇歇脚了,哎呦,累死我了,好久没出远门了呢。”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这树荫下的风可别提有多清爽了。” 夏宇龙闭上双眼,却一言不发,他虽然也在尽情地享受树荫下的清凉,但思绪却要比蓝芯和张仙复杂得多,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大天二趴在树荫的高处,吐着长长的舌头,环视着四周,显然,它也已经蹦哒够了,在刚进山之时,它就像出笼的小鸟,时而窜到前方去了,时而又急急地奔了回来,时而又落在后方趣逗野花上的蝴蝶,一路下来就数它最活泼了。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夏宇龙他们翻爬而起,循声望去,只见视线尽头的最高峰处浓烟滚滚。 三人不禁骇然,驻足观望起来。 由于距离太远,夏宇龙的通天眼目所不及,但他已嗅到了浓烟中的杀气,“前方一定是发生了战事。” 张仙也道:“难道是西风之敌与我中原士兵混战在一起了,我们要不要前去帮忙?” 夏宇龙目测了山那边的距离,说道:“唉,从这里去,需得走上一段时日,怕是我们赶到那里战事已经结束了。” 蓝芯说道:“哥哥,要不先让水鬼前辈前去打探打探?” “嗯”,夏宇龙点了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道水蓝之光自蓝芯胸前溢出,向浓烟重裹的高山上射去。 张仙嘟着嘴,轻叹一声,自言道:“若是我们能像水鬼前辈一样来去如风就好咯,哪会在这里干着急。” 夏宇龙整理了背上的行囊,说道:“那不成神仙了么?” 张仙咕噜着双眼,道:“做神仙有什么不好,甩一甩衣袖,便可云游四海,这三界哪里都是他们的家。” 眨眼的功夫,水鬼已打探回来,夏宇龙急忙问道:“前辈,您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战况如何?” 水鬼拱手回道:“烧了,全都被烧了,挺惨的……”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些许的得意。 “哎呀!”张仙也急了,“前辈,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直接了当地说不行嘛。” 水鬼白了张仙一眼,看着夏宇龙轻声道:“西风大军的屯粮都被中原士兵给烧了,囤粮的地窖炸开了锅,死了好多守粮的士兵呢,后边压过来的大军全乱了阵脚,有的吵着要撤军,嘿嘿,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来这句用兵之道在他们这里不好使了。” “哦……”夏宇龙轻呼一声,心中也大感意外,想不到中原士兵并非一无是处,他们之中也还有能人。 张仙撇了撇嘴,看着水鬼说道:“说得这般神秘,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原来是这档子事。” 水鬼嗔道:“你……你小丫头片子,偷听的本事挺行能耐的,与你那鬼里鬼气的爷爷可有得一比咧。” 张仙急了,气道:“你说我倒不打紧,可别拿我爷爷来出气,小心我揍你……” “唰”的一声,张仙将手中的利剑拔出剑鞘半尺,在水鬼目前晃了晃,毫无顾忌地示威起来。 水鬼受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也急了,喝道:“你的爷爷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就忌讳我们来自阴界,怎么着,想打架么,谁怕谁啊?” 张仙也毫不示弱,硬生生地顶了上去,二人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 夏宇龙跨上一步,将二人从中间分开,说道:“前辈怎能与小辈一般见识,半仙爷爷尸骨未寒,还请前辈口下积德,别老拿半仙爷爷开涮好吗?” 得到夏宇龙的撑腰,张仙颇为得意,他对着水鬼“哼”了一声,便走开了,说道:“小的不与老的计较,好女不与水鬼争。” 夏宇龙看着张仙嗔道:“仙儿,你也是没大没小的,今后不许对水鬼前辈无理。” 张仙怀抱着长剑,冷冷地道:“那是,我可没闲工夫与他争!” 水鬼独自一人坐到大树底下生闷气,他扯着地上的枯草,细哼几声,想起夏宇龙的话,觉得说得挺在理儿的,但胸中这口气被这小丫头片子堵得还喘不过来,让他闷得慌。 看着水鬼可怜兮兮的样子,蓝芯抿嘴一笑,来到水鬼身旁,安慰道:“前辈,别往其他想了,哥哥很是尊重你们老一辈,他对你们也像对半仙爷爷一样,若是你们被谁欺负了,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的,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水鬼那阴沉的脸回暖了许多,他点了点头,看着蓝芯说道:“你的话我爱听,我也听得懂,唉,如果换成是火鬼,早就与这丫头片子干一丈了,我听你的便是……”说着,他化作了水蓝之光,钻进了蓝芯体内的冥火球中。 山脚下刮起了大风,沿着山谷向山上呼啸而来,将前方的林子吹得沙沙作响。 夏宇龙他们三人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突然,树上有东西伴随着枯叶如雨点般落下,待看清楚时,地上尽一只只死绝的飞鸟。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从大树中窜出了上百只飞鸟,也正在此时,前方的树林中也窜出了无数飞鸟,铺天盖地的向山那边飞了去。 夏宇龙慌忙地展开手中的地图查看,群鸟儿飞去的方向正是高脚村,只觉告诉他即将有大事发生。 “哥哥,怎会这样?”张仙不解地问道。 “走,去看看!”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张仙和蓝芯她们向前方追去。 沿路尽是飞鸟的尸体,越往前走,死去的飞鸟数量也越来越多,三人心中的弦也越绷越紧。 来到半山腰处,放眼望去,天空中一片清朗,没有一丝云彩,远方的青山俊秀大方,重峦叠嶂的尽收眼底,展现出一片大好河山之气派。 三人正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时,东北方向突然飘来一团巨大的乌云,那团乌云飞快地向前翻滚,把大半个天都遮挡住了,整个大地暗淡了下来。 蓝芯急道:“哥哥,看来要下雨了。” 夏宇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乌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铁锹,正色道:“这哪里是要下雨啊,恐怕这方圆几百里的飞鸟都汇集在一起了吧,它们在空中正相互厮杀,是谁又在搅乱这三界的生灵了……” 话说间,“乌云”中的飞鸟如雨点般飘洒下来,散落于大地之中,有十几只飞鸟掉在了夏宇龙他们身边,在地上挣扎片刻后绝望地死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它们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眼前的景象,看得蓝芯和张仙很是揪心。 大天二把死绝的飞鸟都叼了过来,夏宇龙将飞鸟拿在手中一一查看,说道:“这些飞鸟相互攻击的手段极为残忍,你们看,它们的伤口多数在脖子以上,特别是这只,连脑浆都爆开了。” 蓝芯怜惜道:“若是任由它们自相残杀下去,这林中的飞鸟不都死绝了么?” 张仙叹道:“小时候我听爷爷经常说要善待苍生,爱护百鸟生灵,可如今连它们自个都不爱护自个了,它们与人间有什么两样,不都自相残杀么?” 散落在地上的飞鸟越来越多,夏宇龙干眼望着,心中自然焦急,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阻止百鸟的自相残杀。 正踌躇之际,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飞鸟自黑压压的“乌云”中窜出,张着尖嘴如利箭出弦般向夏宇龙的头顶直插下来。 蓝芯大惊失色,喊道:“哥哥,小心……”她便一把推开了夏宇龙,飞鸟的尖嘴擦破了蓝芯左手手背,伤口处如烈火灼烧般疼痛难忍,鲜血如水流般涌出。 闻到了血腥味,接连不断的飞鸟自“乌云”中窜出,密密麻麻地向夏宇龙他们直逼而来,眨眼之间,又一团黑压压的云层盘绕在了夏宇龙他们上空。 夏宇龙慌忙扯下行囊中的衣物,盖在张仙和蓝心的头上,馒头和包子已散落一地,他护着两个妹子,慌不择路地向前狂奔而去。 机敏的大天二跑向了另一边,将一部分飞鸟吸引了过去。 奔得片刻,夏宇龙他们已被飞鸟团团围住,他们被迫化整为零,各自对付来犯的飞鸟。 虽然张仙有伤在身,但对付这些飞鸟却不在话下,她手腕轻盈舞动,剑身几个起落,剑气密密溢出,所到之处,飞鸟均被撕裂,羽毛如雪花般飘散在空中。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轻巧灵动,他向前扫去,铁锹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随即变幻万千,将一只只闷头扎过来的飞鸟打得脑浆崩裂。 看着山中的生灵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于心不忍,却也被逼无奈。 在蓝芯这边,只见一只只飞鸟如流星般燃烧陨落,最终化成了灰烬,她掌心燃烧着的冥阳纯火全由心来控制,收放自如、恰到好处。 经过一番缠斗,来犯的飞鸟已经死去了大半,又有飞鸟陆陆续续从天空中那团巨大的“乌云”中窜出,他们再不逃离,很快又要被来犯的飞鸟包围,又将陷入无休止的缠斗之中,而且他们已是体力不支,这铺天盖地的飞鸟恐怕几天几夜也消灭不完,接下来的胜算也将越来越小。 情急之下,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在他们的身后燃烧起一堵高耸的火墙,来犯的飞鸟被挡在了火墙之外,有一些飞鸟想穿墙而过,都被烧成了灰烬。 蓝芯急道:“我们边打边撤,这堵火墙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趁着火墙熄灭之前我们尽快离开此地吧。” 三人一前一后的向山坳那边狼狈奔逃,很快便翻过了两座山头,飞鸟已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三人气喘吁吁地倒在一个小土堆上休息。 张仙唏嘘一声,说道:“还好已经逃出来了,不然非得被他们戳出几个窟窿不可。” 蓝芯递给夏宇龙一块汗巾,问道:“哥哥,这飞鸟自相残杀难道是阴山老妖所为?” “真是怪事了,它们自相残杀也就罢了,还把我们也牵扯了进去。”张仙也补上了一句。 夏宇龙擦拭额上的汗珠,想起阴山老妖使出隔空招魂术时的场景,莫非阴山老妖的的妖法又有长进了?他隐隐感到担忧,“阴山老妖不灭,始终是三界的大患啊。” 经过一番折腾,夏宇龙他们三人已是饥肠辘辘了,他下意识地向背后摸去,行囊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看着偏西的太阳,急道:“糟糕,我们的行囊被我弄丢了。” 张仙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哀声叹道:“哎呦,爷爷为我们准备的馒头包子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呢。” 夏宇龙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说道:“芯儿、仙儿你们在这附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在天黑之前我得寻回行囊和老二。”说着,他手持铁锹正要沿路返回。 蓝芯说道:“哥哥,我与你一同去找吧,我有冥火,若是遇到那群飞鸟,还可抵挡一阵子。” 张仙也奔了过来,说道:“哥哥,我也去,我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与那些恶鸟同归于尽。” 为了安全起见,夏宇龙决定派水鬼前去。 还未等蓝芯发出指令,一片黑压压的飞鸟突然出现在对面山头,风一般速度向三人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蜜蜂、蝴蝶、苍蝇等数不尽的飞虫。 天空中出现了那张绝美的脸庞,阴声笑道:“我已经复活,我要搅乱天下苍生,让三界永无安宁之日!” 蓝色妖姬的灵魂复活,不仅搅乱了三界,也短暂地开启了魔空之门。 她复活的那天夜里,东土之上的夜空中被撕裂出一道道幽蓝色口子来,地星上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并没有看到这怪异的现象。 第二天在中原复地的青玉山下突然出现了一支五万人的神秘军队,他们身穿紫蓝色金丝铠甲穿越时空隧道,来自遥远的魔云星座上的魔玉山。 他们的面容与银河星座东土上的人们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有三点,一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长都满了络腮胡,二是他们身矮体壮,只到成年人的肩部,三是他们的耳朵很小且呈尖叶状,这是为了抵御魔云星座上极寒天气进化所致。 这支神秘军队自称是青玉山矮人,因会使一些魔法,又自称为魔族人。 在魔云星座上他们个个骁勇善战,把打仗当成了视死如归的精神,他们有骑兵两万,步兵三万,每个人手持黑色玉剑。 玉剑自带魔法,可使受法之人心智受到蛊惑,亦或变成野人,还可变成奴隶,自己亦可借助玉剑做到短暂的隐身。 青玉山矮人发动了玉山之战,经过持续进攻,不到五天时间,这些矮人便击溃了镇守玉山各隘口的梁国十万大军,四万梁国守军当了俘虏,全都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干苦力活儿的奴隶。 先来简单介绍一下青玉山。 中原有玉山、建宁出青石、享誉南北朝、官家强垄断……这是在当地流传的一句谚语。 梁国的建宁镇附近有一座巨大的玉山,以出产青玉而闻名南北朝,由于利润巨大,官府将附近的平民百姓全部赶走,并派重兵十万驻守在青玉山下,不允许老百姓私自开采,任由官家开采挥霍。 失去土地的百姓没法生活,有的流离失所,成了难民,开始了长途迁徙,有的则留下来与官府对抗,在青玉山脚下发生大大小小的流血冲突事件已达百余次。 矮人神秘军队的到来打败了青玉山下的十万守军,百姓欢呼雀跃,本以为可以夺回他们的土地,却被青玉山矮人占领,还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奴隶。 青玉山矮人首领叫阿汉达,他手持一把白色玉剑,白色玉剑控制其他黑剑的魔法,是所有玉剑之王。 在穿越之前,阿汉打奉法老之命将黑色玉剑的魔法全部收回,一是为了严明军纪,二是为了牢牢控制这支军队。 青玉山矮人此次穿越的目的是寻找魔界玉佩,杀掉持玉佩之人,助天魔战神在地星上一统三界。 阿汉达率领众将士又打败了建宁镇五万守军,在青玉山一带站稳了脚跟,将镇上的人也全都施了魔法,镇上的人一个个变得贪婪、小气,而不讲人情味起来。 “愿妖姬保佑,让我们尽快找到魔界玉佩,让持玉佩之人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阿汉达提着白色玉剑,右手放在胸口上,在玉山之巅朝众将士喊话,他虔诚地凝视着夜空,望向遥远的魔云星座。 片刻,阿汉达将玉剑插于身旁的泥土中,便跪拜于地,双手交叠捂着胸口,又缓缓地道:“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定拿回魔界玉佩,让持玉佩之人碎尸万段……” 众将士站在阿汉达身后,如跪拜大神般也纷纷地跪了下来,齐声喊道:“碎尸万段……” 喊声响彻天际,在山谷中回荡。 “暗魔之神,请告诉我们持魔界玉佩之人是谁吧?” 阿汉达挥舞着白色玉剑,施于副将阿买疆黑色玉剑魔法,令他率领两百名骑兵追寻着玉佩的魔力往中原边陲探路而来。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青玉山下站稳脚跟后,阿汉达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不单只是为了寻找魔界玉佩,他还要开疆扩土,建设属于他自己的魔界王国。 为了在战争中取得身体上的优势,他要改变他们矮人身材短小的基因,于是将魔手伸向了青玉山脚下的各村落,他们大肆强抢民女,男的沦为奴隶,女的沦为他们生孩子的工具,美其名曰传宗接代,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 青玉山方圆几百里一个个村落沦陷,变成了无人村和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了宣示领地,这些土地又被阿汉达施了魔法,翠绿的森林变成了黑暗森林,湖水变成死水,红土地变成了黑土地。 总之一切都变成黑色的了,这是一片黑暗之地,一片不属于三界的黑暗之地,在黑暗之地里,到处充满着血腥、暴力、杀戮和死亡。 阿汉达将两万骑兵命名为黑色骑士,将三万步兵命名为黑色战士。 一切准备就绪后,阿买疆领着两百名黑色骑士,在茫茫月色中,以悬浮在头顶之上的黑色玉剑引路,向中原边陲方向进发了。 三十九、魔界玉佩 黄橙橙的天空瞬间黑暗了下来,千万只虫鸟犹如猛兽般扑来。 夏宇龙他们已是无力招架,慌乱之中只得扯着衣服掩盖着头脸,相互搀扶着向前方狂奔乱逃。 三人的衣裤已被飞鸟的利嘴撕得破碎不堪,全身上下如针扎般刺痛,忽然眼前一黑,随着一声巨响,三人纷纷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在头顶上方传来了“呜呜呜”的狼叫声。 大天二正被无数只飞鸟包围在灵山古墓门前,它被飞鸟叼破了皮肉,被毒虫吸干了血液,只剩下了血淋淋骨架。 架在风中颤栗片刻,便垮成了一堆白骨,有一只眼睛已被飞鸟啄了去,另一只眼睛绝望地望着前方,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欲望,深深地刺痛了夏宇龙的心。 夏宇龙惊恐地喊道:“老二、老二,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撑住啊……”他喘息着大气,从噩梦中惊醒,看着黑漆漆的四周,顿了片刻,轻呼一声,庆幸道:“哦,还好是一场噩梦,老二,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额上的汗珠如水流般沿着脸颊缓缓流淌。 夏宇龙又惊叫道:“芯儿、仙儿,你们在哪里?” 未见应答,夏宇龙又连续喊了几声:“芯儿、仙儿你们在吗?”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 张仙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回道:“哥哥,我……我在你左边,哦,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夏宇龙循声摸去,双手触碰到了张仙冰冷的脸,他捧起张仙的脸,急问道:“仙儿,你没事吧,我们不会是又闯入异度空间了吧?”他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异度空间还心有余悸。 “啊……”张仙惊诧道,“怎么这么倒霉?” 夏宇龙又问道:“芯儿在你身旁吗?”说着,他朝着黑漆漆的四周喊道:“芯儿,你在哪里?” 听着回声,他们似乎在一个封闭的地洞里,而且地上的东西一碰就碎,踩在脚下沙沙作响,闻着无味,却有些呛人。 夏宇龙从束腰带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发现,原来他们身处于一个黑漆漆的烧炭窑子中,脚下沙沙作响的全是未烧尽的火炭,他这才想起,慌乱之中他们只顾着逃命,全然未顾及到脚下的情况,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烧炭的窑洞并不大,仅有两个堂屋大小,但深得可怕,夏宇龙提着火折子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方仅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洞口被枯草掩盖着,地在洞口四周闪动着稀稀疏疏的亮光,显现出洞口椭圆形的轮廓。 张仙惊呼道:“哥哥,这洞口这般小,想挤进一个人都难,我们三人能挤得进来吗?” 夏宇龙目测了洞口的距离,回道:“傻妹妹,这洞口大着咧,只是离我们太远了,远远看着当然是小啦,足以容纳我们四五个人。” 张仙嘟着嘴,气道:“你又在叫我傻妹妹了,我真有那么傻么?”突然她指着正前方,说道:“哥哥,你快看,芯儿在那里,快……” 夏宇龙提着火折子搀扶着张仙一步深一步浅地疾奔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蓝芯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正侧身趴在一堆火炭上,似乎还在沉睡。 夏宇龙把手中的火折子递到张仙手里,将蓝芯搂在怀中,喊道:“芯儿……芯儿,你快醒醒,你没事吧?” 蓝芯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张仙把了把她的脉,急道:“哥哥,芯儿脉象微弱,身体冰凉,气血很是不足。”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触碰到了蓝芯后脑勺有黏糊糊的东西,他急道:“仙儿,快,火折子。” 待张仙将火折子照近时,他们这才发现蓝芯的头部受了伤,大块血液在后脑勺几乎已经凝固了,但仍有少量的血液沿着伤口一点点地渗出,血液也染红了她后背的衣服。 夏宇龙急坏了,看着张仙颤声道:“仙……儿,这……这。”他支吾了半天,没吐出几个字来。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看把你急得,芯儿是我未来的嫂子,难道我会见死不救么,她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等我将她的伤口止住就没事了。” 夏宇龙傻傻一笑,问道“你身上还真带有药?” 张仙白了他一眼,说道:“其实有时候你比我还傻哩,想想我的医术也是得到神仙的真传,出门在外难免有磕磕碰碰,自然不会忘记这些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拇指般大小的蓝瓶,揭开盖子,将瓶中的黄色药粉洒在了蓝芯后脑勺的伤口上。 接着又伸出大拇指,顺着蓝芯的手太阴肺经走了片刻,按住了孔最穴,随后又推拿了任督二脉,走了足太阴脾经,拿了隐白穴,伤口上的流血就这样被止住了,蓝芯苍白如纸的脸逐渐有了血色。 张仙治病的动作是这般的娴熟和落落大方,看得夏宇龙连眼睛都忘记了眨,他想,平时仙儿大大咧咧的,想不到她治起病来还挺细心的。 张仙看着夏宇龙,噗呲一声笑了,说道:“哥哥,你咋这般可爱啊,你看你傻里傻气的,我额上的汗珠你都不舍得帮我擦一下么?芯儿妹子咋会看上你这个木头!” 夏宇龙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正要伸出衣袖去擦拭张仙额头上的汗珠,张仙却用手挡开了,扮了个鬼脸,说道:“假惺惺的,我才不要你帮我擦汗,妹妹自己有手,还是照顾好芯儿嫂子吧。” 夏宇龙“哎呀”一声,嗔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胆敢拒绝我的好意,小时候我哪次不是替你受过,还记得我们与东大街的那些熊孩子互洒大粪的事情吗……” 话未说完,张仙便捧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笑死我了,那次你被爷爷责罚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夏宇龙嘿嘿一笑,问道:“你不记得了,那时你是怎么与我承诺的了?” “什么,我说什么了?”张仙自然是知道的,她故作一脸的茫然。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夏宇龙被姚爷爷责罚后,执意要回灵山去,出门之时,她拉住夏宇龙的手,在细雨中哭着对夏宇龙说,哥哥,以后我再也不出卖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仙儿不要你走,要永远与你在一起。 夏宇龙笑道:“唉,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张仙坐在地上红着脸,跺着脚,双手捂着耳朵,急道:“你别说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不想听。” 夏宇龙并不是真要把那话说出来,他只是想逗逗这小时候让他“吃尽苦头”的小妹妹罢了,看着张仙这般紧张的样子,他心中乐开了花,又偷偷地笑了…… 突然夏宇龙说道:“仙儿,芯儿的身体已经回暖了,呵呵,想不到我妹妹医术还真有两下子。” 张仙从小都没听过夏宇龙的夸奖,这次夏宇龙破天荒的夸赞她,只是想哄她开心还是发自内心的使然,这倒反让她很不自在了,她双颊又是一阵绯红,心中时万般欢喜。 夏宇龙在蓝芯的耳边轻声喊道:“芯儿,芯儿,你醒醒,你醒醒。”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沉睡的双眼,看了看张仙,又凝视着夏宇龙,问道:“哥哥,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张仙回道:“我们掉进了深坑之中,很深很深的坑洞,你看那洞口只有碗口般大小,怕是我们要被困在这坑洞中咯。” “啊……”蓝芯一脸的讶异,朝着张仙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洞口只有碗口般大小,她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这如何是好?”突然她感觉后脑勺一阵刺痛,“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捏紧了夏宇龙的手。 夏宇龙看着蓝芯痛苦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脸焦急地看着张仙。 张仙对蓝芯问诊把脉片刻,说道:“哥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芯儿这是心急所致,正所谓气急攻心,心又主宰着所思所想,休息一段时日待伤口愈合后便无事了,眼下要紧的是我们得想法子如何出去。” 夏宇龙安慰蓝芯几句,他看着头顶上方碗口大小的洞口,说道:“还好我们掉进这深洞之中,才逃过了飞鸟和百虫的啄食,否则我们已经变成白骨了,也不知洞外的飞鸟有没有散去。” 蓝芯坐起身来,说道:“哥哥,要不我们先让水鬼前辈出去探听虚实,再想法子出去?” 夏宇龙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叮嘱好水鬼前辈多加小心。” 蓝芯通过心语向冥火球中发去指令,却未见有任何响动,她在心中向冥火球喊话,仍不见五鬼有任何响应,只见她眉头紧锁,将冥火球从掌心中溢出悬浮于掌心之上,她正要施法将五鬼逼出……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别,我在通天眼中看见,五鬼前辈在冥火球中已化作了五颗微弱的光点,他们紧紧地抱成了一团,怕是又遇到让他们难堪的事情了,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我们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再想其他法子吧。” 蓝芯点着头,说道:“我听哥哥的便是。” 张仙目测洞口与他们间的距离,说道:“这洞可真深啊,我们三人数我轻功最好,我也顶多飞到那里……”她指着上方距离洞口还有很远的地方。 蓝芯将冥火球收回掌心之中,盯着头顶上的那洞口,轻叹道:“就算五鬼前辈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的轻功也只能与仙姐一般,唉,也不知他们为何……” 提起五鬼,张仙就来气,她“呸”了一声,说道:“这几个懒鬼,关键时候却做了缩头乌龟,还说法力高强,真不及爷爷半根手指头,要是爷爷在就好了。” 夏宇龙提着火折子,环顾着四周,说道:“我的轻功你们也是知道的,跳起来也就半尺高,哼,这洞口怕是上不去了,你们看,这可是烧炭的窑子,不可能只有洞顶上的那个口吧,这四壁一定还有其它出口,我们得找找。” 三人搀扶着向窑子边上走去…… 厚厚的一层黑色炭灰掩盖在窑壁上,张仙抽出长剑刮出一巴掌大的地方,窑壁展露出了金黄的颜色。 见状,夏宇龙也用铁锹在窑壁上刮了起来,他的气力自然比张仙大些,刮得窑壁霍霍作响,几个喘气的功夫,窑壁已被他刮开了好大一块地方,展露在他们面前全是金黄的颜色。 夏宇龙用铁锹轻轻敲打了窑壁,窑壁发出厚重的闷响声,余音在炭窑中回荡久久不肯散去,他隐隐感觉到不安,自言道:“莫非这窑壁是用金属铸造而成?” 张仙问道:“哥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夏宇龙一脸正色,回道:“你们看这窑壁坚不可摧,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按常理烧炭的窑子均是由火砖垒砌而成,而这窑壁可要比一般的烧炭窑坚固得多,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张仙接过火折子,对着被刮开的窑壁观看了半会儿,说道:“青铜铸造繁盛于春秋战国时期,怕这炭窑就是在那个时候建造的,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不是富可敌国的富商,便是皇家所建,这得要多少的青铜来铸造啊。”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古书有记载,青铜虽然坚硬,但熔点可低着咧,就算是金子,也不一定耐得住这么高的温度。” 蓝芯走上前去,用手触碰了窑壁,不由得惊叫一声,即刻把手缩了回来,支吾道:“这……这窑壁奇冷无比,可比结冰的水要寒冷得多。”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走上前去,手背试探性地碰了碰窑壁,还未等眨眼,便纷纷把手缩了回来,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骇然。 突然,蓝芯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在冥界的时候,我听冥灯二老提起过,拴住冥界城堡的链子是用寒冰真金炼制而成,这寒冰真金奇冷无比而且坚固异常,被地核熔岩燃烧了几万年都不熔化呢,莫非这窑壁的材质是寒冰真金?” 夏宇龙挽起破碎的衣袖,说道:“芯儿、仙儿,你们先让开,待我把这四周窑壁上的炭灰都刮尽咯,看这窑壁上有无出路。” 张仙搀扶着蓝芯向后退开了十余步,夏宇龙将铁锹旋转于掌中,使出了“一扫光”招式,眨眼之间锹壁幻影重叠,铁锹所到之处黑烟滚滚。 夏宇龙已被湮没在了烟尘之中,一阵阵呛人的烟气袭来,他在烟尘中喊道:“仙儿、芯儿这黑烟太呛人了,快用尿水捂住鼻子。” 蓝芯“啊”了一声,说道:“这……这也太难闻了吧。” 张仙咯咯地笑道:“仙儿,别磨蹭了,哥哥说得有理,尿水可以解毒。”说着,便从衣服上扯下两块破布,其中一块递给了蓝芯。 蓝芯拿着破布,头皮一阵发麻,犹豫地说道:“姐姐,我……我尿不出来……” 话音未落,张仙已把一块湿了尿液的破布捂住了蓝芯的鼻子,说道:“尿不出来就用我的,可要拿稳了,别弄掉了哦。” 蓝芯急得“嗯嗯”直叫,张仙又哈哈一笑,一把抓去了蓝芯手中的那块干的破布,湿了尿液后自己捂上了。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夏宇龙从黑色烟尘中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说道:“这窑壁只要是我够得着的地方都被我铲干净了,连一点裂缝都没有,更别说找到出去的路了。” “啊,真……没出路吗?我还道建造这炭窑的人会给自个儿留后路……”张仙惊愕地说道,先前的自信已荡然无存。 蓝芯提起右手,气道:“待我用阳火把它烤化了,冥灯二老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哼,我不信我烤不化它。” 夏宇龙右跨一步,捏住了蓝芯的右手并放了下来,说道:“芯儿,别费气力了,窑壁的硬度与我的铁锹可有得一比,而且这窑壁奇冷无比,怕是阳火燃尽了也烤不化它,我们再想想其它法子。” 此时,窑洞中的烟尘逐渐散去,借着火折子暗黄的亮光,他们看见彼此的脸上都被烟尘染成了黑色,只有鼻尖和嘴还是白的,看着很是滑稽,但却都笑不出来。 在窑壁下方,一堵墙金黄色的墙将他们环抱了起来,这正是夏宇龙刮干净的窑壁。 眼看着火折子已经燃去了大半,三人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半点法子来。 此时,蓝芯灵机一动,看着窑壁上方还未被刮去的烟尘,说道:“哥哥、姐姐你们看,这窑壁下方的尘土被刮尽后,已动到了上方的尘土,若是这窑壁上方有出口,姐姐的轻功又够得上,我们不是有救了么?” 夏宇龙细看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知道芯儿的意思了……”说着,他向窑壁边奔去。 只听得“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夏宇龙抡起铁锹,猛地敲打着窑壁,窑壁上的烟尘如细雨般飘洒散落,整个窑洞又弥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之中。 过得片刻,掉下来的烟尘越来越少了,夏宇龙也已累得不行。 张仙拿开捂在鼻上的湿布喊道:“哥哥,可以了,差不多了。” 待烟尘逐渐散去,却看见窑壁四周哪里有出去的洞口,而是一幅巨大的金色壁画展露在他们眼前。 “啊……”三人不由得都惊呼起来。 夏宇龙对壁画有着天生的喜爱和敏感,他极力想破译这壁画背后隐藏的故事,只是壁画上还被一些未掉尽的烟尘掩盖着,要想完全读懂需得将这些尘土都铲干净咯,通天眼中,一场血腥的厮杀在壁画中时隐时现,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张仙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她抽出利剑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将壁画上的烟尘刮得一干二净,蓝芯使出冥火球,悬浮于壁画之前,把壁画照得通亮。 夏宇龙这才看清楚,壁画的第一幅图是一群身披鳞甲,头上长满菱角且面目狰狞的人正穿越重重屏障,接下来便是一幅天地乾坤图,图中有仙人指路,有乡民劳作,有恶鬼申冤,还有阴阳刽子手斩怪兽。 随后是一幅万军厮杀混战图,千军万马之中偶尔见到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混迹其中,战斗的场面异常惨烈。 接着,苍穹之下雪花飘落,天地被冰封冻,大批将士被冻死野外,尸骨遍野。 一身穿长袍,面目慈祥的老者从天而降,他右手托一金钟,万人跪拜于老者身前,手上捧着沉甸甸类似砖块的东西。 随后大地上生起了一堆堆旺火,把千里冰封的大地烤化了,又一场厮杀开始,乾坤陡然逆转,大地间震颤不止,再往下看时,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又穿越了重重屏障,消失在了窑壁之中。 张仙看着壁画,说道:“这不是一幅战争图吗?两军交战,随后进入了冬季,冻死了好多人,神仙公公从天而降,施舍给他们衣物,然后他们打败了强敌,天下太平……” 她顿了片刻,指着那些身披鳞甲的怪人,又道:“只是这些人怪得要紧,我是看不明白了,他们不会是神仙下凡拯救人间的吧?” 蓝芯与张仙的见解大致相同,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夏宇龙,只想等夏宇龙说出他的看法。 夏宇龙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巨画,说道:“这些怪人不一定是神仙,很可能是天外来客。” 张仙有些不解?问道:“如何知道他们是天外来客?” 夏宇龙向第一幅图看去,说道:“你们看,这些怪人以双鱼星座为指引,冲破天玄屏障,这一圈圈的天玄屏障,其实就是每个宇宙的分界线,这里有三道圈,他们一定是跨越了三元宇宙……” 蓝芯“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在灵山山巅之上,哥哥将那宇宙魔方拿于手中,一个魔方便是一元宇宙,这壁画上有三个如宇宙魔方的圆圈,便是三元宇宙。”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到达我们的所处的宇宙后,他们便直奔银河系来了,而后他们又以北斗七星为指引,侵入了三界之中,三界因他们而生灵涂炭……” “等……等等……”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这壁画上只画了这些怪人冲破屏障,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哥哥为何知晓那些怪人以双鱼星座为指引?” 夏宇龙回道:“我在通天眼中看见,这些怪人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前方正是双鱼星座,你们的眼睛自然看不见。” 张仙又问道:“这双鱼星座我们可从没听说过,古书上似乎也未曾有记载,哥哥又为何能叫出它的名字?” 夏宇龙笑道:“我也是随其形状而说的,这星座看起来像两只鱼在嬉戏,所以我给它命名双鱼星座,就像那北斗七星一样,我也给它们起了另一个名字叫勺子星,你们可以看见那北斗七星吧?”他指着三元宇宙中的北斗七星。 张仙“嗯”了一声,笑道:“平日里还真没注意看呢,这北斗七星真有些像勺子。” 蓝芯也道:“哥哥,在灵山上你说北斗星的斗柄是有考究的,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这壁画上北斗星的斗柄是向南指的,那时正值夏季吧?” 夏宇龙回道:“我日夜观天象,这北斗星的斗柄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不同,爷爷说,从古至今,北斗星是指引人们劳作的天极坐标,它们所处北边的位置是永恒不变的。” 张仙轻呼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北斗七星的学问挺多的,是我孤陋寡闻了。” 蓝芯笑道:“姐姐的医术可比我们厉害得多呢,术业有专攻嘛。” 张仙乐了,拉着蓝芯的手红着脸咯咯地笑出声来。 夏指着壁画说道:“你们看这边,这壁画下有个簸箕大的圆盘,上面的刻度十分均衡,像是时间简表,爷爷收藏的一本古书上提到,远古开山鼻祖有个时间轮盘,又叫时间简表,往后可追溯到时间的起点,往前可推算到时间的终点,只可惜推算的方法和步骤早已经失传了。” 蓝芯似乎又发现了新的东西,她向前走一步,说道:“哥哥,你看,这轮盘上其中一个刻度上有箭头,正指向壁画上那幅交战图。” 张仙接话道:“莫非壁画上交战的时间就是这刻度上的时间么?” 其实,这刻度上的箭头夏宇龙早就看见了,他正试着推算刻度上的时间,只可惜认知还十分有限,但在通天眼中,他看到了深空简史,在深空之中,每个刻度上都有类似图形的怪异文字跃跃欲试,这些文字在魔幻般的变化、轮转,而且轮转的速度快如光速,但不管它们如何变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始的模本,似乎经历了一次时光的轮回。 夏宇龙看得眼睛都不眨,他已完全深陷于其中了。 蓝芯和张仙知道夏宇龙一定是又在考究什么,她俩静静地站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出一声。 过得片刻,夏宇龙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我总算看明白了,你们数数看,这轮盘上一定是有六十个刻度。” 张仙和蓝芯认真地数起了脸盘上的刻度,齐声道:“果真是六十刻度。”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这通天眼真是助我一臂之力了,轮盘上的六十刻度对应着甲子、乙丑、丙寅、丁卯六十甲子,不管是深空时间还是三界时间,都是六十一个轮回,这第一个刻度为元甲子年,也就是时间的起点,最后一个刻度是元癸亥年,也就是时间的终点,然后又与甲子为起点,时间就是轮回,既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古书记载,元为天尊起始,这轮盘上的时间可追溯至史前文明。” 虽说夏宇龙的话让蓝芯和张仙听得一头雾水,当听到“史前文明”几个字时,她们的脸上均露出了兴奋和惊疑之色。 张仙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幅隐藏深空奥秘的壁画,轻声问道:“哥哥,这……壁画上说的真是史前文明的事情么?” 夏宇龙坚毅地点着头,又道:“这轮盘上一个时间的跨度有十万年,换成是现今可能会更久远,这箭头所指向的是元丁卯年,我断定这壁画所说的就是史前四十万年前的事情。唉,只可惜我认识疏浅,只看了个粗略,推算不出这时间简表。” 虽说对史前文明的推理还有不足之处,但夏宇龙一语便道破洞窑里的玄机,第三元宇宙入侵的画面在他脑中赫然成型。 经过缜密推理,夏宇龙最终将宇宙大战的地方选定在了洞壁西北角的一片荒蛮草原上。 “此地视野开阔,最适宜进行大兵团决战……” 夏宇龙颇为得意,迈着步子走到了洞壁之下,只见荒蛮草原的幅画栩栩如生,一只金黄色毛发的土拨鼠在草原上跳来跳去,可爱极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土拨鼠跳到他跟前和他说起话来。 土拨鼠咕噜噜地转动着双眼,凝视夏宇龙认真地问道:“你为何要把决战的地方选在我的家园,你不爱护动物,不爱护大自然!” “这……这……” 羞愧的夏宇龙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连小动物都知道爱护自然,何况自己是人呢? 蓝芯和张仙一起走了上来…… 张仙问道:“小老鼠,你说要放在哪里最合适?” 土拨鼠眉头一皱,争辩道:“我不是小老鼠,我叫金拨鼠,你们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还不快速速给我离去!” 蓝芯笑了,拱手说道:“我们不小心落入此地,还请金拨鼠不要生气。” 土拨鼠龇着牙,凝重的表情有所缓和,它沉吟片刻,笑道:“除非你们与我交朋友,不把战火引到我们的家园!” “没问题!” 夏宇龙笑了,伸出右手欲要和土拨鼠握手。 当他触碰到壁画时,顿感一股魔力自荒蛮草原中袭来,就在他天旋地转之时,一条蛟龙自掌心溢出,在荒蛮草原中遨游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 壁画被蛟龙撕裂成了几大块,紧接着化作了粒粒尘埃,飘飘扬扬散落而下,弥漫在洞窑中呛人喉鼻。 待尘埃散尽,洞窑中颤抖不止,眼前的洞壁发出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缓缓地向后退去,通天眼中,只见一个墨绿色的圆盘在洞壁上隐隐闪现,乍一看时,正是从深邃的宇宙中飘飞而来,速度越来越快,将星辰大海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像是在进行星际穿越。 夏宇龙一言不发,睁大双眼看得出神,似乎已将自己融进了洞壁之中。 蓝芯和张仙又惊又奇,齐声问道:“哥哥,看到了什么?” “啊,这是何物?” 夏宇龙答非所问,完全没有听见二人在问什么,只见那墨绿色圆盘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若是他们再不逃离,非被撞得头破血流不可,甚至整个洞窑都被这东西撞塌。 “芯儿、仙儿,快走…” 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向身后奔去,可是洞窑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他们该往哪里走? 突然,一道墨绿色光亮在洞壁上爆闪,眨眼间又失去了颜色,一拇指般大小的圆形事物自光亮的尽头飘飞而来,它的身后还拖拽着两条金色的丝线。 事物在夏宇龙头顶上旋转数圈后便落了下来,两条金色丝线紧紧缠绕,挂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洞窑渐渐地停止了抖动,三人虚惊一场,在对面的洞壁边上坐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东西?” 夏宇龙回过神来,将脖子上的事物取下,摊在右掌心上,借着冥火球发出的亮光,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事物上。 只见该事物只有拇指般大小,表面光滑如洗,且呈墨绿色,做工极为精巧细致,金色丝线从事物中心那针眼大的孔洞穿过。 蓝芯颇为忐忑,担心灵山上哥哥被宇宙魔方吞噬的一幕再次重演,但想到哥哥又将得到什么厉害的宝贝时,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回去。 “哇,这一定是玉佩,竟有这么精致的玉佩!”张仙将该事物揉捏于指尖,只感觉到此物无比细腻润滑,还有温热感从里边传出。 “果真是玉佩!”蓝芯接过该事物,拿在手中感觉到沉甸甸的,“哇,太漂亮了!” “我看看……” 夏宇龙将玉佩拿在手中,他贴近双眼,对着头顶上的冥火球翻来覆去有地看了起来。 “哥哥,小心!” 蓝芯终究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她担心玉佩把夏宇龙再次吸了进去。 夏宇龙笑道:“别担心,如果这真是宇宙魔方,我还想问问蛟龙为何附在我身上赖着不走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玉佩深处有一团棉絮,什么也看不清楚,偶尔闪现出一片星辰大海,但眨眼之间又回归到一片混沌的状态,他又惊又喜,再次使出通天眼向玉佩深处看去。 眼前又展现出一片星辰大海,令夏宇龙看得着迷。 “啊!” 夏宇龙突然惊叫一声,急忙将玉佩扔到了一边,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脸上挂着惊恐之色。 “哥哥,怎么了?”蓝芯和张仙齐声问道。 “莫非又碰见火鳞龙了?”蓝芯急忙又补充了这一句。 夏宇龙缓了缓神,呼出一口长气,道:“里边有一个大魔头,像是天魔战神,正举着幽蓝色利剑向我眼睛刺来,天下苍生已被他诛杀殆尽。” “啊,怎会这样?” 蓝芯和张仙面面相觑,均不知说什么是好。 片刻,张仙吐出几个字来:“魔界玉佩!” 蓝芯更是满脸惊异地道:“这么邪门的玉佩,又落在了哥哥的身上,究竟是何用意?” 夏宇龙一脸骇然地望着不远处泛射出诡异幽兰之光的玉佩,缓缓地道:“此物最好远离,咱别再去碰它了……” 话音刚落,玉佩在地上飘飞而起,又挂回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我与你非亲非故,我又没说要你!” 夏宇龙急忙将玉佩快速取下,向更远的地方扔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玉佩打中了对面洞壁,落在了下边的火炭堆里。 不多时,玉佩又飞回来挂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这……这厮咋又赖上我了?” 夏宇龙将玉佩再次取下,想将其再次扔出去。 蓝芯阻止道:“哥哥,我想这厮扔多远都会回来的,让我用冥火烧它,把它烧化。” “嗯,好。”夏宇龙将玉佩放在了铁锹上。 蓝芯指尖弹射出一道冥阳纯火,玉佩被烈焰包裹,变成了火红之色,火势越燃越旺,照亮了整个洞窑,三人也被炙烤得汗流浃背。 突然,玉佩从纯火中飘飞而起,如一块烙铁般向夏宇龙直逼而来,他若不及时避让,非被烫伤不可。 张仙挥出利剑,将玉佩击落在了地上。 待玉佩身上的火红之色完全退去,夏宇龙将其拾起拿在手中,玉佩依旧光滑如洗,他知道此物坚硬无比,定是烧不化、斩不破的了。 “要不咱们把它埋了吧!”张仙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宇龙沉吟片刻,用铁锹在脚下铲出一个两臂长的深洞来,将玉佩深埋于黑炭之下。 以为一切将会大功告成,就在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时,玉佩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挂在了他脖子上。 夏宇龙又急又气又郁闷,这家伙即不怕火又不惧刀,而且还这么的不要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一脸苦相,不知如何是好。 张仙哈哈笑道:“哥哥,别这么无辜嘛,保不定你身上又多了一件厉害的宝贝呢!” 蓝芯也认为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也笑道:“是啊,仙姐说得没错,哥哥一路天缘不断,我也不认为它会对你使坏!” “这有什么好的!” 夏宇龙轻叹一声,心想,待出去后找个地方把你给扔了,他望着碗口大的洞顶,正思索着如何出去…… 火折子已经燃烧殆尽,爆闪出最后一丝亮光后便熄灭了,只有半空中的冥火球还在闪着暗淡的红光。 蓝芯颤声道:“哥哥,再过得一柱香的功夫,这冥火球也要熄灭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张仙也急道:“难道我们真要被困在这深坑之中了么?” 夏宇龙铁青着脸,走到窑炭洞口底部,只见他们掉落的地方全是钩藤,洞口处也是钩藤缠绕,他惊叹一声,说道:“还好有钩藤护着,否则我们都命丧这窑洞底部了。” 借着冥火球微弱的红光,夏宇龙在通天眼中看见一蓝色光圈在他们头顶上方时隐时现,从洞口处投射下来“金木水火土”五道亮光,在光圈中形成了几个大字:“五行封印”。 他若有所思,心道:“原来五鬼前辈在这窑洞之中已被封印,难怪他们法力尽失……” 夏宇龙昂着头,朝着洞口学着狼的叫声“呜呜呜”地嚎叫起来,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向洞外求救了,若是大天二逃过飞鸟的啄食,它必定前来解围,就算大天二不来,引来其他的狼,他也会想法子借助狼群的力量逃出去的。 过得片刻,窑洞中安静了下来,洞口之外隐隐传来了狼的叫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奔着窑洞而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看着张仙和蓝芯说道:“我们有救了,老二还没死。”说着,又呜呜地朝洞口嚎叫起来。 蓝芯和张仙也乐开了花,“大天二、大天二……”她们也朝着洞口喊了起来。 过得片刻,洞口稀稀碎碎地掉落下来一些枯草,碗口大小的洞口探进来豆点般大小的狼头。 夏宇龙喊道:“老二,小心了,快……快为我们找些钩藤来。” 大天二嗅了嗅洞口上悬着的钩藤,“呜呜”了两声,便把头缩了回去,它飞奔至附近的从林之中,用嘴撕扯下了树上的藤条,一根根地收集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洞口边的藤条已堆积如山了,每一根藤条足有手臂般粗大,三丈长。 大天二喘息片刻,用嘴和前爪把藤条一根根缠绕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在窑洞底部焦急地等待着,窑洞中也越发的闷热。 冥火球之光已达到了极暗的状态,蓝芯使出兰花指,正要对冥火球施法,藤条自洞口处呼呼而下。 夏宇龙他们三人向窑壁边上退去。 不足半顿饭的功夫,窑洞底部已堆满了藤条,还有一根打满结的,长长的藤条自洞口处垂落下来,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夏宇龙喜道:“老二真聪明,还给末端的藤条打了结。”他看着张仙问道:“仙儿,你的轻功能够得上那垂下来的藤条吗?” 张仙目测了藤条的距离,说道:“应该可以,我试试看吧……” 三人即刻将地上的藤条一一打结接上,一根长长的藤条在窑洞底部已然成型。 张仙将藤条的一头打了活结拿在手中,她望着头顶上垂下来的藤条,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气逐渐集聚丹田,脚下越发轻盈。 “姐姐小心。”蓝芯在身后叮嘱道。 张仙点着头,看了看夏宇龙,脚尖猛然点地,提着藤条飞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她已接近垂落下来的藤条了,但丹田内催生的真气已经用尽,只得又掉回了炭窑底部。 “仙儿,别灰心。”夏宇龙安慰道。 张仙点着头,说道:“我再试一次。” 夏宇龙与蓝芯将地上的藤条高高举起,为张仙节省内力。 张仙双目微闭,深呼吸片刻,再次气运丹田,她用尽全身气力又飞身而起,夏宇龙和蓝芯飞快地向前输送手中的藤条,三人配合紧密而默契。 “哥哥,够到了,够到了!”张仙兴奋地叫出声来,她将打了活结的藤条死死地系在了垂下来的藤条之上。 夏宇龙喊道:“快,你先上去,我与芯儿随后就到。” 张仙再次发力,脚尖轻点藤条上的结节,顺势向上跃起,几个喘气的功夫便窜出了洞口。 此时,大天二正趴在洞口处吐着长长的舌头,喘着粗粗的大气,它已累得不成样子了。 张仙轻柔着大天二的头,夸赞它几句,便朝洞口喊道:“哥哥,芯儿,我上来了,你们赶快的,我拽着藤条。” 她这才发现,窑洞口正位于山巅的中心处,掩隐在枯草之下,从痕迹来看,洞口呈正圆形,足有三个簸箕大小,可容纳几十个人,可见这窑洞深得吓人。 夏宇龙将藤条系在了蓝芯的身上,他攀爬着藤条的结节,先爬出了洞口,待站稳了身子,他双手拽着藤条把蓝芯从窑洞中拉了出来。 大天二嘴角被藤条刺破,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夏宇龙替它擦拭了血迹,张仙掏出止血的药瓶子,将药粉洒在它伤口上。 蓝芯笑道:“老二,仙姐可是妙手回春哦,我头上的伤就是被她给治好的,还不快谢谢仙姐。” 大天二舔着张仙的纤纤玉手,与她亲热片刻,便向旁边的大树下奔去,叼来了夏宇龙弄丢的包裹。 他们三人又惊又喜,想不到老二不仅救了他们,还将他们弄丢的包裹给寻了回来。 原来,大天二在引开那群飞鸟时,它在丛林中飞奔了两座山头,却见聚拢过来的飞鸟越来越多。 机敏的它索性钻进了身后一杂草丛中,杂草将其掩盖躲得严严实实的,待飞鸟散尽已经是深夜了。 它搜寻着气味沿路折返,在路边看见了这熟悉的包裹。 夏宇龙他们填饱肚子,在树下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正值繁星当空,一条长长的星河自东向西横亘在他们眼前,虽说没有皓月作伴,这大山、大地在群星的映照下,却也同样尽显凄凉和苍茫。 蓝芯赞叹不已,说道:“自冥界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夜空,你们看那天空中的河流,得跨越多少万年啊。” 张仙欢喜之余却略带忧思,说道:“他们说人死后的眼睛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们说我爹爹妈妈在天上能看见我们吗?” 夏宇龙盯着夜空,回道:“仙儿,别瞎说,谁说叔叔阿姨死了,放心吧,寻找叔叔、叔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过得片刻,张仙轻叹一声,说道:“这茫茫人海之中、这大山大地之中,又到哪里寻他们去,有时候我还挺恨他们的,他们不声不响地抛弃了我,我干什么还要去找他们?” 蓝芯安慰道:“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就像我误闯冥界,在那暗无天日的城堡中,我也一度恨我的父皇无能,可是久而久之也就释然了,在冥界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邪恶的,比如说冥灯二老,就很会体贴关心人,呵呵,若不是发生一系列的变故,我哪会遇见你们?所以要像爷爷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芯儿说得没错!”夏宇龙应和着,“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要保持你原先爱说爱笑的样子嘛。” 张仙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是假小子,好歹我也是女儿身呀,虽然我没有芯儿这么迷人,可是……” “姐姐哪里的话?”蓝芯打断了张仙的话,“姐姐拥有古典美人的气质,让芯儿好生羡慕,而我在西丹古国,也只能算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听了蓝芯的话,张仙心下自然高兴,她哈哈一笑,说道:“妹妹的话听着真让人舒服,你倒是很听话的,我可没看出你的刁蛮任性呢。” 蓝芯笑道:“我那刁蛮任性的公主脾气在冥界早已磨得没有了棱角,而且冥灯二老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张仙问道:“你说的冥灯二老是你师父么,他们都很厉害吧?” 夏宇龙躺在蓝芯和张仙中间一言不发,他安静地听着两位妹子在聊天,两个妹子不争、不吵、不排斥,还彼此欣赏,这让他很是欣慰,他凝视着夜空中的那条星河,一连串的疑问又在他脑中打转了。 大天二蹲在山巅的最高处,对着繁星“呜呜呜”地嚎叫了起来,这山巅上距离夜空是如此的近,大天二苍茫的叫声刺破夜空,直抵浩瀚的星河,星辰被扰、流星陨落。 夏宇龙的思绪被划破天际的流星从深宇之中拉了回来,他轻叹一声,心道:“我们身下的这窑洞真是史前窑洞吗,为何这窑洞与灵山古墓同处一条星河带上,这洞中又为何会被五行封印,那轮盘上的时间刻度是想告诉后人什么?唉,宇宙可谓是浩瀚无边、天机无穷啊,何时才能冲破思维的禁锢,将这些谜底一一解开呢?”想着想着,他已是呼呼大睡了。 张仙和篮芯聊得甚欢,话也甚是投机,不知什么时候,她俩也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大天二停止了嚎叫,只见它高高挺立,俯视着山下的一切。 次日清晨,红日在茫茫青山上探出了头,放射出万道金光,整个大地一片通红。 此时,夏宇龙他们三人还在熟睡,大天二在他们之间欢快地蹦跶着,催促该赶路了。 “老二,这一大早的你真是吵死人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睡不够,还想多睡一会儿。” 三人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每个人都还哈欠不止。 突然张仙捂着嘴,指着夏宇龙和蓝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哥哥,芯儿,你们都成大花脸了,只有嘴和鼻子是白的,其他都乌漆嘛黑的。” 蓝心抿嘴笑道:“姐姐你不也一样嘛,不信你拿镜子照照。” 张仙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的铜镜往自己脸上照了照,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哎呀,到这炭窑中走一遭全都变成黑鬼了,还好这牙齿还是白的,哈哈,我的脸可要比你们白一些。” 夏宇龙见张仙笑得合不拢嘴,乐道:“我们爱说爱笑的仙儿又回来了,永远保持一颗童心,多好。” 张仙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和爷爷总是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你才要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她整理了身上的破衣,昂着头又道:“哼,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像芯儿出生显赫,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吧,整天被你们看成是个嘻嘻哈哈的假小子,若是传出去了,叫我怎么嫁人嘛。” 蓝芯笑道:“姐姐,芯儿现在与你不是同等出生么,西丹古国早就灭亡了,我哪还是什么公主嘛……” 说到这里,蓝芯长叹一声,又道:“西丹古国灭亡之时,到处兵荒马乱的,我若被叛军劫去,不是被杀头就是被发配边疆了,我记得叛军攻入皇城之中,大肆屠杀城中百姓,几个哥哥为保皇城而战死,父皇、母后也下落不明……” 她眼中含着热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张仙为蓝芯整理了凌乱的衣襟,安慰道:“好妹妹,今后姐姐与你相依为命,若是有坏人欺负你,姐姐帮你揍他。”说着,他向夏宇龙票上一眼。 夏宇龙“嗨嗨”了两声,斜着眼说道:“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很坏一样,爷爷说三个女人一条街,你们两个就能顶一条街,别再婆婆妈妈的了,起来吧,该上路了,一会儿飞鸟来了,我们又得钻到那地窖中去了。” 三人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简单擦拭了脸上的灰烬后便迎着朝阳上路了。 张仙还将铜镜拿在手中,一边照着铜镜一边笑道:“哈哈,这灰头土脸的怕是会吓着人呢,也不知这一路上有没有水?” 下山的路上全是死绝的飞鸟和百虫,放眼望去,茫茫群山之中看不见一只活着的生灵,大地一片灰暗之色,堕入了死不复生的沉寂之中,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生机与活力。 夏宇龙摇头哀叹一声,说道:“怕是昨天的飞鸟都死绝在这大山之中了吧,蓝色妖姬竟这么狠心,如此虐待苍生……” 话说间,蓝芯俯下身去要拾脚下的亡鸟的尸体,夏宇龙急道:“芯儿,别再动它们。” 张仙接话道:“小心又沾了它们的血液,它们已经中了蓝色妖姬的诅咒,小心又引来魔咒上身,就像昨天一样。” 夏宇龙向山巅上那炭窑洞口看去,不解地道:“为何那洞口十丈开外却见不到一只亡鸟……” 三人整理好行装,一路往东南放向进发,夏宇龙已将甩掉魔界玉佩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四十、矮人魔族 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洒在三人略带幼嫩的脸庞上,洗去了一脸疲惫之色,这一夜他们虽然睡得很沉,但这点休息时间对他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山上的空气清新提神,还夹杂着丝丝寒意,已有了初冬的韵味。 来到山脚下已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顶头直晒,秋老虎在做最后的挣扎,穿过一片林子,一潭 清泉映入眼帘,淙淙的水流声萦绕于山间。 三人洗净身上的污垢,在潭水里嬉戏玩耍起来,尽情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清凉,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已逐渐偏西了。 黄昏时分,夏宇龙他们来到了驼峰山下。 驼峰山因山巅呈椭圆形,独峰高高耸立于群山之中而得名。 驼峰山山巅之上缭绕着几丝淡淡的雾气,不及仙境那般绝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蓝芯指着前方,笑道:“哥哥,你看,像不像灵山之巅?” 夏宇龙凝视片刻,回道:“嗯,轮廓很像,就是少了那棵七星神树,姚爷爷时常说,这一指独峰是道仙之家静目修身之地,是最接近神仙的地方。” 一指乾坤傲苍穹, 尽在飘渺缭绕中. 阳界何处不险峰, 仙人何须恋九重? 张仙凝视着驼峰山山巅,念出了这首诗,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前年夏季的一个夜里,半仙爷爷与记恩爷爷在一起论道,半仙爷爷兴起时作出了这首诗,爷爷一生都在追求修仙之道,但终究还是被世俗牵绊。” 这首诗流露出姚半仙追求羽化登仙孜孜不倦的执着与无奈,半仙终究不是真正的神仙,暮年的他只得作此诗来安慰自己罢了,颇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他时常和记恩说,如果不是为了乾坤派立足于江湖,他早就隐居世外了。 其实在每个修行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最佳的修仙之地,早些年姚半仙云游四海,阅尽无数山山水水,他认为最佳的修仙之地是耸入云端的独峰。 在修仙之路和江湖是非两者的取舍上,姚半仙曾经也很迷茫,他想两者兼顾,但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姚半仙是毛病不少,思想也较为复杂,他不能完全做到洒脱自如和耳根清净,他更不可能完全割舍和抛下江湖是非与恩怨,这注定了他在人世间的悲剧…… 姚半仙已不在人世,对他的叙述就告一段落吧。 余晖将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三人正愁在何处歇脚时,大天二突然从前方的密林中窜出,呜呜地嚎叫着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紧随大天二身后的是悬浮在半空中上百把幻影重叠的青黑色玉剑,剑尖密集如雨,刺破密叶的沙沙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芯儿、仙儿,你们快往后退……” 话说间,夏宇龙已抽出了腰间的铁锹,情急之下,顿感体内有无穷的爆发力,他心下大喜,丢失已久的内力又回来了,莫非是修仙奇书赋予了自己强大的力量。 “呼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一头扎进了前方青黑色玉剑雨之中。 随着夏宇龙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被逼出,铁锹光影灼灼,催生一道道隐形暗波,最前边的玉剑章法被搅乱,与后边涌上来的玉剑猛烈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杂乱之声。 看着夏宇龙极为灵动的身法,蓝芯和张仙均暗暗称奇,哥哥的内力和功力有了质的突破,已不再是昔日的“废材”,二人也同时想到了那本修仙奇书,脸上都挂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突然间,所有玉剑都幻化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密林深处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三人大感意外,心下均揣测究竟是遇到了何方神物,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突然消失了? 此时的驼峰山下晚霞万丈、凉风习习,美景看似迷人,却到处隐含杀机。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四下寻找起来,只见前方密林中人影闪动,密集的剑雨又从林中射出,而且每把玉剑都发出了嗡嗡的魔空之音。 “待我扫尽你们这些飞虫!” 夏宇龙一扫光招式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铁锹变成了火红之色,在他手中幻化无穷,与青黑色的剑光相互交叠爆闪,清脆的当当声不绝于耳。 斗得片刻,夏宇龙已被黑色玉剑重重包裹,他手中的铁锹四面开花,打退了黑色玉剑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突然,所有玉剑突然悬停在了半空中,嗡嗡的魔空之声也越来越响,似乎在聚集更大的魔力。 夏宇龙头痛欲裂,只感觉被魔法缠身,欲动不能,当的一声,他铁锹撑地,半跪了下来,朝着林中喊道:“你们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 话说间,夏宇龙口吐鲜血,几乎晕厥了过去,若是他不及时振作起来,待玉剑齐射,身体定会被戳成筛子不可。 “哥哥,你怎么了?” 蓝芯和张仙焦急万分,她们欲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替夏宇龙解围,但两人亦被这魔空之声搅扰得心神不宁,只见她们瘫软在地,灵魂在身体里跃跃欲试,想要挣脱灵根的桎梏。 夏宇龙眼神迷离,跪在地上已陷入了魔幻的梦境之中,自己正被魔咒缠身,在茫茫宇宙中迷失了方向。 大天二疾步上前,朝着林中呜呜地嚎叫起来…… 听着狼的叫声,夏宇龙猛然抬头,只见他脸颊绯红、双眼怒睁,干净利落地挥动着铁锹向天空中飞窜而去。 那上百把青黑色玉剑紧随其后,逐渐融为一体,汇集成一把巨大的魔空之剑,剑尖直抵夏宇龙胸膛。 夏宇龙发出一声怒吼,幽蓝色暗波自他胸前一圈圈涤荡开来,轰隆一声惊如雷鸣,魔空之剑从中间炸开了花,碎片星子又幻化青黑色玉剑向密林中射去。 “啊……” 夏宇龙脑瓜子嗡嗡作响,他晕乎乎的从半空飘落而下。 “哥哥小心……” “哎呦!疼……” “啊!哥哥也太沉了吧!” 蓝芯和张仙抢上前去接夏宇龙,二人被重重地压在了下边,喘不上一口大气,肚子咕噜噜作响,就差点没有崩屁了。 大天二呼噜噜地怒吼着向林中缓缓走去,它毛发直立,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夏宇龙坐起身子,喊道:“老二,快回来,这些人邪恶得紧……” 话说间,一大队人马从林中涌出,这正是阿买疆率领的黑色骑士,先前已经提到,他们穿越魔空之门,来自遥远的魔云星座。 夏宇龙他们三人一脸惊异地看着这队人马,见他们只有百来人,而且一个个身材矮小,三人的恐惧感大减。 大天二退回到了夏宇龙身边,它怒视着满脸浓密胡须的阿买疆,呲牙咧嘴地发出了几声怒吼。 “你这不识好歹的恶狼,看我怎么收拾你!”阿买疆提起手中青黑色玉剑,直指大天二。 魔法暗波自剑尖溢出,大天二应声倒地,口吐白沫趴在草丛上嗯嗯地哼叫着,神情十分的痛苦,全身在不停地抽搐着。 夏宇龙又惊又怒,看着阿买疆问道:“你对大天二做了什么?” 阿买疆冷哼一声,将青黑色玉剑插入腰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到夏宇龙跟前,他的身高仅到夏宇龙肩部,但骨架硕大,看起来刚劲有力,嫣然就是一个矮墩壮汉。 两名随从迈开脚步蹭蹭蹭地跟了上来,他们一字排开,站在了阿买疆身后…… 张仙拔出利剑,喝道:“哪来的矮国人,快解除大天二身上的魔咒,否则我剑下无情!” “什么!矮国人?你竟敢说我们是矮国人!”阿买疆撇着嘴昂头怒视着张仙,“嗯,不错,我若是平视你就显得很不礼貌,你的两个小馒头……” “你无耻!”张仙打断了阿买疆的话,她认为,此人胡子拉碴的,与大胡子是同一副嘴脸,是令人作呕的无赖。 一随从双手叉腰,看着张仙的胸部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将军哪里无耻了,在我们魔云星座上,小馒头就是女人的……胸……” “看剑!”张仙怒了,毫不犹豫地向那名随从的腹部挥出了利剑,只听得呼呼几声,剑尖连连刺空,阿买疆和他的两名随从已隐身不见了踪影。 “你这小馒头一言不合就开打,我们人比你们多,要打架我们不怕你们!” 话语声传来时,阿买疆已坐回了马背上,两名随从也已经回到了队伍中。 张仙哈哈笑道:“有本事别躲啊,人多又如何,全是一些没用的小孩!” 蓝芯应和道:“嗯,还得在前边加一个老字,叫老小孩。” “哎呀呀,小姑娘牙尖嘴利。” “把她们抓回去当老婆。” “让她们替我们生孩子。” “男的抓回去做奴隶。” …… 矮人群中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有些吹响了挑逗的口哨,有些发出不怀好意的尖笑声。 夏宇龙压制住了胸中的怒火,说道:“看你们一个个穿戴整齐,还以为是官家士兵,想不到却是一方劫匪,要打我两个妹子的主意,先得过我这关……”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锹,锹柄上爆闪出阵阵火红之光。 阿买疆面色一沉,心道,魔界玉佩落入龙族人的手里可是件麻烦事情啊,此人有真龙之气护体,要杀他可不容易,方才不是我及时罢手,魔法定被他真龙之气反噬不可,哼,先将玉佩弄到手再说…… 想到这里,阿买疆高举利剑,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此次打家劫舍并非劫色劫命,而是劫财!” 黑色骑士中有人高声呼道:“那也得有值钱的东西才是啊!” 阿买疆提剑指向仍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大天二,几道幽蓝色魔法暗波自大天二身体里溢出,一道耀眼的蓝色光环自剑尖滑至了剑柄,消失在了阿买疆身体里。 大天二趴在草地上休息了半会儿,神志逐渐清醒,它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无辜地凝视着阿买疆,眼神里略带恐惧。 阿买疆看着惊呆的夏宇龙,得意地笑了,问道:“我的魔法怎样?” 张仙不屑地笑道:“不怎么样,只是耍耍把戏而已!” 蓝芯也道:“雕虫小技,不足为奇!” “信不信我把它变成一只乌龟?”阿买疆急了。 蓝芯又道:“量你也不敢走这步险招,冥灯二老说过,虽然魔法无边但亦有道,不可乱用,魔变事物是损阴德的事情,自己首先得承受罪过,这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不怕耗损你的真元之气吗?” 阿买疆面色微沉,说道:“姑娘小小年纪知道还挺多的……”他顿了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你身上有我们魔族人的一样东西?” “可是魔界玉佩?”夏宇龙不假思索地问道。 “正是,可否把玉佩还给我们?我们拿了玉佩就走,绝不叨扰!” “此物邪恶得很,既然是你们的东西,我物归原主便是了。”夏宇龙解开衣襟,从胸膛上取下了魔界玉佩,“是这块吗?” “对了,就是它,可让我们找得好苦啊!”阿买疆乐开了花,急忙向夏宇龙摊开了右手,“快把玉佩还给我们吧,神灵一定会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 张仙有些迟疑,脱口问道:“哥哥,这玉佩真是他们的吗,他们把玉佩拿去了不会干什么坏事吧?” 蓝芯也道:“仙姐说得对,我担心玉佩被他们利用,做出有违天理的事情,而且听他们说话很不实诚,可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唉……”阿买疆急了,“我说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拿回去,不是我们的东西送我们都不要,只要把玉佩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回魔云星座上去。” 夏宇龙也多了一个心眼,说道:“这玉佩十分邪恶,里边可有……有……” “是天魔战神吧!”阿买疆接话道,“天魔战神的灵魂被禁锢在了玉佩里,你们可知天魔战神即将复活,玉佩若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们的三界可就要遭殃了,你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我们拿了玉佩就回遥远的魔云星座去,他也别想在三界犯上作乱,请你们相信我。” 夏宇龙沉吟片刻,道:“好,我就相信你们这一次。” 张仙急道:“可是哥哥,我认为他们的话不可信。” 蓝芯眉头微皱,心里也感觉到不踏实,她欲言又止,只等夏宇龙做最后决断。 夏宇龙笑道:“既然是人家的东西咱们就还给他们便是了。”他一脸正色地看着阿买疆,“玉佩可以给你,但是你们保证拿到玉佩后马上回魔云星座去吗?” 阿买疆不假思索地道:“那是当然,我说话算话!” “接住了!” 夏宇龙将玉佩扔了过去,阿买疆向前探出玉剑,玉佩的吊线挂在了剑刃上。 张仙问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既已到手,我们可以走了吗?” 阿买疆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有一样东西也我们也要拿走。” 张仙冷哼一声,怒道:“这一路来,我们捡到的就是这玉佩,你们可别得寸进尺了,要打架我们不怕你们!” 蓝芯也道:“天快黑了,我们还要赶路,没功夫与你们在这闲扯。” 夏宇龙问道:“敢问魔族大哥,你们还想要什么?”他想,若是打他两个妹子的主意,他非得与他们搏命不可。 阿买疆撇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嘿嘿,你一个穷酸小子艳福不浅啊,不配拥有这两个大美女,而且你身上的蛟龙我们也要拿走……” 话音未落,玉剑上的魔界玉佩幻化成烟,又挂回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阿买疆心中一惊,脱口说道:“你……你这强盗,把玉佩还给我们!” “这玉佩怎么又赖上我了!”夏宇龙快速取下魔界玉佩,使劲地朝对面的密林中扔去。 玉佩落入林中不见了踪影,魔族人慌乱成团,失去玉佩,他们都将面临杀身之祸,一边咿咿呀呀地叫嚷着,一边下马往密林中奔去。 “咱们别与他们纠缠,快走!”夏宇龙收回神剑,吹响了一声口哨,拉着蓝芯和张仙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趁着魔族人六神无主之际,大天二双后腿猛蹬,向阿买疆扑咬而去。 “哎呦,你这畜牲!” 啪的一声,阿买疆应声落马,幸得地上全是杂草,否则他非被摔坏不可,待他爬起身来时,大天二和夏宇龙他们已跑不见了踪影。 阿买疆捂着被咬破皮的右手臂,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畜牲,我非宰了它不可,快给我进山搜,在天黑之前,给我把他们全部逮住!” 黑色骑士分两队人马,一队人马三十余人到林中搜索魔界玉佩去了,另一队人马七十人则由阿买疆带领紧随着夏宇龙他们身后追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沿着两座巨山间的峡谷一路狂奔,大天二在前方领路,他们身后的黑色骑士咿呀咿呀地叫嚷着追了上来,马蹄声哒哒,在余晖照耀下的静谧山谷中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黑夜很快就席卷大地……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前方越走越黑,路途也越发的崎岖坎坷,在黑压压的大地上,只见山谷深处的上空闪耀着一大片暗红之光。 “哥哥,快看,那边一定有城市。”蓝芯惊喜道。 “哥哥,我们到那边去歇脚吧!”张仙笑道,“这些矮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追上来了。” 夏宇龙凝视前方片刻,觉得暗红之光颇为诡异,但通天眼中却也看不出异样,而且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浮现在眼前,竟还宛如仙境。 “嗯,走,去看看,如果安全咱们就在那里休息!” 夏宇龙领着蓝芯和张仙迈开了步子,大天二十分兴奋,很快便窜到前边去了。 前方又进入了一片密林,夏宇龙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竟是一片死亡之海。 丛林之中到处布满了神经敏感的血肉之藤,只要有东西触碰到它们,它们的末梢便会循着气味狂卷而来,将触碰它们的事物卷入囊中,凡误入到丛林的人无一生还。 密林深处还有食人的野巨人…… “这玉佩怎又挂到了我脖子上,脸皮可真厚!” 夏宇龙又急又气,取下魔界玉佩使劲地朝密林中的一个角落扔去。 张仙笑道:“哥哥,这又是上天赐给您的礼物,呵呵,我想扔了它也还会回来的!” 夏宇龙斜眼嗔道:“傻妹子,这东西跟随我们就是一大祸害,你不见那群矮人一直穷追不舍吗,而且东西是人家的,我又岂能据为己有?” 蓝芯却也不以为然,她赞成张仙的话,“仙姐说得没错,这一定又是哥哥身上最厉害的宝物了。” “你们两个就一唱一和地气我吧!”夏宇龙轻拍着两个妹子的脑袋。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这几个该死的就在前面,我要让他们灵魂腐烂,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伴随着此声喝骂,沙沙的剑雨从身后射将而来,夏宇龙挥出铁锹,将数箭格挡,护着蓝芯和张仙向密林深处奔去。 头顶上的绿叶层层叠叠,将清冷的月光毫不留情地挡在了外边,但密叶之下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仍有一些不安分的余光投射了进来,林中的景色变成了淡淡的墨绿色,远远看来,到处幻影重叠,让人眼花缭乱。 身后的吵杂声逐渐消停,夏宇龙他们也跑累了,三人坐在一土堆子上休息起来。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低声道:“这些人身材矮小,还自称是魔族,一个个胡子拉碴的,相貌与那死胖子一般,看得让人恶心。” 蓝芯接话道:“更可恨的是竟被他们给缠上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叹道:“他们是为魔界玉佩而来,可是这玉佩……唉,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嘛!” 他抚摸着挂在胸膛上的玉佩,心里隐隐感到不安,龙大哥赖上自己也就算了,魔界玉佩竟然也赖上了他,如果此玉佩老是甩不掉,岂不被魔族人一直追杀下去了吗? 大天二每到一个地方它都会四处巡视,所到之处它都会撒撒尿、放放屁什么的,意在向山中野兽宣誓自己的领地,确保主人们的安全,它正渐渐地进入一片危险区域。 夏宇龙他们三人正为如何处理魔界玉佩发愁之时,身后传来了大天二的“嗯嗯”的低吟声。 它不敢放声嚎叫,生怕引来魔族人,听着声音急促而痛苦,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看去…… 只见大天二已被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藤条给缠绕了起来,它使劲地扭动身子,拼了命地想往外钻,藤条却越勒越紧,将其整个身子卷入更深处。 “老二出事了!芯儿、仙儿你们在这别动……” 话说间,夏宇龙已挥出铁锹,几道火红剑光闪过,他已飞身跳进了杂乱无章的藤条之中。 软绵绵的肉藤不仅使夏宇龙施展不开半点拳脚功夫,还让他觉得无比的享受,犹如进入浴池中泡澡般舒服,他逐渐丧失了抵抗的心智,身体随着肉藤的蠕动而缓缓沉沦,数不尽的肉藤已将他的身体牢牢地缠绕住了。 “嘿嘿……” 肉藤深处传来一老太婆的奸声笑语,“蓝色妖姬已经复活,血液魔藤已被唤醒,待天魔战神起兵中原,血液魔藤将席卷整个东土,该死的龙族后人,去死吧,明天日出之前你将化作几滴脓水,滋润这片黑色的土地!” 夏宇龙猛然睁开双眼,从沉醉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处肉藤底部,层层叠叠的肉藤一眼望不到边。 “啊!” 夏宇龙大喝一声,他欲挥铁锹劈砍,但柔软如水的肉藤会借力化力,他的神剑就像刺在巨大的棉团上一样无济于事,他越是挣扎,肉藤将他的身体包裹得越紧。 “嘿嘿……” 藤条深处又传来了老太婆的奸笑声,“年轻人,没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回你是死定了,这可是你自投罗网啊,我要喝干你的龙血,吃尽你的龙肉,啃完你的龙骨,这山间都是我们的地盘,你是逃不出去的,认命吧!” 她的声音带着阵阵魔性,听起来空灵而苍老,听得夏宇龙心烦意乱。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宇龙问道,“竟能操纵这些藤条?” “我是魔藤之魂,在这山间沉睡已经有几万年时间了,是妖姬公主唤醒了我,哼哼,大地很快被魔影笼罩,整个三都将变成魔界之地,你来得太好了,我已经渴极了……” 这苍老而空灵的声音顿了片刻,又道:“年轻人,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分享我的故事给你听,听完我的故事我再杀你也不迟啊,哈哈哈哈!”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快放我出去?”夏宇龙又挣扎起来,在通天眼里,他看到四周全是累累白骨,多数是人骨,也有其他兽骨。 “别再费力气了,没用的,所有被我缠住的人和兽都逃不出去的,我的身体里全是他们的血,况且你是龙族,从创世之初,魔族与龙族的争斗从未停止过,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是龙族的人,我又岂能轻易地放过你,嘿嘿,龙族的血是最香的……” 夏宇龙一言不发,他正静静地听着,也在想法子如何才能逃出血藤的魔掌。 “怎么,不说话了,哼哼,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会杀你了吗?我不会同情弱者,快振作起来,用你手中的烂铁锹狠狠地刺向我吧,只要你打败了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是你有这个能耐吗,你没有,你没有……” 话毕,这空灵而苍老的声音又嘿嘿哈哈的奸笑起来,很显然,她完全没有把这个龙族小伙子放在眼里。 夏宇龙闭目静养、吸气吐纳,调集了血脉中所有的内力,他一鼓作气,想再次冲破血液魔藤的桎梏,但他越是使劲儿,身体越是软弱无力。 缓缓蠕动的血液魔藤不仅消耗着夏宇龙的内力,还吞噬着他的精魂,死亡和恐怖这一次离他是如此之近。 夏宇龙真的感觉到害怕了,苦恼与绝望充斥在每一滴血液和每一片肌肤里。 “好小子,我也不与你浪费时间了,我要满满地把你给消化了,让你变成一滩血水,来滋润这片黑色的土地,那可是多么丰富的营养,我要让血液魔藤缠绕在整个东土之上,去死吧,年轻人!” 血液魔藤缓缓地释放着香气扑鼻的液体,液体十分温热,也十分粘稠。 夏宇龙只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温泉里,到处都是芬香的花海,他已毫无反抗之力,也丧失了反抗之力,他将随着血液魔藤的蠕动而沉沉地睡去,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难道他年轻的生命在此刻真要终结了吗? 苍老而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里的的山峰延绵起伏、那里的魔花香气扑鼻,那里的美酒香醇可口,那里的气候四季如春,年轻人,随我一起到魔界来吧……” 这声音宛如一曲优美的悲凉赞歌,把夏宇龙的思绪带向了不切实际的美好梦境之中,他眼前浮现着朵朵白云,在魔界的城堡中与蓝芯和张仙正品尝着血红色的美酒……他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随着梦境彻底地沉沦了。 此时,蓝芯和张仙也被卷入了血液魔藤之中,她俩竭力地呼喊着夏宇龙的名字…… 那苍老而空灵的声音笑嘿嘿道:“两位姑娘,你们别再喊了,浪费力气,你们的哥哥已经化作了一滩脓水,你们两个也随他一同去吧,他在路上也不会孤单!” 张仙挣扎着嚷道:“我哥哥乃天龙之子,你若再执迷不悟必招天谴,将死无葬身之地!” 蓝芯想使出冥火球,但她只要一提气,全身内力均被血液魔藤化解,她怒道:“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你若害了我们,我师父定会替我们报仇。” “我管你师父是谁,在这三界之中,除了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我谁都不放在眼里,嘿嘿嘿!” 蓝芯和张仙如掉入沼泽,她俩越是挣扎,身体越是往下沉去,片刻间,二人已经被血液魔藤吞噬,渐渐地也失去了知觉。 “啊,不可以,妖姬不允许我这样做!” 血液魔藤停止了蠕动,尾藤往深处插去,曲卷着蓝芯和张仙的身体,将二人从底部拽了出来。 二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冥火球从蓝芯的掌心溢出,悬浮于半空中,火红的光照亮了整片丛林,血液魔藤犹如一只只巨蟒堆积如山,层层叠叠的一直延续至视线的尽头。 “快把我哥哥放出来!” 张仙提气频频挥出利剑,使出最上乘的看家本领,冰冷的剑花如雨点般射出,嗖嗖嗖地刺进了血液魔藤里。 蓝芯也弹射出一道道冥阳纯火,将血液魔藤表面点燃了,烈火很快燃遍整片树林,将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我将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空灵而苍老的声音自森林深处发出,血液魔藤缓缓地蠕动着身子,如激起的滚滚波涛,将烈火一点点地吞噬殆尽,整片林子很快又变得暗淡下来。 这陡然的光变,让蓝芯和张仙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老妇人声音再次从森林深处发出,“两位可爱的小姑娘,没用的,你们再怎么折腾也撼动不了我的根魂,我知道你俩都喜欢这小子,你们都有大好的前途,可不要为了这小子浪费时间,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待我吸干他的血,我再向蓝色妖姬请功……” 蓝芯和张仙知道夏宇龙在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二人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急性子的张仙一边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边提剑飞身而起,喝道:“老妖婆,把哥哥还给我……” 话说间,密集如雨的剑花已“嗖嗖”射出,她的身体也落入了血藤之中,又喝道:“即使我救不了哥哥,我也要与哥哥一同去了!” “呼……呼……” 一道道幽蓝色暗波爆闪,血液魔藤深处爆发出强大的暗魔之力,张仙纤细的身子骨被反向推出,落入了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 张仙翻身爬起,她已无暇顾及一身的凌乱,提起手中利剑又要攻上前来,“该死的老妖婆,放了我哥哥,不然我们与你没完!” 一根手臂般粗大的红色藤条自万藤中分化而出,紧紧地缠绕住了张仙的身体,她欲动不能,嘴上的喝骂声变成了悠悠的哀求声:“老婆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求你放了我哥哥吧,如果你非得吸我们的血,我愿用我的命来换我哥哥的命。” 林中安静了片刻,血液魔藤深处又传来了那苍老的老妇人声音:“你就别再求我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姐妹,你们快走吧,这个废物不值得你们同情,更不值得你去爱,因为你是……” 话到此处,那老幽妇的声音突然打住了,只留下了这到口不到肚的半截话。 张仙起了警觉,追问道:“因为什么?” “哼哼……”老幽妇阴笑两声,“因为他是龙族人,龙族人就该死,他们是三界中最可恨的人,他们与我们魔界势不两立……” “不!” 张仙打断了老幽妇的话,“我不是问哥哥,因为我是什么,你为何要放了我?” 想到与黑衣人缠斗每次陷入绝境时,黑衣人却一次次地放过自己,而魔藤对自己似乎也存有畏惧之心,张仙更是满腹疑窦,她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在她身上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自己与魔界存在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张仙不寒而栗,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渗出,正当她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的时候,老幽妇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道:“你是谁与我何干?别以为自己长有几分姿色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一个江湖野女不值得我杀,在凡人与龙族之间,我当然是要喝龙血了,凡人的血我吸得都想吐了,也该尝尝新鲜事物了,哼哼,小丫头片子,方才我只是口误罢了,可别往心里去哦,我对你俩的血一点兴趣也没有,可别自作多情了!” 听了老幽妇的话,张仙从悲恐中惊醒过来,她在心里释然道:“我怎么可能与魔界有联系,我爹爹妈妈一定也是被这些魔道人士给害的……” 思索间,张仙已被缠绕她的血液魔藤远远甩出,又掉在了原先的草丛里。 心急如焚的蓝芯亦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浑身解数已经使尽,想不出任何法子了,她眼泪婆娑地向冥火球中的五鬼求救,但冥火球里寂静无声,五鬼犹如石沉大海,即不应答也没有任何响动。 “你们这些懒鬼,都给我出来,哥哥有难,你们都当了缩头乌龟了吗,先前是怎么承诺哥哥的?” 蓝芯汇聚身上的全部灵气,将冥火球飞速旋转于右掌心上,她想把这五个懒惰的家伙给逼出来,她不信五鬼会背叛他们的主人。 旋转的冥火球快如光电,速度惊人,已达到极致,球内的冥火星子被搅得天翻地覆,星星点点般溢了出来,照亮了蓝芯带泪的脸庞…… 她知道,此举定会极大地耗损球内的冥灵真气,弄不好她也会被打回火魅灯芯原型,但为了救哥哥,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顷刻间,冥火星子如薄雾般将蓝芯的整个身子包裹了起来,她的一身紫蓝被染成了粉红之色。 冥火球在蓝芯的掌心上抖动不止,看样子就快就要四分五裂了,如是这样,她的身体也将不复存在,变回火魅灯芯是她最终的宿命。 五鬼在冥火球中依旧没有反应,他们就像从来没有在三界出现过,蓝芯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她悲愤而痛苦…… “啊!” 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夏宇龙惨烈的叫声,千万只藤条在缓缓蠕动身体,相互缠绕着不断向内紧收。 这也许是夏宇龙留在三界最后的声音了。 虽然蓝芯和张仙深陷绝望,但二人仍留存一丝希望,她们不相信哥哥会这么轻易地被打败了,她们相信身处绝境中的哥哥会振作起来的,就算是他真的醒不过来,依附在他身上的蛟龙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老幽妇的哀嚎声,声音幽怨绵长,像是从阴界地狱传来,又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宇深处。 林中轻柔之风四起,沙沙声不绝于耳,堆积如山的血液魔藤正在快速地向内收拢,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这力量强大而可怕,使它们无法抗拒。 老幽妇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对你,求求你放过我好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血液魔藤深处传来了夏宇龙刚劲有力的责问声。 老幽妇颤声回道:“蓝色妖姬复活,唤醒了我沉睡千年的魂根,她要让我的族藤走出大量山,将恶魔的触角延伸至整个三界,都……都是她惹的祸,不关我的事啊!” “我不想为难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好好,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 “今后不许再残害苍生?”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啊……请你别再吸我血了好吗?” 正如张仙和蓝芯所料,事情快速出现了反转,血液魔藤终于向哥哥跪地求饶了,二人又惊又喜,都想到了缠绕在夏宇龙身上的那条蛟龙。 只见血液魔藤快速向内坍缩,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最后化作了一道幽蓝色亮光,消失在了夏宇龙宽大的胸膛之上。 张仙看得一清二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她揉眼了揉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蓝芯将冥火球收入体内,看着张仙疑问道:“仙姐,你看到什么了?” “是魔……魔界玉佩!”张仙脱口说道,“是魔界玉佩把这些血藤都给吸进去了。” “啊!”蓝芯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道,“不……不是蛟龙吗?” “起初我也认为是蛟龙替哥哥解了围,但不是!”张仙将利剑入了鞘,朝前方喊道,“哥哥,你没事吧?” 此时,夏宇龙正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满脸疑惑地凝视着手中的魔界玉佩。 他亲眼看见自玉佩中爆发出无数道暗影,将血液魔藤紧紧缠绕,血液魔藤在哀嚎中幻化青烟,被吸进了魔界玉佩中,任凭老幽妇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让夏宇龙更为惊异的是,就在血液魔藤幻化青烟时,一张极为苍老的妇女脸庞在青烟中时隐时现,求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很想帮老妇人一把,可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的脸被扭曲撕碎,与青烟混在一起,丝丝缕缕地消失在魔界玉佩深处。 夏宇龙凝视着手中的蓝黑色玉佩,一边掂量起来,玉佩在他手中沉甸甸的,他轻呼一口气,心中竟是五味杂陈,不知玉佩是敌是友,赖在他身上是福是祸,起码玉佩在此刻救了他的性命,他宁愿相信玉佩就是他的福星,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厉害的器物,但想到那群矮人族即将要来抢夺玉佩,他宁愿不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不想再惹麻烦…… 张仙和蓝芯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来,二人认真查看了夏宇龙的身体,发现哥哥并未缺胳膊少腿,两人相视一笑,把心放了下来。 蓝芯接过魔界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哥哥,此物厉害得紧咧,又帮咱们渡过了一劫,难怪那些矮人争着想要。” 夏宇龙叹道:“此物是别人的,既然人家来寻,还是给人家吧。” “唉,不行!”张仙急了,她将魔界玉佩从蓝芯手中接了过来,“难道你们没发现吗?那些矮人明显就是一群强盗,凭什么要给他们,而且此物哥哥也扔了多次,可最终还是回到了哥哥身边,明摆着是上天赐予哥哥的礼物,谁也别想夺了去……” 张仙将魔界玉佩放到了夏宇龙的掌心,又道:“若是几个爷爷知道哥哥持有玉佩,他们也绝不同意哥哥将此物拱手让与别人。” 夏宇龙摇着头,无奈地叹道:“又拿爷爷来压我了……” 突然,感觉手中的玉佩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举起玉佩,对着树杈上的圆月向玉佩深处看去。 通天眼中,只见老幽妇那张苍老的脸化作了一朵幽蓝色的鲜花,在茫茫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道将要飘向何方? 视线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星海,星海中还夹杂着一团团星云,色彩光怪陆离,是那样的迷人,撼人心魄。 夏宇龙心中一怔,莫非这又是一个宇宙魔方吗,不会又把我给吞了吧?但前方的星海让他神往,他已顾不了这些,他瞪大了双眼,向星云更深处看去。 越往宇宙深处,夏宇龙越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暗魔之力在牵引着他的视线,他顿感怒气攻心,想把玉佩捏碎,玉佩在他两指间猎猎作响,在圆月的照耀下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趁着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夏宇龙想尽快抽身,但那股魔力已将他的视线给紧紧地拽住了,他已欲罢不能,任凭张仙和蓝芯摇晃他的身体,呼喊他的名字,他就像一只木偶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暗魔之力要将夏宇龙的视线引向何方,他会再一次被卷入宇宙深处吗? “啊……” 夏宇龙发出一声惊叫,从恍恍噩梦中醒悟过来,他迅速移开视线,提起右手使劲地将玉佩朝前方扔去。 呼的一声,魔界玉佩又落入了杂草众生的密林之中。 蓝芯急问道:“哥哥,发现了什么?” 夏宇龙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轻声回道:“是……是天魔战神!” 原来就在夏宇龙的视线即将触及到星海深处的一混沌星团时,那朵幽蓝色的鲜花突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把幽蓝色的利剑向他的眉心直刺而来,利剑身后一张狰狞恐怖的脸若隐若现,这正是天魔战神,他在深宇中狂笑,喝道:“臭小子,拿命来……” 夏宇龙将所见所闻讲给了张仙和蓝芯听…… 张仙捏紧了手中的利剑,惊道:“这玉佩怎就这么邪乎,如是这样,不要也罢。” 蓝芯望着前方的密林,叹道:“哥哥几次都扔不掉它,怕是它已经缠上哥哥了……”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担心灵山上那可怕的一幕再次重演,但转念又想,似乎不大可能,她更愿意相信魔界玉佩是被哥哥身上的龙气所吸引,在玉佩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世人知晓的秘密,等待哥哥去将其解开。 “这几个该死的凡人就在前边,这回可不能让他们再跑掉了!” 前方隐隐传来了矮人魔族阿买疆的喝骂声。 沙沙的剑雨声也一并传来,林中寒光闪耀、人头攒动,离夏宇龙他们越来越近了。 张仙抽出利剑,压低了声音怒道:“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啊,这回可别便宜了他们!” “大家仔细搜咯,谁若再放跑一人,格杀无论!”阿买疆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了。 夏宇龙将正要疾奔前去的张仙拽了回来,轻声道:“我们还没被他们发现,别与他们纠缠了,快些走吧!” 三人在附近的草丛中寻得还在晕厥中的大天二,夏宇龙将它背在背上,领着蓝芯和张仙向大量山的垭口奔去。 一路走去,参天古树林立,前方的道路并不是夏宇龙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难走,虽偶遇荆棘,但脚下多是茵茵绿草,淡青色的月光总能透过密叶的缝隙,捕捉到草丛中的累累白骨。 环顾四周,目及之处尽是长满杂草的残垣断壁。 这期间还挺立着部分保存较为完好的房屋,在夜风袭扰下,一些房屋上的瓦片噼里啪啦地掉落于地上,一些房屋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几种不同的声音相互交织碰撞,每一声都强烈地撞击着夏宇龙他们三人敏感的心弦,加之满地白骨的视觉冲击,三人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就在这人间地狱中快速穿行。 此地原先是一个热闹的村子,村子依山而得名,叫无量村,村里男男女女有上千人,这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外界很少有来往,闲暇之余,村里人就在古树下载歌载舞,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一年四季,古树上密密麻麻地缠满了青黑色的藤条,最粗的藤条也仅有手臂这么大,小孩子经常吊着藤条嬉戏玩耍,在古树上来回穿梭,偶尔大人们也会掺合进来,欢声笑语充满了整片古树林子。 藤条的根深扎于泥土之下,红色土壤的滋润亦让藤条显现出鸡血石般的红,村里人给藤条起名鸡血藤。 鸡血藤性味甘苦,具有活血补血、舒筋活络的功效,村里人常用来熬汤服食,因此他们很少得风湿骨痛病。 在无量村的村民看来,鸡血藤就是村里的一个宝,他们时常拿到几十里的集市上换取油盐酱醋茶等生活必需品。 毫不过分地说鸡血藤造福了整个无量村。 蓝色妖姬的复活,给无量村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妖姬唤醒了山下沉睡千万年的魔藤灵子。 魔藤灵子附身于鸡血藤身上,而后逐渐蜕变成血液魔藤,血液魔藤对无量村进行了洗劫和杀戮,它吸干了村里所有人的血,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它可怕的魔掌。 曾经充满活力的无量村已在大山中死去,只剩下这些残破的石墙和满地一堆堆的白骨。 血液魔藤不仅杀死了无量村的人,还将它的魔爪伸向了附近的村落,它吸收来自地狱的邪恶灵气,不断向外延伸,方圆几十里都长满了它的触角,在蓝色妖姬的指示下,它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屠杀,它要吸尽无量山脉所有生灵的血。 魔界玉佩彻底挫败了血液魔藤的阴谋,还将它禁锢了起来,这无疑打乱了蓝色妖姬搅乱苍生的计划,或许在魔界,已经埋下了憎恨夏宇龙并铲除夏宇龙的想法,他们往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望着满地的白骨,夏宇龙他们三人均愤愤不平,张仙怒道:“还好魔界玉佩收了它,这魔藤害死了这么多人,终究是得到了报应……” 突然,张仙望着夏宇龙颇为惋惜地叹道:“玉佩救了哥哥一命,却被哥哥毫不留情地给抛弃了,我想,把玉佩留在身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下一次遇到凶险,或许它还能帮助我们!” 夏宇龙神情凝重,他只顾闷着头赶路,全然没有听见张仙的话,对于魔界玉佩,他是有所考量的,为何这小东西能装下整个宇宙,为何天魔战神会出现在玉佩里边,为何血液魔藤在它面前又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为何玉佩里的魔力让他如此地神往,自己会因此而遁入魔道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夏宇龙心头,如胸口压上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望着曲曲折折的前路,陷入了迷茫和复杂的思想斗争中,如果真被魔界玉佩蛊惑,与天魔战神同流合污,残害天下苍生,自己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咱们的哥哥又在胡思乱想了!” 张仙拍了拍夏宇龙的脑袋,将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哦了一声,满脸疑惑地问道:“仙儿,刚才你说了什么?” 也正在此时,蓝芯指着夏宇龙的胸膛惊诧道:“看……看……玉佩又回来了,玉佩又回到哥哥身上了!” “怎就甩不开它了!” 夏宇龙一脸无奈,他正要将魔界玉佩取下,张仙一把拦住了他,道:“哥哥,别,这玉佩与你有缘呢,我想你无论甩它多少次,它终究还会回到你身边的。”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仙姐说得没错,我也认为它是甩不掉的,把它留在身边总比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要强得多。” “可是……”夏宇龙有些犹豫,“这玉佩是那些矮人的,别人的东西怎能据为己有?” 张仙撇了撇嘴,气道:“你们没发现吗,其实他们就是一群强盗,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玉佩就是他们的,凡见到好东西都说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 蓝芯点头应道:“我认为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看他们那副嘴脸,他们岂能满足于得到玉佩,想想他们说我们的那些坏话我就来气,若是被他们拿去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夏宇龙觉得两个妹子说的话在理儿,也不多做争辩了…… 半顿饭的功夫后,三人走出了古树林。 往无量山垭口去的路布满了荆棘,路的轮廓在浅浅的月光下隐隐显现,曲曲折折地沿着山脊向上延伸,消失在两峰之间。 三人在岔路口上观测了地形,往右手边的路更加难于行走,几乎是陡峭的绝壁,别说人走了,就算是敏捷的走兽也难于攀越,而往左边的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湿地,到处布满陷进,人走在上边随时会深陷其中。 此时,古树林中骚动了起来,喝骂声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越来越大声,矮人魔族已近在咫尺…… 夏宇龙不再犹豫,抡起铁锹跳进了荆棘之中,硬生生地劈出一条路来,径直往无量山垭口上而去。 为了引开那群矮人,夏宇龙使出全身气力将魔界玉佩远远地扔到了湿地中。 阿买疆手中的青色玉剑受到玉佩魔力指引,剑尖瞬间调转方向,领着大队人马向湿地奔去。 矮人魔族夺取玉佩心切,全然没有留意到前方的大片沼泽地,打头阵的十人连人带马很快便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队伍阵型瞬间被打乱了。 阿买疆在众将士的拖拽下成功脱险,接着又有五名士兵死里逃生,其余五人连同坐骑消失在水草深处,永远长眠于沼泽地中了。 束手无策的矮人魔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群人在沼泽地边上咿咿呀呀地叫嚷着。 夏宇龙此举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无量山垭口。 放眼望去,四周群山低矮,在朦胧的月色中已沉沉地睡去,垭口上没有一丝风,或许是有人突然造访,连蛐蛐也停止了夜曲的演奏,山下那群矮人魔族的叫骂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整个大地静谧无声,一片消沉。 垭口另一面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消失在对面不远处山头上的密林深处,远方群山重峦叠嶂,直至视线的尽头,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夏宇龙望着头顶上那轮不明不暗的圆月,他触景生情,想起了古书《天夜冥想》中的一首诗来,他不由得念出了声:“圆月放寒光、照入我心房、游子梦中浪、醒时泪两行、静山夜茫茫、路又在何方?” 虽然此诗的作者姓名不详,只知道是战国时期一位落魄诗人所写,也算不上是什么名诗,但夏宇龙却深有感触,此时他的处境不正是与诗中所描写的境遇吻合吗,是啊,静山夜茫茫,路又在何方? 如果寻找不到姜老太公,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又该如何才能扛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他真是拯救天下苍生的那个人吗? 夏宇龙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就在三人踌躇之际,只感觉脚下微微颤抖了起来,魔界玉佩又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夏宇龙的胸膛之上。 夏宇龙知道他再也甩不掉这粘人的玉佩了。 大地的抖动越发的强烈,山下又出现了骚动,阿买疆领着他的矮人队伍叫喊着冲了上来。 此时大天二也醒了,它从夏宇龙背后跃身而下,跳到了路边的巨石上,它四脚挺直,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两眼专注着羊肠小道的尽头,它似乎发下了什么,但它不会言语,嗯嗯地低吟起来。 夏宇龙知道大天二在提醒他前方有危险,但矮人魔族的叫骂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他若再犹豫必将又与矮人魔族在这垭口上展开一场厮杀。 “哥哥,咱们与他们拼了,不把他们灭了,他们始终是阴魂不散的……” 话说间,张仙已利剑出鞘,正要奔下山去,夏宇龙抢上前去拦在了她的身前,说道:“仙儿,别莽撞!” 他将魔界玉佩取下,向右手边的那片密林中扔去,想让矮人魔族再一次上当。 为首的青色玉剑感知到了玉佩魔力,欲要调整方向时,却被阿买疆的魔法吸回,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掌心上。矮人魔族中出现的短暂骚乱很快又回归平静。 精鬼的阿买疆吸取了先前的教训,领着众士兵径直向垭口上直扑而来。 “别与他们纠缠……” 夏宇龙让张仙和蓝芯先走,自己手握铁锹殿后,大天二一路狂奔,到前方探路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夏宇龙他们三人已进入了丛林之中,阿买疆率领的魔族骑兵紧追其后,很快就要与他们遭遇了。 三人又饿又累,本想在林中休息片刻,但矮人魔族的青色玉剑已在林中响起,伴随着雪花般的落叶,青色玉剑已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 铁锹起落处,无数道青光爆闪,夏宇龙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两个妹子突出玉剑重围,踉踉跄跄地向林外奔去。 阿买疆率领的矮人魔族也进入了树林,他口念魔咒,在队伍中挥舞着粗大且长满卷毛的双手,青色玉剑在他的操控下,一波接一波地向夏宇龙他们身后刺将而去,而且势头也越发地猛劲起来。 林中骚动异常,细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喊杀声亦此起彼伏,矮人魔族如潮水般围拢而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那百余把玉剑快如清风,每把玉剑的剑刃四周泛着幽蓝色的寒光,将整片林子映照得通亮。 隔着林子远远看去,消沉的大地上有一片散发淡绿色清光的斑驳树影,里边幻影重叠,一派迷人的景象。 夏宇龙边打边撤,使出的一扫光招式显得越发地吃力起来,他已是黔鹿技穷了。 张仙抽出利剑,蓝芯冥火球旋转于掌心,与夏宇龙并肩站在了一起,夏宇龙将她们二人护在身后,急道:“你们快走,我随后就到……” 四十一、斩魔斗士 话说间,张仙已跃身而起,她挥舞着利剑落入了矮人魔族中,利剑唰唰挥出,剑光密集如雨,迎上来的四个矮人仰面倒地,他们的腹部被剑气所伤,在地上翻滚哀嚎,但他们有魔法护体,以张仙目前的功力,不足以伤到他们的要害。 夏宇龙和蓝芯紧随其后,三人背部紧贴,与矮人魔族形成了对峙。 矮人魔族驱马从四面包抄而来,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买疆翻身下马走出人群,他左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得意地笑道:“小子,我的玉剑与你的玉佩同宗同源,可随时感知到玉佩的魔力,你是跑不掉的,既然玉佩已经认了主人,你也别再想甩掉它,正好,与我们一起回去等候阿汉达发落,或许他会放你一马,等我们毁掉了魔界玉佩,你们也就自由了!” 张仙提剑直指前方,脱口问道:“你们为何要毁掉魔界玉佩,玉佩与你们有仇吗?” 阿买疆沉吟片刻,支吾说道:“这……这,哼,小小姑娘问这么多干什么,尽管把玉佩交给我们便是了!” 蓝芯正色道:“既然你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凭什么把玉佩交给你们,玉佩已经认了主,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呢?” 阿买疆冷笑一声,说道:“魔界玉佩在你们身上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它会蛊惑人心,给你们带来很多困扰,好小子,你就不怕遁入魔界吗,天魔战神的灵魂就被禁锢在玉佩里,只有毁掉它,天魔战神才能永远被封印在时空的尽头,这三界才会永远太平,你不想背负背叛三界的骂名吧?” 听了阿买疆这一席话,夏宇龙有些动摇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只要你们能毁掉这玉佩,我可以考虑和你们走,但你们得确保我这两个妹子的安全!” “嘿嘿……”阿买疆双手怀抱入怀中,双肩微微抖动起来,嘴角裂开一条极不规则的缝,“好说好说,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们,只要你们和我们走一趟,我……” 这两声不怀好意的笑令张仙和蓝芯作呕…… “你的笑是那么的不真实,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你。”张仙打断了阿买疆的话。 “小姑娘说的啥话?”阿买疆又咧嘴一笑,“我人是长得丑了一些,但我心可不坏,到了我们的营地,我保证好吃好喝的把你们供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的将军可不像奴役其他人一样对你们……” 身旁一小喽啰应和起来,没想到却得意地说漏了嘴,奴役二字在他嘴里吐出来,声音特别响亮也特别顺畅。 夏宇龙虽然心地纯善,但也不是傻子,他面色一沉,心中掂量起来:“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费尽心思要回玉佩,这里边一定大有文章,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思索间,脚下的大地突然震颤不止,矮人魔族胯下的马匹受到惊吓,一个个变得骚动不安起来。有二十几匹马索性掉头,往丛林之外奔去。 趁着这便当,夏宇龙取下魔界玉佩,朝山下扔去,说道:“玉佩随你们拿去便是,但我们绝不会与你们走!” 悬浮于半空中的那百余把青色玉剑感知到了玉佩的魔力,一齐朝玉佩扔去的方向射将而去。矮人魔族的队伍再次陷入了骚乱之中。 夏宇龙挥舞铁锹,再次杀出重围,护着蓝芯和张仙向林外奔去,三人很快就跑出了这片林子。 迎接他们的是另一种地貌,前方尽是光秃秃的山峦,方圆几里竟没有一棵树木,山峦上的泥土十分松软,且呈现出暗红之色,放眼望去,整个大地就像是被血液染过似的。 夏宇龙心里暗自焦急,若是矮人魔族剑雨再次袭来,他们不知该往何处躲藏。同时他也觉得脚下的这片土地怪异得紧,四周的小土包似乎正在缓缓隆起。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一只无比粗大的手臂在地下深处胡乱舞动,他还道是错觉,再次向脚下看去时,那只粗大的手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就在那只巨手在破土之时,突然一道光影闪过,消失在了地底深处。 夏宇龙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不会是虚惊一场的,一定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大天二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它先前的反常举动让夏宇龙为之担心,难道是它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在清淡的月色下,夏宇龙一边奔跑,一边向四周呜呜地叫唤着,声音越传越远,消失在群山深处,但始终听不见大天二的回声。 大地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夏宇龙他们连滚带爬,一口气翻越了几座山峦,已将矮人魔族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前方光秃秃的山峦越来越多,一眼看不到尽头。 三人又困又累,却不敢停下脚步,张仙和蓝芯几乎跑不动了,二人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瘫坐在松泥之上。 “哥哥,要不咱们歇会儿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张仙抹去额上的汗珠说道。 “我也跑不动了!”蓝芯喘着粗气也道,“那些矮人怕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了吧。” 夏宇龙正为接下来的事发愁时,大地再一次剧烈地抖动起来,而且在他们身边出现了一条条数不清的裂痕,裂痕密如蛛网,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山头,大地摇摇欲坠,让人惊恐万状。 三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脚下踩空,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中,一起掉落的还有数不尽的尘土和碎石,烟尘呛入口鼻,碎石砸在身上疼得麻木。 “还有谁能够阻挡我们的复活?” “我们将成为这里的至尊王者!” “就让我们统治这片土地,这里有甘甜的美酒。” “等过了今夜,我们将会远行。” “那片黑暗是我们的乐土!” “让蓝色妖姬播下的胜利之花开满大地。” “让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天魔战神一统三界!” …… 深不见底的坑洞里传来了说话声,声音洪亮刺耳且带着嘶哑。 辩识声音,三人听出至少有四个怪兽在说话,伴随而来的是地底深处那砰砰的巨响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强烈。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正向他们奔来,三人掉到了这巨型身影的肩膀上,在肩膀上翻滚了几圈后,三人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要抢我的位置?” “你快给我滚开!” “是你自己走得太慢了……” 另外有三个巨型身影从左右挤出,与前边的那个身影扭打在了一起,黑暗之中隆隆的巨响声不绝于耳,狂风般的呼呼声从耳边擦过,不是巨石滚落的声音,就是巨掌划过的声音,三人稍不留神,便会葬身于巨洞之中,甚至尸骨无存…… 夏宇龙有通天眼相助,黑暗中的事物他能“窥视”一二,他拽着蓝芯和张仙的左右手,借着脚下踩踏在巨型身影上的助力,跳跃于身影的夹缝之中,面对每次的险情,他总能化险为夷。 三人终究是血肉之躯,要想跳出巨洞,那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的身体只能随着重力的牵引,往幽深可怕的洞底掉落而去。 这一路的精彩刺激让张仙又惊又喜,身边的危险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倒是让她显得轻松愉快,她咯咯笑道:“哥哥,太好玩了,我想这一定是一场奇妙的旅行!” 蓝芯却相对保守许多,她心中一惊一颤的,双手紧紧地拽住夏宇龙右臂,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顷刻间就要掉落洞底。 就在接近洞底时,夏宇龙踩在了巨型身影的松土上,在滑倒瞬间,一只巨型大手袭来,打在了三人的身上,三人口吐鲜血,晕乎乎地向洞底落去,随即眼前一黑,纷纷失去了知觉。 在睡梦中,夏宇龙他们三人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跑,大天二屁颠颠地跟在身后,他们已经远离了世俗,摒弃了仇恨,放下了牵绊,正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头顶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肥美的土地,四周被群山怀抱,一群群绵羊在山下悠闲的吃着嫩草…… 这不正是夏宇龙所追求的美好生活吗? 梦中是那样的真实,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夏宇龙全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高兴得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家伙笑了……”不远处传来了魔性的沙哑声,“我不能容忍这些该死的凡人,他们的笑令我觉得恶心,我一定要把他杀了!” 夏宇龙被声音吵醒了,早晨金灿灿的阳光使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通过两条细小的缝隙,他看见有四个巨人正坐在前方不远处那碗状的山坳里,他们的身体呈暗红色,头发稀疏枯黄,不时有尘土从身上掉落。 四个巨人的右侧是一片坑坑洼洼的谷地,谷地中全是新鲜的黄土,就像被犁耙翻新过一样,谷地上空弥漫着烟尘,不时有泥腥味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飘来。 在四个巨人的左侧是延绵起伏的群山,漫山遍野全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晨风搅动,林海泛起阵阵波涛,清脆的沙沙声传遍整个山谷,在这初冬的早晨,竟让人感觉到几分惬意。 四个巨人围着一堆旺火盘腿而坐,火堆里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星子高高窜起,他们的身形笨重而臃肿,远远看来就像四个会动的巨大土包。 夏宇龙三人正被捆绑于一参天古树的树干上,他们身上缠满了手臂般粗大的藤条。 古树在“碗口”处一高高隆起的土丘上傲然挺立,与其他低矮的树丛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方才说话的那巨人猛然站起身来,他圆溜溜的头与天齐高、直插苍穹。 他挥出右手,向身旁的山峰上撩去,一棵巨大的松树在他掌心拔地而起,他一把将松树上的枝桠剔下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呼的一声,他将树干那参差不齐的尖头刺向了夏宇龙腹部,喝道:“可恶的凡人,别太嚣张了,你是通过傻笑来蔑视我们吗?今天我就让你好看!” “你……你……们是什么人?”夏宇龙挣扎着想摆脱藤条的束缚,“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快放开我们!”他环顾四周,只见他的铁锹正静静地躺在脚下的草丛里。 “见你这么好奇,那我就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 巨人将他的大圆头凑了上来,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松枝,一边哈着气说道:“我们是红土巨人,哼哼,没见我们的皮肤是呈红色的……” 他那双牛铃般大的双眼咕噜噜地转动着,眼球里布满了幽蓝色的血丝,“我们没有仇吗,真没有仇吗,年轻人,说话要对自己负责,你们爬到我们身上,打破了我们的美梦,我们的梦里有大鱼大肉,还有美女,哈哈哈哈!” 夏宇龙恍然明白,黑暗中那些光秃秃的山峦正是这几个巨人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山谷中看去。 “对!”红土巨人说道,“那里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你们非得在我们身上挠痒痒,害我们睡得好不舒服,现在我也让你们不舒服,你是让我们烤着吃还是剥了皮吃?” 咕噜一声,他将嘴里嚼烂的松枝吞进了肚里,咧嘴一笑,几大瓣黄黄的牙齿露了出来,他捂着肚皮打了一声嗝。 “呃……” 松枝的清香味夹杂着烂泥的恶臭从嘴里涌出,唾沫星子喷了夏宇龙一脸,令他作呕,但他一天没有进食,实在没东西可吐了,否则一定喷红土巨人一脸。 红土巨人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啊,吃了不太消化的东西……”话说间,他又打了个喷嚏,黏糊糊的鼻涕从两鼻孔喷出,洒了夏宇龙一身。 夏宇龙那高大的身躯在红土巨人面前仅如牙签般大小,实在是显得太渺小和微不足道了。 红土巨人鼻孔里喷出的“飓风”将地上的尘埃卷起,滚雷般的阿嚏声把还在沉睡中的张仙和蓝芯给震醒了。 看到如此巨人,二人脸色大变,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中间的夏宇龙。 红土巨人看了张仙和蓝芯一眼,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说道:“把两个小姑娘给吵醒了吧,看你们都睡得挺香的啊,我最厌恶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凡人了……” “那请问你又是什么人?”张仙双眼怒瞪,打断了红土巨人的话,“咱们同样生活在三界之中,请问大头怪,你是哪方鬼神还是哪方神仙?” “什么!”红土巨人脸色大变,咔嚓一声,手中的松树干被他拧断成了两截,“你说什么,你竟敢呼我为大头怪,大头怪……” 他将一截树干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左手使劲地拍打着后脑勺,右手挥舞着另外一截树干在张仙眼前比划起来,“你一个小小的凡人竟敢这样侮辱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喂,大头怪!”夏宇龙喊道,“你别为难我妹子,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再次听到“大头怪”刺耳的三字,红土巨人彻底被激怒,他握紧树干,再次向夏宇龙腹部刺将而来,同时喝道:“好小子,这次你是死定了,我非捅得你五脏剧烈不可!” 那参差不齐的尖头就要扎进了夏宇龙的皮肉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冥火从蓝芯身体里射出,树干瞬间爆燃,烈焰烫伤了红土巨人的掌心,他惊叫一声,迅速放开了手。 树干还未掉在地上便燃成了灰烬,一点残渣也没有留下。 红土巨人看傻了眼,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玩火”的女孩子,他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蓝芯,喝道:“你……这……人……太搞笑了,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他说话支支吾吾,看起来傻傻痴痴。 蓝芯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喂,大傻个儿,说你还不服气,你明明就是一只大脑袋嘛,你又不说你是哪里人,谁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红土巨人摇晃着大大的脑袋,“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红土巨人向夏宇龙和张仙扫视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来自宇宙中遥远的阿魔星座,很多很多年前,阿魔星座上爆发了一场巨大的骚乱,呃,骚乱引发了一场可怕的动荡,是的,可以这么说,哦,不不不,那是一场大仗,魔族人发生内讧,大约有一万个叛军在一块巨石上被斩掉了头颅,血液染红了巨石,并浸入了巨石内,蓝色妖姬同情魔族叛军,为了给他们的灵魂找到另外的栖息地,将巨石从阿魔星座抛了出来,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这片土地就变成血红色的了……” “嗯,那颗陨落的流星来到这里后,经过千百年吸收日月精华,才孕育了我们四只精灵!”他扭头向深谷中看去,脸上充满了豪情与自信。 “切!”张仙有些不屑,“四只精灵,你们又笨又大,称得上精灵吗?精灵是又小又可爱才是。” “什么!”红色巨人再次震怒,“你是在质疑我说的话,你是不相信我吗?”他附下身来,两片厚厚的嘴唇吧嗒吧嗒的不知该说什么,怒气呲呲呲地从鼻孔里喷出,鼻翼两边的肥肉微微颤抖着。 张仙冷笑道:“你们总是与蓝色妖姬脱不了干系,那女人毒蛇心肠,意在搅乱天下苍生,你们也就是恶毒的精灵!” “你竟敢侮辱我们心中的女王!”红土巨人暴跳如雷,他双腿不停地跺着,整个大地在他脚下震颤不止,“你信不信我把你给吃了?”他张开巨洞般的嘴凑了上来,鼻子在张仙身上嗅了起来。 突然,红土巨人脸色大变,连续后退了几步,表现出十分恐惧的样子,摇着头说道:“哦!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说老四,你还犹豫什么呢!” “火已生好了,快把他们拿去洗了。” “再与他们套近乎你,你就等着吃他们的骨头渣子吧!” 其余三个红土巨人懒洋洋地坐在原地朝着这惊慌失措的红土巨人叫嚷起来。他们从左到右排序分别为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对老四磨磨唧唧的做法很不满意。 老大、老二在附近的丛林中拾来一些干柴,他们已将火烧旺,老三在他们复活的深谷中捧来一拨泥土,和着自己的口水将泥土捏成了一口大锅,并把大锅架在了火堆上。 “是火锅还是干炒?”老三望着老大、老二问道。 老四转过身来急道:“咱们可不能吃他们啊,会受到惩罚的,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不会放过我们。” “你胡说什么?”老大猛然站起身来,“这关他们什么事!” 老二也道:“老四,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吧,这区区几个凡人,咱们吃了也就吃了,用不着惊动战神和妖姬的。” “不,他们不是凡人!”老四一脸惊异地摇着头,“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请相信我,他们肯定不是凡人。” 脾气紧且疑心重的老三怒道:“莫非你是想独吞他们,看我打爆你的嘴!”说着他抡起拳头朝老四打来。 “又要打架是吗,我奉陪到底。”老四提手格挡,与老三摔起了抱腰,二人相互撕咬,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巨大的拳头隆隆隆地向对方身上胡乱砸去,他们的双脚形如弓背,看起来是那样的刚劲有力,后腿稳稳地蹭着斜坡,向腰部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都想将对方快速扳倒在地。 但二人身形一般高大,且实力相当,均不能靠蛮力一招制敌。 半空中尘土飞扬,二人身上的泥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又微微地颤动起来。 “老大,这怎么办才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动不动就打架,昨天夜里还打不够吗?” “我是问你要帮谁?” “咱们是兄弟,谁都不帮,快把他们拉开,我不想再打架了!” “好,我听老大的。” 二人前去劝架,各自抱住了其中一人的身体,没曾想好心却换来了驴肝肺,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脸部和头顶均被对方狠狠地砸了几拳,疼得哇哇直叫。 老三、老四的不可理喻激起了老大、老二的怒火。 四人各自为战,又在山坳里扭打在了一起,所谓的兄弟情义已被他们弃之脑后,只想通过蛮力和拳头来征服其余三人。 四个红土巨人庞大的身躯与群山摩擦,大片大片的密林被连根拔起,不断有山峰被夷为平地,整个大地再次剧烈地震颤起来,苍穹之下的这片山谷再次成为了他们的竞技场。 看到眼前山崩地裂的景象,夏宇龙他们三人都不敢作声,担心被这四个巨傻给压成了肉饼。使夏宇龙更为揪心的是,这四个巨怪在蓝色妖姬的蛊惑下,将会对三界带来怎样的破坏和灾难? 趁着四巨人缠斗不休之际,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束在他们身上的藤条烧成了灰烬。 就在夏宇龙他们要离开此地时,阿买疆领着他的大队人马自东南边的密林中窜出,他们叫骂着策马扬鞭朝山峦上狂奔而来,青色玉剑密密麻麻地悬浮于他们头顶之上。 夏宇龙知道定是魔界玉佩把他们引来的,他下意识朝胸口摸去,只感手心冰凉,魔界玉佩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矮人魔族来势汹汹,很快就要将整个山峦包围了起来。 在古树下犹豫片刻,夏宇龙领着两个妹子往身后的山坳下奔去,三人在红土巨人的胯下穿梭,头顶上不时有巨石掉落,轰隆隆地砸在身旁,烟尘已将他们的视线阻挡,细小的粉尘落入口中,很是呛鼻。 张仙说道:“哥哥,咱们为何要老是躲着他们,不如与他们痛快地做个了结。” 夏宇龙闭口不言,他只顾以铁锹开路,而且脚步迈得更快了。 其实他此冒险之举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在通天眼中,他感知到红土巨人身体里也散发着魔力,这股魔力似乎能与青色玉剑里的魔力相互制衡,莫非他们之间是死对头?正如红土巨人说的,他们就是被在巨石上斩杀的那群魔族人的叛军?举起屠刀的正是阿买疆他们这群魔族人? 夏宇龙暗自思考着,他想借助红土巨人来阻止矮人魔族的进攻,无论他的感知正确与否,他也得试一试了,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或许这就是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果不其然,所有的青色玉剑都刺进了红土巨人的身体里,老大、老二发出几声惨烈的嘶吼,巨大的身体瞬间爆裂,化作一波波尘土崩塌了下来。 待烟尘散尽,一支矮人魔族军队显露了出来,他们有三百来号人,骑着棕红色的矮马,面容相貌与阿买疆他们这支队伍并无一二,但他们手上举着的全是红色玉剑,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气势完全不亚于持青色玉剑的矮人魔族。 矮人魔族的红黑两军在山坳里展开了殊死搏杀,青红之光交替爆闪,喊杀声震天,玉剑的敲击声清脆刺耳,一直持续了两柱香的功夫。 红土巨人的老三和老四未被玉剑刺中,二人见到老大、老二轰然倒塌,相互撕扯着跳入群山之中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他们很快便进入了一片丛林中,三人找到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路上依旧布满了荆棘,夏宇龙手持铁锹开路,不多时便翻越了山顶。 为了尽快摆脱矮人魔族的追杀,三人马不停蹄地沿山脊而下,顺着两山间峡谷行得半柱香的时间,山势逐渐平缓,身后的喊杀声也早已经听不见了。 密林深处传来了淙淙的流水声,寻声走去,穿过一片低矮的丛林,只见脚下是一潭簸箕般大小的碧水。 碧水清澈见底,将三人的影子映入潭底,不时有黄叶飘落潭面,激起的涟漪将三人的影子撕扯得粉碎,待黄叶溜出水潭,三人破碎不堪的影子又聚拢成形。 三人又渴又累,坐在水潭边上洗漱完毕,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仅剩的干粮来,水潭里的清水他们也喝了个饱。 张仙整理了额上凌乱的发丝,笑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竟让魔族人闹起了内讧,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两败俱伤了吧。” 夏宇龙一脸凝重的轻柔着挂在胸膛上的魔界玉佩,他知道只要玉佩还在他身上,魔族人是不会放过他的,看来他与魔族人的纠缠会这么没完没了地下去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这才刚出门,就碰上了这么一摊子烂事儿,他全然没有听清楚张仙的话…… 张仙急了,往水潭里扔去一块石子,扑通一声,冰凉的水溅了夏宇龙一脸,把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仙,嗔道:“仙儿,你又开始调皮了!” 蓝芯忍不住抿嘴笑了,说道:“哥哥,仙姐在与你说话,你没理她,若换成是我,我也像仙姐一样。” 夏宇龙擦拭了满脸的水珠子,故作长叹:“唉,你们是好姐妹嘛,当然是一个鼻孔出气了,哥哥我可成了孤家寡人咯!” 张仙“切”了一声道:“真正的孤家寡人是我,方才哥哥一脸的相思之色,嫂嫂这不还在身边的嘛,哥哥又在苦思谁了?” 蓝芯红着脸说道:“仙姐,你胡说什么呢,哥哥哪里在想这些了。”她嘟着嘴朝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心中想的是赶路要紧,他焦急地环顾四周,轻声问道:“也不知老二跑到哪里去了?” 他撑着铁锹从地上站起身子,呜呜呜地叫唤着大天二。 夏宇龙有预感,大天二并没有走远,或许它就在附近等着他们,他从小与狼为伴,喝刀疤的乳水长大,身体里早已流淌着狼敏感的血液。 不多时,前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人望去,只见在十余步开外一洼地的草丛里,大天二如飞箭般窜出,它两眼放射青光,从小山丘上一跃而下,迅速淌过了小溪,眨眼的功夫便扑进了夏宇龙的怀里。 大天二背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仍在缓缓流出,它吐着长舌,嘴里发出嗯嗯的低吟声,似乎在告诉夏宇龙:“主人,我平安归来了,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但从它那无辜的小眼神看出,它的身体是疼痛的,它颤抖的身子骨在高大魁梧的夏天跟前显得越发地消瘦了。也不知在这段时间里它遭遇到了什么? 张仙俯下身来,仔细查看了大天二的身子,心疼地道:“是被利剑所伤……”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洒于伤口上。 血液很快就被止住了,那几道裂口也在逐渐愈合,并长出了新鲜的皮肉。 “一定是矮人魔族所为!”张仙抬起头来看着夏宇龙和蓝芯。 三人同时想到了那些锋利的、闪着寒光的青色玉剑,阿买疆口念魔咒,挥舞着双手,大天二孤身一狼陷入了剑雨的重围之中…… 蓝芯怒道:“这些人太可恶了,竟把老二伤成了这样。”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轻抚着大天二背脊上刀刀致命的伤口陷入了深思,矮人魔族此次出手如此狠毒,定是要将老二置于死地的了,但老二死里逃生,一定有高人在暗中帮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思索间,大天二已急转身子,昂着头呜呜地嚎叫了两声后便朝着对面的山坳上疾奔而去,它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急于想让夏宇龙知道这件事情。 夏宇龙三人紧跟了上去,他们沿着被洪水冲刷出来的沟壑踏步而上,大天二奔跑极快,它尽量选择宽敞的路行走,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夏宇龙他们,呜呜地嚎叫着提示他们的位置。 过得半柱香的时间,三人翻越了山坳,很快便走出了这片古树林,抬头望去,山巅上竖立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怪石,犹如参差不齐紧紧挤在一块的龅牙。 大天二已站在了怪石的最高处,它傲立晨风之中,朝着山的那边呜呜呜地呼嚎起来,凄厉的叫声刺破天际,传遍茫茫群山。 狼是最具灵性的动物,也最通人性,它能上感天神下知鬼妖,在大自然中,它们的智慧远超于其他动物,甚至可以与人媲美。 第六感告诉夏宇龙,大天二一定是受到了神灵的召唤,“贪婪”的探求欲促使他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再行得半会儿功夫,三人已经登顶了,一阵凉意夹杂着寒气迎面扑来,三人一身的疲惫已消减大半,伴随而来的是身子骨不停地颤抖,他们衣衫褴褛,穿得实在是太过于单薄了。 另三人惊奇的是,他们的脚下竟是一望无际的雾海,视线尽头是那轮耀眼的红日,它正悬浮于翻腾的雾气之上,放射出万道光芒,茫茫雾海被染成了金黄色,夏宇龙他们的脸庞亦被映照得通红透亮。 张仙啧啧称赞道:“凌绝之巅,一览雾海十万八千里,坐叹观奇,金光普照火海染红霞……” 蓝芯拍手叫好,说道:“好一个坐叹观奇,我也补上一句,仙人驾雾,逍遥快活梦话东游去。” 张仙笑了,问道:“芯儿,此处雾海翻腾,你说会有神仙出现吗?” 蓝芯笑着反问道:“姐姐您认为呢?” 张仙把长剑怀抱于胸前,望着前方更远处:“腾云驾雾来去无忧虑,花开花落又过一秋冬……” 她答非所问,完全陶醉于对美好的幻想之中,她渴望有一天能像天上的神仙那样腾云驾雾来去自由,远离凡尘俗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仙子。 夏宇龙已感知到雾气深处那隐隐浮动的仙气,只是他道行尚浅,那股仙家道光在通天眼中只是一闪而过,就再也寻觅不到了,他又惊又喜,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天二身上。 大天二转过身来看了夏宇龙一眼,示意主人尽快跟上,它仰天呜呜两声便一头扎进了雾海之中。 “走,快跟上!” 夏宇龙已拉着蓝芯和张仙向迷雾中奔去,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猛然间,三人犹如进入到了梦境之中,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在雾海中遨游,原本紧张的思绪陡然放松了下来,确切地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惬意与舒心。 张仙乐道:“哥哥,你看啊,我们都成神仙了,想不到这里会这么好玩。” 起初蓝芯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拽住夏宇龙的胳膊,深怕会掉入万丈深渊之中,但此刻的她不再担心什么,微笑着将头静静地靠在了夏宇龙厚实的臂膀之上。 正如三人所料,这片雾海并非邪恶之地,在这里,他们正真体验了一把飘飘欲仙的感觉。 前方不远处大天二又发出了呜呜的嚎叫声,迷雾深处,它的身影时隐时现,它要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引向何方? 渐渐地,前方的事物变得明朗起来,一条笔直的青石板铺砌而成的大道展现在眼前,滚滚雾气在大道中央向两边散去,天色陡然变暗,黑夜就此降临了,从大道两边吹来了凉凉的风,一带星河顺着大道向前延伸,直至视线尽头。 踏上大道才知道,这带星河全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万光齐发,青石板间那些规整的接缝清晰可辨。 放眼望去,星海尽头,两扇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门的另一边令人向往,激起了夏宇龙极大的探知欲望,不用说,那定是另一番不一样的天地了吧…… 这便是: 萤光闪耀星满天 火烛风晚照尘前 虫洞启开探索眼 康庄大路夜无眠 此番景象让三人感慨万端,不由得想起了在异度空间里看到的那片星海,他们驻足凝视,完全陶醉其中,久久不愿迈开脚步。 “呜呜……” 大天二又在朝他们呼叫了,催促他们快些跟上去。 三人阔步上前,在大道上如履平地,他们的脚步却也迈得特别的轻巧,生怕惊动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余热还是搅动了“火星子”,在他们身后逐渐汇聚成一条长长的蓝色火巨龙。 巨龙紧随三人身后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浩瀚的星海之中。不一会儿功夫,那两扇高高耸立的大门已清晰可辨。 “哥哥,你看,是两扇石巨门。”张仙惊道。 蓝芯嗯了一声,问道:“莫非这真是通往仙界的大门,穿过这两扇门我们就能见到天上的神仙了?” 张仙笑道:“如是这样,咱们就在仙界好好地游览一番,看看神仙们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两个妹子的话也正是他所想的,他心中泛起波澜,全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成为神仙是凡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使与升仙无缘,能够见到众仙家那也是三生有幸了…… 思索中,他已迫不及待地使出通天眼,想尽快知道门那边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但映入眼帘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星海。 “呜呜……” 大天二对着门的那边叫了两声,便懒洋洋地趴在石门下边的第二级台阶上,它双眼注视着夏宇龙,似乎在对他说,主人我们到了。 待走得再近些时,才清楚地看见石门壁面光滑如洗,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不难看出,两扇门均是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 定睛正看,只见在右边那扇门的正中央浮动着“天地”二字,在左边那扇门上浮动着“玄黄”二字,四字均为朱红之色,且时隐时现,颇为神秘。 “天地玄黄。” 三人同时念出了声,他们面面相觑,这四字正是从《易经》中的天玄而地黄演化得来,从字面上理解即天色为玄地色为黄,但其蕴含的奥秘恐怕鲜有人能参悟透彻的了。 “宇宙洪荒、最后净土、卫我怏怏……” 身后传来了和蔼可亲而又极具深厚内力的说话声,听起来很是耳熟,勾起了夏宇龙他们的回忆与猜测。 三人急转身子,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微笑着自星海深处缓步而来。 老者一身素白,右手掌托着一旋转的拇指般大小的火红星子,仙风道骨的面容在萤光中清晰可辨。 三人均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地喊道:“星光大仙!”他们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张仙更是拍手叫好,就差奔上去与星光大仙拥抱在一起了。 星光大仙走到夏宇龙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着头笑道:“终于长大成人了,我盼天盼地,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夏宇龙一脸疑惑,他乃一介凡夫,却让天上的神仙如此牵挂惦念,这实在是另他大感意外,他受宠若惊地道:“爷爷……我……” 但这一路来他又天缘不断,一切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不知问什么好,只等星光路人将实情说出。 “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了,你们还要赶路,咱们就长话短说吧……” 星光路人将三人引至两扇石门之下。他高举右手,那颗金光闪闪的火星子脱掌飞出,向两扇石门中央撞击而去,一道金光爆闪后突然熄灭,火星子幻化几道光波朝着石门四周荡漾开去。 待光波消失在石门深处,一个金黄色的八卦图在石门上时隐时现,八卦图深处是浩瀚无垠的星海。 星光路人抬起左手,高喊了声“风起云涌。” 一道白色暗波自左掌心溢出,化作了无数颗七彩光点,融进了八卦图的星海之中。 八卦图上的阴阳鱼从左向右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已如光电,夏宇龙他们三人都看得惊呆了,不知星光路人是何用意,他们屏着呼吸不敢吱声,眼神里均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浮动的巨大八卦图消失在了石门深处,几行大字自石门深处渐渐地浮现了出来,写道: 蓝色妖姬复活灵山 搅乱恶魔之心 魔道蠢蠢欲动 天魔战神剑指三界 铁蹄踏遍东土 苍生永无宁日 异度空间笼罩大地 可怕的黑夜来临 太阳将不再升起 …… 夏宇龙他们三人直立身子,一字一句地念完以上内容,三人眉头紧皱,情绪颇为低落,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不知从何说起问起了。 星光路人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他们三人,眼中却噙着晶莹的泪花,他看着夏宇龙缓缓地道:“唉,当异度空间笼罩整个大地,或许这里就是最后的净土了。” 夏宇龙不解,问道:“前辈,这从何说起?” “有星火的地方就有光明,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希望。”星光路人环顾四周,痛爱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这些冥冥萤火乃正义的化身,它们的宿命与漫天星海相连,一颗亮点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当星辰陨落,对应它的萤火生命也将不复存在,当黑夜来临,它们会为你撑起一片明亮的夜空,当你在黑夜里迷了路,它们会为你照亮前程。” 张仙赞叹道:“原来他们的生命是如此的伟大,那天夜里,因为有了它们的指引,才让我们发现了那本天外奇书的藏身处,哥哥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是啊!”星光路人点着头欣慰地叹道,“它们均是由蛟龙身上的鳞片幻化而成,龙生九子,它九个儿子身上的鳞片亦是如此,当星辰陨落,它们便会化归尘土,滋润大地万物,它们并未真正的死去,而是进入了下一个生命轮回,它们能与异度空间抗衡,将所有邪恶封印在它们编制的光晕里,但它们的生命却又是十分的不堪一击,如果天下苍生沦为天魔战神的奴隶,它们也将不复存在了。” 蓝芯凝视着眼前的这片星海,颇为忧心地道:“想不到它们的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既强大又脆弱,这或许就是它们最吸引人的地方,但愿它们能渡过一次次劫难,但愿天下苍生永享太平。” 星光路人情绪激昂地道:“孩子们,为了天下苍生免遭劫难,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去吧,去实现你的理想报复吧,去与邪恶魔君对抗,咱们代表的是正义,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的,让正义的花朵开遍整个三界……” 话到此处,星光路人突然捂着胸口猛咳了两声,挺直的腰板变得弯曲了许多。 夏宇龙双手将他托起,问道:“前辈,您怎么了,身体哪儿有不适?” “前辈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张仙和蓝芯也齐声问道。 星光路人摇着手笑道:“不碍事的,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你们过来……”他拉着夏宇龙来到阶梯上坐下,张仙和蓝芯分别坐于左右两侧。 “唉!” 星光路人轻叹一声,眼里满含愧疚,缓缓地道:“那夜在龙古镇匆匆一别,本想给蓝色妖姬致命一击,但最后还是遭到她魔力的反噬,想起来也挺惭愧的,都怪自己学艺不精,让她有了可趁之机,不过以她现在的魔力,想要老朽的命也并非易事。” 张仙问道:“前辈,这蓝色妖姬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法?” 蓝芯也道:“还有天魔战神,他又是什么人?”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回道:“他们都是邪恶的化身,诞生于宇宙创世之初,他们挥动着魔爪,要将异度空间抛向整个三界,建立属于他们的魔国世界,后来发生了一场反魔大战……” 话到此处,星光路人转头看着夏宇龙,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 片刻,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天魔战神被封印在了魔山脚下,蓝色妖姬被封印在了灵山上,这一囚禁就是十几万年,三界也太平了十几万年,十几年前西风族四名大汉擅闯冥界,将史前妖兽放了出来,其中就有一只妖蝠,它在灵山上蛰伏,解除了妖姬身上的封印,她又可以逍遥法外了,只是她被封印得太久,已失去了很多魔力,因此她便在三界中大肆搅乱苍生……” 星光路人顿了片刻,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妖姬一复活啊,天魔战神便会获取到源源不断的魔力,看来这三界又要不太平咯。” 蓝芯呼出一口长气,看着星光路人问道:“前辈,我知道你的用意,您是想让哥哥扛起拯救三界的重任么?” 星光路人笑着回道:“这小子本就是三界战神,确切的说是三界共主,与天魔战神一战他是逃不掉的,何需用我来做安排?我只是三界一个小小的点灯天神,没这么大的权利安排三界战神做任何事情啊!” 夏宇龙自觉出生卑微、身世凄惨,他何德何能成为三界战神,他根本不想当什么三界共主,他也不想成为三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说得更贴切一些,他是一个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人,他也纳闷,上天为何选择一个西风族弃婴来拯救三界于水火…… 想到这里,夏宇龙不自然地笑道:“前辈,我只是一个守墓者,从小就和爷爷在灵山上守墓,而且我天资不足,内力尽失,你……你……们可能搞错了。” 张仙说道:“前辈,三界之中属仙界能人最多,由天上的神仙领头一起对抗天魔战神,岂不更好?” 星光路人站起身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一脸凝重地道:“如今这天上的神仙已如一盘散沙,安逸的日子他们是过惯了,而且很多仙人不思进取,他们的仙术已经退化,甚至有些还不如凡界的修仙道士,也有些仙人还在苦心专研修为,但总也突破不了瓶颈,更可悲的是,天上的神仙貌似一家亲,却是各自为政,越来越不团结了……” “这是为何?”张仙追问起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统领仙界的人吗?” 星光路人沉吟片刻,答道:“十几万年前,三界与魔界发生了一场恶战,天魔战神与蓝色妖姬被封印后,三界战神也不知所踪了,至今是个谜,其副将王安全继承了战神之位一统三界,大战后的三界一片混沌,王安全励精图治,恢复三界秩序,并制定了一系列章法,仙号天元始尊,他推行仁政与无为而治,三界各方面得以发展,出现了长久的繁荣与稳定,但按天罡历法来算,天元始尊的仙寿已尽,他的七魂六魄恐怕早已经散落凡间,修身渡劫还需五百年的时间。” 张仙哦了一声,自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星光路人点着头,又道:“天魔战神邪恶至极,就算天元始尊在世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三界战神才能与之匹敌……”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目光里充满了信任与坚定。 蓝芯笑道:“其实前辈早就知道哥哥的身世了,所以这才特意让大天二引我们前来。” 星光路人将目光移向了大天二,说道:“狼乃万兽之灵,我想,选择它来引路是最适合不过了,不巧的是在回来的路上它遭遇了矮人魔族,幸得我及时出手相助。” 夏宇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多谢前辈替老二解围,我……”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知道这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星光路人看着夏宇龙胸前吊着的玉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把腰板挺直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心中的疑团在今后的斩魔之路上会逐一解开的,我只是一路小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们进入这两扇石门后,将正式踏上斩魔之路,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也该归位去了。” 夏宇龙苦笑道:“前辈,我……我……”他脸上仍挂着不自信。 “唉……” 夏宇龙长叹一声,对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大任”还心存很深的疑虑,他就像茫茫黑夜里飘荡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找不到航向,他多想得到高人指点,指点他如何行走接下来的路,指点他如何才能打败天魔战神,还三界太平,他更希望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突然来取代他的位置,好让他放手浪迹天涯,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突然想到了那本修仙奇书,他想问星光路人如何才能找到另外一本书,他嘴唇微微蠕动,正要开口…… 星光路人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年轻人,放心大胆地去走自己的路吧,一切疑问和疑虑都是苍白的,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路上,你一定要牢记门上的这几句话,自古以来,只有凡胎之身才能与天宇中最邪恶的力量抗衡,只有劳其筋骨踏破万重山,才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有用心付出,把拯救天下苍生视为己任,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话语激昂奋进,听得夏宇龙热血沸腾,他双眼凝神,静静地注视着星光路人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个刚入门的徒弟在听师父的谆谆教导。 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扇石门缓缓地向内开启,一条笔直的裂缝赫然出现在眼前,里边黑暗深邃,夏宇龙他们三人告别了星光路人,正式踏上了漫长的斩魔征途。 随着石门合上,三人以及大天二的印堂上隐隐闪现着一颗豆大的火红色星点,他们顿感精气神倍增,已将饥饿和疲劳抛在身后。 茫茫夜空中传来了星光路人的说话声:“孩子,你们额头上的星点是斩魔斗士的标志,你们已成为真正的斩魔斗士,这是上天赐予你们的礼物,我们就此别过,我得回去复命了,祝你们好运。” 前方雾气散尽…… 夏宇龙他们朝着东边那颗最亮的启明星行走,脚下是延绵起伏的草甸,四周群山低矮,在黑夜重裹下尽显凄清与苍茫,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在前方若隐若现,路的尽头连着天边,连接着遥远的启明星。 大天二又恢复了活力,它蹦蹦跳跳地,时而窜到前方追飞虫去了,时而又出现在了后方的草丛里,它虽为狼身,但阳刚气十足,他们四个当中,数它最活泼好动了。 身份的转变使得蓝芯和张仙兴奋不已,她们将和哥哥一样,肩负起拯救天下苍生、拯救三界的神圣使命,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星光路人不赋予她们这样的使命,她们也会用心辅佐哥哥,得到星光路人的认可,二人更是信心满满,她们相信,天缘不断的哥哥会扫除一切邪恶势力,还三界朗朗乾坤。 此时的夏宇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想起了星光路人说的那句话,“打败天魔战神后三界战神也不知所踪了,至今是个谜……” 他一言不发,努力地回想梦境深处与天魔战神恶斗时的场景,他飞过天边的荷花池努力地寻找青岚的身影…… 青岚迷人而凄厉的笑容在清水中隐隐浮现,他惊叫着伸手去捞…… 青岚的面容随着水波向四处飘散,消失在了繁花深处,他深感绝望,随着青岚的影子一同跳进了荷花池中…… 梦境嘎然而止,在他的脑海深处终究也成了一个谜…… 夏宇龙知道,他前世的悲梦是不完整的,或者说是残缺的,他有些懊悔,在离开之前为何不向星光路人打听青岚的消息,或许星光路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便可唤醒他的沉梦…… “唉……” 夏宇龙心情颇为复杂地呼出一口长气,迷梦的钥匙就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还需自个儿来解开,他望着未知的前路,挽起张仙和蓝芯的左右手,大步向前迈开了脚步。 天色渐明,夏宇龙他们已陆续翻越了几座大山,站在山腰之上俯视前方,远处依旧群山重叠,看不到一户人家,一路上也看不见任何飞禽走兽。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自山的背面席卷而来,紧接着,一团巨大的棉花糖遮天蔽日地出现在山巅之上。 夏宇龙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鹅毛般的大雪已迎面飘来,天空中一边是烈日当空照,一边是白雪满天飞。 很快地,那团棉花糖已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起来,他们三人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相互搀扶着又翻越了两座大山。 不足半日,连绵的群山已是银装素裹,飘雪密如雨丝,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下来。 夏宇龙他们来到一悬崖下避雪,他喘着大气说道:“今年的雪没有半点征兆,可比去年要来得早些啊。” 张仙将长剑裹入怀中,打着牙劲问道:“哥……哥,我们及时能到,这雪太大了,照这样下去,怕是要封山了。”由于衣物单薄,她已冷得不成样子了,身子骨在不停地颤抖。 夏宇龙展开草图,看了片刻,啊声说道:“我……我们走错路了,你们看,前方那座山脚下才是高脚村,唉,这雪下得急,我们也只顾赶路了,无形中又多绕了两座山头…… 话说间,他已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张仙的身上,又把包裹衣物的长布盖在了蓝芯的身上,搀扶着她们两冲进了纷飞的雪花之中。 大天二低着头紧跟了上去,此时的它情绪也有些沮丧。 经过几番波折,夏宇龙他们终于翻越了眼前的大山,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前方一马平川,远方的群山与天色混为了一体,放眼望去,已然看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飞雪渐渐地小了,偶尔从灰白色的天空中掉落下来几片零星的残片。 夏宇龙掏出草图看了看,又环顾了四周,笑道:“是了,就是这里了,记恩爷爷说高脚村四面环山,乃风水绝佳之地,只是四面的群山已被白雪覆盖,无法窥其俊秀之美,这风水的奥秘之处也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山下,只见一巨大的木拱门矗立于村头,拱门上赫然挂着两个大字:“高村”,只是中间那“脚”早已脱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进入村子的路已是杂草丛生,路两旁的房屋大部分已经倒塌,偶见几间房屋矗立在废墟之中,整座村子没有炊烟,没有欢声笑语,只是死一般的沉寂,静谧之下似乎还暗藏着阵阵杀机。 在寒气的裹挟下,张仙紧缩着身子,颤声道:“哥哥,这村子早已变成无人村了……” 蓝芯望着破败不堪的高脚村,想起她与夏宇龙初到龙古镇时的情形和遭遇,心中不免一紧,也道:“这村子安静得让人害怕,我们可要当心了。” 夏宇龙一脸的严肃,他本以为在高脚村会找到一个舒适的落脚地儿,让他们好好休整休整,看眼下这情形是不可能的了,还不知会碰上哪档子的麻烦事情。 他抽出腰间的铁锹,轻脚轻手地走进了拱门。 村子的破败程度与龙古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废墟都要被湮没在风尘之中了,那些高耸的房屋已是摇摇欲坠,偶尔还有白骨裸露于杂草丛中。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有几间房屋在积雪的压榨下本已变得不堪重负,再被夏宇龙他们身上散发的热气搅扰,全都轰然倒塌了。 随后形成蝴蝶效应,村子里所有矗立着的房屋都纷纷倒在了废墟之中,连村口的拱门也都未能幸免。满目疮痍的高脚村就这样永久地湮没在了群山脚下。 张仙连声叫道:“这……这,我们与这些房屋有仇还是怎么的,我们一来全都倒塌了。” 蓝芯也摇头叹道:“唉,本想找一间好点的屋子歇歇脚,看来只能露宿街头了,这天气精鬼得很,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呢。” 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暗灰色的天空朝着整个大地压了下来,怕是很快就要进入黑夜了,夏宇龙他们三人已是饥肠辘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愁云。 夏宇龙心中更是焦急,他想,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两个妹子的身子骨怕是要吃不消了,特别是仙儿,鬼毒寒气尚未痊愈,不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让她两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他看了看天色,又环顾了四周,说道:“在村子里怕是找不到落脚之地了,你们随我来,这附近一定有个驿站。”说着他拉着张仙和蓝芯出了村子,沿着村旁的大路向东南方向疾奔而去,大天二心领神会地向前方奔了去。 出了村子,大雪又漫天飞舞了起来,下得更欢畅了。 来到大路上,夏宇龙心中紧绷的弦稍微松弛了下来,他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高脚村怨气过重,若是我们在村子里过夜,怕是又要与村里的恶鬼纠缠到底了。” 张仙应道:“哥哥说的没错儿,在豹头铺中我已吃了那些恶鬼的亏,碰到这些不干净之地,我们尽量避而远之才是。” 蓝心问道:“哥哥,你说村子里怨气过重,这些人定是冤死的,究竟是何人所为,莫非又是那群黑衣人不成?”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怕那群黑衣人又是冲着那本古书而来,哼,为了将古书据为己有,他们不择手段,什么缺德的事情干不出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疑问道:“我看这高脚村破损的程度,起码要早于龙古镇好几年,若是李木峰急于得到这本古书,为何要在几年后才对龙古镇下手?” 张仙又道:“这很好解释的嘛,君子八剑在江湖中虽然不足于威震中原,名号在中原边陲也是响当当的,那李木峰难道不畏惧三分么?李木峰真是无耻,在师叔他们离开乾坤去追阴山老妖时,就对龙古镇的父老乡亲下手了,若不是爷爷和师叔他们护着,让那厮不敢轻举妄动,恐怕龙古镇早就生灵涂炭了。”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仙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古书确实让那厮眼馋,他如此糟蹋苍生,定会遭到报应的……”但他隐隐觉得此事还颇为蹊跷,怎么个蹊跷法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蓝芯抚摸着夏宇龙单薄的衣物,心疼道:“哥哥,这天寒地冻的你穿得这般少,不冷么?” 张仙为夏宇龙拍下了两肩上厚厚的积雪,说道:“哥哥,把你给我的这件外衣披上吧,你可别生病了。” 夏宇龙拍着胸脯笑道:“不用给我,我没事,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咧,只要你们两个没事哥哥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觉得有一股柔暖的真气在体内的七经八脉中游走,真气中蕴藏着无穷的潜能,在这冰寒地冻的天气里,真气把寒气全都抵挡在了体外,犹如蚕茧保护着蚕体一般。 飞雪时而满天飘舞、时而又骤然停止…… 夏宇龙他们三人一边冒雪前行、一边有说有笑,全然忘记了寒冷,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路程,距离高脚村也越来越远了。 暮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前方迷雾重重,不多时就要被黑暗吞噬,不远处传来了大天二“呜呜”声。 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仙儿、芯儿,快,老二发现前面的驿站了。”他拽着张仙和蓝芯大步向前奔去。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耸立着一个三角形的黑影,天色已晚,而且雾霾重裹,看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大天二的叫声便是从黑影处传来,夏宇龙心下自然明白,那黑影便是驿站的屋顶,待走得近些时,大天二已在驿站门前等待不及了。 这是建在大路旁的一个简易驿站,驿站不大,仅有堂屋大小,四周的墙均是由泥土垒砌而成,大部分墙体已变得残缺不堪了,两块门板已经脱落倒地,屋顶呈三角形榫卯结构,两边盖着厚厚的茅草,茅草上压满了积雪。 驿站四周的马槽、马棚一应俱全,挺立在门口的桅杆已不知去向,仅留下一个即将被积雪填满的坑槽。 夏宇龙他们三人迫不及待地随同大天二奔进了驿站之中,只见驿站四个角落还堆放着喂马的谷草。 靠近窗口处扑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火盆,火盆四周杂乱地摆放着几张木凳子,寒风自门口、破窗和残墙的裂缝中“呼呼”席卷而来,吹得顶上的榫卯“吱吱”作响。 头顶上方不时有尘土如丝线般掉落。 张仙看着屋顶问道:“哥哥,外面的风大着呢,这驿站不会塌下来吧?” 夏宇龙环顾四周,回道:“别担心,这榫卯的屋顶相互牵扯,可牢固着呢,这里说是寒酸了点,总比露宿野外强得多了。” 他们三人把地上的门板扶起来装在门框上,再用谷草把屋子里所有透风的缝隙都给堵上了,忙活了半会儿,屋内整洁了许多,刺骨的寒风被挡在了屋外,但空气中还凝结着透骨的冷。 夏宇龙走到窗边,将那锈迹斑斑的火盆翻转了过来,在盆中放些谷草,又到屋外的马棚里寻了些干柴回来。 半会儿的功夫,屋内生起了一堆旺火。蓝芯和张仙坐在火旁烘烤着结了冰的脚底和湿透了的衣服,阵阵热浪迎面袭来,好不惬意。 蓝芯笑着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驿站的?” 夏宇龙为火盆中添了把柴火,回道:“爷爷说他年轻那会儿时常往返古墓与西北大漠之间,累了就在驿站休息,他说有大路的地方就会有驿站,驿站是专供路人休息落脚的地方,为了便利,大多数驿站就建在村落附近,方才进村的时候我留意村东头有一条可供车马行走的路,就试着寻了过来,呵呵,想不到还真给碰上了。” 蓝芯咯咯一笑,不说什么了。 此时,张仙已背靠谷草堆睡着了,她娇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蓝芯打了个哈欠,捧着红通通的脸,看着明晃晃的火盆子发呆。夏宇龙轻抚着她的头,为她清理了发丝上的草灰,说道:“芯儿,时候不早了,挨着仙儿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抿嘴微微一笑,说道:“哥哥,我睡不着,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怎么搞得像要分别似的,听话,快睡吧,你们都累了一天了……” “不……”蓝芯急了,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就说一句?” 夏宇龙见蓝芯说得很认真,他竖起耳朵,坐直了身子 蓝芯咬着嘴唇,笑了笑,轻声问道:“哥哥,若是你统领了三界,你会不会到天上去做神仙啊,这天上的仙女可多得是呢,那时候你还会理芯儿吗?” 夏宇龙看着蓝芯笑了,他伸出食指刮了刮蓝芯挺直的鼻梁,说道:“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三界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何时轮到我啊,我只是西风族的人的一个弃子……”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顿了片刻,又道:“我也纳闷,这条懒龙为何要赖在我身上就不走了,这不碰上了五鬼前辈,还莫名其妙地呼我为少主,无意之中又吸取了古书的精髓,又遇见了星光路人,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斩魔斗士,这一连串的怪事另我措手不及,更是惶恐不安,我哪敢奢望再做三界之主啊,怕是这苍天选错人了吧,呵呵,你们不嫌弃我就好咯。” 蓝芯撇了撇嘴,嗔道:“哥哥你说了这么多,却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宇龙看着蓝心嘿嘿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是说好一起浪迹天涯的吗,等完成了手里的事情,你还要为我生很多小宝宝呢,嘿嘿,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蓝芯轻推了夏宇龙一把,羞红着脸,说道:“嗯,讨厌死你了,不想和你说话了……”她的心里又是欢喜得紧,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夏宇龙凑上前来,又嘿嘿笑道:“怎的,想反悔了?” 蓝芯嘟着嘴,说道:“每次和你说认真的,你却这么的不正经。” 夏宇龙看出了蓝芯的心事,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坚毅地道:“芯儿,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无论上天入地,我绝不离你而去,等忙完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回灵山好吗,灵山古墓才是我们的家。” 蓝芯点头应道:“嗯,我一切依你便是,我们要永远陪伴着爷爷,仙儿姐姐呢,我们不想让她离开我们。”她转脸看着熟睡的张仙,眉头皱了起来。 夏宇龙笑道:“仙儿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能舍她而去,而且我要做到做哥哥责任。” 蓝芯靠在了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夏宇龙轻吻她乌黑的发丝,轻声问道:“芯儿,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嗯,已经不疼了,多亏了姐姐的药。” 已至深夜,屋外的寒风还在肆无忌惮地“呼呼”刮过,蓝芯靠在谷草堆上挨着张仙睡着了。 此时,屋内的柴火即将烧尽,若再不寻些干柴回来,整个屋子很快就会被寒气吞噬。 夏宇龙看着眼前的一堆堆谷草,心中叹道:“这些谷草又能顶得多久,它们可都是马粮啊,烧了怪可惜的,还是给过路的马匹行些方便吧。”他来到门口,叫大天二好生看护两位妹子,独自一人到屋外寻找柴火去了。 他冒雪来到马棚里,四下寻找片刻,当翻开墙脚下的一破草席时,发现草席下的地坑中掩盖着几大箩筐火炭,夏宇龙抬出其中一筐,喜道:“有了这些就好咯,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留下的,还得谢谢他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大路上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夏宇龙循声望去,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喊出声来,他即刻吹灭了火折子。 只见有二十来人身穿阴间的七彩异服,自高桥村方向沿着大路在飘雪中一摇一晃地走来。 前边是六个手摇花扇的中年妇女,她们面如死灰,涂着殷桃红嘴,一个个怒瞪着双眼,没有一丝表情,随后是八个彪形大汉,每四个人抬着一顶大花轿,轿中隐隐透射出暗绿色的光,诡异得可怕。 一支吹拉弹唱的乐队紧随其后,大约有十来人,均为憨态可掬的矮小男女,男的头上带着奠冒,女的头上缠绕着白绫,他们手中的乐器有唢呐、金钹、古筝、长笛……均为市面上常见的乐器。 飞雪自这些人的身体中穿过,他们哪里是在走路,脚下轻盈如鬼步,向驿站飘了过来。 夏宇龙心中大叫一声:“糟糕,莫非遇到了鬼接亲,爷爷说遇到鬼接亲,再有能耐也是纠缠不清,这冰天雪地的该往哪里躲去……” 他已来不及过多思考,将手中的那箩筐火炭放在了脚下,正要拔腿向驿站奔去,突然一道白光自身后闪过,眼前一黑,整个人已不省人事,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四十二、寒冰仙童 寒风凛冽漫天雪 千山素裹银白装 孤鸦哀鸣腾枯树 天寒地冻冰十月 这十月的天气就像进入了深冬,一夜飞雪肆虐,整个大地已经被完全冰封了,或许是今年的年份不怎么好吧。 只听得张仙大叫一声:“爹爹妈妈,你们在哪里,仙儿好想你们,你们不要离开仙儿……”她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躺了下去。 恍恍惚惚之中,夏宇龙看见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把张仙和蓝芯押上了大花轿,他则被几个女鬼钉在了破门板上,随后又被扔进了马棚的炭火之中,突然感觉到右脚大拇指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夏宇龙惊叫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他使劲地拍打着疼痛处…… 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床尾正烧着一盆炭火,自己在熟睡时把脚伸进了炭火之中,帆布鞋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夏宇龙缓缓地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惊魂未定地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轻呼一声,说道:“还好是一场噩梦。” 蓝芯趴在门边喊道:“哥哥,你怎么摔下床了,仙姐好像生病了呢。” 夏宇龙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头。他坐直了身子,环顾一眼四周,只见他所处的房间十分狭小,仅容得下一张木床,而且四壁均为木板,再坐直一些,头发已经碰到了屋顶。 夏宇龙惊异地问道:“芯儿,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蓝芯咕噜着双眼,回道:“我们不是在一艘船上么,呵呵,昨夜我与仙姐睡着了,是你把我们带到这船上来的吧,这里可比驿站舒服得多呢。” 夏宇龙丈二摸不着头脑,想起昨天深夜那可怕的一幕就不寒而栗,他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我们是被谁给救到了这艘船上,还是被那些恶鬼给绑到了这里? 他俯下身来,掀开了身边的窗帘,隔着薄薄的窗纸,只见满山白茫茫一片,那便是雪花飘落问十月,银装素裹入寒冬……他们的这只船像是被冻结在了一片广阔的湖面上。 他轻叹一声,心道:“看样子大雪已经封山了,就算恶鬼不绑着我们,怕是也要被困在这大山中了。”他转过身来,看着蓝芯问道:“芯儿,你刚才说你仙姐病了?” 蓝心点着头,说道:“仙姐的身体十分滚烫,还不停地说梦话呢,快,你快来看看。”说着,他拉着夏宇龙的手穿过狭小的拱门,来到一隔间。 张仙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凌乱的发丝下掩盖一张惨白的脸,单薄的身子骨颤抖不止。 大天二可怜兮兮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她抱于怀中,触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喊道:“仙儿,仙儿,你生病了!” 蓝芯已搬来了窗边的炭火,放于床头边上。 张仙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明晃晃的炭火咳了两声,她又转头看了看夏宇龙和蓝芯,有气无力地笑道:“我……我……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冷,哥哥,外面还在下雪么,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你们要走的话,千万别抛下仙儿啊,我真的……”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哧哧哧”的声音自船底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看去,却见脚下的木地板已全部爆开,有一条手臂般粗大的裂缝自另一个房间向这间屋子裂了开来,船底的水“扑扑扑”地从裂缝中向上冒出。 渗进来的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背,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他背起张仙,拉着蓝芯,叫上了大天二往门口冲去。 来到船面上,夏宇龙这才发现原来是湖面上移动的两大块坚冰相互挤压碰撞,硬生生地把木船从中间挤破了。 木船正一点点地往湖底沉去…… 此时,飞雪已经停了下来,但湖面上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蓝芯和张仙喷嚏不止。 夏宇龙环顾四周,急道:“芯儿,这湖面全都结冰了,我们跳下去吧。” 蓝芯“嗯”了一声,便“砰”的一声跳了下去,谁知脚底打滑,在冰面上连滚了几圈,待爬起来时,夏宇龙已背着张仙跳了下来。大天二一个矫健的跃身,四个爪子稳稳当当地扣在了冰面上。 木船已完全没入了水中,轰隆一声,两块巨冰严严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雪花又零零星星地自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夏宇龙背着张仙,挽着蓝芯,顶着寒风,在冰面上毫无目的地蠕动着。 张仙全身滚烫如炭火,她已昏昏入睡,不时地说着胡话 夏宇龙心中自然是万分焦急,这茫茫群山中,何处才是他们的落脚之地,难道真要被困死、冻死在这大山之中了么? 过得片刻,张仙醒了,她在背后嘶哑着声音说道:“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蓝芯喘着大气,打着牙劲,说道:“姐……姐,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她伸手触碰了张仙的额头,发现她的身体滚烫如初,随即扯下了肩上的长布,盖在了她的身上。 夏宇龙看着茫茫雪山,说道:“这大山怕是走不出去了,我们得找个落脚地儿,先给仙儿治病。” 张仙有些懊悔,颤声道:“谁……谁知道这雪突然就这么下来了,我还道翻冬了才下雪呢,早知道出门时带些御寒的姜茶就好了。” 天上没有飞鸟飞过,地上更是寻觅不到走兽的踪迹,整个大地沉寂在白雪皑皑之中。夏宇龙他们就像几只孤独无助的虫蚁,在一片白色恐怖中缓缓地爬行着。 忽然,从湖底传来一声闷响,湖面变得颠簸摇晃起来,随后便听见“嗤嗤”的声音响起,湖面上的冰块自夏宇龙他们脚下向四面裂开了花,有几条裂缝贯穿了整个湖面。 蓝芯惊骇道:“啊,哥……哥,怕是有什么东西在湖底捣鬼,这冰块就要裂开了。” 夏宇龙朝脚底下看去,隐隐见到冰块下的湖水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动着身体,那黑影足有一间房屋大小。 眨眼的功夫,那黑影沉入了湖底,还未等夏宇龙回过神来,它从湖底突然浮了上来,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们三人纷纷滚做了一团。 “啊……”张仙与蓝芯都惊慌失措地都叫出了声。 夏宇龙猛然起身,看着岸边喊道:“快跑……”说着,他拽着张仙和蓝芯向前方冲去,大天二朝着湖里的黑影“呜呜”几声怒吼,便飞快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在湖面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到岸边,三人躺在软绵绵的雪地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大气。 过得片刻,蓝芯唏嘘一声,擦拭了额上的汗珠,说道:“哎呦,可把我们累死了,也不知这湖里的东西是兽还是妖?” 夏宇龙道:“还好这湖面上的冰结得厚,不然我们都落入它的口中了。” 张仙笑道:“奔跑了这会儿,我身上好像轻松多了,哈哈,看来这湖里的东西可是我的福星呢。” 突然听见湖面上“砰”地一声巨响,尖冰向四周炸裂开了,只见一只人面豹身,背生双翼,长尾如蛇形的怪兽从湖底窜了出来,它青面獠牙,极为吓人,站在冰面上足有一层楼高,口鼻之中吐出阵阵寒气。 夏宇龙惊呼道:“这……这不是古书山海经中所记载的水怪化蛇么,怕是来者不善了!”他下不由自主地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化蛇躬身向前,朝夏宇龙他们发出婴孩般的嘶吼,便轰隆隆地踩踏着冰面,向夏宇龙他们缓缓地走了过来。 三人被吓得脸色大变,不知不觉地向身后退去,化蛇又嘶吼几声,迈开了缓慢的脚步。 “快跑!” 夏宇龙大喊一声,拉着张仙和蓝芯向身后的树林中奔去。 大天二为了掩护他们逃走,拔腿迎上前去想撕咬化蛇,还未到化蛇跟前便被化蛇的的长尾缠绕着甩了出去,重重地闷声落在了雪地上。 大天二趴在雪地上喘了好大一会儿气才缓缓地爬起身来,若是它的身体撞击在了坚冰上,恐怕早就一命呼呼了。 大天二站稳身子,甩掉了身上的积雪,回过身来时,化蛇已“蹭蹭蹭”地钻进了丛林之中,它一个跃身,紧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在丛林中疾奔了片刻,只听得化蛇踩踏积雪“唰唰唰”的声音急促地从身后传来,不时地夹杂着“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越是往前走,山势越来越陡峭,林中的荆棘也越发的密集,再奔得一顿饭的功夫,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丛林掩映之中,隐约看见有一堵望不到边的墙体挡在前方,待夏宇龙他们走近时,原来是一壁光秃秃的悬崖。 悬崖壁面已结满了冰层,悬崖顶端的斜坡没入云端,斜坡上盖着厚厚的积雪,残片零零星星的从上边飘落下来,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蓝芯惊呼道:“哥哥,这悬崖太高了,我们得绕道走呢。” 夏宇龙“嘘”了一声,轻声道:“说话小点声,你看上边的积雪没有任何支撑点,若是发生雪崩就糟了。” 他望着密林深处又道:“那水怪一定还在附近,我们再与它纠缠怕是要吃亏了,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它走远了我们再想办法,唉,也不知老二跑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身后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一阵阵寒气自头顶上直喷下来,夏宇龙转过身去,被吓得差点叫出了声,他飞快地抽出腰间铁锹,跃身而起,同时喊道:“你们快往林子里去!” “当当”两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重重地敲打在了化蛇的头上,化蛇发出了婴孩般的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的头部咬来。 在落地之时,夏宇龙顺势向前翻滚而去,趁机拾起地上的一颗碗口大小的石头,还未站稳身子,化蛇的獠牙已刺破了他颈部上的衣布。 眼见着夏宇的脖子就要被化蛇的锯齿斩断,他手中的铁锹闪电般向上刺出,化蛇又是一声嘶吼,摇头晃脑地向后连退几步。 此时张仙和蓝芯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化蛇下巴上的皮肉已被铁锹刺破,紫蓝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它两眼怒视夏宇龙手中的铁锹,朝着夏宇龙又嘶吼了两声,呲牙咧嘴的一步步地逼了过来。 夏宇龙满头大汗,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向悬崖边上退去,心想,看来已是彻底激怒了它,这厮一定凶残无比,成败也在此一举了,哼,只要两个妹子能逃出它的魔掌,我死而无憾了。 化蛇步步紧逼,夏宇龙已无路可退,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崖壁上,他们之间仅剩两步的距离。 化蛇看着夏宇龙手中的铁锹,似乎仍心有余悸…… 夏宇龙趁此时机,将手中的石头向空中“呼”地一声抛出,石头飞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便没入了云层之中。 化蛇抬头向上看去,夏宇龙趁势飞身而起,骑在了化蛇的颈部,抡起铁锹使出蛮力,接连击打化蛇的头部。 化蛇摇头晃脑地惨叫着,夏宇龙动了恻隐之心,随即罢了手,喊道:“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我便也不会为难于你,我们也是饥肠辘辘了,又岂能成为你口中的美食。” 夏宇龙的话更是激怒了化蛇,它甩着长尾向夏宇龙抽打了过来,奈何身边全是荆棘,连转身都十分困难,这长尾在林中自然就变成了累赘,但眨眼之间,长尾所到之处,荆棘和树枝纷纷被拦腰折断,长尾的劲力可见一般。 夏宇龙抬头向空中看去,只见他抛出去的石头已从云层中落了下来,他又对着化蛇的耳边喊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想与你为难,你再这般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化蛇像着了魔似的一边嘶吼一边疯狂地抖动着身子,想把夏宇龙从它身上甩出。 夏宇龙死死地拽着它的鬃毛,抡起铁锹又连续击打它的头部,喝道:“你这厮一点也不听使唤,今天我非把你制服不可……” 眼见着抛至空中的石头已掉落至跟前,夏宇龙踩踏着化蛇的颈部,跃身而起,只听得“当”的一声,那落石顺着铁锹的方向朝着悬崖上飞去,“扑”地一声,打在了悬崖与斜坡的雪线上。 随后便听见“唰唰”几声闷响,白雪自悬崖之上铺天盖地的崩塌了下来,整座山脉“轰隆隆”地摇晃不止。 浓雪重裹之下,夏宇龙飞快地跳下了化蛇的身体,朝着反方向疾奔而去,才奔得几步,却被化蛇的长尾死死地缠绕住了身体,一阵雾雪卷过,他已被严严实实地掩埋在雪崩之下。 整个大地震颤不止,湖面上的冰也全都被撕扯破裂,过得片刻,悬崖下的这片丛林已被白雪全部掩盖,零零星星地露出一些树梢来。 蓝芯和张仙已奔至了湖边,她俩被雪崩湮没至了腰部,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放眼望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哪里还看得见夏宇龙的身影,他已随同化蛇被严严实实地埋在了悬崖边上,雪崩的厚度足足有两层楼高。 蓝芯和张仙踩着积雪,向悬崖边上奔去,惊慌失措地叫道:“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上四下找寻,她们知道夏宇龙已被深埋在雪中,生死未卜,看着眼前的“雪山”,两人均是无计可施,胡乱转悠了片刻,便坐在地上连连掉泪了。 鹅毛般的白雪不知不觉地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了下来,看这天色怕是这场大雪过后很快就要进入到黑夜了。 张仙和蓝芯被冻得蜷缩着抱在了一起,飞雪已经抹白了她们的全身,盼君平安归来的心切让她俩忘记了饥饿和寒冷。 蓝芯颤抖着声音哭道:“姐姐,哥哥去哪儿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张仙盯着前方,望眼欲穿地问道:“芯儿,你说这回哥哥真的会死吗?” 蓝芯摇着头,回道:“哥哥福大命大,不会死的,他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完成呢,老天爷不会让他死……” 她顿了片刻,话锋急转,抽泣道:“可是……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哥哥怎么了……哼,他一定是在雪中睡着了,真是气人,连五鬼前辈也不听我使唤了,老二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从蓝芯的话中听出,她有些失落,也有些不甘心,毕竟这硕大的水怪都被这雪崩压得动弹不能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人呢,但从灵山上一路走来,他们所碰到的各种境遇,使她更愿意相信夏宇龙定会有天神相助,这雪崩能奈何得了他么?她坚信夏宇龙一定能从这雪堆之下平安出来,正是这信念,一点点地支撑着她的身体和心里。 张仙的身体已经过分透支,加之她受风寒所累,她靠在蓝芯的肩膀上又变得胡话连篇起来…… 灰暗的天空压得更低了,蓝芯逼出了冥火球中的阳火护着她和张仙的身体,她俩的身体被一团暗红色的暖光包裹了起来。 蓝芯也是被逼无奈,这可是她最后的杀手锏,阳火将在两柱香后燃尽,她的生命也将随着冥火的熄灭走到尽头,最终变成一根幽蓝色的灯芯回到冥界,永世做一盏悬冥火灯……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是如果不用阳火护体,她和仙姐很快就会被冻死在雪地中,若是宇龙哥哥赶在两柱香之前出来,看到她们的尸骨,哥哥岂不是痛不欲生了吗,若是哥哥出来时,她已化作了灯芯,只能说明他俩缘分已尽,起码还有仙姐陪着哥哥,这冥火的余热能使仙姐的身体撑到明天午时,若是哥哥出来时,已经过了明日午时,那一切都得听天由命了…… 蓝芯掐算着时间,心中一阵苦闷,两行热泪从眼角迸了出来。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在冥火球的包裹中,张仙冰寒的身体逐渐回暖,但病根未除,需要服药调理。 蓝芯也哭累了,她靠着张仙沉沉地睡去…… 大地已经冰封,白雪依旧纷纷落落,灰暗的天空与白茫茫的大地连在了一起,就像塌下来似的。 突然,冰层撕裂,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裂缝中窜了出来,蓝芯和张仙被吓醒了。 只见夏宇龙怀抱着大天二从裂缝处走了过来,他全身湿漉漉的,散发出白色的水蒸气,就像刚从浴室出来一般。 蓝芯和张仙喜极而泣,冲上前去搂抱着夏宇龙,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夏宇龙放下了大天二,笑道:“好了,你们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厮被困在雪崩之下了,趁它出来之前,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晃动从深雪中袭来,悬崖下的冰层自底部“嗤嗤嗤”地向上裂开了。 “不好!”夏宇龙脸色大变,惊叫起来,“这厮要逃出来了,快,老二,你先带芯儿仙儿走,这厮这般纠缠,今天我非把它杀了不可!”他两眼放着怒光,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大天二领着蓝芯和张仙沿着湖边才奔出几步路,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夏宇龙与化蛇在飘雪中又缠斗在了一起。 悬崖下的丛林已被雪崩湮没,变得空旷无比,对于好斗的化蛇来说是理想决斗之地,它嘶叫两声,毫无顾忌地跃身而起,张牙舞爪的向夏宇龙抓将过来。 一串雪花从地上溅起,化蛇的利爪已从雾雪之中探出,直逼夏宇龙喉部。 夏宇龙向后退开两步,“当”地一声,手中的铁锹已将袭过来的利爪格挡开去,还未等他站稳身子,又有一只利爪从他的右脸旁划了下来,利爪过处,空气中爆闪出五道紫蓝色寒气逼人的亮光来。 虽说夏宇龙已是饥寒交迫,但他体内却不时地游走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真气使得他精力充沛,有用不完的气力,他也有所怀疑,是不是自己丧失的内力得以恢复了,但体内的这股真气还凌乱不堪,与之前的内力却是截然不同。 只见夏宇龙飞快地向左侧身,化蛇的利爪沿着它的右肩划了下来,将他右臂上的袖子撕扯得粉碎,结实的臂肌裸露了出来。 在这毫无藏躲的空旷之地,夏宇龙明显处于下风,面对化蛇的咄咄逼人,他只得仓皇应付,化蛇不仅高大威猛,思维和动作也十分敏捷。 因它先前吃了铁锹的亏,便处处提防着夏宇龙跳上它的颈部,它的利爪频频挥出,四下压制空当之处。 夏宇龙除了左右躲闪,更是无计可施,只听得“啪啪”两声,夏宇龙已被化蛇的长尾抽中背部,他在雪地中翻滚几圈便快速起身,捂着阵阵刺痛的胸口,喘着大气久久不能站直身子。 此时,蓝芯和张仙奔了回来,她俩攻击化蛇后侧。 蓝芯使出阳火,将它身上的鬃毛全都烧着了,张仙憋足气力,飞身而起,同时利剑出鞘,向化蛇的长尾削去。 哪知化蛇的长尾坚硬无比,张仙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几个翻滚,扑倒在了柔软的雪地上,她手中的利剑却是半点没伤到化蛇一根毫毛。 为了将身上的火焰灭熄,化蛇在雪地中翻滚了起来,待火焰熄灭时,它身上竖直的鬃毛全都被烧成了卷毛。 在化蛇爬起来时,大天二跃身而起,死死地咬住了它的颈部,紫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大天二被血液呛了一嘴,急忙松了口,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张仙和蓝芯也都捂住了口鼻,这化蛇的血液原来是这般的腥臭,另人难于呼吸。 化蛇怒瞪着大天二,龇牙咧嘴地向它扑咬过来。 蓝芯又使出阳火,将它嘴上的鬃毛全都烧着了,随后火焰又窜至全身,她加大了火力,说道:“这回让你变成一堆烤肉,正好我们也都饿了,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化蛇被阳火团团围住,惨叫着在雪地上狂奔不停,“呼”的一声,它跃身而起,跳到了湖面上,由于身体过于沉重,湖面上的冰块被它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身体沉入了水中。 一瞬间全都消停了下来,夏宇龙他们三人站在湖岸边,看着冰面上的大窟窿,冰冷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经过一番搏杀,蓝芯和张仙早已经体力不支,她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天二趴在雪地上,把头埋进了雪地之中,猛地摇着头,努力地擦拭着沾满化蛇血液的脸,它不时地把头探出来歇气,脸上的表情极为难堪。 天上的飞雪骤然停止,厚厚的云层一散而尽,黑压压的夜空低垂着,一轮圆月挂在了最高的那座山头上,照得整片雪地惨白异常,这个冬夜注定会寒冷无比。 夏宇龙环顾着四周的群山,说道:“走,我们往湖对面的密林中去,找个宽敞的地儿生火,再找些吃的。” 才刚迈出步子,忽听得“哗”的一声,化蛇从冰面上的窟窿中又窜了出来,它嘶叫两声,张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地直逼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与夏宇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了。 “这厮还不死心啊!” 夏宇龙抽出铁锹,护着张仙和蓝芯连连向后退去,他们奔至了悬崖边上,再也无路可逃了。 还未等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化蛇已伸出长尾将蓝芯死死缠绕起来,往口中送去…… 夏宇龙脸色大变,抡起铁锹跃身而起,直捣化蛇血盆大口,“当”地一声,一串火星子蹦出,铁锹沉沉地击打在了化蛇的利齿上,化蛇狂叫着将蓝芯甩出。 蓝芯纤细的身子骨重重地撞击了悬崖的冰面上,喷出了一口鲜血,又“扑通”一声从冰面上滑落下来,庆幸的是悬崖下全是柔软的铺雪,若是结了冰,她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化蛇挥舞着利爪又向前抓将过来,张仙紧握利剑向化蛇的喉咙迎了上去,利剑“唰唰”挥出,在惨白的月光下,剑刃寒光阵阵,化蛇被晃得睁不开双眼,癫狂地嘶吼着。 夏宇龙趁势跃身而起,骑到了化蛇的颈部,他抡起铁锹,猛地击打化蛇的头颅,喝道:“你这厮好不讲道理,今天我非得制服你不可!” 化蛇抖动着身子,又是一阵狂吼。 此时,大天二已将它的后脚跟死死地咬住了,但它也被化蛇的长尾紧紧地缠绕了起来,化蛇的长尾越勒越紧,大天二的眼睛鼓了出来,口中吐出了一堆泡沫,若是再等些时日,它的身体非被化蛇的长尾挤爆不可。 张仙不敢有半点怠慢,她手中的利剑已刺进了化蛇的下颚,血液沿着剑刃流淌不止,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就在她作呕之时,化蛇放开了大天二,探出长尾将张仙缠绕了起来,张仙拼命挣扎,向化蛇的下颚再刺去一剑,血液流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化蛇惨烈嘶叫,发狂似地摇晃着身子,将张仙甩了出去,张仙落在了蓝芯的身旁,两人躺在雪地上已不能动弹。 大天二趴在地上,喘气着大气,也只剩得半条命了。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并未停下,一个劲地往化蛇头顶猛击。 化蛇的嘶吼声渐渐地小了,它四角跪地,身体缓缓地倒在了雪地之中,再也不能闹腾了。 夏宇龙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说道:“原本我不想杀你,你是作的恶,才逼我出手的。”说着将铁锹插入了腰间。 张仙搀扶着蓝芯走了过来,大天二也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夏宇龙身边。 蓝芯擦拭了嘴角的血液,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化蛇,道:“你是这般的难缠,今天我非把你烤熟吃了不可,免得留你再祸害人间。”说着,便要使出冥阳纯火。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它已经死了,还是给它留个全尸吧,呵呵,而且它身上很臭,我们也无法下得去这个口啊。” 蓝芯收回冥火,摇着头,“唉”了一声,说道:“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这样今后对我们行走江湖可不利哦,你道是我真想吃它的肉么,看着它我就觉得恶心,这东西精鬼得很,怕它是装死的呢……”说着,她把冥火收了回来。 夏宇龙走上前去,试探了化蛇的鼻息,已发现没有半点生气,又见到化蛇口中满是紫蓝色的血液,轻叹一声,说道:“它已经没有气息了,若是它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哪会如此对它,也算是它尝到了恶果,在灵山上,爷爷时常与我说,万物皆有劫数,不可随意杀生,既然它已尝到了恶果,我们也点到为止吧。” 化蛇之死,夏宇龙心里颇有罪孽感,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还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神兽,但爷爷也告诫过他,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还满口的仁义道德,这便是世界上最蠢最笨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坦然了许多。 圆月已经跳出了山头,挂在天空中就像一块洁白的碧玉,让人赏心悦目,但山间的寒气阵阵袭来,如同刀割一般。 蓝芯和张仙被冻得嘴唇发紫,张仙已咬破了上嘴唇,血液凝固结成了冰块。 夏宇龙搀扶着两个妹子,领着大天二朝湖对岸的密林走去,他想抄近路,直接穿过冰面,才刚来到湖岸边,却听见化蛇嘶叫两声,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待夏宇龙他们转过身来时,化蛇的利爪已抓至胸前,夏宇龙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个妹子拦在身后,同时连退几步。 “嗤嗤”两声,他胸口上的衣服已被化蛇的利爪撕扯得粉碎。 突然,深空中传来一声蛟龙的吼叫,整个大地微微震颤,悬崖上的积雪又纷纷崩落,一条燃烧着的巨龙缠绕着清冷的圆月时隐时现。 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微微蠕动了一下身子,便睁开双眼怒瞪着化蛇,他还未来得及抽出腰间铁锹,化蛇便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夏宇龙跟前。 它对着夏宇龙磕了几个响头,便展开双翅,朝着清亮的圆月飞去了,它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了圆月之中。 夏宇龙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舒缓了一口长气,说道:“这厮真是能打啊,我这铁锹怕是要把它的脑浆敲碎了它都还不死,还好有龙大哥出手相助……” 他看着胸口上的蛟龙,嘿嘿一笑,说道:“多谢你了,龙大哥,今后你想在我身上呆多久久呆多久吧!” 蓝芯看着夏宇龙,破涕为笑,说道:“哥哥,你可真逗,这龙不是你是谁啊,我就说嘛,你是龙族,自有天神相助,这些怪物哪能这么容易靠近你啊。”说着,她擦拭了流下来的热泪,心里好不欢喜。 夏宇龙在雪地上躺了下来,好不惬意地望着圆月,自嘲道:“我是哪门子的龙族嘛,我本出生卑微,身后又有西风劲敌,说不定哪时上天知道了我是西风弃子,收回了所有的施舍了呢,到时候上天不拿我去问罪就好了,我也想通了,这龙大哥呆在我身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呵呵,它什么时候呆腻了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不会赶他走,当初我还真有些看不惯它呢,总是怪它像个癞皮狗一样,想找我做它的替身……” 话说间,张仙“砰”的一声倒在了雪地上,蓝芯将她扶了起来,夏宇龙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烫,身体还在发烫呢!” 张仙眉头紧皱,握着夏宇龙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哥哥、芯儿,寒气怕是已经浸入至我的骨髓和心脏了,我恐怕是活不成了,你们快走吧,带着我会连累你们的。” 夏宇龙急道:“仙儿,别胡说,谁说你要活不成了,背我也要把你背出这大山。” 蓝芯也道:“姐姐,你一定要撑住,我这就去寻些木柴来生火为你取暖,这纯火能够让你撑上一些时日。”说着便要向张仙体内输入了一股冥阳纯火。 张仙淡淡一笑,拉住了蓝芯的手,说道:“芯儿,留着纯火在关键时候用吧,我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只要能找些姜和酒,我自会有办法,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到哪里去寻这些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蓝芯不顾张仙的阻拦,向她的体内输入了一小股纯火。 张仙缓了一口气,看着蓝芯又道:“好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可别把冥阳纯火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蓝芯抽泣道:“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张仙捏着蓝芯的手,望着冷清的圆月,眼中噙满了泪水,转头看着夏宇龙,笑道:“哥哥,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悬崖下边吧,这悬崖上有一种花叫众星捧月,只会盛开在向着圆月的崖壁上,花蕊圆圆的像月亮,四周星星点点像夜空中的星星,它们只有在圆月之夜才放肆地盛开,只可惜这崖壁上结冰了,看不到它们了,从小到大我只会舞刀弄枪,死了就让我永世陪伴着它们吧,这样我也不会孤单寂寞,我本是轻柔少女,却成了假小子的模样……”说着便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倒在了蓝芯的怀中。 蓝芯被吓坏了,热泪不停地往眼角边冒出。 夏宇龙也急坏了,他背起张仙穿过湖面,向对岸的丛林中飞快地奔去。 突然,大天二在身后“呜呜”地叫了起来,叫声很是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 蓝芯循声望去,只见圆月之下有丝丝缕缕的青烟相互交织缠绕,她指着青烟处,嚷道:“哥……哥,你看,烟……烟,那是烟火吗?” 沿着蓝芯的指向看去,夏宇龙心下大喜,说道:“芯儿,你仙姐有救了,那山中定有人家,快,我们往那边去。” 夏宇龙背着张仙,挽着蓝芯,跟随大天二折返而回,他们沿着湖岸朝东北边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走进了一片森林。 有一条羊肠小道延伸至密林深入,小道上杂草丛生,积雪把枯草都压塌了,偶尔还裸露出一些细碎的铺路石,不难看出,这条小道是人为所致。 他们沿着小道徐徐而上,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人间的烟火。 再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前方有一个狭窄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中隐隐闪着光亮,那青烟也是从这洞口中溢出。五谷杂粮的味道随着青烟不时地飘出,他们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喂,里边有人吗?”夏宇龙朝着洞内呼喊起来。 过得良久,洞内并无人前来应答,夏宇龙又提高了音量喊了几声。 只听得“蹭蹭”的脚步声近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提着灯笼年龄大约有七八岁的嫩头小伙儿。 小伙儿扒开了洞口的积雪,从洞口中侧身挤出,将灯笼照上前来,他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们几个黑鬼,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也很动人。 蓝芯“啊”了一声,逗着小孩道:“什么,你说什么,我们是黑鬼,怎么说我也比你白吧,你个小毛孩……” “你们自己照照看!”小孩打断了蓝芯的话,把小灯笼递上前来,“是我黑还是你们黑?” 蓝芯见到小孩憨厚可爱,很是喜欢,便接过灯笼,笑道:“不用你提醒,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脸比你的黑了,但可别乱叫我们黑鬼哦,我们几天没洗漱了呢,借个地儿让我们洗漱洗漱呗。” 夏宇龙也道:“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这个大姐姐生病了呢。” “这……这……” 小孩看着站在夏宇龙身旁的大天二,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夏宇龙看出了小孩的心思,笑道:“别怕,它不会乱咬人的,它很听话的。” 蓝芯对着大天二喊道:“老二,快趴下。” 大天二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孩,乖乖地趴了下来。 小孩乐了,拍手叫好,说道:“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人,奶奶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们想来我家可以,但如果你们想害我奶奶的话,我就去叫湖里的大虫来咬你们。” 夏宇龙点着头,连声称“是”。 蓝芯抿嘴一笑,心道:“那湖里的大虫早就被哥哥给吓跑了,我们又哪是什么坏人嘛,小屁孩多想了。” 小孩神秘地道:“你们都是大人了,钻不进这缝隙,我带你们走大路。”说着,便领着夏宇龙他们沿路向山上而行。 一路上小孩很健谈,夏宇龙他们问什么,小孩就毫不避讳地回答什么,他的天真烂漫勾起了夏宇龙对童年的美好回忆。 但小孩连自己是哪里人都说不上来,在他的印象中,他从小就和奶奶生活在这山坳里了,从来没有走出这大山,其它的更是一概不知,他还不时地插话,问大山之外的事情…… 夏宇龙他们还能从小孩这里知道什么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姓名,叫牛犊子。 蓝芯差点笑出声来,她“啊”了一声,问道:“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是谁帮你起的,是你奶奶吗?” 小孩一本正经地回道:“山坳里只有我和奶奶,不是她起的还有谁,奶奶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名随其人,命随其主,自然要起得下贱些。”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在灵山上,爷爷和我闲聊时也说过此类的话,他说给人起名字要结合他的生辰八字和身份地位来起,地位卑微的,名字要起得下贱一些,要带有狗啊、蛋啊、丫啊之类的,若是地位尊贵的,名字中要带有浩啊、轩啊、鸿啊什么的,就像皇城中的贵族动不动就带王啊、爷啊什么的。” 蓝芯抿嘴笑道:“起名字还有这等考究?”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人分三六九等,名字自然也要有尊卑之分,他说他还是青头小伙儿那会儿名字叫夏长工,因他为别人家打长工而得名,也不知后来为何他又改名夏长方,小时候我与大天二它们同喝刀疤的乳水,呵呵,爷爷还帮我起了个另外的名字叫狼崽子呢!” 蓝芯“哦”了一声,说道:“爷爷看起来老实本分,想不到对起名字还听考究的,我记得小时候父皇和母后为了给即将登基的大哥起名字,争执了好久都僵持不下,最后请来了天星师,他冥思苦想了两天才把名字定下来,说大哥性格较为懦弱,但仁慈有佳,名字中一定要带一个霸字,那时候我懵懵懂懂地不懂事,认为干嘛大费周章要在起名字上下功夫,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夏宇龙又道:“爷爷还说汉高祖刘邦起事芒砀山之前的名字叫刘季,父母实在为他起不出好的名字,是按家中的排名来起的,伯仲叔季,他排名最小就叫刘季,用我们这一带的话来说就叫老幺,也叫刘幺,后来他率领他的难兄难弟推翻暴秦过程中,身份也发生的变化,在楚汉战争中,众人都拥立他为皇,为了安邦定国,于是他改名刘邦。” 蓝芯乐道:“哇,哥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夏宇龙笑道:“这也都是爷爷告诉我的,平时也不见他爱看书,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知道这些。” 过得片刻,蓝芯又抿嘴笑道:“那……哥哥的名字岂不很贴切你的身份了么,宇宙中的龙?”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唉,我认为吧,起名字没那么多考究的,只要是听起来顺耳就行了,管他身份不身份呢,其实爷爷叫我狼崽子也听好的,我倒反很喜欢这个名字,呵呵,那时候我也给爷爷起了个名字叫狼公公,哈哈……” 夏宇龙说着说着便乐了,不知为何,他与牛犊子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同为隐藏在大山中的孩子,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没有了爹爹妈妈,同为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不管何种原因,他都要比牛犊子幸运些,牛犊子可是从来没有走出这大山半步啊,他的身世另夏宇龙更为着迷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向上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眼看着就要行至山巅之上了,牛犊子却向东折行,进入到了一片密林,再行得半吨饭的功夫,便踏上了一壁悬崖,悬崖之下深不见底,圆月就挂在半空,伸出手来似乎就可将它揽入怀中,放眼望去,群山低矮,一片凄茫。 他们在宽如扁担的崖道上行得胆战心惊,还好崖壁上枯藤缠绕,他们借着枯藤,身子紧紧地贴着崖壁,一步步地向上蠕动着身子…… 夏宇龙背着张仙行走得极为缓慢,他俩加在一起,身体过于沉重,脚下不时有碎石脱落,滚进了深渊之中,夏宇龙若是稍有不慎,他与张仙定是有去无回的了。 蓝芯走在前边,她屏住呼吸,不时地叮嘱夏宇龙要小心些。 大天二动作极为敏捷,它在崖道上健步如飞,几个喘气的功夫,已窜到牛犊子前边去了,它跳下崖道,来到一宽敞处,对着头上的圆月“呜呜”地嚎叫了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它口中吐出了团团雾气。 牛犊子低声嚷道:“你别叫了,你别叫了,我奶奶已经睡下了,若是把她吵醒了,她会赶你们出去的。” 听了牛犊子的话,大天二“嗯嗯”了两声,自知已做错了事情,便趴在地上乖乖地等着夏宇龙他们。 夏宇龙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张仙背过崖道,他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若是他空手一人,凭着他在灵山上的身手,在崖道上定会行如清风,但他的背上还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有所顾虑的,自然要吃力得多了。 牛犊子叮嘱道:“叔叔,我有话在先,对于外人,我奶奶一概不见,我只留你们今晚,明天早上在我奶奶起床之前,你们都得离开,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会责罚我的,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只要能遮风避雪就行。” 蓝芯心道:“哼,是什么古怪奶奶,不会是什么丑八怪吧,难道是绝世美人,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想见人,我偏想要会会你,看你长得啥样。” 牛犊子领着夏宇龙他们沿青砖阶梯往下走去,穿过一道石拱门,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坑之中。 坑洞口位于山巅之上,呈椭圆形,占据了半个山峰,对面的绝壁下有几四间茅草屋,稍大的那间透射出微弱的光亮。 那轮圆月就挂在洞口的中央,月光透着清冷的空气洒了进来,光滑的四壁被照得明晃晃的。 这月、这情、这景颇有天涯圆月清,孤寂断人肠的味道。 夏宇龙他们被巨坑给惊呆了,他正想赞叹几句,突然感觉到脚下阵阵热气冒出,全身的寒冷顿然消散,他惊异地问道:“这……这地底下会发热?” 蓝芯也喜道:“是啊,方才我在外边还瑟瑟发抖呢,进到这里却一点也不冷了,脚底板暖和和的。” 牛犊子看着对面的茅草屋,“嘘”了一声,低沉着声音道:“你们小声点,别让我奶奶听见你们说话了,我奶奶可凶了,她会赶你们出去的……” 他静了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原来是一整座大山,后来一个大火球从天而降,在这山巅上砸出了这么一大个坑来。” 蓝芯急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是流星撞出来的么,方才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咋知道这些咧?” 牛犊子眼睛一转,天真地道:“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她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心不瞎,她都是用心在感知这世间万物的,可准咧,而且方才你也没问我这些啊。” 蓝芯撇嘴道:“这小鬼可精了……” 牛犊子领着夏宇龙他们向对面的茅草屋走去,他们穿过了一片低矮的小树林。 树林正齐他们腰部,与其说是树林,倒不如说是草丛,但此草并非彼草,全是稀奇古怪的茎藤缠绕,茎上长满了一排排整齐的桠枝,枝桠上长着巴掌大的绿叶。 牛犊子一面在前方领路,一边介绍说:“叔叔,你们看,这是千年缠藤,它们的绿叶常开不败,叫轮回叶,五百年以后会化作青烟消散,又在另外的藤条上长出一模一样的叶子呢。” 再往前行去,便见到一潭水汪汪的清池,清池上冒着阵阵雾气。 蓝芯俯下身来,触碰了水面,惊异道:“冰天雪地的,这……这水咋就这么暖?” 牛犊子捂嘴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地底下本来就是热的,嘿嘿,姐姐是真不知还是在说笑呢!” 蓝芯学着牛犊子顽皮的样子,“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姐姐当然知道了,我是逗你玩的,小屁孩记住了,我和叔叔是一辈的,今后要叫我阿姨,可别再叫我姐姐了,差辈了呢。” 牛犊子又嘿嘿笑道:“姐姐,你不会是叔叔的心上人吧,你们一定是相互爱慕的?” 蓝芯白皙的脸上一阵羞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牛犊子嗔道:“小屁孩,年纪小小的,你懂什么?” 牛犊子捂着嘴又嘿嘿一笑:“可别不好意思哦,从你们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一个是含情脉脉,一个是疼爱有加,我说得对么?” 夏宇龙笑而不语,他与蓝芯均感意外,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蓝芯无奈地摇了摇头,喜叹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也是你奶奶么?” 牛犊子憨憨一笑,回道:“才不是咧,我奶奶不食人间烟火,她哪会知道这些啊,我在这里好无聊,也想到外面去走走,你们能带我走出这大山吗?” 蓝芯抿着嘴笑了笑,轻抚着牛犊子的头,说道:“怎么,呆在这里闷了,想出去找你的婆娘了吗,嘿嘿,小鬼头,滑得很。” 牛犊子羞羞地捂着脸,发出童真般的声音争辩道:“才……不是咧,我才不要找什么婆娘咧,我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山的那边是不是还是山?” 蓝芯乐开了花,在心里嘿嘿笑道:“看你这小鬼头,总算是报了仇了。” 夏宇龙他们离茅草屋越来越近了,牛犊子“嘘”了一声,神神叨叨地道:“别说话了,你们先去最边上那间屋子里休息吧,我找些吃的来给你们,千万要记住,别大声说话……”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了极为苍老且极有穿破力的声音:“小牛子,方才是什么东西在洞外鬼叫鬼叫的,这大山之中百兽、飞鸟都已经死绝了,去哪里冒出了个狼崽子?” 牛犊子脸色大变,他转过身来,指着大天二,低沉着声音急道:“糟了,它的嚎叫声被奶奶听见了,怕是你们要真离开这里了,奶奶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呢,叔叔,你们快走吧,我一定要被责罚了。”说着,便推了夏宇龙一把,想让他们尽快离开。 夏宇龙站定如松,牛犊子那点小力气自然是推不动他的。 蓝芯也急了,气道:“方才不是有说有笑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我们都成这样了,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还未等牛犊子说话,屋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哼!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是想让奶奶气死不成?” 牛犊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他们,他心下焦急,左右为难。 夏宇龙在他耳边低语道:“小牛子,快去告诉奶奶,说有个姑姑得了重病上门求救,望奶奶大慈大悲,施于援手。” 牛犊子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向茅草屋走去了,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蓝芯走上前去,垫脚向屋内观望,还未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木门便吱地一声合上了。 屋内传来了一阵呵斥声,但声音极低,在屋外根本听不清楚,从茅草屋的窗纸上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在一个小孩影子的面前晃动着身子,还伸出手来指指点点,紧接着那小孩跪了下来。 夏宇龙他们知道,牛犊子定是被他的奶奶责骂了。 突然又看见窗纸上小孩的影子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抽打,屋内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 蓝芯躲着脚,气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奶奶嘛,小牛子又没做错事,为何要受到这般责罚,待我使出冥火把她的破屋给烧了,看她还凶……” 夏宇龙阻止道:“芯儿,别干傻事,或许老婆婆有她的苦衷。” 蓝芯轻叹一声,向后退回一步,说道:“我只想为小牛子出出这口气,用冥火吓唬吓唬她,哪敢点她的房子嘛。” 夏宇龙把张仙从背上放了下来,让她在一堆枯草上躺下,他站直了身子,正要向屋内喊话,茅草屋内却先传出了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快走吧,这里容纳不下你们。” 夏宇龙走上一步,拱手行礼,说道:“婆婆,我家妹子病得不轻,还请婆婆开恩,留我们一宿,等天亮我们便会离去。” 屋内顿然安静了下来……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却看不穿这茅草屋,在他认为婆婆会将他们留下来之时,却听见屋内呵斥道:“你家妹子病不病与我何干,你们若不离去,我可不客气了。” 蓝芯“哼”了一声,说道:“你家孙子这么招人喜爱,你却一点也不通人情,若不是夜已深了,我们才懒得求你呢,连对自己的孙子都这般辣毒,对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倒想看看你长了一副怎样的心肠?” 屋内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给我孙子渡劫难道也有错吗,你们为何会闯入这寒冰山上来了,我还没拿你们试问!” 蓝芯有理不扰人,争辩道:“婆婆真是笑话,喜欢把白的说成黑的,你孙子明明是童真可爱,你偏要责罚他,这山坑明明就是暖和的,你偏要说成是寒冰山,我们明明是好人,你偏要把我们看成是坏人……” 话音未落,一股极寒之气自茅草屋中袭出,夏宇龙、蓝芯和大天二一齐向身后飞出几丈开外,落到了那潭热气腾腾的清池旁边。 他们的身体被寒气包裹,犹如掉进了冰窟窿之中,蓝芯被冻得嘴唇发紫,大天二也在一旁瑟瑟发抖,夏宇龙有体内的真气护着,并无大碍。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了那极为苍老的声音:“哼,小小年纪嘴这么硬,你们是吃豹子胆了,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滚下山去吧。” 夏宇龙和蓝芯无不叹服,这婆婆方才还在茅草屋内,眨眼的功夫却到了他们的身后,她的内力和速度可见一般,她一定是世外高人。 当他俩扭头看去时,均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在他们身后矗立着一个房屋般高大的蚕茧,蚕茧缓缓从中间破裂。 自裂缝中走出一白衣女子,女子的身材与蓝芯一般高大,脸庞白皙,但相貌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是一位容貌极佳的美人胚子。 她色忧沉,缓缓地走上前来…… 夏宇龙大感疑惑,问道:“小妹妹,方才那位婆婆呢?” 少女哈哈一笑,稚嫩的声音说道:“哼哼,小妹妹……不知道我比你老了多少,你不是一直叫我婆婆的吗,一定是你口出狂言,说我黑白不分是不是?”她脸上的笑嘎然而止,双眼愤怒地瞪着蓝芯。 蓝芯也是一肚子的不快,说道:“哥哥,别理她,她连声音和容貌都骗我们,不是颠倒黑白是什么,方才还口口声声地尊称她为婆婆,也不知她是人是妖,此地不留人,我们另寻他处便是了。” 少女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有个性,与我年轻那会儿有几分相像。” 夏宇龙他们的身体不像先前那样僵硬了,他扶着蓝芯站起身来。 蓝芯轻咳两声,说道:“又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能有多老,顶多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可比我们小了好几岁……” 少女打断了蓝芯的话:“我在这冰寒天洞一守就是五万年,你活到了五万岁吗?” 在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少女的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仙气,他心里有了底数,拱手跪地,恳求道:“还请神仙婆婆网开一面,别计较我们这些小辈说的话。” 蓝芯一脸惊疑地看着夏宇龙,却也不敢多言。 听了夏宇龙的话,少女心中一怔,心道:“这小子相貌堂堂,眉宇间英气不凡,还有一双识人的慧眼,看他也不像是什么恶人,况且人家又有事相求,师父也时常告诫我,要以普度众生为己任,虽然我的仙法不足以担此重任,却也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望着逐渐沉入洞口的圆月,语气缓和地道:“唉,自我堕入凡间以来,也有几万年了,能认出我的却只有你一人,也是一种缘分吧,我算不得天上的神仙。” 蓝芯喜中略带惭愧,问道:“婆婆果真是仙人?” 少女点了点头,回道:“既然你们看出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与你们买关子了,我乃寒冰仙童,只是在这寒冰山上修炼的小仙罢了……” 正话说间,突然从圆月中飞出来一个豆大的黑影,寒冰仙童急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进屋再说……” 四十三、人间苦楚 夏宇龙迅速背起张仙,与蓝芯紧随寒冰仙童进到了茅草屋内,大天二则遵照他的意思守护在了屋外。 屋内是一空旷的山洞,茅草屋只是洞口上的遮掩罢了,洞壁四周点着几盏暗黄的油灯。 东北角的石壁下有一张光滑如玉的石床,石床旁边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西北角有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口巨大的石锅,五谷杂粮的味道便是出自这石锅中。 石洞另一边漆黑幽深看不见底,静谧得可怕,篝火上的炊烟旋转着向黑暗中飘去,与茫茫夜色混为了一体,这样的场景让夏宇龙想起了异度空间中那无尽的黑。 洞内寒气逼人、奇冷无比,与洞外的暖和怡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使得夏宇龙和蓝芯喷嚏不止。 蓝芯双手搂抱,轻声道:“哇,这洞中可比外面冷多了呢。” 寒冰仙童笑道:“这本就是冰寒山嘛,哪有不冷的道理,一会儿就习惯了。” 山洞之中并未看见牛犊子的身影,夏宇龙问道:“神仙婆婆,方才小牛子不是进到这洞中了吗,怎见不到他人了?” 寒冰仙童转身朝洞口看去,只见在洞口边上的乱石堆中矗立着一覆斗状的巨形冰块,冰块晶莹剔透,自里向外散射出阵阵蓝光。 从下至上有三层阶梯,寒气从与洞口齐高的冰块顶端沿着阶梯向下缓缓流淌,在最底下的那层阶梯上,摆放着一簸箕般大小的白色蚕茧,随着天蓝色的光射出,蚕茧中隐隐显现一个小孩的身体。 原来夏宇龙他们在进洞之时已被五谷杂粮的味道吸引,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这座“冰山”。 蓝芯惊异地问道:“婆婆,小牛子也是蚕的化身么?” 寒冰仙童点头应“是”,说道:“我本是九重仙界天星冰蚕,我孙子的身子骨自然也要随我了,你们也可以叫我冰蚕仙子……” 她朝着冰山挥了挥手,又道:“好了,小牛子,奶奶看在叔叔他们的情面上不惩罚你了,你出来吧。” 星星点点自冰蚕仙子的袖子上溢出,冰块上那只蚕茧幻化青烟,牛犊子已然成形,他从冰块上跳了下来,连声喊道:“哎呦,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夏宇龙与蓝芯相视而笑,齐声道:“小牛子,快过来。” 牛犊子一蹦一跳地穿过乱石堆,乐呵呵地扑在了夏宇龙的大腿上,说道:“奶奶终于不赶叔叔走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和叔叔他们玩咯!” 夏宇龙在高兴之余,却大吃一惊,说道:“小牛子,你的身体怎会这么滚烫,是不是生病了?” 他把张仙交与蓝芯搀扶着,俯下身来,将牛犊子抱在了怀中,在破衣的掩映下,他看见牛犊子的身体通红透亮,五脏六腑隐约可见。他还道是他的通天眼在作祟,却听见蓝芯也惊呼道:“小……牛子的身体怎么了?” 蓝芯与夏宇龙面面相觑片刻,均把惊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冰蚕仙子。 冰蚕仙子笑而不语,她走上前来,挥了挥衣袖…… 蓝芯只感觉一阵寒气自跟前刮过,顺风看去时,张仙的身体已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山脚下。 还未等蓝芯和夏宇龙反应过来,冰蚕仙子便说道:“要想救这位姑娘的性命,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她性命不保。” 夏宇龙和蓝芯一脸的茫然,认为张仙的身体是受寒冰之毒所伤,应予暖热之气来解,冰蚕仙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实属费解。 冰蚕仙子看出了他俩的心思,反问道:“怎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么?” 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不……不是的,婆婆此番用意自然有您的道理。” 冰蚕仙子又问道:“我孙子的身子被冻成这样是不是把你们给吓坏了?” 牛犊子接话道:“叔叔、姐姐,我奶奶的冰床可厉害着呢,虽然躺在上边冷透骨髓,下来之后身体里的气血却是充盈百倍呢。” 蓝芯向牛犊子扮了个鬼脸,揉捏着牛犊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嗔道:“小鬼头,又在叫我姐姐了,我可比你大得多了,要叫我姑姑或者阿姨,你若硬要叫我姐姐的话,就叫叔叔做哥哥吧。” 牛犊子咕噜噜地转着双眼,神神叨叨地道:“因为你美极了,就像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样,我不忍心叫你阿姨,我好想叫你神仙姐姐……” 听了牛犊子的话,蓝芯双颊微微泛出红晕,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她看了看夏宇龙,问道:“那你说叔叔长得咋样,他好看吗?” 牛犊子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回道:“叔叔是大高个儿,长得很结实,但论起容貌来,还是姐姐好看,姐姐的皮肤可白着呢……” 他踮起脚凑近蓝芯的左耳,低声道:“看得出来,叔叔很喜欢你,嘿嘿,但是他的嘴有些笨,不太爱说好听的话,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蓝芯故作讶异,问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牛犊子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天真地回道:“嗯,是呀,骗你我是小狗狗……” 说着,他又嘿嘿坏笑道:“看得出来,姐姐也很喜欢叔叔的,你们俩的眼神都出卖了你们自己,姐姐看叔叔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叔叔看姐姐的眼神是满怀疼惜的,嘿嘿,我说得很准吧?” 蓝芯羞红着脸,她想不到这小牛子这般能说会道,磨嘴皮子的功夫可真是了得,但说话又不过分,而是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心情也舒坦……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牛犊子俏皮可爱的样子,对这乳臭未干却又是“情场老手”的小弟弟自然是十分喜爱,一堆话涌到嘴边却不知如何作答了。 夏宇龙心想,在他像牛犊子这般大时,爷爷时常逗他说要给他找个婆娘回来,他总是鄙夷不屑,那时对男欢女爱之事他是深恶痛绝的,认为这是不正当的行径,但这牛犊子却像久经沙场的情场浪子,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而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颇有《楠宫迷经》中情圣的影子,唉,这情圣不知是害得多少少女失去春色,小牛子这么开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思索间,冰蚕仙子“呸”了一声,气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越大越是没个正行,可别像你那不成器的爷爷,满嘴能道会说,却是没有什么助做,活该一辈子堕落。” 牛犊子撇了撇嘴,低声争辩道:“反正我又没见他长的什么样子,我哪知道他堕不堕落!” “你,好你……小兔崽子……学会顶嘴了……”冰蚕仙子被牛犊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扑哧”一声,张仙嘴中喷出一口结了冰的血液,她猛然坐起身来,看着夏宇龙喊道:“哥哥,我好冷,我好冷,哥哥,不要离开我!”说着,她又躺在冰块上沉沉地睡去了。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她体内的冰寒之毒总算给倒逼出来了,再调理调理她就没事了……”她甩了甩袖子,轻喊一声“起”。 张仙的身体腾空而起,缓缓地移到了对面的石床上。 冰蚕仙子又默念几句咒语,一团烟雾缭绕于掌心,待雾气散去,两根深蓝色的银针已幻化成形,赫然出现在她的掌中。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自针中溢出,所到之处寒气袭人。 夏宇龙惊奇道:“这不是古书中记载的冰魂银针吗?这银针来自九重仙界,奇寒无比,它可使湖面冻结、大地冰封,古书上还有一段含含糊糊的记录,说在黄帝时期,松山道人得道升仙,误闯九重禁地,由于过于放浪形骸,不慎碰落了银河边菩提树上的露水,一滴寒露掉到了昆仑山垭口,从此凡间进入了长达两百年的冰河时期,不知冻死了多少人,松山道人被扔下诛仙台,渡劫中的八个轮回都被贬成了乞丐……” 夏宇龙顿了片刻,又道:“古书上却还有另一个说辞,说是松山道人被贬成了菩提飞鸟,世世代代守护着菩提树上的露水,不让它们掉落凡间,原本昆仑山属三界的火焰山,自那以后,昆仑茫茫群山冰川、积雪万年不化,这冰魂银针便是用菩提树上的寒露浸泡而成。” 冰蚕仙子笑道:“知道的还挺多的嘛,这冰魂银针是用菩提树上的露水浸泡不假……” 她面色突然变得忧郁起来:“唉,我在几万年前就已经坠落凡界了,后来仙界发生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啊,不过在我渡劫到第十至十五个轮回这两百年时间里,天上虽有红日,但凡界的四季却是银装素裹,大河两岸已全部被冰封,死了好多人,那时候我还是凡人,自然也未能幸免……” 她看了看掌心上的银针,转身便来到了石床边。 冰蚕仙子依床而坐,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兰花指,她为张仙把脉问诊片刻,看着夏宇龙说道:“已过三更,我要为她施针了,你们过来搭把手吧。” 夏宇龙和蓝芯齐声应“是”,快速走上前来。 冰蚕仙子捏着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片刻,待银针变得通红,她左手拿住了张仙的太冲穴,将银针刺了进去。 张仙在沉睡之中皱了皱眉,细哼了一声,嘴唇微微动了动。 冰蚕仙子又将另外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炙烤半会儿,她吩咐夏宇龙把张仙的身子翻转过来,左手食指拿了张仙的风门穴,通红的银针又刺了进去。 突然间,两个穴位上一阵阵红晕向周身荡漾开去,全身一股股热气自各经络沿着任督二脉汇聚于檀中穴…… 张仙猛然坐起身子,自口中吐出一团热气腾腾的血液,黝黑难闻的血液喷洒一地,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骷髅头自血液中不断涌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蓝芯和夏宇龙都看傻了眼,牛犊子拍手叫好,乐道:“太好咯,太好咯,这些恶鬼都死咯。” 冰蚕仙子笑了笑,说道:“你们莫见怪,这小丫头身上的厉鬼寒毒已经被我全都逼出来了……” 她看了看张仙腰间的土方袋子,沉吟片刻,又道:“厉鬼寒毒单靠吃药是治不好的,只能是缓解症状,夜间过了三更,身体会奇冷无比,背心更是冰凉透骨,耳鸣糟糟犹如恶鬼在身边低语,久而久之精气神都会受损,轻则神精错乱,癫狂如行尸走肉,重则会走火入魔,遁入魔界啊。” 张仙坐直了身子,点头应“是”,说道:“我在夜间却有这些症状,我还道是劳顿所致,想不到这厉鬼寒毒还附于我身……”她起身下床,躬身行礼,感激道:“小妹妹医术了得,姐姐自愧不如,多谢救命之恩。” 冰蚕仙子仰头大笑,说道:“什么?小妹妹,我真有这么小吗,我可比你大了千百岁。” “婆婆叫冰蚕仙子,是守护这里的神仙……”夏宇龙在张仙耳边低声道。 “什么,婆婆,还是神仙,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呜呜,这回丢脸丢到家了。”张仙向夏宇龙使了个责备的眼色。 夏宇龙撇嘴道:“你没长着一张嘴问吗,谁叫你这么猴急,病好了就可以蹦哒了是吧。” 张仙用手肘子拐了拐夏宇龙的肚子,气道:“你专门爱看我闹笑话,这回你高兴了是吧!” 此时牛犊子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递到张仙的跟前,眼睛咕噜地说道:“请姐姐把药服下。” 张仙接过姜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冰蚕仙子,说道:“谢谢神仙婆婆救命之恩,也谢谢小弟弟的姜茶。” 牛犊子凝视着张仙,天真地道:“我不是你的小弟弟,请叫我小牛子,你也是漂亮的小美人儿,我不叫你阿姨,我也管你叫姐姐。” 听了牛犊子的话,张仙喝入口中的姜茶差点喷了出来,她轻揉着牛犊子的头,哈哈笑道:“这小鬼头是哪家的孩子,真是有趣得紧,从小嘴就这么甜,长大了怕也是个情场高手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哦,对待女孩子一定要用情专一,可别变成了花心大萝卜的情场浪子了。” 牛犊子来了兴趣,抢声问道:“姐姐,什么是情场高手,什么又是情场浪子啊?我想……” 话音未落,牛犊子却被冰蚕仙子掌心中幻化成形的蚕茧给包裹了起来,他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哭出了声,说道:“奶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冰蚕仙子怒道:“你那不成器的爷爷就是一个情场浪子,难道你真要学他么?你若成不了仙,今后我也不再管你了,你的爹爹妈妈、外公、外婆都已不在人世,你就流浪去吧。” 牛犊子抽泣着道:“哼,流浪就流浪,反正我在这山中也呆腻了,我不想做什么神仙。” 冰蚕仙子怒不可遏,她猛地挥衣袖,蚕茧包裹着牛犊子的身体向前方飞出,落在了冰床上,牛犊子在蚕茧中挣扎、哀求了片刻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冰蚕仙子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唉,我这不成器的孙子让你们见笑了,小小年纪就这般放浪形骸,是我教育无方了,我想你们都饿了吧,那儿有吃的。”说着,她向篝火看去。 夏宇龙他们却是也饿到了极点,三人合力将石锅里的五谷杂粮吃去了一大半,同时也为大天二盛去了一碗。 张仙有些好奇,哈哈一笑,低沉着声音问夏宇龙道:“哥哥,古语都说不吃饭食,得过神仙日子,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婆婆也还吃这么香的粮食。” 夏宇龙干瞪着眼,不知如何回答,过得片刻,他说道:“你是吃饱撑着了还是怎么的,能填饱肚子就别多话了。” 张仙撇着嘴,说道:“我是撑着了,你也不一样吗,变成了草包一个,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来哥哥也是这样的人。” 蓝芯笑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小心婆婆听到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小牛子说婆婆的眼睛是瞎的,可是我们见到的婆婆不仅眼睛没瞎,还是个美人坯子。” 夏宇龙也甚是讶异,说道:“对啊,婆婆的眼睛非但没有瞎,还炯炯有神,这事一定有什么蹊跷?” 张仙听得一头雾水,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想追根问底儿是怎么回事…… 此时,冰蚕仙子从冰床边走了过来,说道:“嗯,我是眼瞎跟了那不成器的男人,双眼是哭瞎的,西山佛祖见我婆孙俩可怜,赐了我一双心眼,你道是我能看得见你们吗,我全凭心智在感知三界中的美丑善恶,心智告诉我,你们并非恶类,我这才把你们留下来,明天一早你们请速离去吧。”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冰蚕仙子双眼里一片漆黑,毫无生机可言,但黑暗之中有一颗佛尘眼珠,眼珠子深处正投射出他们的身影。 夏宇龙轻呼一声,心道:“原来婆婆是靠佛尘眼珠来识别事物的,看来小牛子此话不假。”他对冰蚕仙子的身世更是着了迷。 冰蚕仙子一拂袖,三张石床已在洞壁边幻化成型,她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歇息吧,躺在石床上身体自然会暖和的,我也该去歇息了……”说着便转身朝石洞中黑暗中走去。 夏宇龙急道:“婆婆慢走,我还有话要问婆婆?” 冰蚕仙子止步住脚步,扭头向身后斜眼看来:“有话快说!” 夏宇龙走上一步,拱手行礼,问道:“我等落难于这茫茫雪山之中,多谢婆婆施予援手,多有打搅还请婆婆见谅,婆婆就不想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冰蚕仙子轻声一笑:“是吗,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不说我也不便问,你们能把山下的水怪化蛇赶跑,说明还有些能耐,想必我这寒山之中也是你们最佳的落脚之地了吧。” 张仙“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婆婆早就知道这些了,我们无缘无故地来到木船上,那船却沉入了水中,然后又与化蛇纠缠不清,这些不会都是婆婆有意而为之的吧?” 冰蚕仙子面色一沉,怒道:“你是在质问我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张仙也气道:“若真是婆婆所为,我们在化蛇的口中差点丢了性命,也不知道婆婆是何用心?” 蓝芯拉着张仙的袖子低声道:“仙姐,婆婆脾气古怪,别与她争锋相对了,方才我和哥哥还吃了她的亏。” 张仙“哼”了一声,又道:“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人坏人全都给她做了。” 冰蚕仙子喝道:“这么说来我救人是救错了?” 夏宇龙向张仙使了个眼色,提示她别再多言了,他急急地道:“婆婆,我妹子说话直接,可别往心里去了,宇龙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我们歇息便是了!”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你这妹子性情直率,我倒也不会与她计较,虚情假意反倒是显得做作了。”说着,便要向黑暗中走去。 夏宇龙又道:“婆婆,宇龙还有话要问?” “有话快说……”冰蚕仙子已进入了黑暗之中。 “婆婆可认得高脚村的姜老太公,不知他是否尚在人世?”夏宇龙脱口问道。 冰蚕仙子停住了脚步,整个山洞突然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夏宇龙还道冰蚕仙子已经走远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唉,婆婆可是神仙,与姜老太公哪有什么交集啊,问了也是白问。”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低声的抽泣自黑暗中传来,她冷冷地道:“我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他……呜呜呜,你们明天赶快离开这里吧。” 抽泣声越来越远,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石洞中静得可怕,似乎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蓝芯和张仙躺在石床上已经睡着了。 夏宇龙在石床上辗转反侧,他正琢磨冰蚕仙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为何一提到姜老太公,冰蚕仙子的态度就如此的冷漠生硬,说是不认得他,为何却又说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而且哭得这般的伤心,莫非她与姜太公有天大的仇恨,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姜老太公就是冰蚕仙子口中提起的那不成器的男人么?若真是这样,也就不难找到姜老太公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兴奋极了,他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睡意已荡然无存…… 突然间,夏宇龙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姜老太公住在高脚村,是凡间的人,冰蚕仙子可是一方神仙,他俩怎会走到一块去了,古书上有提到,凡人与仙人结亲可是犯了三界的大忌,婆婆不会不顾及这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两情相悦的事情谁又能阻挡得了,哪有这么多繁文缛节,牛郎与织女一个天一个地,不也有一段爱情佳话吗? 深洞之中不时传来冰蚕仙子的哭泣声,声音幽怨绵长,夹杂着无尽的哀思,这更证实了夏宇龙的猜测,也搅得夏宇龙心烦意乱,他眉头紧皱,捂着双耳,想努力地睡去…… “哥哥,你的样子可真逗!”张仙看着夏宇龙咯咯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双眼猛睁,一脸茫然地看着张仙乐呵呵的样子,以为已进入到了梦中,片刻,他顿悟道:“哦,你这淘气鬼,原来你也没睡着呢,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也不是一样的吗,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张仙又嘿嘿笑道,她有意在逗夏宇龙,从小她就对他的一本正经毫不畏惧。 夏宇龙不屑地道:“牛都被你吹上天了,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张仙“哼”了一声,道:“女人的直觉告诉我的,我就不告诉你,我就让你急。”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 蓝芯躺在夏宇龙右边也哈欠不止,叹道:“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睡不着,原来哥哥姐姐也没睡着啊,看来我们又有得聊咯。” 夏宇龙“啊”了一声,奇道:“芯儿,你也在胡思乱想呢?” 蓝芯红着脸,柔声说道:“哼,我可没胡思乱想,姐姐说的,哥哥在想什么,我们也在想什么,我们的心情和哥哥是一样的,是哥哥在胡思乱想。” 夏宇龙将双手抱于胸前,闭上双眼,无奈地道:“你们都快睡吧,明天可没有精神赶路了,趁着明日天黑之前我们得找个安全的落脚地儿。”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可不想就这么离开了。” 蓝芯应和道:“就是,冰蚕仙子虽说是神仙,可是她奇怪得紧咧,至少她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 张仙又道:“她与姜老太公定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情人,哥哥想的也是这事吧?” 夏宇龙来了兴致,他坐起身来,笑道:“哦呦,原来你们两个小捣蛋也与我思考同样的问题,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吃得太饱了睡不着呢。” 张仙哈哈笑道:“那是,你以为光你会想事情是吗,女人的直觉虽然有时候很多余,但却是很准的哦。” “依我看冰蚕仙子与姜老太公一定是情侣,不然一提到姜老太公她就哭得这么伤心……”蓝芯分析道。 黑暗中又传来了冰蚕仙子的哭泣声,说道:“你们几个真的很烦人,是想让我现在把你们赶出去还是怎的?呜呜……我与姜老太公是仇家还是情侣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评头品足吗,我不想撕破脸皮,你们也不要这么不要脸。” 张仙急了,正要朝黑暗中顶几句嘴,夏宇龙拉了她一把,“嘘”声道:“别再莽撞了,我可不想离开这石床,躺在上面可暖和了,她说我们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她可是老辈,我们是小辈,随她怎么说吧。” 张仙撇了撇嘴,嗔道:“哼,你就这点出息,我是想激她说出实情,这样我们不就能尽快找到姜老太公了吗?若她不是姜老太公的情侣,至少我们也能知道姜老太公的一些事情,不至于在这里干等……” 她躺了下来,突然又乐呵呵地笑道:“明日我自有办法让她说出实情,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你们都不要阻拦我了。” 蓝芯“哇”了一声,说道:“婆婆说她的仙身来自九重仙界,也不知她因何事被扔下诛仙台,她的身世好生令人着迷,我想她与姜老太公一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张仙又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一定要让她合盘托出,听得你眼泪稀里哗啦的,好让哥哥学着点,哦,不,是往好的方面学,学习怎么疼你、呵护你,然后为我生一个大侄子。” 蓝芯面色微微一红,羞答答地道:“哎呀,姐姐,你……你……”她看着双目紧闭的夏宇龙,“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 迷迷糊糊中,夏宇龙感觉到面部有阵阵凉风扫过,他睁大了双眼,看见牛犊子正趴在他胸前。 牛犊子用手抹去了嘴唇上两排浓浓的鼻涕,笑道:“叔叔,你醒了,看你睡得都流口水了,是在吃猪蹄子吗?” 夏宇龙擦拭朦胧的睡眼,“哦”了一声,问道:“小牛子,你奶奶呢?” 牛犊子向篝火那边看去,说道:“她在生火煮粥,你们一定饿了吧?”两排浓浓的鼻涕自他的鼻孔又流了下来,他使劲地吸了回去,吞进了口中。 夏宇龙心痛地问道:“小牛子,你感冒了吗?” 牛犊子又笑道:“没事的,每回从冰床下来我都会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此时,蓝芯与张仙也从床上撑着懒腰爬了起来。 蓝芯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说道:“哎呦,困死我咯,还睡不够呢,这全身都酸溜溜的,好想再睡会儿。” 张仙精神大振,她探出鼻子嗅了嗅,笑道:“哇,这味道比昨晚的还香,是谁又在弄好吃的了?” 牛犊子接话道:“那还有谁,我奶奶在为你们煮好吃的。” 张仙向篝火看去,只见冰蚕仙子已将煮好的粥从石锅中舀出,盛在了石碗里,动作娴熟而落落大方,一点没有仙人的架子,倒像是受人爱戴的贤妻良母,与她冷若冰霜的面容截然相反。 张仙心中一怔,昨夜想好的如何激怒冰蚕仙子的话让她难于启齿了,她轻柔着牛犊子的头,说道:“昨夜看着你奶奶这般对你,我还以为她是个不近人情之人,或许她真有自己的苦衷,唉,是我错怪了她。” 冰蚕仙子缓步而来,笑道:“你们都醒了,昨夜睡得好么?早点都为你们煮好了,快去吃吧。” 张仙深受感动,牵着冰蚕仙子的手,愧疚地道:“婆婆,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昨天你对小牛子这般无情,我还以为你……” 冰蚕仙子擦拭了张仙眼角的泪水,又看了看夏宇龙和蓝芯,慈祥地道:“佛曰,人生有三错,一错眼、二错嘴、三错行,错之有度、行之有法,可不能一错再错……” 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凭借我当年的性子,若是没有西山佛主的点化,恐怕我早已遁入魔界了,哪会有今日在这里与你们闲聊,我们都同属三界的生灵,总不能对一些事情执迷不悟,你们先把早点吃了吧,我再与你们慢慢道来,从我自九重仙界诞生之日说起。” 夏宇龙他们三人拍手叫好,抢着向篝火边奔去,囫囵吞枣似的吃完了早点,便捂着火辣辣的肚子来到石床边围着冰蚕仙子坐了下来。 冰蚕仙子笑了,说道:“看把你们急得,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饭要一点一点的吃,手里的活儿要一步一步地去做,这些天你们的胃可有得受了……” 说着,她一佛袖,在夏宇龙他们每个人的掌心幻化出一颗亮晶晶略带寒气的东西,又道:“这是冰佛散,从千年冰川的冰心中提炼而成,可以解你们胃里的热毒,你们服下吧。” 夏宇龙他们三人遵照冰蚕仙子的旨意将冰佛散吞入口中,火辣辣的肚子瞬间变得冰凉怡人,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张仙对冰蚕仙子的医术甚是佩服,她正要赞美几句,冰蚕仙子先说道:“你看你,是懂医术的人,却是不会学之用之,以医术来预防疾病,《黄帝内经》上说,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若不加以重视,就会在身上落下病灶或病根。” 张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尴尬地笑道:“婆婆所言极是,今后仙儿定会铭记于心……”她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婆婆是如何知道我会医术的?” 冰蚕仙子笑着朝她腰间的土方袋子看去,说道:“你这土方袋子可不一般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之事可马虎不得,你要将你师父的医德弘扬于天下啊。” 张仙又问道:“婆婆也认得我师父么?我师父也是天上的神仙。”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说道:“你师父天禅神医我当然认得,土方袋子是她专属的法宝,这事得从太古上年说起,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就一字不落地说与你们听吧。” 夏宇龙他们三人都坐直了身子,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牛犊子拍手叫好,说道:“太好了,终于可以知道奶奶在仙界的事情了,我还得……” 话说间,他却被冰蚕仙子蚕的蚕茧裹住了,“呼”的一声落到冰床上渡劫去了。 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微微一笑,说道:“别怪我无情,我也是迫于无奈,小牛子还是凡胎之身,需得渡劫成仙,才能与我一同回到九重仙界去。” 夏宇龙笑道:“婆婆自有安排,我们理解便是。” 蓝芯也道:“是啊,是啊,先前我们是不理解婆婆的用意,现下我们是一百个理解呢。” 张仙正襟危坐,她早已经竖起了双耳。 冰蚕仙子理了理身上的白色大衣,这才将她的前世与今生娓娓道来。 在太古上年期间,天界银河十九道弯寒冷异常,天雪飘落震荡三界,一只披着白色鳞片、银光闪闪的蚕蛾自十九道弯中蹦出。 它飞过岸边的一片桑树林,产下了六十四颗卵落于桑叶上,接着它飞跃至天界银河禁地就升华不见了。 不知是蚕卵作祟,还是这十九道弯本就寒冷,这片桑叶被冰封了二十万年,待冰雪解封,十九道弯岸边的桑叶已变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四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女子在桑林之中嬉戏打闹,好不开心。 一白衣男子手持折扇,腾云驾雾自八重仙界飘飘而来。 该男子虽说须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犹如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子骨也极为健硕,只见他面带笑容,神态怡然自得。 四个白衣女子抢上前来,叩首跪拜,齐声说道:“见过天河仙师。” 男子捋着花白长须,哈哈笑道:“唉,还是叫师父的好,其它的叫法我实在是听不习惯。” 四个女子又齐声说道:“是,徒儿谨遵师命。”其中一女子捂着嘴嘿嘿地笑出了声。 天河仙师缓缓落地,云雾在他脚下消散殆尽,他走上前来,手中的折扇轻敲着笑出声的那女子,说道:“玲儿,你这机灵鬼,又在笑什么。” 这女子便是后来的冰蚕仙子,她咕噜地转动着双眼,又嘿嘿笑道:“是师父,今后徒儿就叫您师父便是,师父是徒儿们心中的大英雄。” 天河仙师笑道:“你们几个就你最机灵了!”他欣慰地轻叹一声,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玲珑纷飞,你们都听好咯……” 四个女子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又齐声应“是”,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稚嫩之色。 天河仙师收起了折扇,看着前方金灿灿的桑树林,以训示的口吻说道:“我自这天宇诞生以来便苦心修炼,几十万年了才略有成就,为织密天星之网,保护天界银河,我集三界之灵气,才使得我饲养的那只嗜睡冰蚕破茧成蛾,产下了四十六只蚕卵,奈何我修为有限,才护下了你们四个,你们已破茧成人,有仙术在身,一定要潜心修炼,织密这天星之网,若干年以后,天元始尊册封,你们在仙界定会有一席之地的。”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她昂头向上看去,似乎穿过石洞就能看到九重仙界…… 她顿了片刻,满是回味地道:“在银河边上我们四姐妹每天遵照师父的旨意在桑树林中抽取金丝,补漏天星空洞,织密天星之网,织网的活儿甚是单调苦乏,每个人的掌心都长满了厚厚的老茧,但我们时常苦中作乐,却也忙得不亦乐乎,闲暇之余,师父时常带着我们游览仙界美景,拜访各路神仙,尝尽仙界美食,我们四姐妹跟着师父过得好不自在,令各路神仙羡慕不已,你师父便是我的妹妹珑儿。”她向张仙看去。 张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轻呼一声,心道:“原来师父与婆婆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婆婆对我的话从不计较,还救了我的性命……” 她看着冰蚕仙子,双手托着腮帮,轻声叹道:“只可惜我与师父只有一面之缘,她还未完全了解我这个大大咧咧的徒儿呢。” 冰蚕仙子笑道:“你师父既然把土方袋子传给了你,说明她已经认定你是她的传人了,很多事情要讲眼缘,并不需要过多的理由来解释……” 突然,冰蚕仙子眉头一皱,哀叹一声,说道:“谁知道好景不长,就在我们修仙至第三重时,师父饲养的天河灵兽从笼中挣脱出来,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师父有意把它放出来的,我们骑上灵兽在天河中游荡,哪晓得灵兽直奔天宇深空中去了,那可是仙界禁地,弄不好整个三界因此而崩塌……” 冰蚕仙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她顿了片刻,又道:“天河灵兽闯入禁地后,三界发生了几件大事,一是仙域魔界大肆招揽阴阳两界邪魔之士,意在把天元始尊拉下九重天,二是喜马拉雅平原高高隆起,富庶之地变成了茫茫大雪山,冻死了千万百姓,后来才知道是冥灵两界趁乱联起手来想冲破地门玄关统领三界,好在喜马拉雅山脉已被太古神剑封印,否则这三界不知要混乱到什么时候了,三是东海茫滩地动山摇,听说是天星空洞大开,阿郎星系差点与银河天系相撞,产生的引力差点将银河系撕碎,东海茫滩海水倒灌,方圆几百里地尸横遍野,唉,都怪我们太放浪形骸了,才带来如此之祸害……” 冰蚕仙子深吸一口气,她面带忧色,惭愧地低下头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蓝芯安慰道:“婆婆,此事并非你们的过错,您也不必过于伤心自责了。” 张仙也道:“是啊,婆婆,不知者无罪,要怪就怪天河灵兽的兽性不改。” 夏宇龙听得揪心,他对天河灵兽也是愤愤不平,却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冰蚕仙子了,所有的话都已被两个妹子说完。 冰蚕仙子又缓缓说道:“眼看三界就要大乱了,天元始尊及时召集各路仙家,以快刀斩乱麻之速度平定了三界,师父与我们因此都受到了牵连,有仙家为师父求情,天元始尊才网开一面,将师父贬为了东荒大神,专负责开辟东蛮之地,而我们四姐妹均被扔下了诛仙台,被贬成了凡人,最惨的要数天河灵兽了,它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至今不见灵骨。” 张仙“啊”了一声,说道:“这……这算哪门子的事,那灵兽逃跑出来并非婆婆与师父的过错,天元始尊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夏宇龙和蓝芯纷纷点头,都为冰蚕仙子她们四姐妹打抱不平。 张仙问道:“婆婆,后来呢,后来你们四姐妹怎样了?” 冰蚕仙子回道:“那还能怎样,我自九重仙界掉落之后,变成了燃烧的莲子,整整烧了一百年才坠入凡间,在凡间渡劫期间,第一次投胎我便做了婢女,为财主端尿端屎一辈子,有好几次我做了乞丐,饱一顿饿一顿的,还时常受人冷眼,有两次我还做了短命鬼……” 说着,冰蚕仙子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子,一边又道:“在凡间渡劫可谓是漫漫无期无出路啊,本想投胎去个好人家,奈何上天早已经有了安排,岂能有违天理,就在八十年前,我投胎在凉水村做了村长家的女儿,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你们说气不气人,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跛脚,我真是绝望了,也不知道这渡劫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蓝芯想到在冥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却也真是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有冥灯二老护着,说到底也总比冰蚕仙子在凡间渡劫要好很多,她轻叹一声,说道:“渡劫过的就是苦难日子,真是难为婆婆了。” 张仙又问道:“婆婆,我师父呢,她在凡间渡劫也是这般苦难么?”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思索着回道:“我们坠落凡间不同的地方,也不知晓各自的生活,就在三十年前,师父下凡来找我和你师父,我们只是短暂重逢后又匆匆别过了,那时候你师父手中握有土方袋子,一看便是你腰间这袋子,她可是找到传人了,我真替她高兴,她说她有两次投胎进了医世之家,第一次便得到了医仙的点化,后来她潜心向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却也积累了很多阴德,为她日后修炼开辟了仙路,可是她说她的婚姻很是不幸,每嫁一任丈夫都被她给克死了。” 张仙想起她小时候见到师父趴在一孤坟边哭得伤心欲绝的场景,那时的她还懵懂不省事,现在回想起来无不扼腕叹息,很是理解师父的痛心之处…… 她看着冰蚕仙子关切地问道:“婆婆,我师父她还在阳间渡劫吗?若是能寻见她,我会好好侍奉她,不让她再受苦。”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你师父说她也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楚,后来她继承了天禅神医的衣钵,像我一样成了一方小仙,也可以称她为天禅神医,她已归隐凡界,潜心修为,恐怕你是很难找见她了,这土方袋子中她收罗了天下所有的良方,在凡间你可要将她的医德发扬广大啊。” 蓝芯拍手叫好,说道:“原来姐姐早就做了神仙的徒弟了,说不定姐姐哪天也会成为神仙呢。” 冰蚕仙子呵呵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那妹子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她不会随意将手里的东西传授予他人,除非是她很中意的人,悬壶济世,渡的就是修为,功到自然成嘛,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等仙儿做了神仙,我们还可沾沾她的仙气,与她一同到仙界游览一番呢。” 张仙昂着头,甚是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了,等我做了神仙,我天天带你们飞,带你们玩,看来今后哥哥可要对妹子好一些咯……” 说着,她却眉头紧锁,又道:“唉,其实做神仙也挺闷的,还是我们三人一起浪迹天涯多好。”她本想说就像婆婆一样守在这大山之中,还得遵守仙家道法,礼仪约束也极其繁多,但话到嘴边她却罢了口。 冰蚕仙子看出了张仙的心思,说道:“修仙之路并非一帆风顺,甚至说是波折重重,仙界修为分成九个等级,一重仙界至九重仙界,等级越高,修为也就越高,若是修炼至第八第九重仙界,在三界之中可畅通无阻、随行所欲,各路神仙以及阴阳两界均会以礼相待,等级越低越要注重仙法礼数,像我们这类的小仙却还未能达到一重仙界啊。” 张仙一脸的讶异,问道:“婆婆的仙法如此厉害却还未达到一重仙界,修仙之路真有这么难吗?” 夏宇龙和蓝芯面面相觑,不知冰蚕仙子说的话是骇人听闻还是却是如此。 冰蚕仙子点着头,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笑道:“此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大相信吧,我们可是戴罪修行的,一切都得天元始尊点了头,解除封印我们才能真正重返仙路,若是天尊不点头,我们会幻化成妖仙,或者遁入仙域魔界的,将永世与正统的仙道无缘了……”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轻叹一声,面色忧沉地道:“可惜我还有两个妹子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她们落身何处,师父还在苦苦寻觅她们,师父说等找见了她们,再到天尊那里求情,请他收回封印,我们方可进入一重仙界修为,眼下我们也只能在这大山之中静候师父佳音了。” 张仙双手托着腮帮,双眸低垂地看着地下,自言叹道:“唉,师父都还未进入一重仙界修炼,我这做徒儿的怕是等到头发花白也未能如愿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冰蚕仙子,呵呵笑道:“婆婆,我只管把师父的医德弘扬光大便好,修仙之事我可不敢奢想,就让它一切随缘吧。” 冰蚕仙子微微点头,笑道:“是啊,凡事不可强求,你有如此心念,你师父也很欣慰了,若是她步入修仙正道,她又怎能舍得下你这爱徒。” 蓝芯红着脸大胆地问道:“婆婆在凡间渡劫的时候一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她抿嘴一笑,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烫。 冰蚕仙子回忆起了前尘往事,顿时陷入了悲痛之中,她不言不语,一脸的忧郁之色,热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冰蚕仙子如此巨大的情感变化让蓝芯始料未及,她急忙说道:“若是刺伤了婆婆的心,我们不问便是了,芯儿如此冒昧,还请婆婆不要往心里去,芯儿在这给婆婆赔不是了。” 夏宇龙也急得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说话了……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自嘲道:“你们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走不出这情感漩涡,昨天夜里还安慰自己,一定要把此事放下,哪知道……” 说着,便呜呜地哭出了声,哭声响彻洞中,夹杂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委屈和伤痛。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冰蚕仙子恸哭了好大一会儿,待哭声稍停,她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几十年来我是第一次哭得这么舒坦,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随眼泪而去吧,我的前世情缘并不凄美,而是凄清悲苦。” 她坐在石床上,终于把前世孽缘苦诉了出来…… 天宝三月间,凉水村村长冯二郎家迎来了一桩喜事,十八这天,他家的小女儿出生了,正值村头的那片桃树林开得正艳,冯二郎为女儿起名冯桃儿,但冯桃儿一出生娘胎就是个跛脚,后来有人为她起了个小名叫冯跛脚。 也有人戏谑说,冯村长,你生了个废物,怕是长大后嫁不出去啊,不如把她扔了吧。 冯二郎急了,说道:“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好是坏与你何干,谁再说这话我就与谁急。”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冯桃儿的不是了,但村上的人总是对冯桃儿冷眼相看,自小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冯桃儿头上有三个哥哥,有两个已经死于战火,大哥常年在外经商,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是死是活尚不清楚。 冯家二老老来添一千金自然是十分疼爱,冯桃儿在家中可谓是衣食无忧,她渡过了十分快乐的童年,就在冯桃儿十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先后暴病身亡,从此她的生活坠入了阴暗的深沟之中。 后来村里人推举了心狠手辣的王大棒做了村长,王大棒原本就与冯二郎有过节,他趁此时机算起了总账,数落了冯二郎很多不是,他又与官府勾结,收回了冯二郎家所有土地据为己有,成了村里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冯家在凉水村本就势单力薄,冯二郎能当上村长,全凭个人威望,他的两个儿子在服兵役中战死沙场,官府钦点他为凉水村村长,而且他治村有方,在他的带领下,全村人开荒拓土,平整土地种植稻谷、小麦,坡地就种玉米,每年不仅按时上缴官府的赋税,还使全村人都吃饱了饭,连地主李大钱都要敬畏他三分。 自从王大棒当上了村长后,冯二郎的两个弟弟却做起了缩头乌龟,在王大棒的威逼利诱下,还划清了与冯二郎的界限,他们膝下本就无子嗣,加之年迈体衰,冯家在凉水村已是西山的落日。 冯桃儿在凉水村只能靠做些苦工来维持生计,经常食不果腹,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特别是到了冬天,她脚上长满了冰口,最长的足有一指长,只要稍用些力,伤口上的血液就噌噌地往上冒出,凝结的血液沾在脚上更是冰冷刺骨。 家里的房屋也被王大棒给霸占了去,冯桃儿只得住在村头的破庙里,一年四季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衣服已破旧不堪,打满了结节。 没有吃的她就去村里边乞讨,村里人总是冷眼相看,大多数人家不仅不给她吃的,还在她脸上吐唾沫,把她轰出了门,也有心肠好的人在她怀里塞一两瓣馒头包子,就匆匆地关上了门,怕染上晦气。 这便是:三生凄凉落冬荒,三世悲苦笑红尘。 渡劫之路遥无期,沉沦三界尽苍凉。 天禅之机不可破,欲问青天我奈何? 冯桃儿十七岁那年,才刚进入初冬,寒风已开始肆虐,空气中凝固着死神的召唤,整个大地消沉萧瑟。 一天傍晚,她全身打着摆子,在破庙中生气一堆旺火来烤,一阵寒风自破窗外“呼呼”袭来,将火星子吹得满地飘散。 其中一堆火星子引燃了破庙角落的干柴,火势迅猛窜起,整个破庙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随着狂风卷起,破庙附近的李家祠堂也陷入了火海之中,李家几十号人倾巢出动,有的朝着祠堂灭火去了,有的则直奔破庙而来。 有几个大汗手持利刃,其中一大汉喝道:“他娘的,这冯跛脚竟敢烧我们的祖宗的房子,这回我非活剥了她不可。” 原本冯桃儿也在破庙边灭火,听到这喝骂声,她丢了魂似的往后山上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累得不行了,她停了下来,向身后看去时,身后是一片茫茫雪山,一条长长的脚印曲曲折折地向山的那一边绕去,凉水村已被她远远地抛在了山的那一边。 眼看着天色已晚,冯桃儿慌不择路地向山下跑去,才跑出几步,便被掩埋在积雪下的钩藤绊倒,整个人沿着山脊滚了下去,掉进了一山洞之中。 她被洞中的钩藤绕住了身子,在落地之时,冯桃儿闷哼一声,便晕死了过去,还好有钩藤护着,否则她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知过了多久,冯桃儿才悠悠转醒,黑暗之中,只听得身边有“嗯嗯嗯”的呻吟声,她心中一紧,想挣扎着翻爬起身来,全身却被钩藤死死地缠住,动弹不能。 一只冰冷的微微颤抖的大手自冯桃儿右边摸了过来,从头一直摸至了丰腴的臀部停下。 冯桃儿被吓得只掉眼泪,却是不敢作声,她在心里嚷道,你是谁,可别乱来了,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这样让我出去如何做人。 又听得一声呻吟,一个男人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体上,这男人又低声道:“我好冷,快抱紧我,我好冷。说着,便抱着冯桃儿亲吻了起来。 冯桃儿心跳如捶鼓,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第一次有男人离她这么的近,而且还有了肌肤之亲,这让她既欢喜又害怕,还隐隐有些罪孽感。 那男人在冯桃儿脸上轻吻了片刻,便躺在她的怀中睡着了,她本想挣脱这男人,但越是挣扎,男人的双手搂着她越紧,还恳求道:“我好冷,我好冷,抱抱我,抱抱我……” 听这稚嫩的声音,冯桃儿断定这男子的年龄与她相仿,另她不解的是为何这男子也会在深洞之中,莫非他也是从这山上掉落下来的吗,或许他的家人在四处找寻他呢,莫非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成…… 想着想着,冯桃儿眼角蹦出热泪来,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两颗火热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天色微亮,黯弱的光线自洞口处透射进来,冯桃儿与那男子嘴对嘴地在洞中醒了过来。 男子吓了一跳,急忙挣脱冯桃儿,嚷道:“你……你是何人,为何与我抱在一块?” 冯桃儿一脸的羞涩,轻声回道:“我……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为何与我一道在这山洞之中,还在我身上压了一夜……” 突然男子“哎呦”一声惊叫,捂着小腿处,额上渗出阵阵汗珠。 冯桃儿关切地问道:“你……你的腿怎么了?” 男子忍着疼痛,回道:“还能怎么样,不慎掉入山洞把脚给摔断了。” 冯桃儿“啊”了一声,问道:“你也是被人给追的吗?” 男子不耐烦地回道:“不是人难道还有野兽啊,哎呦,痛死我了。”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洞中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男子凝视着冯桃坏坏一笑,看得她面色一阵绯红。 冯桃儿看这男子穿得破衣烂衫,但面目十分清秀,是她心仪的男子,羞声问道:“你,你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男子嘿嘿一笑,说道:“想不到上天为我送来了一个大美人,你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人。” 听了男子的话,冯桃儿十分羞怯,从小到大除了爹爹,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也不知这男子说话是真是假? 想到自己跛脚一生,与美人扯不上任何干系,她冷冷地道:“第一次见面你为何这般轻薄与我?” 男子从腰间抽出铜镜,照在了冯桃儿眼前,认真地说道:“这辈子我最恨骗人的鬼话,你看看,你鼻梁挺拔,但不过分,而是恰到好处,鼻梁下是一张殷桃小嘴,嘴唇粉中带红、不薄不厚,你再看看你两边的颧骨不高耸也不凹陷,且平滑有度,与天庭和下庭搭配完美,双眼乌黑圆润,带着淡淡的忧伤,嗯,整个脸蛋精巧细致,堪称完美,越看越舒心……”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又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淡淡一笑,又道:“他说得天花乱坠,却也不失真,我听得如痴如醉,却也不反驳,就这样我与姜天高在洞中熟识了,他的花言巧语我听了一辈子,他的家人让我尝尽了人间苦楚,冥冥之中却也为我打开了修仙之门。” 四十四、了却尘缘 朝朝与暮暮 凄凄与楚楚 望夫山下独自哭 阴阳茫茫两边路…… 夏宇龙又惊又喜,问道:“婆婆,莫非姜天高便是姜老太公吗?” 冰蚕仙子点着头,回道:“正是,他就是高脚村姜老太公,他也是我坠落凡尘后的唯一男人。” 蓝芯问道:“婆婆,姜老太公为何也掉入了洞中,而且还摔断了腿?” 张仙笑道:“定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让婆婆在成仙之前尝尽人间烟火,我听爷爷说他之所以成不了仙,是因为他命中缺阴,一辈子找不到婆娘,未能尝尽人间烟火。” 冰蚕仙子顿了片刻,笑道:“仙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千百年来,我在凡间渡劫,虽说苦字当头,但姻缘之事还是第一次碰上,也算了却了在凡间的一桩遗憾……” 她轻叹一声,又道:“缘分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的,高脚村距离我凉水村隔了十几座山头,这中间还有好几个村子,姜天高为了逃婚,负气离家出走,别处他不去,偏偏就掉进这山洞中,我又偏偏在山洞中与他相遇,而且他三言两语就把我说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北了,此生注定我逃不过这一劫。” 夏宇龙与蓝芯想起他们在灵山上相遇时的场景,虽说缺少了甜言蜜语,但彼此都是一见倾心,他俩相视而笑,不自觉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洞中顿然安静了下来……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坐直了身子,笑道:“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你们现在的年龄与我们那会儿相仿,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这往后的路还很长啊。” 张仙看着冰蚕仙子笑道:“我哥哥与嫂子爱得深沉呢,哈哈,婆婆您看他们手都牵上了。” 夏宇龙和蓝芯自知失态,即刻放开了对方的手,张仙乐了,又哈哈道:“哥哥嫂嫂害羞了,害羞了……” 蓝芯羞声道:“哎呀,仙姐,在婆婆面前就别闹了。” 夏宇龙颇为尴尬,看着冰蚕仙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婆婆,我妹子时常这么疯疯癫癫的,您可别见怪了。” 张仙撇着嘴,气道:“你才疯疯癫癫的,你从小就疯疯癫癫的。” 蓝芯抿嘴一笑,握着张仙的手,说道:“谁说姐姐疯疯癫癫了,姐姐可冰雪聪明呢。” 张仙昂着头,看着夏宇龙,冷哼一声说道:“见了吧,关键时候我们女人可是一条心,小时候你就会欺负我。” 夏宇龙知道,女人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有理说不清,而且仙儿的脾气他是清楚的,无理可以说得有理,有理更是不饶人,炕干的麻绳也可扭出水来…… 他挠着头,憨憨笑道:“你说我欺负你,不管是对是错,我最后还不是被爷爷责罚了么,你说是谁欺负谁?” 张仙“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哼,是你自己活该,小时候带着我们专干坏事,爷爷不责罚你才怪呢。”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三个小鬼头好玩得很啊,你们看我这孙子从小便独自一人留在我身边,没有其他玩伴,他还要承受渡劫之苦,跟着我算是遭罪了,他可是我唯一的血脉啊。”说着便向冰床上那团蚕茧看去。 蓝芯红着脸问道:“婆婆,你与姜老太公后来的事情如何,小牛子也是姜老太公的孙子吗?”说着,她不自然地笑了,又道:“不知我问这些会不会很唐突,又伤到了婆婆的心。”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心也就早死了,唉,你们不问,我自然也会说与你们听……” 她整理了衣襟,盘腿坐于石床之上,一串楠木佛珠幻化于右掌心中,佛珠共有九十九颗,散发出阵阵清香。 她拨弄起手中的佛珠,缓缓地道:“那日在洞中,我听了他的话,与他好上了,当日就见了红,我与他说我是一个跛脚,不值得你疼爱,他笑了,说道,正好我也是断腿的,我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啊……” 突然,冰蚕仙子停下了拨动佛珠的手,脸上洋溢着不易察觉的幸福,她凝视前方,又道:“第二日,姜天高脚上的伤口发炎了,他嘴唇龟裂,全身上下滚烫如炭火,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张着嘴嚷道,我饿,我饿,若是他再不进食,非得死在洞中不可,那时我也是束手无策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块往掌心猛地划去,一阵锥心的刺痛,血液滴进了他的口中,过得片刻,我气血不足,晕倒在了地上。” 冰蚕仙子拨弄起了手中的佛珠,又道:“待他醒来时,我也晕死了过去,他看着我手上的伤口,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摸着我冰凉的身体,哭了半会儿,便捡起地上的石块,也把自己的手掌割破,滚烫的血液也滴入了我的口中,不过多时我便醒来了,我俩紧紧相拥,他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也誓言,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听到这里,张仙与蓝芯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两人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 蓝芯自言道:“好感人的爱情故事。”她看着冰蚕仙子问道:“婆婆,后来的事情呢?”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在洞中我们遇到最大的困境是没有吃的,担心我们都会饿死在洞中,唉,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在洞口处我发现了一树冬枣,树上接满了果实,我与姜天高在洞中以冬枣果腹,我们就这样待了一个月时间,树上的冬枣被我们吃去了一半……”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满满的幸福感溢于言表,她顿了片刻,又道:“冬枣善补气血,我们的身体很快得以恢复,常言道伤筋断骨一百天,姜天高不到一个月就可缓步行走了,在洞中他甜言蜜语,无话不说,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我自渡劫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她轻叹一声,脸上突然又挂着淡淡的忧郁之色:“在洞中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一个月时间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却是那么的短暂,我好想与他在洞中长相厮守,可是他非要带我回高脚村见他的爹爹妈妈,自那之后,他的爹爹妈妈让我尝尽了人间百苦……”她眼中噙满了热泪。 张仙打抱不平,说道:“哼,婆婆怀了姜老太公的孩子,本是一桩喜事,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竟是这么的不尽人情。” 冰蚕仙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来到姜家门口,他爹爹妈妈本是笑脸相迎,但见我走路一高一低的,知道我是个跛脚,两老脸色大变,但碍于儿子的情面,也不好将我赶出家门,我在姜家总算是安顿了下来,可是过了大半年,就在我接近临产时,姜天高爹爹妈妈派他前往西北大漠做生意,他还道是两老接受了我这个儿媳妇,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爹爹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但自他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是将您赶出门了么?”蓝芯急着问道。 冰蚕仙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起初两老差人来说服我离开姜家,我说小孩要生了,等把小孩生下来为天高留个后再走,可是他爹爹不依不饶,来到门前便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废物,我们姜家不养你这种吃白饭的人,他母亲索性冲进屋里,把我赶出了门,连同被褥衣服一起扔了出来,我无处可去,又不敢回凉水村,于是我回到了我们相遇的山洞中,在洞中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宝儿,我几天没进食了,能把宝儿生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拼尽全力咬断了脐带,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任凭宝儿在我身边哭泣,当我醒来时,宝儿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洞外传来了呜呜的狼嚎声……” 此番叙说听得夏宇龙他们三人很是揪心,他们已经猜想到了宝儿悲惨的结局,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蓝芯和张仙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两行热泪自冰蚕仙子的眼角滚落而下,她停下了手中的佛珠,捂着心口沉吟片刻,哽咽道:“我拼命起身,来到洞口处,只见有一只成年狼和四只小狼在吃我的宝儿,我的宝儿被咬得血肉模糊,已没有了生命体征,我怒火中烧,仇恨自胸口涌出,不顾一切地直奔上去,那只成年狼叼起我的宝儿领着四只小狼向后山上跑去,我撕心裂肺地哭得晕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虫蚁爬满了我全身,我爬回洞中,拿起地上的胎盘大口大口的塞进口中,那时候我想,虽然我的宝儿不在了,但我一定要活下来,我一定要活着等天高回来,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狼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她看着夏宇龙,一脸的正色。 夏宇龙恍然明白,昨夜冰蚕仙子听到大天二的叫声会这么介意,原来背后隐藏着这么凄惨的故事,他点着头,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话,却又打住了。 冰蚕仙子继续说道:“后来西山佛祖告诉我,世间苍生皆平等,冤冤相报何时了,莫道西山负众生,朝朝暮暮思前尘,踏遍四海仇怨空,落日晚霞笑孤坟。我对恶狼虽说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再仇恨了,我也看得出,与你一同来的那只狼,没有坏心眼,万事万物我们善待它们便是。” 夏宇龙“嗯”了一声,拱手行礼,说道:“婆婆说得极是,我们谨遵婆婆教诲便是。” 冰蚕仙子坐直身子,轻叹一声,又道:“自那之后,我只身一人在洞中渡过了两年时光,每日我以泪洗面,山头上那只狼害怕我报复它的狼崽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由于流泪过多,后来我留下了眼疾,一到擦黑,眼前恍恍惚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到了第二年深秋,姜天高从西北大漠回来,到洞中找我,我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他甜言蜜语说尽,又把我哄回了他家里,他说如果他爹爹妈妈再这样对我,他会带我离家出走,再也不回高脚村了,那时我很受感动,搂着他哭个不停……” 蓝芯哭道:“婆婆身心都备受煎熬,还能坚持下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仙也气道:“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孙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若是上天有眼,真应该给他们多一些报应。” 冰蚕仙子面容憔悴,看着暗黄的油灯呆滞了片刻,笑道:“也不知为何,姜天高的每一句话总是很打动我,我更是相信他的话,或许这是我真正爱他的原因吧……” 她深吸一口气,顿了片刻,又道:“我与他再次回到了姜家,谁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是西北大漠的人,容貌可比我娇美得多,而且还为他生了两个可爱的小男孩,一想起我的宝儿,我心里就会淌血,他爹爹妈妈说我只能做小的,姜天高又在我耳边说起了好听的话,他说,他心里只认我这个妻子,我是他这一生中最爱的人,与大漠女子结亲,实属父母之命,今后你们要和睦相处,你叫她大嫂便是,听了他的话我也看开了。他爹爹妈妈时常告诫我说,这世间推崇的是男尊女卑,你若有非分之想,尽早给我滚出家门。”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这世间本就男女平等,我从不相信男尊女卑之说,在我印象中我爹爹妈妈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哪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她瞟了夏宇龙一眼,看着蓝芯又道:“哥哥今后如果对你不好,我定不饶他。” 夏宇龙横着眼,支吾道:“我……我……你,我是这样的人么?” 看着夏宇龙着急的样子,张仙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蓝芯也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冰蚕仙子也微微一笑,说道:“如果那时我有仙儿这样的脾气,怕是把姜家两个老人都给气死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冰蚕仙子拨弄起了佛珠,又道:“我与大嫂的关系也日渐融洽,大嫂对我很好,她见我身世可怜,也时常关照我,我又为姜天高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在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小,他爹爹妈妈给我孩子起名姜老幺……”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眉头紧皱,唉声叹道:“可是姜天高却日渐堕落,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嗜赌如命,还时常到镇上的春楼里拈花惹草,我与大嫂劝他时,他总是点头哈腰地认错,保证今后不再犯,还时常夸我们沉鱼落雁、美若天仙,我与大嫂早就听腻了他的花言巧语,却也是拿他无折,唉,他空有一张嘴,一个人若是陷入了堕落,人生也再无追求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小时候,爷爷和我说,他年轻那会儿有几年也迷恋上了赌钱,打长工赚来的钱都给填进去了,后来他及时抽身,他告诫我说,如果一个人沉溺于赌博和酒色,很容易丧失心智。” 冰蚕仙子“嗯”了一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把控好自己。没过几年,姜家做生意赚来的钱财全被姜天高挥霍一空,还欠上了一屁股债,他也染上了花柳病,整日恍恍惚惚如着了魔一样,后来他爹爹妈妈请来了无通法师做法。” 蓝芯想到自己的父皇因沉迷于炼丹术,最后把整个西丹古国都给败了,她拖着腮帮,轻叹一声,自言道:“真是祸害不浅啊!”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又道:“无通法师开的药方子却也有些效果,暂时缓解了姜天高的病情,他使出妖法来测算姜家的命术时,说姜家有个跛脚的天灾星,害得姜家败光了所有家产,如果不除灾星、灭煞气,接下来还将断送几条人命……”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为冰蚕仙子接下来的命运捏了一把冷汗。 冰蚕仙子面带忧色,继续说道:“唉,姜天高爹爹妈妈原本对我就有看法,于是借机寻难,与无通法师密谋要将我除去而后快,无通法师掐指算来,说要根除煞气,需得一年时间,第一天我便被关进了猪笼子里,姜天高虽然反对,但却显得摇摆不定、畏手畏脚的,任凭爹爹妈妈处置我了。”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在这节骨眼上,姜家真是糊涂至极,哪有以貌取人的,这无通法师说需得一年时间,哪有这样做法事的,他定是在姜家骗吃骗喝,爷爷最恨这种江湖骗子,败坏法道名声。”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确实如此,后来他卷走了姜家仅剩的积蓄逃之夭夭了,唉!这法师一脸凶相,手段也极其残忍,当天夜里,他在院内摆上了法坛,对我做起了法事,他挥舞道剑,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喷出一团油火,把我头发烧着了,我疼得晕死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已被夹板夹住了十个手指,左右两侧各有两名大汉在使劲地拉拽夹板,夹板越收越紧,我的五个手指被夹板夹得粉碎,我再次晕死了过去……”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再次流泪了,她捂住胸口哽咽着继续往下说去…… 那时,冰蚕仙子的孩子姜老幺才十岁,做法那天他就站在前边看着,他被吓坏了,冲上来护着冰蚕仙子,嚷道,你这坏道士,不要伤害我妈妈,不要伤害我妈妈。 就这样,姜老幺被爷爷奶奶关进了柴房中,从此冰蚕仙子与孩子再无缘相见,这道士哪里是在做法,分明是在对冰蚕仙子施加酷刑。 第二日,冰蚕仙子好的那条腿又被家丁给打折了,无通法师说,人已经废了,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先扔进猪圈吧。 冰蚕仙子在猪圈里与猪同食,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进入深冬的时候冷得不行,姜天高为她送来了一床被褥。 她恳求他把她放出去,让她自由,再也不回姜家…… 姜天高又说起了好听的话,他说她依然很美,依旧是他最爱的人,可是现在家里的一切由不得他做主了。 冰蚕仙子呵斥道,你别废话了,我从始至终听了你的花言巧语才落到今天这份田地,快说,儿子在哪里? 姜天高说孩子已经被他大妈带到大漠去了,孩子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后来冰蚕仙子才知道,大嫂是被无通法师的暴行给吓坏了,因害怕受到牵连,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避嫌去了,走的时候也一起带上了她的孩子,冰蚕仙子打心底感激大嫂。 蓝芯含着泪说道:“那大漠女子虽说未能为婆婆说一句好话,但心地还是很纯善的。” 张仙接话道:“哼,罪魁祸首就是姜老太公的爹爹妈妈和那江湖野道士,更可恨的是姜老太公的软弱无能!” 夏宇龙的右拳捶打在了石桌上,义愤填膺地道:“这无通法师丧尽天良,真是不得人心,哪配得上法师二字,若是碰到姚爷爷,恐怕早就被一剑给宰了。” 冰蚕仙子沉吟片刻,又道:“我已成了废人,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我道是她们会就此罢手,谁知第二年开春他们又叫法师对我施法……” 法师挑去了冰蚕仙子手指头的十个指甲,又让她在炭火边炙烤,她身上起了水泡,脓水流满全身,与衣服紧紧地粘贴在了一起,一扯衣服便是锥心的疼痛。 冰蚕仙子实在忍受不住折磨,精神几近崩溃,想着她十岁的孩子,整日以泪洗面,终究还是哭瞎了双眼,后来法师指使家丁又把她打得晕死了过去,草草入棺便抬到荒郊野岭下葬了事。 听到这里,蓝芯与张仙相拥着哭成了泪人儿…… 张仙说道:“婆婆,我从小就失去了爹爹妈妈,自认为身世凄惨,可是与婆婆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呜呜……我之前对您说的那些气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蓝芯也道:“婆婆,芯儿也有不对的地方,您也别生我气,今后婆婆说什么我都听。” 夏宇龙也满含热泪,他只顾摇着头,不知说什么是好。 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微微动了动嘴唇,脸上显露出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像母亲呵护孩子般,为蓝芯和张仙拭去了脸上的热泪,说道:“我哪里会生你们的气,正如仙儿说的,坏事做绝了终究会遭到报应,他们将我下葬之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直劈下来,把棺材板劈裂了,众人慌乱而散,姜天高爹爹妈妈在回来的途中一人摔断了退,另一人四颗门牙全被磕掉了,后来我听姜天高说,两老离世时全身长满蛆虫,无通法师卷走了家中仅剩的钱财,过了两年,他死于一场大火,白骨被野狼叼了去。” 张仙与蓝芯无不拍手叫好,齐声说道:“活该,真是恶人有恶报。” 夏宇龙也笑道:“真是大快人心了,无通法师骗吃骗喝,不知祸害了多少人,理应得此报应!” 蓝芯又急着问道:“婆婆,上天动怒,惩罚有罪之人,定让受苦受难之人得到福报,您就这样成仙了么?” 冰蚕仙子面带忧色,摇了摇头,回道:“这修仙之路还很长,闪电过后,棺材里灌满了刺骨的冰水,我被拾荒老婆婆救了出来,她哭喊着道,孩子,你是受到了怎样的委屈啊,六月天竟然飘起了红色的雨雪。” 张仙道:“婆婆受如此冤屈连上天都流泪了,是何等的凄凉悲苦啊!”????冰蚕仙子颔首点头,说道:“拾荒婆婆把我带到了一片乱坟岗边的木屋中,我在木屋里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体才逐渐恢复,我双眼虽然是瞎了,但双耳却越来越敏觉,每到夜里便听见乱坟岗中鬼哭神嚎的悲歌传至耳内,起初我害怕极了,一个劲儿地往木屋的角落里挤,拾荒婆婆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别怕,那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阴阳两界有守灵兽护卫着,地狱里的鬼怪是逃不出阳间的,我们本是女儿身,你越是害怕,身上的阳气越是亏损,久而久之会疾病缠身的。” 蓝芯问道:“婆婆,怕这拾荒老婆婆也是一方的神仙吧?” 冰蚕仙子摇了摇头,笑道:“她只是一个守墓人,小女儿未满五岁就死于一场瘟疫,葬在这乱坟岗中,儿子早已成人,与他爹爹常年跑茶马古道,有二十几年未回来了,也不知生死,她说她要为女儿守墓,也为在瘟疫中死去的人守墓,这样她才会安心,同时她也在等她的丈夫和儿子回来……” “唉……” 冰蚕仙子轻叹一声,又道:“那些年,茶马古道上劫匪众多,要想求个安稳,至少得十人结伴而行,而且他们有二十几年未回来了,这路途凶险,怕真是回不来了,我本想把我的想法说与她听,但想到她是这么的执着,怎能挫伤她的自信心,便安慰她说,会的,她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听了我的话,她咯咯地笑了。” 夏宇龙道:“我听爷爷说茶马古道不仅匪患众多,而且是所有官道、商道最难行走的一条路,它东连中原腹地,西至大漠各国,沿途沟壑纵深,天路难越,不知有多少挑夫葬送悬崖沟底。” 冰蚕仙子拨弄起手中的佛珠,凝视着前方,缓缓地道:“后来拾荒婆婆与我说,她哪有不知道他丈夫和儿子已回不来的道理,有一天她指着木屋前方的山头说道,你看,前方的那座山,原本叫青盘山,那是我送走丈夫和儿子的地方,每当我想他们的时候,我便与女儿登上山顶放眼千里群山,凝望着他们挑箩筐走古道的那条路,后来我将此山更名为望夫山,女儿死后我整日以泪洗面,已是心力憔悴,唉,如果我女儿不死,与你是一般大小了……” 说着说着,冰蚕仙子又流泪了,哽咽道:“那时候我自然是看不见,但心里明净如水,我有感而发,念道,朝朝与暮暮、凄凄与楚楚,望夫山下独自哭,阴阳茫茫两边路。听了我的话,婆婆抱着我痛哭起来,说道,姑娘,论起身世来,我可比你好得多去了。我说,婆婆,您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您若不嫌弃,今后我就是你的女儿。自那之后,我与婆婆相依为命,以母女相称,婆婆教会了我很多医术,我眼瞎全靠双耳,行动很是不便,婆婆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关心呵护,在这木屋中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说着,她脸上展露出一丝微笑来。 突然,冰蚕仙子又黯然伤神起来:“凭着双耳我已习惯在黑暗中摸索,能为婆婆洗衣做饭缝衣服了,我俩在一起有说有笑,婆婆也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张仙接话道:“其实人世间最美的幸福并不是大富大贵,而是有家人陪伴在身边!” 冰蚕仙子点着头,却叹道:“唉!可是好景不长,到了第三年入冬,婆婆一病不起,在床上瘫了大半年,在离世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这半年时间你为我端屎端尿,真是难为你了,那时我只顾着哭泣,却说不出一句话,又有谁能理解即将失去亲人的痛心。婆婆死后,我把她葬在了她女儿的坟旁,我为婆婆守墓,自然也成了守墓人。” 夏宇龙想到在灵山上爷爷去世时那悲凉的场景,热泪不自觉地在他眼中打转。 蓝芯也想起了母后母仪天下的胸怀,那是何等的让人暖心啊。她红着眼感慨道:“拾荒婆婆与婆婆一样,都是菩萨心肠,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 张仙问道:“婆婆,后来姜家的人来找寻过您吗?” 冰蚕仙子回道:“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姜天高到木屋中找到我,那时候我们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他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还叫我同他一起回去,我说,你爹爹妈妈会杀了我的,他说他爹爹妈妈在早些年已经去世了,当时我冷笑一声,说道,哼,是他们活该遭到此报应,我已经过惯了拾荒的生活,你就别再来找我的不快了……” “唉!” 冰蚕仙子又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姜天高几次登门,都被我给轰了出去,过了两年,我儿子姜老幺又来找到我,我抚摸着儿子的容貌,却再也哭不出来,我说,儿子,娘亲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姜家可是败在了你爹爹的手里,你回去要好好打理家中事务,把姜家给我撑起来,儿子回去后,却也没有让我失望,他还不时地来看我,经常为我带来吃的、穿的,我的生活也算是无忧了。” 张仙赞许道:“婆婆的儿子还真是有孝心,可谓是母子连心啊。”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我儿子自小就看到我被他爷爷奶奶冷眼相待,我这做母亲的却也没能保护好他,有一次我被他奶奶拿棍子打,他伸出手来挡,被打折了小拇指,自小他就十分懂事,有一次我问他说,你恨爷爷奶奶吗?他说不恨也不爱,但更疼爱妈妈,他的话让我泪流满面……”她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幸福。 突然,冰蚕仙子又“呜呜”地大哭起来,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苦尽甘来,这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何婆婆又变得这般悲痛欲绝了。 冰蚕仙子痛哭了半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看着夏宇龙三人苦笑道:“你们一定很意外吧,唉!这人啊想到伤心之处自然是掩饰不住内心悲痛,我还真是尘缘未了啊。那时我认为是儿子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苦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我心也就宽慰了,但悲伤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人的心,一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便听见有人在敲门,我起床去开了门,听见一个中年妇女说,全死了,全都死了!” 冰蚕仙子停顿了半会儿,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又继续往下说去…… 冰蚕仙子问中年妇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年妇女说她路过高脚村时见村里空无一人,她挨家挨户查看了,发现村里的人全都死绝了。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冰蚕仙子差点晕厥过去…… 还未等冰蚕仙子开口问明原因,中年妇女便往望夫山上奔去了,并叮嘱冰蚕仙子道:“趁着天还没黑尽你快些离开吧,怕是村里的人都中了诅咒,夜里可是恶鬼遍地啊。” 冰蚕仙子披了件大衣急着出了门,一路上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才赶到高脚村,来到村口,她闻到了一股杀气,她又急又怕,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村中。 整个村落死一般的沉寂,说是害怕,其实更是心急如焚,但她已顾不上这些,径直向姜家大院奔去,来到大院中,她呼喊着姜家人的名字,可是无一人应答。 一群乌鸦呱呱呱地叫嚷着盘旋于高脚村上空…… 冰蚕仙子每个屋子都摸了个遍,全是死人,当她来到儿子房间时,发现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也都死在了床上。 她顿感整个天都已经塌下来了,她怀抱着儿子绝望地哭出了声,突然,柴房中传来了婴孩的哭泣声,她摸索着来到柴房…… 才刚进门,一只颤抖的手拽住了她,那人说道,我是长工芳琴,冰蚕仙子问道,姜天高何在? 芳琴有气无力地回道,老爷几个月前携姜家老小归隐山林去了,可是小少爷还要打理生意,一个月前又带着妻儿回来了。 芳琴把怀中的孩子交给了冰蚕仙子,说道,这是小少爷未断奶的孩子……话未说完,她便断了气儿。 冰蚕仙子怀抱啼哭的孩子摸索着出了村子,已至深夜,脚下的蛐蛐叫得甚是欢畅,孩子的啼哭声引来了夜娃子,紧跟在身后咕咕地叫着,冰蚕仙子害怕极了,担心孙子又被野狼抢了去,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姜天高问清事情的原委。 蓝芯问道:“婆婆,您怀中啼哭的孩子是小牛子吗?” “正是。”冰蚕仙子扭头看着冰床上被蚕茧包裹着的牛犊子,点头回道。 张仙也问道:“婆婆,接下来的事情呢?” 冰蚕仙子神情略显呆滞,轻叹一声,说道:“黑暗中我慌不择路,本想先回木屋,然后再去找姜天高,哪知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后来从一个悬崖上摔了下来,跌进了谷底。” “啊!”张仙和蓝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我醒来时,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了,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听见有水珠滴落清潭的声音,一个浑厚的嗓音在身旁响起,玲儿,你醒了,我心里一怔,这不是师父天河仙师的声音吗,我恍恍犹如梦中,激动得哭出声来,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摸索着向前,说道,师父,我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师父抚摸着我的额头说,为师知道,在凡间渡劫,让你们吃尽了苦头,为师对不起你们……” 说到这里,冰蚕仙子拨弄起手中的佛珠,又道:“我从没奢望能再次见到师父,师父突然到访让我受宠若惊,我也从没奢望重回九重仙界,师父说他算了天时,我们四姐妹在凡间的劫数将尽,我在凡间遭受的苦难已经触动了阴阳判官,师父这才闻讯赶来,在谷底救了我。师父对我施了仙法,我回到了九重仙界时的模样,就是我现在的模样,我原先的肉身变成了清潭边上的一块石头,师父看着睡熟中的小牛子说道,他是你唯一的血脉,就让他随你一起渡劫修炼吧,后来师父把我带到了这冰寒山上,在这里我与二妹珑儿相遇了……” 冰蚕仙子将目光移向了张仙:“一见面珑儿便抱着我哭了好大一会儿,她身上的草药味清香宜人,摸着她递到我手中的土方袋子,形状更是入脑入心,你能成为她的徒弟,我真替她高兴!” 张仙呵呵笑道:“您们姐妹重逢一定有说不完的话了。” 冰蚕仙子长叹一声,无不感慨地道:“那是自然了,我与二妹当然是开心极了,相拥着嘘寒问暖了一番,师父说我身上已有了仙术,但眼魂已断,等化身九重仙界,双眼自然明亮如初,他说他还要去寻找纷儿飞儿两个妹妹,等我们四姐妹团圆后,他会禀呈天元始尊让我们重返仙界,说完便与珑儿化身离去了。” 蓝芯笑道:“婆婆可谓是苦尽甘来,这冰寒山环境清幽,却也是个修仙的好地放啊,若是婆婆回到九重仙界,怕是再也见不到您咯。” 冰蚕仙子正襟危坐,又缓缓拨弄起手中的佛珠来:“这往后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师父走后,我与小牛子在冰寒山上可谓是举步维艰,虽然我有些仙术,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我又不熟悉山中的情况,更别说找到吃的了,每当小牛子饿了我便用石子划破手腕,滴血来喂食他,你们看……”她缓缓地抬起了左手。 只见冰蚕仙子左手腕上布满了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划痕,夏宇龙他们三人不仅震惊,对冰蚕仙子更是肃然起敬了。 冰蚕仙子用白丝蝉衣盖住了手腕:“小牛子是我唯一的血脉,我岂能弃他而去,可是每划下一道伤痕,我对姜天高和姜家人又多了几分憎恨,一想起在姜家的那些苦难日子,我便整日沉寂在仇恨与悲痛之中,渐渐地我的情绪变得不可控了,有一次我头痛欲裂、心乱如麻,使劲地往石壁上撞去,醒来后我的小拇指已长出了魔爪,从此我整个人变得癫狂无度,长此以往,定会遁入魔道……” 听到这里,蓝芯与张仙略带惊恐的眼神向冰蚕仙子的小拇指看去。 冰蚕仙子看出了二人的心思,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后来我得到了西山佛祖的点化,他用心眼镇住了我的心魔,我眼睛是瞎了,但我的心可以看清楚一切……”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对冰蚕仙子的话表示赞同,眼睛是心里的窗口,能让我们感知世间一切事物,但心灵之眼更能洞察世间的真善美。 冰蚕仙子脸上挂满了感激之情,悠悠叹道:“西山佛祖问我,你恨吗?我说我恨?他又问我,你恨什么?我回答,我恨姜家的人,佛祖点化我说,这世间爱与恨总是交错相叠、纠缠不清,或许你的恨是爱得太深,如果姜家的人全站在你面前,让你一个个弑之,你会快乐么,这其中也有你的心头肉啊,你会更恨你自己的,渡劫渡的不只是身,还有心,心净才能明胸怀,胸怀宽阔才能容四海……” 夏宇龙他们三人听得如痴如醉,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出一个。 看着三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冰蚕仙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别太拘谨了,都把身子放松,佛家的教诲还真有些上头啊,那日,西山佛主与我谈了很多佛心禅语,都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我跪在他跟前忏悔不已。临走时,他送了我这双心眼,让我看到世间的美好,辨别世间的美丑,他叫我闭目静修半柱香,待我睁开双眼后,这世间的美景尽收眼底,世间的美好囊括心里,但西山佛祖却已不知去向,至今我都未曾一览他的真容,却也是件遗憾的事情。” 夏宇龙问道:“婆婆,高脚村的人为何全都死于非命,也是黑衣人所为吗?” 冰蚕仙子摊开左掌,几颗锈迹斑斑的绣花针在她掌心幻化成型,说道:“西山佛主传与我心眼后,我便去高脚村查看他们的死因,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化作了白骨,在我儿子颈部发现了这几根绣花针,他定是被绣花针锁喉而死,我儿媳也是,后来,我又查看了姜家所有人,他们都死于绣花针。”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同时惊呼了一声,面面相觑片刻,心里均有了底儿。 夏宇龙又道:“姜家人被杀定与龙古镇上的豹头铺有干系,这绣花针的功夫却也十分了得,我小时候便见识过了。” 张仙也道:“婆婆,使绣花针的黑衣人已经死在豹头铺中了,真是恶人有恶报。” 冰蚕仙子眉头紧锁,念道:“绣花三针寒,门血白骨枯,孤身点鬼影,火中取肝胆……” 她环视夏宇龙他们三人一眼,又道:“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这绣花针是寒门派的独门绝技,寒门派门下弟子众多,散落于各地,专以屠村、杀人为营生,这两年在中原他们名声鹊起,江湖正派视之为敌手,邪派人士却要与之结盟攀亲,弄得中原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的。高脚村的人死于寒门派不假,但真不知是寒门派中谁下的毒手?” 夏宇龙心想,原来在江湖上还有这等邪恶的门派,之前爷爷从未提起过,怕是爷爷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门派存在,高脚村被洗劫定也是与古书有关…… 他正要问起姜老太公和古书的事情,冰蚕仙子却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随我来……”说着,便向石洞的黑暗深处走去。 张仙跳将起来,正要撵上去,看着还愣在石凳上的夏宇龙和蓝芯,催促道:“呵呵,你们还等什么,等会儿婆婆可要改变主意咯。” 夏宇龙和蓝芯相视而笑,急忙起身也紧跟了上去…… 越向前走,越发阴深空旷,但脚下的路却是越来越平坦,三人小心翼翼地跟随冰蚕仙子在黑暗中行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有一束暗光投射进来。 待走到石洞尽头,冰蚕仙子又领着夏宇龙他们向左边的石道拐去,行得十余步,前方一片光明,已然来到了洞口处。 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夏宇龙他们三人喷嚏不止,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洞口位于冰寒山的巅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平台下是一壁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边上云雾缭绕,放眼望去,远方群山低矮,一片白雪茫茫,视线尽头天与地浑然一体。 冰蚕仙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说道:“你们看,那座山的山行似牛头,叫牛头山,山的那边便是高脚村。” 夏宇龙他们顺着冰蚕仙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山脉高高耸起,神似牛头,两边的山脉弯曲细长,犹如牛角。或许冰蚕仙子为孙子起名牛犊子就蕴含这其中的深意了吧。 冰蚕仙子转过身去,看着洞口那堆垒砌齐腰的乱石,说道:“你们不是要找姜天高吗,他就葬在这石堆之中。”说着便佛袖而起,乱石轰隆隆滚塌,散落于地,一具披着黑色寿衣、头戴奠帽的干尸盘腿坐于乱石之中。 夏宇龙三人又惊又奇,纷纷围了上去,只见干尸的面部忧沉痛苦,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犹如望断秋水。 张仙问道:“婆婆,姜老太公隐居的山林正是这冰寒山上么?” 冰蚕仙子摇着头,轻叹一声,回道:“大嫂回西域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姜天高老来也是孤苦一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爱他有多深,我就恨他有多深,你们看我手上的划痕便知,西山佛主与我说,既然你对他的爱恨还纠葛不清,说明你尘缘未了,去把他找来陪在你身边……”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把头垂了下去,深情地看着脚下的干尸,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时我很是反感,与佛主说,这样更会加深我对他的恨,我已非常厌恶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又岂能让一个我憎恨的人与我一同吃住,西山佛主笑了笑,说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听了佛主的话,不知为何我却痛哭了一场,随后问道,如何才能找到他的尸骨,西山佛主反问道,你不是恨他么,他死了你应高兴才是?我哭着回答,他是我下凡尘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我自然是爱他的,可是我越是爱他,越是摆脱不了恨的桎梏,我该如何是好?西山佛主笑道,去吧,去把他的尸骨寻回,给他换上一身好看的衣物,把他埋于乱石堆中,会有三个年轻人前来为你了却这份尘缘,当你拨开乱石之时,所有的怨恨都会烟消云散,别再问为什么,这是天机……” 听到这里,夏宇龙三人都明白了,这是天意,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但三人却感觉到晕乎乎的,犹如行走在梦中一般。 冰蚕仙子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笑道:“你们三人打败了神兽化蛇,前来为我了却这段情缘,我无以为报,你们要找的姜老太公就在这里,你们想问他什么尽管问便是了,我也不便知道你们的来意……”说着,便向洞中飘飘然而去。 张仙有些失望,说道:“姜老太公已变成了干尸,他又如何才能开口说话?” 蓝芯轻叹一声,也道:“我们已帮婆婆了了她的尘缘,就让姜老太公入土为安吧,要破译绝壁金文怕得另想法子了。” 夏宇龙凝视着姜老太公的尸体,回想西山佛主与冰蚕仙子说的话,他隐隐觉得话中一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沉吟片刻,说道:“婆婆这样说一定有她的安排,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还得从姜老太公身上寻找答案……” 话说间,张仙已俯下身子嗅起了姜老太公的尸体。 看着张仙闻得津津有味,蓝芯差点作呕,捂着口鼻不敢靠近,对于尸臭味她永远不能接受。 在冥界城堡傍边,有一条尸水河,她的姐妹们隔三岔五便会到河里洗澡,有一次她也跟着下了河,在河里她被呛了一口,从此便留下了阴影。 还未等夏宇龙动手,张仙便查看了姜老太公的口鼻,翻开他的寿衣又认真嗅了起来。 夏宇龙呵呵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动作挺快的嘛,还真能闻,有什么发现吗?” 张仙站直了身子,搓了搓鼻子,说道:“哼,天禅神医的弟子连这点气味都受不了,还配做她的弟子么?”她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哈哈一笑,卖起了关子,问道:“你们猜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什么?” 夏宇龙和蓝芯摇着头,一脸的茫然,只等张仙把她的发现说出来。 张仙咕噜噜地转动着双眼,笑而不语。 夏宇龙撇嘴说道:“除了他身上的尸臭味,难道你还能闻出他的话来不成?”说着,他也俯下身去嗅了起来。 片刻,夏宇龙喜道:“嗯,还真有味道呢,是一种奇特的淡淡的香味,莫非他是中毒而死的么?”他好奇地看着张仙。 张仙摇了摇头,笑道:“呵呵,关键时候还得靠妹妹来做解答,姜老太公哪是中毒死的嘛,你看他的舌头已经断了,一定是咬舌自尽的,但是我就纳闷了,姜老太公为何要服药把自己变成干尸了呢?” 蓝芯说道:“在冥界,我听冥灯二老说人死后要顺其阴阳调化,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若是有意把自己变成干尸或僵尸,来世投胎会很是不顺的。” 夏宇龙着急地问张仙道:“姜老太公究竟是服下了什么药?可别再卖关子了。”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回道:“急什么,我也正在思考这其中的深意呢……” 她在干尸边来回走了一圈,又道:“姜老太公一定是在生前服下了大量的腐尸草,这腐尸草无色、无味、更无毒,但人死后却会把内脏融化,把血液溶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变成干尸了,而且在身上会留下奇特的淡淡的清香味,嗯,我想,他定是在服下药水后就咬舌自尽了。” 夏宇龙心想,在中原,人死后都会入土为安,可没有把尸体变成干尸的习俗,莫非是姜老太公效仿了西北大漠的做法,还是另有隐情? 蓝芯问道:“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夏宇龙回过神来,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快,我们检查一下他的仙尸……” 说着便双手合十,对干尸鞠了几个躬,又道:“姜老太公,小辈多有得罪,还请姜老太公莫要怪罪,等我们办完事情,我们会好好安葬您。” 当夏宇龙三人扒开姜老太公的寿衣时,只见他的腹部鼓囊囊的,里边似乎塞有东西,夏宇龙抚摸着干尸的腹部,喜道:“仙儿,快。”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划开了姜老太公的腹部,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夏宇龙伸进手去,掏出了一纸羊皮卷,当他展开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羊皮卷上金文依稀可见。 夏宇龙念道,天剑心诀:天可崩、地可裂,阴阳旋转扭乾坤,相由心生,心主血脉,亦可破天;天可荒、地可老,阴阳互化定乾坤,心由境生,生生不息,可揽苍穹。一画开天,天开明道,道一生二,二佛升天,天在飞龙……” 话音刚落,夏宇龙顿感右手掌心一阵酸胀,神龙斩魔剑已幻化成型,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掌中。 紧接着,深空之中传来一声蛟龙狂吼,四海之气幻化成一道道五彩光波,向剑刃汇集…… 夏宇龙顿感头痛欲裂,心跳猛然加速,他已不受控制,把羊皮卷抛向空中,猛地挥舞着手中的神龙斩魔剑。 剑光灼灼,羊皮卷在落地之时已被削成碎片,他眼前一黑便轰然倒地,神龙斩魔剑在掌中已消散无形。 一张红色的小纸条飘飘忽忽地自空中落下,盖在了他俊俏的脸庞上。 眼前的景象让蓝芯和张仙看傻了眼,二人抢上前去把夏宇龙扶了起来。 随着深空中的蛟龙声渐渐远去,夏宇龙悠悠转醒,在地上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看着两个妹子问道:“芯儿、仙儿,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仙展开红色小纸条念道:“务必熟记天剑心诀,切莫急功近利,到中原找寻天苍派东山道人,方可破译绝壁金文。” 一阵寒风吹来,红色字条自张仙指尖挣脱,燃烧着飘飘忽忽地向天空中飞去,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反映过来,姜老太公的干尸已化作了一堆泥土,一颗嫩芽破土而出并越长越大,眨眼之间,已高出了他们三人的头顶,洞口的平台处顿然清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 蓝芯奇道:“哇,这不是夜来香树么,乾坤派后院的那棵夜来香树也是这么高,这么漂亮呢。” 夏宇龙点头不语,心道:“莫非姜老太公已修成正果,姚爷爷也非常喜欢夜来香树,难道是一种巧合,又或者冥冥之中已注定好的契合?”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看来婆婆又可以拿他来炼制仙丹了,姚爷爷炼制丹药的时候,没少取这夜来香树的精华。” 夏宇龙轻叹一声,感慨道:“或许姜老太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了,他为了不让天剑心诀落入他人之手,便将羊皮卷塞于腹中。” 张仙接话道:“羊皮卷在腹中极易被尸水腐蚀,所以姜老太公就服下了腐尸草,把腹中的尸水全都化掉了,羊皮卷才得以保存完好。” 蓝芯提出了疑问,说道:“姜老太公乃凡夫俗子,而且在婆婆口中是个嘴上能说会道的堕落之人,他却知道我们要来找他,还做了这等精心的准备,实属费解啊?”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芯儿说得没错,现在慢慢想起来确实是疑点重重,莫非又是西山佛主所为,又或者有其他天缘的巧合,这三界能掐会算的人多得去了。”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唉,管他是谁呢,有些事情总是说不清楚的,冥冥之中上天已有了安排,可别多费思量了,想多了累人。”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姐姐现在如此地看得开?” 张仙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将利剑插入了剑鞘,说道:“与其在这里毫无头绪地猜测,倒不如去问婆婆实在些。”说着便往洞中走去。 三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洞中的篝火边,石锅里正煮着热气腾腾的五谷杂粮…… 夏宇龙正要开口说话,冰蚕仙子牵着小牛子在石床上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为我了却了这段尘缘,我甚是感激,从此我再无恨,我会渐渐的忘却我在凡间渡劫的古难,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也别再问我什么了,我也不会回答你们任何提问,五谷杂粮已经煮熟了,你们快吃吧,天就要黑了,下山的路不安全,今晚你们可再次留宿,明天你们就下山去吧。”说着,她飞身而起,消失在了黑洞深处。 牛犊子抢上前来,抱着夏宇龙的大腿,喜道:“太好咯,太好咯,叔叔和两个漂亮姐姐又可以和我玩咯,太好咯。” 蓝芯和张仙相视一笑,均被牛犊子萌萌的憨态给逗乐了。 夏宇龙问道:“小牛子,你不与奶奶一同去么?” 牛犊子回道:“叔叔,我好说歹说才劝奶奶再留你们一晚,你却要叫我与奶奶一同去,你不好玩,我要与两个漂亮姐姐玩,我姚带他们去看星星,不让叔叔去。” 听了牛犊子奶声奶气的话,夏宇龙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填饱了肚子,牛犊子便领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踏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石阶仅容下一人身子前行。 小牛子拉着蓝芯的手走在前边,不时地叮嘱张仙要小心些,夏宇龙受到了排挤,与大天二被甩在了后边。 不足半柱香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山巅之上。 放眼望去,河山隐隐约约、一片苍茫,然而在山脚下,有一面泛着寒光的巨大镜子。 张仙和蓝芯都尖叫了起来,牛犊子嘿嘿笑道:“那是神兽湖,奶奶说你们与湖中的神兽化蛇缠斗一番后你们就逃到冰寒山上来了。” 张仙轻柔着牛犊子的头,笑道:“你这小鬼头,说哪里的话呢,什么叫逃到这里的,化蛇是被哥哥的气势吓跑的。” 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呼”卷来,夏宇龙他们寒颤不止。 牛犊子领着他们迈上了台阶,起初,台阶上怪石嶙峋,向前行得十余步后,便是一片足有堂屋般大小的平坦草地。 四人躺在了平坦的草地上,全身顿时暖和起来,头顶上是缓缓流动着的星河。 星罗棋布的繁星,囊括了天宇中所有的色彩,镶嵌在天幕之下,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星空如此灿烂,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张仙与蓝芯更是赞不绝口。 牛犊子凝视着星河说道:“奶奶说那是九重星河,也是九重仙界,是我们的家,等我长大了,要带两个姐姐回家去。” 张仙哈哈笑道:“这是你说的,我们可都等着你哦。” 蓝芯也道:“是呢,我们都等着你带我们游遍三界呢!” …… 夜深了,牛犊子夹在蓝芯和张仙的中间已呼呼大睡,张仙与蓝芯也沉沉地睡去。 只有夏宇龙与大天二还清醒着,夏宇龙看着缓缓移动的繁星,想起一路走来的境遇,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为接下来的路打算了,若他真是拯救三界之人,他一定要有所作为,这三界是多么的美好啊,不管是生是死,起码还有芯儿与仙儿陪在他身边…… 突然,大天二竖起了双耳,变得警觉起来,随后便听见洞中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四十五、幽魂女鬼 随着洞中的打斗声越发激烈,大天二猛然跃身而起,窜了出去,夏宇龙翻爬起身,也紧跟了上去。 刚进入洞口处便听见冰蚕仙子喝道:“灵界四煞,你们这样苦苦纠缠难道不累吗?” 其中一声音喝骂道:“他奶奶的,只要你交出灵王想要的东西,我们这就离去,不再叨扰。” 冰蚕仙子冷笑一声,道:“真是笑话,夜明砂珠乃师父天河仙师法宝,岂能拱手让给你们?”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开打吧……” 话音未落,便又听见了更猛烈的“砰砰”打斗之声,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下来到洞中,只见四个全身飘着妖黑之气的影子与冰蚕仙子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每个影子的身上托着一个雪白的骷髅头。 每个骷髅头的双眼均泛着诡异的蓝光,他们手中挥舞着雪白的勾魂棒,每招每式直逼冰蚕仙子要害,远远看去,黑白两种颜色交相辉映,看得眼花缭乱。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疾奔前去,喝道:“你们休想伤害我婆婆!” 大天二与夏宇龙并肩而行,杀入了敌阵之中。 “呼呼”两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闪电般挥出,其中两个黑影猝不及防,连连向后退去几步,铁锹打在他们骷髅头上“当当”作响,迸出一道道火花来。 其中一黑影喝道:“好你个小子,敢与老子作对,我今天非勾走你的魂魄不可……” 说着便抡起勾魂棒冲将上来,幻影忽闪,还未等夏宇龙接招,那黑影已绕至了他的身后,勾魂棒上的尖头利爪已向他的后脑勺直劈而来。 夏宇龙只顾着应对前方黑影,哪顾及到身后的情形,眼见着勾魂棒就要将他敲得脑浆迸裂,说时迟那时快,一块淡蓝色坚冰自冰蚕仙子的指尖射出,“砰”的一声,那勾魂棒自黑影手中脱手,插进了石壁的缝隙中。 冰蚕仙子飞身避开刺将过来的勾魂棒,一边喊道:“你快让开,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可别搅乱了我的心情。” 此时,蓝芯、张仙和牛犊子也来到了洞中,张仙二话不说,提起长剑便迎了上去,她死死地纠缠住了一个黑影,替夏宇龙分担了身后之忧。 看着四个黑影,蓝芯心中一怔:“糟了,灵界四煞怎会出现在这里?若是他们回去告我一状,让冥王知道我逃出来了,定会被冥界那些怪兽给抓回去的。”她惊骇地拉着牛犊子向黑暗中退去,想躲开阴界四煞。 牛犊子却不依不饶,挣脱了蓝芯的手,哭喊着冲进了敌阵之中,说道:“你们这些坏蛋,又来伤害我奶奶了。” 一个黑影闪电般速度飘了过来,眨眼之间,已将牛犊子揽入怀中,锋利的骷髅手已卡住了他的脖子。 见状,蓝芯不顾一切地奔将回来,伸出手去夺牛犊子,黑影拖着牛犊子向后退去几步,蓝芯的衣袖自黑影的面部扫过,喝道:“把孩子还与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黑影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片刻,说道:“你……你身上怎会有阴界灯油的味道,你是何人?” 牛犊子趁机自黑影手中挣脱,他捏紧拳头,想转身回去捶打黑影时,整个身子已被蚕茧包裹严实,到冰床上渡劫去了。 蓝芯面色一沉,心里苦叫道:“唉,不好,这厮引起警觉了,得想法子骗过他。”随即她双手叉腰,故作声色地道:“姑奶奶我在三界来去自由,连冥灯二老都与我是故交,你管我是谁,识相的都给我滚回阴界去,不要再回来,否则我把你们全都给杀了,若是你们再死一次,可永无翻身之日了。” 那黑影端详蓝芯片刻,哈哈狂笑起来,说道:“你是冥界的火魅灯芯,想不到你躲在这里舒服着呢,冥界可是把你找了个底儿朝天,冥王还以为是灵王扣留了你,冥灵两界为了你大战在即,今天让你戴罪立功,把他们都给我拿下,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此番话语,蓝芯又急又怕,她“呸”了一声,说道:“我本就是阳界的人,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黑影嘿嘿坏笑道:“虽说你是阳界的人,但你的魂魄已经被钉在了阴界的收魂柱上,等你的灯油耗尽,你可就被打成原型了,识相的就乖乖地与我回去和冥王请罪……” 张仙向另一个黑影刺出了手中的利剑,向蓝芯喊话道:“芯儿,你们在嘀咕什么呢,还不赶快动手?” 那黑影看着张仙飞身跃起时那多姿的身段,又嘿嘿笑道:“你看,她才是阳界的人,你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你一个冥界灯芯小野女,有什么资格在阳界混?” 蓝芯又急又怒,探出兰花指,飞快地使出冥阳纯火,那黑影还在沾沾自喜,全然不在防备之中,眨眼之间,他已经被阳火烧遍了全身,哀嚎着在火海中化作了一团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也正在此时,洞口处传来了“砰砰”的巨响声,山下神兽湖中的那只化蛇已将茅草屋捣得稀烂,它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剩下的三个黑影见到化蛇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放下手中的勾魂棒跪地求饶,说道:“你不要伤害我们,我们这就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冰蚕仙子喝道:“今天再次饶过你们,还有下次的话,杀无赦,还不快给我滚。” 那三个黑影好话说尽,对着冰蚕仙子磕头感激了一番,正要离去时,其中一黑影却哀声叹道:“如今灵界四煞只剩下三煞了,回去该怎么向灵王交代啊?想不到他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蓝芯抢上前来,急道:“别让他们离开,他们还会祸害人间的,让我把他们杀了以除后患。”说着,便要使出冥阳纯火,欲将他们的身体焚烧殆尽。 灵界三煞被吓得瘫软在地、连连求饶。 夏宇龙拦在蓝芯身前,阻止道:“芯儿,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皆苍生,放过他们吧……”他向冰蚕仙子看去。 冰蚕仙子一脸冷漠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蓝芯忧沉着脸,说道:“哥哥,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他们……”她本想把心中的顾虑说给夏宇龙听,但话到嘴边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了。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哥哥,芯儿说得在理儿,若是把他们放走了,他们会再次来祸害婆婆的,不如就此了解了他们的性命,也好让婆婆落得个清静。” 夏宇龙仍在犹豫,化蛇的利爪已向三个黑影逼了过来,三个黑影惊叫着飞身窜起,趁着这时机消失在了黑洞深处。 地下传来了一个黑影的喝骂声:“他奶奶的,你们走着瞧,我前去禀报灵王,有你们好受的。” 蓝芯急得连跺脚,说道:“哥哥,你看,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心肠真是太软了。” 冰蚕仙子转过身来,轻叹一声,笑道:“芯儿说得没错,男子汉大丈夫在三界之中要有一番作为,心肠可不能太软啊,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心地这么纯善。” 夏宇龙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婆婆,我……” 张仙走上前来,笑道:“婆婆,我这哥哥痞是痞了点,笑起来更是坏坏的,但他从小就不敢杀生,对着那些咬他的虫啊蚁啊,他口口声声说我一定要把你给杀了,可是真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又不忍心了,姚爷爷说这是随了他的性格,还说是好事,您说气不气人?” 冰蚕仙子正色道:“师父天河仙师时常提醒我们,在决定生死之时,对自己的敌手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西山佛主却说,切莫过多杀生,要挽救苍生于水火,多积阴德,多存善心,方能大彻大悟,这佛道与仙道的修为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话到此处,冰蚕仙子顿了片刻,凝视着夏宇龙,又道:“你已成为斩魔斗士,今后你在三界将大有作为,听婆婆一言,需得把佛国之善与仙界之道相容相生,方能笑傲三界。” 夏宇龙喜道:“婆婆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婆婆可认得星光路人,我们与他……” 冰蚕仙子抬起右掌,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她微微一笑,说道:“知便是不知、不知便是知,年轻人不可妄自菲薄,你能征服化蛇,足以证明你的英勇与无畏,师父说谁能打败化蛇,夜明砂珠就与谁结下了缘,今天我把它赠予你,也了了师父的一桩心愿……” 她右手一摊,一颗鸡蛋大小的宝蓝色球体在掌心幻化成型,蓝色幽光自球体深处发出,让人炫目,她走上前来,将夜明砂珠递到了夏宇龙的跟前。 夏宇龙认为上天赐予他的东西已经够多,他不敢再有任何奢望,他摇着头说道:“婆……婆,使不得啊,这是天河仙师的宝物,我怎能随便占为己有,况且我也不是您想象中那样英勇无畏,我只是西风族弃婴,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劫去,岂不祸害人间了么?” 蓝芯激动道:“哥哥,快接住啊,你怎能拒绝婆婆的好意呢。” 张仙嘿嘿一笑,也道:“你不要我可要了哦,到时候你一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要不我先为你保管着。”说着,便要伸手去接冰蚕仙子掌心上的夜明砂珠。 “哎呀!”夏宇龙有些生气,“你们两个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我区区一个凡人,怎能受如此厚重之礼,况且还是仙界之物,这三界之中,勇猛之人多得去了,为何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实在是承受不起。”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你还是不够自信啊,英雄是从来不问出处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你出身卑微,可是你身上有着别人梦想都得不到的真龙之气……” 突然,一条巨龙的影子自夏宇龙胸口窜出,巨龙之影狂吼着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了几圈,便钻进了夜明砂珠中,夜明砂珠瞬间幻化无形,消失在了冰蚕仙子的掌心里。 夏宇龙顿感胸口刺痛连连袭击来,他不能呼吸,缓缓地蹲下身去,额头上的汗珠如豆粒般渗出,面部极为痛苦。 蓝芯和张仙都被吓坏了,抢上前去将他扶起至石床上躺下。在石床上他辗转反侧、痛不欲生。她俩心里明白,哥哥一向坚毅刚强,他此番痛苦,一定是痛到了骨子里。两人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夏宇龙猛地捶打着胸口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定是龙大哥在作祟,我与它无任何过节,为何要赖在我身上不走,我非得把你给打出来不可……”他痛苦地呻吟着,又连击胸膛数下。 此时,神兽化蛇向夏宇龙走了过来,大天二威风凛凛地拦在了前边,化蛇一脸的震怒,微微抖动着身子,头猛地一甩,喷了大天二一脸的唾沫,大天二嗷嗷叫着蹲下了身去。 眼见着化蛇离夏宇龙越来越近,张仙抽出利剑与蓝芯一起拦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喝道:“你这怪兽,想趁人之危么!” 冰蚕仙子说道:“芯儿、仙儿,你们让开便是,化蛇自有它的做法,它不会伤害你们哥哥的。” 张仙与蓝芯相互对视片刻,将信将疑地挪开了身子,她们的双目却未从化蛇身上移开,正专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化蛇走上前来,张开血盆大口,撕开了夏宇龙胸前的衣服,他胸膛上的蛟龙有一只眼睛变成了宝蓝之色,纯蓝之光自眼球中透射而出,化蛇伸出舌头,舔着龙头。 瞬间,夏宇龙胸口疼痛大减,他在石床上调息片刻,额上的汗珠渐渐地少了许多,蓝芯与张仙将他扶起盘腿坐于床上。 蓝芯问道:“哥哥,还疼吗?” 夏宇龙摇了摇头,轻呼一声,说道:“现在好多了,龙大哥这次可把我害惨了。” 冰蚕仙子笑道:“夜明砂珠可算是物归原主了,师父说把这珠子交给一个身上有龙的人,我总算是找对了人。” 张仙专注着夏宇龙胸口上的那只龙眼,奇道:“这夜明砂珠就是龙的眼睛么。” 冰蚕仙子点着头,笑道:“起初我也不晓得它就是龙的眼睛,我还道是龙丹或是龙珠什么的,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了,为了得到它,灵界四煞三番五次前来索要,还好有化蛇相助,现在我可是无珠一身轻啊。” 蓝芯叹道:“可惜夜明砂珠不是一双,要是一双就完美了。” 夏宇龙缓了口气,看着冰蚕仙子恳求道:“婆婆,您发发善心,求您施法术让龙大哥离开我身体好吗?他赖在我身上有些时日了,我乃凡人之躯,岂能让他赖着一辈子?” 冰蚕仙子微微一笑,说道:“年轻人真是太幼嫩了,这是天缘注定,并不是我一方小仙就能改变的,龙便是你,你便是龙,你若是瞧不上你身上的这条龙,便是瞧不上你自己,我在凡间渡劫,每次投胎都在贫苦人家中,尝遍了人间苦楚,我又何曾怪过我自己,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往后的路还很长,可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轻言放弃啊。” 听了冰蚕仙子的一席话,夏宇龙深感羞愧,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去,但他又觉得这一路走来惶惶犹如梦中,他本是西风族人的弃子,为何上天要把如此重任交与他,莫非正如婆婆说的是再续前缘么…… 想着想着,天魔战胜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脑仁刺痛难忍。 “啊!”他捂着头喊出了声,还未等两个妹子说话,他便双手置于腹部,运气调息起来。 片刻,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冰蚕仙子不自然地笑了。 冰蚕仙子拨弄着起手中的佛珠,笑道:“听了婆婆的话怕是大伤脑筋了吧。” 夏宇龙笑而不语,片刻,他问道:“婆婆,在梦中我披着金丝甲与天魔战神决斗,这真是我的前世么?” 冰蚕仙子面色一沉,想起了师父先前的告诫,她轻叹一声,回道:“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是非曲直到了最后定会有论断的。” 夏宇龙心想,婆婆说话总是含糊其辞,老是在卖关子,却也不是个爽快之人…… 冰蚕仙子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长叹一声,说道:“年轻人,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师父说,蓝色妖姬已逃出了封印,苍生已被他搅乱,若是乾坤倒转,三界群魔联手,这往后便是持续的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 蓝芯思索着道:“我还道是只有阴界才有恶魔,想不到仙界也存有恶魔的啊。” 冰蚕仙子点着头,笑道:“乾坤之中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仙界就会太平了吗?一些修仙之人,在渡劫之初心术本就不正,他们好大喜功,激利冒进,久而久之便会走火入魔,最终误入了仙魔歧途,从此与天庭抗礼,而且天庭的宫斗从未停止过,却是给了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可乘之机,你们再看凡间,被称作恶魔的不也就是那些无恶不作之人么,虽说阴间乃魔界的始源之地,却也有心存善念之人,这魔域之地遍布三界之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洞中陷入了短时的安静…… 过得片刻,冰蚕仙子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又道:“你们三人都很年轻,或许不太理解这其中的深意,但你们要记住,心乃万恶之本,亦是万善之源,不管是渡劫也好,还是已经上天成仙入地为魔,心主魂脉,脉兮祸福。” 半晌,蓝芯问道:“婆婆,哥哥对万事万物皆心存善念,他从来都舍不得杀生,不知是祸是福?” 冰蚕仙子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笑道:“你这妹子在乎你得紧咧。” 蓝芯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冰蚕仙子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所谓脉兮祸福,并非一切善念都会得到善报,也并非一切恶念都会收获恶报,凡事得视情形而定,舍不得杀生并非也都是善念,唉,人之初、性本善,你善念通天,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了冰蚕仙子这含糊其辞的话,蓝芯的心里也是恍恍惚惚的,夏宇龙挠着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仙却轻哼一声,笑道:“管他呢,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我不相信上天会对一个心存善念之人绝情绝义的。” 冰蚕仙子拨弄起佛珠来,莞尔一笑,说道:“仙儿言之有理,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记得西山佛主说过,心存善念只是人性之初的天性,应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这天穹之中又有几个人有如此胸怀?” 蓝芯和张仙将目光一齐投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搓挠着腋窝,低声道:“你们两个淘气鬼看我干嘛。” 张仙耷拉着脸,“哎呀”了一声,说道:“哥哥,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死了。” 夏宇龙嘿嘿一笑,向张仙和蓝芯弹去了自身上搓下来的一团污泥,说道:“你们也不是一样的么!” 张仙和蓝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纷纷向后退去,夏宇龙却不依不饶,又搓着腋下的污泥向她们弹去,两个妹子慌不择路,兵分两路朝着不同方向跑开了。 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开心打闹的样子,冰蚕仙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言道:“这三个小娃娃还真是没长大呢,年轻真好啊,也不知哪个小姑娘才是他的真爱……” 突然,她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流畅自如,待他撩开袖子时,手上那些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划痕已全部消失,皮肤变得光滑白润了,她紧拥着夏宇龙三人喜极而泣。 夜已经很深了,神兽化蛇自冰寒山洞口飞出,绕过了雪白的圆月,一头扎进了山下的湖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躺在石床上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夏宇龙三人每人吃完一大碗五谷杂粮,对洞口的茅草屋修葺了一番便提着行囊下山去了。 临行前,冰蚕仙子一再叮嘱他们一路上多加小心,若是遇到蓝色妖姬,切莫与起她正面冲突。 牛犊子抱着夏宇龙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嚷着要与他们下山去,他说他要和两个姐姐在一起。 夏宇龙劝他留下来陪伴奶奶,他却旧不依不饶,还说要浪迹四海寻找他的真爱,冰蚕仙子听不下去,掌心幻化蚕茧,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让他渡劫去了。 一路上,蓝芯想着灵界四煞的事情,愁云仍笼罩在心头,但她依旧有说有笑,只是偶尔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张仙仍然大大咧咧的,想起牛犊子抱夏宇龙大腿时的窘样,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道:“芯儿,你说小牛子抱哥哥大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挺可怜的,硬是被婆婆给拽回去渡劫了,若是他来抱我的大腿,说不定我还替他求情呢,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夏宇龙嗔道:“当时你怎不为他求情,让他跟随你,你俩可有得话说了……” 说着,他嘿嘿坏笑起来,看着蓝芯说道:“说不定他可是我未来得妹夫呢,芯儿也多了个嘴甜的姐夫。” 张仙“呸呸”几声,捶打着夏宇龙的左膀,说道:“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一个妙龄少女怎会委身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童,我心目中的男人高大帅气,小牛子只是小弟弟、开心果罢了,芯儿,你说对么?”她双眼汪汪地看着蓝芯,想从得到她的支持。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是啦,是啦,姐姐说什么都对,小牛子在我们眼里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可是要去寻找他的真爱呢,他在这山中也是烦闷得紧了,谁知道渡劫之路会这般的辛苦。” 看着蓝芯脸上愁容未散,夏宇龙关切地问道:“芯儿,还在想灵界四煞的事情?” 蓝芯笑着回答:“没有呢,此事我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她独自承受内心的担惊受怕,不想让夏宇龙为她分心。 其实,蓝芯不说夏宇龙也明白她的心思,他也隐隐感到担忧起来。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芯儿愁的是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笑傲三界,而后再踏着七彩祥云来把她娶进门吧?” 蓝芯面部绯红,低着头柔声道:“姐姐,您就别拿我来寻开心了。” 夏宇龙白了张仙一眼,说道:“说话别老是疯疯癫癫的!” 张仙扮了个鬼脸,气道:“你才疯疯癫癫的,你从小就疯疯癫癫的。” “你个疯婆子……” “你是小气鬼,疯老头……” 见到夏宇龙和张仙又在拌嘴了,蓝芯自觉成了局外人,又想到灵界四煞与她说的话,心中升腾起一丝丝悲凉来,她转过身去,拭去了泪水。 张仙急道:“哥哥,芯儿……芯儿哭了。” 夏宇龙来到蓝芯身前,心疼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摸了摸蓝芯的额头。 蓝芯哭着笑道:“哥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夏宇龙捂着蓝芯的手,说道:“我知道是灵界四煞的事情。” 蓝芯不语,摇了摇头,只顾流着眼泪。 张仙问道:“芯儿,我们在打斗之时其中一个黑影与你说了什么,若是他们说了伤害你的话,下次我见到其它三个我替你宰了他们。” 夏宇龙又问道:“他们发现你来自冥界,定是想叫你与他们一同回去,而且冥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蓝芯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将灵界四煞说与她的话合盘托出。 “啊……” 夏宇龙与张仙面面相觑,都为此事感到骇然。 这更是超出了夏宇龙的预料,他还道是冥界正派人在四处寻找芯儿的下落,哪曾想,为了芯儿,冥灵两界竟要兵戎相见了。 蓝芯哭道:“哥哥姐姐,如果我被冥界的人抓走了,你们别再找我了,说明我与你们的缘分已尽,在冥界城堡地阴宫中有一个巨大的魔兽军团,若是他们被惊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宇龙深情地凝视着蓝芯,刚毅地道:“芯儿,只要有我,我又岂能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是冥王来了又如何!” 张仙把长剑举至眉前,朗声道:“我与哥哥定全力保护芯儿的周全,冥界的恶魔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 夏宇龙三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蓝芯已泣不成声了,大天二也来凑热闹了,在他们脚下挨挨擦擦的,好不亲热。 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三人冒雪前行,接连翻越了两座雪山,待绕过了一座很大的山坳,前方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放眼望去,一片断壁残垣傲立于风雪之中。 张仙指着废墟中的拱门,道:“哥哥,我们又绕到高脚村来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这是必经之地,趁着还早,我们进村去看看。” 张仙“啊”了一声,说道:“哥哥,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村中诡异得紧,何必去招惹这个麻烦。” 夏宇龙道:“全村人都死于非命,我想查查除了寒门派的人,是不是李木峰所为,如今视之惨状,总不能坐视不理,若是能给死者一个交代,岂不更好。”说着,他抽出腰间铁锹向高脚村踏步而去。 来到村中,夏宇龙三人挨个儿查看了每家每户的情况,在废墟中他们翻出了一具具白骨。 因时隔多年,那些恐怖的血腥味早已烟消云散,破屋里充斥着阵阵霉臭味和不可预知的杀气。 所有的白骨都长满了青苔,看似已经无据可寻了,但夏宇龙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翻看了躺在一张腐朽床上的两具完整尸骨,说道:“嗯,你们看,在他们身上既无筋骨断裂之痕,也看不到有绣花针,死得很平静,与豹头铺被灭门的惨状很像啊,除了寒门派与打更人李木峰,到底还有谁会对他们下如此毒手?” 张仙探出长剑挑开了一具白骨的下颚,她想再次查看有没有锈针的痕迹,谁知用力过猛,随着“咔嚓”一声,下颚骨全部脱落,瞬间化作粉末。 夏宇龙一脸疑惑,奇道:“这骨头竟这么不堪一击,粉碎得如此彻底?”他还道是张仙的功力又有了长进。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猛然想起了什么,她收回长剑,运气于右手掌心,随后使劲地拿捏了那具尸体的大腿,咔嚓声不断响起,整具白骨塌方式垮落,化成了一堆堆灰烬。 蓝芯和夏宇龙都看得都傻了眼…… 随即,夏宇龙“哟呵”了一声,笑道:“想不到仙儿的内力精进不少啊,嘿嘿,这方圆百里怕是再难逢敌手了吧,连阴山老妖恐怕都得让你三分了咧。”他已看出了其中的隐情,高兴得逗了张仙几句。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说道:“哥哥早就知道仙儿不可能为之,却是拿妹子来消遣……” 她哼了一声,又道:“如果我真能打败阴山老妖,恐怕早就成仙咯,到时候我得先把你变成掌心中的小矮人,你的一切行动得听我指挥。”她看着夏宇龙,天真无邪的笑着。 “是是是,三界之中数仙儿妹子最厉害了!”夏宇龙也笑了,似乎回到了童年那美好时光,“好妹妹,你就说说嘛,他们是中什么毒死的?”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把头扭到了一边,冷哼一声道:“我就不告诉你,我看你急,竟然拿我来与阴山老妖来相提并论,妹妹我又不是妖怪。” “哎呀!”夏宇龙急了,“你咋就不讲理了?” 张仙又哼声道:“是你不讲理在先,妹妹我就这个脾气,从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夏宇龙摇着头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这淘气的妹妹无半点法子。 看着二人在斗气,蓝芯抿嘴笑道:“姐姐,您看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哥哥的痞性一爆发,他又搓身上的污泥弹给我们了!” 张仙无奈地摇着头轻叹一声,道:“还是芯儿想得周到,谁又能受得了哥哥身上的‘污垢丹’……” 她怀抱长剑,绕着尸骨走了一圈,沉思片刻,说道:“医书上有记载,西周时期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叫软骨散,中毒之人内脏会慢慢衰竭而死,如果尸骨稍被有温热的气力挤压,全身的骨头都会化成粉末,起初这药专用于宫廷的内斗之中,也不知到了哪个朝代,这种毒药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夏宇龙一边听张仙说话,一边专注着木床上的骨头碎渣子,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捡起一块碎片,嗅了嗅,说道:“婆婆说村里的人一夜间死于非命,与慢性中毒之说似乎有些背道而驰啊。” 张仙迟疑片刻,认为夏宇龙的话不无道理,她也拾起一块碎骨,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半会儿,放至鼻边嗅了嗅…… 说道:“除了有些霉臭味之外,还真闻不出有其它药味,在时间节点上的确存有疑问,但从其他迹象表明他们真是中了软骨散之毒而死,又或者医书上的记载与现实不符?”她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和蓝芯。 蓝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说道:“西丹古国亡国前,国师与父皇说可通过下蛊挽救古国,说有一种十分珍贵的慢性毒药,服下后会慢慢中毒而死,但若再配合咒语催命,可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当场毙命。” 夏宇龙“哦”了一声,说道:“莫非这就是药蛊,古书中提到,蛊是远古时候的神秘巫术,它上取天法、下劫地殇,天地之中窥探四方之精华,下蛊之人可就地取材,有虫蛊、蛇蛊、天蛊、地蛊、药蛊,自一画开天至八八六十四卦全部囊括其中,要想解蛊,需得找到下蛊之人或破解卦源,否则就像中了魔咒一样,重则一命呼呼,轻则恶病缠身。” 张仙轻呼一声,点着头自言道:“我倒是专注于道仙医术了,却是忽略了这神秘的巫术……” 说着,她向夏宇龙和蓝芯看去,笑道:“爷爷让你多看书总是没错吧,关键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学艺可不能偏科,像我就只顾专研医术,遇到这类事情就束手无策了。” 蓝芯也叹道:“我可要比哥哥姐姐惨得多呢,书是翻了几本,但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就头疼,全是陪君子读书,到关键时候只能干瞪眼了。” 张仙洋洋得意,“嗨”了一声,说道:“妹妹也是见多识广,你这么说让姐姐情何以堪啊,今后不许妹妹说这些酥人的话。” 此时,夏宇龙又翻看了另外一具尸骨,他右手稍一用力,便听见“咔咔”声不绝于耳,这具尸骨在他脚下也化作了白色的粉末…… 他顿了片刻,自言问道:“下蛊之人究竟是何人呢,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全村几百号人全都灭了口?” 蓝芯也疑问道:“此事越来越蹊跷了,婆婆不是说在姜家人的颈部找到了绣花针么?” 夏宇龙猛然转筋,拍着脑袋说道:“竟然把姜家的人都给忘记了,走……我们去看看。” 出了破屋,风雪阵阵席卷而来,他们加快了前行的步伐,远远看去,只见四个黑点在皑皑白雪中缓缓移动。 姜家的房屋已是变得千疮百孔,残墙上的破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只有那棵夜来香树依然傲立于风雪之中。 寒冷的空气里透露着诡异的静谧,与“吱嘎吱嘎”的破窗声格格不入。 三人站立院内良久,摇头感慨一番后,便往右边的一间破屋去了,他们查看了每间屋子,令他们大惑不解的是屋内并无白骨,而是在几间破屋内乱七八糟地散落着一些骨头碎渣,三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莫非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张仙拾起一片骨头碎渣子,细看良久,说道:“看破碎程度并不像是中了软骨散之毒,莫非婆婆把他们都埋葬了不成?” 蓝芯看着骨头碎渣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夏宇龙问道:“芯儿,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心事?” 蓝芯“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颤声道:“哥哥,这里附近阴气重重,而且杀气更甚,我担心又有灵冥两界的人出没,我们可要小心了。”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和张仙比原先更警觉了,屋内的氛围随着张仙抽出长剑也陡然紧张起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并未看到任何不祥之物,他看着窗外的大雪,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忽听得“呜呜”的低嚎声传来,大天二已在门外发出了警告。 三人奔至门外时,见到一白色身影自雪地中一跃而起,在落地之时,白色身影与雪地混为了一色,眨眼之间,那白影再次跃起。 待白影离得近些时,只见是一个身披白色披风,头发花白的女子在风雪中一起一落,她齐腰的长发在寒风中凌乱不堪,把整张脸给遮挡住了。 更令人骇然的是她右手腋下正夹持着一具完好的尸骨,正朝着夏宇龙他们这间屋子而来。 蓝芯脱口叫道:“这是阴间幽魂姑,她怨气缠身,会吸干我们阳气的,快……快跑……” 话音未落,幽魂姑的幻影已轻飘飘地落在了三人隔壁间的破房中,“啪”的一声,尸骨被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蓝芯屏住呼吸,使劲地拽着夏宇龙和张仙蹲下身来。 夏宇龙一把按住了大天二并把它抱于怀中。 蓝芯轻声道:“我们不能再动了,都屏住呼吸别动,被她发现可就麻烦了。” 隔壁安静了半会儿,随后传来了“喳喳喳”的轻响声。 三人均是心中一惊,互相使了个眼色,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 透过破窗,他们看见幽魂姑正在隔壁那间一块块地啃食着尸骨,她眼圈黑得可怕,惨白的面容不时地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这骇人的场景,三人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原来姜家人的尸骨是被幽魂姑给吃了。 张仙轻呼道:“这幽魂姑太残忍了,连尸骨都不放过。” 幽魂姑双耳微微一耸,她起了警觉,突然停下撕咬,迅速转头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幽深犀利,极为吓人。 夏宇龙三人迅速缩头,蹲了下来。 幽魂姑奸笑一声,又啃噬起了手中的白骨。 蓝芯“嘘”了一声,领着夏宇龙和张仙蹑手蹑脚地向门外弓身走去。 大天二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化不良,“扑哧”一声,从它屁股里憋出了一声响屁。 “哪里走,拿命来!” 幽魂姑幻化成影,身体已穿过木栏,闪电般速度向大天二抓将过来,十指犹如鹰爪,直逼大天二下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仙挥出紫光宝剑,只身迎了上去,剑尖直抵幽魂姑胸口,“呼”的一声刺了进去,她闪电般抽出,又接连续捅了几剑。 说起紫光宝剑,是姚半仙用陨石在朝阳和落日的紫光中,整整花了一年时间炼制而成,在出剑之时,他在剑刃上施了法咒,意在辟邪,斩妖除魔。 此剑还是张仙十岁的生日礼物,那时的她与宝剑一般高,根本拿不起来,但自从利剑在手,她视如生命,从未遗弃,如今紫光宝剑在她掌中已经变得轻巧灵动,犹如舞动丝绸般轻盈。 幽魂姑方能承受住一剑之刺,根本受不起连续刺过来的几剑,她惨叫一声,慌乱地挥舞着两只利爪,向后连连退去。 阴毒之风自利爪中扫出,梁柱纷纷断裂,随着一声巨响,整座房屋轰然倒塌,呛人的尘埃滚滚袭来。 夏宇龙他们已趁机逃出了破屋,大天二自废墟中窜出,紧跟了上去…… 才奔出几步,幽魂姑丝丝缕缕的青烟在空气中聚拢成型,挥舞着利爪向夏宇龙他们身后抓将而来,喝道:“你们几个小毛贼,搅我清幽,给我拿命来。” 夏宇龙飞快抽出铁锹,转身迎了上去,同时喊道:“我来对付她,你们快先走!” “我们怎能弃哥哥而去!”张仙挥舞着紫光宝剑,从夏宇龙左后边直刺而去。 寒光爆闪,夏宇龙和幽魂姑已交上了手…… 张仙右脚点地,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已跃至幽魂姑身后,长剑直指幽魂姑背脊。 幽魂姑前后受敌,陷入困境,在雪地中阵脚大乱,只听得“呼”的一声,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空气中只剩下一道白烟,飘散在风雪之中。 夏宇龙和张仙甚是惊奇,二人茫然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蓝芯喊道:“哥哥姐姐,别磨蹭了,快跑……” 话说间,张仙突感手背疼痛难忍,长剑脱手,掉落雪地之上,她低头看去,右手手背起了一个大青包。 她正要俯身下去拾地上的长剑,幽魂姑在自空气中幻化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她背后抓将而来,喝道:“可恶的凡人,拿命来!” “仙儿小心!” 夏宇龙向左跨出一步,手中的铁锹已“呼呼”飞出,从幽魂姑腹部穿插而过,在她身上搅起了一道旋转的白烟,她向后踉跄几步,又站直了身子。 “当”的一声,铁锹落在了幽魂姑身后的雪地上。 幽魂姑阴笑道:“我只是一道幻影,你又能奈我何?”话说间,她的两只利爪已抓至张仙后脑勺。 夏宇龙拿住张仙左手,快速把她揽入怀中,向雪地上倾斜而去,一阵阴风袭来,幽魂姑的利爪自他们头顶划过。 两人相拥着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待爬起来时,蓝芯、大天二已和幽魂姑缠斗在了一起。 动作敏捷的大天二穿插于幽魂姑的身体中,拿她却是毫无办法,几个回合下来它有些疑惑,也有些疲惫了。 幽魂姑妖法颇深,完全没有把夏宇龙他们放在眼里。 蓝芯身上的味道搅乱了幽魂姑的心智…… 一道道冥阳纯火自蓝芯食指射出,迟疑中的幽魂姑已被烈火包裹。 张仙抓住时机,提起长剑向烈火中连刺数下,幽魂姑吃剑哀嚎,声音甚是凄婉,一具白骨在烈焰中时隐时现,似乎在作最后的挣扎。 过得片刻,哀嚎声消停了下来,一碗口大小的白色事物自火中掉落于雪地之上,蓝芯收回了冥阳纯火。 三人相互对视片刻,蹑手蹑脚地上前查看,夏宇探出铁锹将那东西翻转了过来,却是发现是一个精致的骷髅头面具。 蓝芯吃了一惊,说道:“幽魂姑的妖法十分了得,按道理她不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的,为何却败在了我们两人手中?”她一脸不解地看着张仙。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笑道:“这说明芯儿的法术大有长进了……”她本想将紫光宝剑被爷爷施了法术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姚半仙封证在先,此事只能自个儿知晓,否则法力尽失,她只好罢了口。 蓝芯迟疑片刻,说道:“这几日,五鬼前辈在冥火球中似乎是睡着了,他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啊,哪有法力见长之说……”她看着张仙手中的长剑,“不仅姐姐功夫了得,姐姐手中的宝剑也更是厉害。” 张仙点着头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直言不讳地说道:“妹妹果真是好眼力……”她心里却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姚半仙铸此剑时考虑长远,将法术施于剑刃之上,他与张仙说,爷爷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待爷爷去世后,剑上的法术会得以施展,在关键时候可助你一臂之力,如今姚半仙与她已是阴阳两隔,紫光宝剑是姚半仙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夏宇龙用铁锹托着那骷髅头面具仔细观察起来,通天眼中他已感觉出了异样,但终究还是道行浅显,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那面具幻化成烟,夏宇龙只感觉右手掌心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铁锹应声落地,直挺挺地插在了雪地之中。 待展开手掌时,一股黑色妖气自掌心溢出,他捏紧又拳,那黑色妖气早已逃之夭夭。 一声声奸邪之笑自片片飘落的雪花中传来,遍地雪花突然席卷而起,将夏宇龙他们包裹成了雪人,他们的身体僵硬不动了。 雪花散尽,幽魂姑幻化成型,她缓步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苦笑一声,说道:“哼,你小子还有些本事,这两个小美人的功夫也不赖,不过你们都被我下了魔咒,还能蹦哒得了么,三个乳臭未干的东西还想与我斗……” “呸!”她低头看着大天二,吐出一口唾沫,“你这畜生,与他们三个一起陪葬去吧!” 张仙喝道:“你这妖婆子,要杀便杀,斗不过我们,却使出这等阴招,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载在你手里,我们自认倒霉。” 幽魂姑仰天狂笑道:“怎么着,我当然什么东西也不是,今天杀你们那是肯定的了。” 夏宇龙正色道:“您要杀就杀我便是,此事与我的两个妹子豪无干系,还请大仙放了我两个妹子和我的狼兄弟。” 听到“大仙”二字,幽魂姑心里一怔,随后又哈哈狂笑道:“你说什么,你是在嘲笑我吗,你们看看,我是大仙吗?”说着便揭开了脸上的面具。 只见幽魂姑的左脸是可怕的骷髅头,右边的脸却美若天仙。 “啊?” 夏宇龙和张仙被惊到了,脑中盘旋着无数个疑问。但蓝芯却习以为常,毕竟在阴界这类面孔她是经常见到的。 幽魂姑带上了面具,看着夏宇龙奸声笑道:“你是龙族的人,但你现在还是一条废龙,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如把你的血给我喝了,就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起码在三界之中我能抬头走路了……”她嘴角露出四颗獠牙,淡蓝色的舌头卷露在了嘴唇外。 蓝芯叫嚷道:“姑姑若是取了哥哥的性命,定会成为三界的罪人,那时候姑姑可真无藏身之地了,还请姑姑不要一错再错。” 听到“姑姑”二字,幽魂姑心中为之一振,在这三界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尊称她为姑姑,她看着蓝芯喝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同属阴界之人,今天我不会杀你,我只想得到我要的东西。” 蓝芯笑道:“姑姑真是糊涂啊,宇龙哥哥乃龙族之后,你若取了哥哥的性命,龙族会放过姑姑吗?恐怕再无姑姑的立足之地了,在这三界之中,谁想遭人唾弃,谁不想功德无量而羽化升仙,我是过够了冥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才逃了出来,可是我从未做过有违天理之事,若是姑姑放了我哥哥,算是功德一件,为你日后修仙开山铺路,而且芯儿也愿与姑姑再次回到冥界请罪……” “不!”幽魂姑打断了蓝芯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别再和我提回冥界的事情。”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很明显,蓝芯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犹豫片刻,说道:“好妹妹,阴间已经全乱套了,你别再回去了,冥灵两界为了一只灯芯发动了战争,不知何时才会平息,为了转移矛盾,可能会出兵阳界,唉,只可惜阳界的人不团结,还在为了一些蝇头小利闹得不可开交……” 突然,幽魂姑眼前一亮,看着蓝芯问道:“我从你身上闻到了灯油的味道,你就是那只灯芯吧?” 蓝芯点了点头,含泪说道:“正是。” 幽魂姑又问道:“你来到阳间后有何打算?” 蓝芯看了看夏宇龙,又看了看张仙,回道:“哥哥姐姐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与他们浪迹天涯便是。” 幽魂姑欣慰地点着头,说道:“那是最好了,如果这小子负了你,下次让我碰上我定不饶他,阴界的人能存活于阳界的可是寥寥无几啊,望你好好珍惜。” 说着,她哀叹一声,又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高荒,说起修仙之事,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修仙无门,这上天也不开眼,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怎能不怨恨?” 蓝芯道:“姑姑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想为姑姑指条明路。” “什么路子,请妹子明示。”幽魂姑迫不及待地问道。 蓝芯回道:“姑姑可寻找西山佛主开山点化,西山佛主慈悲为怀,说不定真能为姑姑指点一二呢。” 幽魂姑面色一沉,说道:“凡事都得讲究个机缘,三界之大,又到哪里寻他去?而且我在三界游荡了几千年,也从未碰到他。” 蓝芯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只见幽魂姑脸色大变,急道:“我得走了,你们也赶快躲起来吧,若是被他们撞见了可别说见到我,否则你们会被抓回去拷问的。” 说完,幽魂姑幻化成烟,向西北方向逃了去,她的说话声随风传来:“你们快些早地方躲藏,他们这些人难缠得要紧,可别为自己惹了麻烦……” 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山坳那边。 一阵阴风扫过,夏宇龙他们身上的冰雪片片脱落,魔咒已然解除。 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铃铛的“当当”声和木鱼“啵啵”的敲打声…… 随后便是几声喝骂:“他娘的,这该死的幽魂女鬼跑到哪里去了,再往西走就出中原了,我可不想放弃这花天酒地的生活,唉,他娘的我真是受够了,这妖捉得住就捉,捉不住就算球,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大人心肠好些,我才懒得理他呢,这差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声音越来越近,夏宇龙他们向左边的一片废墟中跑去,迅速掩藏了起来。 只见有七八个人从村口缓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敲着木鱼的中年和尚,他体型微胖,一身素黄长袍,颈部挂着一串鸡蛋般大小的佛珠,右手杵着禅杖,左手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沙弥,一人敲打木鱼,另一人手持照妖镜。 与和尚并排的是一个头戴仙帽、身披八卦服的老道士,他体型孱弱,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右手不停地挥动着佛尘。 跟随他的则是一个十来岁的道童,道童手中的铃铛清脆入耳。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四名胡须满面的彪形大汉,他们身穿官服,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把锋利的官刀。 那为首的大汉说道:“他娘的,你们不是说她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么,怎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夏宇龙听出,先前在村口讲粗口话的就是此人。 张仙呸了一声,心道:“这些官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的脏话。” 另外一名当差走上前来,嘿嘿笑道:“您看看我们从东月山追她追到这里,至少也得半个月的路程了吧,要不咱追到这里就得了,回去和大人说,那幽魂女鬼已经被我们追到西北大漠去了,她保证不再回中原,我们这才将她的一条腿打断,放了她一条生路。” 那为首的当差瞪了他一眼,骂道:“呸,他娘的,我还真想一走了之去过我的快活日子算了,那点俸禄还不够塞牙缝,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若是白白断送了性命,谁来照顾我们的妻儿老小?” 说着,他怒哼一声,又道:“不过你也真够蠢的,幽魂女鬼可是阴间的恶煞,还说打断她一条腿,连伤她一根汗毛都困难,大人会信我们吗?亏你丫的想得出来,唉,得靠两位法师的法术才能镇得了她……” 他抢上前来,对着和尚和那道士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很是客气地道:“两位捉妖大师,你们都辛苦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两位大师的身手小的十分钦佩,有好几次那幽魂鬼已落入你们手中了,可是她也狡猾至极,最终还是被她给逃脱了,两位大师能否再上点心,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呀。” 蓝芯心想,连这些当差的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难怪西丹古国会亡国,战事一来,前方吃紧,后方却紧吃,衙门中的人还真是信不得啊。 那道士捂着嘴,轻咳两声,看着雪地上的痕迹,说道:“幽魂鬼方才在这里停留,不知是与谁发生了打斗……”他掐指片刻,又道:“对,她就藏匿在这些废墟中。” “当”的一声,那为首的当差将官刀重重地插在了雪地上,双手叉腰,喊道:“都给我搜!” 其余几个当差齐声应“是”,便提着官刀向四面的废墟搜索而来。 一个当差在夏宇龙他们躲藏的废墟前蹑手蹑脚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向前挥动官刀,却是不敢踏入废墟半步,还虚张声势地喊道,你这妖鬼,快给我出来,我看见你了,你快给我出来…… 官刀“呼呼呼”地在夏宇龙他们头顶扫过。 积雪已将夏宇龙他们盖得严严实实的了,这当差的这般敷衍了事,哪里又能看出废墟中的端倪。 突然,这当差的一边慌张地往后退去,一边掏出挂在胸前的灵符,惊骇地叫嚷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四十六、久别重逢 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心跳已到了嗓子眼,但每人全身热血沸腾,全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听得身后扑扑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废墟中窜了出去。 另外几个当差的提着官刀凶神恶煞地冲上前来,突然他们停止了急匆匆的脚步,都如释重负地嘘嘘了几声。 那为首的当差喝骂道:“你他娘的,你真是土鳖,能不能沉稳些,一只白鹭都把你吓得尿了裤子,怕是你只要见到白色的东西就认为是那女鬼了吧?没骨气的东西!” “我……我……”那当差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和尚轻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如今你们都已是草木皆兵,不就是你们当中有三个兄弟被那女鬼吸干了阳气,一命呼呼了嘛,出门之时你们一个个叫嚣着要将那女鬼给碎尸万段,一路走来你们的锐志已逐渐丧失,都变得胆小如鼠起来了,唉……这里哪里还有那女鬼的身影?” 听了和尚的话,为首的当差脸色大变,他对着废墟咬牙切齿片刻,随后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地迎合了上去,说道:“还好有两位法师全力相护,否则我们几兄弟的性命早就栽在那女鬼手中了,我们全听两位大师的便是。” 和尚淡淡一笑,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我阳界与阴界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你们官家不捉拿她,我们也会把她擒了去,那女鬼已往西方逃去了!” 话毕,他领着两个小沙弥向前方缓步而去,那“啵啵”的木鱼声再次响起。 道士轻咳一声,奸声道:“哼,谁不知道她往西边去了,我只是想看看在这附近还有哪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以为女鬼就怕你手中那又笨又重的禅杖么?我这佛尘她也是怕得要紧咧……” 说着,他紧跟了上去,那仙童手中的铃铛又“当当”地响了起来。 为首的当差领着其他几个弟兄垂头丧气地也跟了上去。 只听得为首的当差唱道:“可怜了我家里的骚婆娘,已被隔壁老王盯上,怎能让我心不慌,哎呀我的婆娘啊,你何时才能走入我心房……” 肉麻的歌声转过了前方的山坳,渐渐地远去了。 夏宇龙他们这才从废墟中爬出,张仙一边抖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捧腹大笑,学着那为首的当差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你……你这老秃驴,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呜呜,算了,我打不过你,算你赢了……” 说着,她又哈哈大笑起来,又道:“那官爷一定是想这么回应和尚来着,还唱什么骚婆娘,真是掉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蓝芯笑道:“姐姐学得可真像啊,方才我也差点笑出声了呢,那官爷两面三刀,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啊。”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与大胡子一般德行,可恶心死我了,再让我见到他,我给他好看……” 她把长剑插入剑鞘,又道:“还有那臭道士,一看就是一身的肺痨病,怕是时日不多了吧,哼,他与和尚水火不容,却又为何会走到了一起?” 蓝芯笑道:“方才和尚不是说了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么,怕是他们都收受了官家的钱财了吧,谁抓到姑姑,谁可是立了头功,有谁想将这份肥差拱手相让了?” 鹅毛大雪自天空中又零零星星地飘落了下来……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说道:“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他将铁锹插入腰间,领着蓝芯、张仙和大天二向山上走去。 他们爬到山巅之上,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无尽的茫茫雪山,先前那个和尚、道士还有几个当差的还在雪地中缓步前行。 夏宇龙摊开手掌,接了几片雪花,长叹一声,说道:“这才刚入冬,雪就下得这么的急了,今年的冬天可是冷得紧啊。” 张仙环顾四周,问道:“哥哥,我们要往哪里去,先回乾坤派还是往中原去?”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先回乾坤派与记恩爷爷他们道个别吧,十几日没见他们了,也不知现在他们怎样了,与他们报个平安后我们再走,再添一些厚的衣服。” 张仙拍手叫好,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可以在家里拿点好吃的。再看看院内的一草一木,在半仙爷爷坟前也道个别!” 夏宇龙望向远方,心想,是啊,仙儿说得没错儿,回去后,先到半仙爷爷和向天师叔他们的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此行的收获,也不知这一别何时才能回来,既然上天选择我来拯救三界,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份责任扛在肩上,唉,本想与芯儿浪迹天涯,累了就回去灵山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哪知道误打误撞却成了拯救三界之人,如今再也不是那放荡不羁的少年了…… 身份的转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淡淡的忧愁挂在了他稚嫩的脸上。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他笑了笑,看着两个妹子又道:“走,我们回去叫记恩爷爷弄好吃的给我们,这几天他一定很担心我们啊……” 说着,挽起两个妹子的手沿山脊缓缓而下,大天二蹭蹭地跟在他们身后,它环顾四周,时刻保持警惕,这是狼的天性,本能体现。 一路上,两个妹子有说有笑,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张仙不时地拿那为首的当差来寻开心,频频学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逗得蓝芯乐笑不止…… 接着,又拿他与大胡子比较了一番,说道:“这些官爷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身官痞子气,哪里臭就往哪里钻呀!” 夏宇龙争辩道:“胡大哥并非一无是处,在他身上却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起码在关键时候他肯抛头颅洒热血,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这点倒是另我很是倾佩的。” 张仙嘟着嘴,说道:“他的正义凛然我姑且不论了,但他那一身官痞子气我见了就恶心,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也不知前方的战事如何了,怕是想再见到胡大哥也难咯,也不知胡大哥是生是死,但愿他打了个大胜仗,西风族人退兵去了。”他斜眼看着张仙,眉头坏坏地向上扬了扬。 张仙红着脸,气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想再见到他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他的生死又与我何干?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哼!” 夏宇龙转脸看着蓝芯笑道:“一提到胡大哥,你仙姐就脸红害羞,我也不知为什么?” 张仙又“哼”了一声,不停地跺着脚,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这次彻底地被宇龙哥哥给将了一军。 蓝芯抿嘴笑道:“那是被你气的,我仙姐可不是那样想的呢,哥哥别胡思乱想了。” 张仙突然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雪片,向夏宇龙抛洒而去,乐道:“打他,给我狠狠地打他,打到他承认错误为止!” “好勒。我依仙姐的便是,咱们一致对外……” 蓝芯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也拾起脚下的雪花抛向夏宇龙。 夏宇龙躲躲闪闪地向前方跑去,三人在雪地中追逐着、打闹着,好不开心,好不快乐,大天二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更是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他们又翻越了两座山头,嬉笑打闹声也渐渐消停了下来,北风更紧,呼呼地从耳边刮过,三人都默不作声,顶着暴雪只顾埋头赶路。 这短暂的平静却又被张仙的话给打破了,她提声问道:“芯儿,我倒是有些好奇,那灵界四煞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宇龙斜眼嗔道:“芯儿刚从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你却又再次提起,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芯儿,别理你仙姐,她是没事找事做!” 张仙自知失礼,红着脸看着夏宇龙,微微动着嘴唇,不知说什么是好,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向蓝芯看去,说道:“芯儿,不好意思了,姐姐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呀!” 蓝芯抿嘴笑道:“这有什么,没关系的啦,仙姐不问,就能打消灵界四煞作恶的念头么?他们在阳间胡作非为,人人得而诛之,灵王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很多事情还是受灵王指使的呢……” 她哼了一声,又道:“四煞想把我抓回去,可没那么容易,有哥哥和姐姐在,我什么也不怕,冥灵两界发生战争又关我什么事,冥王与灵王为了我一个小小的灯芯而大动干戈,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冥灵两界自古不合,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开打,他们爱咋咋地吧!” 夏宇龙笑道:“芯儿,你总算是看开了,嗯,把心放宽,咱们往后的路还很长呢。” 蓝芯点着头应道:“嗯,其实我早就看开了,有哥哥姐姐陪着,芯儿什么也不用担心。” “那是,我们都已成为斩魔斗士,定会荡平三界一切邪恶!”张仙昂着头,脸上挂满了自信,随后她问道:“四煞在阴阳两界来去自由,与灵王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蓝芯点着头“嗯”了一声:“那可不是么,灵王的身上可脏了,有成千上万的虱子呢,四煞就是他们这其中的四只。” “啊,怎么这么恶心啊?”张仙全身神经紧绷,想着灵王邋里邋遢的样子,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谁要是靠近他不被臭死么,此人极度危险又极度肮脏!” 夏宇龙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虱子专咬皮肤、嗜鲜血,灵王也真能够忍的。” 蓝芯说道:“自灵王出生以来,他从来没有洗过澡,他叫鬼裁缝为他缝制了一件骷髅蓑衣,蓑衣上密密麻麻地吊坠着数不清的细小骷髅头,他一披就是几十万年,从来舍不得脱下来,他就是灵界的一大怪人。” 张仙“啊”了一声,骇然道:“这样他也能忍受么?三界之中可是有好多奇葩的人啊!” 蓝芯笑道:“那件蓑衣已同他身上的皮肉粘贴在了一起,骷髅头里全是一堆堆虱子,其他人哪能忍受得了这些,可灵王恰恰相反,每当虱子撕咬他的皮肉时,那又痒又痛的感觉却是令他无比的享受,有一次灵王闲得慌,竟斗起了虱子,经过几番角逐,他挑选了四只健壮的虱子,并施与他们妖灵之气……” “它们一定就是灵界四煞了吧?”张仙打断了蓝芯的话,脱口问道。 蓝芯回道:“对,正是他们四煞,平时他们就呆在灵王宫帮灵王挠挠痒,陪灵王斗斗虱子什么的,三界一有响动,灵王便会派他们出去打探,他们仗着灵王的权势,在灵界和阳界作威作福,犯下了不少罪行,烧杀劫掠他们无不在行,受灵王指使,他们还时常越过冥灵界河滋扰冥界,在我逃出冥界之前,我还听说灵王已不干正事,连呈上来的收魂簿他都懒得签阅了,整天以斗虱子为乐呢。” 听了蓝芯的话,夏宇龙却是乐了,他笑了笑,说道:“小时候在灵山上我以斗蛐蛐为乐趣,想不到灵王比我还会玩,连虱子都听他差使了,呵呵,若是允许的话,我也想玩玩呢。”说着,他翻看起了身上的破大衣,想找出衣物中有无虱子。 张仙头皮一阵发麻,“啧啧”两声,说道:“哥哥,你不仅越来越痞了,还变得越来越恶心了,灵王这样的玩法叫玩物丧志,我是担心他的灵界迟早要被冥界给夺了去,三国时期的刘禅不理国事,成天以歌舞为乐,把朝政交于宦官打理,最后把他的蜀地白白弄丢了。” 夏宇龙“唉”了一声,颇为惋惜地道:“我听爷爷说刘禅可不是一个昏君,他胸怀大志,还真想做一番事业,奈何蜀国气数已尽,最终落得个可悲可叹的下场。” 张仙不解地问道:“这又从何说起,古书上都批判他是一个昏君,为何夏爷爷却又有不同的看法,莫非是想为他翻案不成?” 夏宇龙回道:“爷爷说,他的太祖父在蜀国宫中当差,对刘禅多多少少是有了解的,在他看来刘禅善于听从纳谏之言,重用忠臣,他视诸葛孔明为叔父,是不可多得的明君,爷爷这么评价他也难免夹杂个人私情,但从宫中传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不假的。后来古书上说他乐不思蜀,爷爷说他并非想这样,只是情势所迫,他自知蜀国气数已尽,只有这样,对手才认为他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刘家皇室几百号人才免招杀身之祸,刘禅是个聪明的人。”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功过是非也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这样看来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为实,或许也夹杂了写书人的个人情感呢。”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想起在西丹古国末期,父皇、母后召集了各路诸侯奋力抵抗,最终还是挽救不了国运的颓势,或许正如哥哥说的,一样事物气数已尽,任你百般努力,却是无力回天,不如顺势而为,不仅能成全他人,更保全了自身,看似愚蠢至极,却是大智若愚…… 想到这里,蓝芯对父皇的埋怨也释然了,她淡淡一笑,说道:“是啊,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或许我们在对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又或者在错误的时间做了对的事,也许两者都留下遗憾,但仙姐说得对,功过是非只能由后人评判了。” 夏宇龙“呦呵”一声,笑道:“你们两个精鬼得很咧,总是一唱一和的一个鼻孔出气,真是好姐妹啊。” 张仙扮了个鬼脸,呵呵笑道:“这叫……叫什么来着,英……英雄……” “英雄所见略同……”蓝芯补上了一句,随后抿嘴笑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沿着山梁缓缓而上,在身后留下了长长的脚印,更远些的脚印已被飞雪掩盖了。 张仙搓着发红的鼻尖,又问道:“芯儿,你说幽魂姑又是什么来头?她的妖法还真是了得,比起灵界四煞要厉害得多了呢。” 蓝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飘雪,回道:“她身份颇为神秘,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来头,灵冥两界都呼她为流浪幽魂,方才你们也听见那几个当差的呼她为幽魂女鬼了,在冥界我好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话到此处她却打住了,似乎在思索。 张仙接话道:“看来她的身世也挺悲惨的。” 片刻,蓝芯“哦”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她去偷喝灯油,被冥灯二老逮了个正着,欲送冥王发落,冥王心狠手辣,定会将她打入魔兽军团,使她永无翻身之日……” “唉!”她轻叹一声,顿了片刻又道:“她苦苦求饶,二老慈悲心怀,罚她点了七天的冥灯就把她给放了,后来我听二老说,在她流浪之前冥灵两界都尊称她为幽魂姑,不知是何原因,她遭到了冥灵两界的唾弃,有人说她不务正业、偷练仙术,欲速不达走火入魔后遁入邪道,在三界坏事做尽,也有人说她得罪了冥王和灵王,在冥灵两界已无容身之地,所以才混迹于阳界,像流浪汉一样居无定所,二老说她在三界流浪已有几十万年的时间了……” 蓝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又道:“从方才与她的对话中我隐隐觉得,她多半是在探寻修仙之路才浪迹三界的,其他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了,唉,在冥灵两界,谁不想一步升仙啊,谁又想随波逐流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张仙哈哈笑道:“芯儿真是口齿伶俐啊,如果幽魂姑在哥哥的颈部一口咬下去,恐怕哥哥早已龙血四溅了,幽魂姑可是三界的流浪汉,她管你龙不龙身呢。”她看了一眼夏宇龙,捂着嘴又偷偷地笑了。 夏宇龙红着脸看着蓝芯憨憨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爱慕之情,支支吾吾道:“芯……儿……怎会舍得我受到这样的伤害。” 一阵暖流自蓝芯心中趟过,她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幽魂姑还不依不饶,我可把冥灯二老给搬出来了,好在幽魂姑却也是个识时务者,在三界中闯荡得久了,还算见过一些世面,难道她不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吗,她只身一人,其实也不想闯祸的……” 她转脸看了看夏宇龙,咯咯笑出了声,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若幽魂姑真一口咬下去,惹得蛟龙勃然大怒,恐怕幽魂姑也是没有好果子吃了,其实幽魂姑听我一劝,却也是挽救了她自己的性命。” 张仙沉吟片刻,呵呵笑道:“还能咋地,哥哥身上的龙又懒又贪睡,发生这事儿,顶多是怒吼几声,吓唬吓唬幽魂姑罢了,我们的龙哥哥这么心善,这懒龙可是与他一条心,他还能把那女鬼给杀了不成?顶多喊叫道,哎呦我痛……我痛,求求你别咬我,我不想杀你,呵呵,然后我们的龙大哥说,不杀就不杀,谁叫我们同心又同身呢!” 夏宇龙急得“唉”了一声,说道:“首先声明,龙是龙,我是我,可别把我俩扯在一起了,我还想问它什么时候才离开我身上,虽然它帮了我很多忙,救了我很多次,但我得凭自己的本事,不能每次都依靠它,如果它就这样赖在了我身上,我自身的潜能也得不到发挥,而且总感觉时常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让我好不自在,哈哈,甚至连拉屎也是小心翼翼的,总是不敢大声崩屁……” “哎呀,哥哥又在说这些恶心的话了,什么时候才有个正形!”张仙一脸的嫌弃,从夏宇龙身边跑开了,向前路奔去。 “我也听不下去了,姐姐,快等等我啊!”蓝芯捂着双耳也急忙跟了上去,将夏宇龙和大天二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夏宇龙嘿嘿笑道:“看你们还拿我来说事,我不生气,不骂你们,就恶心死你们,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大天二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也屁颠颠地撵了上去。 夏宇龙“嘿”了一声,讶异道:“连你也嫌弃我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飞雪却是越飘越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前方也越发变得模糊不清了。 夏宇龙他们只能摸索着缓步前行,他打气道:“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回到家了,都提起精神来。”其实,这么大的雾雪,看着哪里都是白茫茫的,是否很快到家他心里还真是没了底儿。 突然,大天二从三人身后窜出,一头扎进了雪雾之中,几个喘气的功夫,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它的嚎叫声,它似乎又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夏宇龙他们紧跟了上去,待穿过一片迷雾,却看见大天二身后是一望无际翻滚的雾海,它正站在雾海边上“嗯嗯”地哼叫着。 三人走得近些,只见脚下是万丈深渊,刺骨的寒风自绝壁之下呼啸而来,看来前方的路是彻底的断了。 蓝芯打了个寒颤,说道:“哥哥,老二是想告诉我们走错路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仙望着脚下,也道:“天就要黑了,我们得另外寻他路,尽快下山去,这天寒地冻的,可别被困在悬崖上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抚摸着大天二的头说道:“老二,我们在大山中迷路了,眼下只有靠你来带路了。” 大天二舔了舔夏宇龙的手,细嗯了两声,转头一个跃身便钻进了迷雾之中,不远处又传来了它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三人循声跟去,穿过迷雾,又回到山前,只见他们来时的路已被大雪冰封住了,夏宇龙抽出铁锹试探了积雪的厚度,足有一层楼这么深。 蓝芯急道:“糟了,路都被堵死了,怕是出不去了,这雪下得可是没半点人情味啊。” 谁都知道,这才刚入冬,大雪就已经封山了,若要大雪解封至少得三个月的时间,冰蚕仙子赠予他们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而且他们身上的衣物单薄,在这光秃秃的悬崖上,不被冻死也得饿死。 夏宇龙看着两个妹子,更是心急如焚,他有龙体护身,可抵御夜间的寒气,身体倒不打紧,怕是要冻坏两个妹子和大天二了。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大天二对着悬崖边上又呜呜地叫了起来,它走上前去,前爪刨开了地上的积雪,露出了一条手臂粗大的黑色勾藤。 “当”的一声,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来到悬崖边上将积雪一一拨开,只见一条条勾藤顺着悬崖向下延伸,消失在深雾之中。 通天眼中他看见,密密麻麻的勾藤在悬崖壁上相互交织缠绕直至崖底,只是勾藤上结满了光滑的坚冰,让人欲攀不能。 夏宇龙喜道:“芯儿、仙儿,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只是这些勾藤滑得很,需得芯儿用冥火将之烤化了才行。” 蓝芯二话不说,使出冥阳纯火将脚下的绝壁烤得一片通红,火焰随着她的心念所控,燃烧至了崖底,过得半柱香的功夫,绝壁上的坚冰纷纷软化脱落,“唰唰唰”地掉入深渊之中。 夏宇龙扯下衣服,将大天二捆绑于怀里,攀援着勾藤向绝壁下爬去,他向上喊道:“芯儿、仙儿,这藤条结实的很,不用担心,你们也快下来吧。” 蓝芯和张仙一前一后跟随夏宇龙顺着勾藤缓缓而下,她们每移动一步都紧紧地捏着藤条,生怕稍一松手就会掉落悬底摔个粉身碎骨。 蓝芯天生恐高,她的双掌被藤条勒得通红见血,单薄的身子骨在刀割般的寒风中不停颤抖,她咬着牙一刻也没有落下,表现出了超强的意志力。 虽说张仙要比蓝芯大胆些,但她的掌心也渗出了阵阵冷汗。 二人都不敢往下看,只顾闷着头向下攀援,崖壁上的雾气将她们的身体紧紧包裹,刺骨的寒气自脚下袭来,全身已被冻得僵硬。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不时地往上方看去,轻声叮嘱道:“芯儿、仙儿,你们可要小心了,一定要抓稳了,我们很快就到悬底了。” 大天二则乖乖地贴在夏宇龙的胸前,它自然明白当下的处境,即使身体不适,它也不敢哼出一声,更不敢有半点动弹。 过得半柱香的功夫,三人来到了崖壁中间,夏宇龙向脚下看去,在雾气翻滚的间隙中,已经看到了地上的白雪。 他目测了与地上的距离,却是还有十层楼这么高,他又向两个妹子打气道:“我们已走过大半了,很快就到崖底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突然,轰隆隆的巨响声自悬崖上方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只见雪花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还未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头顶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夏宇龙喊道:“雪崩,快贴住崖壁,千万不要动了……” 话说间,滚滚飞雪如飓风般自他们头顶狂扫而过,四周被白色恐怖完全笼罩住了,让人窒息,雪星子如针刺般打落在他们的皮肤上,颈部和手背已被坚冰划破,血液沿着伤口缓缓渗出。 三人纹丝不动地紧贴着崖壁,双手死死地扣着藤条,任凭滚雪肆虐。 眼看着雪崩逐渐减少,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却又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一阵雪崩席卷而来。 更不巧的是崖顶上的藤条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夏宇龙他们随着飞雪纷纷跌入崖底,紧接着眼前一黑,三人都已被困在了积雪之下。 片刻间,一只铁锹破雪而出,一个硕大的黑影从雪堆中一跃而起,溅起了无数雪星子,这便是夏宇龙,大天二自他怀中一跃而下,四只脚稳稳地站在了雪地之上。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蓝芯和张仙从积雪中救出,庆幸的是第一轮雪崩已为她们在崖底铺下了厚厚的、软绵绵的积雪,她们落在上边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手臂有轻微擦伤。 这第二轮雪崩来势也不如先前,否则夏宇龙不会这么轻易将两个妹子从雪堆里救出。 悬崖顶上又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声,脚下震颤不止,雪崩再次来袭。 夏宇龙他们慌不择路,相互搀扶着向前方狂奔而去,伴随而来的是整座山轰然倒塌。 此地山名叫“鞠躬山”,在远处看来,整座大山向前倾倒,就像人卑躬行礼一样。 悬崖承受了整座山的重心,崖壁上的坚冰已被蓝芯的冥火烤化,土石已出现松动,加之几次雪崩的重压让崖壁不堪重负,前倾的山体失去支撑点,垮塌也在情理之中了。 滚落的巨石在身后疯狂地追撵着夏宇龙他们,弥漫的烟尘把已把山下的一切给吞噬殆尽。 突然,三人脚下踩空,相互拉拽着一起往右边的山下滚了去,大天二跃身而起,跳入了夏宇龙怀中。 不知夏宇龙他们在雪地中滚了多远的距离,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三人相互牵扯着掉进了一个茅草屋中。 还未等他们爬起身来,一砂锅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蓝芯的身旁,紧接着碎石如雨点般自屋顶倾泻而下。 杂乱之声越来越响,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拉拽着蓝芯和张仙向屋外冲去,喊道:“快走,别在屋里呆着了……” 大天二也从破墙中窜出,他们刚奔至门外,脚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一块巨石在茅草屋从中间炸开了花,赫然矗立他们跟前,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尘。 黑幕沉沉地压了下来,山上的隆隆响声和天上的飞雪也在顷刻间消停了。 夏宇龙一脸无奈地看着被巨石砸得四分五裂的茅草屋,心里却也感到些许的庆幸,要是再迟一步,他们非得被这巨石砸成肉饼不可。 三人拾起散落一地的椽木,将东北角修葺了一番,虽说不如大房子这般宽大舒适,却也能遮风避雪,折腾了半宿,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蓝芯收集好剩余的木渣子生起一堆旺火,寒冷的屋内瞬间暖和了许多,她坐在火堆旁,不声不响地往里边添加柴火。 张仙则怀抱长剑,懒洋洋地坐在一块木板上,后背倚靠着那块巨石,一副略显疲惫的样子…… 蓝芯面部被篝火映照得通红,像一朵怒放的红玫瑰,不禁让人想多看几眼。 张仙凝视她片刻,突然精神陡增,呵呵笑道:“芯儿妹子,哦不……是芯儿嫂子真是个大美人,怪不得哥哥这么倾心于你!” 蓝芯眨着长长地睫毛,说道:“仙姐要比芯儿美上千万倍呢,我发现在仙姐身上有古典美人的气质。” 张仙坐直了身子,笑着问道:“这倒是新鲜词语,说说看,怎么个古典法?” 蓝芯上下打量张仙一番,不露齿笑道:“姐姐的发丝乌黑柔软,长发齐腰,脸蛋精美秀气,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嫩,鼻梁俊挺,恰到好处,不过分也无缺憾,两唇红润,犹如出水芙蓉,胜似涂妆抹粉,身材丰腴完美,一身白衣飘飘如天宫仙女,手握长剑为女中豪杰,手持油伞却又是小家碧玉。” 听了蓝芯这一番精美的描述,张仙更是乐开了花,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赞她的容颜,似乎描述得过分了些,但听起来心里却是十分的舒畅…… 她哈哈笑道:“芯儿咋就说得我晕乎乎的,真是在说我吗?”她在心里叹道:“芯儿这般能说会道,而且温柔善解人意,一点公主脾气也没有,难怪哥哥这么钟情于她,自己这大大咧咧的脾气何时才能甩得掉啊?” 蓝芯点着头笑道:“那是自然,这里除了姐姐还有谁?” 张仙双颊微微泛红,突然显得有些拘禁了,她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个儿的不自在,说道:“芯儿,你笑不露齿的样子真美,脸上的两个小酒窝看得很是醉人,连姐姐都好生羡慕。” 蓝芯又抿嘴一笑,说道:“姐姐害羞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可谓是闭月羞花现真容,沉鱼落雁绝色空,姐姐的容貌在西丹古国可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了。” 张仙乐得连连摆手,红着脸又说道:“哎呀,芯儿,你看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有些过分了,国色天香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了,姐姐的容貌哪能与妹妹相提并论。” 破门“吱”的一声开了…… 夏宇龙和大天二走了进来,他右手提着几个地薯,左手拍了拍肩上的积雪,笑道:“芯儿,你可把你仙姐捧上天了,什么国色天香都被你们搬出来了,呵呵,我在屋外可听得一清二楚。” 张仙惊叫一声,捂着脸躲着脚,羞答答地道:“怎么会这样,你咋能偷听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说话,这是我们的隐私,哥哥,你可坏死了!” 夏宇龙在蓝芯身旁坐了下来,说道:“我就在屋外挖地薯,你们说什么,我能听不听见么?” 蓝芯接过地薯放于火上烤了起来,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姐姐确实是个大美人嘛,听了又何妨?仙姐的美那是有目共睹的!”她看着夏宇龙,脸上又露出了俏皮的笑。 夏宇龙“呦呦”两声,笑道:“想不到我这大大咧咧的仙妹子也有害羞的时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张仙向夏宇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拿起火上的地薯啃了起来。 夏宇龙阻止道:“可别……还没烤熟呢,吃生的会拉肚子哦,半生不熟会放臭屁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仙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手中的地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却成了鸡肋,她犹豫片刻,“哼”了一声,气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反正我是饿了,我要吃东西了,就是放臭屁也要熏死你。” 夏宇龙笑而不语,随她去了,在他看来,仙儿是他永远长不大的妹子,他已习惯了她的执拗和不可一世的小脾气。 女人的直觉却告诉蓝芯,张仙对夏宇龙的喜爱似乎已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她心中不免暗暗升腾起丝丝的醋意来,但想到她与张仙情同姐妹,彼此欣赏、相互谦让,醋意随之烟消云散。 已至深夜,夏宇龙他们三人相互依偎在篝火边,背靠着巨石睡着了…… 大天二则趴在门口,双眼虚睁,半睡半醒的样子,只要有风吹草动,它便会双耳直立,变得异加警觉,可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整个黑夜死一般的沉静,别说是活物了,就怕连各路鬼神都躲进背窝里去了。 沉睡之中,张仙突然感觉到小腹胀痛难忍,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心里哀叹道:“唉,糟了,正如哥哥说的,怕是吃坏了肚子吧,真应该听听他的话,可痛死我了,唉,屋外一片漆黑,再等会儿天可能就亮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想迫使内力将肚子里的污邪之气给憋回去,哪知适得其反,肚脐眼周围又一阵胀痛袭来。 “哎呦!”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生怕吵醒夏宇龙和蓝芯,她紧绷着脸,表情异常难堪,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在这节骨眼上,只能硬着头皮出门解决了…… 她为自己鼓劲儿打气起来,心道:“哼,那豹头铺都闯过来了,这有什么好怕的,若真是遇到了恶鬼,大不了与他们拼了,这不,还有哥哥他们呢。” “哎呦,这回把我受得,今后可别再赌气了!” 她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轻脚轻手地去开破门,风雪迎面袭来,她寒战不止,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向黑夜中走去。 大天二护主心切,不声不响地跟在了身后…… 张仙急得直跺脚,低声嚷道:“我去方便,又走不远,你跟来干什么,我会不习惯的……” 她“嘘”了一声,将大天二按在了地上,带上了门。 夏宇龙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着张仙把门带上,心道:“这小淘气鬼,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非得与我赌气,这回好受了吧,我看你今后还这么犟……” 他合上双眼看似睡去,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连呼吸都变得微细起来,他在乎仙儿的安危,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张仙抱着双肩在门前犹豫了半会儿,嘟囔道:“哎呦,冷死我了!”她哆嗦着身子,轻脚轻手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颗大树下,本想就在此解手,但又担心动静弄得太大,吵醒了夏宇龙,引来他的闲话。 她再向前走了十余步,来到地势低洼处,身后的茅草屋已经看不见了,她解开裤头,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 虽说在平时张仙还是挺大胆的,但她孤身一人出来到这荒郊野外,背心却也是阵阵凉意,加之这冰寒地冻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谧得超乎寻常,她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张仙快速解完了手,正要往回走时,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嗯嗯”的呻吟声,在这可怕的夜里,犹如孤魂野鬼般哀嚎,悠长而凄凉。 她心中一紧,头皮一阵窜麻,不自觉地转身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的呻吟似乎能觉察到张仙那双略带恐惧的眼神,突然然停了下来。 张仙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听错了不成,又或者是幻觉所致,可是自己身上的恶鬼寒毒已被冰蚕仙子给治好了,这几日身体并没出现任何不适和异常啊…… 思索间,黑暗中那呻吟声又再次响起,悠悠哀哀地又传了过来…… 张仙提着胆子,喊道:“你是人是鬼,若是人,何必要在这冰天雪地中装神弄鬼吓唬人,若是鬼神,还烦请你绕到走,我们各不相干,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和气,我爷爷可是捉鬼大师,你若加害于我,爷爷定不会放过你……”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空空如也的双拳,心里暗暗叫苦:“唉,若是长剑在手中还畏惧那东西不成,定要给他吃上几剑。” 呻吟声不仅没停下来,倒反是越哼越大声了,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心声。 隐隐约约之中,张仙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前方的丛林里缓缓蠕动,不知是人是兽…… 她又惊又怕,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好奇,她冷哼一声,心道:“你这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等我回去取了紫光宝剑回来与你理论,看你大半夜的还出来吓人。”她急忙转身向茅草屋奔去。 呼呼的寒风从耳边刮过,张仙慌不择路,踩着脚下的乱石向前奔跑,她只想尽快取回长剑,论不论理稍后再说。 “扑通”一声,张仙撞在了夏宇龙的怀中,黑暗之中,她却不知道是谁,被吓得连声惊叫,差点哭出声来。 由于奔跑的速度过快,张仙整个身体从夏宇龙怀中弹了出去…… 夏宇龙一把将她楼于怀中,笑道:“是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瞎跑什么呢?” 闻着夏宇龙身上熟悉的汗臭味、听到他熟悉又略带训斥的声音,张仙那颗悬着的、担惊受怕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挣脱了夏宇龙的手,冷冷地道:“哼,这是我自个儿的事,谁要你管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宇龙笑了,说道:“不听我话,总算是吃坏肚子了吧,不听老人……哦不,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 张仙“啊”了一声,心道:“我还以为哥哥是听到那呻吟声才出来的呢,却是……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反正从小也没少在他面前丢脸,也不差这回了……” 想到这里,张仙又冷哼一声,气道:“怎样,我乐意,我爱咋地就咋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得着吗?还是去把我的芯儿嫂子管好吧!” 此时,蓝芯也从屋内奔了出来,还未开口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大天二“呜呜”的叫声…… 夏宇龙急道:“走,老二已经发现他了,我们上去看看,这大半夜的是谁出来吓唬人?”说着便拉着两个妹子向前跑去。 来到丛林中,只见大天二正专心致志地舔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夏宇龙又惊又疑,他俯下身去,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翻转了过来,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悬于头顶,眼前的景象看得他们三人毛发直立。 原来雪地中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他满脸是血,双目紧闭,嘴唇惨白,口中不时地蹦出几声来,他的左右手各提着一颗人头,那人头上双眼怒瞪着前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蓝芯颤声道:“哎呀,太残忍了,这人头……这人头……他咋会提着两颗人头?”她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不相信眼前所见。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原来是这鬼东西在这里要死不活的,看他的样子就是一大恶人,咱们别理他了。” 夏宇龙迟疑起来,为何大天二会对他这么亲热,莫非老二认识他?他又仔细地打量着那人的面部,脱口叫道:“我认出他来了,他是胡大哥,他是胡大哥。” “啊,是那满口胡话的官爷!” “是该死的胖子?” 蓝芯和张仙面面相觑,二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但从大天二此番举动来看,她俩又觉得哥哥的话不会有假。 夏宇龙叫大天二舔干净那人脸上的血迹…… 大胡子圆乎乎的脸庞显露了出来,只是上下嘴唇的胡子已被剪了去,留下了细细的胡渣子,整张脸看起来也白净了许多。 “啊,果真是他!” 蓝芯与张仙两眼对望,均不知是喜是忧,但二人均想知道在大胡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宇龙将大胡子扶起,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醒醒,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会在这里?” 大胡子嘴唇微微动了动,弱声道:“好兄弟,救我,救我,你们不能扔下我……”话音未落,又沉沉地睡了去。 夏宇龙摸了摸大胡子的手臂,只感觉冰凉透骨,若再不施救,怕是性命不保,他急忙叫蓝芯和张仙搭把手,背起大胡子朝茅草屋奔去。 来到屋内,那堆篝火依旧明晃晃地燃烧着,夏宇龙叫两个妹子在篝火边铺好两块木板,让大胡子平躺下来。 明火烤了半会儿,大胡子的身体逐渐回暖了…… 夏宇龙查看了大胡子的伤势,发现他右胸口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刀口子,结冰的血液在伤口周围慢慢融化开来,整条伤口裂开了一指宽,伤口底部红彤彤的,不知是血还是肉。 蓝芯轻呼道:“唉,伤得不轻啊,再深些可能就中内脏了。” 夏宇龙看着张仙,正要开口说话…… 张仙却是一脸茫然,漠不关心的样子,她把头扭了过去,说道:“哥哥,你就不要再看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其他人我定会施救,但是这死胖子还是免了吧。” 夏宇龙急了,绕过篝火,来到张仙跟前,说道:“胡大哥三番几次挽救我乾坤派于水火,如今他有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张仙冷冷地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官痞子气,见到他我就恶心,就想一剑宰了他。” 夏宇龙又道:“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胡大哥虽然也有不是的地方,但也罪不至死啊,他为中原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仙红着脸,嘴唇微动着,她欲言又止,心里颇为纠结,毕竟大胡子是乾坤派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救,岂不是忘恩负义了吗? 况且自己又是神医之徒,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乃医家品德,又岂能将他束之高阁,但是如果把他救活了,他那张臭嘴又会在耳边嗡嗡叫嚷了,还有他那张看着就让人觉得反胃的脸,叫人好不心烦,更可恨的是他还自作多情,总是神经兮兮的…… 蓝芯对大胡子也颇有成见,她自然明白夏宇龙和张仙心中各自所想,在这节骨眼上,她也不知道劝谁好了,她一脸的忧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宇龙见张仙还在犹豫不决,长叹一声,说道:“我的仙儿妹子做事向来是干脆利落的,为何在这点小事情上却过不去这道坎了呢,若是爷爷在多好啊,他决不能见死不救的。” 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气道:“我最讨厌拿爷爷来压我了,我这不是在考虑该如何救他的嘛,他若是死了,你不愧疚吗?不得撞这块大石头死啊,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他死的,对,他的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夏宇龙挠着头憨憨傻笑,说道:“就知道我仙儿妹子不会这么无情绝义的,仙儿可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说着,他看着两个妹子又是傻傻一笑。 蓝芯点着头,只顾抿嘴微笑…… 张仙摇着头轻叹一声,起身来到大胡子身旁,她翻看了大胡子胸膛上的伤口,半晌,说道:“创口的四周已经被冻坏了,怕是很难愈合了,若是里边感染,伤及到肺脏,怕是很难活命了。” 夏宇龙眉头一皱,急着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张仙伸出手指按压了大胡子的伤口处,大胡子如死猪般沉睡,身体烫如火石…… 她沉吟片刻,说道:“把坏死的肉割下来吧!”说着取来利剑,在烈火上炙烤半会儿,待利剑变暖,她扯出腰间丝巾,从剑柄顺着剑刃向剑尖缓缓滑动。 片刻,她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帮我按住她的身体,别让他挣扎了。” 夏宇龙和蓝芯按住了大胡子左右膀,张仙紧握剑柄,快速顺着伤口四周割了下来,还未见血,手中的长剑在掌心飞速地旋转起来,冻坏的皮肉已全被挑干净,鲜红的血液蹭蹭地往外冒出。 大胡子身体紧绷,突然睁开双眼,怒瞪着前方喊道:“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随后双眼紧闭,又沉沉地睡去,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夏宇龙一把按住了大胡子的伤口,急着问道:“仙儿,这血如何是好,胡大哥已经很虚弱,可不能再流血了。” 张仙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哥哥,把手放开吧,让污血都流尽,伤口会好得更快些,愈合得更好些……” 说着,她从腰间解下土方袋子,默念几句咒语,自袋中漂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来,她摊开右手,张纸落入她的掌心。 纸张黝黑黝黑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味,张仙把纸张放在明火上点燃了,随后向空中抛去…… 待纸张燃尽,一团黑乎乎的炭火掉入了她的掌心,她将炭火揉碎,洒于大胡子的伤口上,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他可能会疼,你们按紧咯,别让他动了……” 突然,大胡子双眼又猛地睁开了,呲牙咧嘴地“啊啊啊”叫出声来,肥大的身体在床板上挣扎,想奋力窜起…… 夏宇龙和蓝芯紧紧地压住了大胡子的肩部和大腿,瞬间,豆大的汗液从大胡子全身渗出,他又臭又脏的官服被寖湿大片。 挣扎了片刻,大胡子又沉沉地睡去了,在明火边上,他睡得很安心。 夏宇龙问道:“仙儿,胡大哥的伤口不缝合吗?” 张仙用丝巾擦拭了剑刃上的血迹,举头示意,说道:“你自己看吧,我想不必多此一举了!” 只见伤口中那团黑乎乎的火炭渐渐地融进了大胡子的血液中,又宽又深的伤口里长出了新鲜的血肉,慢慢地愈合起来。 夏宇龙和蓝芯高兴得相视一笑,蓝芯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仙姐的医术真是了不起,芯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张仙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可不算什么,是师父传授我的土方袋子厉害,还好死胖子也积了些阴德,这土方袋子才愿意帮他,否则他早就一命呼呼了,哼,真是便宜了他,想想我就来气儿……” 她看着夏宇龙又道:“如你所意了吧,他想死也死不了了,等明天醒来后就可活蹦乱跳了,他那污浊的话语又会在耳边响起,你们可有得话聊咯。” 第二日清晨,大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整个大地一片死寂,照这样子下去,看来中原边陲怕是要早早进入冬荒了。 夏宇龙他们三人靠在巨石上睡得正酣,大胡子咳了两声,喊道:“水、水,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夏宇龙从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喜道:“胡大哥,胡大哥说话了,胡大哥醒了……” 他扯下腰间的水袋子,起身来到大胡子身旁,将他扶起身来,给他喂了一口水。 半晌,大胡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转脸看着夏宇龙,有气无力地笑道:“我的好兄弟,总算是见到你们了,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上天怎会这么眷顾我!” 说着,他向张仙和蓝芯看去,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微笑,“呵呵,咱们又见面了,我总算是福大命大,没有死!” 张仙一脸的冷色,不屑一顾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说道:“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了,别说见到我们,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若不是哥哥心善,我们才懒得理你!” 蓝芯向大胡子点了点头,投去了礼节性的微笑。 夏宇龙说道:“胡大哥可伤得不轻啊,多亏了仙儿的医术高明,你胸口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大胡子一脸的惊疑,颤抖着右手,一脸不可思议地向胸口摸去,只感觉胸膛上两个大胸肌健硕如初,哪里还有刀口子的痕迹,也没有出现任何疼痛…… 他陶醉地揉捏片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果真没事了,果真没事了,多谢仙儿妹子救命之恩,多谢仙儿妹子救命之恩……”说着,便要起身行跪拜谢礼。 张仙“唉唉”几声,鄙夷道:“可别,姑奶奶我可承受不起,要谢也得谢我哥哥,若不是哥哥执意要救你,我可没这闲功夫搭理你,咱有话在先,从现在起,你爱去哪凉快去哪凉快,少在我们面前眉来眼去的,让人看着就恶心。” “哦,这样啊!”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他深知自己是个败军之将,手里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用了,弄不好还会被官府当成逃兵来通缉,官家的那套威风凛凛与不可一世在他这里荡然无存了,唉,人在屋檐下,岂有不低头的道理? 只见他难堪地笑了笑,自嘲道:“我承认我是长得丑了一点,我本是一个江湖痞子,虽说是做了官,却还是甩不掉一身痞子气,这不我又做回老本行了嘛……” 他说起话来,眉头总是微微抖动,看着就觉得十分滑稽,他面色故作忧郁,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总算与心仪的仙妹子久别重逢了。 “嘿嘿!”在心里呐喊起来,“我总算能与小老仙在一起了,虽然你对我还有很深的成见,但我的真心一定会打动你,你是飞不出不我手掌心的,哦,买噶,我为什么会这么优秀?因为我来自遥远的香港,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破红尘任逍遥……” 四十七、灵杖法师 大胡子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让张仙感到有些意外,她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还算是你有自知之明……” 她突然乐了,幸灾乐祸地笑道:“是不是变成光杆司令了,没人听你使唤了,怕是神气不起来了吧?” 大胡子面色一沉,支吾了几句,随后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仙妹子果真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很快便露出了本色,抽搐着半张脸坏坏一笑,“嘿嘿,我全身上下被仙妹子看了个透啊,在小老仙这里,你胡大哥我是没有秘密的了!” 听了大胡子略带戏谑的话,张仙原本对他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又荡然无存了。 她不耐烦地“哎哎”两声,急道:“别,可别这么说,我不想看到你一身的赘肉,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说话注意点,别让人听了反胃,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看越恶心!” 大胡子幻想着张仙对他的态度会有所转变,甚至还会迎合他、同情他、理解他,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他圆嘟嘟的脸上又一阵羞红,心中哀唱道:“你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何时一改你火爆的脾气,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身上的刺拔掉,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我妹子就这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啊。” 大胡子咧嘴一笑,露出两大排黄牙,自惭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说话没把握分寸,今后会注意的!” 张仙瞟了大胡子一眼,撇嘴道:“瞧你这副德行,怎能与我哥哥比!” “胡大哥,您为何只身一人出现在此,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憋了好久,夏宇龙终于开口问了。 大胡子沉吟片刻,面带忧色地叹道:“还能怎样,兵败如山倒,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夏宇龙惊异地“啊”了一声,想起前些日子西风大军粮仓被烧毁的事情,他还道是梁国士兵一路凯歌前行,打得西风大军溃不成军了,万万没想到却是恰恰相反,他不解地问道:“怎会这样?” 大胡子双眉紧锁,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梁国戍边前卫军节节败退,全军士气一片低迷,吴将军率两千士兵前往增援,不仅杀敌三千,还烧毁了西风大军的粮仓。 眼看很快就要扭转战局,西风族人却使诈,买通了吴将军手下的一个士兵,那士兵传递了假情报,说西风大军已退守燕子山,落下了很多粮草。 吴将军派人前去打探,发现西风大军军营一片狼藉,已经空无一人,在附近的山头上,果真有很多粮草。 经过合计,吴将军连夜率一千精兵前去取粮草,但在回来的路上中了西风大军的埋伏,吴将军仅率十余人杀出重围。 回来才发现,军营里的五千士兵已被西风大军斩杀殆尽,吴将军杀入敌阵,与所有将士一同阵亡了,其人头被挂在西风大军营帐外示众…… 说到这里,大胡子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与吴将军喝过几次酒,也算得上是好兄弟了,他虽然不像我这样能歌善舞,但也是个爽快之人,打起仗来从不含糊!” 张仙撇着嘴,心中嘲讽道:“呸,还能歌善舞?丢不丢人!你那身材也能舞得起来?” “后来呢?”夏宇龙追问道。 “唉!”大胡子长叹一声,坐直了身子,“我见吴将军暴尸账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执意要与西风贼人决一死战,但官州几次捎来书信,让我领兵退回垭口关,说是梁国准备与西风贼人议和……” 话到此处,他怒哼一声,又道:“说是讲和,其实就是投降,换个说辞罢了,这事我们尚且还能接受,更可恨的是,还要割让中原边陲一大片土地让与西风贼人……” “啊!”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龙古镇乃梁国之地,岂能拱手让给别人,那皇帝真是糊涂到家了,如果让我见了他,我非一剑宰了他不可。”说着,她把长剑重重地往地上一顿,脸上挂满了怒色。 蓝芯捧着双颊轻叹一声,说道:“割地可不是一件好兆头啊,他们岂会仅满足既得利益?长此以往,离亡国也就不远咯!” 半晌,夏宇龙又问道:“胡大哥,梁国皇帝说要割地,您受不了这个气,才离开军营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回道:“兄弟,太小瞧你胡大哥了,我是这么窝囊的人吗?听说要割地,我帐下的两千兄弟瞬间炸开了锅,他们有的劝我起兵反梁,有的叫我死守营地,与西风贼人同归于尽,我与兄弟们保证,就算割了我屁股上这坨肥肉,也绝不能丢一寸土地……” 他将臀部撅了起来,似乎是想让夏宇龙他们知道他的屁股是多么的大,多么的丰满…… 看到张仙瞪来的双眼,他自知失礼,迅速把屁股放了下来,嘿嘿笑道:“但眼下形势对我们不利,只能智取,杀他个措手不及,后来左将军献上一计,何不来个顺水推舟,以说和为诱饵,在谈判桌上先取敌方大将首级,趁军心大乱之际,来个里应外合,将西风贼人围杀于军营之中……” 张仙笑道:“西风大军定是被杀得溃不成军了吧,后来才遭至他们更猛烈的反扑?”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终于主动和自己攀话了,他心中一阵狂喜,但却故作深沉地长叹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死而无憾了,谁曾想,他左某人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说要不要命,在谈判桌上他挥刀朝我胸口砍来,血液蹭蹭往外冒,哎呦,我那个乖乖,当时的场面就像杀猪一样……” 他陶醉地揉捏着胸前两颗硕大的胸肌,向张仙投去了喜爱的笑容:“还好仙妹子将我治好了,好妹妹可是当今的活神仙啊……” “唉唉唉,别扯这些没用的!”张仙打断了他的话,将他酝酿好的那些赞美之词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大胡子脸上仍挂着笑容,继续往下说道:“由于他左某人挥兵倒戈,这场精心策划已化作泡影,随我而来的那五百号兄弟全都死在了西风大军的乱刀之下,沿路埋伏的六百个兄弟也都死在了乱箭之中,逃出重围时我们也仅剩十来个兄弟了。” 想到西丹古国的灭亡是人心不齐所致,蓝芯唉声叹道:“两军交战,战术与诡计均在伯仲间,最怕的是人心不齐,这卖主求荣的勾当我是见得多了!” 张仙厉声道:“这左将军却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墙头草,西风族人也岂能容得下他?”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左将军怕是与西风族人事先串通好的吧,之前没有察觉吗?” 大胡子思考片刻,回道:“我看不太像,怕是临时起意,我们杀出重围时,发现他已被捆绑,带入了另外的营帐中,平时我待他如自家亲兄弟,在军中他时常呼我为大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通敌,唉,他就是胆小怕事。” 张仙撇了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左将军胸膛之下隐藏的是红心还是黑心你能看得清楚的吗,一声大哥就把你给弄迷糊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替那叛徒说话。” 大胡子沉吟片刻,带着愤怒而又自责的语气说道:“是啊,他左某人在我胸膛上砍下的这刀也够狠的,如果我避让不及时,早就被劈成了两半,怪我看错了人,白白断送了这么多弟兄的性命……” “谢特、法克……”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爆出了一大串骂人的英语,听得夏宇龙他们三人一头雾水。 待他的情绪稍微有所平复,夏宇龙又问道:“胡大哥,咱梁国真割让土地给西风部落了吗?” 大胡子回道:“我也尚不清楚,我们逃出来后,西风贼人一直穷追不舍,其他兄弟逃的逃、散的散,最后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甩掉了贼人,我直奔军营而去,想拉上其他兄弟反击,来到军营外我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看着大胡子无比惊骇的样子,夏宇龙他们三人都竖起了双耳,屏住了呼吸,似乎在他口中将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大胡子缓了缓神,又道:“风灵法杖太可怕了!” “风……风灵法杖,西风族人请来巫师了吗?”蓝芯脱口问道。 大胡子点了点头,将那可怕的一幕说了出来…… 手持风灵法杖那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他面若死灰,颧骨高耸,在寒风中不停地咳嗽,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身材高挑,足有九尺长,看似散架的身子骨上挂着一件长长的白色连帽披风,眼神杀气腾腾,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是那样的显眼。 那后生身后站着一群小喽啰,约三十来人,为首的小喽啰走上前来,喝道,我西风大军诚心与你们议和,你们却使诈,议不议和已经不重要了,这风灵法杖今天就取了你们的狗命,等我们攻入皇城,取了皇帝老儿的狗命,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驻守营地的黄将军率领仅剩的五百个兄弟冲了出来…… 那后生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便不停地摇晃着杖身,随着上边的六个小铃铛响起,黄将军与那五百号兄弟纷纷滚地,捂着双耳痛苦哀嚎。 妖黑之气从他们七孔中溢出,而肉身则化作了一滩滩脓血,盘旋于营地上空的妖黑之气被六个法铃吸收殆尽,随后传至他的掌心,进入了他瘦弱的身体里……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震惊道:“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能把这么多人瞬间化为乌有?” 蓝芯点着头,说起了风灵法杖的来历…… 有一次在冥灯夜会上,她无意中听冥灯二老提起过此物,说这法杖诞生于灵界最邪恶之地,法杖顶端挂着六个金黄色的小铃铛,只要一摇动杖身,便会发出六种不同的美妙声音。 起初这法杖为灵界奏乐师奏乐时所用的乐器,却不知怎的就传至了凡间,被一巫师利用,并施以恶咒,只要法杖上的法铃一响动,它便可搅乱三界之灵气,而且法随念想,所持之人想杀谁,就算是神仙也难逃其魔掌。 后来法杖在凡间突然销声匿迹了,有的说它被一位心善的巫师给封印了起来,也有的说那本是灵界的事物,其阴寿已尽,又回到灵界邪恶之地去了…… 话说间,却看见大天二突然站起身来,它竖着双耳,警觉地透过破门的缝隙向屋外看去。 眨眼之间,屋外不远处传来了叮叮当当的轻响声。 大胡子惊愕地低沉道:“那后生持风灵法杖来了……”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来到门边,压低了嗓音道:“胡大哥,你带两个妹子先走,让我与老二去会会他。” 大胡子摇头着急道:“好兄弟,你可别犯糊涂了,那后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而且他身后跟着数万人西风大军,若是与他纠缠,不仅脱不了身,而且还生死未卜啊。” 蓝芯抢上一步,站到了夏宇龙身边,说道:“哥哥不走,我也不走,我倒想见识见识那法杖的厉害。” 张仙抽出利剑,也站了过来:“哼,我也是,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屋外铃铛的响声越来越近了,大胡子一脸无奈,急得连连跺脚,他环顾四周,突然眼前一亮,抢上前去对着夏宇龙强拉硬拽一番,迅速把他推上了巨石。 又转头看着还茫然站于原地的张仙和蓝芯,急道:“两个小美人唉,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啊,还不爬上去找地方藏起来,要等那后生来捉你们么?你们想过家家,回头我与你们玩……” 费了好大气力,夏宇龙他们四人才爬上了这滑不溜秋的巨石上,巨石与后山恰好留有一条缝隙,容得下他们四人的身体,只是大胡子身材略有肥胖,他挣扎了半会儿,才钻了进去。 大天二一个跃身,前爪死死地扣在了巨石上,后爪向上一蹭,四只脚轻盈而稳当地站在了巨石顶上。接着它又一个跃身,躲进了后山的丛林中。 张仙捂嘴笑道:“我说死胖子,你带我们钻进这缝隙中,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尚且可以脱身,但依你这身板子恐怕是要被他们瓮中捉鳖了吧?” 大胡子“嘘”了一声,低声道:“别说话了,我可不想做什么乌龟王八……” 话音未落,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喝骂声:“他娘的,是谁在这破屋中生火,怕是那死胖子吧,不管是谁,都拖出来格杀勿论。”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茅草屋的破门已被西风大军的几个小喽啰踢得粉碎,他们争先恐后地抢进了屋内,胡乱查看了一番后又退了出来。 其中一小喽啰拱手禀报,说道:“将军,屋内没人,火没有熄灭,怕是刚逃不久。” 那将军走上前来,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姓欧阳,单名一个雄字,身材魁梧高大,腰间挎着一把金色弯刀。 看着空荡荡的茅草屋,他冷哼一声,说道:“那死胖子受伤了,走不远的,都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二十几个小喽啰踩踏积雪、顶着寒风,顺着欧阳将军的指向一路追去。 那手持风灵法杖的后生冷冷一笑,说道:“我说欧阳将军,这雪地中可曾有人跑过的痕迹?” 欧阳将军低声回道:“没见着有什么脚印,这雪下得急,怕是给盖住了吧,总之他们往前追去是没错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后生又冷冷地笑道:“哼,一派胡言,难怪你们打仗会节节败退,你说没有看见,全凭武断,你为何要瞎指挥,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话毕,他捂着嘴细细地咳出了几声。 欧阳将军脸色大变,急得不知如何应答,半晌,他笑嘻嘻地道:“小将愚钝,还请灵杖法师指条明路。” 只听得“当”的一声,灵杖法师将风灵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那六只法铃“当当当”地响个不停…… 他看着眼前的巨石,又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都……给……我往这后山上搜……” 十几个小喽啰争先恐后地进入了茅草屋中,咿咿呀呀地叫嚷着抢上前去攀爬巨石。 欧阳雄向左右两侧比划了一番,喝道:“都给我上山去,你们这群废物,还要我明说不成吗?” 其中一个领队拱手应“是”,战战兢兢地领着几十个小喽啰绕过了巨石向后山上爬了上来。 大胡子心中苦骂道:“真他娘的糟糕,看来他们是盯上这里了,都怪我自作聪明,小看了那后生,这次非但不能脱身,还连累了龙兄弟他们,哼,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大不了一起与他们拼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沉着气,已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大胡子的眼球里更是充斥着密如蛛网的血丝,复仇的愤怒在他胸中不断积累。 眼见着那十几个小喽啰爬上了巨石,他们喘着大气,抽出长刀,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夏宇龙他们的藏身处刺探而来,一场血腥之战在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天二不知从何处窜出,飞一般速度向那群小喽啰扑咬而来。 它动作甚是敏捷,那群小喽啰还未看清楚是何物,抢在最前边一小喽啰的左耳已被它的利齿给扯了去,他疼得在地上翻滚哀嚎,血液流了一地。 半空中,大天二急转身子,在落地瞬间,呲牙咧嘴地又扑了上来,闪电般速度冲入敌阵,又接连咬伤了几个小喽啰。 见到是一只杀气腾腾的饿狼,众小喽啰吓得乱成一团,纷纷向后腿去,多人从巨石上滚了下来,摔得脑浆迸裂,一命呼呼了。 大天二踩踏着一小喽啰的身体,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砰”的一声,四个爪子稳稳地扣在了雪地上,落到了灵杖法师跟前。 它双眼放射寒光,嘴唇撅起,露出了四颗獠牙,径直扑向灵杖法师…… 灵杖法师脸色大变,猛地摇晃风灵法杖,化作了一缕青烟,想避开大天二的尖牙利齿,可还是慢了一步,他头上戴的那顶灵冠帽被大天二叼在了嘴里。 欧阳雄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喽啰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大天二在雪地中已经跑远了。 “他个小兔崽子!”欧阳雄坡口大骂,“我以为是什么猛兽,原来是只狼畜生,拿弓箭来,待我一箭取了它的性命。” “是,将军!”一个小喽啰将长弓呈了上来。 灵杖法师幻化成型,将风灵法杖探出,拦在了欧阳雄前边,轻咳几声,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你这莽夫,给我住手,拿……拿图来。” 另一个小喽啰从竹筒中抽出一卷图纸,呈到了灵杖法师手中。 片刻,灵杖法师面露喜色,说道:“是,是这只野狼,就是它,憨头小二做事我不敢恭维,但临摹的功夫算是一流的啊……” 他指着图上的一名男子和两个姑娘,又道:“哼,这畜生已经出现了,那野种和两个野丫头一定跑不远的,今天我非收了他们几个不可,也好向西风长老交差了,哎呦,我的帽子哦,都给我追,把我的灵帽给夺回来!” 几个小喽啰齐声应“是”,提着长刀咿咿呀呀地叫嚷着追撵而去。 欧阳雄却是一脸的凝色,反问道:“这地上可是没有他们的脚印啊,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呢?我们可别被他们耍了,法师您可是提醒过我的!” 听了欧阳雄这略带质疑又嘲讽的话,灵杖法师气得猛咳了几声,他快速从怀中掏出手绢,捂于口前,待手绢拿开时,上边布满了黑黝黝的血迹…… 他转脸看着欧阳雄,有气无力地怒道:“出门时长老是如何吩咐的,叫你全全听令于我,难道你忘了,那野种岂是一般平民,你可别坏了长老的好事,弄不好是脑袋搬家的事情。” 欧阳雄摇了摇手,脸上堆满了无辜而又讨好的笑容,心里却幸灾乐祸地骂道:“他个小兔崽子,咳吧,咳死你,你死了我倒是落得个清净了,也不知是谁坏了谁的好事……” 半晌,他嘿嘿一笑,说道:“哎呦,我可没这么想,我依您的意思办便是。”他望着前方,向后猛地一挥手:“兄弟们都给我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接连响起,欧阳雄领着大队人马向前追了去,才跑出十余步,灵杖法师便乘着风灵法杖从他们头顶飞过…… 欧阳雄心里骂道:“娘的,你这该死的肺痨鬼,不是说法力无边么,却是三番几次折腾我们,若不是看在长老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 后山上的几十个小喽啰见欧阳雄领兵离开了,他们胡乱搜寻了一番便全都撤回也一同追了去。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堵在大胡子胸中的那口大气终于喘了出来,他嘴角蹦出一声挑逗的口哨,笑道:“这些贼人总算是走远了,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走了,贼人精鬼得紧,他们还会折返回来的,我是不想做乌龟王八了,赶快溜之大吉吧……” 话说间,他已起身,想争当第一个爬出来的人,但他肥大的身材对这种不耻的行为提出了严重抗议。 他的大肚皮卡在了缝隙口处,上半身露在了外边,下半身还在里边挣扎,脚下失去了支撑点,任凭他怎样努力,却是无济于事。 眼睁睁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轻松地爬了出来,他急得满脸通红,嚷道:“我的天啊,被粉丝拽着不让走了,我就这么受欢迎么,想不想要一个签名!”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别说,死胖子这动作真像乌龟王八咧,这老乌龟是卡在贝壳里出不来咯,活该!” 夏宇龙和蓝芯也忍不住笑了,他俩走上前去,拽着大胡子的手,把他从缝隙口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张仙又笑道:“你这千年王八万年龟,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们出马。” 夏宇龙拍了拍大胡子的大肚腩,说道:“胡大哥,您该减减肥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几日被那些贼人粉丝追杀,我可是瘦了好多,平时领兵打仗,全凭我这厚实的身板子,压在四五个贼人身上,他们全然是动不了的。”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了西风大军的喝骂声:“他个小兔崽子,法师是何居心,又要叫我们回来搜山,他不是能掐会算吗?那野种在哪里都算不出来,还算个球法师啊!” 大胡子心里一紧,急道:“狗仔队杀回来的速度真快啊,想要我的签名,没门儿,走,你们随我来……” 他领着夏宇龙三人躲进了后山的丛林中。 四人沿着后山疾步而上,很快便绕过了那塌方的悬崖,向东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又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大胡子略显轻松地叹道:“翻过这座大山,就是中原地界了,龙古镇离这也不远了,虽说那些贼人没这么快追上来,我们还是躲他们越远越好,可别碰了他们的晦气,走,我们先进山再说。”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么,不等老二了么,我担心它有危险?” 夏宇龙回头看着茫茫雪山,一脸的凝重,他沉思片刻,说道:“老二此番做法意在引开灵杖法师让我们先走,我想,在没找到我们之前,法师不会伤害老二,放心吧,老二机敏过人,岂会轻易被他们捉到,我们在龙古镇等它便是了。”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莽声笑道:“龙老弟真是聪明过人,方才听见灵杖法师口中说的野种我就知道他是在找你了,想不到我们同命相连啊……” 话音未落,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大胡子胸口,怒道:“死胖子,你会不会说话,你再说我哥哥一句试试,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蓝芯也怒瞪着大胡子,说道:“我哥哥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学着西风族人骂我哥哥?” 大胡子自知说错了话,一脸无辜和羞愧,看着张仙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夏宇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却硬声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今后我胡某人定赏你们两根又长又大的黄瓜!” 夏宇龙走上前来,压下了张仙持剑的右手,说道:“仙儿,胡大哥是心直口快之人,他说着无心,并非是在骂我,我不与胡大哥计较便是了。” “唰”的一声,张仙把剑推入剑鞘中,冷哼道:“我说死胖子,决不能有下次了,不然我真一剑宰了你,再次见面就给你这么一个下马威,不好意思了。” 大胡子点着头笑了笑,回道:“西风贼人这么说我龙兄弟,你说谁不来气?” 蓝芯反问道:“既然你知道是这样,那你还要这样说我哥哥?” 大胡子红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蓝芯,展开右掌,往自己的脸上连抽数下,笑道:“都怪这张嘴贱,今后我说话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的,不再说有损龙兄弟的话。” 张仙将长剑抱于怀中,不屑一顾地道:“没什么今不今后的了,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到了龙古镇我们过独木桥,你走阳关道,今后各不相干,死胖子,你听清楚了么?” 听了张仙这冷冰冰的话,大胡子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怎会舍得离开身材丰腴的仙妹子,他已将张仙当成了他还没过门的媳妇儿。 如果是在遥远的未来,他会从以下几个方面把仙妹子泡到手: 首先,带着她夜游维多利亚湾,一起吹吹海上的夜风,我要带你吹吹风; 其次,带她吃遍香港的美食,让他们的爱情在舌尖上游走; 再次,将她捧成某电视剧第一女主角,让她变成国民女神…… 哦,不不不,那样太不安全了,他要将她变成全职阔太太,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他相信,未来他将什么都有,买噶,我的未来可期啊,威力古…… 半晌,他回道:“我个人认为,仙儿妹子说得是,说得对,不过我们同被西风贼人追杀,怎么说也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 “什么!你又在胡说什么?”张仙又惊又怒,“你才是蚂蚱,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蚂蚱,呵,真是想不到,你这只又肥又丑的蚂蚱还能在寒冬腊月蹦跶!” 看着大胡子一脸的窘态,蓝芯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四人已爬到了半山腰。 一路上,夏宇龙的心情颇为沉重而复杂,灵杖法师口中提到的“野种”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扎心,他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西风族人与他的个人恩怨会逐渐淡化,想不到西风长老又请来了更厉害的角色来对付他…… 他很想弄清楚他与西风族人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而且这一路走来,他天缘际会不断,他究竟是何人,是凡胎肉身,还是真正的龙之娇子? 他对自己的身世也越发的着迷了…… 蓝芯问道:“哥哥,还在想那巫师的话?这巫师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口总是伤人。” 夏宇龙回过神来,笑道:“不碍事,他爱说就让他说去吧,呵呵,想不到西风族人会请到他来捉我,听胡大哥这么说来,他还真有些本事,找个时机我也想会会他。” 张仙说道:“哥哥,可别这么想,那肺痨鬼病入膏肓了,肺痨病是天底下的疑难杂症,还会传染给他人,上天迟早会收了他的小命,别沾染了他的晦气。” 大胡子嘿嘿笑道:“仙妹子说的对,那法师杀人不眨眼,而且一身的怪病,大可不必与他正面冲突,况且他手中的烧火棍也不是吃素的。”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冷冷地道:“哼,谁是你的妹子,我可只有一个哥哥。” 大胡子笑而不语,心道:“不叫妹子难道叫娘子么?若是你愿意,我愿意叫一辈子,唉,如今官爵之位已丢,未来又回不去了,我能歌善舞的才能又难以施展,如今我孤身一人,再看我穿的这一身,怕是梁国最帅的犀利哥了,我却依旧高攀不上你,我真是怀才不遇啊!” 夏宇龙淡淡一笑,看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这一路过来,除了法师骂我的那些话,可曾又听见他说过我其他?” 大胡子回道:“嘿嘿,不瞒你们说,我是第二次碰见那法师,他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蓝芯问道:“胡大哥,您不是一路被他们追杀而来么?” 大胡子点了点头,回道:“我是被那些贼人追杀不假,可是那法师对我却不感兴趣,方才我才知道,他是冲着龙兄弟来的……” 他捋了捋思绪,又道:“那天我趴在营地外的小土堆上,亲眼目睹灵杖法师杀了我军营里的弟兄,我也不打算苟活了,想杀出一条血路与那魔头同归于尽,突然被一只手给按住了,我一看,正是伙夫严老拐,严老拐说你别傻了,你已被官府给通缉了,我问他说,我堂堂一热血男儿,帅得不要不要的,官府为何要通缉我,他说官府以你私通敌军、临阵脱逃为由通缉你……” 说到这里,大胡子长叹一声,又道:“听了严老拐的话,我热腾腾的心全凉了,不仅未能破军杀敌,到头来还弄得个身败名裂。突然,贼人中一人喊道,梁国的领军就躲在营帐外……” 他环视夏宇龙他们,解释道:“嘿嘿,当然,他们说的领军就是我了,梁国可没有见到像我这么帅的领军了,他们都说我年过四十一枝花,到了五十就是豆腐渣,我时常在营地开演唱会,下面的朋友,你们好吗……”他渴望夏宇龙他们与他进行互动。 见到夏宇龙三人无动于衷,大胡子自觉没趣,呲着牙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法师说,最帅领军你们就自行处置吧,我要与那臭小子决一死战,眼看着一群贼人冲了上来,我携严老拐向密林中奔去,慌乱中我与严老拐走散了,现在回想起来,法师口中提到的小子应该就是龙兄弟你吧!”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一个肺痨鬼仗着他手中的法杖竟如此口出狂言,他哪是我哥哥的对手?” 夏宇龙一脸正色,说道:“本想与西风族人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哪知他们还纠缠不清……”他顿了片刻,“唉!这场战争也害了胡大哥,即被通缉又被追杀。” 蓝芯回想起来,有一年西部一诸侯国与西丹古国发生战争,父皇却将一位热血将军打入了囚牢,后来前方战事吃紧,父皇不得不重新启用了这位将军…… 她十分理解大胡子当下的处境,安慰道:“胡大哥乃热血男儿,营帐之中总会有胡大哥一席之地的。” 大胡子表现得十分豁达,笑道:“我本出生布衣,早已厌倦了军营中酒气熏天的日子,唉,有没有一席之地又何妨?只要天下太平,我便四海为家,人生开心就好……” 他怎会不怀念军营里丰富多彩的生活?眼下这情形哪还能回得去,冠冕堂皇的话只是自我安慰和说给张仙听听罢了。他只是想在张仙心中竖立起洒脱的形象。 张仙一脸厌恶,说道:“你说这话时看着我干什么?我要警告你,我们在乾坤派打的赌不算,你别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大胡子一脸讶异,反问道:“哟呵,我们竟然还有赌约,说说看,我们打了什么赌,嘿嘿,是赌……赌钱还是赌气。” “你!” 张仙一脸羞红,心想,这痞子不愧是个无赖,还精鬼得很,别上了他的当,看他这副糗样,我怎会委身下嫁与他,若提及此事,岂不是默认了么?那真是掉进他设的陷阱了…… 想到这里,张仙哈哈笑道:“你自己说的都忘记了么?你说等到我们再见面时,你还活着的话,你会滚得远远的,不烦我们,哼哼,这话是你说的,可别不承认了。” 大胡子有自知之明,由于身份的急转直下,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提及此事,便将话锋一转,说道:“哼,如果梁国皇帝一再退让,我绝不轻饶他。” 这话却被张仙捏住了把柄,她轻蔑地道:“听起来怎就这么虚伪啊,一路走来都是听见你说,哎呦不得了咯,那法师来了,赶快逃命去吧,何曾听到你说要舍身取义的?军营中硬汉的本色到哪里去了?哈哈,虚伪,怕死鬼。” 大胡子红着脸,笑道:“真是我怕死么,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一路来我不知砍杀了多少西风贼人,那夜,有三十几个贼人围着我,我抽出大板斧一刀一个,杀到最后我精神也恍惚了,提着大板斧往丛林里钻,走着走着才发现,手上提的不是板斧,而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知走了多少里路,我晕倒在了路边……” 话到此处,他又开始“浪”了起来,嘿嘿笑道:“在梦里,我听见你在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是胡大哥吗,是胡大哥吗?我是仙儿妹子,我这就来救你,你千万不能死啊,我高兴极了,醒来后我就躺在了篝火边,你说巧不巧,我想什么还真来什么,唉,这上天啊,老是照顾最帅的人!” 张仙撇着嘴,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无赖,这颠仔,怎么说他好呢?” 看到张仙被自己逗乐了,大胡子更是来了精神,又道:“我的伙夫严老拐告诉我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横竖都是个死,那些文绉绉的官不仅不护你,还要通缉你,为何非得要为他们卖命?这不,我也是担心你们嘛,那法师杀人不眨眼,你们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可别白白丢了性命,哼,我也得好好活着,观时局而动,如果梁国皇帝犯了糊涂,我冲进皇城,一刀宰了他,他不会做皇帝,我来替他坐坐,在皇城我天天带你们唱卡拉欧克,到我寝室坐坐,纯属学……术上的交流。” 张仙不屑地道:“死胖子耍嘴皮子的功夫算是一流了,皇宫守护森严,凭你这身板子能进得去么,你有这个本事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官家之人嘛,皇城中的那套排兵布阵我是了如指掌的,进皇宫就像回自个儿家一样。” …… 这一路上,尽是张仙和大胡子在说话,夏宇龙和蓝芯跟在身后,不时地被他们的谈话逗乐了,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应和。 不知不觉,他们又翻越了两座山头,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 入夜了,空气中异常寒冷,压在大地上那层厚重的云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天空高清而深邃,东边的山头上探出了一轮圆月。 蓝芯呼出一团白白的雾气,说道:“哥哥,你看这天要放晴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关切地问道:“晴朗的夜晚要比平时冷得多,你冷不冷?你与仙儿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 蓝芯摇了摇头,笑道:“方才还有些冷,现在已经习惯了,等回到了龙古镇,让记恩爷爷做些好吃的,再找一件厚实的大衣换上。” 张仙凑了上来,乐道:“到家后我得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芯儿,我柜子里有好几件冬大衣,我送你几件吧……” 她与蓝芯比了比身材,在蓝芯耳边轻声道:“我们都一样高,但我比你丰满一些,冬大衣穿在你身上可能要宽松一些。” 蓝芯笑了,在张仙耳边轻声回道:“姐姐的身材比我好得多,是我身子骨太单薄了,还想多些肉。” 张仙拍了拍蓝芯的臀部,又细声细语地道:“要是妹妹屁股上再多些肉,那就和姐姐一样前凸后翘的了,不过没关系,我的冬大衣穿在你身上一样好看。” 蓝芯点着头,说道:“还是姐姐对我最好,谢谢姐姐。” 张仙“嗨”了一声,乐道:“谢啥嘛,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我可不想我未来的嫂嫂唯唯诺诺的哦。” 两人窃窃私语地走了好一会儿…… 看着两个妹子神神叨叨的样子,夏宇龙问道:“你们两个在嘀咕啥,是不是又在拿我和胡大哥来消遣了?” 张仙吐了吐舌头,回道:“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大胡子又自作多情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将胸肌向上高高挺起,嘿嘿笑道:“两个妹子定是在夸我高大威猛、风流潇洒,唉,你们这样夸我让我情何以堪啊,不过我对自个儿还是有信心的,从此以后你们一定要监督我的饭量,我发誓要减肥,回到我又高又瘦又帅气的模样,变成欧巴巴。” 张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跺着脚“呸呸”两声,道:“你那叫下流傻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山大无柴,自恋狂,心里变态狂,好吃懒做,爱慕虚荣,脸皮比城墙还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她一阵狂损,如泼脏水般全洒在了大胡子身上,话自口出,心里也就舒坦了。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不仅没有生气,倒反更乐了,他得意地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哦,自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就自我感觉良好,虽说没有龙兄弟这么英俊,没投军之前我也算得上一方美男子了,没曾想投军后便开始无节制的吃喝,竟胖成了这样,所以我决心要减肥……” 说着便走上前来,亮出了肥大的臂肌,昂首阔步而去,心想,等我瘦了下来,回到我美男子帅帅的模样,看你小丫头片子看不看上我。 “哎呀,我要变成万人迷,让你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穿过一片古树林,大胡子指着前方手舞足蹈地喊道:“你们快看,龙古镇到了,龙古镇到了。” 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只见龙古镇一片惨白,残败的废墟被掩盖在了积雪之中,几堵高耸的破墙在风中战栗,连那条弯弯曲曲的江水也被冰封住了。 整个龙古镇已被人间抛弃和遗忘,颇有天涯凄清冷,寒月断人肠的味道,看得夏宇龙心中一阵悲凉。 与之极不协调的是乾坤派通明的灯火,难道是记恩爷爷已经备好了可口的饭菜,正等着他们归来么? 三人同时想到了这温馨的一幕,暖流自心田淌过。 这便是: 寒风月色夜归人,灯火通明惹人醉,他乡美酒虽甘甜,哪比自家热炕头? 这凄清中的美好看得久了也就发现了破绽,一阵悲喜交加过后,夏宇龙变得警觉起来…… 心道:“记恩爷爷真知道我们回来吗?半仙爷爷时常说,派若人丁兴、灯火辉煌旺,这灿烂的灯火只有乾坤派人丁最旺的时候才会点上,可如今?”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乾坤派四周有人头攒动,只是距离遥远,看不清楚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他预感大事不妙,惊叫道:“不好!” “哥哥,怎么了?”蓝芯和张仙齐声问道,二人心中也都绷紧了一根弦。 大胡子也是一脸的疑色,问道:“兄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夏宇龙凝视前方片刻,回道:“乾坤派来了好多人。” 大胡子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我也是看出来了,确实是有些不太正常啊,难道我梁国派来援兵了吗?哈哈,看样子这仗还是得打下去啊!” 夏宇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妙极了,只怕是……” “怕是什么?”大胡子搓着脸上的络腮胡问道。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大胡子便抢先说道:“哦,我知道龙兄弟的意思了,你是担心乾坤派被西风贼人给抢占了去?” 张仙急道:“死胖子,你又在胡说什么,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夏宇龙表情越发凝重,第一时间想到了记恩爷爷的安危,急道:“梁国大军节节溃败,恐怕龙古镇也不保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走,快看看去……”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铁锹迈步向前走去,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哥哥……”蓝芯叫住了夏宇龙,“要不给五鬼前辈先去打探打探?” “也好,告诉前辈要多加小心,若真遇到那法师,千万别恋战。”夏宇龙叮嘱道。 蓝芯点着头,在心中呼喊着五鬼,但冥火球中,五鬼却是无半点动静,更别说应答了。 她在心中又连续喊了几声,冥火球中还是没有应答,她眉头紧锁,将冥火球从体内溢出,旋转于掌心上,并念起了法咒…… 片刻,她一脸沮丧地道:“哥哥,五鬼前辈也不知是咋的了,赖在里面不肯出来,唉,我也是无语了,还说要帮助我们呢。” 张仙冷“哼”一声,道:“还自称是五鬼呢,关键时候却派不上用场,怕是芯儿的冥火球里太安逸了不肯出来了吧,一看他们几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胡子“嗨”了一声,应和道:“安逸的环境总是会让人堕落的,你看梁国皇帝,在皇城里很是安逸吧,却是连仗都懒得打了。” 看着蓝芯一筹莫展的样子,夏宇龙安慰道:“没事,此事行不通,我们另想办法便是了,都跟着我,别掉队了,胡大哥,你殿后,若是有事,你带着两个妹子先走。” 大胡子提振了精神,应道:“好嘞,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做大哥的,岂能让兄弟你一人孤军奋战,大哥在背后默默的地支持你。” 此时,圆月已经升高了,挂在夜空中明晃晃的,四人的影子投射到雪地上形如鬼魅。 夏宇龙他们相互紧跟着,迅速潜入到了龙古镇上,他们有意避开大道,直接抄了阴山下的一条小路疾步而来。 行得半柱香的功夫,眼见着离乾坤派越来越近了,夏宇龙则领着大伙进入了一片废墟,前方有一堵破墙,是绝佳的观察之地。 还未来到墙边,便听见”当当当”的声音从乾坤派那方传来。 大胡子抢上前去,将夏宇龙一把按在了地上,嘘声道:“果真是贼人,那……那魔头也来了,我们不可莽撞了。” 夏宇龙和大胡子一同坐在了破墙边上,想到记恩爷爷还在乾坤派屋中,心中是万般的着急,他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被大胡子死死地按住了。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正要飞身而起,大胡子闪电般伸出右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好妹妹,心急喝不了热稀饭,保命要紧啊!” 张仙低沉地喝道:“死胖子,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爷爷,趁着夜色,我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胡子又“嘘”了一声,急道:“我的姑奶奶唉,说话小点声,真不要命了吗?在这紧要关头最好连屁都不要放了,那后生的耳朵可灵了!” “放开我,不关你事!” 张仙又要站起身来,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中夹杂着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大队人马从大街的另一头向乾坤派这边走来。 大胡子探头向破墙外看去,只见他脸色大变,急忙把头缩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别再动了,西风大军来了,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会被请去聊天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学术交流啊,是要杀头的。” 大街上传来了一个粗莽的声音:“这龙古镇咋就变成了人间地狱,不是说这镇上应有尽有,还有花楼的吗?呵呵,我看这中原也不过如此啊。” “赵将军,听说前些日子这里被一群黑衣人给灭了镇,镇上人死的死、逃的逃,然后就变成了死人窟。”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回道。 “前方为何还有一座完好的人家户,他们为何不逃?”赵将军又问道。 “嘿嘿,是他们愚蠢,听说有个叫什么半仙的也死在了黑衣人利爪之下呢……” 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突然又听见乾坤派那头传来了欧阳雄的声音:“赵将军,一路劳顿,请到屋中休息。” 赵将军深沉地“嗯”了一声:“你们也辛苦了,镇外驻扎了五千精兵,给他们都送些吃的去。” 一阵杂乱的隆隆声过后,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弥漫在大街上的烟尘却久久没有散去。 大胡子捏了一把冷汗,说道:“这次来的是西风大军的正规军咧,就像我之前率领的那些兵一样正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咱梁国皇帝也不傻,看来这仗还得继续打下去。” 张仙又急又气,向夏宇龙看了过来,见到哥哥陷入深思,她又转脸看着大胡子,冷冷地道:“死胖子,你不是喜欢打仗么,出去与他们拼了,现在咋就这么怕死了呢?” 大胡子啼笑皆非地道:“打仗哪有不怕死的,做无谓的牺牲值得么,如果被他们捉了去,让你死个痛快倒好,他们会让你跳芭蕾舞、跳脱……”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不不不!”大胡子收敛起坏坏的笑容,从虐待美女俘虏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会让你受到百般折磨,然后再慢慢地死去,他们可都不是善类啊,特别是对漂亮的小姑娘……” “闭上你的茅坑嘴!”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张仙急道:“仙儿,我们得把记恩爷爷救出来,看眼下这情形是不能硬拼了,我们只能智取。” 突然,乾坤派那头传来了喝骂声:“你们这几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你们找几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由于距离有些远,那声音在寒风中断断续续的,但已大致听出是谁在说话了。 蓝芯趴在破墙边上惊呼道:“哥哥,果真是他,灵杖法师出来了。” 夏宇龙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向乾坤派看去。 在惨白的月光下,只见在乾坤派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连帽披风,手持法杖的瘦高男子,他正声嘶力竭地训斥眼前的五个小喽啰。 那五个小喽啰跪在雪地中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又一阵寒风袭来,法杖上六个法铃摇晃不止,六种美妙的“当当”声向四周传播开去,法铃中还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糟了!”蓝芯脸色大变,急得喊出了声。 张仙问道:“芯儿,咋了?” 还未等蓝芯回答,便听见“啊啊”的哀嚎声从乾坤派那边传来。 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跪在雪地上那五个小喽啰身体瞬间崩塌,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被法铃吸了进去。 一身穿红色战袍的男子从乾坤派屋内奔出,双膝扑通跪地,哀求道:“还请法师不要杀他们,还请法师不要杀他们。” 此人便是欧阳雄将军,那五个小喽啰是他手下的士兵。 灵杖法师眯斜着眼看去,阴阴笑道:“欧阳将军也想试试我法杖的威力吗?” 欧阳雄顿了片刻,向身边的几个随从喝道:“还不快给我去找,找不见他们你们也别回来了。” 说完,便摔着战袍转身而去,踏进了乾坤派的大门之中,其余的四个小喽啰早就跑不见了人影。 灵杖法师独自一人站在乾坤派大门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风灵法杖,随着杖身的摇摆,法铃中的幽蓝之光时而明亮刺眼,时而又黯然失色。 刺眼的幽蓝之光在鹰头形杖头汇集,如水中涟漪一波波向四周荡漾开去,似乎在搜寻某种事物,灵杖法师双目紧闭,双耳直竖,心念已随涟漪而去。 眼见着光波袭来,夏宇龙他们急转身子,迅速又坐回了墙根之下,幽蓝之光自他们头顶扫过。 夏宇龙表情凝重,一言不发,他正在思索如何救记恩爷爷的法子。 蓝芯有自己的顾虑,正要开口说与夏宇龙听,却听见大胡子低声喊道:“来了,他们来了……” 话说间,大胡子的半个头已从破墙边上缩了回来,看着夏宇龙三人兴奋道:“我们赌他娘的一把,成败也在此一举了,待会儿由我来对付他们三人,其他两人交给你们了,好妹子,借你丝巾给帅帅的我一用,用完一定还你。” “这?” 张仙还在迟疑,大胡子那快如闪电的右手在她右下腹一挑,她腰间那粉红色丝巾毫无征兆地被大胡子捏在了指尖。 此番轻佻的动作是情场浪子调息良家少女时惯用的手法,惹得张仙又惊又急又怒,她提拳朝大胡子的头上打去。 大胡子把头向左边一歪,避过了这一拳,急忙笑道:“男不打头,女不打脸,要打就打屁股,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还未等张仙出第二拳,他便神神叨叨地“嘘”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伸出食指向乾坤派指去,说道:“那五个小喽啰过来巡视了,别再吵了,我想法子把他们引过来,换了他们的衣服先逃出去吧,外边守备森严,也只能如此了。” 张仙探出半个头向乾坤派看去,只见五个小喽啰提着灯笼排着整齐的队形,朝她们这边缓步而来。 灵杖法师仍站在乾坤派门前,就像被钉了桩的木头一动不动,他瘦弱的身子骨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在惨白的月光下尽显凄凉。 看着那五个小喽啰逐渐走近,夏宇龙也喜道:“胡大哥咱得先留个活口。” 大胡子嘿嘿笑道:“你说咋地就咋地,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是知道的。” 张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看着大胡子低声问道:“方才你还说我莽撞,你却也是个没脑子的人,那法师就站在乾坤派大门口,这番举动就不怕被他看见吗?” 夏宇龙觉得仙儿说得在理儿,在高兴之余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他使出通天眼向那法师看去。 只见法师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想必他是在超念法度或是在做什么法事了吧,看他这般用心,哪里又会顾得上这几个小喽啰…… 但在通天眼中,夏宇龙却隐隐感知到那几个法铃散射出的蓝光藏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只是他道行太浅,是何种不详他却说不清道不明。 还未等夏宇龙回过神来,大胡子便捏着鼻子,向墙外猛地挥舞着手绢,学着荡妇在床上半推半就的低吟:“哎哟……哎呦,大哥,不要……不要……你弄疼人家了,不过我觉得好舒服啊,不要了……” 大胡子的这番娇媚作态若是在闲暇之时定会引来夏宇龙他们捧腹大笑或是嗤之以鼻,但此刻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凝神聚目地等待着一场“恶战”的降临。 其实大胡子的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忘“苦中寻乐”,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向张仙看去,叫得更起劲了…… 张仙又急又气,但在这生死关头,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听到破墙深处传来勾魂般的呻吟,那五个小喽啰忽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唰唰唰”几声,他们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胯刀…… 当看到探出墙外那摇晃不止的手绢时,为首的小喽啰第一反应便是青楼中的女子与他人正干着不光彩的事情,他“哦”了一声,微微点着头,嘴角掠过一丝奸邪的笑。 这当中一个胆小的喽啰细声细语地颤声道:“怕……怕是撞上鬼了吧,要不我们先去告诉法师?” 为首的小喽啰低沉地喝道:“就这么点小事也要惊动法师吗?可别让他再瞧不起咱们了,是人是鬼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便要向破墙走去。 提着灯笼那小喽啰急道:“我心里也很不踏实,欧阳将军说了,来到中原切莫不可莽撞行事,凡事一定得向他禀报,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为首的小喽啰不耐烦地道:“唉,多大点事情,哼,你要去你便去就是了,我们在这……” “死鬼……你弄完了快点滚蛋,我要去军营里伺候那些军大爷了,他们都还在等着我呢!” 大胡子学着荡妇的声音再次朝破墙外喊道,他万般焦急,已是黔驴技穷、无路可退了…… 他意拖住这几个小喽啰,然后引他们上钩,如果那几个小喽啰转身离去,他定会奋不顾身的杀将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听了大胡子那娇滴滴略带辣味的声音,另一个小喽啰急道:“哪有什么女鬼,分明是个青楼女子,如果她就这样离开了,何时轮到我们享受,你们不敢碰,我去……” 说着便将胯刀插进腰间,迫不及待地向破墙深处奔去,贼哇哇地道:“哦哟哟,小宝贝,官爷我这就来了,等得不耐烦了是吧。” 其他几个小喽啰哪肯落后,你追我赶地紧跟了上去。 大胡子早已将头脸盖住,半躺在雪地上露出肥肥的大腿等他们上钩了。 来到破墙中,五个小喽啰哪里还顾及得上其他事情,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大胡子扑了上去。 为首的小喽啰已抱住了大胡子的大腿,并“嘘”了一声,告诫道:“你们都轻点声,别让法师发现了,我先摸到的,让我先来。” 其他四个也很快围了上来,准备对大胡子动手动脚起来。 见时机成熟,大胡子猛然向上窜起来,抓着另外两小喽啰的头向为首的小喽啰头部使劲撞去,三人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命呼呼了。 还未等另外两个小喽啰反应过来,夏宇龙三人从破墙边上扑了上来…… 张仙一剑刺穿了提灯笼那小喽啰的腹部,蓝芯快速捂住了他的嘴,他闷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胆子最小的小喽啰被夏宇龙勒住了颈部,拖到了墙角,他哭丧着脸,哀求道:“好汉,别杀我,别杀我,你们杀了我也没用的……” 夏宇龙“嘘”了一声,说道:“要想活命的,说话小声点,你若再哭,我定不饶你。” 那小喽啰靠在破墙边上,使劲地点着头,泪水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出。 张仙擦拭了剑刃上的血迹,走上前来,提剑怒指,说道:“别哭哭啼啼的,我最瞧不起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的男人,再哭我一剑宰了你。” 大胡子整理了凌乱的衣裤,来到张仙身边,表现出一副硬汉的样子,他看着张仙,扬了扬眉头,得意的笑了,说道:“我也瞧不起这种男人,一剑了结了他得了,还婆婆妈妈的与他费口舌。” 那小喽啰看见大胡子正是他们在全力追杀的梁国领军,他被吓得变成了一滩软泥,差点晕厥过去。 大胡子扬了扬眉,得意地道:“看到我这么帅的男人也不至于被吓个半死吧?快醒醒!”他肥大的手掌拍了拍小喽啰清瘦的脸庞。 夏宇龙把那小喽啰提了起来,正色道:“你若是不如实回答我的提问,他们定会杀了你。” 这小喽啰惶恐应道:“好……好说,你们问什么我如实回答便是,但我回答不上来的,你们也别杀我啊。”他转脸看了看大胡子。 大胡子提声问道:“怎么,迷上了我吗?” 张仙“唉”了一声,道:“死胖子,别捣乱,你实在闷得慌就和这些破墙说话去!”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问小喽啰道:“我且问你,在乾坤派里面的那些人你们如何处置了?” 小喽啰回道:“那……那里边没有一个人,就是还有一仓库的粮食。” 张仙抢先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如实说,不说我杀了你。”她将剑尖指到了小喽啰胸前。 那小喽啰看着寒光下的长剑,差点叫出声来,一脸无辜的道:“乾坤派里边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哪还有什么人啊,我的命就在你们手中了,我又怎敢欺骗你们。” 听了小喽啰的话,夏宇龙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有些宽慰了,但想到记恩爷爷还生死未卜,他心里很快又变得不踏实起来。他表情凝重,看着小喽啰又问道:“果真没有一人?” 蓝芯补上了一句:“我们的鬼探子已前往屋中查看去了,他很快就回来,若是你骗了我们,定让你尸骨无存。” “我真没有骗你们啊,那些屋子我们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活的死的都没有,我若是骗你们,随你们怎么处置便是,不过那法师就在门口守着,叫你们的鬼探子还是小心为妙,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小喽啰诚恳地道。 听着小喽啰这般说来,夏宇龙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张仙看着夏宇龙,点了点头,心中安慰道:“哥哥,只要爷爷没有落入西风族人手中便是好事!” 夏宇龙点头“嗯”了一声,看着那小喽啰又问道:“你们行军打仗为何要带着一个法师?” 小喽啰回道:“听说那法师在找一个年轻小伙,要将他带回西风族部落去,其他的我们这些小小的当差一概不知了,我们也不敢问,谁在军中多言,必将遭来杀身之祸。” 夏宇龙又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法师要找的人是不是我?” 月光下,小喽啰仔细打量了夏宇龙一番,突然脸色大变,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全身惊出一身冷汗,哆嗦不止,犹如堕入了噩梦中一般。 大胡子扯着小喽啰的衣领,抡起了拳头,低声喝道:“你如实说,是不是,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小喽啰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道:“像……像,太像了,与那画上一模一样,你……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那法师可是个大魔头啊,一路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你回去告诉那法师,叫他别再寻我了,我迟早要去西风部落找他们的,只是我现在还有事在身,等我办完了事,他要与我决战,我奉陪便是。” 小喽啰一脸的喜色,问道:“少侠,你真不杀我么?” 夏宇龙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的……” 话音未落,大胡子却一把将他提起,低声喝道:“哼,该死的贼人,我兄弟说不杀你,我可没说不杀你。” 小喽啰哭丧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又看着大胡子,说道:“你……你们说话不算话?”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要想我不杀你,你们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尽管问便是,别说是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回答。” 大胡子将他放了下来,按在了雪地上,问道:“你说我帅不帅,像不像香港某位明星?”他将厚厚的嘴唇闭上,极力地展现出最端正的五官来。 小喽啰看着大胡子的模样怎么都不是一个帅哥,倒像是一个山村莽汉,他颤声反问道:“你要我说实话吗?” “若说假话,我打到你孙子都不认识!”大胡子又抡起了拳头。 张仙“呸”声道:“死胖子这么自恋,要问什么话赶紧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强大的实力经常提醒我做人要低调,不用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了,我问你,你们派了多少兵过来,还要打到哪里去?” 小喽啰在地上挣扎道:“您可别再压着我了,我……我快呼吸不了了。” “哦!”大胡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仗打得多了,这老鹰捉小鸡的手势怕是改不了了。”说着便把小喽啰扯了起来,靠在了破墙边上,快说……” 小喽啰喘了几口大气,轻叹一声,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有谁真正想打仗?听说我们也快撤兵了。” “为何要撤兵,难道是要割地给你们不成?”大胡子追问道。 小喽啰思索着回道:“我听说议和是西风部落先提出来的,原因是西北大漠各国都遭遇到了怪兽的袭击,有些已经被灭了国,也有些国家的人因被猛兽咬伤全都变成了丧尸,长老不想腹背受敌才提出了议和,将近一半的军队都被派往西边镇守边关去了。” 蓝芯急着问道:“你说的怪兽是史前怪兽吗……” 突然,乾坤派那边传来了“当当”的法铃声,声音越来越近,空灵而急促。 蓝芯向破墙外看去,顿时脸色大变,骇然道:“不好了,法师走过来了,还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胡子抡起拳头,快速地问道:“你们的口令是什么?不说我一拳打死你。” “红尘恋人……” 话音未落,那小喽啰“啊”地一声,便瘫软在大胡子的怀中不省人事了,大胡子将他扔在了雪地上,急着喊了声:“快,解他们的扣子。” 四人每人拔了一件小喽啰的军服后向古树林中仓皇奔了去。 很快的,夏宇龙他们奔至了林中,却听见悠长而急促的“呜呜”声自乾坤派那方传来,随后,此声音在龙古镇四周也此起彼伏,持续响个不停。 大胡子驻足细听片刻,说道:“怕是贼人发现我们了,他们吹响了号角,看样子各个路口都被堵死了,我们一定要小心了,快,穿上他们的军服……” 说着,便将手中的军服套在了身上,这军服明显小了一个尺寸,穿在他的身上臃肿得像一个鼓囊囊的粽子。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嘿嘿笑道:“你别说,还真是合身咧,乍一看我像笨小孩,哦哦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 他唱不下去了,吹起了口哨…… 夏宇龙也已将手中的军服穿在了身上,上身恰好合适,只是下身短了一指长,犹如三丈长的扁担,摸不着头尾。 张仙和蓝芯拿着腻汗的军服看了又看、嗅了又嗅、翻了又翻,迫于事态紧急,最终还是将军服套在了身上。 军服尺寸明显大了,穿在她们两个娇小的身上显得宽宽松松的,就像乌龟背着贝壳一样。 破墙那边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你他娘的,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躲着藏着算什么英雄好汉。”说着,便猛地摇晃起风灵法杖来。 蓝芯低声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法师凭借法铃中的蓝光搜寻过来了。” 四人沿着来时的小路向镇外奔去…… 还未到镇口,便见到前方大路两旁帐篷林立,那些小喽啰手持胯刀,五人一组交叉穿梭于帐篷之间。 前方大道上横着两个插满尖刀的木架子,这便是第一道关卡,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汗威风凛凛地立于架子两旁,后方是数不清的营帐,有无数道关卡在等着他们。 看到这铁桶般的封锁,四人在林中合计了一番…… 大胡子叮嘱道:“待会儿我走前边,有什么事我先挡着,你们往山上跑去便是,这正是体现大哥我担当的时候。” 张仙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说得这么好听,我是怕你在前边先跑了。” 蓝芯说道:“如果那法师来了,我去引开他,你们先走,我的冥火球还可拖他一阵子。” “我也去,他除了一身病之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等他与芯儿纠缠之时,我一剑了结了他。”张仙又道。 夏宇龙摇着头,看着两个妹子说道:“不行,你们都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你们随胡大哥先走,我身上有蛟龙护着,我倒想看看龙大哥是如何对付那法师的。” 大胡子嘿嘿笑道:“别老是提那肺痨鬼了,先逃命要紧啊,你们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么,可别被他死死缠住了,若是载在他手中,说什么也没用……” 他看着蓝芯又道:“芯儿姑娘不是会使火么,不如把他们的营帐全都烧了,让他们都变成烤猪,我们岂不是一逃了之了。” “千万不可!”夏宇龙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可再滥杀无辜了。”想着刚才杀的那五个小喽啰,他感到十分内疚。 大胡子沉着气,说道:“多说无益,先过了第一关再说,你们跟着我随机应变就是了……” 他领着夏宇龙三人走出了树林,夏宇龙手持铁锹殿后,四人向第一关卡走去。 一脸上有刀疤的大汉亮出了明晃晃的长刀走上前来,问道:“口令?” “红尘恋人……”大胡子张大了嘴说道。 话音未落,那大汉伸出右掌在鼻子边扇了扇,“呸呸”两声,说道:“哎呦,臭、臭、太臭了,你怕是吃了屎了吧,茅坑嘴咋这么臭,可把我熏死了。” 大胡子憨憨地笑道:“行军打仗多日,未曾洗漱,可不要见怪啊。” “别说话了,快滚吧……” “好的,好的,我们滚、我们滚就是了……” 另一名秃头大汉却不依不饶,他提着长刀向大胡子的胸膛刺将过来,喝道:“你们……” 四十八、深坑火海 大胡子面不改色,已全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多年的行军打仗不仅练就他一身好手,心里素质也十分了得,比这还大的仗势他可见得多了…… 他心中快然道:“正好在小老仙面前露两手,免得洞房花烛夜不好交代,哦,买噶,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秃头大汗看着大胡子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下也自然明白他是个久经沙场之人,却也不想与他较真了…… “当”的一声便将长刀插在了地上,走上前来,拉扯着大胡子的衣服,训斥道:“你看看你们几个人,一个个衣冠不整的,成何体统,我西风大军没发衣服给你们吗?” 大胡子堆起了笑脸,说道:“出门时穿错了衣服,等回去后我换回来便是了,还望您别往心里去啊。” 秃头大汗点着头,绕着夏宇龙四人走了一圈…… 张仙手握利剑,两眼放射怒光的样子让他起了疑心,他“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不仅衣冠不整,而且武器也是杂乱不堪,说,你们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听了秃头大汉的话,其他几名大汗抽出长刀“蹭蹭蹭”地围了上来…… 这时,从营帐中又奔出了十几名小喽啰,将夏宇龙四人围个水泄不通,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月光下,几十把寒冷的长刀晃得他们四人睁不开眼睛,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一场血腥的大战如狂沙般滚滚袭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芯急中生智,使出了冥火球旋转于半空中…… 看着秃头大汗喝道:“我等是受了灵杖法师之命前去捉拿叛贼,方才你也听见那号角吹响了,若是被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吗,法师已经随后而来了。” 秃头大汗第一次看见这红彤彤的火球,脸色陡然大变,拱手颤声道:“是是是,想必您就是法师的徒弟了,你们前来助阵,我们很是荣幸,我们这就放行,在法师面前可别说我们为难你们啊,多为我们美言几句……” 他转身朝着另外两名大汗喊道:“快打开!” “砰”的一声,那笨重的木架子被两名大汗移开了,临走时,秃头大汗对着夏宇龙四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除了跪拜之外,所有的礼数都被他用尽了。 第一道关卡有惊无险,夏宇龙他们四人虽说是闯过来了,却都高兴不起来,前方还关卡重重、生死未卜,而且他们正身处于虎穴之中,随时都会与西风大军发生恶战的可能。 蓝芯使出了同样的法子又顺利闯过了四个关卡,眼看着就剩最后一道关卡了,他们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守关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他身上穿的盔甲战袍定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了,人虽不高大,但心眼却特别多,蓝芯的招数在他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对他们可谓是百般刁难。 那矮小男子看着蓝芯嘿嘿坏笑,说道:“果真是这样么,在我这里连一只鸟都逃不出去,我咋就没看见有什么叛贼从这里逃出去,你们是质疑我守关的能力?你们就告诉我,叛贼在哪里,他们往哪里逃去了?” “你!”蓝芯压制住怒火,“待会我师父灵杖法师来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听了蓝芯的话,矮小男子心里一怔,随后却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拿一个破球就想来哄骗我,哼,那我就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等法师过来如何?” 他说话的语气也保持了些许的克制,不像先前那般嚣张跋扈了。 蓝芯又急又气,心道:“若不是哥哥叫手下留情,我早就烧了你们的营帐,看你们还怎么神气!” 矮小男子看着夏宇龙他们的穿着打扮,摇着头“啧啧”几声,说道:“你们穿得这么寒酸,脸上都脏兮兮的,还自称是法师的徒弟么,给他提鞋都不配,说,你们还有一个人死到哪儿去了?” 此番问话让大胡子他们有些懵,一时却答不上来。 夏宇龙反应极快,回道:“哦,他……他身体不适。” “他去拉屎去了,我们担心法师责怪,等不了他就先过来了,不过他很快就会过来,人有三急,拉个屎你不会生气吧。”大胡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上了一句。 张仙忍不住“噗呲”一声了。 矮小男子踱着步子来到张仙身旁,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哎呦”一声,乐道:“脸虽说是花了点,但皮肤很白,一定是个姑娘……”说着便要伸手去捏张仙的脸蛋。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她得的可是与法师一样的肺痨病,您就不怕粘了晦气么?” 张仙在心中骂道:“死胖子,说什么不好,偏要这么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心中虽是不快,却也装着轻咳了几声。 那矮小男子把手缩了回来,凝视张仙片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可惜了,可惜这绝世容颜了。” 大胡子应和道:“是的,是的,我都不敢碰她咧,这病可是治不好啊,除非在我们遥远的未来……” 矮小男子背着手来到大胡子跟前,昂着头说道:“要想从这过去,先把口令对上。” “哦,这个我知道,是红尘恋人……”大胡子脱口说道。 “下一句呢?”矮小男子问道。 “啊,还有下一句啊?让我好好想想。”大胡子故作镇定,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为何不听那小喽啰把话说完就把他给打晕了!这回怕是真要露馅了。 片刻,大胡子弓着腰在矮小男子耳边轻声道:“红尘恋人,相爱相杀!”说完,他扬了扬眉头咯咯地笑了,心中赞叹道,你大爷我不仅人长得帅,还真他妈的聪明! 大胡子仍笑得合不拢嘴,便听见“啪”的一声,矮小男子的右掌使劲地抽打在了他的左脸上,喝道:“你嘴咋就这么臭……” 说着,他急忙退回去几步,对着身后十余个小喽啰喊道:“这胖子便是我们通缉的敌军将领,别让他跑了,欧阳将军说了,捉到有赏赐……” 话说间,张仙提剑飞快地刺了上去,矮小男子领着几个小喽啰与她厮战在了一起。 另外几个小喽啰吹响了号角,大胡子抢上前去,将他们的脑袋捏得粉碎。但号角声已经发出,随后,“呜呜呜”的空灵声传遍了整个军营。 西风大军从四面八方的营帐中倾巢而出,提着长刀向夏宇龙他们杀将过来,夏宇龙四人很快就被分割包围了。 此时,那法铃的“当当”声也夹杂在了这喊杀声中。 夏宇龙手持铁锹,护着蓝芯,频频使出一扫光招式,想杀开一条血路,向大胡子那边退去。 奈何越来越多的小喽啰把他俩围得水泄不通,密集的长刀“呼呼”劈来,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法铃的“当当”声越来越近了…… 蓝芯循声望去,灵杖法师已疾步行走在人头攒动中,杖头与他齐高,那六个法铃闪烁着的蓝光看起来异常醒目。 她万分焦急,眼下时局紧迫,逃命要紧,她心中纠结片刻,使出了冥阳纯火…… 只见十几道刺眼的红光爆闪,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小喽啰葬身火海,瞬间化作白骨。 见状,即将涌上来的那群小喽啰惊骇地往后挤退几步,比划着手中的长刀不敢冲上前来,但总有几个是不怕死的,他们红着眼,如飞蛾见火般扑了上来。 蓝芯再次使出冥火,同时喝道:“你们几个都想死得干脆,这会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那几个不怕死的小喽啰突然变成了火人,惊恐地哀嚎着向四处窜去,有几个小喽啰紧随其后,提着长刀在他们背后一阵乱刺,了结了他们的性命,不想让火势蔓延至整个军营。 大胡子早已夺得一个小喽啰的长刀紧握于手,经过一番厮杀,围攻上来的几十个小喽啰均被他斩杀殆尽。 由于他几日未曾进食,身体本就虚弱,经过这么折腾,猛然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他摇了摇头,隐约见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单独的营帐,旁边拴着四匹壮马…… 他高声喊道:“快,别磨蹭了,随我来……” 夏宇龙和蓝芯已杀出重围,相互搀扶着紧跟在了大胡子身后。 张仙与那矮小男子在一营帐后斗得难舍难分,她本以为这男子又矮又挫,身手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可没承想却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矮小男子一边使出怪异的招式,一边对着其他小喽啰喊道:“你们都给我退下,这火辣辣的小娘们我是要定了,嘿嘿,我要把她带回去给长老把把关,单凭我是长老的小叔,他又怎能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张仙“呸”了一声,喝道:“我中原志士向来与西风族人势不两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而且我有肺痨病,你还敢要吗……” 说着,便将长剑旋转于掌心,待握紧了剑柄,剑尖直抵那矮小男子的裆部。 “呲”的一声,长剑已从矮小男子的身后刺出,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还未等张仙看清楚长刀的影子,矮小男子已退出了几步开外,她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剑尖已撑在了雪地之上。 矮小男子面色一沉,迅速朝裆下摸去,却坏坏地笑道:“哎呦呦,好坏的你,老是想断了人家的根脉,还好我学会了缩阴功,不然我们如何洞房嘛?” 看着矮小男子轻薄无礼,一副奴才的嘴脸,张仙又怒又恨,心中盘算道:“这厮的招式能在运气吐纳间相互变幻,而且招招致命,方才有两招若不是他有意放过,恐怕我已死在他的刀下了……哼,得找出破绽让他一招毙命,若是落到了他手中,那我就咬舌自尽,怎能让他玷污我的清白……” 矮小男子又嘿嘿笑道:“小美人,别再思虑了,我的裆部没坏呢,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心疼,你们是逃不出去的,你还是从了我吧,我带你回去,一定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废话少说……” 张仙提剑飞身而起,密集的剑光如百花怒放,随着剑身的舞动自剑刃上频频射出,剑气所到之处,小喽啰纷纷倒地。 见到这阵势,矮小男子更是来了精神,他“呦呵”了两声,说道:“看来这骚婆娘是来真的了,嘿嘿,你越是狠辣,我越是喜欢……” 话说间,矮小男子的军服已被剑光撕成碎片,他不敢再有任何怠慢,挥动起手中的长刀,刀身幻影层层,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剑光被吞噬在了屏障的旋涡之中。 “仙儿,别恋战了,快走……” 左后身传来了夏宇龙催促声。 张仙循声看去,却见夏宇龙三人正向前方的几匹壮马奔逃而去。当她转脸回来时,矮小男子已鬼使神差地窜到了她跟前,她心下骇然,提剑便刺。 矮小男子身手极为敏捷,他向右侧身,避开了张仙这一刺,眨眼功夫,他已窜到了张仙的身后,并一把将她抱住…… 哀求道:“我的好娘子,与我一同回去成亲吧,我不会杀你,我会好好疼你。” 张仙满面愁容,心中苦叫道:“完了完了,这厮咋就这般死皮赖脸,他的手这么有力,叫我如何脱得了身?” 突然她急中生智,猛咳嗽了几声,转脸朝着矮小男子连吐了几口唾沫。 矮小男子惊叫几声,双手即刻松开了,说道:“你这该死的肺痨鬼,可别传染给我了,真是晦气!” 张仙飞身而起,说道:“呸,想与本姑娘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个起落,她已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只马匹的背上。 “啊,你这坏女人!”矮小男子瞬间醒悟,领着一群小喽啰追撵了上去,看着策马远去的四人,焦急地喊道:“我的小美人哦,你别走啊、你别走啊,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夏宇龙他们四人驾着快马沿着江河狂奔了一炷香的工夫,身后的喊杀声早已远去了。 马儿也跑累了,渐渐地放缓了狂奔的脚步。 大胡子坐在马上好不惬意自得,他嘿嘿一笑,看着身后的夏宇龙三人,说道:“西风贼人也不过如此嘛,方才真应该把那矮小男子给宰了,他娘的,白白挨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现在我的左脸还在火辣辣地烫,他以为他是某部电影的导演,教人怎样演戏吗,戏不是这么演滴?”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方才你为何又不动手,马后炮有意思吗?” 大胡子怔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道他抽了我一巴掌就会放我们走,那样我也就忍了算了,这不,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嘛……” 他“呃”了一声,又道:“我发现那矮小男子怕是看上你了,方才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他是急坏了,我听见他喊道,我的小乖乖哦,你别走啊,走了也要记得回来哦,马儿马儿,你跑慢些,可别把我的小美人摔坏了。” “呀!”张仙又怒又气又有些好笑“你……你再添油加醋当心我一剑宰了你。” 蓝芯抿嘴笑了,说道:“胡大哥是逃出虎口才这般轻松的吧,方才见你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若不是仙姐冲上去与矮小男子殊死搏斗,恐怕胡大哥早就被他们给擒住了。” 大胡子沉吟片刻,说道:“我说芯儿妹子,你这么说来哥哥我可就不认同了,眉头紧皱可是作为一个将军应有的深沉气质,作为一个领兵打仗之人,要得时刻关注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哪有笑嘻嘻、乐呵呵打仗的,打胜了仗要得庆祝不是,若此刻有酒水,我定会与你们一醉方休了。”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芯儿,这死胖子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别与他说话,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大胡子“哎哎”两声,说道:“我说仙儿妹子,你要说我是胖子也就算了,为何非得加上一个死字呢,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铁血男子,用未来的话概括,那叫猛男。” 张仙灵机一动,哈哈笑道:“此屎非彼死,哎呀,好臭,谁又在放屁拉屎了……” 话未说完,张仙已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了。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蓝芯与夏宇龙相视着笑出了声…… 夏宇龙抬头看着西沉的圆月,想到记恩爷爷和大天二的安危,想着接下来的路子,突然变得一脸愁云起来。 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方才我见你看到那法铃发出的蓝光,为何忧心忡忡的,是有什么隐情么?” 蓝芯回道:“嗯,你们有所不知,法铃发出的光叫搜魂光,能感知阴界的某些事物,光随念动,持杖人想什么,它便会寻找什么,而且我身上有冥界的灯油,很容易被感知到,若是让它搜寻到了,哥哥不就暴露了吗……” 大胡子“啊”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如此的紧张,今后我们可要小心些了,见到那法师躲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不要再与他见面了。” 张仙反问道:“今后,哪还有什么今后,你快走你的阳关道去吧,大路朝天,我们可要各走一边了,你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沉默了,他撇着嘴,在心里“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娘们,这刚从虎口脱险,就要想把我赶走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么?我偏要与你们一起走独木桥,我看是谁把谁给挤下去,我要天天守着你,我还怕别人把你给抢去了。” 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问道:“胡大哥,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这……这,我哪知道有什么打算?”大胡子心里倒腾了半会儿,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反问道:“龙兄弟又有何打算?” 夏宇龙正要回话,张仙急道:“哥哥,咱可别告诉他,谁知道他又安的是什么心,赶快让他滚蛋吧,他不是要唱什么卡拉哦克吗,让他唱去吧。” 夏宇龙看着张仙笑了笑,说道:“唉,胡大哥与我们多次出生入死,他也不是什么外人,说了也无妨。” “那是,龙兄弟这句话中听。”大胡子应和道,“关键时候还是兄弟靠得住。” “哼,死胖子脸皮可真够厚实的,怪不得连胡子都长不出来了。”张仙气道。 夏宇龙将前去天苍派寻找东山道人的事情说与了大胡子听。 大胡子挠着腮帮上细细的胡渣子,沉思片刻,呵呵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往中原腹地去,那我们算是同一条道儿了,路上还有个照应,只要有我胡某人在,这一路上你们也不会闷,而且是笑声不断,我会把握好尺度,不会让你们崩屁的。”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张仙又抢着问道:“你……你不是还要领兵打仗的吗,干嘛还要与我们同去?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你可别把我哥哥带坏了,谁稀罕听你那些不三不四的笑话了!” 大胡子转筋极快,长叹一声,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人嘛,总是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留一些青春、留一些记忆,出门为自己讨一些生活,再为自己讨个好老婆,然后再生他十个八个小宝宝,那才是当下要紧的活,你说是吧,龙兄弟。” 夏宇龙环视站在左右侧的蓝芯和张仙一眼,点头应道:“胡大哥为人坦荡,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与我们一道便是,路上多一个人,多一些照应。” “唉,对了、对了,兄弟这话我最爱听。”大胡子乐了,竟然哼起了小曲儿:“我爱那青春,青春是我唯一娶老婆的资本,我的心肝,你到底在哪里……” 他十分得意,心想,有了“大舅哥”这句话,我还怕什么,我虽然不丑,但是我也很温柔,我现在一无所有,今后我将富得流油,小老仙,就让我们携手闯天涯吧,哈哈哈哈…… 张仙嘟着嘴,却是一万个不情愿,心道:“你死胖子就是茅坑里的绿头苍蝇嗡嗡乱叫,好不让人烦厌,哥哥怎会把他留在身边,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但她很快又看开了,唉,只要哥哥开心随他的意便是了,这无赖并非一事无成,却也有一些可爱之处,只要他不来招惹本姑娘就好,否则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圆月已沉入山间,大地暗淡消沉了下来,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那么漫长,也是这么的诡异。 夏宇龙四人策马向东南方向奔去,经过一夜的折腾,他们坐在马背上已是哈欠不止,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了,均想快些找到客栈落脚休息。 奔得半柱香的功夫,大胡子鼓劲儿打气道:“再翻过几座山头,前方就是一个小镇了。”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也不知老二怎么样了,我们真不等它了吗?” “是啊,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老二会找不到我们的,要不我们先到前边的镇上等它一些时日?”张仙也道。 望着忽明忽暗中的茫茫雪山,夏宇龙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焦急,老二是为了救他们才与他们走散的,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下了…… 正思索间,又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当当”之声。 四人心下一紧,均扭头循声望去,只见在深空中有六颗时闪时灭的蓝色光点正向他们这边飞来,光点上方还飘逸着一个白色身影。 “不好,法师追过来了。”蓝芯脱口叫道。 “让我去会会他……”“唰”的一声,张仙抽出了利剑。 夏宇龙将铁锹紧握于手,急道:“那法师是冲我来的,芯儿、仙儿,你们随胡大哥先走,让我来对付他。” “这厮竟比我还难缠,看来要不到签名是不死心的了,既然到了这份上,与他同归于尽得了,也算上我一个。”大胡子拍了拍胸脯,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蓝芯看着前方的密林,镇定道:“我们不能硬拼,快进树林,我自会有办法。” 四人驱马向前方的密林奔去…… 蓝芯朝着身后高声喊道:“该死的肺痨鬼、肺痨鬼,我们在这呢,有本事来抓我们啊,有本事来抓我们啊……” 话说间,却听见身后杂乱的哒哒马蹄声响起,有四五十人手持长弓,策马从对面的密林中飞奔而来。 大胡子惊呼一声,说道:“贼人的骑兵来了,他娘的,这天上地下的都来齐了,保不定待会儿在地下又钻出了土行孙来。”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那轮圆月也不知沉到了何处,东边的天际上挂着一颗耀眼的启明星。 夏宇龙他们四人赶着快马向密林中奔去…… 映入眼帘的全是参天古树,树干苍劲有力,也千姿百态,有的如绷紧的长弓,有的如侧卧的睡美人,有的又像打坐的高僧。 厚厚的树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白雪已在上边结成了连片的冰块,将天上与这之下完全隔开了,林中并不寒冷,而且还温暖宜人,放眼望去,树下尽是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坪,像是被人工有意修葺过的。 大胡子环顾四周,急道:“这毛都被剃走了,躲哪里都不自在啊!” 才刚进入古树林中,耳旁便传来了急促的“嗖嗖”声。 夏宇龙低沉地喊道:“他们放箭了,快点下马,躲到大树后边去……” 话音未落,已有三根利箭刺进了大胡子坐骑的腹部里,那马匹仰空长嘶几声,侧身倒在了地上,四腿轻弹数下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久经沙场的大胡子早有准备,他顺势向前翻滚了几圈,这一摔并未伤他半根毫毛,他在心中蔑视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待我再摆一个帅倒众人的动作,让小老仙瞧瞧……” 他飞身跳起,本可眨眼间就能躲到树干后边,却在半空中摆了个“美男摇扇巡四方”的动作,只听见“呲”的一声,一只利箭从他的屁股上插了进去,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又有几只利箭又从他左脸旁插过,他向前扑倒,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棵古树后面…… 他连喘几口大气,下意识地朝左脸摸去,发现脸皮已被箭尖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正一点点地渗出,他唉声叹道:“娘的,贼人太狠了,可怜了我这俊俏的脸蛋咯。” 此时,夏宇龙手持铁锹,已护着蓝芯和张仙躲到了另一棵古树后面,利箭如雨点般从他们身旁“嗖嗖”飞过。 四人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倒在地上的那匹马全身已被利箭插满,早就一命呼呼了,另外三匹马跑不见了踪影。 蓝芯在心里倒腾道:“眼下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这些弓弩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敢冒然前来,不过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那法师杀将过来,我们全都跑不掉了。” 一粗莽的喊声自林外传来:“你们的马都死了,怕是你们也受伤了吧,识趣的都给我滚出来,随我们回去,我保证不会杀你们。” 大胡子想扯着嗓子向外回应,夏宇龙嘘声道:“胡大哥,咱先别出声,以静制动。” 那粗莽之声喝道:“你们这些胆小鬼,一个个候在林外等死么,还不快给我进去搜,今天还抓不到他们,你们就等着提人头去见法师吧!” “是!” 十几个小喽啰提着长弓轻脚轻手地潜入了古树林。 “啊!” 头顶上传来一声惨叫,紧随而来的是“噼里啪啦”树枝被折断的声音,随后又听见地上传来“当”的一声闷响。 夏宇龙探头看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灵杖法师被高高地挂在了一棵古树的枝丫上,他脚下腾空,一身凌乱不堪,看起来极为狼狈。 风灵法杖正静静地躺在树下的草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快些上来替我解围。” 几个小喽啰来到树下,看着光滑如洗,且起码要十几个人才能围拢的树干,却是无计可施。 …… 夏宇龙说道:“那法师被困在树上下不来了!” 张仙哈哈笑道:“活该,趁着这时机,不如我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嗯!”大胡子也应声叫好,“对的对的,可别便宜了那厮,一剑了结了他,再把他的法杖夺来为我一用,免得他又祸害人间。” 蓝芯却急道:“不可,风灵法杖的妖法可被他隔空操纵,还有很多关于法杖的事你们还有所不知,我们不可莽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夏宇龙权衡片刻,点头应道:“芯儿说得对,眼下我们不能硬拼,快走。” 四人接着古树干的掩护,向密林深处疾奔而去。 …… 灵杖法师轻咳几声,骂道:“你们还没爬上来吗,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那为首的骑士急道:“法师您再耐心等等,怕是我们要搭人梯才把您老人家给救下来了。” 灵杖法师又喝道:“他们都跑了,还不快给我追去。” “那……那……您呢?” “先留下几个人帮我,其他人快跟上去,若是把他们弄丢了,我饶不了你们。” 夏宇龙他们四人逐渐跑远了…… 张仙灵感来袭,编出了顺口溜,她与蓝芯齐声唱道:“肺痨鬼、肺痨鬼,吊在树上要见鬼,有本事亲自追,定让你来无回,肺痨鬼、肺痨鬼,这该死的倒霉鬼,一口唾沫是血水,吐出来的是脏水……” 听着渐渐远去的嘲笑声,困在古树上的灵杖法师除了咬牙切齿,却是无计可施。 他轻咳嗽几声,朝着古树林深处喊道:“你们两个小妖女,我要剥了你们的皮、喝了你们的血、吃光你们的肉。”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胡子的脸越来越惨白,他掉下队来,喘着大气,说道:“龙兄弟,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们先走吧,翻过这座山头或许就能把他们甩掉了,我……我……负责殿后,送他们几个签名,依我这身板子一个能抵他们十个呢。” 说着便有气无力地向身旁的古树上靠去。 夏宇龙一脸惊疑,他走了回来,扶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咋的了?” 大胡子呵呵一笑,回道:“还能咋的,屁股开花了,也不瞒你说,刚才在摆酷的时候挨了一箭,唉,要是射中了其他地方还好,却偏偏射中拉屎的地方,屁股连着腿,总是觉得气力快要使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话说间,他已伸出右手,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肉里的箭头给拔了出来,竟是没有吭一声,右眼眶周围的皮肤在不停地抽出,额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血淋淋的利箭有半指长,箭头上布满了鱼钩般的倒刺。 蓝芯瘆得慌,问道:“胡大哥,您不痛吗?” 大胡子看着利箭,“哼”了一声,说道:“唉,这贼人可真够狠得,连弓箭都做的这么邪门,哼,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我胡某屁股拔箭,看来也可名垂千古了,今后讲给我儿女子孙听,他们定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张仙撇嘴说道:“你就吹吧,反正牛皮吹大了你也不会死。” 这箭大胡子不拔倒好,经他这么一扯,旧伤非但不能愈合,又割破了伤口中的嫩肉,血液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呦呵!”大胡子又惊又憨,“竟有这么严重?”他伸出大拇指按住了伤口,又道:“这血可金贵了,可别让它流干了,一滴血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 他看着张仙和蓝芯急急地问道:“两位好妹子,你们身上可有绣花针,像这样的伤口我身上到处都是,哪用得着什么药啊,我只想为它打个补丁,先把血止住,总不能一直这样用手按着它吧。” 在这当口上谁都着急,大胡子却还有心情说些逗趣的话儿,莫非他有了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还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看着大胡子的囧样,蓝芯抿着嘴摇了摇头,她本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张仙怀抱长剑看着大胡子的一举一动,不笑不语,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胡子看着张仙嘿嘿一笑,他本想求她赐予金疮药,可想到自己事先已夸下了海口,现下是难以启齿的了…… 他又转脸看着夏宇龙,略带忧伤地道:“好兄弟,我总感觉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你们快走吧,不要理我了,演唱会是开不成了,等会儿他们就追上来了,让我拖他们一些时日,只要你们逃出贼人的魔掌,我死而无憾了。” 夏宇龙看着张仙急道:“仙儿,望你不计前嫌,眼下也只有你能救胡大哥了,哥哥求你了。”说着,便拱手正要单膝跪下…… 张仙抢上前去,抬着夏宇龙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愧疚感由此而生,自责道:“哥哥为何变得这般客气了,可折煞妹妹了,都怪妹妹不听话,让哥哥费心费神了,哥哥的话妹妹岂有不从之理……” 她知道,夏宇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管是兄妹情还是兄弟情,在他眼里比黄金还要贵重,哥哥都这么低姿态了,她会再怠慢? 她红着脸,转过身来,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哼,要不是看在我哥哥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理你,这回你要记住了,又是我哥哥救了你一命……” 说着,从腰间扯下了土方袋子,默念几句咒语,待打开袋口,从里边飘出一团白白的烟雾悬浮于头顶上空。 她从兜里取出那金疮药瓶子,打开瓶口时,那团白白的雾气被吸进了瓶中,随后将瓶子摇匀递给了大胡子。 张仙配药的仙术得到了天禅神医的真传,而且她的动作越来越娴熟,整个流程落落大方,不拖泥带水,看得夏宇龙他们都着了迷,犹如进入了梦幻的世界一般,竟一时忘了还身犯险境之中。 大胡子如获至宝地捂着金疮药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鼻边嗅了又嗅,脸上写满了陶醉,他憨憨一笑,说道:“仙儿妹子三番几次救我,我挺不好意思的,今后……” 张仙“唉”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道:“有吗,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救你没超过三次,你再不上药,难道还要我们帮你不成?我们可不想扛着你走。” …… “快,你们过来看,这有血迹。” “也不知他们有几个人中箭了?” “娘的,早知道在箭上抹上软骨散,不然哪会费这么大的气力在这山里乱窜,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们定是往这边逃去了,快追。” 一阵嘈杂声从山坳那边传来,林中已见人影闪动,西风族人的弓弩手已追上来了。 “胡大哥,快跟上!” 夏宇龙拉起张仙和蓝芯向山头上奔去,大胡子一边往屁股上涂抹金疮药,一边一瘸一拐地追撵而去。 来到山巅之上,便走出了这片古树林,放眼望去,万里千山银装素裹,好不一派迷人的景象。 夏宇龙他们哪里有心思观赏美景,他们又顺着山坳朝着对面山头的密林奔去。 片刻,身后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喊叫声,有十几个西风骑士已经追上来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一字排开,抽出了腰间的弓箭,随后“呜呜”的号角声传遍了整座山头。 十几只利箭“嗖嗖”射出,齐刷刷地插进了夏宇龙四人脚跟下的雪地中。 那为首的骑士喝道:“你们是逃不掉的,法师说了,只要你们随他回去,他不会杀你们……” 追撵上来的骑士越来越多,密集的箭雨接连不断地射将过来,有的箭已经射到了他们的身上,只是力道减弱,没有刺进肉里罢了。 大胡子喊道:“好兄弟,你们先走,这些箭都是短家伙,距离远了够不上我们,先让我放倒他们几个……” 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龙兄弟有恩于我,在这紧要关头我怎能贪生怕死,只要小老仙平安无事,只要龙兄弟能全身而退,为他们多挡几箭又何妨,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帅帅的给小老仙看。 蓝芯抢上前来,使出冥火,一道火墙赫然横亘于雪地之中,那密集的箭雨在火墙中化成了铁水,有几个骑士冒死向前,被烈火烧成了白骨。 涌上来的那三十几个骑士甚是惊恐,站在火墙边上,唯唯诺诺地不敢再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骑士骂道:“小妖女,有本事都烧死我们,反正灵杖法师来了我们也是活不成的,你们也都别想活。” 蓝芯喝道:“你们想死我绝不拦着,今天就让你们死个痛快。”她摆出了翩翩起舞的姿势,摇动着芊芊细手,想要将那火墙推向那些骑士。 夏宇龙急道:“芯儿,别再伤害他们了,他们是受人所迫,也是有家人老小的。” “是,哥哥!”蓝芯收回冥火,拍了拍手,“如果不是哥哥替你们求情,今天我非把你们都烧死不可,哥哥慈悲心怀,你们可别再来叨扰我们了,那法师心狠手辣,你们趁机逃了各自求生去吧。” 突然,古树林中传来了喝骂声:“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抓不到他们,你们都得死……” 伴随着“当当”声响起,一缕缕的白色烟尘自林中涌出,烟尘聚拢成型,这正是灵杖法师驾驭风灵法杖飘然而来。 蓝芯使出兰花指,冥火燃烧于食指之上,她连退几步,向灵杖法师弹射去一道道火焰,千万颗火星子将灵杖法师围个水泄不通。 那几十个骑士被吓得“退避三尺”,均躲到了古树林的边上。 众人都以为,灵杖法师怕是要葬身于火海之中了,谁知他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逃出了星火的包围,在落地瞬间,他摇晃着法杖,半空中那团火星子都被六个法铃吸了进去。 蓝芯脸色大变,只感觉眼前晕乎乎的,全身一阵酸麻,如灵魂出窍一般,她急忙收回了冥火。 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奸声笑道:“小妖女,你是要与我斗法吗?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哼哼,你这番对付我,却是将你身上的东西给暴露了,正好为我的法杖续命,今天我又岂能放过你?” 蓝芯心下骇然,先前她还以为她可能是多心了,但吃了他的“闭门羹”,又听了他这番话,她的担心并非多余…… 她在心中哭喊道:“五鬼前辈,为了哥哥,也为了我,你们可要帮帮我啊,若是我没了,冥火球也就没了,你们也就没有安生之所了!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快给我出来!” 冥火球中还是无任何动静,怕是五鬼早就不在这球中了…… 蓝芯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但她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争取这最后一博,她想,哪怕灯油耗尽,变回了灯芯,也绝不让法师伤害哥哥一根汗毛…… 她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咕噜着双眼问道:“是吗,你真有这个本事吗,我身上的灯油可是我师父冥灯二老的,你拿去了就不怕他们杀了你?今天只要你放过我们,待我禀报了二老,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听了蓝芯的话,灵杖法师面色一沉,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片刻,他沉着脸淡淡一笑,说道:“我管他什么二不二老的,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在这我说了算,你身上的东西今天我是要定了,你们谁都跑不了……” 说着,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六种“当当当”的美妙之音不绝于耳,与这杀气熏天的氛围很不协调。 夏宇龙手持铁锹,抢上前来,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别为难我两个妹子和我胡大哥,你们要我回去,我与你们一同回去便是。” 灵杖法师眼前一亮,迅速抬起头来,他睁大双眼,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手绢,擦拭了带血的嘴角,阴阴笑道:“嘿嘿,不用说就知道你是那野种了。” “你!”夏宇龙眉头紧皱,一脸的怒色。 张仙抢着骂道:“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灵杖法师又阴阴一笑,说道:“别怪我嘴贱,这可是西风长老叫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长得这般俊俏,可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啊,唉,我也不想杀你,这年头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真是越来越不好做咯……” 他用手绢捂着嘴,在寒风中又轻咳了两声。 大胡子走上前来,怒道:“贼人休想为难我兄弟,要打架,算我一个,怕死的是孬种。” “嚯”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怒指灵杖法师,脱口说道:“肺痨鬼,你的命也不长了,你若是伤害我哥哥,我定让你有来无回,你若放了我哥哥,或许我会救你一命。” “哈哈哈哈!”灵杖法师昂着头,在寒风中狂笑起来,提着法杖在地上又重重一顿,喝道:“你们都很想逞英雄,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法杖的厉害,我会慢慢把你们折磨死去……” 由于他情绪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嘴狂咳不止。 夏宇龙与蓝芯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蓝芯突然凝视着天空,拱手喊道:“这狗屁法师想取徒儿的性命,请师父为徒儿做主!” “嗯哼?”灵杖法师脸色一沉,转头向天空中看去。 夏宇龙迅速将铁锹旋转于掌心,顺势抛了出去,“当”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灵杖法师的后脑勺上。 待铁锹飞回夏宇龙的掌心时,灵杖法师已口吐鲜血,扶着风灵法杖缓缓地倒在了雪地上。 本以为他会就此一命呼呼了,但夏宇龙下手还是轻了些,大胡子正要抢上前去夺风灵法杖,那法师却紧捏法杖,翻爬着坐了起来。 看到灵杖法师并未归西,那几十个骑士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他们抽出胯刀向大胡子一涌而来,很快就陷入了混战。 灵杖法师已经坐直了身子,他口中念念有词,摇动起手中的法杖来…… 夏宇龙和张仙抢上前去,撂倒了几个骑士,替大胡子解了围,四人沿着山坳,拼命地往前奔跑,那几十个骑士喊杀着追撵了上去,远远望去,雪地之中一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都给我抓活的……”为首的骑士喊道,“千万别伤害了两个姑娘!” 奔得片刻,由于大胡子体力不支,渐渐地掉下队来。 夏宇龙折返回来,搀扶着他继续向前奔跑,几个喘气的功夫,他们又被追上来的骑士给围住了,很快又陷入了缠斗之中。 张仙和蓝芯奔回来解围,四人被几十个骑士团团围住,双方斗得难舍难分。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夏宇龙他们的脚下突然陷了下去,随着整个山坳不断坍塌,一个巨大的无底坑洞展露出来。 夏宇龙他们四人相互拉扯着往深坑中掉落下去,那几十名骑士几乎也都被深坑给吞噬了。 还有五名骑士趴在坑洞边上不敢动弹,他们一脸的惊恐,有三个骑士已被吓尿了裤子。 洞口上方暑气滚滚,四周的积雪全都气化了。 灵杖法师拄着风灵法杖一瘸一拐地赶上前来,他探着头向洞中看去,只见深洞底部一片通红,滚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向洞口涌来,熏得灵杖法师的面部火辣辣的烫,他立即将头缩了回来,一脸的惊异。 这深洞底部俨然就是一片火海,与外边的冰天雪地却是冰火两重天。 灵杖法师再次把头探了过来,只见那些掉入深洞中的人儿越来越细小,最终爆闪出点点耀眼的光亮,昙花一现般融入了火海之中。 想着夏宇龙怕是难逃这片火海了,灵杖法师嘴角掠过一丝奸邪的笑,心道:“不是说这野种有蛟龙护体么,憨头小二竟把他吹得那么的传神,先前我还畏惧他三分,想不到却是这般的不堪一击,怕是这野种早已经化作一堆灰烬了吧……”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颇为惋惜地道:“还没与他真正交手,他就殒命于这火海之中了,真是可惜了他这大好年华了,他那副硬朗的身板子换给我该多好啊。” 灵杖法师在寒风中轻咳了两声,向深洞中再瞟上了一眼,打算抽身离开,却晃眼看见一诡异的蓝色球体浮动于火海之中,闪电般速度向前方飘去……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竟有小妖女的阴火护着,怕是这火海伤不到他秋毫…… 看着那蓝色球体消失在了火海的尽头,灵杖法师已容不得多想,他摇着风灵法杖,随着法铃的指引向东南方向追去。 那几个活着的骑士挣扎着爬起身来,随着灵杖法师一路狂奔。 原来在山坳即将崩塌时,蓝芯体内的“灯芯灵子”已感知到了地底下的阵阵热浪,她即刻将冥阴真火溢出,收拢于左掌心上。 四人落入深坑瞬间,她向四周抛洒出无数颗蓝色火点,这些冰冷刺骨的火点相互汇集靠拢,将他们四人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蓝色的球体悬浮于火海之中。 蓝芯驱动着这无数颗冥阴真火向火海的岸边飘去…… 球外是广无边际的火海,火红的烈焰如猛兽般一浪接一浪袭来,疯狂地拍打着球体,偶尔卷起千重浪把整个球体给吞噬了。 四人不仅没有被火焰灼烧,还不时的感觉到有阵阵凉意迎面扑来。 见到这阵势,大胡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惶惶犹如惊梦中一般。片刻,他嘿嘿笑道:“与天斗,其乐无穷,这一片火海怕是神仙掉下来也得叫渣渣一阵子了吧,今儿我胡某人托了芯儿妹子的福,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嗯,蓝色火球今后在我开演唱会时还用得着……” “切!”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她怀抱长剑,撇去了一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大胡子又笑道:“与你们在一起,怕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今后我们可能要去仙界逛逛了,这个我喜欢,我喜欢,我们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芯儿,你说那法师会追过来吗?”夏宇龙看着蓝芯问道。 蓝芯沉吟片刻,回道:“常人来看,掉入这火海是必死无疑,怕是那法师会多长一个心眼。” 大胡子“哼”了一声道:“这片热情似火的海,鬼见了都会发愁,那肺痨鬼还敢硬闯进来么,他就不怕变成了烤鸡……” 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伸出舌头在嘴唇上下转了一圈,又道:“唉,真是多嘴,一提起烤鸡我这肚子就闹起情绪来了,这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亏待了我这可爱的小肚腩咯,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被饿死哟!” 说着,便使劲拍了拍腆着的大肚子,既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警告。 看着大胡子的窘态,张仙乐了,呵呵笑道:“看你的衰样真是有骨气啊,一定是饿死鬼投的胎吧。” 大胡子也乐了,唱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看起来真好笑……” 张仙气道:“死胖子,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说话,你看起来才好笑,你全家人看起来都好笑!” 大胡子在心里接话道:“今后你可是我媳妇儿,我全家人看起来当然都好笑了,嘿嘿!美吧你!” …… 蓝芯眉头紧皱,说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怕是今后要被他缠上了,我们得处处小心才是。” 夏宇龙有些懊悔,说道:“唉,都怪我打他的那一铁锹下手太轻了,给他有了翻身的机会,每次到关键时候我都不肯下狠手,可真没用。” 蓝芯笑了,说道:“哥哥不必自责,那肺痨鬼全是靠阴界的事物来续命,留着他也好,起码能为我们对付阴界的那些家伙,如果冥灵两界来寻我,让他们缠斗弄他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夏宇龙点应道:“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但他的思虑要更为长远…… 他沉吟片刻,眉头一皱,又道:“如果他们联手,我担心你身陷囹圄,若是你被他们抓去了,我到哪找你去?”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她知道,哥哥仍未从自卑中走出来。 夏宇龙转念又想,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躲躲藏藏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与天地斗才能磨炼意志,也可别让芯儿小瞧了自己…… 他振奋了精神,拍了拍胸脯坚毅地道:“芯儿别怕,有哥哥在,他们要是想动你,先得问问我手中的铁锹。”他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呼”的一声劈出,阳刚气展露十足。 蓝芯心下大喜,这正是她最想听到的回答,哥哥越来越有担当了,也越发地明白她的心思了。 大胡子凑上前来,轻声道:“唉,我说好兄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不够自信,恐怕今后会吃亏啊。” 张仙冷哼一声,看着大胡子说道:“哪像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哥哥为人正直、坦诚,怕你是学不来咯……” 她笑哈哈的又道:“其实嘛,胡大哥还算是爱憎分明的,就是花花肠子多了些,说得好听点就是老谋深算,说得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 听了张仙半夸半损的话,大胡子却也是乐了,他咧嘴一笑,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的辣嘛,仙儿妹子也挺鬼灵精怪的。” 张仙冷声道:“哼,鬼灵精怪?要你来对我评头品足么?连词儿都不会用,死胖子,先把你自己给管好吧!” 大胡子嘟着嘴傻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仙儿妹子句句话都是圣旨,我接旨便是。”他的嘴型本来就翘,这么一嘟就显得更翘了。 张仙跺着脚,气道:“别老是这副嘴脸好吗?恶心!” 大胡子又死皮赖脸地笑道:“小时候在老家别人都管我叫翘嘴鱼,今后小老仙叫我翘嘴也行!” 一路上,张仙和大胡子老是斗嘴,虽然说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但也多了很多乐趣…… 蓝芯知道,这一路走来,哥哥天缘不断,上天早已注定他心怀善意、清澈明朗、舆情与人、大爱无疆的秉性,冥灯二老时常说,善,德之建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哥哥必将胸怀天下,造福三界…… 想到这里,蓝芯的眼眶有些湿润了,那是望君成龙幸福的泪。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前方一片黑暗,蓝色火球已经飘到了火海岸边。 蓝色火球驮着四人上了岸,才刚走出火球,便感觉到滚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袭来,再不快些离开,怕是很快就要变成烤肉了。 蓝芯收回冥阴真火,以冥阳纯火开路,领着大伙儿向黑暗深处奔去。 大胡子的话唠病又犯了,一个劲儿地抱怨自己快要变成了香喷喷的烤鸡,想让夏宇龙往屁股上咬上一口,还说自己正在蒸桑拿,想脱得一丝不挂,心情无比的美好,就差点心没吃上…… 眼下这情形,谁都饥肠辘辘到了极点,自个儿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听他的牢骚怪话。 行得数里,前方渐渐明亮起来,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大胡子“呼哈”一声,三步并两步向洞口奔去…… 他却疏忽了脚下,只听得“啪”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他的双手一阵酸麻,加之体力耗尽,挣扎了片刻,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夏宇龙大步向前,将大胡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借着洞口透射进来的亮光,只见他口中塞满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张仙捂着嘴哈哈笑道:“胡大哥走狗屎运了,摔了个狗吃屎,摔了个狗吃屎,真是笑死我了。” 大胡子将口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取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说道:“这分明就是黑金,是黑金嘛,这东西很贵的,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连夏宇龙他们都信以为真了。 大胡子又道:“这黑金虽然贵,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美恋之有度,不是我的东西,即使走了狗屎运我也不要……” 说着,他将黑乎乎的东西朝地下扔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警觉的夏宇龙把它从地上又捡了起来,看了片刻,说道:“这是史前火炭,是我们在炭窑中见到的火炭……” 他将火炭递到了蓝芯手中,俯下身去在地上搜寻起来,又捡起了几颗火炭…… 他一脸惊疑,使出通天眼向深洞中那片火海看去,片刻,惊呼道:“这下边竟全是火炭,是从何时被点燃的?难道一直没熄灭过吗?与史前炭窑又有什么联系?为何它们的位置是在同一带星河上?” 一连串疑问也引发了大胡子的兴趣,他清了清嗓子,一大堆的猜测一齐涌到了嘴边…… 突然隐隐听见“当当当”的清响声从洞外传来,四人心下一紧,均朝簸箕大的洞口看去。 蓝芯急道:“这肺痨鬼真是阴魂不散啊,那法铃正在搜寻我们的位置,怕是已经锁定了我们藏身的范围了。” 大胡子突发奇想,说道:“不如我们再次进到你那蓝色火球中,飘到对岸去,量他也飞不过这片火海,哈哈,想要我的签名,可没那么容易。” 蓝芯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如果被他的法杖吸尽了冥阴真火,我们都会葬身火海的。”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道:“死胖子尽会出这些馊主意,还好我妹子不受人摆布。” 夏宇龙趴在洞口处低声喊道:“芯儿,仙儿,胡大哥,那法师朝我们这边来了。” 三人一起挤到了夏宇龙身后,一场恶战又要拉开了序幕。 四十九、时光盗洞 看着洞口上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蓝芯急道:“快,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进树林再说。” 她拉着夏宇龙的手冲出了洞口,张仙和大胡子也紧跟了上去。 来到洞外,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深谷底部,头顶上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间到处弥漫着白色雾气。 谷底炎炎如夏日,四周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哪里还有寒冬的迹象。 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顺着峡谷缓缓流淌,河道上裸露出形状各异的怪石。 灵杖法师脚踏风灵法杖,自迷雾深处俯冲而来,喝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四人快束手就擒吧,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有三十几个骑士骑着快马自峡谷尽头疾奔而来,另一边的峡谷中也出现了二十几个骑士的身影,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峡谷。 蓝芯朝着灵杖法师喊道:“肺痨鬼,你有本事来抓我们啊,追到了随你们处置就是了。”说着,便向他弹射去一道真火,领着夏宇龙他们钻进了身后大山的密林中。 风灵法杖上的六个法铃被冥阴真火给冻住了,灵杖法师先前已吃了树林的亏,他不敢再贸然闯入林中…… 他翻出一个筋斗,“唰唰”两声,向上跃身而起,在空中又一个转身,将法杖捏在了手中,落地之时,他将法杖往鹅卵石上重重一顿,法铃上的蓝色冰火被吸进了法铃中。 喝道:“哼,小妖女,想与本法师斗法,还嫩了点,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有十几个骑士已来到了法师身后,他们纷纷下马,拱手齐声道:“法师法力无边,世上无人能敌……” “都给我住口!”灵杖法师又急又怒,“你们都是废物,还不快给我追,如果再抓不到他们,你们都别活了!” “是!” 赶来的骑士争先恐后一拥而上,进入了密林之中,沿路追了去。 大山中的林木遮天蔽日,且林下荆棘密布,让人寸步难行。 夏宇龙手持铁锹一路披荆斩棘,沿山脊而上,不多时便进入了丛林深处,已把灵杖法师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追来的骑士都是些“大肚兵”,加之他们穿着长筒靴,踩在草木上如泥鳅般滑溜,没走出几步,他们便滚做了一团。 大胡子喘着大气,说道:“我身体这么硬朗都累得不要不要的了,那肺痨鬼一定是喘得不行了,怕是他的肺都咳出来了吧,哈哈,我们就像钻地鼠一般随处乱串,他能追得上咱们么?” 张仙也气喘吁吁地嗔道:“我……说……胖……子,怎么说话的,你才是钻地鼠,你是又大又肥的钻地鼠。” 蓝芯喘息片刻,也道:“如果他没有风灵法杖相助,那孱弱的身板子谁又会怕他,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了。” 夏宇龙笑道:“爷爷说了,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他能得到法杖也是他的天缘际会,唉,只是他不走正道!” 谷底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你这怕死的野种,有本事下来与我决一死战,躲着藏着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狂咳几声,如泼妇骂街般又骂骂咧咧起来…… 张仙哈哈笑道:“打不过他,咱们还躲不起吗,气得他吐血身亡岂不更好,省得我们出手,染了他的晦气。” 大胡子接话道:“我们还真有点像猛牛身上的虱子,任凭这头猛牛怎地挠,怎样抓狂,我们却是无动于衷,气死他姥姥的。” 张仙“呸”声道:“你到底有没有文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怎地老是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损你自己也就罢了,干嘛要把别人给带进去,你说谁是虱子,你才是虱子,你是又大又肥的虱子,哈哈,你还是蛆虫,茅坑里又臭又软的蛆虫。” 大胡子挠着头憨憨一笑,说道:“我……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在这方面今后我可得学,多向仙儿妹子学习才是,做文人骚客,唉,骚字也不好听,马叉虫……还是做文人墨客的好,起码肚子里有墨水。” 张仙摇了摇手,不屑地道:“还是免了吧,我也怕沾染了你那身痞子气。” 突然,大胡子眼前一亮,说道:“我有个好主意,我们得找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对准那肺痨鬼的脑袋瓜子,赏他一块石头大饼,一招让他毙命了事,免得他老是阴魂不散的。”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说得倒轻巧,你能打得到他么,就不怕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地?” 谷底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斥骂声:“小妖女,东躲西藏的又算什么东西,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怕死鬼,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抓到你们,让你们碎尸万段!” 此时,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躲到了一石壁之下…… 大胡子捂着嘴嘿嘿笑道:“你们看,他可比我们还着急,若是我会幻化术,早就变成一只鸟在他头上拉屎了。” 蓝芯“哼”了一声,气道:“这厮还嫌不累,先让我逗逗他……”说着使出一道冥阳纯火向山巅之上射去。 只听得“呼呼”声响起,灵杖法师踩踏着风灵法杖越过了夏宇龙他们的上空,向山巅上飞了去。 法杖上的法铃才响了几声,那道纯火就消失不见了,突然对面的山巅上又出现了一道蓝色的真火…… 灵杖法师又驱使法杖追了上去,他脚踏残云才刚站稳身子,准备摇晃法杖时,那道真火再次消失不见了,谷底又出现了一道纯火,他又追了下去,终究还是扑个空。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又出现了几道冥火,灵杖法师穷追不舍,却又都扑了空…… 他踩踏风灵法杖悬浮于两山之间,猛咳了几声,喘着大气,声嘶力竭地骂道:“小妖女,小妖女,你竟敢玩弄我,我定让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他的叫骂声凄厉而绝望,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在两谷间回荡久久、余音未了。 张仙低声笑道:“对,就这样逗他,让他活活累死,他已咳不出声了,一定是吐了很多血吧,哈哈,这回他不累死也得气死了。” 蓝芯抿嘴一笑,看了看天色,收回了冥火,说道:“别再逗他了,他那法铃也不是吃素的,天黑之前我们得离开这里,到了夜间若是碰到法铃发出的搜魂光可就麻烦了。” 四人正要往山上去,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了嘈杂声。 “他们在那,我看见他们了!” “快,告诉法师……” “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树林里人影晃动,已经有五个骑士追上来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才刚起身,“嗖嗖”的利箭便从耳边插过。 大胡子在心中骂道:“这些损货,又来这招,就不能硬碰硬地来吗?可别再把我的屁股又给弄开了花!” 眼见四支利箭朝着大胡子的胸膛直插而来,夏宇龙拽了他一把,并将他的身体按在了石壁上。 “唰唰”几声,那四支利箭有两支射进了石壁之中,另外两支刺破了夏宇龙的袖口。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骑士手中的弓弩全都点着了,那几个骑士惊叫着向山下退去,有一个骑士滚落谷底,摔得头破血流,一命呼呼了。 此番举动却是暴露了她们的藏身之处,灵杖法师驱使法杖一头扎向了绝壁这边,有十几个骑士手持弓弩也围拢了上来。 其中一名骑士嘲讽道:“我看你们这回往哪里走?还是快些束手就擒吧,回去与我们吃香喝辣的。” 灵杖法师已穿破迷雾,就在眼前了…… 四人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且四人困饿交加,弄不好怕是真要在这绝壁之下给那法师捉了去。 夏宇龙焦急万分,心想,无论如何也得保两个妹子的周全…… 情急之下,他左手触碰到了一团软绵绵、冰乎乎的东西,转头一看时,正是一条脑袋般粗大的花白蟒蛇盘踞于石壁的凹槽里。 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的头上咬来,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手中的铁锹猛地敲打在了蟒蛇的印堂之上。 蟒蛇吃痛,把头缩了回去,嘴里发出“嘶嘶”两声惨叫,他急中生智,飞快地拽着蟒蛇颈部使劲朝山下扔去,它又长又笨重的身子在林中挣扎,吓得那十几名骑士与它一同滚落了山崖。 夏宇龙转头看去时,发现在蟒蛇盘踞的地方有一条裂缝,裂缝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阴凉的风自裂缝口徐徐吹来。 他已来不及犹豫,爬进了缝隙之中,随后将蓝芯和张仙也拉了进去,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幽深漆黑的山洞。 大胡子却犯了难,他的大肚子被卡在裂缝口处进退不得,他使了好大一会儿劲都没爬进去。 关键时候还得夏宇龙他们出手,三人拽着他的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拉进洞中。 此时,洞口外传来了“当当”的法铃声…… 紧接着又传来了灵杖法师阴阳怪气的奸笑声:“你们这几个胆小死鬼,阳关道你们不走,非得钻这狗洞,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哈……” 话说间,他已将风灵法杖探进了洞中。 大胡子惊叫道:“赶快的,你们快些来帮忙,他的法杖到手了,我们得把它夺过来,别再让他祸害人间了,嘿嘿,这可是个大宝贝啊!” 见状,夏宇龙三人抢上前去,与大胡子一起拖拽那法杖,随着杖身的摇晃,六个法铃又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当当”声,越听越不愿意放手,四人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小野种、小妖女,竟敢与我夺法杖,今天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只要我一施法,你们便会魂飞魄散。”洞外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叫骂声。 蓝芯幡然醒悟,捂着昏沉沉的头,轻声道:“别再与他争抢这法杖了,我们都会丧命的。” 夏宇龙也低声道:“芯儿说得没错,都听我的,我们给他来个四脚朝天,准备,放手!” 四人同时松开了手,大胡子还猛地向前推了一把,将法杖干净利落地送出了洞外,说道:“我让你变老乌龟,帅帅地摔他个四脚朝天!” “哎呦呦!”洞外传来了灵杖法师的惨叫声,“你们这些畜生,使诈!” 随后又传来了“噼里啪啦”滚落谷底的声音,惨叫声渐渐远去,夏宇龙他们四人相视着乐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了。 大胡子看着夏宇龙一本正经地问道:“嗨,龙兄弟,真有你的,怕是他已经摔得连他老妈都不认得了吧?唉,可惜了他那法杖,若是我拿去开演唱会多好啊!” “哈哈哈……” 张仙捧腹大笑起来,“这肺痨鬼,命真是苦啊,这回他又上当了,哼,最好是摔他个粉身碎骨,一定又吐了很多血了吧。” 大胡子也乐了,看着张仙脱口说道:“唉,笑就笑嘛,还笑出了小高……高……潮!” 张仙收敛起了笑容,瞪着大胡子喝道:“死胖子,你这口无遮拦的怪病最好改改,今天姑奶奶我高兴,不与你计较。” 蓝芯如释重负,她拍了拍手,随后双手叉腰,看着洞口外边,笑道:“他这么目中无人,活该被摔死,我们三番几次捉弄他,他一定是恨死我们了……” 突然,她眉头皱了起来,又道:“这肺痨鬼有法术护身,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摔死啊?” 大胡子接话道:“那还等什么,出去找到他再给他补上一刀,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这事儿我是最擅长的了。” 说着,便急着想要争抢这头功似的将头探出了洞口,肚子却又被卡住了。 夏宇龙还拿不定主意,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弄不好又要自投罗网了,关键是要考虑到两个妹子的安危,但如果不给他致命一击,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踌躇间,大胡子一边咳嗽一边把头缩了回来,捂着口鼻呛声道:“贼人要放火了!” 小喽啰在洞外喝骂道:“小野种、小妖女,法师说了,你们再不出来,就把你们全都熏死在里边,看你们躲到什么时候!” 洞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谷底那哒哒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又一大队人马赶来了…… 夏宇龙面色一沉,捏紧了双拳,说道:“他们又增兵了,这些人还不死心啊!” 大胡子怒道:“贼人欺人太甚,让我出去给他们一个签名,与其在这里变成烤猪,不如与他们同归于尽。”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芯儿说得没错,那法师有法术护身,很可能只是受了点儿伤,还不到硬拼的时候……” 张仙点着头,接话道:“他们人多势众,眼下不是逞英雄、莽夫的时候。” 大胡子也点了点头,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嘿嘿笑道:“人多势众这词用得准确,我对仙妹子是……”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尽扯这些没用的,马屁用在本姑娘身上不好使,最好把你的臭嘴给堵上。” 夏宇龙向身后看去,洞中情况不明,若是贸然前行,碰上了妖魔鬼怪,那也只能疲于应对了,四人都已经身心俱疲,怕是洞中的事物与那法师一般难缠…… 大胡子提声问道:“龙兄弟,是战是退,只要你说一句话,胡大哥我在所不辞。” 张仙、蓝芯二人将目光都投向了夏宇龙,只等他做决断。 夏宇龙沉吟片刻,看着蓝芯问道:“芯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听哥哥的便是。”蓝芯干脆利落地回道。 “仙儿呢?” “我也听哥哥的。” 大胡子嘿嘿道:“好兄弟,你有蛟龙护身,怕他个球啊,我后半生的幸福可都得仰仗你了!” 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道:“凡事得靠自己,别把希望都寄托在龙大哥身上了。” 滚滚浓烟从缝隙口处涌了进来,四人捂着口鼻狂咳不止。 蓝芯使出冥阴真火,一道蓝色屏障沿着不规则的洞口赫然成型,将涌进来的浓烟都挡在了外边。 夏宇龙再次向深洞望去,说道:“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一闯,我与西风族人的个人恩怨等回来再算,走……” 说着,将铁锹旋转于掌心,“当”的一声锹柄已紧握在手中,领着蓝芯他们向黑暗摸索而去,又道:“我手中的宝贝也不是吃素的,妖魔鬼怪见到了也会畏惧三分的!” 其实,对于夏宇龙来说,他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虽说西风族人视他为野种,但毕竟他来自西风部落,他本就心怀苍生,又岂能同室操戈? 再者,两个妹子他都十分疼爱,怎能让她们步步惊心?还有胡大哥,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了过来,可不能再让他身陷囹圄了,前方就算是遇到再大的危险,也得自己扛着…… 夏宇龙自幼生活在灵山古墓,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摸索行走,他领着大伙儿沿着深洞徐徐而上。 越是深入洞中,越是诡异静谧,四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彼此的心跳声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胡子连打了几个寒战,说道:“妈哟,这洞里贼冷贼冷的啊,你说气不气人,阴风老是往这裤裆下边钻,嘿嘿,芯儿妹子,使出你的冥火照亮呗,也好暖暖我们的身子嘛。” 张仙转过身来,拍了拍大胡子厚实的肩膀,问道:“胖子,你这肉嘟嘟的身板子还怕冷么?”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冷是有些冷了,但我最担心的是深洞中有蟒蛇出没,这亮光是可驱蛇的……” 他“唉”了一声,朝前喊道:“我说龙兄弟,蛇是会记仇的,方才见你徒手抓蛇的样子,可羡慕死兄弟我了,虽说我从小最怕蛇,但今儿有龙兄弟为我壮胆,若是有蟒蛇来袭,就让我喝干他的血来暖暖身子吧,填填这瘪下去的肚皮。” 张仙不屑地道:“说得真是好听啊,不用看到蟒蛇,我怕你听到它的声音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想到方才徒手抓蛇的场景,夏宇龙心有余悸地道:“眼看着那花白蟒蛇就要向我咬来了,若是再出手慢些,非给他吞进肚子里去不可,着实也吓出我一身冷汗。” 大胡子抖了抖冰凉的身子,缩了缩粗大的脖子,抱着双肩颤声道:“我说好兄弟,可别再提冷字了,今天这冷字与我是结下仇了,我宁愿变成香喷喷的烤鸭,也不愿变成这冷冰冰的冻狗啊。”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胡大哥,等甩掉了那法师,我们生一大堆火让您烤,眼下那法师追得紧,可不能再使用冥火了。” 大胡子打着牙噤说道:“这个我知道,下回我们得想好了法子再整整那肺痨鬼,可别让他再缠着我们了。” …… 四人边走边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洞中行得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像是就要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又像是快要走出这深洞一般。 大胡子乐道:“这么快就要到头了,我还没冷够呢。” 张仙“呸”了一声,道:“德性,死胖子口是心非,你继续留在这洞中好了!” 夏宇龙觉察出了异样,他使出通天眼,只见前方一片混沌诡异,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他的通天眼给蒙上了,他警觉道:“前方情况不明,我们要小心些了。” 大胡子一脸的惊疑,点着头,说道:“我也有所察觉了。” 再行得半炷香功夫,便走出了石洞,前方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头顶上黑漆漆的似苍穹,苍穹之下空旷无比,远远地看见有八个蓝色光点在青雾缭绕中微微闪耀着,像极了法铃闪出的光。 大胡子惊呼道:“这天怎么就这么快黑了,肺痨鬼这么快就来向我讨要签名了吗?” 听了大胡子的话,蓝芯也是心下一紧,但这光点排布规整,数量有八颗之多,定然不会是那六颗法铃发出的光。 张仙缓缓地抽出了利剑,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夏宇龙仔细看了片刻,说道:“怕是我们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里空旷无比,芯儿,用阳火照照看。” 蓝芯使出冥火球悬浮于头顶之上,只见在他们身后有一堵巨大的石墙高高挺立,呈弧形向四周延展开去,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令夏宇龙他们惊叹的是,石墙全是由房屋般大小的规整巨石磊砌而成,石缝之间线条细腻分明,每个巨石都洁白如洗,像是刚刚砌上去似的。 铺在他们脚下的也全是这些巨石,而且彼此间的距离如发丝般细小,做工更是精巧细腻。 大胡子抚摸着一块块巨石,赞叹道:“哎呦唉,算是哪门子的工程啊,这无数颗巨石也不知是怎么运到山上来的,秦长城与这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让我试试这巨洞到底有多大……”说着,他正要扯着嗓子朝深洞中喊去。 夏宇龙阻止道:“胡大哥,不可,里边是什么情况我们尚不清楚,我们擅闯此地,可别搅了这里的清幽。” 张仙应道:“就是,死胖子一惊一乍的,待会儿引来怪兽,你自己对付!” 大胡子点头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差点闯出祸事来了。” 夏宇龙握紧了铁锹,看着蓝芯他们三人,说道:“既然来了,咱们得上前去查看一番,待会儿不可莽撞,一切听我的。” 蓝芯和张仙相视着点了点头,齐声应道:“我们听哥哥的便是。” 大胡子也道:“如果我大板斧没弄丢的话,早就冲到前边去了,我每次打仗都是负责打头阵。”他情绪激动,像是要冲锋陷阵一样。 张仙白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好吹的,唉,说白了就是当炮灰呗。” 夏宇龙拍了拍大胡子肩膀,笑道:“胡大哥,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我希望我们谁都不要出事了。” 四人在原地合计了一番…… 夏宇龙决定还是按老规矩办,由他打头阵,观察前边的情况,蓝芯和张仙紧随他身后,大胡子负责殿后,若遇到妖兽怪来袭,由他在前边应付,大胡子护两个妹子撤往洞外。 大胡子点头应道:“嗯,我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胖子大哥!” 临行前,不知是大胡子无意为之还是有意而为,“卟”的一声,他放了一个屁,屁声虽说不大,但在这死寂沉沉的巨洞中却显得格外地刺耳。 张仙捂着嘴骂道:“你这粗野的死胖子,关键时候你……今后你不仅要管好你的嘴,还要管好你的屁,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大胡子红着脸,争辩道:“我这不是高兴嘛,它就情不自禁地出来了,唉,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连环屁又臭又响,还好我没崩连环屁……” 说着,便朝自己的屁股上拍了几掌,低声骂道:“该死的屁屁,你这不成器的家伙,下次没经过我允许之前不能再哼小曲儿了!” 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心道:“唉,还好没拉稀,不然糗大了!” 张仙斥责道:“在这不见天日的洞中,我们随时会丧命,有啥好高兴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回道:“平日里只顾行军打仗,刀光剑影的场景见得多了,本以为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奇了,哪晓得与你们在一起后,一路上惊险不断,你说能不让我开心刺激吗?”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大胡子胸膛,怒道:“再嘴硬,我一剑杀了你,怎会与你这个煞星在一起。” 氛围瞬间尴尬而紧张起来,大胡子抽搐着带伤疤的右脸,不知言语。 蓝芯红着脸,将不满的目光也投向了大胡子。 夏宇龙转过身来,夺了张仙手中的剑,说道:“仙儿,胡大哥这是没事偷着乐,你干脆就把他当成一个屁也给放了吧。” “噗呲……”张仙笑出声来,跺着脚,气道:“哎呀,哥哥,干嘛非得要他跟着我们,他这么不自重,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夏宇龙将长剑递到张仙手中,说道:“先不说这些……”他看着大胡子告诫道,“胡大哥,我这妹子眼里进不得沙子,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当心些吧。” 蓝芯右手在鼻边扇了扇,走过大胡子身边,也道:“唉,可真臭,我说胡大哥,今后能不能悠着点啊?” 大胡子显然是受到了公愤,自知方才真是失礼失态了,正所谓马狂马惹祸,乐极生悲啊,他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四人一前一后相互紧跟着朝着那八颗亮点小心翼翼地走去。 大胡子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阵仗他都见识过了,但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深洞中的诡异和可怖,一阵新鲜感过后,巨洞中令人窒息的静谧确实让他瘆得慌,他不由得又绷紧了一根神经,每行得几步便向身后看去几眼,搞得像做贼一样。 行得半炷香的功夫,四人离那八颗亮点越来越近了。 远远看去,只见那八颗蓝色亮点却是悬浮于半空中的,亮点下边耸立着八根规则不一的大柱子,每根柱子前边都摆放着一个矮小的石墩。 夏宇龙隐隐觉得那八根大柱怪异至极,他使出了通天眼,但眼前仍旧是一片混沌,好奇心驱使他加快了脚步。 再行得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走进了八个亮光照射的区域内,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那八根耸立的大柱全是八个巨人的骷髅架子,每具骷髅都披着长长的连帽披风,帽沿低垂,遮盖着半边脸。 乍一看时,骷髅的面部并未腐烂,而是成了干尸形状,并且神态依稀可辨…… 有的仰望苍穹,有的垂目哀思,有的面目狰狞,有的闲情自得,有的温文尔雅,有的热情洋溢,有的胸怀大志,有的深沉内敛,似乎每个巨人的脸上都写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正等待后人一一破解。 原来巨人骷髅头顶上的八颗亮点均是燃烧着的悬浮灯芯,那八个矮小的石墩都是石缸,里边盛满了灯油,灯油表面泛着诡异的蓝光。 蓝芯昂着头,惊叹道:“这些无根灯芯,还有这些灯油,与冥界的火魅灯芯有很多相似之处啊。” 张仙问道:“芯儿,我们不会是闯入冥界了吧?” 蓝芯环视着悬浮于头顶上空的八根灯芯,沉吟片刻,回道:“不像是在冥界,你们看这灯芯,虽说只有拇指般大小,它就这么燃烧着,却是没有半点耗损,还有这石缸里的灯油,似乎也不曾有消耗,我就纳闷了,它们都是如何做到的?” 夏宇龙和大胡子围绕着八个巨人骷髅转了一圈…… 大胡子走上前去,与其中一个巨人比了比身高,说道:“龙兄弟你快看,我才到他的肚脐这里,这些巨人比我们高得多去了,古人这身板子都不得了啊,唉,我们这些后人是越长越缩水了。” 夏宇龙一边打量每个巨人的面部,一边沉思起来,古书上有关悬灯和巨人的记载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大胡子“啧啧”两声,又赞叹道:“莫非这深洞就是一座巨大的墓葬群,如此宏大的工程,看来只有皇家才有这个实力了,这八个巨人不会是在这作陪葬的吧?” “八?” 一字点醒“梦中人”,萦绕在夏宇龙脑海中的疑团逐渐云开雾散了,他的视线投向了仰望苍穹的那具骷髅面部…… 他幡然说道:“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对,这是古书上提到的史前八卦阵,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真实存在的。”他一脸的惊喜和兴奋。 “啊?” 蓝芯、张仙、大胡子三人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 片刻,大胡子笑道:“我还以为这里又是哪位帝王的墓葬?出去还得讨生计,想在这里捡些宝贝用用,看来是白高兴一场了……” 他看着夏宇龙,“哎”了一声,又问道:“我说好兄弟,你咋知道这就是史前八卦阵……这八卦阵又是干什么用的?” 张仙怀抱长剑,看着大胡子冷“哼”一声,扬着眉头说道:“我哥哥自然是从古书上知晓的,你问这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她也何尝不想知道这是怎样的八卦阵? 夏宇龙思索着道:“古书《史前疑云》中有记载,史前人类的身高十五尺有余,你们看这些巨人,有我们两个人这么高,我们身高七尺有余,他们也就是十五尺,与古书的记载……” 话未说完,大胡子便抢着说道:“我知道了,他们有八个人,所以就组成了八卦阵,要识准这些卦位并非易事,你又是如何辨识他们的?” 夏宇龙指着仰望苍穹的那骷髅面部,回道:“你们看,他望着苍穹、气势高昂,说明这是天乾位,与之相对的是地坤位,他垂目哀思,俯视苍生……”他将八卦的每个相位一一道了出来。 大胡子仍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竖起了大拇指,发自内心的夸道:“龙兄弟真可谓是青年才俊啊,胡大哥我好生佩服,嘿嘿,兄弟不去当算命先生可惜的了。” 张仙冷然道:“又是一张乌鸦嘴,我哥哥乃人中之龙,岂能与那些江湖野老同流合污……” 说着,她哈哈一笑,又道:“倒是你,可以拜那些牛鬼蛇神为师了,为他们洗洗脚,端端屎尿盆什么的,挺好。” 大胡子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妹妹咋这样说我呢,好歹我也是有血有肉的铁汉子嘛,你定是没见到我在沙场上那英姿飒爽的样子了,我上阵杀敌的姿势最迷人了,就像开演唱会时举着话筒与观众互动时的场景,喂,下面的观众朋友,你们好吗,接下来呢,我要唱一首《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给大家听,和我一起唱好吗……” 张仙“呸呸”两声,嘲讽道:“你这肥佬身材放到哪里都是一坨肉,你带兵打仗靠的全是蛮力,你那什么唱……会在我们梁国不好使。” “嘿嘿!”大胡子又憨憨一笑,说道:“妹子也承认我力大如牛了是吧,我也并非一无是处嘛,妹妹总算是发现哥哥我有一技之长了。” “你……强词夺理,无赖至极。”张仙红着脸气道。 大胡子扬着右眉,坏坏地笑了,也不知道他心里边想的是什么…… 他突然看着夏宇龙问道:“唉,我说好兄弟,我还真想知道这史前八卦阵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会是史前墓葬之类的东西吧?” 听到大胡子开口闭口不离“墓葬”二字,夏宇龙摇着头笑了笑,回道:“胡大哥,您可别一见深洞就认为是墓葬啊,古书记载,这八卦阵是封印时光盗洞的地方,唉,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古书上也只是一笔带过,而且还标上了注解,说是不一定为实,还有待考证,也不知这时光盗洞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胡子“哦”了一声,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是感觉到晕乎乎的,看来这史前八卦阵是大有玄机啊,嘿嘿,让我给他一个少女探花……” 说着,他向身旁的一具骷髅伸出了右手,没承想,却抓了个空,他心中一怔,认为是没有碰到,便向前跨上一步,再次伸手摸了过去。 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大胡子竟毫无阻拦地从巨人骷髅身下穿了过去,他接连尝试了几次,均是如此,这些巨人骷髅和那几个矮小的石缸犹如魅影般看得到却是摸不着。 张仙不信这个邪,她舞动起长剑在八个巨人骷髅中来回穿梭,剑刃从每个巨人骷髅的身上快速划过,连那八颗灯芯她都一剑剑地刺了去,但这史前八卦阵依旧岿然不动、完好如初,她亦是困顿不已。 蓝芯叹道:“世间竟然有这等奇特的事物,难道他们真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夏宇龙抬头看着那八颗燃烧着的无根灯芯陷入了沉思,片刻,他恍然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所处的位置怕是位于时空临界点上。” 大胡子他们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夏宇龙,只等他把其中的玄机说出来。 夏宇龙理了理思绪,又道:“我说的不一定为实,但这场景与古书上的描写极为相似,古书《时空密谈》中有记载,时空混沌、光为界,终归无极、化乌有,万物狂放、永恒不羁……” 他又抬头向上看去,继续说道:“你们看这灯芯,它们从被点燃之日起,就突破了时间的束缚,注定了就这样永无止境地燃烧下去,还有我们怎么也无法触摸到这些巨人骷髅,在这光照的范围之内,他们已经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蓝芯“哦”了一声,转动着水灵灵大眼睛说道:“我明白时空临界点的意思了,在八卦阵里,也就是在这光照的范围内,一切占据着时空的东西都会停止,我们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更不会老去。” “嗯……这样说来更通俗更易懂!”夏宇龙点了点头看着蓝芯笑了。 大胡子拍手叫好,说道:“照这么说来,在这史前八卦阵中我们岂不是能实现长生不老了么?若真能长生,谁还愿意在外边过那打打杀杀的日子,嘿嘿,不如我们就在这八卦阵中快活下去就得了,让我们青春永驻,我爱那青春。” 张仙撇着嘴说道:“真是没骨气,在这巴掌大的点地方就想做个活神仙,不老死也得闷死,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呵呵,你若是执意要在这里与天同荒、与地齐老,我们也绝不会拦你,等我们都走了,你可别追上来。” 夏宇龙笑道:“仙儿说得没错,孟子有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我们同属三界生灵,就这样在这里安享苟活,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蓝芯也道:“这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在逆境中必能绝处逢生,在安逸中可就缺乏了拼搏与奋斗的精神,空有一副皮囊,灵魂却是死去了。” 大胡子无趣地摇了摇手,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文绉绉、酸溜溜的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嘛,看把你们急得,唉,不说这些了,再争辩下去你们就要认为我赖在这不想走了,在这也不好玩,你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说着,便向前走去,肥胖的身体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夏宇龙有些犹豫,也有些焦急,他还未弄明白史前八卦阵封印下的时光盗洞是怎么回事,大胡子却从中搅了局,或许他真的生气了,又或者他有另外的打算。 张仙“切”了一声,说道:“看看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德性,哥哥,别理他,让他走他的阳关道去。” 夏宇龙将铁锹插入腰间,认真仔细地查看起每一个巨人来,想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遇到视线盲区,蓝芯便使出冥火球为夏宇龙照亮,令他们更为惊奇的是,那冥火球竟然将八个石缸里的灯油全都吸尽了,但眨眼之间,八个石缸的灯油又全都满上了。 三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龙兄弟,你们快点过来,我发现了这里有宝藏,你们快过来……” 黑暗深处传来了大胡子无比兴奋的喊叫声。 夏宇龙领着蓝芯和张仙循声奔去,借着暗淡的光线,远远看见大胡子蹲在一团黑乎乎的事物旁边,事物表面闪烁着五颗火蓝色亮点。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看,这有蓝宝石,拿出去换了铜板我们就有盘缠了,呵呵,我们兄弟之间必然有福同享,我可没吃独食啊,这一袋蓝宝石够我们吃好几辈子的了吧。” 蓝芯指间微微一动,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的冥火球向那事物飘去。 在光亮的照射下,突然听见大胡子惊叫一声,霍然站起身来,颤声道:“哎哟,吓死我了,我还道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一袋蓝宝石,哪知道又是一个死人。” 待夏宇龙他们走得近些,才看清楚那事物也是一具披着披风的巨人骷髅。 骷髅侧身躺于地上,面部也呈干尸状,鼓瞪着双眼正盯着大胡子,似乎想和大胡子诉说无尽的冤屈,巨人的右手上戴着五颗蓝宝石钻戒。 大胡子紧张而兴奋的心情难于平复,他咽下一口唾沫,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唉,可都是为了生计,与其留给别人,不如我们取了便是……” 话音未落,大胡子已俯下身去将那五颗蓝宝钻戒一起脱了下来,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夏宇龙已来不及上前阻止。 大胡子将五颗钻戒摊于掌心,爽声笑道:“太好了,总算是到手了,我还担心这骷髅也如空气般看得见摸不着呢。” 夏宇龙正色道:“胡大哥,我总觉得这史前宝石是不祥之物,还是还回去吧!” 大胡子抽搐着右脸笑了笑,将手中的四颗钻戒向夏宇龙递了过来,憨憨地道:“好兄弟,你放心,胡大哥不会独吞的,这四个都给你们,他们都是吃饭的家伙啊,有了它,我们可吃几辈子呢……” 话说间,他递过来的四颗钻戒在掌心已幻化成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右手拿住的那颗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四人都呆立在了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过得片刻,巨洞之中仍静谧如初,大胡子如释重负,笑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没什么好怕的。” 夏宇龙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会生变故,他环顾四周一眼,说道:“若是找不到其他出路,我们就沿路返回吧。” 大胡子挠着头道:“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多逛一会儿,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还发现其他的宝藏呢?” 张仙骂道:“死胖子,原来是你来寻宝的,你这人咋就这么贪财,咱们不是一路人,要逛你自己逛得了!” 突然,雷鸣般的响声从巨洞的边缘传了过来,响声不绝于耳、撼人心扉,很快便充斥着整个巨洞。 四人惊骇无比,莫非是那不详的预感应验了不成? 脚下剧烈地晃动起来…… 夏宇龙惊叫道:“这地要塌了,快跑……”说着,便拽着两个妹子向八卦阵那边狂奔而去。 “我的妈哟,难道是我的屁惹怒了山神不成?”大胡子翻身爬起,急冲冲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才刚奔到八卦阵中,四周的巨石已全都沉陷了下去,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黑洞出现在了脚下,只有史前八卦阵丝毫未损,稳稳当当地悬浮于黑洞之上。 大胡子在身后失声叫道:“兄弟,快救我,快救我,我要摔下去了!” 夏宇龙他们转过身来,只见大胡子的两只手死死地扣在了八卦阵的光照边缘上,只探出半个头来,他气喘如牛,稍微再作挣扎,便会掉入这黑洞之中。 张仙捧腹大笑,说道:“胖子这回真变成土鳖了,我看你还神气?唉,做人啊,总得听一句劝!” 夏宇龙与蓝芯把大胡子从黑洞中拽了上来。 大胡子斜躺在地上,唏嘘长叹一声,说道:“可吓死宝宝了,差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环视着四周,笑道:“看样子是出不去了,怕真是要在这里与天同荒、与地齐老了吧,这样也好,免得出去受活罪……” 他心想,咱就与小老仙在这里天长地久得了,这小美人儿谁也别想与我抢,大舅哥怎会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虽说在这能长生,但我们同样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都怪你,非要寻什么宝藏,一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大胡子一脸的坏笑戛然而止,在这里又是放屁又是夺宝的,怕是已经亵渎了神灵,莫非这祸真是自己闯出来的?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蓝芯凝视着脚下的黑洞,奇道:“哥哥、姐姐,你们快来看,这洞中……” 夏宇龙他们走上前来,一齐向蓝芯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洞深处星浪翻滚,眨眼之间,深洞中全都布满了蓝色光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眼花缭乱。 “又是那些萤火虫?”张仙自言问道,她渴望着星光大仙再次出现。 蓝芯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莫非这是天魔黑洞,我们不会又闯入到异度空间里来了吧?” 夏宇龙眉头紧皱,心中也是疑惑满满,他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仔细地观察着每颗星火的形状…… 星火涌至他们的脚下,又缓缓地向深洞底部沉去,它们一边旋转,一边释放着肉眼察觉不到的余光。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在星海中穿梭了几万年、甚至上亿年,看到了极为遥远的神话故事…… 有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补天、大禹治水、炎黄战蚩尤、精卫填海、嫦娥奔月、愚公移山、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牛郎织女、神农尝百草、武王伐纣、钟馗捉鬼,每一颗星火便是一个故事。 他恍然醒悟,喜道:“我知道了,这些星火便是时光盗洞了,如果掉入星火中,便可回到遥远的过去了,嗯,如果这些盗洞被释放出去,三界必定大乱,我想,史前人类才会将这些盗洞封印在这八卦阵下。” 大胡子摸着细细的胡渣子,点着头笑道:“反正那法师追得急,要不咱顺着时光盗洞回到遥远的过去走一遭,就权当是一次奇幻的旅行了,如何?”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天机地劫可不能乱违。” “何为天机地劫?”大胡子追问道。 夏宇龙回道:“古书中有记载,天机地劫指的是天宇间的规律,打个比方说就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宇宙的运行亦是如此,我们自然可以利用时光盗洞回到过去,可是过去的很多事情因我们的搅局而会发生变化,轻则我们会被封印在时空尽头,重则这天宇间会发生大逆转,又回到混沌不开的临界状态。” 大胡子听得一阵发怵,说道:“龙兄弟学问真是渊博啊,照你这么说来,我是不想做这天宇中的罪人了,我还要回到遥远的未来开我的演唱会呢,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一张签名……”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他的话,“死胖子,别扯这些没用的,听哥哥怎么说!” 夏宇龙轻叹一声,感慨道:“这都得益于姚爷爷的那些古书,那可是他的毕生收藏,很多书他都没有翻看,却是让我全看完了,爷爷对我如此器重,我若是三心二意,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看到夏宇龙学有所用,张仙和蓝芯相视一笑,她俩的努力也总算是没有白费。 夏宇龙看着蓝芯和张仙问道:“我们都身陷囹圄了,两个妹子为何笑得如此开心,想必是你们已找到出去的路了?” 蓝芯和张仙相视着摇了摇头,均是一脸的愁云。 张仙看了看蓝芯,说道:“哥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们相信哥哥一定会有法子带我们出去的。” 蓝芯点头应“是”,也道:“姐姐所言极是,哥哥若是想到法子,我俩定当全力相助哥哥。” 大胡子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好兄弟,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我认了,你得想法子带我们出去啊,我不再自作主张,一切都听你的,行了吧。”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祸福相依,谁又能说得清楚,虽说这深洞已经塌陷了,却让我弄明白了史前八卦阵封印下的时光盗洞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挠着头,憨憨笑道:“那是当然,福中有祸,祸中有福嘛,祸福就像婆娘和汉子,都躺在一张床上,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真是够粗俗的,满嘴不堪入耳的话!”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 夏宇龙心想,巨洞这么宽广,要到达彼岸,除非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他们四人当中,数仙儿的轻功最好,可这四面空旷无比,没有一点儿缓冲之地,仙儿又怎能飞得过去?时光盗洞遍布深洞中的每个角落,而且洞底情况不明,贸然下洞随时会被盗洞吞噬了,又或者被摔个粉身碎骨,眼下横竖都是一条绝路,莫非真要被困在这座“孤岛”上了吗…… 他心中自然是万分焦急,但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可是芯儿他们都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了,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看着夏宇龙一筹莫展的样子,大胡子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在一旁自责道:“都怪我一时贪念,才弄成这样,不如我先跳下去为你们探个路,或许还能绝处逢生。” 听了大胡子的话,夏宇龙眼前一亮,喜道:“胡大哥,你说得对,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心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想不到龙兄弟还真舍得把我这未来的妹夫往火坑里推啊,既然话已出口,又岂能轻易收回,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舍生赴死,在江湖上也能落下个好名声,小老仙也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胡老胖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不敢往下跳啊?这可是你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啊!”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思绪,怀抱着长剑,轻蔑地看着他。 “哦,好好好!”大胡子回过神来,“我都死过好几回了,还怕从这跳下去不成?说不定我就能回到我未来的香港了,我先开个演唱会等你!”说着,他转头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夏宇龙,向史前八卦阵的边缘走去。 眼见着大胡子的右脚已经踩空,夏宇龙抢上前去,一把将他拖了回来,说道:“胡大哥,您又想干傻事了,不可再胡来了。” 大胡子躺在八卦阵的光照边缘,眼中噙满了感激,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问道:“兄弟,你不是先让我从这跳下去探路,咋这么快就变卦了?” 夏宇龙看着也正是一脸疑窦的蓝芯和张仙说道:“你们都曲解我的意思了,胡大哥说得对,这回我们真要绝处逢生了……” 他探出头去,凝视着满洞的星火,继续说道:“通天眼中,我能看见盗洞里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界中所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新出现的盗洞一一捕获,只要我们找到相应的盗洞跳进去,回到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上,不仅能打通天玄地机,也不会违背天宇规律,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蓝芯与张仙恍然大悟,二人相视着点了点头,想不到哥哥是这方面的意思,而并不是让大胡子先去送死。 张仙哈哈一笑,看着大胡子说道:“这回你不用当敢死队了?看把你乐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大胡子看着夏宇龙笑出声来,“怎么说我们也得跳下去不是,你说咋办吧,我打头阵,我都听你的,唉,关键时候还是兄弟靠得住啊。” 夏宇龙指着深洞底部的一个亮点,道:“方才我一直在观察那个盗洞,它里边展现的正是我们三界的场景,只要我们能跳进去,或许就能出去了。” 大胡子盯着夏宇龙所指的方向看了片刻,说道:“唉,我说龙兄弟,这些星星点点起码得有亿万颗不是,看得我眼花缭乱的,还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颗啊,万一弄错了与嫦娥姐姐同住一屋倒好,就是怕被秦王宫刑或腰斩可就麻烦了!” 张仙冷色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哥哥自然是看得见的,遵照便是了。”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闯错盗洞了去到另一个世界,再也见不到我八十岁的老母了嘛,唉!不管这些了,是死是活那咱就博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摩托再变老婆!” 大胡子笑得正憨…… 夏宇龙突然喊道:“快,那盗洞浮上来了,都抓紧了,芯儿,等我们从这跳下去后,你使出阴火将涌过来的其他盗洞都给吹散开去。” “嗯!”蓝芯点着头,牵住了张仙的右手。 夏宇龙他们四人都攥紧了彼此的手,一齐往深洞中跳去。 四周的星点受到了搅动,都朝着他们这边涌来…… 蓝芯使出冥阴真火,把他们包裹了起来,他们在阴火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向星辉斑斓的黑夜中沉了下去。 但星火越来越多,已将冥阴真火撞出了一道道口子来,四人的身体暴露在了真火之外,随时都有可能掉入其他的盗洞,那就再也回不到当下的三界了。 四人已是无力回天,只能听天由命了…… 突然,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放射出万道紫蓝之光,将涌至身旁的时光盗洞全都吸了进去,为他们四人扫除了一切障碍。 大胡子咧嘴笑道:“好兄弟,你这又是什么宝贝疙瘩,跟着你总是惊喜不断,这他娘的真是一段奇幻的旅程啊!” 过得一顿饭的时间,四人终于落入了那个盗洞之中,一道道白光自眼前闪过,他们四人都昏昏欲睡了。 …… 在谷底的半空中隐隐闪现着一个簸箕大的漩涡,漩涡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在谷底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一直延伸到了河床…… 待漩涡完全消散,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躺在河床边的巨石上了。 晚风袭来,夏宇龙四人悠悠转醒,还未等坐直身子,便听见灵杖法师喝道:“快,他们在这里,把他们都给我拦住,别再让他们上山去了。” 夏宇龙四人从巨石上飞身而下,沿着河谷向上奔去。 十名骑士不知从何处窜出,把夏宇龙他们都围了起来,“唰唰唰”地抽出了腰间胯刀。 一名骑士支支吾吾地道:“看……你……们这回往哪里跑,你们认为烧了我们的弓箭,就抓不到你们了吗?只要束手就擒,法师说了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时,灵杖法师拄着风灵法杖一瘸一拐地从河床对岸的一棵老树下疾步而来,他行动明显吃力,定是先前掉落悬崖时摔坏了身子。 张仙抽出长剑,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在之前的较量中,这些骑士尝尽了夏宇龙他们的苦头,都变得唯唯诺诺的了,只是碍于法师的威严,他们提着长刀佯攻了上来,还未奔至夏宇龙他们跟前,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他们大感意外,均不知是何用意? 一名骑士压低了声音,急道:“我们不想与你们再争斗下去了,为了让我们下得了台,你们踢打我们几下,赶快跑吧,法师已经杀红了眼。” 另一名骑士也嚷道:“你们都要手下留情啊,可别把我们都踢坏了!” …… “哇靠,还有这等好事,你们一个个都是影帝,比我还能演,回到香港我要向李导推荐你们,哦,买噶,威力古!” “兄弟,对不住了,你们忍一忍吧!” 夏宇龙四人抢上前来象征性地踢了那十几名骑士几脚,又往山上林中奔了去。 灵杖法师狂咳几声,嘶声力竭地喝骂道:“你们这几个废物,怎的又把他们放上山去了,还不快给我追。” 夏宇龙他们四人沿着原先进入林中的小路又徐徐而上,那十几名骑士虽然是追了上去,却也都十分纳闷,为何如梦魇般又回到了这谷底重复着过去的事情? 他们与夏宇龙四人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一来是害怕原先的悲剧重演;二则是他们的体力的确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能再逞强下去了…… 只听得他们咿咿呀呀地胡乱叫嚷了几声,在林中又滚做了一团。 不多时,夏宇龙四人又奔至了石壁之下,有几捆未燃尽的柴火正堆放在洞口下,仍冒着浓浓黑烟,石壁上被熏得不成样子了。 大胡子骂道:“这些龟孙够狠的,如果在洞中没有出路,我们不都得变成腊肉了吗?”随后,他嘿嘿一笑,又道:“要不咱钻进洞中再逗逗那肺痨鬼?让他再摔个四脚朝天,如何?” 张仙实在是看不惯大胡子坏笑时的样子,她不以为然地道:“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笨的人,那肺痨鬼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岂能再次上当?不如你留在洞中殿后,保不定你还能再逗他一回……” 她朝着石洞的缝隙处看去,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 大胡子正要搭话,却听见谷底传来了说话声。 “法师,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这声音听起来浑厚有力,很有穿透力。 灵杖法师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又来了三百人!” “嗯,很好,这几个废物越来越没用了,若不是看在他们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早就把他们给杀了,那野种往山上去了,快给我搜山,就是把山倒过来也要把他们逮到。” “是,抓不到他们我们也绝不回去,放箭……” 只听得“沙沙”声四起,利箭如雨点般射进了密林之中。所幸夏宇龙他们距离较远,并未伤到秋毫。 林中安静片刻,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向林中奔来。 大胡子急道:“他们追上来了,要不我们把他们引入这巨洞中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事。”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道:“不可,那法师心术不正,他会搅乱天宇间的规矩,弄得三界大乱的。” 蓝芯也道:“他还会吸尽史前八卦阵中的灯油,使得他的妖法大长,到时候也不知他还会闹出什么幺儿子来?” 张仙气道:“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干脆与肺痨鬼拼了得了,哼,爷爷赠与我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 蓝芯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与他们纠缠我们会吃亏,那法铃在夜间猛如妖兽,这林中怕是躲不了了,趁天黑之前,我们得先翻越这座山头。” 四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绕过这面石壁,待爬到山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他们右侧是延绵起伏的山峰,左侧则是低矮的群山。 那轮铮亮如洗的圆月早已挂在了对面的山头上,离他们是如此的近,似乎伸手便可将其揽入怀中。 山巅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寒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刺骨的寒风阵阵袭来,与温暖舒适的谷底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 四人连续翻越了四座山头,灵杖法师久久未追上来…… 到第五座山峰垭口时,四人均松了一口气,以为把法师给甩掉了。 四人坐在垭口上的一棵巨松下休息,虽说已是精疲力竭,但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圆月,脸上写满了轻松与惬意。 突然,空气中一道白光爆闪…… 灵杖法师自光亮中窜出,手中的法杖已向夏宇龙的背部劈击而来,喝道:“小野种,这次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五十、盛情难却 说时迟那时快,蓝芯猛然跃身而起,推开了夏宇龙,将身体挡在了他身后,“当”的一声闷响,风灵法杖的杖头重重地击打在了她的背上。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口吐鲜血,倒在了夏宇龙怀中。 二人还未站稳身子,风灵法杖又“呼呼”地劈了过来…… 灵杖法师喝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三番几次捉弄于我,害我滚落崖底下,受死去吧!” 雪花飞溅,法杖幻影重叠,法铃中的蓝光时闪时灭,醉人眼球,每一次劈击都直逼两人要害。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动作也极为轻快,他护着蓝芯接连向后退去,十余步后,他右脚被钩藤绊住,身体重心不稳,向右侧倾倒而去,二人纷纷滚在了雪地之中。 灵杖法师已杀红了眼,他双手紧握法杖,双腿在雪地里猛蹬,如蛤蟆弹跳,法杖所到之处,地上雪花四溅,一片混乱。 眼见着法杖上那圆润的水晶头就要击碎夏宇龙的天灵盖了,“当”的一声清响,一串火星子迸出,灵杖法师快速收回法杖,晕眩着向后退去几步,待站稳身子,才看见张仙手持长剑,已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也并非安然无事,她只感觉到握剑的手臂一阵酸麻,掌心滚烫如火烧般灼痛,胸中沉闷、呼吸不畅,她即刻气沉丹田,将涌至口中的浊气给压了回去…… 心道:“这厮的妖法果然了得,初次交手就被他打乱了真气,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无论如何也得保哥哥周全!” 灵杖法师看着张仙阴阴一笑,喝道:“小姑娘,看你面不改色的,身手不错啊,比起这野种可算厉害多了,哼哼,不过……怕是你也受内伤了吧!” 张仙提剑怒指,也喝道:“肺痨鬼,你命不久矣,不如放了我们积些阴德,到了阴间可投胎换个好身子,否则我手中的利剑可不轻饶你……” 说着,她左手探出兰花指,右手将紫光宝剑高高举起,摆出了“仙人指路”招式,剑刃上映衬着无数圆月,寒光四射,夺人心魄。 灵杖法师面色一沉,心道:“这把利剑汇聚了天地之灵气,温文尔雅的剑气中隐藏着无限杀气,连我的法杖都要畏惧它三分,怕又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寒风袭来,六个法铃摇晃不止,响着六种美妙之音,传遍几座山头,在这荒凉而朦胧的月色中,让人听了欲断愁肠。 大胡子对灵杖法师本就心存芥蒂,见到法师突然杀出,他被吓得丢了魂魄,听到法铃的响声才缓过神来,眼下这当口,再也无路可退,他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趁着灵杖法师思绪飘忽之余,大胡子抢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法杖的杖尾,喊道:“好兄弟、好妹子,我已经拖住他了,你们快走,我要与他同归于尽,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你这又丑又胖的恶人,你……你快放开。”灵杖法师急了,猛地向大胡子的腹部踹去。 “说我胖也就罢了,我最恨别人说我丑了,你也帅不到哪里去,想当初我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大胡子口吐鲜血,死死地抱着法杖不肯松手,“这宝贝我开演唱会用得着,给我拿去做话筒架子,到时候你也可以得到我的一张签名,我带你认识李导、黄导,给你当我的替身。” “丑男,快放开,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稀罕你的签名?” 灵杖法师与大胡子拉开了“法杖争夺战”,两人在雪地中你扯我拽…… 大胡子紧紧地握着杖尾趴在雪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任凭法师踢打他的肚子,却是岿然不动,灵杖法师头发凌乱,在风中狂咳不止,喷了大胡子一身的血,二人的样子好不狼狈。 夏宇龙扶着蓝芯靠在了那棵巨松旁,抽出腰间铁锹,与张仙一同攻了上去。 灵杖法师急得眼球通红,他口念咒语,猛地摇晃起风灵法杖,拖拽着大胡子腾空而起,一股股极其寒冷的阴气自六个法铃中溢出。 “呼”的一声,灵杖法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不见了,大胡子被重重甩出,扑倒在了雪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他全身已被阴气霜冻,躺在雪地上呆若木鸡、动弹不能。 夏宇龙和张仙也被那强大的阴气余波推出,二人滚在了一起,张仙的前半身也结了霜,侧躺在地上寒战不止,夏宇龙火气旺盛,身体并无大碍。 蓝芯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张仙和大胡子每人弹射去一道冥阳纯火,替二人解除了身上的霜冻,并提声喊道:“我们快走!” 突然,灵杖法师在十余丈开外已幻化成型,他将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声嘶力竭地喝道:“想跑是吗,还得问我手中的法杖同不同意……”他在寒风中狂咳不止,黝黑的血液吐在了雪地之上。 张仙站直了身子,说道:“你都快死到临头了,为何还这么拼命?我乃天禅神医弟子,你若不为难我们,我定用心为你治病,让你全面康复。” 灵杖法师心中一怔,扯出腰间手绢擦拭了嘴角上的血液,轻轻摇动着法铃,阴阴笑道:“小小年纪,大话就说到天上去了,你如果是神仙的徒弟,我就是神仙他爹,神仙算个屁啊。”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讽刺,对张仙的话不屑一顾。 “你……你……别侮辱我师父。”张仙怒不可遏,剑鞘在她手中捏得“嗤嗤”作响,“我好言相劝,你却恶语相向,不识好歹的东西,死了没人替你收尸。” “哼!”灵杖法师又阴阴一笑,“在这虚情假意的世界里,我早已把生死看淡在风尘,我身体好坏与你们又有何干……” 他沉吟片刻,将充满杀气的目光转向了蓝芯,苦笑道:“哼哼,小妖女,你身上的灯油不仅香气怡人,似乎还用之不竭啊,不如都送给我吧,你已经受伤了,看来是活不久了,别再浪费灯油了。” 蓝芯冷哼一声,还未说话…… 灵杖法师看着张仙又阴笑道:“我说小辣椒,你这把剑倒是挺不错的,不如也把它赠予我,我用它来再铸三个法铃,便可拿下九重仙界了,到时候与我吃香喝辣的去,嘿嘿嘿嘿!” “呸,不要脸的东西!”张仙怒道,“有本事你过来取便是,它若听你使唤,你拜我为师。” 灵杖法师轻摇着法杖:“哈哈哈,真有意思,小小年纪说话颠三倒四的,怕是你要拜我为师的吧……” 他看着夏宇龙摇头轻叹道:“真是可惜了这副好身材,我不想杀你,不如与我一道攻上九重仙界,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宇龙厉声道:“九重仙界岂是藏污纳垢之地?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劝你尽早回头,多为天下苍生积积阴德。” 灵杖法师顿了片刻,看着当空的圆月,长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哼哼,回头?你让我怎么回头?你告诉我,我又如何才能回得了头?”说着,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蓝芯发现了端倪,快声道:“哥哥,这厮摔下山崖时已受了内伤,他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呢!” “是咧,我也发现了,别再与他讲废话了,趁着那些骑士没来,咱先给他几个签名,把他给拖垮咯。”大胡子应和道。 张仙二话不说,提剑飞身而起,向灵杖法师杀去…… 大胡子在身后焦急地喊道:“哎呀,我的小老仙哟,你咋这么着急去要他的签名了,虽然说是要拖垮他,但也得想想良策不是,说你是急性子,你还不信……” 话说间,只听得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山那边传来,有四十几名骑士突然出现在了山巅之上,战马喷嚏不止,显然还不适应山上寒冷的环境。 灵杖法师狂喜道:“把那又丑又老的胖子给我杀了,其他三个人给我抓回去!” 大胡子捏紧双拳,骂道:“他姥姥的,老子才二十出头,还是黄花小伙子……”他环视众骑士,沉着气哼了一声,又道,“来了这么多观众,今天的演唱会打八折,让我唱一首《像我这样优秀的人》给你们听听!”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其他人也叫上来!”灵杖法师一边朝骑士喊话,一边躲避张仙刺来的剑,“再让他们溜了,提人头去见长老吧……” 他将法杖往地上一顿,精瘦的身子骨幻化成烟,消失在了张仙的利剑之下,再听到“当”的一声时,他已出现在了众骑士身后。 张仙轻蔑道:“肺痨鬼,有本事你别躲啊,看样子你从悬崖上摔下来跌得不轻啊,连本姑娘你都斗不过了吗?” 灵杖法师骂道:“小妖女,你不配与我交手……”说着,他抡起法杖朝着蓝芯飞身而去,又道,“冥界小妖,把灯油交出来!” 有几个骑士吹响了号角,“呜呜”的空灵声向山下传将而去。 寒光突闪,有十几个骑士手持跨刀已将张仙围住,夏宇龙护着蓝芯也杀入了敌群之中。 灵杖法师的身体本是冰寒之躯,在光秃秃的山巅之上,他怎能受得了这肆虐的寒风,经过一番折腾,他的内伤在逐渐加重…… 他视蓝芯为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所为,他也不至于掉入谷底摔成重伤,而且蓝芯身上有他梦寐以求的冥火,只要拿下这小妖女,又可牵制住小野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在混战中,他的妖法又难以施展,出门时,长老一再告诫他,不可滥杀本族士兵,这一路来他已杀了几十人,为了自救,他似乎已不能再克制自己…… “休要伤害我的小老仙!” 大胡子向张仙那边杀将而去,他使出多年前闯荡江湖时学到的绝招“快影手”,两只大手频频挥出,近身的十个骑士有六人应声落马。 此招式以快制敌,需得在精气神都充足的情况下方显威力,大胡子困饿交加,身上哪还有什么力气,靠的全是意志力撑着,效果自然也是不佳的了。 他想,一定得让小老仙平安脱险,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我未来的媳妇儿,等去到镇上,叫打铁匠整两把大板斧拿在手里,“快影手”配合着大板斧使用,那才是如虎添翼。 几个喘气的工夫,大胡子已赤手空拳杀到了张仙的身旁,他已是气喘如牛,累得不要不要的了。 张仙急道:“你到我这里瞎凑什么热闹,我能应付得过来,快去帮我哥哥……” 话说间,一名骑士手中的跨刀已向她的腹部刺将而来,大胡子一个转身,越上前去,还未看清楚他使出的是那只手,那骑士的跨刀已应声而落,插进了雪地之中。 大胡子的手背也被刀尖划破,鲜血沿着食指一颗颗滴落,他哪顾得上这些,顺势抓着那骑士的双肩向空中抛去。 “呼”的一声,骑士卷入一漩涡中消失不见了。 大胡子惊疑地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浮动着几十颗星星点点,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在他们逃出深洞时,带出了一些时光盗洞。 他又惊又喜,说道:“我让你们都有来无回,都到秦王那里接受宫刑吧……” 说着,转身向右跨出,避开了另外几个骑士刺过来的跨刀,飞快地绕至了众骑士身后,提起他们后颈上的衣领,向半空中的星星点点扔去。 绝望的惨叫声频频传来,又有十几个骑士被时光盗洞给吞噬了。 大胡子朝夏宇龙喊道:“好兄弟,看我如何表演……” 话说间,他又将一名还处于惊恐中的骑士向空中扔去,这名骑士也被卷入了时光盗洞中。 夏宇龙搀扶着蓝芯一边向巨松树下退去,一边喊道:“胡大哥,别乱来,会搅乱乾坤的,让它们散去便是。” “这会不能便宜了他们,让他们替愚公移山去!” 大胡子又甩出几名骑士,他们也都被时光盗洞给吞噬了。 见到这情形,那剩余的十几名骑士都被吓住了,他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惊恐地向灵杖法师那边退去。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不想死的都给我滚下山去吧。” 灵杖法师一脸怒色,他盘腿而坐,口中默念咒语,轻轻地摇动风灵法杖,自法铃中吹出一股股阴风来,半空中的星点随风向深空中缓缓飘去,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他阴声笑道:“哼,雕虫小技,有何畏惧?” 突然他脸色一沉,看着众骑士喝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怕死鬼,都去死吧!”他猛烈地摇动起风灵法杖来。 那十几名骑士眼球爆红,像是着了魔怔一般,相互撕咬片刻后都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被六个法铃吸了进去,而后又从掌心传至了他的体内,雪地上只剩下一堆堆白骨。 在明亮的月光下,灵杖法师的面色惨白如纸,诡异至极。 看着夏宇龙四人又惊又怒的样子,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得意地笑道:“怎么,怕了吧?如果不是西风长老叫留你全尸,你也像他们一样了,快束手就擒吧!” 夏宇龙斥责道:“你这法师,没有一点人性,他们与你有何冤仇,你却要这么残害他们?” 灵杖法师阴沉着脸,斜视着夏宇龙,阴阳怪气地道:“他们三番几次都抓不到你们,一个个软弱无能,通通该死,我这是在为他们解脱,哼,无能之辈都该杀。” 张仙怒道:“你又何德何能,不就是靠一个破法器撑着吗?天底下无能的人多得去了,你又岂能杀得完?我奉劝你一句,别坏事做绝了,你靠吸人阴气来化解你体内的阳毒,只会适得其反,更会加快你的灭亡,别再苟延残喘了。” “当”的一声,灵杖法师将法杖在地上一顿,喝道:“妖言惑众的小辣椒,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天生就是这副身子,为何上天对我是如此的不公?” 张仙听得出,灵杖法师的语气更阴沉了,但中阳之气极虚,犹如风中蜡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如果他再靠杀人续命,会随时遁入魔道…… 她“啧啧”两声,笑道:“你伤了我芯儿妹子,我们也不与你计较,我劝你还是遁入空门吧,做个俗家弟子,多积些阴德,我也好替你问诊把脉,想尽办法治好你的肺痨病,下辈子投胎多行善事。” 寒风中,灵杖法师轻咳两声,嘲讽道:“我实在是太感激你了,天底下大话连篇的人不在少数,连一个小姑娘都变成了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你叫我如何相信这黑暗的世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仙接话道,“悬壶济世乃医家品德,我又何曾骗过身体抱恙之人,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啊,不信你深吸一口气试试,看看你的神阙穴是否在隐隐作痛?” “哼,我暂且信你一次!” 灵杖法师试着提气,肚脐眼周围闷痛难忍,搅得他心烦意乱,他面色一沉,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张仙笑道:“我说得没错吧,你再……” “别再胡搅蛮缠了。”灵杖法师打断了张仙的话,“你们又想捉弄于我,我不吃你这一套,长老叫我把这小野种带回去,当着他的面杀了这小野种,我就可获得重生。” 他说得是这么的斩钉截铁,眼神中满是怨怒之气,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又有一队骑士三十来人奔至了山巅之上,看着满地的白骨,他们都不敢作声,战战兢兢地下了马,一字排开地跪在了灵杖法师身后,他们敢怒不敢言,眼神中透露出怨愤。 为首的骑士拱手颤声道:“让法师受惊了,我们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任凭法师处置。” 灵杖法师阴阴一笑,喝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用不着你们了,待会儿为他们收尸你们总能行吧?” 蓝芯抢上前来,说道:“这法师不得人心,为了满足个人私利而不择手段,连你们自家兄弟都不肯不放过,你们为何还要替他卖命?你们就不怕他也把你们给杀了吗?不如我们联手将他铲除?” 她伤得不轻,说起话来底气不足,却也触动了众骑士的心,他们面面相觑,已是蠢蠢欲动,但灵杖法师的冷血残暴也着实让他们害怕到了极点,他们终究还是打消了联手的念头…… 蓝芯急了,气道:“你们都变成怂包蛋了么,这可是关乎你们生死的事情啊,怎么一个个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哈哈哈哈……” 灵杖法师在风中狂笑不止,法杖上的法铃随风摇摆,六种美妙之音清脆入耳,整个山上的场景在寒月的映照之下是这么地凄美动人。 这便是:寒月飞洒满天涯 法铃哀婉惹人醉 夜风狂笑轻风语 茫茫凉山白轻纱…… 突然,灵杖法师脸色大变,眼球如炭火般通红,他霍然起身,口中默念恶咒,猛地摇晃着风灵法杖,悦耳的法铃声渐渐也变得刺耳灼心起来。 一阵阵恶魔般的音波袭来,夏宇龙他们四人捂着双耳纷纷倒地,顷刻间,大胡子和张仙已七孔流血,二人鼓瞪着双眼,如丧尸般抓挠着头发。 蓝芯全靠灯油撑着,但鲜血自口中接连喷出。 虽说夏宇龙还能硬撑,却也变得心烦意乱的了,他紧握铁锹,冲上前去,想夺了灵杖法师的命门…… 灵杖法师喝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今天我让你变成丧尸!”他一边摇晃着法杖,一边旋转着杖身。 邪恶的音波如水中涟漪般涤荡,夏宇龙被推了出去,摔在了一堆残雪之中,他翻身爬起,紧握铁锹再次奔向灵杖法师,阴波更甚,再次把他推了回来,接连几次他都没法近身灵杖法师。 灵杖法师在寒风中狂笑不止,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夏宇龙已明显体力不支,几个踉跄,他倒在了悬崖边上…… 众骑士都看呆了,没有灵杖法师的授意,他们哪敢冒死上前收拾残局。 灵杖法师傲视着夏宇龙,喝道:“我才用了五成的功力,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一滩烂泥了,还想和我斗,你们都太嫩了点了,憨头小二说你有蛟龙护体,能号令天雷,哼,他这张破嘴,害得我畏首畏尾的,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吧,与我一同回西风部落去,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夏宇龙向身旁看去,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已有了盘算,飞快地冲上前来,拉着张仙和蓝芯,拽着大胡子,向悬崖边上奔去…… 眼见着四人就要跳下悬崖了,灵杖法师提着法杖,三步并两步地向前冲去,对着身后的众骑士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等什么,抓不住他们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是!” 众骑士争先恐后地向悬崖边奔去。 来到悬崖边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夏宇龙四人已经跳下了悬崖。 悬崖边上雾气翻滚,放眼望去,四海八荒沐浴在白色的月光里,尽显萧条,颇有高处不胜寒,天涯凄清冷的味道。 深谷中传来了夏宇龙浑厚的声音:“叫西风长老等着,我迟早会去找他的,我的身世我一定得弄清楚……” 灵杖法师跺着脚,朝众骑士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赶快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误了时机,我拿你们试问……我拿你们试问!” 众骑士兵分两路,沿着狭窄的崖道向谷底搜寻而去,他们肥胖的身体相互拥挤,陆陆续续有骑士惨叫着掉入谷底,再也回不来了。 灵杖法师气得在悬崖边上打转,他对着圆月轻咳几声,沙哑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你却照深沟,老天爷,你对我就如此不公吗……” 一股怨气涌上心头,“噗”的一声,嘴里又喷出了一口血液,他在寒风中颤抖片刻,便踩踏着风灵法杖,一头扎进了悬崖边上那翻滚的雾海里。 …… 一阵晕眩过后,夏宇龙和蓝芯被卡在了悬崖中心的两条石缝之间,石缝顶上全是枯黄的杂草,将二人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在他们的右侧是高不可攀的绝壁,左侧是那轮亮锃锃的圆月,正好悬于二人的头顶,月光透过两侧石缝间的杂草,照射在了他们的脸上,绝壁上投射出二人模糊的身影。 过得半炷香的时间,夏宇龙和蓝芯在石缝中同时醒来。 发现彼此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第一次面对面靠得是如此的近,又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呼出的气吹在彼此的肌肤上,犹如微风轻抚般醉人…… 二人惊异片刻,都相视而笑了,脸上均泛出了阵阵红晕。 蓝芯含羞低头,说道:“哥哥,我……”她嘴唇微动着,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嗯,怎……怎……么了?”夏宇龙支吾几声,思绪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看到芯儿妹子脸上挂满了幸福,他笑而不语,静静地凝视着蓝芯羞红的脸庞。 蓝芯又抿嘴一笑,问道:“哥哥也害羞了?” “是……有……点,害……羞,呵呵,靠得如此的近,怪挺不好意思的,嗯,不过这样挺好的,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夏宇龙也不避讳,回答得干脆利落,此刻的他兴奋而紧张,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却也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说完这话,他双颊也变得绯红了。 蓝芯凝视夏宇龙片刻,笑道:“傻哥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别学了胡大哥的样子。” 夏宇龙憨憨地笑了片刻,关切地问道:“芯儿,你伤好些了吗?” 蓝芯笑着回答:“还好在史前八卦阵中我吸了好多灯油,有灯油护着,现在已经不碍事了,不然被法师击的那一杖,我可真就变回灯芯了。” 夏宇龙轻叹一声,自责道:“我真是没用,得到了上天这么多的恩赐和眷顾,却连灵杖法师都打不过,跟着我让你们受苦了。” 蓝芯“嘘”了一声,轻声道:“哥哥,说话小声些,法师可能还没走远呢……” 片刻,她笑了,又道:“我们怎会怪你呢,行走江湖总会有磕磕碰碰的,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说好的,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哥哥去哪儿,芯儿就跟着去哪儿,芯儿是哥哥的小跟班。” “嗯,好!”夏宇龙点着头,将蓝芯拥入了怀中,“今夜以圆月为证,我要一生一世对芯儿好!” 蓝芯眼中噙满了热泪,她深情地凝视夏宇龙片刻,柔声问道:“哥哥,这算私定终身吗?” 夏宇龙点着头,坚毅回道:“嗯,算……” 他望着偏西的圆月,脸上挂满了笑容,这一刻是多么地美好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心爱的人,让芯儿和仙儿有个安身之所。 夏宇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芯儿,你知道吗,方才法师在摇动法杖时,蛟龙大哥在蠕动着身体呢,而且我感觉到右手臂胀痛欲裂,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却又被什么力量给压制着,搅得我好不心烦意乱。” 蓝芯思索片刻,喜道:“哥哥身上藏有无限的潜能,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儿,正等待开放的时机,嗯,我想,哥哥潜能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夏宇龙“哦”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当当当”的法铃声…… 紧接着又听见灵杖法师叹息道:“唉,可惜了两个小妖女,随那野种一起掉崖了,抓回去给我端端洗脚水多好,你们可搜仔细咯,法铃告诉我,那小妖女就在这附近,谁要是放走了她,我就找谁的不是。” “是,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头顶上杂乱的脚步声和灵杖法师的咳嗽声越来越近了,还不时地传来石头滚落崖底的声音。 蓝芯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圆月,低声道:“哥哥,快堵住我的嘴,离天亮还早,那肺痨鬼正靠着法铃在搜寻我们,别让他给找到了。” “好!”夏宇龙迅速伸出右手,捂住了蓝芯的樱桃小嘴。 蓝芯拿开了夏宇龙的手,抿嘴笑道:“傻哥哥,可不是这样的。”她红着脸,嘴对嘴地吻在了夏宇龙的嘴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把夏宇龙给吓坏了,他心跳猛然加速,全身热血膨胀,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蓝芯纤细的腰…… 蓝芯的两片红唇滚烫如火,身体散发出淡淡的迷人的清香,夏宇龙身体瞬间酥软,醉倒在了蓝芯怀中,在他看来,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 头顶上又传来了灵杖法师的喝骂声:“这该死的小妖女,又在耍什么花招,她明明就在附近,为何突然就杳无音信了?” “难道他们都被摔死了不成?”一名骑士疑问道。 灵杖法师喝道:“你胡说什么,死去吧!” “当”的一声闷响传来,说话的那骑士惨叫着从夏宇龙他们身旁落下,往深谷中掉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头顶上变得鸦雀无声了…… 片刻,灵杖法师朝着深谷狂吼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都是缩头乌龟,你们都是缩头乌龟,今天我就在这里不走了,看你们能撑多久?” 蓝芯轻抚着夏宇龙的头,这一吻却是欲罢不能了,一来是躲避那六支法铃的搜寻,断了油灯之气;二则是与心爱的人难得有这独处的时间,肌肤之亲她又岂肯轻易罢手。 夏宇龙全身再次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过得片刻,头顶上又传来了一骑士的说话声:“法师,长老飞鸽来报,让我们速回,不得耽搁!” “嗯?那野种就快抓到了,岂能半途而废,为何这么急催我们回去,这任务怎么就老是朝令夕改的?” 从话语中听出,灵杖法师正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那骑士又颤声道:“长老说西部边境频频遭到妖兽进犯,很多人被恶咒缠身,叫您一起回去共商大计。” 听说是对付妖兽和恶咒,灵杖法师来了兴致,他轻“哼”一声,心想,关键时候还得让我出马,看来西风长老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吧…… “真有这么急吗?”他的语气变得缓和起来,“你回去告诉长老,很快就抓到小野种了,我随后就回。” 那骑士支吾片刻,提起了胆量说道:“长老说还请法师以国事为重,西北大漠很多小国已经亡国了,此事迫在眉睫,对付那小……小野种得从长计议……” 骑士在风中战栗片刻,继续说道:“况且我们已深入到了中原腹地,长老说在天亮之前我们都得离开,我们与梁国尚未达成和解,若是再贸然进犯,势必会引起梁国不满,到时候会腹背受敌,此乃兵家大忌,还请法师三思,这是飞鸽传书,乃长老真迹,请法师过目。” 灵杖法师接过书信看了起来,片刻,他狂笑不止,将这纸书信揉捏后化作了一团蓝色火焰,扔进了深谷,火焰从夏宇龙他们身旁飘过,好不刺眼。 又过得片刻,灵杖法师狂咳几声,对着谷底声嘶力竭地喊道:“小野种、小妖女,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我要与你们决一死战,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抓回去,我一定要活剥了你们,我们总会有机会再见的,我们会再见面的!”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东边的天际上闪烁着一颗耀眼的启明星,鱼白肚也展露了出来,悬崖四周早已静谧无声了,夏宇龙和蓝芯相拥着沉沉睡去。 苍穹之下冰寒地冻,但在这两石夹缝之中却如初春般温暖。 不多时,火红的太阳已跳出了茫茫群山,照得整个大地明灿灿的。 蓝芯在夏宇龙怀中醒来,看着他还睡得正酣,她又投进了他的怀中,左耳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 “小姑娘,你好啊,还记得我吗,我是火鳞龙啊。” 在夏宇龙的胸腔里传来了火鳞龙的说话声。 蓝芯吃了一惊,扭头向石缝外看去,四海八荒静谧如初,哪里见得着火麟龙的影子…… 她在心中嘀咕道:“莫非是幻觉吗?”她将耳朵又贴到了夏宇龙胸口上。 火鳞龙的说话声再次传来:“呵呵,小姑娘,莫要惊慌,我在深宇之中呢,深空宇宙与这小子的心相连,我借这小子的心与你说说话,你可不要吵醒了他了,你在心中与我应答便是了。” 蓝芯点了点头,心道:“嗯,我听前辈的便是,前辈要与晚辈说什么话?” 火麟龙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小子从小就没了爹妈,在灵山古墓与他爷爷一起长大,虽说挺机灵的,但见的世面太少了,做事情畏首畏尾的,你可要多鼓励他才是啊……” 话到此处,火鳞龙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小子很疼爱你的哦,如果他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之处,你尽管批评便是了,若是他还不听,那就抽他几鞭子,你打他他不会还手的,你是一个好姑娘,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蓝芯乐了,点着头笑出了声,却把夏宇龙给吵醒了,他看着蓝芯问道:“芯儿,你醒了,在笑什么呢,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蓝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觉得这样搂着哥哥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她眼中噙着热泪,耳朵再次贴到了夏宇龙的胸口上,还有好多心里话要与火鳞龙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火鳞龙,只听见夏宇龙的心跳声,却再也听不到火鳞龙的声音了,她眉头紧皱,有些失落,只怪自己高兴得忘了形。 夏宇龙关切地问道:“芯儿,你咋哭了,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蓝芯摇着头,却哭出了声,哽咽道:“哥哥,从今以后你不要离开芯儿,一定不要离开芯儿,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带着芯儿。” 夏宇龙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疼地道:“不是说好一起浪迹天涯的吗,我怎会舍你而去?我出身贫寒,只要你不嫌弃我一无所有就好了。” 蓝芯低垂着眼眸,柔声道:“就算哥哥一无所有,我都会陪哥哥走到天荒地老!” 夏宇龙笑道:“等我们办完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回灵山古墓,陪着爷爷好吗?” 蓝芯点着头,红着眼看着夏宇龙:“嗯,不管去哪里,我随哥哥便是,我一切听哥哥的便是。”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胡大哥和仙儿他们怎样了?” 蓝芯抿嘴笑道:“哥哥您就放心吧,在掉下来的时候我已使出阴火将他们包裹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平安到达谷底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夏宇龙“哦”了一声,刮了刮蓝芯挺拔的鼻梁,笑道:“这小机灵鬼,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他们也像我们被卡在什么地方下不去了呢。” 蓝芯红着脸又笑了笑:“哪有,他们哪会像我们这样啊,掉下来的时候,他们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我担心他们摔坏了身体,就使出阴火把他们保护起来咯。” “唉,太好了。”夏宇龙如释重负,“只要他们没事就好了,方才我的心还是悬着的,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片刻,他兴奋地笑道:“芯儿,敢不敢与我做一件疯狂的事情?” 看着夏宇龙笑得痞痞的,蓝芯却也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只能那方面想去…… 她羞红着脸,心跳猛然加速,柔声答道:“只要哥哥需要,芯儿依哥哥便是!”说着便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下,那张粉嫩的脸甚是动人。 夏宇龙的双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笑道:“看把你紧张得,把身体放松了,一定要抓紧我……” 话说间,他已搂紧了蓝芯的身体,右脚往旁边的石缝上蹬去,二人的身体从两石间滑出,往谷底直掉落而去。 蓝芯猛然感觉到寒风自周身呼啸而过,当她睁开双眼时,只见身旁的崖壁如幻影般向上提升…… 她又惊又奇又感觉到刺激,搂着夏宇龙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放松,手心渗出阵阵冷汗,心中却是欢喜得要紧。 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芯儿,别怕,下边是一条河,咱们在河中洗个澡,如何?” 蓝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她点着头,紧紧地贴在了夏宇龙壮实的胸口上,心想,就算下边是刀山火海,有哥哥护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便听见“砰”的一声清响,夏宇龙怀抱着蓝芯掉进了悬崖下的深潭里,潭面上溅起了高高的水花,两人相拥着沉入水底。 在深水中,蓝芯全身颤抖,双臂挂在夏宇龙的脖子上不敢松手…… 夏宇龙水性极佳,他双脚猛蹬数下,身体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不多时,他搂着蓝芯游到了水潭边上。 看着高耸入云的悬崖,蓝芯仍惊魂未定,还沉浸在先前的惊险与刺激中…… 片刻她才开口说道:“哥哥,悬崖这么高,怪不得山巅上这么寒冷,这河水可是暖融融的呢!” 夏宇龙整理了蓬乱的头发,说道:“这地底下是一片巨大的火海,火海之内,整个大地都是热乎乎的。” 蓝芯拉着夏宇龙又回到了潭水中,二人在水中嬉戏打闹起来…… 水花飞溅处,一张娇羞的脸庞胜似桃花开三月,隔着湿了水的半透明衣服,蓝芯那丰腴匀称的身材展露无遗,看得夏宇龙着了迷。 夏宇龙脱去上衣,胸口上那条蛟龙呼之欲出,蛟龙旁边两个硕大的胸肌和两手臂上呈现高低起伏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硬汉的轮廓,惹得蓝芯又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两人在水中洗净了身上的污垢便上了岸,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将他俩身上的衣裤全都烘干了。 蓝芯红着脸问道:“哥哥,我问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 夏宇龙颇为惊奇,反问道:“我还有什么事情能隐瞒芯儿的?问吧!” “嗯……你老实回答我便是了。” “好,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毫不保留地告诉你。” 蓝芯抿着嘴犹豫了半会儿,终于开口问道:“哥哥的通天眼是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夏宇龙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回道:“也不全是,得看个人的修为,这可是天上的眼睛呢。” “与冰蚕仙子的心眼一样的么?”蓝芯追问道。 夏宇龙思索片刻,回道:“似乎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冰蚕仙子的心眼是佛界之眼,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善恶,而我的通天眼是龙族之眼,听婆婆说能看到宇宙深空中的奥秘,看清万物的本源。” 蓝芯“哇”了一声,又抿嘴笑道:“那就是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的了?方才我们在洗澡的时候,在你面前虽是穿着衣服的,只要你使出通天眼,那和不穿衣服没什么差别了吧?”她心跳如雷鼓,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夏宇龙急了,“哎呀”一声,支支吾吾地道:“傻……妹……妹,你咋这样问呢?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啊,哥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蓝芯乐了,笑道:“看把你急的,我相信你便是了,不过我要与哥哥约法三章,在这三界之中,就算你想看,也只能看我一个人的,不可否认,三界中比我好看的姑娘多得去了,但是只有一个最疼你最爱你的人,那就是我蓝芯。” 夏宇龙讶异片刻,凝视着蓝芯说道:“芯儿,你也要相信哥哥,在三界中,你是我最疼爱的人,我承认,方才在洗澡的时候我是多看了你几眼,可是我从未往坏的方面想,而且这通天眼扶正祛邪,若是硬要冲破它的玄关,会遭到天劫的。” 蓝芯在心中叹道:“真是傻哥哥,若是不往那方面想,今后我们如何成为夫妻呢……” 她靠在夏宇龙厚实的肩膀上,柔声道:“哥哥,希望芯儿能陪着你一直这样走下去,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 夏宇龙搂着蓝芯的右肩,笑道:“如果我真是号令三界的人,在这三界之中,我看谁敢欺负我的芯儿。” 此时,太阳已经当空了…… 二人站起身来,整理了褶皱的衣物,他们沿河而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水潭。 前方是一道深谷,深谷之中一片春意盎然,清澈的河流曲曲折折,消失在密林深处,鱼儿在水中成群结队,自由自在地游着,见到夏宇龙他们的倒影,一溜烟全跑没了影儿。 越往下走,河谷越是狭窄难行,向前跋涉数里,又有一道绝壁拦住了去路。河水自两崖间缓缓流淌,在崖壁上形成了八字形瀑布。 绝壁下有十几潭清水,将碧蓝的苍穹映照在了里边。 右边的崖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乍一看时,原来是一条栈道,栈道上缠绕着手臂粗大的藤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夏宇龙凝视着前方,说道:“芯儿,我一定要学会腾云驾雾的本事,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说着,他抽出腰间铁锹,鼓足气力,使出“一扫光”招式,将藤蔓从根部斩断,不多时,便顺着栈道劈出了一条路来。 “哥哥累坏了吧,要不歇会儿?”蓝芯抽出纱巾,替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沿河而下,应该越平坦才是,却是越来越难走,要不咱别这么费力了,待我使出冥阴真火,我们在火球中顺流而下吧。” 夏宇龙把蓝芯拉上了栈道,说道:“好妹子,别再耗损你的灯油了,你被风灵法杖击中,我担心伤口会发作,等找到了仙儿,让她替你问诊把脉,若是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 蓝芯笑道:“劳烦哥哥挂心了,我身体已经无大碍,虽说那法师下手重了些,但他底气不足,却是拿我不能怎样……” 她下意识地朝胸口上摸去,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后背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她右脚踩空,往水中滑去。 “芯儿,小心些!”夏宇龙从后背将她托起,“身体有无大碍?” 蓝芯转过脸来看着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哦,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隐隐觉得此事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好,或许她真低估了风灵法杖的威力,如果没有史前八卦阵的灯油撑着,恐怕她的身体早就灰飞烟灭了。 两人顺着栈道缓缓而下,行得半炷香的时间,只听见前方流水声大作,阵阵水雾向他们迎面扑来。 待穿过迷雾,栈道也走到了尽头,脚下又是万丈悬崖,哗啦啦的流水一头扎进了深渊之中,在绝壁上形成了一线瀑布。 一团团雨雾自谷底翻滚而来,浸湿了二人的衣服,若是再不快些离开,两人又很快就会变成落汤鸡了,但这绝壁光滑如洗,就像被利刃削过一般,哪里还有下去的路。 蓝芯眉头紧皱,急道:“哥哥,这是一条绝路!” 夏宇龙并未出声,他紧握铁锹,沿着栈道的尽头搜寻而去…… 当他扒开悬崖边上的一堆杂草时,只听得一声狂吼自草丛深处传来,掩盖了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一个硕大的白影从草丛中窜出。 夏宇龙心中一惊,紧握铁锹接连后退…… 那白影闪电般速度越过了他的头顶,跳到了对面的悬崖上,还未等蓝芯看清是何物,白影已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夏宇龙正想站直身子,谁知脚下踩空,身体向右倾斜,整个人跌进了深谷之中。 “哥哥!”蓝芯急得哭出声来,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两人又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 深潭里,夏宇龙将蓝芯高高举起,游到了岸边。 蓝芯呛了几口水,一把搂住了夏宇龙,揪心道:“我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夏宇龙叹道:“都怪哥哥太莽撞了,没能保护好芯儿,让芯儿一次次与哥哥受苦。” 蓝芯摇了摇头,笑道:“哥哥不必自责,三界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谁又晓得草丛里藏的是什么怪物?” 自从遭遇狼群事件后,蓝芯就变成了一个文静的女孩子,来到冥界,她基本上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也很少与姐妹们结伴而行,她本以为,今后余生就这样无趣地活下去了,自从与夏宇龙相识以来,一路上的境遇,又唤醒了寻找惊险与刺激的因子。 夏宇龙思索着道:“唉!芯儿,你知道方才我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蓝芯想提振了精神,“我看见的是一道白影,不知是何物?但听它的叫声,好像是一只猛虎?”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没错,是一只白虎!” “啊,白虎!” “嗯,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它面目狰狞、獠牙裸露,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古书中有记载,白虎乃远古神兽,属西方之神和战伐之神,一路上我们碰到了化蛇,现在又遇见了白虎,呵呵,也不知往后的路还会遇到什么神兽呢!” “哦!”蓝芯思索着道,“我想起来了,就在西丹古国亡国前,父皇叫国师占卜天象以测国运,国师做完法事,对国运之事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害怕将实情说出,招致杀身之祸,父皇下了特赦令,国师才如实说来,国师说,西有化蛇,东有白虎,南有青龙,但神兽不讲天罡法度,混乱云集于凡间,会搅乱乾坤,嗯,怕是这梁国要换主儿了。” “果真如此吗?”夏宇龙追问道。 蓝芯点着头,回道:“嗯,果不其然,没过两年,西丹古国就被各诸侯国讨伐,父皇再找国师商讨对策时,国师携家眷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她看着夏宇龙笑着又道,“呵呵,我想,哥哥就是那只青龙了吧?” 夏宇龙扬着眉头,“嗨”了一声,叹道:“我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可不是什么青龙,也不知龙大哥要赖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弄得我束手束脚的,好不自在啊。” 蓝芯想起了火鳞龙的话,她抿嘴一笑,说道:“哥哥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世,蛟龙大哥已浸入哥哥的心髓与骨髓,怕是想赶也赶不走咯……”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的一声,血液自蓝芯口中喷出,她红润的脸陡然苍白,软绵绵地倒在了夏宇龙的怀里。 “快,我们去找仙儿,让她替你治病!”夏宇龙急坏了,将铁锹插入腰间,背起蓝芯顺着河流快步走去,待出这片丛林,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开阔。 听着夏宇龙急促的喘气声,蓝芯心疼道:“哥哥,你累了,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夏宇龙“嗯”了一声,似乎未听清楚蓝芯的话,他仍然背着蓝芯大步向前走去…… 片刻他喜道:“芯儿,你快看,山的那边有炊烟,前方定有人家户了,我们先到那里去找个落脚地儿,顺便打听仙儿与胡大哥的消息。” 蓝芯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平原,四周环抱着高耸入云的群山,与其说是平原,不如说是盆地。 盆地的中心有一座高大的圆形土包子,土包上长满了青青绿草,几缕炊烟自土包的背后缓缓升起。 河水如巨蟒般缠绕着土包,形成一个半圆后曲曲折折地流向远方流去,土包四周一片金黄,乍一看时,全是成熟的稻谷。 蓝芯“嗯”了一声,说道:“就依哥哥便是了。” 夏宇龙加快了脚步…… 再行得半炷香的时间,便绕过了土包,一个错落有致的村落映入眼帘,村落中的房屋全是茅草屋,大约有七八十间,虽然看起来破旧,却充满了活力和生气。 远远地便听见有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和鸡鸣狗叫声。 蓝芯急道:“哥哥,快放我下来吧,等会儿让那些小孩看到了会笑话我的,我已嗅到了冥阴真火的余味,仙姐他们很可能就在这村落中。”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想不到我的芯儿妹子还有害羞的时候……” 他把蓝芯从背上放了下来,松了松酸疼的肩膀,又道:“看你挺瘦的,想不到还这么的沉,呵呵,现在我是落得一身轻松了。” 蓝芯红着脸笑道:“那是你背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我们两天未曾进食了,肯定是又饿又累的嘛。” 看着近在咫尺的村落,夏宇龙乐道:“走,等我们找到仙儿他们,好好吃一顿饱的……”他搀扶着蓝芯,沿着田间小道向村子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夏宇龙他们绕过了一片小树林,便来到了村口,一棵形如油伞的古树矗立在村口边上。 张仙早已在树下“望断了秋水”,见到夏宇龙出现在村口,她喜极而泣,奔上前去搂着夏宇龙哭出声来…… 乐道:“哥哥,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宁愿死了也不想与那死胖子走下去!” 村口边有几个五六岁的孩童,嘻嘻哈哈地笑了。 其中一个孩子说道:“姐姐是大人了,还会哭鼻子,嘻嘻,羞死人了。” 听到小孩的嬉笑声,张仙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了笑,红着眼看着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肺痨鬼找不到我们怕是被气死了吧!” 夏宇龙拭去张仙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们都没事了,飞鸽带来西风长老的口信,说西域各国遭遇了妖兽的侵扰,那法师前去协助灭妖了。” “啊,妖兽?”张仙一脸的惊异,“我听村上的人说,这段时间以来,在夜间老是听见附近山上传来吼叫声,不知是不是妖兽?” 夏宇龙道:“方才在悬崖上我们碰到了一只白虎,很有可能是白虎的声音。” 蓝芯也道:“不知西北大漠各国遇到的妖兽是不是被族长从冥界放出来的史前怪兽,如果那几只史前怪兽被冥界的半兽人给利用了,那就糟了。” 夏宇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张仙问道:“仙儿,胡大哥呢,胡大哥在哪儿?” 张仙“呸”了一声,气道:“他那个酒坛子,不正与他的朋友黎亭长在屋里饮酒作乐嘛!” 蓝芯接话道:“胡大哥嗜酒如命,怕是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吧?” “别提那丧门星了!”张仙冷哼一声,关切地问道,“哥哥、妹妹,你们一定都饿坏了吧?走,我带你们到黎亭长家里吃好吃的去。” 进到村子里,一群孩童嘻笑着跟在他们身后,新鲜过一阵子后便散了去。 村子里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氛围,路上遇到的全是纯朴善良的面孔,但都是老人和妇女,基本上看不到一个男子,她们有的点头微笑,有的主动问好…… 初到村子,虽说人生地不熟的,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龙古镇上一样。 夏宇龙和蓝芯紧随张仙沿玉石阶梯缓步而上,让夏宇龙纳闷的是,为何村中的路全是由玉砖铺砌而成,而房屋却是土墙茅草,两者间显然不搭调,莫非这盆地中的大土包子是某个朝代的皇家墓葬,就算不是皇家的,怕也是某个诸侯王或大将军的了,但坐落在土包脚下的村落又是怎么回事? 没容得夏宇龙过多思考,张仙便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到了,他们就在里边喝酒。” 只见前方有一个规规矩矩的土墙茅草四合院独自立于土包脚下,四周翠竹环绕,颇具古典清幽气派。 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向屋内高声喊道:“来了,他们都回来了,不用再去寻找他们了。”说着,她健步跑进了屋内。 当听老妇人说,仙儿领着一瘦高男子和蓝衣女子来了,喝得有些不省人事的大胡子眼前一亮,立刻放下酒碗三步并两步从堂屋里夺门而出…… 没承想,来到大门口却被脚下的门槛给绊倒了,“哎呦”一声,他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一脸的土灰。 张仙哈哈笑道:“看你喝成这熊样,不摔个狗吃屎才怪咧,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谁说我喝醉了,谁说我吃屎了,谁说我是烂泥了,我这不是要给我兄弟一个见面礼嘛!”大胡子一边咧嘴喊话,一边翻身爬起…… 他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握着夏宇龙的手,酝酿片刻,无不激动地道:“我的好兄弟啊,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们再不来,仙儿妹子就要去找你们了,我也正与黎亭长商量发动村里老少上山去寻你们呢,呵呵,你说兄弟我够不够意思?”说着,便把夏宇龙引进了门。 进来到大院,便见到一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从堂屋里走出…… 该男子皮肤黝黑,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英气十足,他一身素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儒雅沉着。 大胡子爽朗地笑道:“兄弟,你快过来,我与你提及的龙兄弟来了,不用劳烦乡里乡亲再去寻他们了,他的本事可大着呢,我就说他们会没事的……” 他转身看着夏宇龙,又哈哈笑道:“龙兄弟,这是独山村的亭长,与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叫他黎大哥便是。” 夏宇龙走上一步,躬身行礼,说道:“见过黎大哥,多有叨扰,还请黎大哥见谅。” 黎亭长迅速将夏宇龙的手托起,躬谦道:“唉,好兄弟,哪里的话,礼节就免了,你们的事胡大哥都与我说了,你们都饿了吧,快快随我进屋!” 堂屋里全是醇香的米酒味儿,地上正摆放着好几大坛子酒,桌上除了有一些馒头包子外,都剩些残羹冷炙了。 黎亭长吩咐老妇人再准备些好菜…… 夏宇龙在黎亭长身边落席而坐,还未等菜上桌,夏宇龙和蓝芯已将桌上的馒头包子塞进了口中,瘪下去的肚皮填饱了大半。 黎亭长举起酒碗,爽朗地道:“龙兄弟不拘小节,我先干为敬。” 看着黎亭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夏宇龙端起眼前的酒碗,闻着酒的香味,突然想起了爷爷的告诫: “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误事,还伤身体,更会伤到感情,我与你半仙爷爷就是在酒桌上闹翻的,他不理我,我又岂会去巴结他?今后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去碰这亡魂汤,喝高了忘了自己是谁,弄不好连魂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端着酒碗犹豫起来。 大胡子在一旁打气道:“好兄弟,一看就知道你从未饮过酒,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无外乎就是美人入怀和把酒言欢了,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必须得学会饮酒,才能广交天下英豪。” 张仙斜眼嗔道:“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开始蛊惑起我哥哥来了,你祸害你自己也就算了,别带坏了我哥哥。” 大胡子醉眼蒙眬地看着张仙,咧嘴一笑,说道:“小老仙说啥话呢,什么叫蛊惑,这叫鼓励好吗?酒这东西可是行走江湖的敲门砖,在遥远的未来,你不和导演喝两杯,他就不让你演……戏,哈哈哈哈,演……戏!” 夏宇龙看了看蓝芯,想听听她的意思。 蓝芯并没有表态,她红着脸抿嘴一笑,眼睛咕噜地看着夏宇龙,让他自己做决定。 看着碗中黄澄澄的酒水,夏宇龙心想,黎大哥热情款待,出于一片好心,如果一点酒水也不沾,岂不是不尽如人意了?唉……盛情难却啊!其实爷爷说得也不全对,酒桌上把握好尺度,注意好言行就行…… “好兄弟,爽快些,黎……导在等着咱们呢,只要喝好,往后你就可以演戏了,和我一起同台演唱,咱们就唱一首《我信你个鬼》……哈哈,我信你个鬼!”大胡子又推波助澜起来。 夏宇龙鼓足勇气,双眼紧闭,昂起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他拍着胸口,咳了几声,说道:“小时候有一次我想偷爷爷的酒喝,被他揍了一顿,自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碗酒,挺顺口的!” 大胡子和黎亭长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拍着手,对着夏宇龙大肆夸赞了一番。 大胡子为夏宇龙又盛满了一碗酒,说道:“胡大哥也是第一次与你喝酒,我也敬你,这一碗你不可不受哦?” 夏宇龙红着脸,又饮尽了第二碗酒。 “好兄弟越来越爽快了,再来一碗!” 桌上推碗换盏,不知夏宇龙又饮了多少碗酒…… 酒过三巡,每个人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夏宇龙开门见山地问道:“黎大哥,这屋后的大土包子独树一帜,怕是皇家墓葬吧?”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上头的酒劲消退大半,他脸色大变,两眼朝夏宇龙怒瞪而来。 五十一、七星封印 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而尴尬起来…… 片刻,黎亭长看着夏宇龙冷冷地道:“看你腰间撇着一把铁锹,会不会是盗墓之人?”他一针见血,令在场的人都大感意外。 夏宇龙呆坐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看到黎大哥如此反应,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大胡子放下酒碗,想为夏宇龙说几句话,还未等他开口,忽然听见远处的深山中传来几声雷鸣般的狂吼。 黎亭长朝屋外看去,惊骇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定是那是妖兽在召唤了,别再提古墓的事了,如果你们触怒了古墓中的妖兽,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们别想打古墓的主意了,还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大胡子坐直了身子,接话道:“黎大哥,您误会我龙兄弟了,他虽然腰间别着铁锹,但他一身正气,老弟我以人格担保,龙兄弟绝对不是什么盗墓人!” 说着,他伸出右掌,朝着自己的胸脯连拍数下,又将碗中酒水饮尽。 张仙微微点着头,向大胡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认为他总算是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 “砰”的一声,黎亭长右拳砸在了桌面上,怒道:“不是盗墓人,为何一开口便问后山古墓之事,这不是原形毕露是什么?” 蓝芯争辩道:“黎大哥,您说这话可就不近人情了,盗墓之人走南闯北,见到的古墓多得去了,看到大土包子岂有不知是古墓的道理?如果我们真是盗墓的,哪会开门见山地问,那不乘着夜深人静之时,早就挖开了暗道,又岂会让你们知道?” 夏宇龙笑道:“黎大哥,您误会我们了,我从小在灵山古墓长大,看到村里满地的玉砖和这硕大的土包子自然会多留些心眼,也就会多问一句,您若不想让我们提古墓之事,我们不提便是了。” 张仙也道:“我哥哥所在的灵山古墓要比这土包大得多了去,这铁锹也并非为盗墓所备,是爷爷留下来的遗物,而且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人心之恶,盗墓贪财,这鸡鸣狗盗之事做得多了终究会遭来报应,我等又岂是昧心之人?” 听了夏宇龙他们这一番话,黎亭长收起了他那张阴沉的脸,但他闭口不语,仍是一脸的严肃。 看着黎亭长还心存戒备,夏宇龙心想,或许是自己的冒昧直言触及到了黎大哥的难言之隐,总之在这大土包子里边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有一段不愿提及的伤痛和往事…… 想到这里,他提起酒碗一饮而尽,歉意道:“黎大哥,小弟先干为敬,给黎大哥赔罪了,小弟快意直言,在一些问题上考虑欠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黎大哥不要往心里去,我想黎大哥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听了夏宇龙的肺腑之言,黎亭长觉得这小子还挺实诚的…… 他沉思片刻,也饮尽了碗中的酒水,叹道:“只要你们不再提及此事,一切都好说……” 话说间,远处的高山上又传来了几声嘶吼,黎亭长脸色大变,说道:“那妖兽盘踞山上好久了,搅得我们夜不能寐,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它在白天也……你们听,它却是没完没了的了,怕是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吧?我们的族人担惊受怕了好几千年,不再想受如此折磨了,你……你们还是……” 他想把夏宇龙四人打发走,但碍于朋友间的情面,却是难以启齿。 夏宇龙笑了笑,拱手道:“黎大哥莫怕,这并非妖兽在嘶吼,而是山中白虎。” “啊,白虎,你说的是左青龙右白虎的白虎吗?”黎亭长正襟危坐,一脸的惊疑。 “正是!”夏宇龙点着头,一脸的正色地道,“我们来的时候碰到了它。” 黎亭长仍不相信夏宇龙的话,追问道:“果真是你亲眼所见吗,它真是白虎?” 夏宇龙笑着回道:“它一身雪白,四颗獠牙露出,双眼怒瞪,四爪刚劲有力,身手极为敏捷。” 黎亭长将信将疑,咽下了一口唾沫,又问道:“它这般凶猛,你们是怎么躲过它的,它不会把你们给吃了?” 夏宇龙正要回话,蓝芯抢着回道:“那白虎见到我们后,狂吼一声便从草丛中窜出,一跃而起,呼的一声钻进对面悬崖的草丛中去了。” 听了蓝芯的话,黎亭长更是不信了,他冷“哼”两声,说道:“我说小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大话说多了可是会遭到雷劈的,那白虎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了?” “你……我……”蓝芯一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她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回应道:“芯儿说的句句属实,我们没有必要骗黎大哥。” 大胡子醉眼惺忪地看着夏宇龙和蓝芯,嘿嘿一笑,说道:“好兄弟,好妹子,你们再好好回想回想,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你们见到的真是白虎还是其他什么妖兽?只是我不在,不然就说得圆满了!” 张仙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走上前来,扒开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气道:“你们看看我哥哥胸口上的龙便知,那白虎岂有不怕我哥哥之理,它敢吃我哥哥吗?” 黎亭长醉意全无,双眼凝视着夏宇龙胸口上栩栩如生的蛟龙,着实被惊呆了,心想,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刺青手法,能将一条龙画得这般栩栩如生…… 他想一探究竟,走上前来,颤抖着双手抚摸起蛟龙来,惊叹道:“哎呦,还真不是画上去的,真不是画上去的啊,这胎记也太邪门了。”他看着夏宇龙颤声问道:“好兄弟,你身上的龙是怎么回事啊?” 蓝芯昂着头颇为自豪地道:“哼,我哥哥可是真龙之身……”她把夏宇龙在灵山山巅上破茧成龙之事简要说与了黎亭长听。 听完蓝芯的叙述,黎亭长大惊失色,慌忙跪拜行礼,惭愧道:“兄弟乃人中之龙……哥哥有眼无珠,还请兄弟不要往心里去。” 夏宇龙将黎亭长扶起,急道:“黎大哥说的哪里话,是小弟太冒失了,问到了黎大哥的难言之隐,该赔罪的是小弟。” 黎亭长摇了摇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想问什么你尽管问便是,我也如实回答你们。”他环视着在座的,脸上挂着歉意。 大胡子爽朗一笑,说道:“我兄弟初出茅庐,就像一只小公牛,见过的世面不多,不像我这样的江湖佬,很多事情还得向黎大哥请教学习。” 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死胖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公牛,你是又老又丑的公牛!” 大胡子争辩道:“嘿嘿,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典故就是这么来的,你还说我没文化,在遥远的未来,我考试可是一百分哦,面试的时候那美女考官老是对我傻笑,还说我帅得不要不要的,搞得我发挥失常,落了榜,你说气不气人……” 趁着醉意,他向张仙抛去一个媚眼,然后又甩出一个飞吻,又道:“嘿嘿,小老仙还真像那美女考官!” 张仙打了个冷噤,摇头叹道:“这自恋狂说他什么好呢?世上竟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服了!” “唉,咱不说这些,胡兄弟有他的可爱之处!”黎亭长脸上挂满了笑容,他站起身来,要将夏宇龙请入上座与之并排,夏宇龙却执意坐在原位。 黎亭长回到上座,端着酒碗笑道:“为表歉意,我自罚三碗,你们随意便是。”说着便接连饮尽三大碗烈酒。 看着黎亭长这么爽快,夏宇龙和大胡子也跟着连干了三大碗酒,屋内的氛围又变得融洽起来。 在黎亭长的劝说下,蓝芯和张仙也各自饮了几大碗酒。 蓝芯红着脸晕乎乎地问道:“黎大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不当问,我怕问了黎大哥又起疑心?” 黎亭长哈哈笑道:“有什么不好问的,方才我已放话,你们尽管问便是了,我也是个直爽之人,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别太拘谨了!” 蓝芯呵呵笑道:“黎大哥,你们世代守护这大土包子,俗称守墓人,对么?” “这个……”黎亭长面色一沉,随后又轻叹一声,笑着问道:“妹子是如何窥探其中端倪的?” 蓝芯又笑道:“在西丹古国,皇家墓室的附近都会坐落着大大小小的村落,一来是充聚人气,二来是负责看守墓葬,防止盗墓贼窃了里边的宝藏,这古代墓葬的形状大同小异,不是方形土包子便是圆形土包子。” 黎亭长整理了衣襟,笑道:“妹子好眼力啊,既然与你们投缘,我也不卖关子了,不错,这土包子就是商周时候的皇室墓葬,时间隔得太久远了,是哪个朝代的我们也无从考证了……” 说到这里,黎亭长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他们四人问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何忌讳提起这墓葬的事情吧?” 大胡子“唉”了一声,道:“若是黎大哥不愿提及,我们不听也罢,嘿嘿,不听也罢,强人所难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 夏宇龙也笑道:“是啊,黎大哥有难言之隐,我们不为难黎大哥便是。” 黎亭长“唉”了一声,说道:“话已至此,说了也不碍事,我们族人守护这座古墓不知有多少代人了,听祖上说,这墓中的主人才刚下葬,我们火族人的祖先就被贬为了庶民,世世代代看守这独山古墓,而且身上还被下了恶咒,谁要是走出了马鞍山垭口,身体便被蓝色火焰活活烧死,唉,我们世世代代走不出这大山,成了活死人。” “啊!”大胡子一脸的惊异,“几年前,我叫你随我一同投军,到军营里唱卡拉欧克、开演唱会去,你一再推却,原来是这门子事情啊,这与坐牢又有何区别。” 黎亭长点了点头,又道:“我祖上说了,人各有命,我们就是守墓人的命,早些时候,我们这里叫独墓村,当时人丁兴旺,有几百户人家,田间地头全是房子,算下来也有几千号人,可是有一年,天现异象,还未到季节更替,北斗七星却调转了勺柄,几个盗墓贼潜入墓中,没承想放出了墓中的妖兽,那妖兽虽不吃人,但它所到之处就会唤醒我们族人身上的恶咒,待妖兽散尽,我们族人已被烧死近半了。”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怒道:“又是盗墓人干的好事,爷爷在生前最恨的就是盗墓人。” 张仙也怒道:“呸,这些盗墓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事做绝良心丧尽,人人得而诛之。” 大胡子想到自己在投军前也曾跟随几个道上的朋友干过一年的盗墓营生,他们嫌他太肥胖,怕压塌了墓中的地道,叫他在外边放风,虽说也能分到一些残羹,但墓中值钱的金银财宝他见都没见过,对倒斗之事他是狗屁不通的,在他看来,自己算不上盗墓贼…… 想到这里,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是,这……这些个没良心的……我对他们的意见也是大得很啊!”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哈哈一笑,嘲讽道:“我说胡胖子,这话听起来咋像是在说你自己呢,你在史前八卦阵中老是说要找些宝藏,难道你忘了么,恐怕你自己也干过盗墓的事情吧?” 蓝芯抿嘴一笑,应和道:“人家胡大哥改邪归正了嘛。” “是是是!”大胡子点头应和起来,随后又猛地摇着头,“你……你……们两个小美眉,咋就这么眼尖,是在拿胡大哥来消遣的吧,你们还别说,我做人是有原则的,那些漂亮的女鬼来问我要签名,我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们,她们都说我是冰冷的帅哥咧……” 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说起话来显得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就知道是心里有鬼的人,他的窘态引得在场的人捧腹大笑。 片刻,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那后来的事情呢?” 黎亭长收敛起笑容,回道:“我听祖上说,自那之后,我们的族人日渐没落,也不知到了哪一代,这墓山村也就改名叫独山村了,一来是把这晦气的名字给取代了,二来是防止盗墓贼惦记,就在前些日子,有两个盗墓贼抓走了我们村的王瘸腿,在越过马鞍山垭口时,王瘸腿被烧成了一堆白骨,那两个盗墓贼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露面了。” “两个盗墓贼?”蓝芯看着黎亭长,“是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吗?” 黎亭长思索着回道:“正是他们,而且他们穿着有些怪异,不像梁国人的打扮,他们化名王龙和王红,自称是两兄弟,以贩苹果为幌子在村子里骗吃骗喝两日,被我们识破后,他们便抓了王瘸腿出去。”他轻叹一声,端起了桌上的酒碗。 夏宇龙表情颇为凝重,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对,是族长他们。” 蓝芯“哼”了一声,道:“那金毛鼠精鬼得紧,一定是他出的主意。” 张仙怒道:“下次见到他们,决不轻饶,一剑把他们给宰了。”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对,这两个人留不得,免得又要祸害人间了。” 黎亭长一脸的惊疑,看着夏宇龙问道:“怎么,龙兄弟,你们认得他们?” 夏宇龙毫不避讳地回道:“不瞒黎大哥说,那族长从小就追杀我了,怕是他不敢再回西风部落去了,与金毛鼠干起了盗墓的营生,唉!此事说来话长,过后我再与您详说。” 黎亭长“哦”了一声,轻言细语地道:“先前我还以为你们与他们是同伙,想来盗取墓中的宝藏,唉,看来我是多虑了。” “呸,那两个贼人怎会与我们扯上干系?”张仙一脸的鄙夷之色,“再让我撞见,非一剑宰了他们不可!” 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村子里为何全是妇女和儿童,却很少见到一个男子?” 黎亭长将酒一饮而尽,长叹道:“还是龙兄弟细心啊,能洞察这里的一切,都是官家干的好事,这几年梁国腹背受敌,北边有魏国侵扰,西部有西风部落和西北大漠各小国进犯,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他抹去眼角泪水,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哭诉了出来…… 农历五月十五那天,官府进村抓壮丁,说是西边战事吃紧,让村里的男人全部参军。 黎亭长与官差理论说,族人已被下了恶咒,出不了村子,官差不信,呵斥道,你这是妖言惑众,当心连你也抓了去。 官差将村里的百来号男丁绑着出了村,连村里仅剩的几个老头也被带走了,说是让他们在军营里打点杂役、充当伙夫什么的。 就在翻越马鞍山垭口时,村里那上百口男丁全都葬身于蓝色火海之中,不想倒好,一想起那惨状,至今黎亭长还噩梦连连…… 说到这里,黎亭长已是泪流满面了,他擦拭了泪水继续说道:“这些年梁国的赋税越来越重了,你们进村时看到那一片片金灿灿的稻谷了吗,全是为官家准备的,都是村里男人种的,正等着收割呢,如今村里的男丁都死绝了,下一年怕是种不出这么好的稻谷了,如果赋税缴纳不足,官差就会搜刮家里的东西拿去抵账,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 张仙怒哼一声,道:“这些官差没一个好东西,只会盘剥人,哪在乎百姓疾苦!” 夏宇龙也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烂到了根子里,怕是离亡国也不远了,看来梁国的气数将尽啊。” 蓝芯点着头,看着夏宇龙也道:“可不是嘛,西丹古国之所以灭亡,不仅赋税过重,对天下百姓也是大肆践踏……” 话说间,却听见“噜噜”声从大胡子两鼻间有节奏地喷出,他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鼾声越发如雷,还伴随着悠长的口哨声,哈达子从嘴角流出,浸湿了桌面。 黎亭长笑道:“胡兄弟为了说服我去寻你们可没少喝酒,看来他是真醉了。” 张仙撇着嘴嘲讽道:“睡得像死猪一样,死胖子天生是个酒坛子,见到忘魂汤就如黄牛见尿桶一般,他会有这么好心吗?” 黎亭长摇了摇手,说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灌醉他是我的主意。” “啊?”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黎亭长此话何意。 黎亭长又笑道:“在这里我先向你们道个歉,胡兄弟让我发动村里老少上山去寻你们,可是这山上并不太平,听到山中的嘶吼声我还道是妖兽来袭,想不到是白虎,而且翻过这些山口我们都得变成蓝色火人,我哪敢冒死前去,不为自个儿着想,也得为咱族人着想不是,如果哪一天封印解除,但族人已所剩无几了,岂不悲哉……” 说到这里,黎亭长向大胡子看去,又道:“胡兄弟是个爽朗实诚之人,他与我说了你们在山上的遭遇,我也有所顾虑,如果那法师追来,我全村的老少怕是都得死于他的杖下,我与胡兄弟是多年的朋友,他的请求我怎好意思推辞,索性将他灌醉了事,谁知他酒力超群,我越是激他,他越是豪爽,他说只要能救龙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喝这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黎亭长的话,张仙低头不语,心里升腾起丝丝内疚感来,或许她真错怪死胖子了,平时胡大哥看起来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在这方面他还挺够意思的。 蓝芯心想,黎大哥一脸沉着,难怪心思这般缜密,可惜他走不出山的垭口,否则在这世上定会有一番作为。 夏宇龙笑道:“还好我们都平安无事了,不然等胡大哥清醒过来,怕是黎大哥要再一次把他灌醉了吧。”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哈哈大笑起来,“龙兄弟真有意思,为表歉意,我自罚一碗……” 说着便抬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他面色一沉,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我能像你们这样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该多好啊!自打出娘胎,我们就注定是活死人,难道我们族人天生这么卑贱么,真要湮灭在历史的烟尘中了么?” 夏宇龙为全村人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他饮尽碗中酒水,说道:“天下苍生皆平等,皇室之人却把丧葬看得如此之重,让人为其守墓也就罢了,非要带上这么一大群无辜之人与之受罪,上苍有好生之德,本应顺应天道,却逆天道而行。” 其实夏宇龙很想助黎亭长一臂之力,让他们族人摆脱困境,奈何自己道法平平,又怎敢夸下海口,这是人命攸关的事情,弄不好不但没有帮到黎大哥的族人,反倒还害了他们…… 他面色一沉,心道:“若是风爷爷和姚爷爷在就好了,他们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她想起了火鳞龙的话,犹豫片刻,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我们试着帮助他们解除恶咒如何?” 夏宇龙有些讶异,反问道:“芯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蓝芯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我也看出了哥哥的心思,我认为,不必太多顾虑,想做什么事情大胆去做便是。” 得到了蓝芯的鼓励,夏宇龙笑了,他转脸看着张仙,问道:“仙儿的意思呢?” 张仙点着头,也为夏宇龙打气鼓劲儿道:“哥哥从小主意就多,一定能想出好的法子来,我也相信哥哥,我追随哥哥便是。” 听着夏宇龙他们的对话,黎亭长满怀欣喜,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又有些惴惴不安,他端着酒碗,沉着气一饮而尽,脸上不露喜色。 夏宇龙看着黎亭长问道:“黎大哥,解除你们族人封印这事儿我们想试一试?” 蓝芯接话道:“对的,如果黎大哥信得过我哥哥,我们试着解除你们族人身上的恶咒,你们族人守护这大土包子几千年了,也对得起墓主人了,不必再这样为难你们了。” 张仙也道:“黎大哥,我半仙爷爷说,世上没有打不开的结,也没有治不好的病,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沉寂于无所适从之中,不去尝试永远不知事情的难易,或许走出这一步便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听着几个年轻人说得这般动情,黎亭长心下大喜,看来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了…… 他沉吟片刻,将前几日在梦中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龙兄弟,也不瞒你们说,就在两日前的一天夜里,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白须老人站在我床前,他与我说道,你们的族人受封印已有几千年时间了,该是解脱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将柔和的目光移到了夏宇龙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继续说道:“老人说,过得几日,会有几个年轻人前来为你们解除封印,到时候你全力配合,等封印解除,你们族人就可重获自由了……” 他“嗯”了一声,环视着夏宇龙三人继续说道:“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年轻人,白须老人说,你等着他们便是,老人即将离去时,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踏着晨暮而来,踩星光而去,等我坐起身来时,他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星光路人!”夏宇龙他们三人兴奋地一齐喊出了声。 “对,一定是星光大仙。”蓝芯又补上了一句。 张仙笑道:“黎大哥,您碰到天上神仙了,仙人在替您指路呢,有神仙这句话,何愁封印不除!” 黎亭长大喜,问道:“你们也见过那白须老人?” 蓝芯“嗯”了一声,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本想将星光路人召见他们的事情说与黎亭长听,但为了信守承诺,他只好罢了口…… 他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黎大哥,星光大仙说你们族人受了封印,古书上对封印的事情是这样记载的,魂脉混沌已封印,茫茫前程似枷锁,必有寻根阴符咒,拨开迷雾见天日,黎大哥,您身上可有?” 黎亭长一点即通,他激动地道:“有有有……”说着便扒开了胸口上的衣服。 只见黎亭长右边胸口上有七颗幽蓝色的痣,每颗痣都有米粒这么大小。 夏宇龙脱口叫道:“啊,北斗七星!” 乍一看,这七颗痣还真是呈勺子形状排列,斗柄朝上,斗口向下,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别无二致。 黎亭长说道:“在空旷的冬夜里,北斗七星格外铮亮时,这七颗痣还会隐隐作痛,龙兄弟有一双慧眼,看来我族人有救了。” 张仙惊诧道:“古时候的巫师竟有这样的神力,能号令天宇间的星座来封印万物。” 蓝芯也道:“很早以前,我听冥灯二老说,星座有时候也像人一样会发脾气,星魂变得混沌不开,这时候就容易受到各方力量的利用,若是被占卜师利用,会用于服务农耕或婚丧嫁娶,如果被不良居心的道师利用,会用于封印或施于恶咒,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夏宇龙点着头道:“没错,北斗七星在季节更迭时,会变得混沌不可开化,释放出大量的星魔,被不良居心的巫师乘虚而入,施于秘咒,我们得想法子寻找到这秘咒之源,才能将之破除。” 不知不觉中,独山村山头上的圆月已渐渐升高了,深山里不时地传来白虎的嘶吼声,每一声吼叫,都让村子里的人听得心惊胆战。 突然,黎亭长眉头紧皱,捂着胸口说道:“唉!怕是这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又展露无遗了。” 夏宇龙有了主意,说道:“走,我们出去看看北斗七星,探寻这星魂的奥秘。” …… 四人将烂醉如泥的大胡子抬到隔屋的床上睡下后,趁着月色出了门,一起来到村口,村里的人都已熟睡。 夜空清朗,挂在东边山头上的圆月如烙铁般火红,北斗七星高高悬于深宇之中,处于斗柄位置的三颗星指向正北方,看起来比其他四颗星更加耀眼。 蓝芯惊呼道:“哥哥,与我们在灵山山巅上看到的一样漂亮呢。”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这月明星稀的深空里,能与圆月争奇斗艳的恐怕只有这北斗七星了……” 突然,他指着正前方问道:“黎大哥,那边的垭口看起来像马鞍是马鞍山了吧?” 黎亭长应道:“正是,唉,这群山的背面不是绝壁就是陡峭的悬崖,可谓是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啊,只有马鞍山上有一条独路通向外面的世界。” 张仙环顾群山笑道:“此处风景和山水都极佳,这独山村还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呢!” 黎亭长轻叹一声,苦笑道:“借姑娘吉言了,话虽是这样说,但两者间的意境相差甚远,世外桃源中的人们悠闲自得、无忧无虑,而我独山村的族人们过的却是担惊受怕的日子,呵呵,唯独相同的就是民风都一样纯朴罢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黎大哥,能带我们到马鞍山垭口上看看吗?” “这……这……”黎亭长变得谨慎起来,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显得顾虑重重,不知是该同意还是拒绝。 蓝芯笑道:“黎大哥,别担心,有我们在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夏宇龙也劝慰道:“我们观天相而行,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绝不让黎大哥身犯险境。” 看着黎亭长还犹豫不决,张仙激将道:“如果怕的话就别去了,天底下从来没有坐享其成的事情。” “好!”黎亭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便是,只要不越界,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越了界,能挽救我们族人的命运,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是值得的。”说着便大步走出了村口。 圆月之下,整个大地都沐浴在这血红色的寒光之中,看起来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为了以防不测,夏宇龙让黎亭长跟在最后边负责指路。 穿过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前方的岔路口多了起来。 战战兢兢的黎亭长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他指错了路,在一片杂树林中折腾了一阵子后,进入了一片乱石之中,四周雾气重裹,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张仙一边整理被荆棘扯破的袖口,一边埋怨道:“黎大哥,我们好心为你族人排忧解难,你却误导我们,安的什么心?” 黎亭长一脸无奈,急道:“唉,去马鞍山上的路我多年未曾走过了,这忽明忽暗的月色下,看着每条道都相差无几,我真不知该往哪里走了,这关乎我们族人的命运,你以为我不着急么?” 张仙轻哼一声,又道:“说到底你是见我们太年轻了,不完全相信我们,我们都是实诚之人,说话做事从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这么做,叫我们如何帮你?” “我……我……”黎亭长急得说不出话来。 张仙说话直截了当,从不怕得罪人,她此番言语还真是戳到黎亭长的软肋了。 其实黎亭长也为此事深感纠结,在他看来,要解除封印和恶咒必先静观天象后再设坛作法,而龙兄弟则是草率地查看天象后,就要前往马鞍山上看什么垭口,这像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再者,他们被西风法师一路追杀而来,与西风族人究竟有何仇怨瓜葛?他们真是星光路人提及的那三个年轻人么?这不会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吧?那大胡子多年未见,他突然出现在独山村,他说的话真实可靠吗?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黎亭长喘不过气来,搅得他心烦意乱。 夏宇龙看出了黎亭长的心思,笑道:“黎大哥,您可能是思虑太多了,如果您真害怕的话,您先回去吧,等我查看了垭口上的玄机奥妙后再回来与你商量,呵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的族人,我们尽力而为便是了……” 他使出通天眼巡视一番后,领着蓝芯和张仙向右前方走去,黎亭长顾虑未消,硬着头皮跟在了三人身后。 待穿过一片荆棘,他们抄近路直奔马鞍山垭口而去了。 进山的路时而穿过山谷、时而又绕过山脊,是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官道,虽然长满了杂草,却也相对平坦。 夏宇龙手持铁锹,将路上的障碍一一清除。 蓝芯笑道:“黎大哥,官家真是大费苦心了,开凿了这么一条官道进到独山村来。” 黎亭长应道:“那是自然,不管在哪朝哪代,只要西边战事吃紧,都会从我们这里征拨粮草,官道自然是要修得有些档次了……” 他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我听祖上说,在战国时候,秦国为了灭掉巴蜀国,在青门山上死守了两个月,后来粮草用尽,眼看秦国大军就要被困死于青门山上了,秦军从独山村调拨了十几万担粮草,不到一个月就拖垮了巴蜀国,为助秦王统一六国,我们独山村供应了大量粮草,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说到这里,黎亭长面露喜色,他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又道:“自那以后,秦王下令屯兵马鞍山垭口,守住这块宝地,虽说村里人出不去,但秦兵时常到村中来做客,独山村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每天像赶集一样,而且秦军纪律严明,从不骚扰村中百姓,还把入村的官道修葺了一番,在历史长河中,这可是我们族人最自豪,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黎亭长顿了片刻,长叹一声,又道:“有一年秦国大赦天下,我们族人联名启奏秦王为我们解除封印,秦王命李斯在全国寻找道师,但李斯极守法度,向秦王纳谏说,此乃天意所为,若违天道,恐将引来天下大乱,莫为了偏安小隅毁了整个国家的前途……” 夏宇龙接话道:“李斯深受秦王信任,因为他的这句话才导致封印久拖不决?” 黎亭长点头应道:“唉,是啊,李斯的这句话,将此事搁浅了下来,这一拖又是几百年!” 夏宇龙又问道:“黎大哥,后来的事情呢?” 黎亭长回道:“秦国灭亡时,马鞍山上的屯兵跑的跑、逃的逃,独山村也就冷清了下来,到了大汉王朝,随着疆域的扩充,马鞍山垭口哪还需要屯兵,但供应官家的粮草从未间断,官道自然是越修越好了,可我们族人的日子却是越发的煎熬了,哼,眼下梁国不讲道义,抓走了我们这么多的男丁,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他们在清淡的月色下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抬头望去,马鞍山垭口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处了。 此时,黎亭长的心情和步伐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打消黎亭长心中顾虑,蓝芯安慰道:“黎大哥,别担心,如果碰到了妖兽,我们定会将它擒住,让它解除你们身上的封印。” 黎亭长笑着叹道:“可不是妖兽作祟这么简单啊!” 其实蓝芯又何尝不晓得这封印下的玄妙之处,她故意“哦”了一声,顺势追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黎亭长回道:“十几年前我就不信这个邪,带领全村的年轻人与命运抗争,誓要走出独山村,我们一群人来到这垭口上,看着山外的群山是这么的亲切,当我们再往前走时,最前边的两个人身上突然起火,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却是无计可施。” “在垭口上你们还看到了什么?”张仙也问道。 黎亭长喘了口气,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摸着,这山的外边就像人间地狱,只要跨过死亡线,必是有去无回的,唉!似乎尘世间只有我们独山村才是一片净土了。” “后来呢?”蓝芯又问道。 “后来又死了几个人!”黎亭长苦叹一声,“我的几个发小急红了眼,认为只要快速冲出垭口就会摆脱恶咒,但他们哪里会想到,这净土之外都是嗜人的恶魔,果不其然,才跑出几步,也都变成了火人儿。” 蓝芯再次问道:“既是这样,你们为何不求仙师相助?” 黎亭长又轻叹一声,回道:“从古至今,该想到的法子都想尽了,哪有仙师肯伸援手,很多年以前,你们的胡大哥误打误撞来到我们独山村,我见他是个爽快之人,与他结识做了朋友,他劝我与他一起投军混个一官半职……” 张仙笑道:“黎大哥有将帅之才,如果投军,怕是这官做得比胡胖子还要大咧,他胡胖子啊就是一介莽夫!” 黎亭长自嘲道:“我这身板子怎能与胡兄弟相提并论,他打起仗来勇往直前,呵呵,冲锋陷阵的事我可干不了啊,我只能在后边跑跑腿、打打杂罢了。” 蓝芯抿嘴笑道:“带兵打仗靠的全是脑子灵活,黎大哥在后边出谋划策才能掌控全局,决胜于千里之外,唉!只是山中封印束缚了黎大哥的前程。” “唉,是啊!”黎亭长点着头,继续往下说去,“我叫胡兄弟出去后为我们请几个道师来,他问我找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野老做甚?我却不肯将实情说与他听,对于我们族人所沾染的晦气,我难于启齿,更不愿向旁人提及,想到就算是道师来了又如何,真能解除我们几千年的封印吗?当我想通后,胡兄弟早已翻越了马鞍山垭口。” …… 再行得半炷香的时间,夏宇龙一行四人已登上了马鞍山山顶。 站在垭口边上放眼望去,前方有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山峰矗立于左右两边,北斗七星就悬挂在两山之间,异常铮亮。 两山峰的背面是光滑的绝壁,连猴子都难于攀越,两山峰中间有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缓冲地带。 那条曲折的官道沿着缓冲地带向前方延伸开去,消失在视线尽头,官道旁边有几十堵残墙掩映在枯草丛中,在淡淡的月光下,这全是枯草的垭口尽显苍茫。 黎亭长指着前方那几十堵破墙轻声道:“你们看,秦军原先驻扎的营地,已湮没在了历史的烟尘中,唉,若是秦二世不暴殄天物,恐怕我们还是秦朝的子民,或许我们身上的封印早已解除。” 看着前方破败的场景,蓝芯想到夕阳西下时西丹古国那残破的城墙,想到硝烟弥漫中倒下的将士和孤独的战马…… 片刻,她轻叹一声,感叹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有的点滴都印记在了车辙上,功过是非也只能由后人来评说了。” 张仙也触景生情,念起一首诗来:“ 漫漫黄沙踏征程, 悠扬驼铃起歌声, 天涯明月艳舞醉, 马革裹尸无骨存, 亭台楼阁欲飘摇, 雷鼓战旗散烟尘, 国破家亡何从去, 半生归来心意冷……” 她看着蓝芯,也感慨道:“这是小时候爷爷教我念的一首诗,爷爷说他年轻那会儿闯荡江湖去到西北大漠,结识了一位官家浪子,教了爷爷这首打油诗,小时候我只会背诵,不理解其中深意,见到此情此景,我就想起了这首诗。” 蓝芯轻叹道:“仙姐所念诗的意境是写大漠残酷的战争,描述的却是将士对国破家亡时心中的凄苦与悲凉,与此情此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夏宇龙正专注着前方,并未听见蓝芯他们在聊什么,他突然向前疾奔而去。 黎亭长急道:“我可不能与你们再往前走了,会死人的。” 只见夏宇龙奔到破墙边上便停了下来,他抬头向北斗七星看去…… 过得片刻,他闭目沉思起来,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自言道:“这便是封印圈了……”他看着黎亭长又道:“黎大哥,您走上前来,不要越过这破墙就会没事的。” 黎亭长惊恐地看了看站在左右两侧的张仙和蓝芯,战战兢兢的走了上去,颤声问道:“好兄弟,你看见了什么?” 此时,蓝芯和张仙也跟了上来。 夏宇龙看着黎亭长喜道:“这破墙边上,有一条北斗七星的封印圈,只要你们跨过了这条线,必死无疑。” “啊!”黎亭长惊异无比,“你又怎会看见这封印圈的?” 蓝芯走上一步,笑道:“我哥哥有通天眼,自然能洞察到这些。” “这……这……”黎亭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心中自然是一阵狂喜,但仍是满脸的疑窦。 夏宇龙顺着马鞍山的余脉指去,说道:“深空中北斗七星的影子密密麻麻地映照在这蓝色的封印圈上,顺着这条山脉迂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封印圈,而这封印圈并非一成不变,随着季节的更迭,封印圈的位置在垭口上来回移动,你们的村落就在封印圈的包围中,自然是走不出这圈子的了。” 细听夏宇龙的分析,黎亭长着了迷,竟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抬头仰望夜空,缓缓地走上前来…… 夏宇龙一把将他推了回去,急道:“黎大哥,小心,可别让北斗七星映照在你身上了。” “哦,对的!”黎亭长笑出声来,向后退去几步,问道,“好兄弟,这封印该如何破解,我们的命运可要指望你了!” 夏宇龙表情凝重,沉吟片刻,说道:“我有预感,怕是这七星封印并非针对你们,只是你们身陷其中,也一起被连累,成了受害者。” “啊,这……这从何说起?”黎亭长又是一脸的惊异,“如果真是这样,还请龙兄弟赐予破解之法!” 夏宇龙望着月光下静谧沉睡的独山村和村后的大土包子,分析道:“古书有记载,能号令七星者,非神即魔,也就是说三界之中能号令北斗七星的人,不是天神就是地魔,凡间的各路道师,虽说也能窥探七星的奥秘,但他们并不能号令七星,只能利用星魔的余力……” 他环顾四周片刻,向独山村看去,又道:“你们再看这大土包子,虽说是某个帝王的墓葬,但他兵权重握,死后很容易被地魔给利用了,地灵幽魔何尝不想起兵反势,攻上九重仙界,方才我有所思虑,怕这七星封印乃天神所为。” “啊?” 蓝芯、张仙、黎亭长三人面面相觑,虽说是听明白了夏宇龙的话,却都还是满脑子的疑问。 黎亭长更是惊出一身冷汗,骇然道:“这……这该如何是好,莫非我的族人真要与这古墓一起沉沦了不成?” 夏宇龙一脸正色,问道:“黎大哥,您果真梦见星光大仙了?” 黎亭长点着头,坚定地回道:“嗯,大仙说有三个年轻人会为我们解除封印,我相信大仙的话,请龙兄弟拯救我族人于水火!” 夏宇龙向蓝芯和张仙看去,说道:“或许这是天意,就冲黎大哥这句话,我们一定得帮黎大哥他们?” 蓝芯和张仙点头应“是”,齐声道:“我们定当全力协助哥哥。” 夏宇龙又仰头向伸手可触的北斗七星看去,心道:“自古神魔不两立,既然是天神封印,这大土包子中怕是隐藏着地魔的玄机,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除黎大哥他们族人的封印,又能封住地魔的根魂……” 思索间,夏宇龙向右跨出一步,无意中瞥见数不尽的幽蓝色光线在眼前一晃,他定睛正看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下大喜,再次向深宇中看去,待找准了位置,蓝色线条如蛛网般呈现在眼前,原来这些线条是投射在封印圈中那无数颗北斗七星发出的,一齐射向了大土包子的上空。 丝丝缕缕的妖气自大土包子中溢出,想往四周散射开去,被蓝色光线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夏宇龙惊骇道:“嗯,魔国世界,大土包子下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魔国世界。” “啊,怕是?”蓝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哥哥,怕是魔兽军团,莫非天神将冥界的魔兽军团封印在这大土包子下边了?”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对,很有可能是这样,黎大哥的族人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张仙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这千百年来黎大哥的族人却是与恶魔共生死啊,想想都挺可怕的!” 黎亭长大惊失色,哀求道:“还请龙兄弟施于援手,星光大仙说了,也只有你们才有本事为我们族人解除封印,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他眼中噙满了泪水,一脸忧伤之色。 “哦,还有一事我得与你们说……”黎亭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天现异象,深空中总是传来一个女人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她说,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我找你好苦啊。从那之后,山中的飞鸟和百虫都死绝了,村里的家禽或狂躁不安或自相残杀,把它们锁进笼子后才保住了性命。” 张仙“哼”了一声,脱口说道:“不用说,定是蓝色妖姬干的好事!”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蓝色妖姬所到之处就会搅乱苍生,这封印之下的魔兽军团怕是也已蠢蠢欲动了吧?” 夏宇龙再次向大土包子看去,又见一股股妖气从大土包子中涌出,那密如蛛网的蓝色线条中爆发出一道道闪电,将涌上来的妖气给劈了回去,但还是有少许妖气从蓝色线条的缝隙中溢了出来…… 他面色一沉,心道:“不好,七星封印圈怕是要镇不住这大土包子了,可是封印不解,如何才能拯救黎大哥的族人?莫非还要到大土包子中一探玄机?但若是坏了天罡法度,将魔兽军团放了出来,岂不成了三界的罪人……” 踌躇间,蓝芯鼓劲打气儿道:“哥哥,别再犹豫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星光大仙怕是已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他信任我们,才会把如此重任交于我们。”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黎亭长正色道:“黎大哥,此事关乎整个三界的安宁,也关乎你们族人的命运,若是您害怕的话就先回去,我们得进大土包子中去看看,如果您信得过我们,随我们一同前去那是更好?” 黎亭长拍了拍胸脯,埋怨道:“兄弟,你这样说话黎大哥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怕不怕的,信不信得过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相信你们的,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正义之战,也算上我一份。” 夏宇龙他们四人合计了一番后,便沿路折返而回…… 行得两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大土包脚下,此时,圆月已经偏西,正挂于村尾的树枝上,斑驳的魅影映照在了土包子上。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抬头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北斗七星,念起了《墓葬古今》书中的开山定穴口诀…… 意念之中,一个巨大的罗盘悬浮于大土包子上空,七星勺子在罗盘中央飞快地旋转几圈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完全停下来时,斗柄指向了东南方向的兑位,他领着大伙直奔兑位而去。 一顿饭时间过去,夏宇龙停下了脚步,他又凝望北斗七星片刻,说道:“对了,是这个位置没错,我们从这里进去。” 话毕,他抽出铁锹,转身跪于地上,对着大土包子磕了几个响头,又道:“若打搅了仙人的清幽,还请赎罪,我们并非盗墓之人,只是不忍心看到魔界成势,搅乱三界朝纲,待退了魔界妖气,会速速离去,金银财宝一概不取……” “嚯”的一声,夏宇龙站起身来,紧握铁锹走上前去,只听得“沙沙莎”声响起,大土包子已被铲出了一个大坑。 黎亭长急道:“龙兄弟,你这样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到底儿,我让全村的老小前来帮忙,如何?” 夏宇龙笑道:“这里离棺椁最近,等你叫得来人,怕我已经进到墓中了……” 话说间,夏宇龙已挖进去了好几尺深。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清响,铁锹迸出一串火星子来,待刨开泥土时,发现已被一块规整的巨石阻挡了去路。 眼看着天就快要亮了,夜空中北斗七星的光亮也即将退去。 夏宇龙再次使出开山定穴术,片刻,说道:“对,是这里没错,卸下巨石就能进去了。” 黎亭长质疑道:“我听祖上说,这大土包子有三道关口,怕是没这么容易进去吧,要不我让全村老小前来帮忙?” 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问道:“你说这勺子哪个部位是最脆弱的?” “自然是勺柄与勺口的交接处。”黎亭长不假思索地回答。 夏宇龙点着头笑道:“当然了,我开挖的点位正是在天权星上,天权星是七颗星中最黯淡的一颗,也是魁和杓的连接点,正所谓得天权星者便可窥视七星奥秘。” “唉,但愿如此吧?”黎亭长听得一头雾水,将信将疑地朝夜空中北斗星看去。 蓝芯说道:“哥哥从小夜观天象,星魂的奥秘他是了如指掌的。” 张仙也道:“黎大哥,您就不要再有顾虑了,我哥哥说到做到,定会为你们族人解除封印的。” 两位妹子的话给夏宇龙也带来了压力,他探出铁锹,迅速将巨石上的泥土刮去,巨石的轮廓逐渐显露了出来。 夏宇龙心下明白,这大土包子的外墙均是由巨石磊砌而成,巨石之间由黏土与糯米的混合物粘合,不仅起到防水防潮的作用,而且黏度很高,坚硬无比…… 片刻,他自言道:“古人在预防盗墓上可谓是大费心思了!” 张仙问道:“哥哥,能进去吗?” “嗯,不好说,我先试试……” 夏宇龙顺着两巨石间的边缘观察片刻,寻找到了黏土的疏松点,将薄如纸片的铁锹猛地刺了进去,他力度不减,旋转着铁锹,将黏土带了出来。 几个喘气的工夫,两巨石间已出现了一指宽的缝隙,他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待锹壁全部没入两石缝中,他叫蓝芯、张仙和黎亭长一齐撬动锹柄,四人均使出了蛮力,突然听见“轰隆”一声闷响,压在铁锹上的巨石移动了位置。 夏宇龙又转动铁锹,铁锹的棱角卡在了巨石的斑纹上,他牙关紧咬,使尽全身力气拖动锹柄,将巨石一点点地挪出。 巨石间的摩擦声隆隆作响,他双臂上的肌肉紧收,全身血管暴凸,看得黎亭长心惊肉跳。 突然,他急喊道:“你们都退后,别让巨石给压住了……” 又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一簸箕大小的巨石掉落在了地上,四四方方的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一股极冷的阴风自深洞中涌出。 “大家小心!”夏宇龙早有防备,他展开双臂,护着蓝芯和张仙向左边的泥墙边上靠去。 黎亭长首当其冲,站在洞口处寒颤不止,连声打了几个喷嚏,待退回来时,他的面部已被冻得僵硬…… 他猛地打着摆子和牙噤说道:“龙兄弟果然厉害,这还真是大土包子的入口,今儿我算是服了!” “走,赶时间要紧!”夏宇龙翻进了黑洞之中。 蓝芯和张仙紧跟了上去…… 虽说黎亭长已到中年,但身手也十分敏捷,一个跃身便不见了踪影。 前方是一条曲曲折折的石道,若是误打误撞,定会碰个鼻青脸肿。 夏宇龙自小在灵山古墓长大,对于在黑暗中行走他早已习以为常,加之他有通天眼相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墓道中如履平地,几个喘气的工夫,他带着蓝芯和张仙已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身后传来了黎亭长低沉的喊声:“你们都等等我啊,我跟不上你们了,别让我掉队了。” 夏宇龙放缓了脚步,顺着石道向右折去…… 穿过一道石门,前方又是一条长长的石道,石道的尽头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一看便知离墓主人的棺椁不远了,墓中的长明灯依旧亮着。 夏宇龙已有预感,邪恶的杀机就隐藏在棺椁附近,他们此次擅闯地宫,不仅生死未卜,弄不好还会搅乱三界…… 但既然已深入到了虎穴之中,岂有撤退之理?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他最担心的是两个妹子和黎大哥的安危。 “啪”的一声自身后传来,黎亭长摔倒在了石门边上,他正要翻身爬起,却在青石板上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他朝那东西看去,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石门的夹缝中蜷缩着一具干尸,干尸面部阴沉,一脸青黄之色,极为痛苦和惊恐的样子。 干尸身上的衣物大部分完好如初,胸口上蓝红相间之色仍清晰可辨,只是裤子已经和皮肉完全粘合在了一起。 夏宇龙蹲下身来,借着从石道尽头透射过来的暗淡光线,他端详干尸片刻,说道:“从衣着打扮来看,他不像是梁国人士,更不像是达官贵人。” 黎亭长站直了身子,疑问道:“莫非他就是我祖上提起的盗墓贼?” 看着干尸的表情,夏宇龙并未急于回答,他扯下干尸胸口上的一颗纽扣,纽扣在指尖瞬间化作粉尘…… 他将粉尘吹尽,说道:“死的时间怕是有一千年以上了,他身上既无金银,也无财宝,我想,怕是在墓中看到了什么,活活被吓死的?” 黎亭长点着头,道:“哼,这些盗墓之人死有余辜。” “嗯?”夏宇龙看着黎亭长,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也有可能是抬棺椁的人,独自留在后边想窃取墓中的金银财宝。” 张仙冷声道:“这人一定是被吓破了胆,胆汁往脸上冲,看着就恶心。” 突听得古墓深处传来了几声魔性的狂吼,四人心下一紧,向石道的尽头望去,墓道尽头黑影晃动,且数量不少。 蓝芯脱口说道:“哥哥,是魔兽的声音!”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握紧铁锹,轻声道:“都跟着我,别走散了,我倒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四人轻脚轻手地朝深洞中走去…… 连续跨过了几道石门,来到最后一道石门时,一个估摸有十几个堂屋大小的圆形地宫赫然出现在眼前。 地宫的顶部高高耸起,呈半圆形状,承托顶部的是八根石梁,石梁的榫卯处撑着四根光滑的石柱,每根石柱下垫着一个巨大的石墩。 石柱上和地宫的四壁都点着长明灯,照得整个地宫亮堂堂的。 地宫正中央摆放着墓主人的棺椁,棺椁呈朱砂红,颜色铮亮如初。 在棺椁上方,悬浮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深蓝色宝石,宝石中放射出七道蓝色幽光,幽光的余波相互交织,形成一道光波墙,将整个棺椁笼罩了起来。 然而地宫中却是异常的安静,先前听到的魔性狂吼声早已销声匿迹了。 夏宇龙他们四人趴在石门边上,不敢贸然进入地宫。 蓝芯惊呼道:“哥哥,莫非棺椁上的蓝色宝石就是封印石么?” 夏宇龙凝视棺椁片刻,回道:“嗯,这恐怕就是七星封印的根魂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黎亭长又惊又喜,叹道:“唉,可算是找到问题所在了,好兄弟,我们族人的命运都得仰仗你了,等解除了封印,我们族人任你差遣便是。” 夏宇龙并未做声,他在心中掂量起来,如何才能不破坏七星根魂,又能解除黎大哥他们身上的封印? 突然,张仙惊声道:“哥哥,你们快看那边……” 话说间,只听得几声魔性的狂吼从地底下传来,在棺椁的右侧地洞随之大开,从中钻出了五个青面獠牙的彪形大汉。 这几条大汉身披青铜铠甲,手持白骨板斧,裸露的绿色皮肤上青筋凸冒,双眼球鼓瞪且呈幽蓝之色,蹭蹭蹭地向棺椁奔将而来。 蓝芯低声惊叫道:“魔……魔……兽,果真是魔兽军团!” 那为首的魔兽发出一声狂吼,龇牙咧嘴地喝道:“快去把蓝宝石给我取下来,冥王说了,再过一些时日,我们就可解除封印,统治三界指日可待。” 身后的四个魔兽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待他们触碰到罩在棺椁外边那道光波墙时,身体被光波紧紧束缚,进退不能,在惨叫声中化作了一缕缕妖黑之气。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魔兽从地洞中钻了出来,如飞蛾见火般一齐扑向了棺椁…… 其中有两个魔兽已冲进了光波墙内,他们抡起骷髅板斧对着棺椁胡乱劈砍,二人的臂肌硕大,看起来刚猛有力,棺椁盖子被劈得隆隆作响。 头顶上的封印石放射出无数道闪电,将二人的身体紧紧缠绕,二人最终承受不了封印的反噬,也都化作了妖黑之气,但棺椁的顶盖已被板斧削去了一角。 顷刻间,地宫中又涌上来了四五十只魔兽,他们奋不顾身地扑向棺椁,有十几个魔兽对着棺椁又劈砍了起来…… 地宫中的喊杀声、惨叫声、魔性狂吼声、对棺椁的劈砍声相互交织、乱成一片,妖黑之气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地宫顶上冒腾而去。 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场面惊心动魄,看得夏宇龙他们四人都惊呆了。 眼见着墓室中的棺椁就要被这些不可一世的群魔劈得稀碎…… 夏宇龙终于沉不住气了,急道:“咱们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别让他们破了七星封印!” 突然,那为首的魔兽杀气腾腾地朝石门这边看了过来,嘶哑着声音吼道:“闯进来几个可恶的凡人,快去把他们抓住,我要他们与我们陪葬!” 五十二、冥界狂魔 还未等夏宇龙他们做好应战的准备,已有十几个魔兽提着骷髅大板斧喊杀了过来。 夏宇龙仓皇应战,猛地挥出铁锹,撂倒了近身前来的两个魔兽,混乱之中,他们身后已被七八个魔兽堵死,想要退出墓道是不可能的了,他护着蓝芯三人向宽敞的地宫中奔去。 “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为首的魔兽狂吼起来,“我要把他们变成魔兽军团的奴隶!” 群魔如潮水般涌来,骷髅大板斧密集如雨。 夏宇龙使出“一扫光”招式,锹身幻影层叠,“当当”的清响声充斥着整个墓室,在他与群魔之间爆闪出无数道耀眼火花,冲在最前边的十几个魔兽纷纷中招,嚎叫着向两旁退去。 夏宇龙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他的气力已耗损过半,右手手臂被骷髅板斧震得又酸又麻,几乎握不住锹柄了,他心下骇然,这些野蛮的家伙力大无穷,得处处小心才是了! 来到地宫中,四人很快就被看似憨笨却实属狡猾的魔兽分割包围,陷入了各自为战的逆境之中。 魔兽乃冥界投胎无望的浑魔儿,自古在阴间流传这样一句话:“不能成人升仙、那就化妖为兽。”凡间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二者有相通之处。 为何投胎无望,此事说来话长,简而括之就是在三界触犯了天条或是遁入魔道的凡人和各路神仙,被打入九九八十一层地狱变成了浑魔儿或灵妖儿,除非天光开眼大赦三界,否则永世不得翻身。 这八十一层地狱乃阴间禁地,是一片肮脏污浊、暗无天日之地,以冥灵河为界,一边是魔域,一边为妖域。 妖域往后再提,咱们先来说说魔域…… 魔域中驻扎着一个庞大的魔兽军团,又称魔国世界,分成九个部落,具体有多少只魔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魔兽永世生存在暗无天日的三界最底层,自然是羡慕嫉妒蓝天白云下的阳界和仙界的日子了,只要冥王想起兵反抗,这些心怀仇怨的魔兽为了重获新生,怎不一呼百应、冒死向前? …… “可恶!” “该死的凡人!” “别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好事!” “我们好久没大开杀戒了!” “吃我们一板斧……” 十几个魔兽举起骷髅板斧,叫嚷着向夏宇龙风一般速度扑来。 夏宇龙一边叮嘱蓝芯三人要小心,一边往后退去,铁锹在他手中“呼呼”地飞速旋转起来,他背靠石柱,脚踏石墩向前跃身而起,那十几把板斧在他脚下划过,将空气撕裂出一道道口子…… 眨眼之间,夏宇龙已出现在了群魔身后,手中的铁锹顺势抛出,一道幻影绕着石柱一闪而过,铁锹挨个儿地砸在了十几个魔兽的天灵盖上。 那十几个魔兽纷纷倒地,哀嚎着滚做了一团。 夏宇龙双脚才刚落地,铁锹已被他拽在了手中。 这些魔兽一个个身材高大健硕,怕是能举起千斤巨石,相貌也凶神恶煞,让人心生畏惧。 但打起仗来,靠的全是蛮力,动作相对迟缓,只要善用巧力,便可让他们吃尽苦头,恼羞成怒的他们势必会进行更为猛烈的反扑。 夏宇龙暗喜,自从神龙斩魔剑融入他的身体后,丹田里原本消失殆尽的真气逐渐变得充盈起来,膻中穴和关元穴以及各经络呼之欲出,内力似乎在努力冲破地脉的束缚,但好像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压制着。 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魔兽指着夏宇龙吼道:“这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先把他给我杀了,先把他给我杀了!” 此时,夏宇龙正提着铁锹向蓝芯和张仙那边奔去,几十个狂魔一拥而上,又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了。 夏宇龙全身血液沸腾,再次使出“一扫光”招式,一股强大的内力自丹田涌出,传至锹柄,霎时间,炫目的火红之光在他四周爆闪,近身的群魔全都炸开了花,向地上翻滚而去。 因蓝色妖姬作祟,五鬼在蓝芯的冥火球中已销声匿迹,起不了任何作用了,蓝芯又回到了功夫平平的状态,她也十分纳闷,五鬼前辈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老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此事在夏宇龙往后与天宇对话的时候再议。 蓝心被三个魔兽逼得向石壁边上退去,迫不得已之下,她使出了冥火,那三只魔兽全身被火球包裹了起来,火光极其耀眼,怕是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但魔兽乃冥界邪恶之物,这冥火却也奈何不了他们什么,他们发出几声狂吼,猛地摇晃着笨重的身体,刹那间火星四射,他们身上的火光已消散殆尽。 那三个魔兽呆愣在了原地,这小丫头片子的身上怎会有他们冥界的事物? 趁着这空档,蓝芯已向夏宇龙那边奔去,那三个魔兽相互对视一眼后,便提着板斧“蹭蹭蹭”地跟了上来。 一道蓝色火焰在蓝芯左手食指若隐若现,冥阴真火在那三个魔兽的头顶上突然窜起,火焰燃遍全身,他们的身体瞬间冰封,僵立在了原地。 怕是冥阴真火要将他们给制服了,却听见“嚓嚓”的声音响起,蓝色冰块从他们身上崩落,乍一看时,墨绿色肌肉在他们的手臂和胸膛上隐隐闪动,线条错落有致,看起来刚猛有力。 其中一个魔兽扯掉了胸口上的绿毛,高声喊道:“她……她……就是冥界的火魅灯芯,抓住她回去向冥王领赏!” “啊!” 蓝芯暗暗叫苦,情急之下她考虑欠妥,却是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她即刻收回了冥火,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小丫头会落到我手里的。” “你们都别与我抢!” “看谁先抓到她?” “是我的,我等着去向冥王领赏!” “大家一起上,她就这么点妖术,把她给瓜分了!” 又有十几个魔兽叫嚷着向蓝芯扑来…… 蓝芯焦急万分,小心翼翼地向石壁边上退去,再有几步便是绝路了。 看到蓝芯已身处险境,夏宇龙亦是心急如焚,他频频挥出铁锹,一刻都未停下,在他身体里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推动着檀中穴上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向锹柄传导而来。 锹壁犹如万箭齐发,散射出无数道光影,又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大草原上肆意狂奔,还未等自个儿反应过来,攻上来的狂魔纷纷应声倒地,又都滚做了一团。 “一扫光”招式变换之快、威力之大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恍恍犹如惊梦之中。 “芯儿,小心!” 夏宇龙跃身朝石壁边跳去,落地瞬间,他一把将蓝芯搂了过来,四五把骷髅板斧紧贴着蓝芯的右身“呼呼”落下。他动作要是再迟缓些,蓝芯的身体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 两人的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夏宇龙在她耳边轻声道:“芯儿,小心些,跟紧我了,只要有哥哥在,他们就别想欺负你……” 话音未落,五六把骷髅板斧又呼呼地劈砍了过来。 夏宇龙挥出铁锹格挡,斧口与锹壁交界处火光爆闪,当当几声,板斧砍在了墓室的壁面上,壁面坚硬无比,且有七星封印护着,板斧被震得稀碎,骨头渣子化作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几个魔兽吓傻了,夏宇龙护着蓝芯绕过他们身后,又陷入了下一场搏杀,二人的身影在群魔中穿梭,铁锹敲打在他们的天灵盖上当当作响,更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这是一场无休止的缠斗,从黑洞深处钻出来的魔兽越来越多,地宫中到处都是杀机,一不留神便会命丧斧口。 张仙也是不敢怠慢,从小失去父母的她骨子里有一种争强好胜的傲气…… 她挑战欲极强,越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她越是兴奋不已,但她并不盲目自信,更不轻易言败。 乱阵之中,她运足气力,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那扑上来的十几个魔兽“砰砰砰”地撞了个满怀,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都是笨锤子,只有一身的蛮力,却是不知变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在落地瞬间,她轻盈地挥舞着剑柄,使出雪花流水剑的上乘剑法“雪花飞舞满天飞,寒冰滴水落无情”。 随着剑柄行如流水的舞动,剑刃上的剑气洋洋洒洒,且冰冷蚀骨,看似柔软缠绵,却是刚劲悱恻,所到之处,群魔哀声逃窜。 黎亭长的处境相比起夏宇龙他们来却要尴尬得多了,他早年习过一段时间的武,但缺高人指点,连如何气走筋脉还一窍不通。 在这些凶残无度的恶魔面前,他身上的武艺成了花拳绣腿,加之在先前被群魔围困时,他被乱拳击中腰部,虽说没有当场吐血,但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混乱之中他爬到了一石柱下躲藏,待喘上几口大气,血液才从口中“噗噗噗”地冒了出来。 看着与群魔斗得正憨的夏宇龙和张仙,黎亭长惊恐万状,哀声叹道:“难道我要丧命于此了吗!我真是不甘心啊,只要龙兄弟他们能全身而退,除去我族人身上的封印,我死而无憾了!” 黎亭长口中仍在吐血,昏昏欲睡之中他被一红眼魔兽抓着颈上的衣领从身后提了起来。 红眼魔兽叫嚷道:“我逮到了一个,我逮到了一个,快!我们让他五马分尸……”说着,他将黎亭长的身体高高举起,亮出了“战利品”。 有四个魔兽闻声赶来,他们一起拽着黎亭长的手脚向四面扯去。 想起古时候车裂的酷刑,黎亭长万念俱灰,两行苦泪自眼角缓缓滑落。 “呲呲”几声,黎亭长的衣裤被扯破了,他手脚关节也变得疼痛欲裂起来,全身紧绷的肌肉亦如刀割般剧痛……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喝骂道:“你们这些恶魔,为何要这般折磨我,请勿再羞辱老子了,来个痛快的吧!” “嚯嚯嚯嚯……”那几个魔兽发出了魔性的狂笑声。 其中的一个魔兽看着黎亭长古铜色的手臂,乐道:“你想让我们羞辱你是吗?那太容易了,先把他的衣服扒光,再脱了他的裤子。” “先把他给我放下来!”另外一个魔兽嚷道。 “啪”的一声,黎亭长从半空中掉到了地上,他又吐了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们这些恶魔,老天饶不了你们!” “嘿嘿,死到临头的还嘴硬!”红眼魔兽抢上前来拔黎亭长的衣服,魔爪刚掀开他胸口上的破布,红眼魔兽就在惨叫声中化作了妖黑之气。 其他另外几个魔兽都看傻了眼。 其中一个魔兽惊恐地喊道:“他……他身上有七星封印符,快……快……”说着,便往后接连退去。 黎亭长又惊又喜,他缓缓起身靠在了石柱上,将胸膛上的衣布迅速扯开,七颗幽蓝色的痣展露无遗,还处于惊恐中的那三个魔兽亦在哀嚎声中作了妖黑之气。 见状,群魔纷纷停下了打斗,战战兢兢地向黑洞四周退去,古墓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蹭蹭的脚步声是那样的杂乱而紧张,听起来很是刺耳。 黎亭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龙……兄……弟,你们快到我这里来,这回看他们还神气!” 群魔之中,夏宇龙护着蓝芯和张仙退到了黎亭长的身边。他知道,黎大哥胸膛上的那七颗痣发挥了作用,将群魔给镇住了。 黎亭长咽下口中的血液,走上前来,朝着墓室中几十个魔兽喝道:“哼,我有七星封印护身,有本事你们都上来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今天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那为首的魔兽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们魔兽军团你杀得完吗,你同样是一起被封印的人,与我们又有何区别?不如归顺我们魔兽军团,等解除了身上的封印,与我们一起攻上九重天,在天庭上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待我禀报冥王,为你讨个一官半职,如何?” “呸!”黎亭长一脸的不屑与鄙夷,“人与魔能同流合污吗,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吧,这三界又岂能任由你们胡来?” 夏宇龙也道:“黎大哥说得对,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休想胡来,回去告诉你们冥王,这三界是有规矩的,叫他识大体、顾大局,尽早打消此念头,三界和平相处,共同抵御外敌,岂不更好?” 为首的魔兽狂笑起来,喝道:“既然你们这般冥顽不化,那就开打咯,你们已经闯入了冥界,就不怕死吗……” 他看着蓝芯阴阴一笑,又道:“我说小丫头片子,你可是冥界的灯芯啊,我劝你识相点,把他们都杀了,站到我们这边来,回去我还可向冥王替你说说情,说你诚心忏悔,是戴罪立功之身,可免去一死,否则你死后就会被下放到魔域来,可是要侍奉我们的!” 话音刚落,其他魔兽都狂浪地笑出声来。 “嘿嘿,这主意不错,我喜欢!” “我们可是好久没碰到肉星子了!” “冥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叛徒?” “小丫头片子自投罗网,碰到我们算你倒霉!” “我们都还没娶老婆呢,回去伺候我们吧,何必要在阳界流浪?” 众魔兽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还不时地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看着这群卑鄙无耻的家伙,蓝芯一脸的震怒,喝道:“你们这老不死的东西,臭话真多,我本是阳界的人,在冥界为大魔头掌管灯芯千百年时间了,也算对得起他了,三界之大,能人多得去了,你们回去劝那魔头,别不自量力,否则他会一败涂地。”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你们都怕了吗,怎就当了缩头乌龟,哼,要么认怂,乖乖地滚回洞中去,要么就继续打,姑奶奶我不会在你们身上耗时间。” 为首的魔兽面色微微一沉,怒道:“哼,怕,我们又何时怕过你们这些凡人……”他转头向身后喊话,“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地藏魔师来。” “是!”两个块头较小的魔兽钻进了棺椁附近的黑洞之中,那为首的魔兽又领着群魔攻了上来。 在这密闭无援的地宫中,夏宇龙他们也只能是破釜沉舟了,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主动迎了上去。 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地宫石壁的砰砰声杂乱无章,不绝于耳,妖黑之气弥漫在整个地宫里。 夏宇龙知道,唯有勇往直前、殊死一搏,才能有生的希望,才能挽救三界于水火。 斗得片刻,双方均未占到彼此的便宜,倒是黎亭长体力不支,又连续吐了几口鲜血,他的腹部刺痛难忍,佝偻着腰已站不起身来了,就在这时,他被两个魔兽沉沉地压在了地上。 夏宇龙护着蓝芯,向左边抢上一步,抡起铁锹上下开弓,将那两个魔兽打得四处逃窜,他扶起黎亭长向石壁边上退去…… 眼见着十几把板斧向夏宇龙的后背劈来,黎亭长强忍着疼痛,推了夏宇龙一把,同时亮出了胸口上的七星蓝痣,那十几个魔兽又全都化作了妖黑之气。 见到黎亭长胸口上的七星蓝痣与棺椁上的蓝宝石具有同等的封印威力,那为首的魔兽瞬间止步,他身后的几十个狂魔也唯唯诺诺地不敢再攻上前来,双方又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黎亭长靠在石柱边上环视着夏宇龙三人笑道:“做梦都想不到,我胸口上的这几颗痣竟然是他们的克星。” 夏宇龙点着头道:“七星光照,必被封印……” 突然,深洞之中传来了妖声妖气的空灵生:“是哪些小畜生如此嚣张,竟敢到我们冥界来放肆,待我前来将你们一一铲除了。” 地宫中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了,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棺椁旁边的黑洞,像是在等待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出现。 群魔的脸上还挂着阴笑,从他们身上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冥界来了更厉害的角色。 为首的魔兽怀抱着双手,喝道:“看你们神气到什么时候,哼,我们请来了地藏魔师,他就是你们的克星!” 只见一团诡异的蓝黑色雾气赫然出现在了黑洞口上,地藏魔师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是个头戴巫师冠帽、身披黑色长袍,面部极为苍老古怪的精灵。 雾气散尽,他的身材样貌也越发地清晰了…… 那巫师冠帽油黑铮亮,帽沿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瓜子脸阴郁忧沉,高俊挺拔的鹰钩鼻几乎占据了整张面部,鼻翼两边的皱纹横七竖八、沟壑纵横。 他手上拄着一根冒着幽蓝色火焰的骷髅拐杖,乍一看时,那身黑色长袍上挂满了墨绿色的尸虫,看得蓝芯和张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蓝芯失声惊叫道:“啊,果真是地藏魔师……”她转脸看着夏宇龙,“哥哥,我们一定要小心了!” 地藏魔师拄着拐棍,缓步前来,阴阳怪气地道:“小姑娘真有眼力,一眼便看出我是魔师,看样子我还是隐藏得不够深啊。” 那几十个魔兽往石柱一边退去,毕恭毕敬地站在了地藏魔师的身后。 为首的魔兽走到魔师身旁,点头哈腰道:“见过魔师,魔师魔力无边,我等钦佩至极!” 地藏魔师看都没看他一眼,便阴阴一笑,看着夏宇龙他们说道:“就是你们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哼哼,好大的胆子,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非得闯进来……” 他昂着头轻叹一声:“唉,三界太平得久了,你们连基本的技能都快要退化了,这几个凡人都打不过吗?非得要我出山,我是这么好请的吗!真是一群废物……” 他转头看着那为首的魔兽,一脸的怒色,心中想的却是,身子骨好久没活动了,总算是可以露一手了,哼哼,今天我要把冥王对我丢失的信心给夺回来。 蓝芯走上一步,拱手行礼,说道:“魔师,我姓蓝,单名一个芯字,乃冥灯二老弟子,还请魔师不要为难我们,也恳请魔师勿坏了三界之法纲。” “哈哈哈哈……”地藏魔师狂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哼,我管你是谁的弟子,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弟子又如何……” 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拄着骷髅拐杖迈上一步,又道:“可惜了,这么娇美的面容真是可惜了,如果我是二老,对于像你这样的叛徒我早就将你的脸皮给撕下来了,冥灯二老心慈手软,终究会酿成祸事的,哼哼,你可记得锁魂台,你这般无理取闹,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么?”他双眼犀利,充斥着杀气。 “你……”蓝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二老说了,天有天罡、地有地脉、国有国度、法有法规,这三界之中本是一片祥和,你们硬要将它搅得乌烟瘴气,也不知是谁无理取闹?” 地藏魔师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说小姑娘,说话可要分场合咯,三界之中从来都是正邪不两立的,我们追求光明有错吗?老是被阳界和仙界妄加邪恶之罪,有本事换换地儿,让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仙人来这魔域里呆呆看,我就不信他们能呆上三个时辰!”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凡事都得讲个轮回,你们本就心怀鬼胎、杀孽深重,理应受此待遇,三界之中岂能让你们胡作非为?” 夏宇龙也道:“天罡法度,岂能违之,我等必将以苍生为重,以你们周旋到底,若是你们主动退去,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哼!”地藏魔师愤怒至极,“说的都是废话,正所谓成王败寇,等我们拿下了三界,一切规矩都由我们来定,这天罡法度又有何不可违?” 夏宇龙正要说话,地藏魔师阴沉着脸,向左右两侧喊话道:“你们尽管去取那封印石便是,这几个凡人交由我来对付……” 那为首的魔兽接话道:“谁要是先夺得封印石,即刻禀报冥王提升为将军!” “是……” 只见那几十个魔兽抡起骷髅板斧,疯狂地涌向了棺椁那边,他们围着那道光波墙,一个踩着一个的肩膀搭起了人梯,这次势必要将悬浮在棺椁上空的封印石给摘下来了。 源源不断有魔兽从深洞中窜出,前来夺取封印石,场面一片混乱。 地藏魔师就拦在前边,夏宇龙他们自然是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贸然向前,更是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了。 “嘿嘿……”地藏魔师环视着夏宇龙四人,“怎么,都着急了么?解除封印的时辰就快到了,我们也将重获新生,我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界中已经够久的了,这风水也该轮转轮转了,还有你们的族人也会得到解脱,你应当感谢我们才是……”他一脸阴笑地看着黎亭长。 “呸,真是厚颜无耻,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谁稀罕你们的援手?”黎亭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眼见着封印石已被一身材矮小的魔兽捏在了手里,虽说这魔兽化作了妖黑之气,但却动到了封印石的根魂…… 它放射出来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那道光波墙若隐若现,几乎消失了。 这为负责破坏棺椁的魔兽提供了便利,有十几个魔兽轻易地穿破了光波墙,他们抡起板斧对着棺椁肆意劈砍,整个棺椁摇晃不止。 黎亭长看着夏宇龙颤声道:“龙兄弟,咱得想法子阻止他们啊!” “你们都住手……”话说间,夏宇龙已挥出铁锹,猛地向正前方抛去。 地藏魔师幻化成烟,消散于无影,铁锹闪电般速度旋转,接连打中了三个魔兽的天灵盖。 只听得轰隆一声,群魔搭建起来的人梯瞬间崩塌,他们上百号人相互挤压,滚在了一起,有几个魔兽还落入了深洞里。 夏宇龙嘴角含笑,看来这地藏魔师也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罢了,他快步向前奔去,将飞回来的铁锹稳稳地捏在了手里,却重重扑地,身体动弹不能。 他心下暗惊,使出了通天眼,原来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 待大网逐渐收拢,夏宇龙他们四人已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了一起。 地藏魔师在夏宇龙跟前幻化成形,轻蔑地笑道:“呸!对付这几个废物,还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他转头看着群魔,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轻声道:“快用锁魂钩将他们锁住咯,带去冥王那里领赏,特别是这两个女的,把他们献给冥王做小妾挺好,嘿嘿嘿,看来冥王又要赐我一壶好酒咯……” 突然,他眼神如刀,向张仙手中的长剑看去:“还有这把剑给我留着,我要施与它的魔法,哼哼,这可是一件好宝贝啊!”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你无耻、你休想!” 蓝芯恳求道:“请魔师网开一面,放了我哥哥他们!我与魔师回冥界便是。” 地藏魔师缓步来到蓝芯身前,漫不经心地道:“小妹妹说得倒是轻巧啊,哼哼,到了冥王那里,我看你怎么解释,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动,乖乖地听话哦!” 看着地藏魔师似笑非笑的样子,蓝芯知道他油盐不进,再怎么哀求也是无济于事了…… 她再次向冥火球中的五鬼发去了求救的信号,同时她也有预感,哥哥身体中的无尽潜能会随时爆发。 夏宇龙向地藏魔师看去,骷髅拐杖已不在他手中,原来他将拐杖幻化成网,锁住了他们四人的魂脉,他们越是想挣脱,脑仁越是刺痛,身上的灵魂越是不受控制,只得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他暗暗叫苦,还真是小看了这厮,他在心中呼喊道:“龙大哥,您赖在我身上这么久了,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此事关乎生死,您不可见死不救啊,特别是我两个妹子和黎大哥,他们都是无辜的。” 此时,有十几个魔兽拖着锁魂钩向夏宇龙他们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比谁都着急,但他身上的蛟龙却静若止水,无半点响应,他朝着群魔喝道:“我有蛟龙护体,你们敢动我们试试,我龙兄弟岂会轻易放过你们?” 地藏魔师阴声笑道:“口出狂言,在这里我只认冥王,今天你栽在我的手里,算你倒霉,嘿嘿,算你倒霉!” 锁魂钩被群魔拖在地上发出“当当”的轻响声…… 蓝芯急得哭出声来,说道:“你们可别不信,我哥哥真是天龙之子,你们这样对我哥哥,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地藏魔师反问道:“遭到天谴!我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不正是遭受天谴了吗?谁又真正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他俯下身来,在蓝芯耳边阴声笑道:“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怕这小子是你的心上人吧,阴界的人和阳界的人竟然厮混在了一起!你也不怕遭到天谴吗?” 听了地藏魔师的话,群魔狂笑不止,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浮夸,带着蔑视与不屑。 蓝芯满含热泪,怒视着地藏魔师,再也无计可施,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眼见着两只锁魂钩上的利齿就要扣进夏宇龙的锁骨里了…… “慢着!”那为首的魔兽抢上前来,将笨重的身体拦在了夏宇龙跟前,“待我看看他身上是否真的有龙,我倒想尝尝这龙肉的滋味……” 话说间,他已半蹲起身子,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猛地朝夏宇龙的胸口击打下去,“砰砰砰”地连击五下,看他的样子是要将夏宇龙置于死地的了。 常人怎能忍受如此重击,夏宇龙脸色瞬间阴沉,血色全无,他连吐了几口鲜血,随后双目紧闭,软绵绵地侧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哥哥,你怎么了?” “你们这些恶魔,会遭到报应的!” 蓝芯和张仙被吓得大哭起来,二人越是挣扎,身体越是无法动弹,她们被一种无形而可怕的力量给压制着。 那为首的魔兽“呸”了一声,说道:“算什么龙子龙身,却是经不起我这几下拳头,怕也是个浪得虚名之徒吧……” 他扒开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展露了出来,蛟龙的双眼突然怒瞪,他大惊失色,往后退去几步,呆愣地站在了原地,蛟龙犀利的眼神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群魔围着夏宇龙,像看西洋镜似的对他胸口上的蛟龙指指点点起来…… “哦,真的好像,莫非这条龙是真的么?” “哼,不可能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哪会这么容易死啊!” “把他带回去,煮熟了吃,尝尝龙肉的味道,如何?” “他真的死了吗,龙族的人这么不经打?” “呸,哪是蛟龙附身,分明就是大虫缠身嘛!” …… 张仙与蓝芯相拥着已哭成了泪人儿。 蓝芯喃喃自语:“等着瞧吧,你们终究会遭到天谴的,你们终究会遭到天谴的。” 张仙想抽出长剑与群魔同归于尽,她尝试了几次,依旧动弹不能,她知道,如果再逞能,定被这股力量压得粉身碎骨,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任凭热泪自眼角滑落。 黎亭长腹部剧痛难忍,看到夏宇龙殒命地宫,他除了哀痛之外,再无他法,他也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那为首的魔兽内心挣扎片刻,再次走上前来,喝道:“我最讨厌故弄玄虚之人,你这条龙不是画上去就是刻上去的,待我把你的颜色打掉……” 说着,他又抡起拳头朝夏宇龙的胸口猛击打数下。 蓝芯哀求道:“求求你别再打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哥哥已经死了,你们就放过他吧,只要你们放了我哥哥,我替你们做牛做马。” 地藏魔师从群魔身后挤了进来,阻止道:“行了,这废物已经死了,别再浪费气力了……” 他啧啧两声,叹道:“英年早逝啊,这俊俏的脸庞,怪可惜的!如果我是你,就在家里找个漂亮的媳妇,享受美好人生,何必到古墓中来寻死,唉,可惜咯,可惜咯!” 那为首的魔兽似乎还想不通,他朝着夏宇龙的胸口上又“砰砰砰”地补上了几拳,才算解了心中怨恨…… 他试探了夏宇龙的鼻息,确定已经断了气儿,才向身后群魔嚷道:“把活着的都带回冥界,这个废物给我留下,待会儿犒劳兄弟们,继续去把封印石取下来。” “是……” 地宫中那近两百个魔兽提起骷髅板斧一拥而上,对着棺椁又是一阵乱劈乱砍,人梯再次搭建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再次充斥着整座地宫。 蓝芯、张仙、黎亭长三人仍被束缚在无形的大网中,几个魔兽拉扯着大网向深洞走去,三人均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凭魔兽怎样拖拽大网。 看着夏宇龙冰冷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一石柱下边,蓝芯和张仙悲痛欲绝,做好了与哥哥一同离去的准备,二人打着心语道,在死之前一定要多杀几个恶魔替哥哥报仇。 黎亭长哀叹一声,心道:“这群恶魔简直是疯了,三界恐怕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之战了,唉,可怜年纪轻轻的龙兄弟了。” 有两个魔兽提着板斧兴冲冲地往石柱边走去,他们要瓜分夏宇龙的身体…… 其中一个魔兽说道:“龙头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与我争抢。” 另一个魔兽急道:“至少得留一只眼睛给我,否则我与你没完……”他抢上前去,伸出魔爪要把蛟龙的眼睛给抠出来。 突然,蛟龙睁开了双眼,怒视着前方,那两只魔兽被吓得屁滚尿流,在往后退去时掉进了黑洞之中消失不见了。 苍穹之下几声闷雷惊破天际,波及整个大地…… 随着墓室的剧烈晃动,夏宇龙跃升而起,神龙斩魔剑的血影已紧握在了手中…… 他双眼球里燃烧着血红色火焰,对着群魔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回冥界去,否则斩魔无赦!” “哎呦,怎么就复活了!”地藏魔师惊骇异常,“快把他给我拿下!” 群魔纷纷转身,向夏宇龙杀将而来,他们的脚步声隆隆,整个地宫又震颤起来,一场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为保三界安宁,我也不留情面了!”夏宇龙干脆利落地挥动起手中的斩魔神剑。 火红的剑气四面开花,在空气中撕裂出一道道带血的口子来,近身的魔兽被削成两瓣,残肢和墨绿色的血液散落一地,而后又全都化作了妖黑之气。 看着夏宇龙生龙活虎地醒来,蓝芯和张仙喜极而泣,齐声喊道:“哥哥,快来救我们!” 黎亭长也提振了精神,全然忘记了腹部的疼痛,他在心中感叹道:“龙兄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星光大仙没有骗人,龙兄弟乃人中之龙也。” 只见一道幻影闪过,夏宇龙已奔到了蓝芯他们的身边,他刺出斩魔神剑,将那张无形的大网挑得稀碎。 张仙站起身来,提剑便要攻上前去。 夏宇龙阻止道:“仙儿,你与芯儿保护好黎大哥,这群恶魔交给我对付便是。” 地藏魔师念咒将破网收回,骷髅拐杖在他掌中幻化成形,幽蓝色火焰瞬间燃遍整个拐杖,他摆出滑稽的弓步,看样子他是要与夏宇龙一比高下了。 夏宇龙挥出斩魔神剑缓步走上前去,他双目聚神,眉宇间英气逼人,脸上写满了自信,自信中透露着一股“傲气”。 地藏魔师向斩魔神剑瞥去一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面色一沉,自知斗不过夏宇龙,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溜之大吉了事…… 他故作镇定地喝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有一把剑就了不起吗……” 话说间,他已跃身而起,在空中化作了一道蓝黑相间之光,直逼夏宇龙双眼,想虚晃一枪,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宇龙面不改色,提剑便向正前方挑刺而去,“哎呦”一声惨叫,那道蓝黑相间之光被削成了两段,掉在地上熄灭了。 片刻,黑洞中传来了喝骂声:“好小子,你竟敢捅我的屁股,咱们走着瞧,我在冥界等着你,只要你敢闯入冥界,定让你粉身碎骨。哎呦,我的屁股哟,这臭小子下手可真重,可恶,可恨……”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深洞的尽头。 看着地藏魔师已逃之夭夭了,那为首的魔兽又惊又怒,骂道:“算个屁的魔师,也是个怕死鬼……” 随后他朝身后的群魔喝道:“快,把封印石给我摘下来,今天我们要与他们玉石俱焚。” 杂乱声响起,群魔们又奋不顾身地去夺封印石了。 七星封印石已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下边的棺椁被魔兽劈开了一条裂缝,自缝隙中窜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文字来,那些文字被封印石全都吸了进去。 夏宇龙惊叫道:“不好,快阻止他们……” 话说间,他已飞身而起,踩踏着魔兽的身体,向上窜出。 “当”的一声清响传来,封印石已被斩魔神剑击打飞离棺椁上方,落入了黑洞之中,棺椁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一串串地涌了进去。 突然,地宫中摇晃不止,顶上的泥土如丝线般掉落,几块巨石轰隆隆地砸了下来,黑洞口处爆闪出一团耀眼的星火,眨眼之间,星火全部熄灭,黑洞已不复存在,消失在了地宫深处。 那为首的魔兽又惊又怒,他狂吼几声,喝道:“这小子封死了我们的退路,把他给我杀了,给我杀了……”他提着板斧先冲杀了上来。 地宫中喊杀声震耳欲聋,那几百个凶神恶煞的狂魔如决堤的洪水向夏宇龙挤去。 斩魔神剑紧握在手,夏宇龙有何畏惧,他沉着应战,“一扫光”招式用在神剑身上是如此地得心应手。 虽说“一扫光”招式的名字听起来不入耳,但在“攻、拆、进、退、格、挡、收、发、破、挑、刺、扬、插”等招数之间虚实可辨、轻便快捷,没有半点含糊和拖泥带水。 一道道血红之光自剑刃上频频爆闪,剑锋划过之处余光未了,余光向四周散射,又幻化无数血红之光,所到之处哀声一片,妖黑之气弥漫在整个地宫…… 几个回合下来,那几百号魔兽已所剩无几了。 张仙护着蓝心和黎亭长站在石壁边上看得惊心动魄,在拍手叫好之余也为夏宇龙捏着一把冷汗。 眼看身边仅剩下十几号兄弟了,那为首的魔兽还幻想着呼叫深洞中的其他魔兽前来助阵,奈何洞口已被封死,他摇晃着大脑袋,无奈地向夏宇龙发出几声嘶吼,唯唯诺诺地不敢攻上前来。 夏宇龙提剑怒指,说道:“我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你们回到冥界去,我们各自安好,若是你们再这样纠缠,休怪我剑下无情。” “咔嚓”几声,那为首的魔兽折响了颈部,喝道:“说得倒是挺轻松,你把我们的退路给堵死了,叫我们怎么回去?你算是与冥界结下了深仇大恨,冥界又岂会放过你?” “哼!”蓝芯走上前来,“那是你们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三界是有规矩的,岂能任由你们胡来?” 那为首的魔兽伸出墨绿色舌头,扫尽了斧子上的血液,看着蓝芯怒道:“你这个叛徒,冥界几时亏待过你,你却助纣为虐,你们都不得好死!” “呸,你才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哈哈,我们还得感谢你,是你助我哥哥打通了他身上的魂脉,这就是天意,你们都认命吧!”张仙愤怒的话语中带着俏皮。 “你……你……”那为首的魔兽气得直跺脚,“小妖女,拿命来……” 说着,便“呼呼”抛出了一把板斧,他紧随其后,手中的另一把板斧也“呼呼”劈砍而来。 “仙儿,小心……”夏宇龙退开几步,将身体挡在了张仙身前,并提剑格挡。 “当”的一声,那只骷髅板斧向右侧飞出,撞击在了石壁上,板斧瞬间粉碎,化作了妖烟。 在这紧要关头,夏宇龙却忽略了左侧的蓝芯,就在近身时,那为首的魔兽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一把捏住了篮芯的脖子,将她往后拖拽而去。 “芯儿……”张仙知道上了魔兽的当,她想拔剑,但夏宇龙还挡在身前,她退开一步,待利剑刺出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你这卑鄙无耻的恶魔。” 等夏宇龙恍然回神,蓝芯已被那魔兽挟持,往后退去了好远的距离。 那魔兽哈哈狂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儿我挥板斧,意在你的心上人,项庄不敢做的事,今天我来替他完成。” 夏宇龙的眼球里布满了愤怒的血丝,却又不敢激怒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道:“快放了芯儿,有事冲我来,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那恶魔昂着头大笑起来,“与你们这些卑鄙的凡人还讲什么道义,还讲什么英雄好汉!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让你的心上人来偿还也不过分吧?况且她还是我们冥界的人,我替冥王杀了叛徒有什么错?”说着便举起大板斧要击打蓝芯的天灵盖。 “不……”夏宇龙连喊几声,一脸的惊慌失措,“你不是想让我答应你几件事么?只要你放了芯儿,我可以考虑为你做几件事。” 蓝芯摇着头,眼中噙满了泪水,说道:“傻哥哥,芯儿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哥哥为芯儿操碎心思,哥哥应以天下苍生为重,莫为了芯儿一人遭天下苍生唾……” “再说话我就捏死你。”那恶魔掐住了蓝芯的脖子,看着夏宇龙哈哈笑道,“好小子,算你识相,我也不想与你为难,你且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便是!” 夏宇龙沉住气,回答得干脆,他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确保芯儿毫发无损,又能一招制敌,他默念起了天剑心诀。 那魔兽脸上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奸笑,他思索片刻,提出了他的三个条件: 第一把深洞给挖开,找出封印石; 第二把斩魔神剑留下,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三是把火魅灯芯带回冥界去…… 话说间,夏宇龙已悟到了天剑心诀的要领,他幻化成风,绕至了那魔兽的身后…… 厉声道:“做梦去吧,我一件也不会答应你!” 只听得“呲”的一声,斩魔神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那魔兽的身体里…… 夏宇龙喝道:“就凭你说的最后这句话,我不再留你,我杀你绝不拖泥带水!” 又听得“呲”的一声,斩魔神剑被夏宇龙从那魔兽身体里飞快拔出。 “啊!冥王不会放过你们!” 恶魔在惨叫声中殒命,化作妖烟时他向蓝芯的后背推出一掌寒气。 掌力虽小,但打在了蓝芯的旧伤上,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口吐鲜血,向前方倾倒而去,夏宇龙抢上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蓝芯面色惨白,身体在不停地哆嗦着,她看着夏宇龙轻声笑道:“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我……很快就没事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调和冥阳纯火护体,身体逐渐回暖。 也正在此时,那仅剩的十几个魔兽喊杀着涌了上来…… 夏宇龙双眼放射怒光,凝视着正前方,干净利落地向身后扫出一剑,无数道火红剑气齐刷刷地自剑刃上射出,那十几个魔兽也全都命丧黄泉了。 “哼,我说过,若再执迷不悟,必弑之!” 夏宇龙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蓝芯,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芯儿,让你受苦了,哥哥绝不会再让他们来伤害你。” 蓝芯凝视着夏宇龙,眼神里充满了敬意与崇拜…… 片刻,她摇了摇头,抿嘴笑道:“哥哥有通天的本事,芯儿相信哥哥会把芯儿救回来的。” 夏宇龙坚毅地道:“为了芯儿,我一定要保护好天下苍生,让天下苍生免遭涂炭!” 蓝芯柔声道:“可不是为了我,不管有没有芯儿,哥哥一定要心怀天下,爱惜苍生,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呵呵,我一切听芯儿的便是,从今往后。”夏宇龙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帅气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成熟了。 二人含情脉脉,完全不顾旁人…… 张仙暗生醋意,红着脸嗔道:“喂,你们小两口子说够了没有,有没有把我和黎大哥放在眼里,这些酸溜溜的话等到洞房花烛夜再说去吧!” 她好生羡慕蓝芯被哥哥这样宠爱着,在他们三人之间,自己显然成了最不受关注的局外人,她知道哥哥是“疼爱”她的,但这份“疼爱”仅限于兄妹之间的亲情…… 她时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蓝芯,哥哥会追求她吗?会向她抛出爱的橄榄枝吗? “呵呵,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便是!” 在一旁的黎亭长却是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这无疑给张仙那冰冷的身子骨又泼去了一盆凉水。 忽听得棺椁那边传来了“嗯嗯”的抽泣声,夏宇龙他们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块头较小的魔兽蜷缩在地上哭泣,神情甚是慌张。 张仙利剑出鞘,说道:“那边还有一个活的,待我前去了结了他。”说着,便要拔腿前去。 夏宇龙急道:“仙儿,别伤害他性命,至少他也是三界的生灵。” 待四人走进,那魔兽哭丧着脸,说道:“你们要杀便杀吧,反正我也是回不去了,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留在这还有什么用?” “嘿,给你脸还真不要脸了。”张仙把利剑插入剑鞘,走到那魔兽的跟前,“我哥哥是菩萨心肠,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若真想死,我们也拦不住你。” 黎亭长问道:“你可有家人,为何要与他们一起干此勾当?” 那魔兽点着头,回道:“我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都在魔兽军团里服役,我们祖上为魔,世代为魔,就像你们,祖上为人,世代也为人,冥王说我们在魔域被折磨得太久了,也该见见暖和的阳光了,我们魔兽军团纷纷响应,力争先夺取阳界,再攻上九重天。” 蓝芯说道:“我只晓得魔域乃冥界的属地,在冥界城堡中,与冥王意见不合或是犯了冥法的,都会被扔进魔域里,那是一片肮脏污浊之地,果真是这样的么?” “是的……”那魔兽看着蓝芯,拭去脸上的泪水,“魔域不仅肮脏污浊,还是一片黑暗、寒冷、荒芜之地,虽说也有山川河流,但全是粪山,全是污浊的水,顶上悬挂着巨大的城堡,我们视之为天堂,每天对着城虔诚跪拜……” 话到此处,他却轻叹一声,又道:“但城堡上空忽明忽暗,时而雷雨大作,时而风雪交加,时而滴水成冰,可从来没见过温暖的阳光,三界所有的晦气、杂碎、糟粕和废物都汇集于魔域了,我们吃的是三界的残羹,住的是漆黑冰冷的魔洞,从古至今,冥王让我们每天操练,组建了复杂的魔兽军团,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听了魔兽这番生动而悲惨的描述,夏宇龙心中升腾起一丝同情来,他问道:“你们魔兽军团有多少人,怎么个复杂法?” 那魔兽顿了片刻,将魔兽军团的建制详细道来…… 为了牢牢掌控魔兽军团,冥王将军团分成了九个部落,部落首领实际听令于冥王,接受冥王任命,部落与部落之间相互制衡。 每个部落下设九个军团,每个军团又由九个师团组成,一个师团大约有二十万人。 每个师团里又分成九个兵种,分别是步兵、骑兵、飞兽兵、炊事兵、水兵、工兵、运输兵、装甲兵、清障兵,每个兵种有自己不同的任务……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那魔兽思索片刻,看着夏宇龙又道,“我还听说地藏魔师也有自己的兵,叫巫师兵,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不知是真是假?” 蓝芯看着夏宇龙说道:“在冥界的时候我就听说魔兽军团训练有素,兵种划分详细,且等级森严,看来此事不假。” “嗯。”夏宇龙点着头,将目光移向了魔兽,问道:“你是属于哪个兵种?” 那魔兽朝棺椁上方看了看,皱着眉头回道:“我们属于魔兽军团第二部落的清障兵,为各路大军清除前进的障碍,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往里边跳,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敢死队,清障兵是各兵种中地位最低级的一个兵种。” “所以你们才义无反顾地要破除墓葬中的封印?”黎亭长补充问道。 “是的,只有封印破除,我们才能冲破天罡地脉的桎梏,为冥王一统三界清除障碍……” 那魔兽凝视着黎亭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我听说蓝色妖姬已经复活了,正四处煽风点火,还帮助阴界破除各封印点,眼下魔域九个部落已是蠢蠢欲动、磨刀霍霍了,我们每日除了操练,闲暇之余便是对着头上的城堡朝拜,以表忠心,口中还念道,冥王英明,重获光明的时日将至,拿下阳界,攻下九重天。” 蓝芯“哼”了一声,道:“冥王不自量力,仗着有你们魔兽军团撑腰,他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像他这种无恶不作之徒,只怕会给三界带来更大的灾祸,而且冥王与灵王向来不和,灵王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冥王将三界收入囊中?” 张仙冷笑道:“你们对冥王真够忠诚的,九重天卧虎藏龙,岂是你们说攻下就攻下的?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冥界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那魔兽坐起身来,眼神迷离地看着石柱上暗黄色的长明灯,缓缓地道:“姑娘言之有理,只是冥王早已经忘乎所以了,谁又能劝得动他?反对他的人都已被扔下了城堡或是被关进了锁魂台……” 他轻叹一声,无奈与凄苦的眼神看向了原先黑洞处,继续说道:“眼下地脉已被封死,我哪还能回得去,就算真能回到魔域,封印不除,终究还是被冥王下令绞杀的,横竖都是个死,在冥王的统治下到处都充满了阴暗与凶险,除了大肆杀戮、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 夏宇龙动了恻隐之心,俯下身来,凝视着那魔兽,说道:“谁说魔就是凶神恶煞的,你与他们不一样,我认为你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天下之大,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不如与我们走?” 那魔兽心里一怔,随后便摇着头,不自然地笑道:“感谢你把我当成朋友,其实在魔域一心向善的还有很多,有的是真心实意在赎罪……” 他顿了片刻,长叹一声,又道:“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又岂会苟且偷生,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我也与你们实话说了吧,冥王与灵王是同胞弟兄,虽说不合,但终究还是同个母亲所生,为了起兵反势,两兄弟想要和解,待他们拿下三界后,便会将三界一分为二,把凡人和神仙都赶到魔域中来,让他们也尝尝永无翻身之日的痛苦。” “你都是听谁说的?”蓝芯急着地问道。 “灵冥两界都传开了……”那魔兽惊慌地看着蓝芯,“灵冥两界都在寻找姑娘你呢,千万别被他们抓回去了。” 蓝芯淡淡一笑,说道:“在这三界中,本姑娘四海为家,他们想抓就让他们来抓便是,我就不信他们为了我会动用千军万马,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也太给本姑娘的面子了!” 只听得棺椁四壁“嗤嗤嗤”地裂开了,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棺椁已被膨胀的棺木震得粉碎,棺椁中只见到一些陶罐和衣物,按道理还应看见墓主人的骸骨才是。 夏宇龙环顾四周,惊骇道:“莫非这是一个假的墓葬不成?” 那魔兽说道:“这墓主人是殷商时期楚国的国君窦忠之墓,他一生爱民如子,俭以养德,且领兵有方,先后打败了蛮夷和南越,统一了西南,死后一切从简,就葬在了这里……” 黎亭长接话道:“此事不假,我祖上世代相传,也是这么说的!” 那魔兽点着头又道:“冥王赏识他的领兵才能,但更看重的是他手握十万精兵,想招纳他为军师,于是折损了几十万魔兽清障兵,破了天罡通了地脉,才又使得窦忠的魂魄附身,可是窦忠却不为之所动,后来被冥王关进了锁魂台。” 夏宇龙问道:“窦忠的十万精兵现在何处,他们也都成魔了吗?” 魔兽摇着头回道:“他们的魂魄都还沉睡在冥界夜明山禁果树上的禁果里,只要窦忠一声号令,他的十万精兵便会一呼百应。” “夜明山又是何地?”黎亭长问道。 还未等魔兽回答,蓝芯便接了话,说道:“夜明山乃冥界禁地,要远跨冥灵黑海,在一片蛮荒的群山中,山上只生长禁果树,冥灯二老说此处也是冥界最邪恶之地,一切正义的力量在此都会变得扭曲,想不到窦忠的十万精兵被困在了这里,冥王可真卑鄙啊。” “这封印又是怎么回事?”夏宇龙追问道。 那魔兽捂着疼痛的腹部,喘息片刻,继续往下说去…… 后来劝降无果,冥王勃然大怒,对着窦忠喝道,反正地脉已经打通,要攻上阳界已是轻而易举之事,等我灭了阳界,我再来与你吃庆功酒,煞煞你的威风。 但谁又能想得到,这大土包子又被天元始尊给下了封印,原先守护这封印石的是一头凶狠的天兽,群魔却是靠近不得。 后来有几个盗墓贼潜入墓中,将天兽放了出去,群魔认为封印会就此解除了,哪曾想这封印石天命太硬,他们始终攻破不了。 为了破除封印,冥王又折损了好几十万清障兵,蓝色妖姬出现后,已经动摇了封印石的根魂…… 说到这里,魔兽摇着头叹道:“本想就在这几日毁了封印石,谁知你们又闯了进来,唉,天意不可违啊,冥王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 黎亭长问道:“那几个盗墓贼现在何处?” 魔兽回答:“他们已化身成魔,和我们一样当了清障兵,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唉,其实话说回来,我们已经习惯了魔域的生活,虽说那是一片肮脏污浊之地,但终究还是我们的家园,为何要背井离乡去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蓝芯一脸严肃,说道:“你是这么想,可冥王却不这么认为,我姐姐还被他扣着呢,总有一天我得把姐姐给救出来。” “啊,你姐姐,是蓝香儿冥姬吗?”那魔兽一脸的惊异。 “对……怎么了?”蓝芯点着头,睁大了双眼,想知道这魔兽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莫非姐姐她? “她……他……香儿冥姬……冥王……” “她怎么了,你快说,你快说?”蓝芯急了。 那魔兽踌躇片刻,回道:“就在前几日,她和冥王成婚了,本应是一件喜事,冥王却下令斩杀了与他有不同意见的两个部落,以此来庆婚,眼下这……这冥灵河岸边是尸横遍野啊。” “啊!” 夏宇龙、张仙、黎亭长三人又惊又怒,为冥王的残忍无度而感到不齿。 此消息对于蓝芯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只感觉到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片刻她放声大哭起来,喃喃自语道:“姐姐怎会这么傻,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个大魔头,她定是被那魔头给逼的,我不相信姐姐会这样……” “噗呲”一声,蓝芯口中再次喷血,仰面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喊道:“芯儿,芯儿,你怎么了,别吓唬哥哥啊!”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细声道:“哥哥,我好冷,我好冷,我姐姐还等着我去救她呢,她不能嫁给那个大魔头。” 突然,那魔兽喊道:“当心头上!”他使劲地推了夏宇龙一把。 “轰隆”一声巨响,顶上的一颗巨石砸了下来,那魔兽被压在了巨石之下,幽蓝色的血液自口中不停地喷出…… 他嘶声竭力地喊道:“快,快,你们快走,这古墓要塌了,你们一定要阻止冥王的暴行,还三界太平,快走啊……” 话说间,那魔兽已化作了一团妖黑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顶上的巨石如雨点般落下,整座古墓再次颠簸起来,隆隆声如雷鸣般刺耳。 “快走!” 夏宇龙背起蓝芯向墓道中疾行而去,张仙搀扶着黎亭长紧随其后。 巨石的脱落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随着那四根石柱倒塌,这阴森的地宫终究还是结束了它在历史沙海中这个特殊的存在,独山村倚靠的这座大土包子顷刻间已被夷为平地。 夏宇龙他们四人从滚滚烟尘缓缓走来,镇上的妇人、小孩都被吓得四散逃去。 见到黎亭长安然无恙地站在烟尘之中,村里的老小奔走相告,纷纷前来迎接。 大胡子与几个少妇来到了村口,他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脱口说道:“我那个乖乖哦,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成了这少妇村唯一最帅的男人咯,叫我如何应付这些少妇,要是她们每人敬我一碗酒,那不被她们给搞翻翘了嘛!” 当得知夏宇龙他们夜闯古墓时,大胡子板着脸嗔道:“你们真的不够兄弟了,这么好的事都不叫上我,我这容貌定会迷倒墓中的那些女鬼……” 一路上大胡子为此事喋喋不休,夏宇龙着急的是蓝芯的身体,已没闲工夫搭理他,他不时地还怪起了黎亭长来,黎亭长腹部疼痛难忍,也只是随口地附和了几句。 张仙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抽出利剑直指大胡子胸膛,喝骂道:“死胖子,你不见芯儿和黎大哥都受伤了吗,再叽叽歪歪的小心我一剑宰了你,最好给我滚远点,我们不想再见到你,滚滚滚!” “啊,小……小……老仙别动怒,我闭嘴便是!” 大胡子双手高举,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被张仙的怒色给镇住了。 他自讨没趣地跟了上去,搓着唇上细细的胡渣子,心中却是狂喜道:“你这带刺的黑玫瑰,我的冰雪美人,你越是对我狠,我爱你也就越深,总有一天我得把你给征服咯……” 他在心中美滋滋地唱道:“冰冷的寒雨使劲地往我脸上拍,你就像一把杀猪刀往我心中狠狠地宰……哇靠,我他娘的太有才了,竟然能唱出这么优美动听的歌来!” 唉,怎么说好呢!大胡子啊大胡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个正常人? 蓝芯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红木雕刻的凤床上。 这是黎亭长母亲周氏老妇人的卧室,一床、一桌子、两凳,房间干净整洁、典雅古朴。 推开小轩窗,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尽收眼底,稻熟的清香迎面扑来。 太阳逐渐升高,已到了晌午,村里的老少妇和小孩们都围坐在黎亭长家的门口,想知道大土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俗话说人多嘴杂,他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将此事说开了…… “怕是黎大哥他们已经把墓中的妖兽给杀了吧?” “八成有这个可能,那妖兽杀人不眨眼,这回黎大哥可是为咱村立了大功了……” “如果我们身上的封印能解除就好了,呵呵,我好想出去找找我的男人啊。” 大胡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和几个老少妇扯起了闲语,他将昨日在酒桌上听到的话再添油加醋一番,大肆宣扬夏宇龙和张仙的身手如何了得。 说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可谓是翻锹为云、覆锹为雨,打得妖兽的头脑浆迸裂。 说到张仙时,更是神乎其神了,只见他跳到了水池边的磨盘上,学着张仙双目聚神,右手出剑,左手捏着兰花指向后微仰的样子…… 嘿嘿笑道:“我那小老仙剑拔寒光闪,妖兽易胆颤,待我雪花飘洒,娟娟流水何处情话,剑气冲天飞散,那古墓轰隆隆倒塌……” 他尽情发挥,竟念出了这么文雅的句子来,这是他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学到的最上档次的话,他稍作修改,用在了冰美人张仙的身上。 “好!” 那二十几个少妇竖起了大拇指,掌声“啪啪啪”地响个不停,就像是在听一场精彩的说书。 “嘿!”大胡子高喊一声,只见他怒发冲冠,学着张仙的样子将利剑飞速刺出…… 又道:“剑花如闪电般射出,只听得啊的一声,妖兽的胸口已然中剑,痛得跪地求饶,说道,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来祸害独山村的妇女们了,你放了我吧,我的小老仙儿喝道,你作恶多端,残害了村中无辜生命,今天我岂能容你……” 刺剑的动作可谓是传神逼真,只是他的身材臃肿,显得十分地别扭难看,逗得那群少妇和小孩大笑不停。 大胡子心中乐道:“小老仙的名号在村子里可算是打响了,都说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会有一个默默无闻、忍气吞声、甘当绿叶的男人,我一定要把你捧红,和我一样优秀!” 一老少妇笑道:“看你胡子拉碴的样子,学起女人来还真是挺像的,俗话说爱屋及乌,仙儿姑娘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大胡子在心中回道:“哼,这还用说吗,我们早已有了婚约,她现在对我可是又爱又恨的,男人征服女人无非是靠三件法宝,一靠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二靠腰,男人的腰他好我也好,三靠……” 想到这里,大胡子更是得意忘形了,又学着张仙的声音哈哈笑道:“你这妖兽,今天是逃不掉了,再吃我小辣椒一剑……” 说着便向前刺去,谁知重心不稳,踩滑了磨盘,摔了个四脚朝天,变成了仰面倒地的乌龟,他的这番窘相,又引得围观的少妇和孩子笑得前俯后仰的了。 又一少妇问道:“那妖兽究竟是龙兄弟杀的还是你仙妹子杀的?” 大胡子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嘿嘿一笑,说道:“难道你们都还没看明白么,谁使剑厉害就是谁杀的呗!” 一小男孩说道:“你骗人,你未曾进入过古墓,你咋就知道那妖兽是被剑所杀,黎伯伯才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那妖兽是他杀的。” 大胡子呲着牙,一脸的讶异,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轻而易举地给揭穿了,这脸也算是丢到家了,他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看来真是这张嘴惹的祸啊! 那小男孩朝他脸上扔去了一颗小石子,问道:“大胡子胖叔叔,还有没有更动听的故事?” 大胡子有些生气,看着那小孩嗔道:“大胡子叔叔就大胡子叔叔了嘛,为何还要加一个胖字呢,你把胖字改成壮字,岂不更好……” 他搓着脸上细细的胡渣子,哈哈一笑,将他们巧斗灵杖法师的事情娓娓道来。 …… 张仙洗漱了一番后,便来到周氏老妇人的房间为蓝芯问诊把脉了,她拿了蓝芯的寸关尺脉,又摸了摸她冰冷的额头,探了探她的鼻息…… 沉思片刻,说道:“鼻息中阴阳之气虚实难辨,脉象浮沉不定,看似平稳,实则紊乱,才会体弱气虚,是风灵法杖的旧伤复发了,加之听到她姐姐嫁给那魔头的消息,导致肝气郁结,本应瘀血吐尽,却是……” “却是什么?”夏宇龙追问起来。 张仙眉头紧皱,她看了看沉睡的蓝芯,轻声道:“哥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来到院内,张仙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坐在古树下石凳上,长叹一声,说道:“哥哥,芯儿受风铃法杖所伤极深,加之肝气郁结,情况不大妙啊,怕是……” “怕是什么,仙儿,有话你就直说吧!芯儿她究竟怎么了?”夏宇龙一脸的焦急,有些迫不及待了。 “唉!”张仙又轻叹一声,“那肺痨鬼的法杖好生阴毒,怕是芯儿不能痊愈啊,手太阴肺经起于中府、止于少商,芯儿的中府穴和少商穴已被法铃中的恶咒给封死了。” “啊?”夏宇龙又惊又怒,眼球中布满了血丝,只听得“啪”的一声,他一掌打在了石桌上,“唉,都怪我不好,到了山巅上却放松了警惕,还以为摆脱了法师的追杀,为何受伤的不是我?” 夏宇龙又脱口问道:“仙儿,芯儿的病情可控吗?” 张仙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回道:“土方袋子中说,阴阴之毒、穴道冰封、施于针灸、无药根治、祸福旦夕、全凭天道、天道钟馗、何以汤汤、魔道中烧、阴阳两治、三界寻根。芯儿中的是冥界阴毒,她身上的经络虚实难辨,今后之事我也难于预料啊。” 看着夏宇龙一脸忧沉的样子,张仙薄皙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她本想安慰他几句,却突然又变得嘴拙起来。 片刻,她站起身子,说道:“哥哥,你先不着急,或许我一时也犯了迷糊,此事得从长计议,也许是因为芯儿呆在冥界太久的缘故,才误导了我诊断,不过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定会尽全力救治她。” “好妹妹,哥哥拜托你了,无论如何得救芯儿。” 夏宇龙握着张仙的双肩,疼爱地凝视着她,焦急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 “嗯,仙儿定当全力以赴!” 张仙点着头,眼中却含着热泪,她知道,芯儿在哥哥心中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芯儿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啊,虽说哥哥也十分的疼爱她,但她从小扮演的却是妹妹的角色,而这个角色随着芯儿的出现越发地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为何此刻听到“好妹妹”这三个字时,却是如此的刺耳和扎心…… 看着张仙泪水滑落脸庞,夏宇龙关切地问道:“平时我爱说爱笑的妹子怎么又哭了,谁欺负你了,哥哥去替你教训他,是不是胡大哥?” “讨厌,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喜欢打架的小女孩么?再提那死胖子我真生气了!”张仙红着脸,低垂着眼眸,推了夏宇龙一把,“不理你了,我要去看芯儿了,你别乱闯进来,我要替她扎针灸。” “唉,仙儿,黎大哥的伤势现在如何?”夏宇龙在身后问道。 张仙头也不回地答道:“哼,现在你才想起他了,真是重色轻友,他服了内伤药,已经不碍事了。” 看着张仙渐渐远去,青岚那熟悉的背影突然在夏宇龙眼前一闪而过,惊梦刺痛了他的胸口,二人的背影竟然一模一样,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夏宇龙再次看去时,张仙娇小的身体已消失在了房门后边。 大胡子在池塘边上说得正欢,故事被他添油加醋,描述得极为生动,少妇和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去,他也着实过了一把嘴瘾。 突然远山上传来了几声嘶吼,大胡子差点掉进水池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鞍山垭口上浓烟四起,形如妖兽般鬼魅。 看来独山村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五十三、降伏白虎 大胡子奔到院内,喊道:“龙兄弟,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山上传来了嘶吼声,那边的天空黑压压的,怕是有妖兽来袭啊!” 夏宇龙心想,很有可能是白虎,他一脸的沉着,与大胡子一同出了门。 二人来到院外,放眼望去,只见马鞍山垭口上火光冲天,霎时间,群山上全都燃起了火焰,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独山村包围了起来。 少妇们看得心惊肉跳,都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磕头惭悔,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族人的身上揽。 有十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像看马戏一样,欢呼雀跃地拍手叫好。 大胡子惊异道:“唉,我说,这独山村的人也够倒霉的,他们身上的封印未除,咋的又被烈火给困住了,怕是要真与这外界断绝联系了吧……” 片刻,大胡子又惊呼道:“不好了,如果火不灭,怕是我们也出不去啊,这回我可不想变成香喷喷的烤猪!”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在通天眼中他看到,火势是沿着山脉上那封印圈燃烧起来的,他想,莫非是与大土包子的垮塌有关?要想看个究竟,得上到山上去才行。 张仙在屋内正要为蓝芯扎针,山上那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唤醒了她心中的恶念…… 脑海深处一声音催促道:“你不是很爱哥哥吗?把蓝芯杀了吧,杀了她,就再也没有人与你争夺哥哥的爱了,此刻你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快把她杀了!” 张仙全身热血沸腾,自言道:“既是这样,那就别怪我心狠了!”她不自觉地抽出了头上的发簪,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她紧握发簪要往蓝芯的胸口上扎去,她心中另一个声音突然阻止道:“万万不可,芯儿是你的好姐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芯儿死了哥哥会伤心的,如果你真心爱哥哥,就不要干傻事。” 心中那邪恶的声音又催促道:“你还等什么,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然后告诉哥哥,说蓝芯的病治不好,气绝身亡了,哥哥又怎会怪你?” 另一声音又阻止道:“不,我不能骗哥哥,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而且我与芯儿一见如故,我不能伤害她,更不能伤害哥哥,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你现在不下手,今后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就这么愿意其他女人与你分享哥哥的爱?” “不,我爱哥哥,哪怕后悔一辈子我也愿意,你别再逼我了!你别再逼我了!” …… 人心是复杂而不可捉摸的,张仙心中正义与邪恶两种不同的声音发生了激烈地争吵。 她满含热泪,向蓝芯那娇美的脸庞看去,陷入了万般的纠结和深深的痛苦之中,她捂着刺痛的胸口痛哭起来,心中的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她对她的这种肮脏的想法感到不齿,内心在深深地忏悔…… 她平静了情绪,落落大方地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两根银针,放在油灯上将针头炙烤得通红。 又把蓝芯的上衣脱下一半,拿了她的中府穴和膻中穴,将火红的银针扎了进去,她捏着银针的针尾轻轻地旋转了起来。 片刻,便听得“噗呲”一声,少许血液自蓝芯口中喷出,血液粘稠暗红、冰冷刺骨。 蓝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张仙轻声说道:“仙姐,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她环顾四周,又道:“我们从古墓中出来了吗,哥哥呢,他没事吧?” 张仙点着头,笑了笑,说道:“你都昏迷有好几个时辰了,放心吧,我们都没事了!” 周氏老妇人端来一盆热水,为蓝芯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张仙在土方袋子中求得一颗丹药给蓝芯服下,蓝芯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想起姐姐蓝沁儿的事情,蓝芯一脸愁容,哀声叹道:“姐姐她真傻,怎会嫁给那大魔头?她定是见我逃出了冥界,对她不问不顾了,想以此来……哼,看来她是要与三界为敌了,我宁可不认这个姐姐,我真的好恨她!” 看着蓝芯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张仙也深有感触,自然理解蓝芯此刻的心情…… 片刻她安慰道:“芯儿,别太难过了,想当年我的爹爹妈妈毫无征兆地离我而去,我也曾有恨过他们,恨他们无情,在我最需要父爱母爱的时候盼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幸得有爷爷把我抚养成人,后来我想通了,或许我爹爹妈妈有他们的苦衷,他们并不是不想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为蓝芯整理了额前凌乱的发丝,又道:“有些事情我们不必太过于纠结,半仙爷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与其整天沉寂在痛苦中而无法自拔,不如坦然地面对,过好自己,去爱自己爱的人,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看,哥哥这么疼爱你,你不想让他整天替你担心吧?而且哥哥还有重任在身,我们定当全力助他,可不能让他分心啊!” 张仙的话发自肺腑,让蓝芯豁然开朗,她提振了精神,双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张仙的手…… 笑道:“仙姐说得对,或许姐姐她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追求各自生活的自由,是我钻了牛角尖!哥哥他人呢?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样子!” 张仙笑道:“他正乖乖地在外边候着,我要替你施针,他哪好意思进来。” “走,我们找他去!”蓝芯蹦哒着跳下了床。 “唉,别急,再吃一颗药……” 张仙从土方袋子中又取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让蓝芯服下后,两人牵着手出了门。 周氏老妇人看着她俩远去的身影,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百般愁肠涌上心头,不禁眼泪簌簌起来。 黎亭长服过张仙开给他的药后,腹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经过一夜的折腾,他疲乏至极,躺在床上昏昏沉睡,全然没有听到山上的嘶吼声,却被屋外的吵杂声给惊醒了,听到少妇们的哀号,他预感大事不好,急着在柴房找来一根棍子拄着出了门。 见到蓝芯安然无恙的来到身边,夏宇龙心下大喜,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后,便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一改往日的严肃,小时候那狂放不羁的性格又展露无遗…… 夸赞道:“咱妹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医术也越来越高明了,今后行走江湖磕到碰到,得全仰仗咱妹子咯。” “哼,那是,哥哥一定要对妹子好,不然就是哥哥的一大损失!”张仙高昂着头,心里美滋滋的,如果此话是出自大胡子之口,定被她毫不留情地给怼回去。 大胡子堆着笑脸应和起来:“仙儿妹子容貌与能力俱佳,我们怎能……”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在这瞎掰掰,我说过,你拍的马屁在我这里一点都不好使,我警告你,今后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 为了不让大胡子接话,她话锋一转,看着前方问道:“哥哥,马鞍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大胡子便抢话道:“山上着火了,这世道可不太平啊,怕是有妖兽又要来找我们要签名了,龙兄弟,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夏宇龙嘿嘿地笑出声来。 张仙“呸”了一声,冷冷地道:“哪个又问你了,死胖子老是自作多情,真是烦人。” 黎亭长刚来到门口,便被马鞍山上冲天的火焰给吓坏了,他走上前,急道:“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大胡子一惊一乍地描述道:“方才我在屋外讲故事给少妇、小孩儿们听,她们笑得正要崩屁时,只听得几声嘶吼,火苗子就噗噗噗地冒出来了……” 话说间,几个少妇抢上前来,跪在地上,对着黎亭长磕头哀求道:“亭长,您一定要救我们全村的老小啊,那妖兽怕是要吃人了。” “我们担心古时候妖兽杀人之事又会重演,我男人死在那垭口上了,我家里只有一根独苗,可别再让妖兽给祸害了。” “是啊,是啊,还请亭长为我们做主,身上的封印我们宁可不除去,也要换来一家老小的平安啊。” “大土包子垮塌了,怕是里边的妖兽又出来祸害人间了,只要我的儿子和女儿没事,要我怎样都行!” “这该如何是好啊,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火烧得这样猛烈,外边的人定然是进不来的了,我们是孤立无援了,难道真要在这等死不成?” 村里的几十个少妇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黎亭长一脸凝重,虽然村里的少妇们都没有直接责怪他们擅闯古墓之事,但从话语中却听出了些许的埋怨。 他深感歉疚,看着大伙儿说道:“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再这样议论下去也想不出好的法子,这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他转身看着夏宇龙,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龙兄弟,你怎么看?” 夏宇龙回道:“此事我也正想找您商量对策,唉,与其在这喋喋不休、坐以待毙,不如上山一探究竟。” 黎亭长点着头,道:“龙兄弟说得对,事已至此,是福是祸都得面对,如果真是妖兽来袭,我定当奋死一搏,保全村周全。” “哥哥,我也去。”张仙走上前来。 “我也去,多一人多一份力量。”蓝芯也不甘示弱。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斩妖除魔之事怎能少得了我的?也算上我一个,我定在他脸上写几个签名,让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夏宇龙眉头紧皱,看着蓝芯说道:“芯儿,你的伤还未痊愈,要不在村子里等我们回来吧?” “不!”蓝芯急得直跺脚,“我要与你们一同去,仙姐已经治好了我的内伤,我身体已无大碍了,黎大哥不是也受伤了么,他也能去?” 黎亭长笑道:“这事关乎独山村的生死存亡,我不去能行吗?” 张仙牵起了蓝芯的手,说道:“哥哥,就让芯儿一起去吧,我会保护好她的,把她留在村里,若是妖兽突然来袭,芯儿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蓝芯咕噜着双眼,抿着嘴,猛地点着头。 夏宇龙知道拗不过两个妹子,也只好同意了,并一再叮嘱张仙要看好蓝芯,遇事不可莽撞。 张仙见夏宇龙婆婆妈妈讲个不停,“唉呀”一声,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看把你给急得,怎就比爷爷还能说了!” 突然,马鞍山那方又传来了几声嘶吼,嘶吼声内劲刚猛、气势逼人,响彻整个山谷,百草树木也为之震颤。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一紧,不敢胡乱猜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随后马鞍山那方又传来了“吱吱吱”的尖叫声。 几个少妇扯着嗓门又议论起来…… “啊,又出现了一只妖兽!” “待会儿怕是又要出现第三只了吧?” “古时候独山村被妖兽洗劫的悲剧可能又要重演了,这该如何是好哟!” 听着嘶吼声,夏宇龙心里有了底儿,他看着垭口上,断言道:“果然是白虎……”他在心中掂量起来,也不知此虎是善是恶? 蓝芯点着头,应道:“真是白虎的声音!” “可是那尖叫声呢?”黎亭长一脸的惊疑地看着夏宇龙。 夏宇龙思索着道:“唉,我也有些纳闷,这几声尖叫像是大鸟的声音,嗯,眼见为实,不能再等了,得上山去看看。” 四人经过简单合计后,便沿小路向马鞍山上进发了,五六个胆子大的少妇死皮赖脸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村里的几个小孩也远远地跟了上来。 在接近马鞍山垭口时,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生怕惊动了妖兽,此时的垭口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嘶吼声和尖叫声在他们进山时已消失不见了。 众人的心里各有所虑,少妇们担心妖兽突然从林中窜出,都已放缓了脚步,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看着已掉队的少妇们,大胡子轻呼一声道:“哎呦,越是安静,怕越是有危险啊,妖兽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它不会是埋伏在何处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吧?” 张仙踹了大胡子一脚,低声喝道:“死胖子,不出声你会死吗?再吵我一剑宰了你,你不仅要管好你的嘴,更要管好你的屁!” 蓝芯抿嘴笑道:“胡大哥没事找事呢,你就少说两句吧,也不怪仙姐这么对你!”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是为大伙儿着想的嘛,你看那几个大姐,脚步越来越沉重了,干脆把她们吓唬跑了得了,免得成了我们的拖油瓶。” 众人来到马鞍山垭口时,一堵巨大的火墙映入眼帘,烈火正是从地底下窜出来的,火势正沿着七星封印圈熊熊燃烧。 一团硕大的白乎乎的东西正趴在火墙边上,它头朝火墙,看不清面部,众人已是不寒而栗,全都停下了脚步。 夏宇龙“嘘”了一声,说道:“那就是我与芯儿在山上见到的白虎,说话都小声些,别惊动它了。”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追了上来,白虎双耳突然直竖,发出一声低吼,从地上跃身而起,转身向众人扑了过来。 众人惊恐万分,纷纷向后退去,那几个少妇被吓得丢了魂儿,她们抱着小孩慌不择路向四处逃去。 白虎看起来高大笨重,但速度极快,众人还未退出几步,便听见“呲呲”几声,夏宇龙身后的衣服已被它的利爪撕破。 夏宇龙惊出一身冷汗,飞快地抽出腰间铁锹,待锹身向后刺出,白虎已越过他的头顶,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前方的大土堆上。 它双眼怒瞪,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发出几声嘶吼。 那几个少妇被吓得双腿发软,倒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还未进一步看清楚白虎的样子,它便后腿一蹬,闪电般速度扑向了一个落单的孩子。 “休要伤害小孩,先吃我一锹……” 夏宇龙向白虎抛出铁锹,并踏步向前,紧跟了上去。 就在铁锹打在白虎的天灵盖上时,他双手已捏住了白虎的两只后爪,他拉开弓步,右脚猛地发力,顺势旋转身子,将白虎向火墙那边甩去。 落地瞬间,白虎灵活地扭动身子,“砰”的一声,四个爪子稳稳地扣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落地的铁锹也已被夏宇龙握在了手中。 那落单的孩子虽然安然无事,但已被吓尿了裤子,趴在地上哇哇哭泣,张仙抢上前去将他抱在了怀里。 白虎在火墙边上来回踱着步子,它身形如弓,嘴里发出低声吟吼,两眼怒视着夏宇龙手中的铁锹。 众人如此近距离地一睹了白虎的真容…… 它的身形比北方壮马还要高大,四条腿有成人大腿这么粗壮,爪子乌黑如铁钩,长长的尾巴轻微摇摆,不时地扫动地上的尘土。 一身雪白的毛发在火光中泛着金光,最亮眼的是它额头上那黑色的“王”字,犹如人工刻画,却是天然成型,四颗锋利的獠牙随着嘴唇的微缩不时地裸露出来。 白虎气势逼人,除了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以外,其余人都被吓傻了。 有两个不怕死的少妇壮着胆子走上前来,看到白虎的模样,被吓得两腿发软,差点晕厥过去。 二人往大胡子的身后躲去,她们心想,如果白虎要吃人,定是先吃最胖的这个人了。 有少妇做后盾,大胡子提振了精气神,勇猛的男子汉气概表现十足…… 他嘿嘿一笑,挽起袖子说道:“待我前去会会这病猫,送它几个签名……”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拳,突然面色一沉,低头看去时,两手空空如也,板斧早已在与西风大军恶斗时丢失,他再次蒙圈,为先前的快言快语而感到后悔…… 他进退两难,看着夏宇龙笑道:“好兄弟,咱俩一起上,前后夹击,你有工具,打它个满地找牙,我拽它的尾巴,啃了他的沟子!” 张仙向大胡子投来了鄙夷的眼光,冷声道:“湖中化蛇比白虎可要凶残得多,都被我哥哥打败了,还畏惧区区一只白虎吗,你就别丢人现眼了!” 听了张仙的话,黎亭长畏惧感大减,心中叹道:“白虎乃神兽极品,此生得以一见,若是能降伏所用,岂不美哉!” 蓝芯沉着气,在夏宇龙身后低声道:“哥哥,这厮力大无穷,一定要小心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双目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白虎脚下的动静,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会快速反应,势必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蓝芯知道,白虎乃上古五大神兽之一,凶残程度不亚于化蛇,且自己有伤在身,不可大动体内肝火,若是反其道而行,势必走火入魔,弄不好还会被打回原形,但如果哥哥身犯险境,她宁可放弃自己,也要助哥哥脱身。 张仙怀中的小孩已被一少妇抱走,她走上前来与夏宇龙并排站到了一起,沉声说道:“哥哥,待会仙儿助你一臂之力。” “傻妹妹!”夏宇龙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刻也未离开白虎,“快与芯儿下山去,叫上黎大哥和胡大哥,这里由我来对付,这家伙不是吃素的。” 张仙不情愿地道:“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如果走不了,一起被这厮吃了又怎样,爷爷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咱兄妹俩一定要相互照应,哥哥不可抛下仙儿……” 话音未落,那白虎对着张仙发出一声嘶吼,龇牙咧嘴地扑了过来。 夏宇龙抢上前去,喊道:“你们快先走!” 他猛地挥出铁锹,使出了“一扫光”招式,火红之光爆闪,“当当”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他已和白虎斗了几个回合…… “看剑!”张仙提剑绕至白虎身后。 白虎的长尾向四面挥出,抽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脚下的土石炸开了花。 张仙挥舞长剑与之纠缠不清,却是靠近不得半步,每招每式都是那样的谨慎,剑气收发间她有意避开了夏宇龙的身子,几个回合下来,却是攻击不到白虎的软肋。 近距离作战是白虎的长项,它的前爪左右开弓,如疾风般呼呼扫过,如千斤巨石坠落,若是吃上一爪,身体定被撕扯得粉碎。 为避其锋芒,夏宇龙只得向后连退躲闪,几个回合下来,他有些吃不消了,右手手臂酸麻难忍,手心隐隐作痛。 他知道,所有的内力都用在了铁锹身上,神龙斩魔剑在血液里若隐若现,潜能仍旧突破不了根魂的桎梏,无法爆发出来,看来眼下不能硬拼,只能靠巧力取胜了。 白虎过处,泥地上卷起波波烟尘,呛得夏宇龙和张仙睁不开眼睛。只听得“当”的一声,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脱手飞出,直挺挺地刺进了那废墟破墙的缝隙中。 少了铁锹助阵,夏宇龙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了白虎的利爪和血盆大口之下。 虎爪“呼呼”扫来,夏宇龙连退几步,趁着双爪内收之际,他迎面抱住了白虎的身子,与白虎摔起了跤,他们的双腿死死地撑在了地上,陷入了对峙。 张仙疾奔上前,提剑向白虎的腹部刺去,剑尖还未碰到白虎的身体,便听见“啪”的一声,她被白虎的长尾抽中背部,身体重心不稳,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了地上。 辛得有夏宇龙牵制住了白虎的大半气力,否则张仙定被白虎的长尾劈得五脏俱裂不可。 蓝芯和大胡子抢上前去,将张仙扶起…… 张仙甩开了大胡子的手,冷冷地道:“别碰我,你死胖子就是个怂包蛋,哥哥与那厮斗得不可开交,却不知出手相救,真是没用。”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一脸羞红,他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抢上前去,想砸白虎的天灵盖…… 但夏宇龙与白虎滚在了一起,他们在地上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大胡子抡起石头瞄了好一会儿都下不去手,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张仙,欲言又止。 黎亭长看起来比谁都要着急,他来到大胡子身边,对着白虎指指点点,骂道:“你这天杀的,枉称神兽,怎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今天我兄弟非把你给收拾咯……龙兄弟,打他的右边,左边……右边……” 张仙实在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来,说道:“哎呀,黎大哥,你就别瞎嚷嚷了,你快与死胖子上去,每人扯住它的后腿,我寻找时机,刺它的腹部。” 话音刚落,便听见夏宇龙大喝一声,他双腿向白虎的腹部猛地蹬去,同时紧捏双拳,向白虎胸口连击数下,白虎身体就此滑出,撞到了火墙边上。 夏宇龙爬起身来,衣服已被白虎的利爪撕成了碎片,全身有多处锋利的划痕,血液自伤口里缓缓渗出。 经过一番厮杀,夏宇龙也变得野性十足起来,他一脸震怒地凝视着白虎,心想,这厮要比化蛇难缠得多了,古书上说,白虎抬头,天下都愁,可不好对付啊! 白虎在火墙边上又来回踱着步子,它嘴里发出低吟声,双眼怒视夏宇龙,等待扑上前来的时机。 “今天我非把这厮给降伏了不可!”夏宇龙将烂得不成样子的上衣都扯了下来。 只见白虎面部一怔,盯着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看了半会儿,又朝着夏宇龙吼叫起来。 大胡子手里还揣着那块石头,他来到夏宇龙身旁,说道:“这厮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我们联手把它推进火中去,让它变成香喷喷的烤肉,免得留着它祸害人间。” 黎亭长有些不舍,惊颤道:“使不得,它可是神兽啊,火是烧不死它的,若是能将它驯服,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么?”说着,便将铁锹递给了夏宇龙。 夏宇龙点着头,对黎亭长的看法表示认同,但铁锹还未拿稳,白虎又扑了上来,夏宇龙迎上前去,又与它又缠斗在了一起,大胡子他们无从下手,只得向后躲闪。 休息这片刻时间,白虎气力大增,挥舞利爪的速度又比先前快了许多。 夏宇龙已使出浑身解数,仍旧逼不出身体里的神龙斩魔剑,几个回合下来,他已被抓得遍体鳞伤,利爪劈来,铁锹再次脱手。 白虎的长尾配合着利爪前后开弓,使得夏宇龙难以招架,混乱之中,只听得“呲”的一声,白虎的利爪已刺进了夏宇龙的下腹里。 夏宇龙被白虎高高举起,而后又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被白虎压在了身下,白虎张开血盆大口,朝他胸口上的蛟龙撕咬而去。 “哥哥……” 张仙和蓝芯惊叫着哭出声来。 冥火已在蓝芯指尖燃烧,她要替夏宇龙解围。 突然,蛟龙幻影狂吼着从夏宇龙胸口里窜出,将白虎紧紧缠绕,并腾空而起。 白虎越是挣扎,蛟龙将之勒得越紧,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它想吼叫,只见张嘴,但已听不到声音。 片刻间,蛟龙幻影消失,白虎从半空中落回了地面上,待烟尘散尽,白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有两个少妇已叫来了帮手,村里的两百个少妇都已到齐,她们有的拿锄头,有的提着短刀,均被蛟龙缠虎的景象给吓傻了。 众人不知白虎死活,都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过得半会儿,白虎在地上喘出了几口大气,它缓慢地爬起身来,向夏宇龙看去一眼,垂头丧气地朝密林中走去。 黎亭长跺着脚,大声喊道:“你莫跑,你莫跑,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让它给跑了!” 听了黎亭长的话,大胡子有感而发,他环视着漫山遍野的“观众”,扯着嗓子唱道:“你莫走,我不走,亲过嘴,拉拉钩……” 他一边唱,一边扭动屁股,幻想着少妇们前来与他互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台下“观众”的喝彩声了,如果小老仙为他捧来一束鲜花,那就完美得不要不要的了。 他站在小土坡上深情演唱,此刻,他将自己定格为梁国最有实力的情歌王子,歌词唱错了他便用“嘘嘘嘘”来代替,完全沉醉于开演唱会的情景之中,在他的脑海里,他正与张仙手拉手夜游维多利欧亚湾…… 但少妇们哪顾得上他,眼下她们最关心的还是垭口上的封印,她们跟随夏宇龙和黎亭长向火墙边上走去。 至少有两个小孩是大胡子的铁杆粉丝,他们捧着圆圆的小脸蛋听得出神,还不时地拍手叫好。 其中一小男孩问道:“大胡子胖叔叔,你唱的是什么歌,又是拉钩又是亲嘴的?” 另一个小男孩也问道:“胖叔叔,是《亲嘴歌》吗?” “小娃娃,你们懂个锤子!” 大胡子呲着牙,看着渐渐走远的少妇们,他已无心再唱,向两个小孩扮了鬼脸,吓得两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火墙突然退去,一条宽约十几丈的裂缝出现在了马鞍山垭口上。 原来就在独山古墓倒塌时,七星封印圈里发生了地震,马鞍山垭口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这唯一通往外界的路也变成了万丈深渊。 深渊沿着马鞍山山脉延伸开去,而后又顺着山脉迂回,形成一个闭环的圆环,深渊尽头火焰翻滚,阵阵暑气向上涌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自言道:“难道这就是从深坑火海中冒出来的火焰?” 黎亭长也道:“难怪我们独山村世代都没有冬季,原来这地底下暗藏这等玄机……” 他看着远处茫茫雪山,轻叹一声,又道:“古语说,有失必有得,群山之外白雪皑皑,唯独只有我们的独山村还温暖如夏,四季有吃不完的粮食和水果,其实也该知足了。” 一个少妇惊道:“完了,完了,看来我们世世代代要被困在村中了,有这条深沟阻挡,外边的人也别想进来了。” “村中的女孩又不够,今后我家那根独苗怕是讨不到老婆了,我们崔家就要断根了。” “是啊,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老是作弄我们独山村的人!” “唉,都怪我们命苦,世世代代成了活死人。” 少妇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又说开了,听得黎亭长心烦意乱,他想,这些扫把星,怕是在村中困得寂寞了吧! 突然,深谷尽头传来了叽叽叽的尖叫声,声音玄妙而空灵,大有破茧成蝶之气势,众人面面相觑,又陷入了惊恐之中。 一个少妇惊骇道:“还……有一只怪兽,还有一只……” 随着尖叫声越来越近,一团火焰从深谷中窜出,乍一看时,原来是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大鸟。 众人的脸庞被大鸟身上的火焰映照成了血红之色。 大鸟展开双翅,轻轻地摆动着长尾,悬浮于谷口之上,对着众人叽叽叽地叫个不停。 它双目赤红,形如凤雀,血红色的冠领上有两根长长的触角,看起来很是迷人。 夏宇龙手持铁锹,护着众人向后退去,少妇们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叫嚷,生怕大鸟朝她们喷火,见到大鸟并不伤人,众人恐惧感大减。 大胡子搓着细细的胡渣子,嘿嘿笑道:“这烧鸡够我们吃好几顿了吧……” 话说间,大鸟向大胡子喷出了一团火焰。 大胡子脸色大变,急忙向后退去,却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他急忙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夏宇龙身后躲去,惊叫道:“神仙鸟鸟,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放火烧我了行吗?” 大胡子的囧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鸟点着头,发出“叽叽”两声,似乎在对大胡子嘴贱的行为发出警告,如果真有意要烧他,恐怕他早就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夏宇龙思索片刻,对着大鸟拱手行礼,彬彬有礼地问道:“莫非神鸟便是古书上提到的朱雀凤凰么?” 大鸟看着夏宇龙点了点头,叽叽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说:“正是!”。 张仙拍手叫好,走上前来,笑道:“小时候我听爹爹说,秦二世末期我们张氏祖先生活在风凉山脚下,看见两只通红剔透的神鸟自山中飞出,头一只是朱雀,后面那只是它的女儿凤凰……” 她凝视大鸟片刻,又道:“有一年凉风山脚下被冰雪封冻,死了好多人,我们的祖先也被困在大山之中,凤凰舍生取义,化成了火星子散落于山间,将冰雪解封,挽救了我们整个族人,后来山间的火星子又幻化成型,凤凰重生,也带走了我们族人身上的恶疾,自那之后,我们族人得以发迹,助高祖刘邦推翻了暴秦,凉风山也改名为凤凰山,我们祖先世代以朱雀凤凰为图腾,请受玄孙女仙儿一拜……” 说着,她双膝跪地,对着大鸟磕了几个响头,众人也都不敢怠慢,纷纷跪地礼拜。 大鸟高兴地点着头,叽叽地叫了几声,它探出头来,嗅了嗅张仙身上的味道。 张仙又惊又怕,随后便微微一笑,放松了身心,伸出手来,抚摸着大鸟火红的领冠。 大鸟乐了,从嘴里吐出一拇指般大小的火红色丹朱来。 张仙将丹珠捧在了手中,她又惊又喜,看了看掌心上的丹珠,又微笑地看着大鸟,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大鸟点着头,看着张仙掌心上的丹珠,“叽叽”叫了两声。 张仙不解,问道:“您是叫我服下它吗?” 大鸟又点了点头…… “啊!” 张仙怔了片刻,转脸向夏宇龙和蓝芯看去,想征求他二人的意见。 见到哥哥和芯儿都向她投来了支持和鼓励的目光,她沉下心来,昂着头,将朱雀丹吞入了口中。 突然间,张仙全身被烈焰包裹了起来,她面部如烙铁般通红,随后自口中吐出一团白雾,待雾气散尽,火焰也随之退去,面部又恢复了红润。 大鸟点了点头,尖声尖气地道:“小姑娘,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你的善念战胜了恶魔,朱雀丹送给你,今后对你会有帮助的。” 张仙乐道:“啊!原来凤凰会说话,多谢凤凰赐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呵呵,礼节就免了,此物理应属于你!”大鸟点着头,叽叽地叫了几声,扑腾着燃烧的双翅,拖着长长的火尾,转身向天空中飞了去。 凤凰腾空的场景看起来极为壮观,众人都为之震撼。 夏宇龙他们目送大鸟渐渐远去,最后变成了一个火点,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大胡子低声赞叹道:“还是小老仙嘴巴利索,几句好听的话便将它的鸟蛋收入了囊中,我咋就想不出这些好听的故事呢?” 深空中又传来了大鸟的说话声:“是该解除了……”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是何意? 黎亭长突然感觉到胸口上奇痒无比,他抓挠了几下便揭开了衣服,只见胸口上那七颗幽蓝色的痣都化作了烟尘……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惊叫道:“你们看,你们看,我身上的痣不见了,我身上的痣不见了!” 众少妇也感觉到胸口上有异物在爬动,瘙痒难忍,她们都背过身去翻看起来。 大胡子像乌龟一样探出了头,贼头贼脑地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又大又圆的小馒头?” 突然间,垭口上变得沸腾起来,众少妇欢呼着、跳跃着,她们胸口上的七颗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吉祥的预兆。 大胡子也哈哈笑道:“霉痣去除,那几撮毛也就没有了,终于不用在男人面前躲躲藏藏的了。” 众少妇只顾高兴,哪有闲工夫与口无遮拦的大胡子计较? 黎亭长瞬间醒悟过来,他领着众少妇再次双膝跪地,对着大鸟飞去的方向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虔诚地道:“如今封印已除,我族人已是涅槃重生,感谢神鸟恩赐,感谢神鸟恩赐,让我族人重获新生。” 大胡子轻叹一声,心道:“封印解除了,对这些少妇来说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突然,一顽皮的男孩子在深谷边上不慎失足,往深谷中跌落而去,谷底是流淌的火海,如果被大火吞噬,定是有去无回了。 看着小孩的身体渐渐远去,夏宇龙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扎进了深谷之中,眨眼之间,他把孩子抱在了怀中,但两人如流星般坠落,离火海越来越近了,身下的暑气也越来越炙热难耐。 众人急得团团转,小孩的母亲趴在深谷边上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大胡子和黎亭长跺着脚,大眼瞪小眼,却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蓝芯已顾不上这些,她伸出左手,冥阴真火燃于食指与中指间,却顿感头脑一阵晕眩,整个人瘫软在地。 张仙拿了她的檀中穴,并将一根银针刺进她的百会穴,说道:“芯儿,你还有伤在身,不可莽撞,我去救哥哥便是……”说着,便要展开双手也跳进深谷中。 “啊,仙姐,使不得!”蓝芯奋力起身,拉住了张仙,“用我的真火,我还能撑一阵子。” 忽听得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狂吼,随后一道白影往深谷中闪去,几个喘气的工夫,白虎驮着小孩已从谷底跳到了悬崖边上,与之同时到达的还有夏宇龙。 白虎舍身救小孩感动了所有人,众人都跪拜于地感激白虎时,白虎却害羞地跳到了残墙边的草丛里躲起来了。 张仙与蓝芯大胆地追了上去,二人知道,白虎看似凶猛,却也有可爱之处,像狼一样是值得交的朋友,世间万物,只要相互善待便能和谐相处。 黎亭长来到夏宇龙身边,感慨地道:“唉,俗话说白虎昂首天下愁、白虎俯首天下悠,我祖上说了,世上能降伏白虎之人,除了神仙,就是人中龙凤了,龙兄弟身手不凡,日后必将大有作为啊!” 大胡子也竖起了大拇指,嘿嘿乐道:“我兄弟货真价实,厉害吧!我没有骗你吧,说了你还不信,还猛灌我酒,你以为是我不知道么?” 黎亭长不自然地笑了,说道:“呵呵,我知道胡兄弟是酒醉心明白,还好我没把你们打发走……”他有些激动,不知如何往下说去了。 夏宇龙问道:“黎大哥也会天玄术?” 黎亭长叹道:“这都是听祖上说的,略知一二,学得不够深透,还是龙兄弟对天玄之妙参悟得透彻啊!” 夏宇龙笑道:“黎大哥过奖了,也都是托爷爷的福,多让我看了几本书。” 虽说黎亭长族人身上的七星封印已经解除,可是横亘在眼前的这条深沟却让所有人都犯了难,如何跨越深沟是他们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 张仙和蓝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白虎身边,一看便知,此处就是白虎的窝。 白虎凝视前方,根本不理会她们二人。 张仙乐了,哈哈笑道:“还别说,这白虎有脾气,方才打斗让它丢了面子,一定是在生我们的气呢。” 蓝芯抿嘴一笑,看着白虎友好地问道:“白虎大哥,你真还在生我们气吗?” 白虎猛然转过头来,朝着蓝芯发出一声低吼,露出了四颗獠牙。 蓝芯被吓得连忙向后退去,差点摔倒在地。 张仙走上前来,责备道:“我妹妹好心问你,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吓唬她,是不是还想与我们打一仗?” 白虎一脸无辜地凝视着张仙,眼神可怜楚楚,很是逗人。 张仙忍住了笑,伸出右手,试探性地去抚摸白虎的天灵盖,白虎非但没有反抗,还把头乖乖地趴在了自己的双腿上,任凭张仙捏它的耳朵,搓它的头发。 在张仙的鼓励下,蓝芯战战兢兢地也伸出了手,只感觉白虎的身体阳刚气十足,皮毛柔软顺滑,就如披在身上的冬绒衣般细腻舒适。 蓝芯抿笑了,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虎头滑到了虎尾,当触碰到白虎的屁股时,白虎全身抖动,发出了一声低吼。 她急忙将手缩回,颤声道:“姐姐,它好像生气了,哦,我想起来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张仙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今天我非得在他屁股上摸一摸……”说着,便向白虎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白虎受惊,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抖动身子,怒视着张仙,四腿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样子十分吓人。 张仙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她面不改色,又壮着胆子,抚摸了白虎的头,笑道:“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你不同意咱就不摸呗!” 白虎突然咬住了她的手腕…… 张仙怒瞪着白虎,喝道:“你敢咬我吗,你咬下去试试?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其实她的小心脏跳个不停,害怕到了极点。 白虎怔了片刻,最终松开了嘴,它变化极快,在地上打起了滚,伸出长舌,舔张仙的手,又伸出爪子拍打张仙的手臂,做出一连串撒娇的动作。 张仙又惊又喜,哈哈笑道:“像这样听话就乖了嘛!” 蓝芯有些不可思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 白虎意犹未尽,又像小孩子一样要往张仙的怀里钻。 张仙笑个不停,陶醉在与兽同乐的美好氛围中,白虎又要爬到她的身上让她抱。 她点到为止,说道:“行了,虎要有虎的样子,别威风扫地变成了病猫,我将你驯服,我们就是朋友了,今后可别再与我们为敌了,哼,我本想责罚你一顿,但看在你救人的份上,我先饶了你……” 话说间,白虎又把头往她的怀里揣来。 她扯着白虎的双耳,正色道:“好了,别闹了,再闹我要生气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说得对的话你就点头,不对的话你就摇头,可好?” 白虎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张仙,只等她发话。 张仙问道:“那只大鸟是凤凰吗?” 白虎摇了摇头。 “难道是凤凰的母亲朱雀?”张仙又问道。 白虎点了点头。 “你守候在这深谷边上是在等朱雀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白虎一脸的惊恐,随后便跃身而起,闪电般速度窜进了密林之中。 张仙跺着脚,喊道:“喂,你这老赖,干嘛就跑了,快回来,我还没问完呢,唉,气死我了。” 此时,夏宇龙已来到了张仙的身后,问道:“在嘀咕什么呢?看把你急得!” 蓝芯回道:“仙姐正与白虎对话,那白虎定是见到哥哥走过来了,被哥哥给被吓跑了。”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它一定是害怕我身上的龙大哥……”突然,他一脸讶异地问道,“怎么,白虎也会说话吗?” 蓝芯微微一笑,回道:“它哪会说话,是听得懂人话。” 张仙眉头微皱,气道:“哎呀,哥哥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我还有很多话要问白虎,就这样被你给吓跑了,走,芯儿,别理他,他这是明知故问。”说着,便拉起蓝芯要往林中去寻白虎。 夏宇龙在身后喊道:“唉,就这么走了,我还有正事与你们商量,过了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哦。” 这是夏宇龙从小的“惯用语”,每当张仙跑远了懒得理他时,他都会喊出这句话来,只是这回你的后边都加了一个“们”字,他不得不考虑到芯儿的感受。 每次喊出这句话时效果都颇丰,这次也不例外,这是他俩从小约定俗成的“契约”,做任何事情怎能少得了彼此…… 张仙转过身来,一脸不屑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我可要……哼,我才懒得理你咧。” 她本想说我可要告诉爷爷了,但想到爷爷辞世已久,也只好换另外个说辞了。 夏宇龙咧嘴笑了,说道:“就算你告诉爷爷,爷爷也会支持我的。” “哼,讨厌,谁说我要告诉爷爷了……”张仙红着脸说道。 来到深谷边上,黎亭长与大胡子正在目测深谷两边的距离。 黎亭长收回探出去的大拇指,叹道:“制作悬桥的材质是有了,如何才能平安到达那边是个大问题,你看这最近的距离也得有十几丈远,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飞得过去?” 夏宇龙毫不犹豫地说道:“让我来试试,楚汉争霸之时,韩信领兵攻打廉城,廉城守军顽强抵抗,久攻不下,后来韩信制作大风筝载人,把上百名勇士从几十丈开外的山峰上送进了城里。” 大胡子竖起大拇指,嘿嘿道:“高明,正所谓兵不厌诈,韩信是军事天才,我龙兄弟是军事鬼才,我认为此计可行。” 黎亭长看着前方,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等她们把布匹拿来,我们立马制作风筝。” 张仙抢上一步,说道:“我服下了朱雀丹,感觉脚步轻盈了许多,大风筝载着我并不费力,就换我来试试吧。” 夏宇龙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到那边去还要固定绳索,需要花费很大气力,哪是女孩子做的事情?” “哼,这有什么难的,男孩子能做的事情,我们女孩子也同样能完成……”张仙红着脸急了。 “仙儿,听我的,不可胡来!” “不!我没有胡来,我身体比你轻,风筝载着我不费力。” 夏宇龙和张仙都担心彼此的安危,二人为此事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蓝芯眉头紧皱,不知该支持哪个好? 大胡子心里有偏袒,他不想让小老仙冒如此大的风险,而且龙兄弟有蛟龙护身,遇到事情总能逢凶化吉…… 他踌躇片刻,劝说道:“嘿嘿,我说仙儿妹子,你就听龙兄弟一句吧,女孩子别掺和……” “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死胖子,你懂什么,没这个本事少在我面前说三道四,遇到事情总是畏首畏尾的,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姑奶奶我喜欢的是有担当的男人。” “哦……” 大胡子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退道了黎亭长身后…… 心道:“哼,如今我官爵丢了,没了地位没了俸禄,你瞧不起我了是吧,小老仙儿,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在你面前亮出我的绝活,重振我男人雄风!哦,买噶,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正当夏宇龙和张仙为此事僵持不下之时,白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夏宇龙身边。 它向夏宇龙低吼,将他往悬崖边上逼去。 夏宇龙抽出铁锹正要迎战,白虎却一改凶相,趴在了夏宇龙脚下大献殷勤起来,它的这番举动判若两虎,不知是何用意? 蓝芯恍然明白,说道:“哥哥,我认为白虎是想让你骑在它身上,驮你到对面去吧!” 夏宇龙看了看白虎硕大的身子,又目测了深谷两边的距离,他一脸疑惑,说道:“深谷两边这么远的距离,我俩的身体加起来怕是有几百斤重,白虎能跳得过去么?” 白虎站起身来,走到了深谷边上,只见它纵身一跃,硕大的身体已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它已跳到悬崖那边去了。 当它跳回来时,只感觉脚下震颤不止,崖壁上的石土噼里啪啦地往谷底滚去,它跳到一巨石上仰天长吼,以示威力。 大胡子拍手叫好,说道:“哇靠,果真不是病猫,可为我们省了做风筝的材质和人力了。” 黎亭长看着张仙笑道:“神兽白虎的意思是让龙少侠前去,这是天神之意,怕是天意难为啊!” 张仙虽然不大情愿,却也乐了,她看着白虎嗔道:“我才把你教好,你却又不认我了,变化挺快的,方才你见到我哥哥还怕得要紧,灰溜溜地躲进了树林中,为何现在又这么亲密了?”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白虎这叫怜香惜玉,它怎会让姐姐去吃这份苦。” 夏宇龙俯下身来,轻抚着白虎的头,笑道:“芯儿说得没错,连白虎大哥都知道这是一份苦差事,怎会让女孩子去冒这个风险。” 张仙表现出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说到:“你们男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哪有我们女孩子说话的份……” 她看着白虎又道:“等把浮桥搭建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可别再跑掉了。” 白虎朝张仙低吼一声,以示回应。 蓝芯也俯下身来,轻柔着白虎的头,在它耳边轻声道:“虎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跳得过去,但是得千万小心,我希望你和哥哥都没事!” 白虎凝视蓝芯片刻,在它怀中撒起了娇,在它看来,蓝芯要比张仙好相处得多。 …… 几十个少妇到村子里拿来了布匹和钢丝绳索,另外几十个少妇将附近山上的藤条都收集来了,布匹、藤条和绳索在破墙边上堆积如山。 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布匹,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说大姐们,怕是你们连家里的内裤衩子也都搜刮来了吧!” 一老少妇“呸”了一声,打趣儿地道:“人要脸树要皮,谁像你一辈子都不穿内裤的!” 大胡子“呀呀”两声,嬉皮笑脸地道:“你看见了还是怎么的,想不要看看?”说着,要将屁股上的裤头往下脱,让少妇们瞧瞧自己穿的是红色内裤。 “哎呀,老不死的,真不要脸!”那老少妇捂着脸跑开了,看她那羞答答的样子,如果只有她和大胡子两人,她还真想瞧上一眼。 “呀呀呀,别不好意思啊,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我下边的春色一定要留给最爱我的人看!”大胡子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不由自主地向张仙这边瞟来一眼。 不一瞟倒好,这一瞟却是把张仙给惹急了,她怒不可遏,干净利落地抽出利剑,心道:“你这恶心的恶魔,我今天非把你杀了不可!” 蓝芯一把将她拉住,轻声道:“姐姐,息怒,胡大哥就是一个江湖无赖,别与他一般见识,你越理他,他越是得意忘形,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张仙极力地压制住怒火,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芯儿,哥哥怎会留这么恶心的人在身边!” 大胡子从张仙冷若冰霜的眼神里又捡了个自讨没趣,他收敛起咪咪的笑容,快速地转过身去…… 心道:“嘿嘿,小老仙是在吃我和老少妇们的醋了吧?从她的眼神里,我读懂了她对我的春心萌动,越是激她,她对我越是在意,原来这就是我的魅力所在啊,嘿嘿,我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该说我啥好了,噢,威力古!” 马鞍山上少妇们都忙开了…… 有的用布匹和藤条编织长长的绳索,有的则将一条条绳索打上死结,将绳索牢牢地连接在一起,有的到附近的山上捡了很多树枝回来,有的领着孩子们又匆匆下山去了。 太阳沉入西边的山头已有半个时辰了,大片黑压压的云层从东南方向滚滚而来,暴雨即将来临。 黎亭长有些焦急,他站在废墟上高声喊道:“都加快进度,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绳索都编制完成。” 看着张仙和蓝芯在人群中忙得热火朝天,大胡子挽起袖子,也加入到了编制绳索的队伍中。 蓝芯一边搓着绳索,一边抿嘴笑道:“姐姐,您看胡大哥,虽说长得粗野,也是个热心人嘛。” 张仙呵呵一笑,说道:“怎么,妹子看上人家了吗,我告诉哥哥去,让哥哥与死胖子变成情敌。” 蓝芯急了,说道:“姐姐又拿芯儿来寻开心了,胡大哥算得上是男人中的极品,是极品中的奇葩,奇葩中的精品,精品中的珍藏品,珍藏品中的古董!” 听了蓝芯似赞似损的话,张仙乐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故作惊讶地道:“啊,我说好妹子,方才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死胖子就是个无赖吗?现在怎么说他是极品级别的人物了?嗯,你应该是看上人家了,我说得不错吧,哈哈!”她笑得合不拢嘴。 蓝芯灵机一动,来了个顺水推舟,反问道:“莫非姐姐也吃醋了不成?” 张仙本想大笑出声,却也顾及到了自己的形象,她捂着嘴低声笑道:“什么,为死胖子吃醋,哼,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瞧上他……” 说着她向大胡子瞟去了一眼,没承想大胡子也在偷偷地看她,两人的目光正好碰撞在了一起,大胡子捂着脸偷偷地笑了,又忍不住多看了张仙一眼。 张仙一脸的怒色,恶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 大胡子低下头去忙着手中的活儿,再也不敢多看张仙一眼了…… 他在心中狂喜道:“小老仙儿又在看人家了,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唉,哪有这样喜欢人家的?老是偷偷地看人家,喜欢人家就正大光明地表白嘛,我要为你唱一首《悬崖上的爱》……” 他在心中纵情地唱了起来:“在悬崖边上寻找真爱,你的心思总是让我来猜,哪一天你石沉大海,将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坏,只是想得到真心喜欢我的女孩……” ……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上千条绳索已全部打了死结,整齐地盘绕在深谷边上,如一座小山丘这么高。 夏宇龙右手挽着绳头,骑到了白虎身上,他怀揣着众人的期盼,准备到深谷对面去连接这绳索桥了。 微风袭来,吹散了他蓬乱的发丝,他凝视着前方,成熟的脸庞上写满了自信,也显露出了些许的野性。 蓝芯和张仙叮嘱了白虎几句,白虎对着乌云中的闪电发出几声狂吼,便两后腿一蹬,朝着深谷的对面一跃而去。 眨眼的功夫,白虎已钻进了云层之中,盘旋在地上的绳索呼呼呼地被拖拽出去。 白虎的狂吼声不断自云层中发出,且越来越远,众人的心都是揪着的,蓝芯和张仙紧盯着云层,眼皮子一刻也不敢往下眨。 突然,一少妇高声喊道:“你们快看,龙少侠出来了,他出来了……” 远远望去,白虎驮着夏宇龙已从云层中探出,眼见着就要到对面了,但天气似乎在与他们作对,乌云中的闪电瞬间密如蛛网,暴雨如注,前方一片模糊。 白虎的头顶被一道闪电击中,它发出一声嘶吼,摇头晃脑地掉进了深谷之中。 众人被吓傻了,特别是那群少妇,悲天哀号起来,大胡子和黎亭长跺着脚,无不扼腕叹息。 蓝芯和张仙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二人正要使出各自的绝技替夏宇龙解围,却见夏宇龙将铁锹向上抛去。 铁锹拖着长长的绳索刺进了绝壁上的石缝中,夏宇龙紧紧地拽着绳索,双腿如钳子般夹住了白虎,他们的身体撞在了绝壁上。 白虎的四个爪子稳稳地扣着绝壁上的石缝,它喘着大气,陷入了昏迷。 夏宇龙趴在白虎身上,他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绝壁,又看了看脚下万丈深渊中的火海…… 为白虎鼓劲打气儿道:“虎大哥,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就差一步了,相信我们能化险为夷的。” 白虎口中发出几声低吼,它仍在喘着大气儿,它正从方才的晕天眩地中回过神来。 积水从谷顶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瀑布,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这深谷乃大土包子垮塌时地脉受到震荡,马鞍山山脉上脆弱的封印圈被撕裂而形成,松动的土石不计其数,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绝壁两边的土石在雨水的冲刷下纷纷掉落谷底,轰隆隆的垮塌声不绝于耳。 白色水汽自谷底涌至谷口,阻挡了众人的视线,夏宇龙和白虎被湮没在尘雾之中,众人已经绝望了…… 白虎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但它身旁的土石已出现了松动,如果再迟动身,怕是真要掉入火海之中了。 此时的夏宇龙精气神十足,他本可接着绳索向上爬去,但他绝不会抛下生死与共的白虎。 看着身旁的巨石一颗颗滚落,夏宇龙焦急万分,他再次打气儿道:“虎大哥,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快醒醒!一定要振作起来啊,我们很快就能爬上去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白虎猛地睁开双眼,它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吼,野性瞬间爆发,后腿向上一蹭,闪电般速度跳到了深谷边上。 脚下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它原先趴着的地方已全部垮塌,往深谷中掉去。 白虎站在深谷边上,对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层狂吼不止,声音洪亮有力,传遍茫茫群山。 看到夏宇龙已平安无事,众人在悬崖对面相拥而泣。 夏宇龙全身湿了个透,他所处的深谷这边与马鞍山垭口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此处寒风如刀、透彻心骨。 但他膻中穴与气海穴的两股真气正猛烈冲撞着,全身热气充盈,并感觉到特别的冷。 夏宇龙大致观察了地形,便拖着绳索向前跑了几丈之远,找到土层坚硬的地方,用铁锹挖出了一个大坑,将附近的巨石搬来到坑中…… 他将巨石交叉叠放,并把长绳缠绕于巨石的缝隙间,然后又用黏土把巨石全部盖上,巨石间的缝隙贴合得更紧了,绳索被牢牢固定在了泥土里。 一切准备妥当后,夏宇龙骑着白虎又跳了回来,白虎犹如流星坠落,垭口之上震颤不止。 少妇们欢呼雀跃,为夏宇龙送来了好吃的…… 大胡子也乐在其中,嘿嘿笑道:“今晚龙兄弟可有得累咯,身体被掏空,走路要弯腰,怕是吃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 黎亭长也听不下去了,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正色道:“我说胡老弟,也不怪我说你,今后你说话的方式可得改改了,别整天动歪脑筋,想那些不纯的东西。” “嘿嘿……” 大胡子尴尬地笑出了声,对于别人的批评指正他从不生气,而且还总是以笑脸相迎,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别人想发他的火,到最后还是被他“端正的态度”给化解了,这就是他难能可贵之处,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他也曾试着改掉这说话不上档次的毛病,但尝试过几次都失败了,他认为说话就像放屁,憋着难受,不如放出来爽快,也像狗与屎,既然狗改不了吃屎,那还改它作甚,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岂不更好? “哇靠,妈拉个巴子的,这是什么歪道理!”他也时常这样批评他自己。 眼泪在蓝芯和张仙的眼眶里打转,二人抢上前来,查看夏宇龙的身体有无大碍。 黎亭长看着她二人笑道:“看把你们急得,那魔兽砂锅大的拳头都没能拿龙兄弟咋地,要征服这深谷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着张仙和蓝芯围着夏宇龙团团转,大胡子有些心酸,此时的自己却四处不讨好,成了孤家寡人,他羡慕夏宇龙有一副好身板,身上有无限的光环和潜能,如果放在遥远的未来,恐怕龙兄弟当乞丐都会出名,嗯,对,最帅的犀利哥…… “唉,真是贱骨头!”大胡子长叹一声,朝着自己的嘴巴抽去,他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 已到深夜,天空中那团乌云不知飘到了何方。 皓月当空,寒光普照大地,深谷口上红光融融,马鞍山垭口在两种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亮。 在残墙边上,夏宇龙用同样的法子将绳索固定了起来,他骑着白虎在两崖之间往返十余次,十八条绳索已将深谷的两边连在了一起,悬桥已初步成型。 少妇们将棍棒并排着系在了悬桥上,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天亮时,整座悬桥已搭建成型,牢固地横亘在两崖之间,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少妇们终于在两崖间来去自由了,她们欢呼着、跳跃着,就像出了笼的小鸟,好不惬意。 有少妇说,封印已除,她们已不再是活死人;也有的说,从此再也没有“寡妇村”,外界不再对她们另眼相看;还有的说,世界那么大,她们要出去走一走,到外边见见世面…… 黎亭长领着少妇们跪拜于夏宇龙跟前,感激道:“多谢龙兄弟,如今我族人重获新生,我们世代愿为龙兄弟做牛做马。” 夏宇龙将黎亭长扶起,说道:“也多谢黎大哥设宴款待,黎大哥有事,做弟弟的岂能袖手旁观,况且仅凭我一人之力哪有这个能耐,都是乡亲们的功劳,不过也得感谢白虎大哥……” 众人四下寻找白虎时,却不见了白虎的踪影。 张仙跺着脚,急道:“白虎大哥说话不算话,不打招呼就走了,我还有话要问它呢,哼,下回让我撞见一定要罚它。” 东南方向不时地传来白虎的吼叫声,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马鞍山余脉深处。 夏宇龙笑道:“万物皆有灵,白虎无拘无束,本就属于丛林,它走得这么急,还没来得及答谢它呢……” 他拱手行礼,又道:“黎大哥,小弟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他日有缘相见,再一醉方休!” 黎亭长好说歹说终究还是挽留不住夏宇龙,他叫少妇们取来了一些盘缠。 夏宇龙收下盘缠,领着蓝芯和张仙,踏上了寻找东山道人和艰辛的斩魔之路。 大胡子看了身旁那几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一眼,别了黎亭长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独山村,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五十四、大忽悠佬 在不到一个时辰,夏宇龙他们三人便连续翻越了两座山头,他们越往东南方向走,气温也越来越暖和,山中的林木也变得郁郁葱葱的了,迎着金灿灿的阳光赶路,三人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舒畅,但总感觉身边似乎少了什么? 还会少什么呢…… 怕是大胡子在身边唠叨吧?还是大天二那窜上窜下的身影?又或是? 总之,三人心中的想法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对于大胡子的事情,张仙不提,夏宇龙和蓝芯也不好开口,毕竟张仙将其视为“肉中刺、眼中钉,甚至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仅臭,还很硬……” 其实大胡子就是嘴贱了些,但他人心眼并不坏,因为他一肚子的坏水尽往外倒,所以他没有什么心机,而且性格也豪爽,多多少少还有点讲义气。 这也是夏宇龙不反感他的地方,甚至傻头傻脑的夏宇龙还将其视为优点,视为学不来的优点。 而大胡子最羡慕夏宇龙的是他那张精致的脸庞和匀称的身材以及他做事一丝不挂的风格,哦……不对,“一丝不苟”更为贴切些,一字之差竟相距十万八千里。 大胡子也经常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我与龙兄弟是臭味相投,唉……又搞错了,应该是英雄相惜,他是真英雄,我是痞子英雄,总之都为天地间的英雄!” 在某些方面,大胡子的神经总是过于敏感,表现得一惊一乍的,其实夏宇龙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夏宇龙考虑得可要比大胡子长远得多了! 说起大胡子的“贱嘴”,在这里不得不多重复几句,我胡某人的嘴又不是猪嘴,见到啥都拱一嘴,这也得看人下菜、看肉吃饭,对准茅坑再拉屎,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我的“口嫖”,在独山村,他曾经高昂着鼻子这样说…… 对一个向他示好的老少妇,大胡子嗤之以鼻地道:“你不是我喜欢的款式,我现在还年轻,老弟我不想谈乱爱!” “款式”二字刺激了老少妇的神经,老少妇回怼了他一句:“哼,款式!你以为是在挑新年的衣服不是,款式新颖、花样多多随你挑?再说了,这新衣服啥时候轮到你来穿,你丫的就是这大山里的流浪野猪,见啥拱啥,也想得到老娘的青睐?做梦去吧!” 大胡子的这些不当言论,在独山村的少妇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 有的说他是哨子嘴,满口的唾沫星子,在那方面可能不行。 也有的说他是地狱的瘟神,能让世间万物染病。 还有的说,珍爱生命,远离让万千少女吐血的胡大嘴。 那被称为“款式”的少妇得意极了,她双手怀抱,撇着嘴说道:“我再给你起个更好响亮的名字,叫胡大炮!” 大胡子面色微沉,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乐道:“什么,打炮,这个名字好听,起得很有内涵!” 少妇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向大胡子又展开了轮番攻击,有的还向他吐出了口水…… 大胡子“舌战群妇”,拿出将“弯曲的钢铁”骂直的强大气魄,进行了毫无底线的回应,在黎亭长的家门口,这场唇枪舌剑阵容强大、浓烟滚滚,堪比“秦国歼灭六国”之战。 唉……不知是大胡子怜香惜玉还是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他垂着头,丧气地说道:“哇靠,我服了,我服了,想不到在梁国,这舆论也是如此的害人,你们的唾沫星子比维多利亚湾里的海水要咸得多腥得多去了!” 那“款式”少妇得意极了,她拍了拍大胡子水桶腰板,笑到:“和老娘斗,还嫩了点,你除了满嘴的胡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好好好,就依你,让你们开开眼界,闻闻德国牌啤酒的骚味,清醒清醒这肮脏的脑子!” 大胡子将大衣高高撩起,他准备解开裤头在少妇们面前来个现场直播,他口中“嘘……”出了声。 “哎呦,这家伙无耻下流,做人毫无底线。” “反正我是不看!” “我也不看!” “谁稀罕他那玩意儿!” “呀!这人怎就那么坏呢?” 少妇们捂着脸,惊叫着都跑开了,这场舆论风波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了场。 大胡子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看着少妇们远去的背影,嘿嘿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梁国最帅的蜡笔小生,我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很珍贵,这大象是随便让你们看的吗?我做人是有底线的。” 不过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特别是在张仙面前,大胡子总是想尽力地去表现,而且还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但往往适得其反,犹如孔雀开屏,在无意间转身,最令人作呕的一面也就暴露了出来。 张仙也多次尝试着与大胡子保持良好关系,想在他身上发现到更多的闪光点,哪怕是只有宇龙哥哥十分之一的优点也不至于那么地讨厌他。 可是大胡子从来都不争气,把张仙对他的好一厢情愿地当成了爱,这就是一见钟情惹的祸,自从看了张仙第一眼,大胡子就深深地坠入了爱河,在情网中他“如鱼得水”,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张仙对大胡子的第一印象却是十分的糟糕,对他的各种“搔首弄姿”式的献媚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还感觉到厌恶和憎恨,她从来不把大胡子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在他的眼里,大胡子一无是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仙从来都不认可大胡子与她在乾坤派门前的那次婚约,那是大胡子通过官威强加给她的,就算大胡子做了梁国的皇帝,她也不会眼红,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他也不会嫁给大胡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大胡子却将这次婚约视为宝中宝,他把男人所谓的“一言九鼎”用在了女人身上,这是行不通的,他将在这个情网中做苦苦挣扎…… 他悄悄尾随着夏宇龙三人,低声哼起了小曲儿:“你就像一个侩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这是一场悬崖上的爱,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你就是个小可爱,我就是个无赖,你问我今天乖不乖,我认为你今天好奇怪……” 哇靠,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场毫无目标的“斩魔之路”对于夏宇龙他们三人来说是迷茫的,他们不知从何入手,唯一的线索就是跋山涉水找到东山道人,揭开神龙斩魔剑的谜底,或许东山道人会对他们指点迷津,前方生死未卜,道路也十分的漫长。 羊肠小道曲曲折折,消失在了群山里,日头渐渐升高了,山间的残雪在一点点融化,汇聚成无数条溪流,缓缓地往山谷深处流淌。 再行得两柱香的功夫,夏宇龙他们三人已走出了山下的一片树林。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竹海,青翠碧绿的竹叶层层叠叠,微风掠过,竹海深处波涛汹涌,沙沙声忽而由远及近,片刻间又由近及远,消失在了翻滚的波浪深处。 暖阳下,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一笑,尽情地呼吸这难得的清新空气。 三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高岗上目眺远方,一脸的疲惫被金色的阳光洗尽,虽然脚下迷途重重,但此刻三人的心情却有说不出的舒畅和愉悦。 他们已经走出了茫茫雪山,确切地说是走出了北方,越往南走,天气将会越来越暖和。 突然间,一团团乌黑之气自竹海深处升腾而起,在上空迅速汇集,形成一团巨大的黑色乌云,将蓝色的天空遮蔽了起来。 整片竹海顿时陷入了黯淡,幽兰色的闪电密如蛛网,在乌云深处时隐时现,轰隆隆巨响声刺破天际,如闷雷般向四方狂卷而去,整个大地也随之震颤不止。 正当夏宇龙三人心下一紧时,竹海深处传来了空灵幽怨的尖叫声…… 紧接着,乌云深处显现出那张绝美的脸庞来,这正是蓝色妖姬的脸庞,她的气色看起来比起先前见到的要好得太多了。 她眨了眨妖艳的双眼,看着夏宇龙三人阴声笑道:“哼哼,三个年轻的斩魔斗士,别来无恙吧,你们终于自投罗网了,接下来你们的路程将举步维艰,我要让整个三界变成一片焦土,异度空间会吞噬整个大地,天魔战神一统三界已是指日可待了。” 张仙拔出利剑怒指,喝道:“你这老妖婆,别在这妖言惑众,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有本事下来痛痛快快与我们打一仗!” 蓝色妖姬瞟了张仙一眼,冷声笑道:“哼,小姑娘火气挺大的,你与这小子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 她将勾魂的眼神瞟向了夏宇龙,继续说道:“枉费她那么爱你,你心里却没有她,我真替你的小妹妹感到很不值啊,不如让她一剑把你给杀了吧,然后让她归顺我们魔界,到时候天底下爱她的男人多得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呸呸呸……多管闲事!”张仙又急又怒,打断了蓝色妖姬的话,她实在找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蓝色妖姬这副恶心的嘴脸了,“你少在这煽风点火,我与哥哥的事与你何干?” 夏宇龙也怒道:“苍穹之下本是朗朗乾坤,我们又岂会让尔等胡作非为?” 他右手拳头紧握,暗自调息内力,想将神龙斩魔剑从身体里催动出来,血脉中的真气逐渐充盈,右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但掌心却仍旧空空如也。 蓝色妖姬阴笑道:“好小子,你的外表华而不实,空有一副臭皮囊,与废物有何两异,别妄想与我们魔界斗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哼哼,你的两个小情人视你如废宝,你想让她们二人早早的守寡不成?” 听到“废宝”二字,夏宇龙的心里顿感刺痛难忍,他捂着胸口半蹲下来,全身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内心深处他为自己争辩道:“不……不是的,我不是废宝,我不是废宝,只是龙大哥赖在我身上不走,限制了我内力的发挥。” “哥哥,您怎么了?”蓝芯俯下身子,将夏宇龙扶起,她抬头仰望乌云,厉声说道:“老妖婆,你空有一副面孔,内心却是如此的肮脏,若是弃恶从善,你定会嫁个好人家。” 蓝色妖姬冷哼几声,说道:“小姑娘好会说话,面具之下一片焦土,外表光鲜亮丽,骨子里却肮脏不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放眼三界,这天下似乎一切太平,却不知早已暗流涌动,我劝你们别再当什么斩魔斗士了,别被那老东西给利用了,这三界的坏人多得去了,能打能杀的坏人更多,你们消灭得完吗,我劝你和你的两个小情人找个安乐窝生几个孩子算了,免得英年早逝,枉费了爹爹妈妈养你们的一片心血啊……” “老妖婆!”张仙再次打断了蓝色妖姬的话,“你说的都是废话,我们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吧!” 蓝色妖姬顿了片刻,右边嘴角微微上扬,阴声笑道:“小姑娘一点家教都没有,不要老是打断大人说话,哼哼,不过你的脾气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了,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老妖婆!”张仙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你为魔,我是人,我们又岂会一样?” 话音未落,蓝色妖姬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心平气和地道:“小姑娘,干嘛心这么急呀,在这方面上你就不如你妈……” 她反应极快,话锋随即一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与这小子在一起,终究会后悔的,这小子给不了你什么!” 听到“妈”字时,张仙心中一惊,瞪大了饱含期待的双眼追问道:“你认识我妈妈?快说,你把我爹爹妈妈怎么了?你快说?我爹爹妈妈他们在哪里,他们到底在哪里?他们到底有没有事?莫非真是你们魔界把我爹爹妈妈给害了?” 张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情悲痛而焦虑,寻找到爹爹妈妈从小就是她心中的夙愿,此刻,她急切想知道这答案,想知道爹爹妈妈是否尚在人世? 蓝色妖姬阴声笑道:“哼,自作多情,谁认识你爹爹妈妈了!” 说着,她轻叹一声,颇为惋惜地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啊,从小就没了爹爹妈妈,如果他们知道你与这小子厮混在一起,他们会很不高兴的,我想他们应该很讨厌这小子,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混得如此的狼狈!” 此番话语听得张仙越发地迷糊了,她怒视着蓝色妖姬,厉声嚷道:“不,你胡说,我爹爹妈妈很喜欢哥哥,我爹爹妈妈一定被你们害了,今天我绝不饶你!” 愤怒之下,张仙手舞长剑,双腿一蹬,脚下踩踏祥云,竟轻飘飘地腾飞了起来,她又惊又喜,心想,一定是凤凰赠予的朱雀丹在助她一臂之力了…… 张仙握紧剑柄,想趁势给蓝色妖姬致命一击,奈何道法尚浅,那幻影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到达不了苍穹之顶,身体只得缓缓地往地下落去。 蓝色妖姬轻蔑道:“小姑娘,你就这么点本事,别想与我斗了,你最好杀了这小子归顺我们魔界,今后我们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婆家的,我们魔界好的男人一大把,到时候随你挑。” “别痴心妄想了,我哥哥有天缘相助,你们杀得了他吗?” 张仙一边说话,一边调息内力,身体再次轻盈如燕,半空中,她双脚尖猛然交替,幻影般速度又一次向深空中窜出,剑尖直指蓝色妖姬眉心。 “仙儿小心。” “仙姐小心。” 夏宇龙和蓝芯几乎同一时间喊出声来,他们都为张仙的此番冒险捏了一把汗,只是苦于道法平平,帮不上什么忙。 蓝色妖姬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喝道:“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今天我定让你尝到应得的苦头……” 话说间,几道绝美的红色面影已从她的脸庞上溢出,闪电般速度向张仙袭来。 张仙提剑格挡,眨眼之间,半空中星光闪耀,粉红色光波自剑心炸开了花,扭曲着空气向四海八荒涤荡而去。 只听得“呲呲”几声,张仙的胸膛已被三道面影击中,她惨叫着自半空中直落而下…… “仙儿!” 夏宇龙默念起天剑心决来,在万般焦急之下,他顿感眼前一亮,体内奇经八脉顺畅无阻,脚下踩踏轻风,纵身一跃向半空中飞跳而去,一把搂住了昏昏欲睡的张仙。 蓝色妖姬大笑几声,喝道:“好小子,还挺有能耐的嘛,哼哼,那就让你尝尝我魔幻面影的厉害!” 话毕,几十道幽兰色暗影自她脸庞上溢出,唰唰唰地击打在了夏宇的背上,无数道光波在他的后背炸开了花。 夏宇龙全身疼痛欲裂,发出龙吟般的嘶吼,拖着长长的幽蓝色的火焰极速坠落,顷刻间,烈焰已燃遍了他的整个身子。 烈焰并不是要把他身体烧成灰烬,而是欲将他的血脉固封起来,他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肌肤犹如天山上的坚冰寒冷刺骨,他逐渐失去了知觉和意识,紧搂张仙的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蓝芯急得直跺脚,使尽全力喊道:“哥哥,仙姐,你们不能有事啊……”她的声音哽咽了,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仙从迷迷幻幻的梦境中惊醒过来,她拽住了夏宇龙的手,把他拥入怀中,二人被幽蓝色烈焰包裹得严严实实,已分不清彼此,所到之处,空气均凝固成霜。 就在即将坠入无边无际的竹海之中时,张仙调息内力,真气汇聚于脚下的涌泉穴上,她紧搂夏宇龙,轻踏着郁郁葱葱的密叶向蓝芯这边飘飞而来。 张仙知道,她的此番举动如不及时收拢真气,必然会导致寒毒攻心,轻则走火入魔、神魂颠倒,重则经脉寸断、一命呼呼,但为了救哥哥,她已顾不上这些了,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果不其然,不到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她便感觉到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任督二脉,体内的奇经八脉瞬间大乱,真气如溃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血液夹杂着深幽色的冰点自口中喷出。 蓝色妖姬大笑几声,轻蔑道:“哼哼,不知天高地厚,想与我们魔界斗,都太嫩了点,我会在前边等着你们,等你们前来送死,我与你们必有一战。” 话毕,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微笑着在深空中渐渐淡去,与湛蓝的天空混为了一色,她的脸庞精致完美,笑容甜美迷人,谁又会相信她就是恶毒之妇蓝色妖姬? 随着蓝色妖姬的离去,夏宇龙身上的火焰熄灭了,张仙也晕厥了过去,二人先后坠入了竹海之中。 “哥哥……仙姐……” 蓝芯在小土包上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欲要使出冥火施救,夏宇龙与张仙已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人影。 就在她魂不守舍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鲁莽的清唱声。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不回头,嘿嘿,不回头,哥哥我喝了你的小酒酒,惆怅正涌上心头……” “啊!是胡大哥,快叫他与我一同寻哥哥姐姐去!” 蓝芯眼前一亮,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急忙转过身来,向山下看去。 远远便看见大胡子沿着上山的小路,向竹海这边一蹦一跳而来,他头上还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看他的样子是闲得没有事做的了。 蓝芯哭着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快些上来……” 大胡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昂着头朝山上回道:“唉,芯儿妹子,总算是跟上你们了,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呵呵,怎不见小老仙儿向我抛绣球呢?”他呲牙舒眉,心中开满了桃花。 “哥哥、姐姐他们,他们……”蓝芯情绪不能自已,在山头上已是泣不成声。 大胡子舒展的双眉皱微微地往回收拢起来,心道:“看芯儿妹子哭出了高潮,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哎呀,我的小老仙儿,还有我的龙兄弟……” 他最不想看到自己的小老仙儿出任何事情,哪怕是看到她不开心,他也会感觉到很失落,这也正是英雄救美的时候…… “别急,别急,我这就上来,要说急,我比你还猴急!” 大胡子三步并两步疾走,几乎是小跑式地往山上奔去。 当看到前方那一望无际的竹海时,他被震撼到了,轻呼道:“我的乖乖,如果我是大熊猫那该有多好,这片竹林够我吃好几辈人的了,再找几个老婆,组建一个熊猫王国!” 蓝芯将事情的经过向大胡子简要哭诉了出来…… 不知大胡子是迎合蓝芯还是真情感悟,他竟然听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神经兮兮的大胡子更多的是在流哈达子,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终于可以在小老仙儿面前有所显摆了,终于可以和小老仙儿一起再走下去了,终于又回到心爱的女孩子身边了,终于…… 总之先救人要紧,要让小老仙儿对自己刮目相看,得用实际行动说话,要救两个人还不容易么?在沙场上,自个儿单刀闯入敌阵不知从虎口中救出了多少兄弟,区区一片竹林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大胡子抹去嘴上的哈达子,安慰蓝芯起来…… 坚定地道:“芯儿妹子,别怕,所有困难在你玉树临风的胡大哥面前都不是难事儿,你就安心在这等着,我定会把龙兄弟和仙儿妹子给救回来,他们很快就会没事的……” 话说间,他已挽起衣袖要一头扎进浩无边际的竹海之中,蓝芯死活要与他一同前去。 他神神秘秘地道:“芯儿妹子,你可能有所不知啊,这里边的竹鼠厉害着咧,总是上串下跳的,喜欢往裤裆里钻!” 蓝芯不依不饶,说道:“我一定要去,我什么也不怕,我有冥火,真遇到竹鼠,我就用火烧它们。”说着,便跟了上去。 大胡子急了,呀呀嚷道:“哎呀,芯儿妹子,你咋就这么固执呢,实话和你说了吧,你与我去我不好开展工作,待会儿我还得照顾你,我只想专心救人,不想分心,你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吧,欧克!” 他亮出一个十分洋气的手势,铁定了是不想让蓝芯跟着他的了,他认为在自己“战场”上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一匹来自北方能征善战的狼,一匹在大漠黄沙中来去无影的狼,他只想专心做好一件事,不想受外界的任何打扰,这是他做人的一贯风格。 哦!我的天,不就是不让蓝芯跟着自己嘛,竟然能找出那么多理由,我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蓝芯便无话可说了,他叮嘱大胡子道:“胡大哥,您一定要小心,需要我帮助的就吱一声,我随时用冥火接应。” 大胡子看着蓝芯,饱含表情地“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哥哥给救回来,这点小事情不用劳烦你了……” 他在心里又补上了一句,“还有我日思夜想的小老仙儿,她会在我的背上温柔地说,胡君,我第一次见您对我这么好,您辛苦了,爱老虎油。” 正值烈日当空,大胡子已在小土包上热得不行,他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阴凉怡人的竹海之中。 或许是他太大意太乐观了,或许是他太不把别人的帮助当一回事儿了,又或者是他太过于想表现自己了,这里边的情形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林中到处荆棘密布,使得他寸步难行,每走出一步便听见呲呲声,那是衣裤被竹子倒钩扯破的声音,既然已在蓝芯面前夸下了海口,那也得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拉牛上树的活儿他不是说又没干过。 大胡子没有通天的本事,只得靠一身蛮力和皮肉去搏,不多时,他的衣裤已被撕扯得粉碎,身上到处是伤痕,血液顺着肥肉间的夹沟缓缓流淌,他想,照这样下去,怕是吃一百个鸡蛋都补不回来了。 越往深处走,道路越发艰难,竹林深处的荆棘密如蛛网,一眼望不到头,大胡子颇为懊恼,有了想打退堂鼓的想法。 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情”字当先、“义”字当头,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在他心里想,夏宇龙不能死,小老仙儿更不能死,与夏宇的友谊不能断,与小老仙儿的“私情”还得续…… “私情?” 大胡子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唉,是啊……小老仙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正眼相看,何来的“私情”? 自己一厢情愿苦苦追求,最终换来的是她的冷眼相对,她又何时动过情,确切地说她又何时对自己动过情,又不是两匹野马,发情了“咩咩”两声就得手了! “哼!自作多情!”大胡子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热脸贴在了她的冷屁股上!” “唉……”他长叹一声,又踏着荆棘向前走去,乱七八糟的倒钩还在无情地划破他身上的皮肉,他已经痛得麻木,但比之更疼的还是此刻他那受伤的心。 片刻,大胡子在心中又自我嘲讽道:“贱,真贱,你是贱到了家,你的猪鼻嘴拱的不是大白菜,而是带刺的冰玫瑰,为何不知收嘴,为何还要飞蛾扑火,为何碰得头破血流?” 想到这里,他低声吟唱起来,“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路上有小老仙儿丢下的包袱,包袱里有一只小公猪,小公猪很想爬上对面的树,树上住着一个小公主,小公主望着脚下的小公猪,小公猪又害羞地钻进了小老仙儿丢下的包袱……” 唱着唱着,他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切”声道:“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绕去绕来老是走不出小老仙儿的包袱,唉,看来是摆脱不了她布下的情网了,哇靠,我他妈妈的太有才了!”他不自觉地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渐渐地,只感觉前方有寒气袭来,越往前走,寒气越甚,大胡子哆嗦不止,穿在身上的衣裤已被荆棘扯成了一块块碎片,起不了一丁点的防寒作用,在他看来与“一丝不挂”并无两样。 他的上下两排牙齿抖动不止,在不停地打架,他环抱双手,弓着腰继续朝前寻找。 同时他心中也燃起了希望,他知道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龙兄弟和小老仙儿就在前方不远处。 此时的蓝芯在小山包上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焦急地等待着,大胡子深入竹海后,就没了任何响动,竹海上空也已云开雾散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偶尔传来的沙沙声竟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蓝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地慢,慢到让人窒息,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孤独到让人绝望。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害怕失去心爱的宇龙哥哥,害怕再也见不到仙姐了,她又感觉到愧疚,是她自私自利,让胡大哥以身犯险深入竹海的,如今胡大哥也生死未卜,总之,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没人真正体会到这份滋味。 突然间,竹海深处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雾气来,蓝芯知道,那是哥哥和仙姐落下的位置…… 她朝着那方喊道:“胡大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她便向雾气那方弹射出一道冥火,意在提醒大胡子,她苦于自己没有飞仙之术,又急着连续弹射出去几道冥火…… 她想,只要胡大哥还活着,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哪怕是救不回哥哥姐姐,她也不希望胡大哥再出事情。 大胡子被前方源源不断袭来的寒气冻得不行,他身体越发僵硬,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如蜗牛般在行走,意识也越发地变得模糊起来,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喃喃自语,说道:“这回真要变成冻死狗了,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哦买噶,咋就那么威力冷?” 当看到头顶上飘过的几团红彤彤的火焰时,他精神为之大振,追随着火焰,穿破层层荆棘往前方狂奔而去。 “胡大哥,你需要帮助就摇晃竹子……” 身后隐隐传来了蓝芯的呼喊声。 一语点醒梦中人,大胡子停下了疾奔的脚步,猛地摇晃起身旁那株竹子来…… 喊道:“芯儿妹子,你胡大哥我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下半……哦,不,我的后半生可得指望你了!” 他的手没劲儿了就用肥大的臀部撞击竹身,口中还发出自我陶醉的声音:“啊……打,啊……夺……吃我一屁屁……” 他这哪里是在求救,分明是在玩耍,就像一个老小孩在无忧无虑地消磨时光。 大胡子啊,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大胡子? 蓝芯循声望去,那处骚动了起来,她心下大喜,使出一团冥阳纯火,喊道:“胡大哥,赶快到火里去吧。” “什么?”大胡子侧着右耳,面色讶异万分,“赶快死去吧,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叫我去死,我是那么想死的人么?” 话说间,冥阳纯火已将大胡子包裹了起来,一股股暖气往他身体里钻,将全身的寒气一洗而尽,他的筋骨舒软了,血液沸腾了,精神也抖擞了,他获得了重生。 大胡子靠着纯火的支撑在竹海深里又行得半顿饭的功夫,忽听见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了几声雷鸣般的嘶吼。 “啊!”他心中一颤,失声叫道,“是……是白虎?” 脚下微微颤抖,林中骚动异常,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变得越来越刺耳。 隔着密密麻麻的竹叶,大胡子看见白影闪过处,一片片竹子倒下了,不难看出,前方正在发生激烈地打斗。 大胡子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龙兄弟又与白虎杠上了不成?可真是生意难做、恶虎难缠啊!” 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想一探究竟,当扒开挡在眼前的几张竹叶时,他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白虎正与几百只竹鼠在林中缠斗,每只竹鼠的身材与大胡子一般大小,它们的毛发又黑又直,尖尖的嘴巴下长着两颗又长又利的牙齿,嘴唇上几条长长的胡须呈血红色,它们的肚子圆鼓鼓,显然是营养有些过剩了。 每只竹鼠手持绿色的竹签长矛,将白虎团团围住,气势异常吓人,像是白虎已经成了它们的盘中美食。 大胡子心中惨然道:“哎呦,世上竟有这么大坨的竹鼠,可不是钻裤裆这么简单了,若是被咬上一口,弄不好会死人的,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芯儿妹子没与我一同前来……” 想到这里,他又嘚瑟了! 白虎身材高大,看似又长胖了不少,但动作还如之前那般灵敏矫捷,它四脚刚劲有力,锋利的爪子深深地扣进了地里。 它双目聚神,极为缓慢地扭动脖子,怒视着四周的竹鼠,眼神里的寒怒之光让人毛发直立。 那几百只竹鼠却是没有任何畏惧感,它们双手紧握长矛,弓着腰在缓缓逼近,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氛围紧张得让人窒息。 突然,白虎发出一声怒吼,飞一般的速度向上窜出,身下疾风正劲,卷起尘埃和一堆堆残叶。 半空中它前后左右开弓,狂舞利爪、猛甩长尾,近身的竹鼠有些被利爪扯成碎片,有的被长尾击中,在叽叽的惨叫声中毙命。 恶斗的场面血腥异常、激烈而残酷,看得大胡子心惊肉跳的,他希望双方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可从中坐收渔利。 任何一方获胜,对他来说都没有好处,都是他前进的绊脚石,甚至对他生命构成威胁,他不想成为虎口下的美食,更不想变成竹鼠屁股下那一坨坨臭熏熏的屎。 大胡子老老实实地蹲在一株竹子下边做起了“小猫咪”,他知道这不是人与人厮杀的战场,不是提着两把板斧就能将对方撩到这么简单,况且他现在也没有板斧在手…… 他乖乖地不敢动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出一个,越是憋气,肠胃对他越是不满,只感觉下腹胀鼓鼓的,怕是下半身要“炸”响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平时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想放多响的屁就放多响的屁,眼下可不能这么放肆了,他上憋下堵,将自己活生生地弄成了个闷葫芦。 林中的恶斗突然消停了下来,一切都归于了平静,静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难道它们都死绝了不成?”大胡子心里嘀咕着,他探出头看去,这一幕让他傻了眼。 只见满地竹鼠的肉骨在一点点汇拢聚集,又回到了原来活生生的模样,它们真的会满血复活?只是它们尖尖的爪子由乌黑色变成了血红色,身上的毛发也幻化成了一支支青绿色的利箭,看起来更具攻击性。 鼠群中走出一身材健硕、青面獠牙的竹鼠,不难看出它就是这群竹鼠的小头领。 这位小头领撇着嘴,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它搓着右嘴上的长须,笑道:“怎么,还不肯让我们拿人是吗?” 白虎弓着背,一动不动地怒视着它,鼻尖上那颗血红色的肉往中间紧收,獠牙不时地向外裸露,鼻孔里呼出的气将脚下的枯叶吹得四处翻飞。 小头领喝道:“你还真不把我这个板斧哥放在眼里了是吗!” “啊,板斧哥?”大胡子双眼一瞪,在心中低语起来,“此人,哦……不,此小竹鼠手中哪来的板斧?还敢自称板斧哥!哼,竟被一个小老鼠盗用了名号,岂不是弄得我在江湖上很没面子了吗?它这样无耻的行当弄得我一点儿也不痛快了。” 大胡子猛然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烫,这不是害羞,是愤怒,是名副其实的愤怒。 “板斧哥”美名的得来是在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既光荣又不光彩,那年的秋天,梁国与魏国在清凉山下交战,大胡子作为右翼小分队负责策应前路大军,在小凉河边等了三天都不见战讯传来…… 初出茅庐的大胡子性情急躁,他是属猴的,他认为,猴急是他最帅最帅的本性。 那时候他身材比现在健硕得多,不仅血气方刚,胡子也长得老快了,腰部和下半身全是力量,他为自己偷偷起了个绰号,叫刚猛哥,每天清晨都在春天的美梦中醒来。 他觉得他的“那物”又大又长,还他妈的非常……硬,为此他感到无比自豪。 特别是在与敌军交战冲锋陷阵的关键时刻,“那物”有时比他还兴奋,时不时地抬起头来,老翘老翘了,偶尔还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他经常批评“那物”:“你个仙人板板的,你不老实呆着,瞎出来凑什么热闹,不要老是吐口水,我不想洗内裤!” 为此,他还给自己编了一首自认为很有内涵水平很高的打油歌:“我调皮的小弟弟,不要老是画地图……” 下边的内容不堪入目,就不再毒害大胡子的粉丝们了。 大胡子说,此处有无数的想象空间,留给粉丝们慢慢琢磨。 念完这首诗,大胡子把自己给臭骂了一顿:“靠,死胖子,还自称是梁国歌坛才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他又自我安慰道,“对自己要求不要太高了,孤芳自赏、自我抚摸,哦,不对,自我抚慰,聊以慰藉罢了,上不了什么台面。” 大胡子的这些闲语情不自禁地多扯了点,毕竟他是正邪之争的二号人物,他又是嘻哈派典型代表人物,也是多重人格的代表人物,更是夏宇龙的得力助手,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方正不阿,笔者对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综合以上种种,可以说大胡子全身上下雄性激素爆表,他动不动就怒发冲冠、喊打喊杀,在军营等待的这些天,他如坐针毡,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这些“积极”表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全军上下的士气。 耐不住性子的大胡子与副将谭多多一拍即合,二人挑选手下百来号英精,哦,不对,是精英,他们渡过小凉河,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魏国大军心脏。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右路将军硬是扮演了前锋大将军的角色,大胡子的此番举动打乱了梁国的军事计划,但也使得魏国原先的进攻计划搁置了下来。 不过梁国皇帝还是大为震怒,下旨要将大胡子和谭多多打入死牢,以解心头之恨。 在关键时刻,大胡子“义”字当头,他将谭多多给放走了,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就在禁卫军来拿办他时,他扛起大板斧再次渡过小凉河,他说,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多杀几个敌人,死在自己人手里叫窝囊,战死沙场那才算真英雄。 在雾气沉沉的夜色中,大胡子单刀杀出,令魏军大感意外,这人是疯了吗,真有这么不怕死的人!您别不信,还真的有,他就是力气使不完,下半身热血沸腾的大胡子。 “让我去对付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 魏军将领中的二号人物史德快主动应战,没过几招便被斩落马下,真是人如其名,别人你不惹,敢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胡子。 大胡子乘胜追击,大板斧劈下去,一刀一个,一个一刀,大胡子从来没有这样杀得酣畅淋漓,魏军被打得鸡飞狗跳,惶恐之中纷纷丢盔弃甲,往北方逃去。 后来魏国大军退守猫儿山,换取了梁国北面边境线三年的安宁。 梁国皇帝见大胡子勇猛过人,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说道:“虽说这人是个大莽汉,不过还算是个人才,这份职业对他来说很有前途,功过相抵了吧!” 大胡子身中八箭竟然还能奇迹般地活着回来,或许是命不该绝,老天不忍心让他死的原因吧。 回来时,他手里竟还提着史德快的人头,他一时间成了军营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从此“板斧哥”的美名在军营里传开了。 不知在江湖上有没有留下名气,反正大胡子相信是有的,他打了个很好的比方,黄鼠狼走过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留下味道,或浓或淡,或臭或香,或轻或重…… 人才终究是人才,他竟然将自己比成了黄鼠狼,不过这个比方从他口中说出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只要他开心,说什么都是对的。 果不其然,后来江湖上口传这样一句顺口溜:“放马放到小凉坡,碰到梁国板斧哥,心想和他谈句话,嘴巴炸开像鸡窝……咯咯咯咯……” 魏国也流传这样一句话:“不知好歹的史德快,你真是死得快,为何会碰到胡老赖,他的板斧把你埋……” “古有关羽单刀赴会,今有我大胡子提起板斧独闯敌方军营,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一件事情了,在历史上留不留下这一笔,这个并不重要,至于别人怎么说我这个更不重要,咱要有长远目光,站在大石头上放眼未来,哦,买噶,我怎么辣么有才?” 大胡子并不在乎江湖上对他的评价,他来自非常遥远的香港,他还要带着小老仙儿回去开演唱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座上嘉宾,然后吃便整条街的串串烧,再夜游维多利亚湾,再提着板斧夜闯砵兰街,在某部电视剧的演出中,让龙兄弟做他的黄金配角,那些花痴少女们捧着可爱的小脸蛋在台下欢呼尖叫等…… 想到这些,大胡子就兴奋不已,甚至心里痒得不行了,可是现实与理想还是有巨大反差的,目前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如何救出龙兄弟和小老仙儿,逃出这片鸟不拉稀的地方。 忽然,白虎发出一声怒吼,它两腿一蹬,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跳出了鼠群的包围圈,在半空中它急转身子,利爪呼呼扫出,有十几只竹鼠又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板斧哥”的指挥下,竹鼠群幻影移步,又将白虎围了个水泄不通。 “给我把他擒住,谁要是敢退缩,杀无赦!” “是……” 随着“板斧哥”的一声令下,那几百只竹鼠一拥而上,有的死死抱住了白虎的四条粗腿,有的拽住了白虎的长尾,有的还骑在了白虎的身上,有的提着长矛向白虎身上刺去。 不多时,竹鼠已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包,白虎被淹没在了鼠群深处,听不到它的任何声音了,不知它是生是死? “板斧哥”怀抱双手,如释重负地向前走上几步,轻蔑地道:“哼,一只小小的病猫也敢和我们斗。” 此时,大胡子的心却是揪着的,他颇感惋惜,白虎乃上古神兽,理应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却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这群小老鼠给打败了。 “唉,虎落平阳被鼠欺,这世上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挺多的!” 大胡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又轻声叹道:“也不知龙兄弟和我的小老仙儿有没有被它吃掉,你们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确切地说是小老仙儿不在了,大胡子也不想活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地深爱着张仙? 在大胡子记忆深处,张仙像极了香港一位很红的女明星,具体是谁,在前边已经提及过了,而且他们还拍拖过,在一起演过戏。 那部电视剧叫什么来着,哦……是的,叫《隔壁传来了老王的尖叫声》,二人隔着纱窗对话,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从开篇到结束就有三句台词: “啊……” “滚……” “哦……好的……” 这句“哦,好的”自然是大胡子说的了! 说得准确点是大胡子自己眉来眼去的,他觉得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就是不…… 那首歌又在他心中唱起,“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永远,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你欠我一个拥抱,欠我一个飞吻……” “不行,做兄弟要讲义气,爱一个人要有担当!” 大胡子横下一条心,誓要将龙兄弟和小老仙儿从白虎的肚子里给掏出来,哪怕是他们死了,也得给他们入土为安。 他认为得智取,先与竹鼠兄弟们搞好关系,他与板斧哥一见如故、英雄相惜,得从它入手,毕竟“板斧哥”这个名号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思索间,他已缓缓起身,把头探了出来,想走近些,然后再朝他心目中的英雄“板斧哥”喊话。 但还没迈出步子,一声嘶吼自鼠群中心传来,紧接着整个鼠群炸开了花,竹鼠们哀声叫着被抛向四处,密林中噼里啪啦之声响成一片。 一只又肥又大的竹鼠砸断了大胡子身前的那株竹子,碎片向他身上袭来,几根又长又细的竹签子刺进了他左边脸上的皮肉里。 “哎呦,这还了得!” 大胡子双手颤抖,轻抚着双颊急忙蹲了下来,他知道这回玩大了,弄不好还会破相,可怜了他这张让万千少女迷恋的脸了。虽然在梁国不单只是靠脸吃饭,但也还得注意形象不是。 “哎呦……哟……” 大胡子极力压低声音甚至是不情愿地发出了这声惨叫,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他已将刺进脸上那三根竹签快速拔了下来,血液顺着脸颊流淌。 他在地上胡乱抓了一把泥土往脸上涂,很快便将脸上那几个细细的针眼给堵上了,血液也被止住了,他知道,亏了谁,也别亏了这张俊俏的脸。 这招土办法是他从小惯用的手法,在农村长大的人或许都有所体会,在此就不过多展开。 林中白虎与竹鼠们的厮杀正酣,大胡子再次起身,却被两个竹鼠从身后按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竹鼠嚷道:“快,快去告诉老大我们抓到了一个火人。” 另外一个竹鼠朝林中喊话道:“这里还有一个,你们快些过来。” 话音刚落,已有六七个竹鼠提着长矛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 大胡子挣扎着想翻爬起身,奈何两只身材比他还肥胖的竹鼠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让他欲动不能…… 他喘着大气怒道:“你们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把我放开,与我单打独斗,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算英雄……” 一满脸麻子的竹鼠俯下身来,将大胡子叽叽喳喳叫嚷的嘴给捏住了,笑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小喽啰,根本算不得什么英雄。” “麻子哥,你行行好,我只是路过的,与那恶兽根本就不是一伙儿的,前些日子它还想要吃我呢。” 听到“麻子哥”三字,那竹鼠心里很不是滋味,它愤愤地道:“死贱人,不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凡闯入此地者,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等着被我们下锅吧。” 听到“贱人”二字,大胡子也来气了,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听到被这样骂,而且还是被一只竹鼠骂。 这厮太会挑词儿了,贱人二字是用在女人身上的,用在他大男人身上显然不太合适,更气人的是前边还加了个死字,换作是“狗日的”、“禽兽”或是“傻逼”、“二货”他尚且还能接受… 大胡子咬牙切齿,正要骂着怼回去,才一张嘴便被麻子哥抽了一个大嘴巴子,血液顺着嘴角流淌…… 这一掌打得大胡子差点满地找牙,他一辈子记忆深刻,不光是疼痛这么简单,侮辱性极强。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大胡子显得特别硬气,他张嘴骂道:“儿子竟敢打老爹,你们是不想活了吗?想当初我也是统领十万大军的人。” “哈哈哈哈……” 那七八个竹鼠齐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不把大胡子的话放在眼里。 “麻子哥”一把扯住了大胡子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厉声道:“老爹今天就教训儿子了,又怎么了,你若是十万大军的领军,我就是领军的老爹。” 话音刚落,那七八个竹鼠又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 大胡子全身已被竹藤条绑了个结实,确切地说是被装进了竹笼子,说得更准确些是进了猪笼,他成了任鼠宰割的鱼肉,再也无处可逃了。 “唉,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竟然栽在了这群鼠辈的手里。” 大胡子在心里哀叹起来,他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被剥了皮,再下锅炖,然后变成竹鼠们屁股下的一坨屎,最后变成肥料滋养这片土地,也仅此而已了,就这样死去也太他妈窝囊了吧…… 想到这里,大胡子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若是杀了我这位板斧哥,也不知道你们的板斧哥会是怎么想的,在江湖上岂不留下了骂名!” 他本想大声向竹林外的蓝芯呼救,但又顾及到了自己的面子,此刻他最不想的是芯儿妹子因为救他而受到了牵累,这样他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什……什么……”麻子哥一脸疑惑地望着大胡子,“你……你就是我们板斧哥请来的兄……兄弟?” 大胡子眼前一亮,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哇靠,好久没使出我忽悠人的招数了,要对付这群笨头笨脑的二百鼠还不容易吗? “唉!”他轻叹一声,眉头皱了起来,点着头一本正经地回道,“那还有假么?你们的领队板斧哥与我是多年的兄弟,我们一起逛过窑子,偷过西瓜,掏过鸟窝,爬过雪山,追过姑娘,还拌过嘴,今天我是专程来看望它的,见到你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说这话时,心中却是在偷笑,好像自己与那板斧哥真像穿一条内裤一样,他们八竿子就打不着,更别说认识了。 “怎么,你们是发小?”麻子哥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他想听听两位板斧哥之间的故事。 “发小,哦,是啊,是发小!” 大胡子打死都不会想到用这么标准的词来形容,他在心里赞叹道:“他妈妈的这才叫专业!” 麻子哥上下打量大胡子片刻,撇着嘴说道:“我看不像,板斧哥说他的朋友很瘦,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老,你这头大脖子粗的,我看像奸……” “是伙夫!”大胡子打断了麻子哥的话,“哪是什么奸夫,有你这样说话的吗?用词要准确些,俗话说头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我以前是掌厨的,手持板斧砍猪脚,人送外号板斧哥,你们的板斧哥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大胡子歪打正着,竹鼠板斧哥还真喜欢吃炖猪脚,看着麻子哥微微点着头的样子,大胡子心里有了底儿…… 他在心中狂喜道:“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能忽悠!” 麻子哥又变得疑惑起来,他突然发怒了,问道:“哼,你究竟是何人,身上为何会燃烧着火焰,快如实说来,否则我刺死你!” 说着,便提起手中长矛,往大胡子腹部捅去,他哪敢真的下手,矛尖才碰到大胡子圆碌碌的肚皮便罢了手。 此番举动弄得大胡子有些措手不及,他惊出一身冷汗,咿咿呀呀地叫道:“您有所不知,我原来也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帅哥,在朋友圈里,他们都叫我竹竿哥,与板斧哥分开后做了厨子,因思念过度,我就暴饮暴食,身上一坨坨的肉就这样培养出来了,现在他们都叫我老肥,你若是喜欢我这身肉的话可以拿去。” 麻子哥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大胡子心中又狂喜道:“哇靠,这样也行,这厮一看就是个二百四,比二百五还差十个等级。” 麻子哥又瞪起了眼,问道:“你身上的火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在练独门绝技?” 大胡子先是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但后边这句话又再次点醒了他…… 他叹道:“那不是嘛,我在练习减肥神功,从我体内正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火焰,正在燃烧我身上的脂肪,我已经瘦下一圈了,很快就会变成精骨人……” 他说这话时,心里在偷笑,却无形中表现在了脸上,被旁边另外一只卷毛竹鼠瞧了出来。 卷毛竹鼠“切”了一声,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说道:“一派胡言,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假?”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麻子哥,急道,“麻哥,天快黑了,夜间宵禁,咱们快些带人回去吧。” 听到“宵禁”二字,大胡子看到了脱身的希望,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却表现出一脸的愤怒,故意嚷道:“宵禁!宵禁个屁,宵禁二字在我这里从来都不好使,非得要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头吗,你们才是一群胆小鬼,我就不信这个邪。” 这激将法起到了作用,麻子哥认为说得在理儿,他点着头应和道:“不错,我们干嘛非得都听宵禁军团的,这样显得我们很没本事,它们的领军也是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肥佬,像这样的废物我们丛林军团早就想修理它了。” 麻子哥说这话时老是盯着大胡子那圆碌碌的肚皮,弄得大胡子好不尴尬。 大胡子的脸一下子从耳根子红到了鼻子,只是他皮肤较黑,根本没人在意他。 在愤怒之余大胡子却哈哈笑道:“对,麻子哥说得对。” “对个屁!”麻子哥心中的愤怒还未消去,“他如果不是某人的……唉,不说这些了,都是些关系户,就像某人是我姐夫一样,都他妈的是一家人。” 五十五、破天之气 “一家人好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的永远让着小的,长姐如母、姐夫如父,一家人其乐融融。”大胡子接话道。 “好个屁!”麻子哥瞪了大胡子一眼,“你这话听起来好敷衍,再乱说话小心我锤死你!”说着,他向大胡子抡起了砂锅般大的拳头。 大胡子被吓得把头缩了回去,他自认为说的话会讨麻子哥欢心,却再次吃了闭门羹,他在心中骂道:“妈妈的,你这二货,动不动就好个屁、好个屁,屁真的有那么好吗,你与屁有仇吗,还是吃过屁的亏?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我认你做祖宗!” “麻子哥,时间来不及了,天很快就要黑了。” “宵禁后会被乱箭射死的!” “此人胡言乱语,信不得啊。” “把他刺死得了,我们还要对付那猛兽呢。” “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啊!” 身旁的几个竹鼠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很显然,他们没有一个相信大胡子的话。 情绪最激动的要数卷毛竹鼠了,他提着长矛要往大胡子胸口刺去,想让他就此毙命。 大胡子慌了神,胡乱嚷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一点秘密,我这里有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东西,是关于你们板斧哥的。”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麻子哥抢上前来,拿住了卷毛竹鼠持长矛的手,他向林中看去…… 只见板斧哥带领众手下与白虎斗得正酣,双方不分伯仲,均占不到对方的便宜,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红彤彤的落日正挂在密如蛛网的竹林深处,余晖冲破重重关卡,星星点点地投射在了它脸上。 麻子哥知道,当太阳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便是它们阿魔国宵禁之时。 自它们穿越时空隧道,从魔云星座追随阿汉达到此地星上后,它们就失去了自由,阿汉达专横跋扈,要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魔域王国,与之意见相左的人都被他施予了魔法,有的变成了土拨鼠、有的变成了竹鼠,还有的变成了黑乌鸦,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都有…… “宵禁”之下的阿魔国月亮变成了恐怖的乌黑色,发出摄人心魄的幽蓝之光,到处充斥着“摄心”魔法,只要谁多看上几眼便会觉得心焦烦乱,若是长时间暴露在月光之下,将会丧失心智,永远被定格为现在的模样,甚至变得更丑。 因此,到了夜间,被施魔法变成土拨鼠和竹鼠们的矮人魔族只得乖乖地藏在冰冷刺骨的地洞中不敢露头,注定每一夜都是那样的煎熬和漫长。 在白天,它们被强迫在阿魔国外围巡逻警戒,盘查一切进入魔国边境的人员,只要发现持有玉佩的人,不管是谁,都将其抓回阿魔多城堡,听候阿汉达发落。 阿汉达脾气暴躁且心狠手辣,他会下令斩首不服从他命令的人,甚至还会诛其九族,人头被挂于阿魔多城堡上空示众。 但据阿汉达身边的人说,诛不诛九族还得看他的心情,他并不是完全不讲人情味的,不过见到他的人都说他面色忧郁阴沉,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他不苟言笑,谁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谁也不敢去揣测他的心思,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阿汉达还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谁被他盯上,不管此人有没有过失,他都会找借口将之除去…… 他还冠冕堂皇地说这是杀鸡给猴看,时不时地要敲敲警钟,打打边鼓,只有这样,他的阿魔国才会绝对听令于他,国运才会长盛不衰。 就在前些日子,阿魔国与西风族大军交战,阿汉达到前方巡视战况,有三名士兵前来向他禀报战事,他见不得此三人长得比他帅,便下令将此三人浸猪笼,在场的人都战战兢兢,没人敢为他们求情,三人被活活折磨致死。 从那之后,在他面前抛头露面的都是些脸上无光的人,这些人蓬头垢面、畏畏缩缩,极大地满足了阿汉达的虚荣心。 阿汉达的种种恶行自然引来了众将士的不满,好多人都想将他赶下台,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有魔法在手,握着矮人魔族的生杀大权。 自从阿汉达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后,杀人就不计其数,如果您有幸到阿魔多城堡中转转,你就知道他有多么地凶残恐怖了。 反对阿汉达最具代表性的两人要数板斧哥和麻子哥了,他们阳奉阴违,背地里干了好多造反的事情,在夏宇龙灭阿魔国的艰辛路程中,二人多多少少发挥了些作用,关于造反的事往后再议。 二人从反对阿魔国的“宵禁”开始,他们要打破“摄心魔法”的禁锢,每到夜晚便在黑土地上进行月光浴,只要冲破玄关,就可变回人样,获取无穷的魔法。 但没过多久,二人性情大变,时而极度抑郁,时而狂躁不安,时而暴跳如雷,二人靠意念支撑,却犯了冲煞,被阿汉达的白色玉剑感知到了。 阿汉达将二人抓了起来,要将他们斩首示众,正好碰上与梁国大军交战,为了稳定军心,阿汉达破天荒地将他们放了回来,却又在他们身上施了魔法。 二人受魔法所累,身体发生了异样,板斧哥的面部越来越具凶相,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公鼠兽”。 而麻子哥的脸上长出了许多斑点,被起外号“老斑鼠”,它却给自己起了个不俗不雅的外号叫“麻子哥”,逢人便这么说,后来“老斑鼠”这外号也就没人再提了。 板斧哥真正的名字叫阿迈汉峰,因手持一把青石板斧,人送外号板斧哥,麻子哥的名字叫阿迈汉坤,而在“江湖”上,二人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们的外号。 二人的关系比较特殊,俗称两郎舅,姐姐阿雯雯是麻子哥的亲姐姐,在很多年前就嫁给了姐夫板斧哥,她还远在阿魔星座,没能随军前来。 出发地星前,姐姐一再叮嘱弟弟要监督好姐夫的一言一行,你姐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让他干一些出格的事情,姐姐此话讲得含蓄,弟弟也不傻,自然能听懂出格的意思就出轨,姐姐还说会以托梦的形式经常提醒弟弟,担心弟弟将此事抛在脑后。 来到地星上后,不知为何,姐夫竟失踪了十天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很多人以为他回不来了,很多人也不希望他回来,因为谁都知道,他若回来绝对不会是惊喜,而是噩耗。 到了第十一天,板斧哥如神兵天降,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队伍里,兄弟们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说自己吃坏了肚子,在拉屎的时候掉进了茅坑里,然后在坑里待了十天,差点没被淹死…… 这话有谁信?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会信! 果不其然,阿汉达听后勃然大怒,本是要将他的这队人马全部杀头示众,板斧哥使出绝招,夜感天象,用心语将此事传至了阿魔星座,玉剑抖动,传来讯息,“人数太多,请慎杀生……” 阿汉达这才免除了板斧哥的死罪,但活罪难逃,阿汉达以他们不听军令为由,将他这队人马三百来号人全都施了魔法,变成了可爱的竹鼠。 兄弟们对板斧哥是又爱又恨,爱他在关键时候不惜牺牲自己的天寿救了大伙儿的性命;恨他因私自外出、违反军纪连累了大伙儿,变成了这肥肥大大的丛林竹鼠。 这些天夜里,麻子哥的姐姐老是在梦里撕心裂肺地呼喊他,哭诉说姐夫背弃了她,认识了地星上的男朋友,通过介绍,和地星上的女朋友勾搭在了一起,他听得一头懵,又是男朋友又是女朋友的,姐夫到底怎么了?但姐姐的面容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天宇深处…… 姐姐这样在梦中扰他怕是姐夫真的要出轨了,有一天他试着刺探姐夫的口风。 姐夫说他真的认识了地星上的一个朋友,是个男的,也叫板斧哥,瘦瘦高高的,两人英雄相惜,在乌里山拜了把子,说出轨的事情纯粹是在瞎扯,根本没有的事情。 板斧哥说这话时眼神总是飘忽不定,而且语气听起来十分敷衍,给麻子哥的感觉是姐夫心里一定有鬼,一定是干了不光彩的事情,一定是在为自己狡辩,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梦里,姐姐总是不放过他,他又苦于找不出任何线索,情绪一着急,脸上的麻子又多了起来,而且还很痛,用大胡子的话说,那是青春痘,正是雄性激素最旺盛时期,血气方刚的,腰部以下刚猛有力,真的好有力…… 这不,今天就遇见了自称板斧哥的大胡子,虽然身材与姐夫描述的极为不搭,但多多少少是带来点希望了。 唉,竟然在这个事情上聊了这么久,回归正题…… 卷毛竹鼠收起了长矛,急道:“麻子哥,时间来不及了,如果违反了夜间宵禁,我们都会被杀头的!” 其他竹鼠也都催促起来…… “又有谁想被杀头,这不是还没办完事情的吗?”麻子哥环视了众兄弟一眼,他又看了看快落山的太阳,然后俯下身去,提着大胡子胸口上的衣服…… 讨好地笑道:“朋友,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不过今天我们不会杀你,你与我姐夫一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还真想听听?” 大胡子一脸疑惑,问道:“你……你姐夫,是哪位大……大……侠……”他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害怕又挨上麻子哥一个大嘴巴子。 同时他也在心里嘀咕起来,你麻子哥的姐夫一定也是一只小老鼠吧?这样的问题真奇怪,也很新鲜,就像一篇高考作文? 嗯……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编了,既生动又感人,又让这些鼠辈笑掉大牙…… 大胡子还依稀记得在遥远的未来,有一次体育老师在批改他作文为卷子的时候,竟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笑道,竟把我这个教体育的老师写得那么有文化那么有内涵,我真的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吗,哎呀,过分了有点过分了,别人都说我山大无才,而这位学生似乎对我很有研究啊! 其实,大胡子描写的并不是体育老师,他最崇拜的是语文老师“何必问”,而体育老师的名字叫“何必闻”,在写字的时候墨水滴在了“问”字上边,看起来很像“闻”字而已。 那时候,大胡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想要做一个文学工作者,但就是这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一生,从这之后体育老师“何必闻”很关心很照顾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把他留下来练半小时的体育,过了好多年,“何必闻”都还在为此事津津乐道。 说起“何必闻”,他的人生道路走得也不是那么地顺畅,在大学他主修音乐课,毕业后参加“快乐小生”选拔,因为相貌长得太过于粗犷而落选,再后来就改行做了体育老师…… 唉!此人不是里边的主角,咱就不扯远了,总之大胡子成为不怎么入流的歌星,都全靠他一手栽培。 …… 麻子哥转头向密林中看去,又转过头来看着大胡子,笑着回道:“我姐夫青面獠牙,你不可能不认识?” 大胡子来了精神,“哦”声道:“你说的是板斧哥啊,当然了,我们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做的好朋友……” 看来故事还得继续往下编,他眼前浮现出了以前很多龌龊的事情来。 麻子哥看着大胡子,认真说道:“我姐姐说我姐夫这段时间有点不太对劲,你带我姐夫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实说来,不说我打爆你的头!”他又抡起了砂锅大的拳头,要向大胡子的印堂砸下去。 “别别别,我说我说!”大胡子脸色大变,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千言万语自心头涌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大胡子胡结合他年轻气盛那些年干过的逛窑子、泡妹子、打群架等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大肆添油加醋一番,讲得是比说书的还要精彩生动,他嘴角唾沫横飞,一直讲个不停,根本就不给这些笨头笨脑的竹鼠插嘴的机会。 这几只竹鼠压根儿就没有插嘴的想法,它们听得津津有味,幻想着大胡子也能带他们到外面的世界走一遭,享受冬香楼玉池的温暖,尝尝醉花楼里迷魂汤的辣味,闻闻风情楼里杜花娘美臀的香气,与众兄弟在电影里劫富济贫的豪横…… 长长的哈达子在它们的嘴角上挂着! 林中白虎与板斧哥等人还在缠斗,它死死守住后边的路口,不让竹鼠们越过雷池半步。 在竹林最深处,有一队黑色骑士正缓缓地朝这边赶来,他们头上青黑色的魔法玉剑感知到了魔界玉佩的存在,他们正是来捉夏宇龙的。 蓝芯在林外的小土坡上焦急地等待着,她指尖上的那一束红彤彤的冥火仍在缓缓地跳跃。 火焰不灭,说明胡大哥还活着,或许他正在努力地寻找哥哥姐姐,或许他走累了想休息半会儿,或许…… 无数种想法在她杂乱的脑海中打转。 当看到竹海深处那异常的骚动时,同时伴随着阵阵嘶吼声传来,但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发声的是何物,她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白虎与竹鼠们正在激烈地打斗。 蓝芯为夏宇龙、张仙、大胡子的境遇感到十分的担忧,但她相信哥哥姐姐一定还活着…… 她竖耳细听时,那嘶吼声竟是那样的熟悉,她心中一惊,“是白虎,是白虎,难道哥哥又在与它决斗了吗?哥哥已经受了蓝色妖姬的伤,哥哥他?” 她急得直掉泪,但理智很快便占据了上风,白虎在独山村的崖壁上与哥哥同生死共患难过,他们还相互救了对方的性命,白虎一定不会忘恩负义,白虎大哥一定是在救哥哥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上天不允许他们有事,而且哥哥天缘不断,每次遇到挫折都能逢凶化吉,这回也一样…… 这样的想法正在支撑蓝芯的意念,支撑她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自信,支撑她身体中的冥火,支撑她不变回灯芯原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缕阳光在地平线上消失了,大地将迎来黑夜。 在竹海的尽头,一团团妖黑色的瘴气正缓缓地向四面八方席卷。 阿魔国的“宵禁”即将拉开序幕,竹海深处的骚动渐渐地停了下来…… 蓝芯再次陷入了绝望,她眼角挂满了泪水,心里冰凉到了极点,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亲自到林中寻找夏宇龙他们,如果哥哥不在了,她也不会苟活于世。 “哥哥、姐姐,芯儿这就来寻你们!”蓝芯一边哭泣,一边迈开了步子,她恨蓝色妖姬,恨这片一望无际的竹海。 她想使出冥火将这片竹海付之一炬,可是哥哥姐姐还在里边,她更恨自己没什么本事,恨自己当初不向冥灯二老多学学本事,恨自己一事无成。 竹海深处隐隐传来了嘶吼声,声音发出来的那方骚动异常,而且骚动和嘶吼声越来越近,正是奔着蓝芯这边而来。 “是……是……白虎,果真是白虎!” 蓝芯呆愣在了原地,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来,她擦亮了双眼,再次向竹海深处看去。 “芯儿妹子,你别担心,我们这就回来了!”骚动处又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我们都没事,你在上边好好等着,可别乱跑了,竹鼠有那么大,它们不会钻裤裆,但会吃人!” 隔着密密麻麻的竹叶看去,忽明忽暗之中,只见一团红彤彤的火焰在林中艰难地跋涉着。 火焰由蓝芯掌控,她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胡大哥了,在大胡子身上还扛着一大块寒光耀眼的坚冰。 蓝芯还未来得及揣测坚冰是何物时,一个巨大的白色兽形身影赫然出现在烈火身旁,身影上似乎趴着一个人。 乍一看时,那人是身穿紫色衣裤的长发女子,蓝芯一下子心里有了底儿,她知道坚冰里包裹的一定就是哥哥,而那兽形身影一定就是白虎了…… 她喜极而泣,朝着林中喊道:“胡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哥哥姐姐救回来的,白虎大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原来,“宵禁”来袭,竹鼠们全都幻化成了拳头般大的样子,它们一个个慌不择路,向四处逃窜,转眼间就不见了鼠影。 大胡子乐开了花,看着狼狈不堪的竹鼠们,笑得合不拢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也知道你们只有这点能耐,我只有不停地要,要到你们想逃……” 片刻,他“呸呸”几声,自我吊杠道:“死胖子,你胡乱唱的啥,这是一首经典的爱情歌曲,被你用在了这群毛贼身上,合适吗?” 他又深情地唱道:“不如就放生让我一个人生活,我不想再这样啰哩啰嗦……” “啊!”他突然呲着牙大叫一声,尿水情不自禁地流在了裤裆里,“白……白虎哥哥,你好啊,今天你比我帅多了,你可别吃我啊,我的肉又肥又腻,吃了会拉……拉………稀的!” 白虎一边低吼一边走上前来,它全身的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它冰冷如刀的眼神让人感到恐惧,胆小之人定会被吓得一命呜呼。 大胡子虽然也吓破了胆儿,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男子汉气概,说话和做事还是保持他自认为一贯幽默的风格。 白虎向大胡子发出一声狂吼,猛地扑上前来要撕咬大胡子。 在这关键时刻,大胡子却表现得十分豁达,他闭上了生无可恋的双眼,心道:“死了也好,陪我的小老仙儿去,一起变成它圆碌碌屁股下的两坨屎,一起滋养大地和万物。” 只听得“砰砰砰”几声,白虎那锋利的牙齿斩断了束缚在大胡子身上的金竹藤条。 它看着大胡子,又发出了几声低吼,似乎在说:“死胖子,别来无恙吧?你虎大哥我威不威风?霸不霸气?给力不给力?哇靠,威力古!” 其实这是大胡子心中的主观臆想,白虎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去考虑,总之他得救了,救他的竟然是这只凶恶的猛兽。 哦,不不不……它不是猛兽,它是神兽,神仙级别的猛兽,他受宠若惊,知道自己一定是沾了龙兄弟的光,不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龙兄弟一定还活着,或许白虎大哥正是为了保护龙兄弟而来,独山村垭口一战,它已经完全拜倒在龙兄弟石榴裙下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乐开了花,但他仍表现得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害怕白虎突然变卦,一口将他吃进肚里,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摸准它的脾气,他们之间还没正式进入“磨合期”。 大胡子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了颤抖的右手,笑道:“白虎大哥,今天我总算是对你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你可知我的龙兄弟在哪里……” 话音未落,白虎已急转身子,两后腿猛蹬,风一般速度窜进了竹林深处,蹭蹭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虎那矫健的动作着实令大胡子羡慕,他不由得嫌弃这一身肥肉来。 大胡子不敢落下,他兔子般速度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野猪都钻不过去的密林,在一洼地处发现了夏宇龙和张仙。 此地奇寒无比,树上到处结满了冰霜,尖刀般冰柱从树上长长地垂落而下,密密麻麻的让人应接不暇。 夏宇龙的身体已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坚冰,直挺挺地卡在两竹子之间,张仙躺在地上也不省人事。 虽然大胡子有冥火护体,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阵阵刺骨的寒风往裤裆里钻,他的身材比起先前要瘦了一圈,穿的裤子自然是显得又大又宽,有如套上裙子这般完美。 他勒紧裤腰带,尽量不让毛发葱郁的肚脐眼吸入寒冷的空气,那样他会拉肚子的,他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吃力地将夏宇龙从枝丫上取了下来…… 打着牙噤说道:“咋就变成这么大的冰棍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芯儿妹子交代嘛?” 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从大胡子鼻孔里喷出,鼻涕如清水般流淌了下来,在嘴唇上凝结成了厚厚的冰霜,他把夏宇龙放在了地上,整个身体抖成了一团…… 抱着双手跳了起来,喊道:“哎呦,我的妈呦,我情愿热死也不要变成冻死狗,这么冻龙兄弟能受得了吗?” 白虎来到张仙身边,朝着大胡子低吼两声,在这极寒的天气下,大胡子的脑子并没有被冻坏,反而显得特别灵光。 他急忙奔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张仙,把她抱到了床上…… 哦……不对,是白虎的身上! 唉,大胡子的妄想症又发作了。 在这极寒的空气中,自他碰到张仙身体的那一刻,他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腰部以下突然刚劲有力,“呼……哈……”猛男气概展露无遗,史密斯夫妇“啪啪啪”的音乐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起…… 在这关键时刻,大胡子最终还是把持住了自己。 在心里,他自我吊杠道:“死胖子,别老往那方面想好吗,更别想乘人之危,那样不是君子所为!你尽管安心救人,她尽管以身相许,哦买噶,洞房花烛夜就在前方不远了,抗猛卑鄙!” 白虎背着张仙离开了,大胡子也不敢落后,他迅速扛起夏宇龙的身体紧跟了上去。 有冥火撑着,寒气并没有浸入大胡子的骨髓,他的行动虽然迟缓了些,却也还能吃力地向前行走。 大地暗沉,竹海尽头席卷而来的一团团乌瘴之气飞一般速度向大胡子他们身后逼近,所到之处,一片片密竹枯萎,精壮的枝干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魔爪,魔爪相互缠绕、撕扯,流出了乌黑色的血液,污染了整个大地。 蓝芯在小土坡上喊道:“胡大哥,你们快些,魔爪来了!” 白虎加快了速度,不时地向身后发出低吼,意在催促大胡子要快马加鞭了,但夏宇龙的身体在他肩上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脚下的步伐越发地沉重起来。 大胡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虎大哥,你等等我,我的两条腿哪比得上你四条腿。” 眼见着就快要来到竹海的边缘了,魔爪正向大胡子的后脑勺呼呼呼地抓将而来,若再不快些,定会被卷入魔爪林中。 蓝芯看急了眼,她指尖微弹,大胡子身上的火焰瞬间便集中在了他的屁股上。 大胡子疼得哇哇直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嚷道:“芯……儿……妹子,你咋用火烧我的屁股啊,再这样烧下去,就变成猴子屁股了!” 蓝芯颇感歉意,低声说道:“胡大哥,为了让你和哥哥快些脱险,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冥火由我控制,不会伤害你身体的。”说着,她又加大了火量。 大胡子加快了脚步,竟奇迹般地跑到白虎前边去了。 黑夜来袭,一望无际的竹海已被魔爪吞噬,只剩下大胡子他们这小片最后的净土了…… 大胡子实在是累得不行,他咿咿呀呀地哭出了声,嚷道:“可不能功亏一篑了,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得把龙兄弟送出去。” 白虎仰天长吼,它双后腿一蹬,闪电般速度跳出了竹海。 大胡子向身后看去,呲着牙惊道:“这他娘的哪里是竹海,分明就是魔爪林啊!” 还有一段距离大胡子才逃出竹海,他扛着夏宇龙的身体,连滚带爬,已顾及不得自己“威武帅气”的形象,他的身体又再一次被荆棘刺破,魔爪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看这情形,他是要被魔爪分尸的了。 片刻间,黑乎乎的瘴气已淹没了大胡子所在的位置,竹竿幻化魔爪,将他二人卷入了魔爪林深处。 蓝芯来不及过多犹豫,她使出兰花指,十几道冥火从指尖弹射而出。 刹那间,眼前燃起一片火海,火光冲天,红透了半个夜空,火海深处发出悠悠哀哀的惨叫声,那是魔爪的声音,它们在烈火中逐渐消散成烟。 蓝芯知道,她的冥火支撑不了多久,如果魔爪卷土重来,她再也无能为力了,待冥火用尽,她也将化为火魅灯芯…… 她焦急地喊道:“胡大哥,你怎么了,还在等什么,快出来啊,快逃出来啊!” 大胡子劳累过度,加之被烈火炙烤,他平躺在地上竟同时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和太阳,也看到了他在香港的街头卖唱时长发飘飘的模样…… 他正在向路人清唱那首《我要为爱情奔跑》,沧海中我放声大笑,另一半要去哪里找,我们都在为爱情长跑,争取每分每秒,你说你像跳蚤,说逃就逃,我会继续寻找,我虽宝刀未老,但已不再年少,我的生命在风中飘摇…… 他觉得他已经离死亡不远了,死后他要回到香港继续开他的演唱会,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鼻孔间鼾声如雷。 此时,白虎已将张仙放了下来,它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火海之中,它来到大胡子身边,在他耳边发出了几声嘶吼。 “我正在端着破碗收钱,是哪个王八蛋来砸我的场子!”大胡子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他蹦哒着跳将而起。 看到白虎那骇人的面容时,他猛然清醒,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愤怒,火海之外,又传来了蓝芯的呼喊声…… “胡大哥,白虎大哥,芯儿快撑不住了!” 大胡子向白虎竖起了大拇指,飙出一句半英半中的话:“太葛大哥,忧威力够朋友,等办完所有事情帮我去守场子去,看那帮王八蛋还怎么欺负我,我一定会安排一个让你一夜爆红的节目,叫虎跳火圈,到时候有一大群美女在下边尖叫到窒息!” 话说间,他已翻身爬起,扛着夏宇龙向火海之外冲锋而去。 蓝芯收回冥火,黑夜再次来袭,吞噬了整个大地。 她瘫软在了地上,已经累得不行了,身体却显得是那样的轻松惬意,心情也是十分的愉悦,因为宇龙哥哥和仙姐都已经回到她身边了。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炙烤,将夏宇龙身上的坚冰融化殆尽,但一股股极寒之气仍旧从他体内溢出,雾气缭绕中他依旧沉睡,依旧不省人事。 蓝色妖姬的魔幻面影让夏宇龙变成了活死人,魔寒之毒在侵蚀他的奇经八脉,也在吞噬他的真龙之气。 蓝芯调息冥火球里最上乘的冥阳纯火,顺着手少阴心经缓缓而走,在右掌心汇聚成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火红色圆球。 圆球耀眼无比,在遥远的夜空中都能看到它的亮度。 透过圆球,大胡子看到了里边是一望无际的火海,他傻了眼,心里暗自佩服,芯儿妹子竟有如此厉害的妖法……哦……呸呸呸,又在胡乱猜测了,她那叫仙法,是仙法…… 这火红圆球叫“乌金丹”,是冥灯二老传授给蓝芯的独门绝技,“乌金丹”又名归魂丹,它可以让死去的人活回来,让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变老。 在冥界的时候,蓝芯还是比较消极的,自认为自己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冥城了,就算修炼成功又有什么用,于是她对修炼这门绝技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冥灯二老见她三心二意的,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还别以为它没有用,今后你可能会遇上你的如意郎君,她若是遇难,你拿什么救他? 二老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相信二老的话,他们从不乱说话,他们的话往往一语道破其中的玄妙之意。 蓝芯也曾经尝试着去问过二老,自己的意中人长什么样子,他现在在哪里? 二老总是笑着回答,快了、快了,只要你认真修炼,他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或者是你出现在他身边的…… 二老还送了她一句诗词:“缘来缘去终是缘、翩翩少年在天边、迟日灵山诉情话、日落晚霞悬崖险。” 她觉得最后边的这句不怎么好,于是做了小小的修改:“缘来缘近终是缘、翩翩少年在天边、迟日灵山诉情话、日落晚霞映人面。” 蓝芯情窦初开,整日幻想着能早日遇见自己的意中人,诉说绵绵情话,靠在他肩头,遥看山川大地,享受落日的美好,于是认真修炼起这独门绝技来…… 她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修炼成功,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意中人,此绝技也只能用在自己的意中人身上。 但修炼越是往后越是高深莫测,越不理解其中的精要,于是她去请教冥灯二老,二老早已不知所踪了,她因此懊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深刻理解了二老的那句话,“缘来缘去终是缘”,或许她与二老的缘分已尽。 蓝芯并未放弃修炼,她越来越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她已成为冥界仙魔洞的常客,姐妹们也说她越来越不合群了。 她并不在意这些,她不为别的,只为与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哪怕是见上一面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路,蓝芯以这样的方式修行,或许这就是她对爱情的执着。 但她的执着并未打动上天,每当到关键时候欲要冲破玄关时,她心里就堵得慌,甚至全身气血淤塞,整个人走火入魔。 有一天她口吐鲜血,情绪糟糕透顶,十个手指长出了黑色的利爪,她已遁入了魔道,想到不可能再与意中人见面了,她悲痛欲绝,晕死在了仙魔洞的石盘上。 昏昏欲睡中,她看见了冥灯二老的身影,她想起身,但已动弹不能,二老似乎在她身体里弹去了一道火焰…… 二老离开时与她说,缘来缘去终是缘,修炼不可心急,需心智身三者统一,每一次修炼都是一场修行,每一场修行亦是困难度劫,只有放宽心态、顺其自然,方成正果,你此次修炼因祸得福,已打通了另一门玄关,我送你一道护身真火,今后定有大用,你一定要记住,切勿将冥火耗尽,火尽灯灭,必回原形,我们与你的对话不足与第四人道也,道破天机,必遭天谴。 蓝芯在心里十分感激冥灯二老,有了二老的那道真火,才护住了她的身体,才使得她在阳界来去自由。 她与宇龙哥哥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或许就是二老从中牵的红线,等到哪天与二老再见时,她一定要向二老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在二老面前,她一定要像个淘气的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与二老的关系不仅是师徒这么简单,她更像是二老的女儿。 为了救宇龙哥哥,蓝芯试着调息内力,将隐藏于手太阴心经里的归元真气给逼了出来。 归元真气乃催生“乌金丹”最上乘的真气,乃冥灯二老亲授。 本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却成功了,“乌金丹”还真悬浮在了她的掌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史前八卦阵的灯油助了她一臂之力,或许天意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哥哥天缘不断,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蓝芯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她吐纳片刻,将火球放入了夏宇龙口中。 片刻间,夏宇龙的身体从头到脚变得一片通红起来,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 雾气在半空中汇集聚拢,形成了一颗颗骷髅头,骷髅头里边发出了空灵悲伤的哀唱声,数不尽的骷髅头逐渐升高,消失在了深邃的夜空中。 “乌金丹”滑落至夏宇龙胸膛,在他身体里炸开了花,一道道红色火焰顺着经脉向周身传导,消失在四肢末端。 夏宇龙身体逐渐回暖,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但仍处于沉睡之中。 “让我来照顾龙兄弟吧!”大胡子将夏宇龙从蓝芯怀中接了过来,又道,“想不到芯儿妹子如此厉害,我胡大哥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 蓝芯并不说话,她微微一笑,向张仙背心上输去一小股冥阳纯火。 过得半晌,张仙在轻咳中醒来,但身体仍十分虚弱,她握着蓝芯的手,笑道:“好妹妹,谢谢你,想不到蓝色妖姬的妖法竟如此了得,先前还真有些小瞧了她。” 得知夏宇龙已经没事了,张仙心里宽慰了几许。 当看到大胡子在身边不远处笑得坏坏的样子,又见到哥哥靠在他的大腿上…… 张仙先是一愣,随后嗔道:“胖子,你不是不跟着来了吗,又来添什么乱?” “我……我……我……”大胡子红着脸,不知说什么是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要么表现得很拘谨,又或者能说会道,放得很开,表现得很嗨,但往往有时候又是浪过了头。 这会儿大胡子拘谨到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了,他害怕雷厉风行的小老仙儿将他赶走,但他的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精彩的画面,那是洞房花烛夜小老仙儿抱着他大腿哀求他,不让他离开的精彩场景。 蓝芯将实情简要说与了张仙听。 借着悬浮于头顶上那冥火球发射出来的淡淡光线,张仙见到了大胡子隐藏在破衣烂衫下的那些伤口…… 她颇感内疚,对大胡子多多少少有了些敬佩之意,不情愿地说出一句感激的话,“胖子大哥,谢谢你。” 大胡子听了万般激动,整个身体感觉被雷电击中一般。 得到小老仙儿的夸奖是他这一生的荣幸,“谢谢你了”这句话他会记得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到了遥远的香港他也不会忘记。 大胡子轻声地回了句“不客气……”他说这话时,眼睛总是细眨细眨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勾魂。 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演戏,尽量把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好看一些,给小老仙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张仙受不了,很快就将冰冷的眼神移了开去,看着白虎气道:“虽然你救了我,但一码归一码,我的问题你还得老实回答,可别再想跑了。” 白虎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回应她,但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不过从它的表情来看,它这样的回应是对张仙服服帖帖的了。 突然,白虎双耳直立,它高昂着头猛然起身来,犀利的眼神投向了魔爪林深处。 蓝芯、张仙、大胡子三人同时向那方看去,只见有一队人马正匆匆赶来,他们骑着白色马匹,身穿黑色铠甲,颜色几乎与黑色魔爪混为了一体。 如果不是移动的马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他们还在魔爪林深处缓缓移动,所到之处,魔爪纷纷向两边撤离,为他们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乌黑色的圆月在东边的地平线上探出了半张脸,整个大地被染成了幽蓝之色。 那队人马身上的铠甲也发出了诡异的蓝光,是那样地摄人心魂,不禁让人想起山间的幽灵。 突然,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为首的抽出腰间青黑色利剑,其余人也一并抽出,他们将利剑一齐抛向空中。 所有利剑整齐地一字排开,悬浮于他们头顶之上,一束束青蓝之光自黑暗中爆闪而出,被吸进了利剑里。 随着利剑的指引,这队人马朝着夏宇龙他们这边奔袭而来。看这队人马,怕是有五百来人,马蹄声隆隆,卷起千层黑土,顷刻间,已将乌月掩盖住了。 对方气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了…… “他们是黑色骑士!”张仙脱口而出,她握紧了手中利剑,“一定是冲着哥哥的玉佩而来的!” “嗯。”蓝芯点了点头,向夏宇龙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大胡子,“胡大哥,你带哥哥先走,我们殿后。” 大胡子将胸前被扯成丝条的衣服捆成一团,他将夏宇龙扶起,交到了蓝芯手里,说道:“不行,让你们两个女孩子殿后成何体统,我作为一个大男人,又作为一个落魄的帅帅的将军,应对千军万马我是有经验的……” 他说这话时,右边那只眼睛瞥向了张仙,想得到小老仙儿的欣赏,欣赏他有担当,但他的话却让张仙反感,甚至作呕。 张仙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抽出利剑,架在了大胡子的脖子上,喝道:“死胖子,那么多废话,如果我哥哥落入敌手,我绝不饶你,你若真有能耐,你一个人迎敌去吧,我们走便是。” 大胡子呲着牙,表情尴尬而难看,笑吟吟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仙儿妹子一定是关心我,不同意我去杀敌,我不去便……” “呸呸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谁稀罕关心你了,你不配,你不配,再不带哥哥走我一剑杀了你……” 话说间,白虎狂吼着已冲进了魔爪林中,直奔那队黑色骑士而去了。 它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马群的阵脚,群马嘶叫着、相互挤压着纷纷往后退撤,整齐的队形瞬间被打乱了。 白虎纵身一跃,跳入了群马之中,它的两只利爪呼呼扫出,近身的几匹白马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它并未罢手,趁着混乱又向其他马匹攻击而去。 众骑士惊叫着纷纷落马,有的被马蹄踩坏了肚子,有的连滚带爬,钻进了魔爪林中,还有的被白虎高高抛出,落地时已摔得粉身碎骨了。 大胡子看得过瘾,拍手叫好,飙起了香港英语:“哈哈,威力古,法克、谢特,真他娘的出气……” 他心里幻想着,白虎若是成为他的坐骑,他定杀得这些骑士一个个跪地找妈,看小老仙儿今后还对他冷眼相待! 张仙和蓝芯也感到快然,有白虎大哥在,自然是多了一份力量,但二人也为白虎捏了一把汗,毕竟对方人数众多,似乎还有一大队人马从魔爪林的尽头匆匆赶来。 那为首的骑士喊了声“收……” 青色玉剑已被所有骑士紧握于手,空气中爆闪出几道扭曲的暗波,骑士们全部消失殆尽,现场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暗沉的月色中只飘荡着几丝似乎要看不见的烟尘。 白虎双目聚神,四下寻找…… 空气再次扭曲,这队骑士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白虎身后,他们手中青色玉剑幻化弓弩,所有人已箭在弦上,只等那为首的一声令下。 张仙和蓝芯都急坏了,正要向白虎喊话,让它尽快逃离,却被大胡子抢占了先头…… 他扯着嗓子喊道:“白虎老大,你不想变成烤串串的话就赶快逃吧。” 待利箭齐发之时,白虎急转身子四肢猛蹬,已经窜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它身后被数箭刺中,嘶叫着滚入了魔爪林中,数不尽的魔爪将其缠绕,它挣扎着起身,又被魔爪死死地扣住了,越来越多的魔爪向它这边席卷而来…… 白虎被千万条魔爪缠绕,它欲动不能,朝着乌月嘶吼起来,叫声听起来浑厚有力,却也饱含凄厉,看样子它已成了困兽犹斗。 蓝芯看得着急,欲要使出冥火替白虎解围,却被张仙阻止了,说道:“芯儿先别,我们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啊,仙姐,这样不好吧,若再不出手,岂不是见死不救了吗?” “没事儿,它既然能称为神兽,自然有它的厉害的道理!” 大胡子也嚷道:“不行了,恐怕白虎大哥的屁股要开花了。” 白虎终究还是神兽,它在魔爪林中一边挣扎,一边撕咬魔爪,甚至将咬下来的魔爪吞进了肚子里…… 它脸上沾满了魔爪幽蓝色的血液,它伸出长舌,将血液卷入口中,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兽性大发,表现出了极为凶残的一面。 白虎身上到处是魔爪的抓痕,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很快就愈合了,由于它的坚韧与执着,它在魔爪林中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路来…… 它冲出魔爪重围,向蓝芯她们这边狂奔而来,数不尽的利箭紧随它的身后,嗖嗖嗖地从身边擦过。 白虎一边狂奔,一边向蓝芯她们嘶吼,意在提醒她们快些离开,跑出一段距离后,白虎又折返而回,一头扎进了箭雨之中。 它发出几声惊破天际的怒吼,数道音波从它口中袭出,空气扭曲了,在它身前形成了几道隐形屏障,利箭碰到屏障,纷纷掉落地上,幻化妖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为首的骑士惊道:“啊!是嘶吼音波功,快,给我布……布阵!” 话音刚落,众骑士已驱马拉开了架势,他们五人一组,摆成了几十个左右策应的方阵,如一张织密的大网,白虎已落入网中。 前来支援的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了,白虎再次向蓝芯她们发出了嘶吼,声音比起先前显得更加急促。 大胡子说道:“你们听见了吗,白虎大哥一定是在向我们打暗号,他是叫我去帮忙吗?我可是不想它被乱箭射死啊,变成了他们手中香喷喷的烤全虎,我不忍心哦!” 张仙冷声道:“胖子,别捣乱了,背上哥哥快走,白虎大哥是想等我们离开了它才好脱身。” 大胡子笑道:“这句话我爱听,背人的活儿我最在行,在未来的香港,我可是演过猪八戒背媳妇的哦。” 蓝芯忍不住笑了,问道:“胡大哥,猪八戒是谁呀,是猪投胎的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个暂不能告诉你,等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吃饱喝足后,我才有心情和你们说这些,到时候也仅限于学术上的交流,现在我是连一个屁也崩不出来了!”说着,他将夏宇龙干净利落地背在了背上。 蓝芯向白虎弹射去了一道冥阳纯火,白虎被火焰包裹,它背上和四肢烈焰灼灼,无形中增添了它的力量。但却暴露了蓝芯她们所在的位置。 那队增援的骑士绕过了激斗的战场,径直往小土坡这边而来了。 大胡子“哎呦”一声,“这还了得,咱们快些走吧,待会儿白虎大哥又要向我们发出催命符了,正好我也可以减减身上的赘肉。”他说这话时,向张仙看去…… 张仙怀抱长剑,只顾埋头赶路,完全没有听进他的话,就算是听到了,也懒得搭理他。 此刻,张仙最关心的是她们在哪里落脚,如何才能彻底摆脱这些黑色骑士的追杀,如何才能让哥哥快些醒过来? 嗯,是啊,多亏了芯儿的“乌金丹”及时打通了哥哥的奇经八脉,才创造了对“穴海心门”施针的可能,否则哥哥的意识将永远被蓝色妖姬的妖法封固,就算哥哥奇迹般醒来,与三岁的小孩又有何异? 眼下得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对哥哥施针,让哥哥快些醒来,死胖子这样一直背着哥哥也不是办法。 大胡子背着夏宇龙很快便下了小土坡,蓝芯在前边以冥球火引路,张仙负责殿后,他们绕过了两座山头,顺着山谷缓缓而上,已将魔爪林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白虎的嘶吼声也已经听不见了。 山谷中怪石嶙峋,他们沿着曲曲折折的羊肠小路疾步前行,越往深谷中走,路面越来越崎岖坎坷。 大胡子脚步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气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沟子缓缓流淌,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脚步深浅不一,看着脚下的深谷,他双脚有些发软,稍不留神他与夏宇龙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心里他想,千万不能让大舅哥出事了,不要让小老仙儿又看不起了,要俘获小老仙儿的心,一定得把大舅哥照顾好,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山下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随后又传来了说话声…… “那杂种就在上边,头领阿汉达说了,谁要是拿了他的人头、夺了他的玉佩,重重有赏!” “是!”众士兵齐声应道。 一阵短暂地沉默过后,“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蓝芯急道:“姐姐,胡大哥,他们追上来了,我把冥火球收回了吧!” 张仙看着脚下曲曲折折的小路,路的里边是笔直的悬崖,路的外边是万丈深渊,她脸上挂着微笑,心中有了盘算…… 她急忙说道:“先别,我自有办法。”说着,她朝山下高声喊道,“我们在这儿,魔界玉佩就在我们手里,有本事来抓我们啊,你们这群小矮人,不争气的矮国人,姑奶奶我就坐在这等着来抓我,你们快来呀……” 话说间,已有几把青黑色玉剑自谷底闪电般速度射将而来,剑尖直逼张仙胸膛。 玉剑来势凶猛,令张仙始料未及,她仓皇提剑格挡,使出雪花流水剑最上乘剑法“花似花飞花落千万家”。 利剑幻化无数,道道剑气绽放出千万粉红色花朵,剑花爆闪,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青黑色玉剑瞬间消散于无形。 张仙暗暗吃惊,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波人马,比起先前阿买疆率领的那些人,他们的实力要强大得多,看来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啊…… 思索间,又有一波青色玉剑向她刺将而来,她再次提剑格挡。 结合先前的招式,将剑魂之气与真魂之气同时逼出,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二者的完美结合,催生了强大的破天之气…… 令她更想不到的是,那几十把青色玉剑竟在她身前突然停住了,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她又惊又奇,但挥出去的利剑又怎肯就此收回,随着破天之气狂卷,顷刻间,所有青色玉剑已不知所踪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铆钉点大的地方,前方是悬崖,后边是绝壁,张仙无疑是走了一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招。 她还未收回利剑,便被悬崖上折返而回的破天之气反噬,血液自口中涌出,她捂着刺痛的胸口,拄着利剑在悬崖边上半蹲了下来。 大胡子将夏宇龙放在了一块巨石旁靠着,他疾步上前将张仙扶起,关切地问道:“仙儿妹子,你没事吧?” 张仙挣脱了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快走开,谁要你扶我了,我自个儿会走。” 她心中暗暗吃惊,自己竟能突破身体的极限,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内力,但令她更疑惑不解的是,刺将而来的青色玉剑对她似乎有意手下留情,否则在她不留意的那片刻,早就被这些魔剑给搓成了筛子。 她知道,她的剑法精湛是其次…… 青色玉剑再次来袭,这回不是冲着张仙而来,目标直指夏宇龙,而且玉剑变得硕大无比,足以将整座山头砍成两半。 大胡子吓尿了,喊出了声“妈妈”,嚷道:“这么大的冰雪糕子,咋让人吃得下哟,再不逃就要被它砍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将肥大的身躯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张仙抢上前去,一把将大胡子推开了,说道:“你这是鸡蛋碰石头,别来添乱了……” 她急中生智,将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取下,向深谷中扔去。 大胡子颇有不快,心中愤然道:“小老仙儿竟然把我比喻成了鸡蛋,我真有这么衰仔吗!” 因为大胡子最深处的记忆里,在遥远的香港,从小到大每次考试老师在他卷子上不是画一个大大的鸡蛋就是写一个大大的鸭蛋,他常常被同学们取笑,说他是鸡鸭蛋里孵出来的衰仔。 所以他恨透了鸡蛋和鸭蛋,如果谁在前边再加上一个大字,他更是咬牙切齿地恨,但奇怪的是,他又非常喜欢吃这两样东西。 不过大胡子也有些小小的感动,看似冷冰冰的小老仙儿也着实关心了他一把。 不管是处于何种目的的关心,他与小老仙儿总算有了肌肤之亲,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还留在他身上,是那样的醉人,他感觉心里暖暖的,实实的。 劈砍下来的青色玉剑不仅巨大,而且力大无穷,剑刃在悬崖上横七竖八地乱劈乱砍,火星爆闪,如烟花般将夜空暂时照亮,很快又熄灭殆尽。 它是在向夏宇龙示威,不交出魔界玉佩,必死无疑。 整座山谷震颤不止,脚下颠簸无常,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声盘旋于头顶上空,大块大块的巨石从悬崖上脱落。 山巅上污瘴之气如海潮般翻滚,幽蓝色的闪电密如蛛网,如无数只妖兽在瘴气深处翻滚哀嚎,其发出的光亮时而刺人眼球,让人心意狂躁,时而幽暗无光,让人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夜空中那轮碧边乌月也乖乖地躲藏了起来,苍穹之下沦陷了,进入了末日,到处浮动着众妖兽阴深的脸庞,到处舞动着妖兽嗜血的魔爪,到处…… 虽然大胡子驰骋疆场多年,但他很少遇见这样的场景,他的情绪随着闪电的明暗,时起时落时高时低,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时而被巨浪高高托起,时而又被卷进了浪潮谷底。 在大胡子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抬头看去,一块如房屋大小的巨石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被吓得不知如何起身移步,如果再不躲避,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会找不见的。 在这最紧要时刻,张仙再次拉了他一把,喊道:“死胖子,我们可不想替你收尸啊!” 大胡子顺着张仙的抓力,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他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 轰隆一声闷响,那巨石擦着他的脚底板,砸在了他先前站的位置,他被冲击波掀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尘埃席卷而来,他的鼻子嘴巴有如杂物堵塞,让人无法呼吸,恐惧感陡然剧增,心中悲叹到:“这次我是死定了,怎么死不好,却是做了这呛死鬼!” 头顶上偶有巨石砸落身旁,张仙和蓝芯已搀扶着夏宇龙躲到了悬崖下边的一巨石拱门下。 张仙喊道:“死胖子,你还想让我们来拉你吗?” 大胡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十分努力地咳出了一声,连滚带爬紧跟了上去…… 他心中暗喜,小老仙儿又一次救了他,是不想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去,小老仙儿心中是有他的,他们的爱还没有真正地开始。 他要为她精……精……尽,哦,不不不,又在想那些龌蹉的事情了,他要为她付出一切,虽然死胖子这个名字是臭了点儿,但只要是出自小老仙儿的那张樱桃小嘴,就不显得那么地臭了,甚至还是香的,可以说是臭香臭香的。 巨剑将整座山头削去了一半,巨石如雨点般落下,大地震颤不止,山巅之上摇摇欲坠。 蓝芯知道,悬浮在头顶上的冥火球无形之中暴露了她们所在的位置,她探出兰花指,欲要将冥火球收回。 张仙阻止道:“芯儿,先别,他们也就这点伎俩了,哼,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她就是这么个犟脾气,只要是她认定了的,就不会轻易改变,其实她就是为了赌这口气。 一阵地动山摇过后,悬崖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有点儿不太适应,甚至感觉到害怕。 五十六、宇宙洪荒 张仙她们还未来得及多想,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乍一看时,正是那把巨剑,剑尖正朝着夏宇龙的腹部捅刺而来。 大胡子嚷道:“这厮还不死心吗,我定要替龙兄弟挡这一剑的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小老仙儿舍不得他,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老仙儿救了他两次,他为未来的大舅哥死一回也是理所应当的。 果不其然,张仙挺身而出,抢在了大胡子前边,她飞快提剑格挡,巨剑又突然停住了,她与蓝芯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夏宇龙颈上的魔界玉佩,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将玉佩取下。 蓝芯使出冥火焰,将玉佩包裹了起来,她的指尖轻轻一弹,着了火的玉佩向山巅之上飘忽而去,一道幽蓝色的亮光在夜空中短暂划过,消失在了山的那头。 巨剑幻化无数剑雨,朝着那道消失的亮光紧追而去,也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张仙与蓝芯相视一笑,她们总算暂时摆脱了困境,峡谷之下却又是静得出奇,不免让人多了几分猜测。 是的,蓝芯她们每个人的心都很不踏实,接下来要将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也不敢往下去想。 大胡子先开口说话了:“不知那些骑士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真撤退了不成?” 张仙闭口不语,她探出头来,向悬崖下边看去,心想,他们不可能撤退,这些可都是魔族人啊,不达目的他们是不罢休的…… 思索间,隐隐约约见到悬崖下边之字形的小道上人影晃动,而且人数不在少数,原来这些魔族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摸上来了。 张仙急忙把头缩了回来,喜道:“这回他们自投罗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着,她踢了大胡子一脚,冷冷地道:“你不是说一身力气没地儿用吗,现在给你表现的机会了。” 大胡子一脸懵,但心中却乐开了花,咧着嘴问道:“咋的了,是想让我做牛还是做马,若是做马我会哒哒跑,如果做牛我会哞哞叫,还是做其他……”他心里想到的是做“新郎”,但他不敢大声说出来,他怕挨“准新娘”……打! 张仙瞪了他一眼,说道:“死胖子,可别嘚瑟了,做猪可以,做牛做马下辈子去吧!” 为了取悦张仙,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将鼻翼往上翻去,猪鼻子的形状立刻就呈现了出来,鼻孔里的毛又长又卷,还有几坨黑黑的鼻屎在里边没有被清理干净,别提有多恶心了,只是他自己看不见而已。 “嘿嘿,像不像猪……” 他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本以为张仙会与他同笑,却被她拔剑相向…… 喝道:“猪胖子,都什么时候了,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剑尖直抵大胡子喉咙,张仙继续说道,“别总是磨灭你在我印象中的良好印象,也别幻想着姑奶奶会对你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你这副自以为是的德性,放在哪里都是糟心的!” “好说好说……” 大胡子双手高举,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他又吃了一回闭门羹,但他脸皮越来越厚,表情也越来越自然,他心中总是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笔者的思维也很难跟上他的思维,可以说他是整个梁国思想最复杂的人。 蓝芯将探出悬崖边上的头也缩了回来,笑道:“胡大哥,你可别再逗了,你这身材做牛做马浪费了,我猜姐姐定是想让你抱石头,抱你脚下这颗大石头。” 大胡子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颗巨大的石头立于悬崖边上,他呼出一口长气,向蓝芯投去了不屑的眼神…… 心想,吃饱了撑着的,小老仙儿疼爱夫君着咧,怎会舍得让我这个帅帅的夫君干这份苦力! 张仙冷哼一声,向大胡子身旁的巨石看去,说道:“芯儿,你太小瞧咱胡大哥了,那些小石头他怎会看得上,要搬就搬大个儿的,我们得相信胡大哥的实力。” 大胡子转身仰望身旁那房屋般大的巨石,他的双眼顿时亮了,也看傻了,也惊出了一声冷汗,却撇着嘴,表现出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心想,可别让小老仙儿小瞧了自己。 蓝芯“哇”了一声,看着张仙问道:“姐姐,胡大哥真要搬这块巨石吗,他拿能搬得动?” 还未等张仙回答,大胡子点着头,抢话问道:“我就想知道,把这大块头搬到哪里去?” 蓝芯轻声回道:“这还用问吗,仙姐刚才叫我不要熄灯,意在把矮人魔族全都吸引到悬崖这边来,现在他们都进了套,把石头推下去,他们一个个都跑不掉了。” 听了蓝芯的话,大胡子把头探了出去,只见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有数不尽的人影在晃动,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急忙把头缩了回来…… 他眼前又是一亮,全身突然热血沸腾,他认为这个想法不错,自己行军打仗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注意到这些小猫腻? 他在自我吊杠之余,也在心中自我安慰起来,唉,之前的打仗那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如今这仗已经提升了规格、改变了性质,是人与魔在战,不可同日而语了,嘿嘿,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他竖起了大拇指,欲要发表对张仙的赞美之词。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喝道:“死胖子,别与我多费口舌,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最看不起那些耍嘴皮子的人!” 大胡子心中又起波澜,他这方面的气质可是被小老仙儿拿捏得死死的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这个时候是展示个人能力的时候,不行也要行,若是哪天在床上…… 嗯,对,不能再往那方面想,不然下边又要高高翘起了,要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我的威猛,哦,买噶,我太他妈的有才了! 大胡子站直了身子,他身材骨架高大,整个人比张仙要高出了一个头。 他的胸膛高高耸立,看起来过分地丰满,张仙和蓝芯自叹不如,但更不愿意多看上一眼,他黝黑的脸上胡须杂乱而浓密,他的威武霸气就在此刻展露无遗。 “嚯……” 在严肃静谧的氛围中,大胡子自我陶醉地发出了这一声,张仙和蓝芯得到一惊,这人总是神经兮兮的,梁国竟会选他做戍边大将,怪不得会被西风族人打得溃不成军。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看我如何展示出我最刚劲的一面!” 大胡子打起了心语,他捏紧双拳,四肢紧绷,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巨石走去,才跨出两步,便要和巨石撞在了一起。 “嘿……” 大胡子喊出这么专业的一声,好像他真的是力大无穷一样,只见他马步一扎,双掌如抚摸又软又圆的东西似的,稳稳当当地印在了巨石上,他用力吸了口气,不不不,这样形容太不专业…… 应是这么说,他气沉丹田,猛然向巨石发力,脚跟顿时深陷进了泥土里。 “啊……” 大胡子发出一声狂吼,双臂和下腹的皮肉越绷越紧,全身青筋高高冒起,整个身体如一只巨大的弯弓。 他的双手紧紧贴在巨石上岿然不动,巨石在原地亦是岿然不动,随着吸入肚子里的气自鼻孔里缓缓流出,他的第一波气力也就使完了。 他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看着张仙嘿嘿笑出了声,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张仙怀抱着长剑,静静地凝视前方,对他那不好意思地讨好无动于衷。 蓝芯笑道:“胡大哥,这巨石少说也得千斤重,不如我与姐姐帮你如何?” “芯儿妹子,我这吃奶的力气都还没用出来呢!”大胡子撇着嘴,轻轻地拍了拍手,斜眼又向张仙看去,“你知道军营里的兄弟们是怎么称呼我的吗,叫小张飞,意思是我的力气与他相当,当年他举磨盘都费力,如今我胡某人推巨石……” 蓝芯抿嘴笑了,问道:“胡大哥的意思是有点儿难为情了?” 此话问到了大胡子的软肋,为了给自己开脱,他急忙摇着手,说道:“不不不,芯儿妹子曲解我的意思了,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以实际行动说话。” 张仙冷冷地道:“咱的胡大哥耍嘴皮子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我就看你如何把这个石头推下去吧,时间可是不等人了。” “呀哈……” 大胡子二话不说,发出了这一声听起来不怎么文雅的呻吟,他向巨石第二次发力,这次他不是推了,而是用身体撞击,他往后退开十余步,然后脚下猛然发力,向巨石狂奔而去。 即将撞到巨石时,他全身肌肉紧绷,像蛤蟆捕飞蛾般蹦哒而起,啪的一声紧紧地贴在了巨石上。 巨石依旧岿然不动,他却“地动山摇”,第二波力气就这样被巨石给化解了。 “哎呦……” 大胡子从巨石上滑落了下来,发出了这么一声无奈的惨叫,厚厚的双嘴唇埋在了泥土里,真正摔了个狗吃屎。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胖子大哥的精神令人佩服,今儿我算是真正见到蛤蟆狗长什么模样了。” 大胡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自己这样折腾,不就是博取红颜一笑吗?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把自己帅帅的“贱”展露无遗,哇塞,我他妈的太威力古了,连我自己都怀疑人生了! 蓝芯也笑道:“我看胡大哥已经尽力了,咱就别再为难他了。” 大胡子又蹦哒而起,接话道:“话可别这么说,我的力气才用去了一小半,这回我玩一个大点的给你们看看!” 说着,他又扎起了马步,双掌发力,再次向巨石推去,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长满横肉的脸胀得通红,他双唇紧闭、双眉紧皱,脸上的表情由紧张转向痛苦,再由痛苦转向陶醉,他似乎在酝酿一场大动作。 “噗……” 这是屁的响声,而且还不算太小,在这静谧的半山腰上显得是那样地刺耳。 张仙和蓝芯都捂住了口鼻,看着大胡子如此认真、如此用心,二人悄悄地往后退开几步,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还以为大胡子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蹶不振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又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开足马力与巨石死杠到底。 随着气力不断地向巨石传导,大胡子那翘翘的双鼻孔一前一后地喷出了几颗大气泡,不到半会儿功夫,他的嘴唇上沾满了浓稠的鼻涕,看着令人作呕。 为了爱情,他再也顾及不到自己的形象了,他已和这块巨石结了不解之仇,他不会就此罢手,他一定要将巨石推下山去,完成他的使命,在他看来,小老仙儿每说过一句话比皇帝的圣旨还值钱。 在巨石面前,大胡子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值得一提,任你万般折腾,我自岿然不动,他渐渐体力不支,也渐渐地败下阵来,他咬紧牙关,想做这最后的挣扎。 “噗噗噗……” 大胡子的裆下又接连崩出了几声闷响,他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绝望,他彻底被巨石给打败了,他不想被小老仙儿看不起,但又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张仙和蓝芯再次捂住了口鼻,二人又接连向后退去几步,脸上露出了厌恶和嫌弃的表情。 大胡子好不尴尬,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但他很快又替自己解了围,因为他脸皮够厚,遇事总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转过身来,右手枕着头靠在了巨石上,左手插着腰,嘿嘿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靠吸收天地灵气充盈内力,自然是要排除浊气的了,说得不好听点,这叫连环屁,俗话说,臭屁不香、香屁不臭,连环屁又臭又香,我这……” “死胖子,你就这点能耐了!”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不仅人长得磕碜,做事也是这样窝窝囊囊,你不行就不行,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将大胡子痛痛快快地数落了一番。 大胡子不做任何反驳,他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根据《我是一个演员》书中撩妹篇第三十六章提到,爆发力的表演分以下几个步骤,分别是“嚯……”、“嘿……”、“啊……”、“呀哈……”、“哎呦……”、“噗……”、“噗噗噗……”,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 他已经将这几个步骤都表演完毕,他没有办法征服这块巨石,反倒被巨石给征服了。 但他问心无愧,他认为,自己的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到位,已经表演得很好了,如果是在未来的香港,他将会登上影帝的宝座。 张仙心头上的气也消减了大半,她知道这样也太难为死胖子了,她此番做法是出于两个方面的目的…… 一是她在拖延时间,想让更多的黑色骑士上到小道上来,落入她布下的网,二是她在考验死胖子的毅力,死胖子也就这点能耐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想与本姑娘好,下辈子去吧…… 一波波尘土自悬崖下边涌了上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蓝芯将头探了出去,只见悬崖下边的小道上挤满了越来越多的黑影,看来那些骑士全都上了悬崖,而且他们就在脚下不远处了。 她将头缩了回来,轻声说道:“仙姐,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大胡子松了松酸疼的双肩,应和道:“是啊,这些可都不是好惹的,如果仙儿妹子执意要我冲锋陷阵,我胡某人绝对不含糊……”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自己高高挺挺的胸膛上拍去,打得啪啪作响。 张仙却是一脸的冷色,在她看来,大胡子就是个二货,她根本不屑于和他说话,也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声呼吸,都会令她反感、令她作呕。 她思索片刻,向靠在枯草堆上的夏宇龙看去,自言道:“是时候了,可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蓝芯,“芯儿,快,快使出你最烈的冥火,这回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说着,她低头向巨石的底部看去。 只见巨石最下边靠近悬崖的地方,有一颗砂锅大小的石块在撑着巨石,它是那样的渺小,不加留意是看不到它的,但它又是撬动巨石的关键,不起眼的东西放在重要的位置也能真正显示出其应有的价值。 大胡子眼前一亮,心道:“呦呵,只要能将这颗小石块移出,就能把整个巨石推下悬崖了,小老仙儿挺高明的嘛,我那么聪明的怎么没看出来?” “嗯,姐姐所言极是!” 蓝芯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指尖上的一道烈焰飞快弹射而出,呼的一声,那颗石头瞬间变成了一颗“鸡血石”,红得晃人眼球。 片刻间,巨石与石块间发出了嘎吱吱的响声,石块沿着原来它身上的裂痕在一点点地破开。 张仙喊道:“芯儿,把巨石也给我烧了。” “嗯,好咧!”蓝芯点了点头,向巨石弹射去一道异常耀眼的冥阳纯火。 巨石上密如蛛网的缝隙被烈焰浸入,在里边发出了“砰嘎嘎”的清响声,阵阵热浪从里边涌来,转眼间,整个巨石已被烧得变得通红透亮了。 那不起眼的小石块在烈焰的炙烤下很快就变成了粉末,巨石向悬崖边上倾倒而去。 大胡子乐开了花,拍手叫道:“这回这些王八羔子都变成香喷喷的烤肉了吧,让你们一个个地都变成铁板烧,哇塞,欧力古。” 张仙和蓝芯也相视一笑,二人十分坚信一定能将这些不可一世的黑色阻挡在悬崖下边。 巨石向前微微倾倒了一个角度后,来到悬崖变身却突然停住了。 张仙她们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悬崖下边的骑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三人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持玉佩的野种就在上边,他若是不从,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那死胖子抓回去当奴隶,他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还有两个可爱的死丫头,千万别伤到她们了,都给我抓回去伺候咱爷们儿……” 话音刚落,悬崖下边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奸笑声。 张仙听不下去,手中的利剑捏得猎猎作响,却也无可奈何。 蓝芯又向巨石弹射去一道冥阳纯火,她想把巨石烤炸 巨石越来越热,如烙铁般通红,却依旧是岿然不动…… 她越发地着急起来,再次加大了火力,体内的真气也因此被打乱,噗呲一声,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出,她即刻收回冥火,迅速盘坐于地,双手置于腹前调息内力,但由于气急攻心,口中再次喷血。 “芯儿,先别运气,这样会适得其反!” 张仙抢上前去,点了蓝芯后背的心俞和神门两穴位,封住了她体内崩泄的真气,她口中的喷血才得以停止。 “莫非上天不助我们?”张仙自言自语,她脸上挂满了忧虑,再次向夏宇龙看去,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断来,是继续到处躲藏,还是与这些骑士拼个鱼死网破? 她面临两难的抉择,如果继续躲藏,这些骑士定会紧追不舍,哥哥有魔界玉佩缠身,她们躲到哪里,黑色骑士定会追到哪里,往后的事情定是没完没了的了,眼下正是消灭这些骑士的大好时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这股东风却迟迟还没来…… 想到这里,她抬头向巨石看去,突然气沉丹田,右手快速抬起,一股强大的真气自掌心溢出,巨石向悬崖边上倾斜半个角度后又回到了原处。 她再次发力,一股强大的内力向巨石涌去,巨石再次向悬崖边上倾斜…… 大胡子抓住时机,拾起地上的两块石头,他以这两块石头作为遮挡,使劲地向巨石推去,憋着气说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这回它再不下去我自个儿跳下去得了!” 巨石下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悬崖边上被巨石的边缘划出了一道很大的缺口。 在掉落谷底瞬间,巨石砰的一声炸开了花,滚烫的碎石如雨点般向下边的小道上砸去,远远看来,就像是烟花爆裂般壮观。 下边的黑色骑士可全都遭了殃,火雨从天而降,令他们措手不及,瞬间慌乱成一团,惨叫着向四处逃窜。 有的被火石砸中,当即就一命呼呼了,有的被绊倒在地,活活地死在他人的脚下,有的被挤进了深谷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张仙她们的脚下震颤不止,三人探头望去时,只见悬崖下边之字形的小道上已燃烧成一片火海,阵阵糊味向悬崖上边飘将而来。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说道:“嘿嘿,香,真香,这是熟悉的味道,香港夜市街烤肉的味道,唉,还真是有点饿了呀。” 蓝芯向大胡子的双手看去,急道:“胡大哥,快把石头扔了吧,你看你的手……” “啊,真的好痛!” 大胡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将手上的两颗石头向深谷中扔去,待摊开双手时,只见掌心上还冒腾着黑烟,上边的皮肉已被烙去了大半,有部分皮肉已随巨石掉入深谷之中了,手心上红彤彤的,全是血肉。 原来在大胡子拾起地上的石块去推巨石的时候,巨石的温度如此之高,那定然是将热量传导至了两石块上了。 巨石滚落谷底,大胡子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将一半的功劳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不过也确是如此,但他在得意之余又忘了将两块石头扔掉,直到蓝芯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大胡子嘿嘿笑道:“原来铁板烧的味道是从我手上出来的,不碍事,不碍事,只要是能助仙儿妹子一把,就算失去双手又如何!”说着,他要向两掌心吹气,以缓解锥心的疼痛。 蓝芯阻止道:“唉唉,胡大哥,可别让伤口发炎了……” 话说间,她左手已探出兰花指,两道冥阴真火向大胡子双掌弹射而去,掌心被烫伤的地方瞬间凝结成霜,而且还感觉到冰凉怡人。 大胡子乐道:“嘿嘿,不疼了,不疼了,想不到芯儿妹子还有治病救人的本领。” 蓝芯抿嘴笑道:“我可不会治病,只是暂时止住了你的疼痛,要想痊愈,还得靠仙姐呢!” 本来张仙是不想再搭理大胡子的,但见到他不遗余力地出手,还弄伤了自己,张仙从心里着实也感动了一把…… 她犹豫片刻,从土方袋子里取出烫伤药递给了大胡子。 “哎呦喂,谢谢,谢谢!” 大胡子如获至宝般接过葫芦小瓶子,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小盖子,将药粉子洒在了伤口上…… 随后耸着肩嘿嘿笑道:“感谢仙儿妹子的爱心药,我永远不会……” “别胡扯了!”张仙打断了他的话,她瞪了他一眼,“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好,我劝你别再抱有任何幻想,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 大胡子自讨没趣地“哦”了一声,低着头走上前去将夏宇龙被在了背上,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只等张仙和蓝芯动身,看他的样子,就像一匹逆来顺受的老马,有点疲惫,有点可怜,又有点滑稽。 其实张仙很想试着与大胡子正常交流,把他当成兄长一样对待,对他有最起码的尊重,但每当对他有一丝好感时,他却总是往不切实际的方面去想,总是那样地得瑟,总是表现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她对他的热情瞬间降为冰点,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了,甚至是作呕。 “哼,想和本姑娘同床共枕,做梦去吧!” 张仙时常在心里这样说…… 黑色骑士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一时间也不会追上来了,但在魔爪林尽头,似乎又出现了一支队伍,距离太远了,肉眼几乎看不到,谁也不会去过分留意。 张仙她们沿着悬崖上的小道徐徐而上,很快便翻越了凉风山垭口。 夏宇龙身体比起先前暖了许多,在大胡子身上有了动静,他右手食指微微抽动了数下。 张仙紧跟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她替夏宇龙把了把脉,心中一惊,自言道:“嗯,看来我们得快些了……”她心里暗自寻思,哥哥很快就会醒来,再不替他施针,待他醒来时,哥哥恐怕与她们恍如隔世了! 但她又有些犹豫,显得心事重重的,她在寻求替哥哥施针的机缘,可是机缘的节点又在哪里,这个度又如何把握,弄不好会适得其反的,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哥哥,还会害了哥哥。 蓝芯在最前边引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仙姐,我们去前边歇脚如何?” 张仙举目向远方看去,视线所到之处群山低矮,群山的尽头是延绵起伏的大雪山,她知道她们正在往西北方向走,与之前的东行背道而驰。 片刻,她轻叹一声,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她决定择机而动,毕竟关乎哥哥的性命。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呲”一声,夏宇龙口中吐出了一摊黝黑的血液来,浸湿了大胡子的衣领。 大胡子关切地喊道:“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了?不用担心,有我背着你,一切安全,你想吐就吐吧,把我当成最干净的马桶便是。” 突然,夏宇龙抬起头来,他双眼猛睁,怒视着魔爪林上空的黑色乌月,发出了一声龙吟般的怒吼。 大胡子被吓得一激灵,他双脚发软,坐在了地上,心里嚷道:“好兄弟,你要变成真龙了吗,我可是你胡大哥啊,你胡大哥胆小,你若真变成了龙,可别害我们啊!”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没有说,他担心小老仙儿又瞧不起他。 这样的吼叫声张仙和蓝芯早已听得习惯了,二人并未被吓着,但这龙吟声听起来与之前大为不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和凄婉,二人均感觉情况不妙。 张仙乃天禅神医弟子,对此,她比蓝芯更为敏感,感觉更强烈些,芯儿虽然施法让哥哥保住了性命,但他还需固本筑魂,否则神龙出窍,哥哥不仅与她们恍如隔世,如果哥哥化身成一条又懒脾气又暴躁的恶龙,到时候可不是平定三界的事情了,他将为魔界助纣为孽,说得难听些就是彻底遁入魔道,整个三界将为之涂炭。 古书《天方夜谭医记》中提到,“物极势必反、事兴势必衰、阳亢生傲气、阴虚弱贱骨、万事早决断、可遇不可求、邪气侵肌肤、尚能调气和、恶气入骨髓、莫道未早行、偶有求机缘、需得开天窗……” 张仙通过参悟书中的道理,她突然眼前一亮,哥哥的嘶吼刺破天机,这不正是开天窗吗,是啊,时间不能再等了,万事早决断,可遇不可求啊! 蓝芯看着张仙沉吟不语,问道:“仙姐,需要芯儿做什么?” 张仙环顾四周,回道:“快,咱们就在此替哥哥施针。” “嗯,好好好,这也正是我的意思!”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他一边应和着,一边将夏宇龙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旁边一颗巨石上。 巨石上高高挺立着一颗巨松,巨松那粗大的树根已将巨石撑得龟裂,它被巨松分解,已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巨石。 松树亦是在石缝中求得一丝生存,它树干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痕,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和风霜,看起来已经十分的苍老了,但枝叶却显得郁郁葱葱。 站在远处观看,巨松就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侧卧于巨石之上,繁茂的枝叶犹如他那浓密的毛发和胡须,极具生命之力。 此处正位于山峰的最顶,背后悬崖上的小道是张仙她们来时的路,偶有火星子从谷串至悬崖上空,伴随而来的是阵阵焦糊的味道。 蓝芯自己也没想到使出去的冥阳纯火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史前八卦阵里提取的灯油让她的冥火球如虎添翼,里边的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不遭遇其他变故或意外,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变回灯芯原型了! 在高兴之余,她却隐隐又感觉到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经过自己的手死去了这么多人,不,确切地说是她亲手杀死了这么多人,如果哥哥知道,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蓝芯的背心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夏宇龙看去,想自觉接受哥哥的责备,只见夏宇龙面色如纸,仍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是啊,还有什么好自责的,哥哥正是被魔界蓝色妖姬所伤,生逢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况且,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哪有人情味可讲,如果哥哥被这些黑色骑士抓去,他们真会手下留情吗? 想到这里,蓝芯释然了,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张仙已将夏宇龙扶着坐了起来,她喊道:“芯儿,别发愣了,快过来搭把手。” 蓝芯来到夏宇龙身边,照着张仙的指示,将夏宇龙上衣脱了去。 大胡子很是好奇,他躬着身子,来到夏宇龙身前,想趁此机会看清楚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到底是印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 随着最后一件衣服被脱去,大胡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口中发出了“啧啧”声,赞叹道:“我还道是在香港大街上哪个纹身馆纹的身呢,哎呦,想不到我见到了真龙啊,此生怕是死而无憾了吧!” 张仙将大胡子的手打了回去,嗔道:“别动手动脚的,你要是闲得慌的话,给我放哨去,我和仙儿要替哥哥施针了。” 乌月探出了云层,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暴露在了幽蓝色的月光下。 蛟龙微微蠕动了身子,夏宇龙猛然抬头,双眼怒睁,对着头顶上的乌月再次发出龙吟般的嘶吼,整座山巅为之震颤。 大胡子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夏宇龙喷了一脸的血,他吓得哇哇直叫,在地上连滚带爬,往悬崖边上的一个怪石后边躲去。 血液很快便在大胡子脸上凝结成霜,他口中连喷几团雾气,整个身体哆嗦不止,脸上的冰霜向身体四处蔓延,看样子他很快就要变成冰冻人了。 一道冥阳纯火自蓝芯指尖弹射而出,融进了大胡子的胸膛里,他身体很快回暖,冰霜化成水雾逐渐散去。 大胡子躺在地上还不敢动弹,悠声叹道:“可吓死宝宝了,可吓死宝宝了……”他口中词穷,连续重复相同的话,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蓝芯抿嘴笑道:“胡大哥,别担心,您已经不碍事了,还好你躲得得快,哥哥的血没有碰到你身上的伤口。” 看着大胡子傻不拉叽的样子,张仙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大胡子她是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也不想把更多精力花在他身上,他爱咋咋地,随他去好了。 博得美人一笑,大胡子又得瑟了起来,他在地上蹦哒而起,乐道:“我可不是这么弱不禁风的,行,就依仙儿妹子的,我放哨去吧。” 他高兴地唱了起来,“哦咧咧,咱在江湖走啊,全靠这张口啊,吃喝不发愁啊,拉屎不用手啊,见到美女我就收啊,人家嫌我丑啊,从此我做了看门狗啊,哦咧咧,哦啊哦咧咧……” 他潇洒地拍了拍右肩,掸去了身上的尘土,将身体靠在了怪石上,摆出了自认为很酷的姿势…… 张仙更本就没理会他在做什么,也听不进他说的话、唱的歌,她已专心致志地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了几把银针来。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口中又喷血不止,而且他还不时地发出龙吟般的狂吼。在这静谧的夜晚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他全身青筋突冒,极具野性与兽性,照这样下去,他将耗尽内力而亡,先前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亦或他将彻底地遁入魔道?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大胡子嚷道:“咱兄弟这水龙头要喷到什么时候,这高音喇叭要喊到什么时候,好兄弟,你快些好起来吧!” 张仙也急坏了,赶忙将银针收回,道:“快,把哥哥的衣服穿上,还是另寻地方替哥哥施针吧。”她知道,一定是这幽蓝色月光惹的祸,得尽快避开这可怕的月光。 蓝芯向头顶上的乌月看去,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说道:“姐姐,先别急,让我试试看……” 说着,她伸出右手,在她们的上空画了几道弧线,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半圆形球罩就此成型,将她们盖在了里边。 这便是“冥火罩”,蓝芯急中生智,将冥灯二老传授给她的反噬咒语施于冥火焰中。 她也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想不到幽蓝色的月光洒向冥火罩上的火焰时,丝丝缕缕的月光竟全都化作了一颗颗幽蓝色的骷髅头向深空中飘散而去。 夏宇龙口中停止了喷血,嘶吼声也逐渐消停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头垂至了胸前,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仙和蓝芯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忙活开了…… 听从张仙吩咐,蓝芯食指燃起了一戳烈焰,张仙取出九根银针,将银针洒向半空中,她挥舞着芊芊细手,那九根银针依次排列着在她头顶旋转了起来,随着她双手舞动的速度加快,九根银针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她头顶形成了一副五彩斑斓的八卦图。 这招叫“舞动银针”,是姚半仙的施针绝学,张仙从小就看着姚半仙替他人施针治病,自然是将施针的手法烂熟于心了。 十岁那年,姚半仙将其最精要的口诀传授给了她,她本就善于专研,经过改良,“舞动银针”不仅在招式上变现得极其优美,而且在速度上也大有提升,那八卦图在姚半仙的头上是平平无奇,而在张仙的头顶上竟是梦幻般奇美。 张仙的舞姿更是迷人,她纤细的身子里蕴藏着古典美人的气质,她将舞剑的动作融入其中,柔美中透露出辣味儿和狠劲儿,看得大胡子流了一嘴的哈达子。 随着张仙的兰花指向蓝芯这边飘逸而来,那九根银针“嗖嗖嗖”地刺穿了蓝芯指尖上的火焰。 在烈焰的炙烤下,九根银针通体透亮,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扎进了夏宇龙背部的“大椎、灵台、神道、至阳、中枢、脊中、命门、腰阳关、风门”九个穴位。 张仙那优美的舞姿并未停下,随着纤纤细手有节奏的舞动,九根银针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地旋转了起来,待她变换动作时,九根银针又改变了旋转的方向。 银针越刺越深,一股隐形真气在各穴位间游走,而后又向其他穴位游窜而去,汇聚于夏宇龙印堂之上,形成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八卦图形。 八卦图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时明时暗,乍一看,里边有天光射出,是一个暗藏天地玄机的地方,这便是印堂开天光、气血走四身、天道阴阳里、暖春花荡漾…… 待八卦图在夏宇龙的印堂上消失后,他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面部红润,犹如春潮来袭,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和帅气。 蓝芯乐了,笑道:“哥哥总算是醒来了,仙姐真了不起!”她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 张仙停下舞步,微微喘着气说道:“幸得芯儿先前的努力,让哥哥服了乌金丹,不然我哪有这么顺当,哥哥也哪会那么走运……” 说着,她昂头向夜空中那轮污月看去,坚毅地道:“哼,蓝色妖姬想打败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我们可是身怀绝技之人!” 她虽然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有一团疑惑,为何蓝色妖姬会对她手下留情,而对哥哥却是下如此之狠手,蓝色妖姬妖力不仅深厚,还十分的诡异,让人难以捉摸,那老妖本可把我打成重伤,甚至是毙命,为何她却没有动手,而且老妖的话似乎在暗示我什么,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隐情,难道爹爹妈妈他们认识蓝色妖姬,而且关系不菲…… “啊,不,不会的,怎么可能,爹爹妈妈她们绝不会于魔共舞!” 张仙不停地在暗示自己,责怪自己想得太多了,但此刻的她心里却是难受极了,她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啊,哥哥醒来了,此刻的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她却为何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仙儿,你怎么了?”夏宇龙从地上起身,在她身后关切地问道,“是谁欺负仙儿了?” 从小见到张仙不开心时,他就习惯性地问出这句话,接下来还会补上一句“我帮你揍他”,这是哥哥对妹妹最起码的责任,可是这次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明显感觉到了仙儿此次的伤心不同以往,或许,仙儿真的是累了…… 蓝芯接话道:“哥哥,仙姐哪是累了,姐姐为了救醒哥哥,不知耗费了多少内力……”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衣服递给夏宇龙穿上。 夏宇龙眉头微微皱起,他深感歉疚,想起了他与仙儿一起被蓝色妖姬打伤后掉进竹海时的场景,在昏昏欲睡中他又见到了白虎的身影。 那白虎在林中纵身一跃,然后跳到了他和张仙的身边,看到白虎逐渐靠近,他双眼一闭,便睡到了此时…… 夏宇龙轻叹一声,自责道:“都怪我,带你们出来闯荡江湖,没有保护好你们,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闪失,我怎么向爷爷他们交代,我心里也不好受。” 张仙转过身来,含泪说道:“哥哥不必自责,不关哥哥的事,是仙儿自己想多了,我们留在龙古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镇子没了,家也不存在了,就算留在灵山上又如何,西风族人又怎会放过我们!”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把心放宽些,我与仙姐定会陪伴哥哥到天涯海角,等平定三界,咱们就会回灵山上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两位妹子的话让夏宇龙的心宽慰了些许,他点着头,将两个妹子搂入了怀中,说道:“等办完所有事情,咱们就回龙古镇,回灵山,重建家园。” 他在心里暗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两个妹子,但想到漫长而艰辛的斩魔之路,想到自己平平无奇的本事,他牙关咬紧,心情又变得万般的复杂起来…… 大胡子将头探进了“冥火罩”里,嘿嘿笑道:“好兄弟,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让我担心死你了。” 看到大胡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夏宇龙乐了,笑道:“胡大哥,咱们又见面了,你不是留在独山村了吗,怎么也到这来了,太好了!”他放开了两个妹子,朝前走去。 大胡子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嗯,不错不错,果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啊,与我十七八岁的年纪旗鼓相当啊,我胡某人果然没交错朋友。” 张仙很快便从心事重重里走出,她来到大胡子身旁,哈哈笑道:“我说胖子大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了,牛皮吹大了是没人信的,还旗鼓相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骚泡尿照照自己……” 如果此话是出自独山村那群少妇之口,大胡子定会解开裤头逗逗她们,但在小老仙儿面前他不会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 毕竟他对小老仙与对那群少妇不同,对于张仙他是用心地去爱,用心去经营的,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得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 “两个深爱的人,为何就这么认真,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也不能代表我的心……” 这首《向月亮表白》又在大胡子的心里哼了起来,他不知道如何接张仙的话,唯有唱歌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蓝芯走上前来,替大胡子解围了,笑道:“胡大哥也有英雄气概的一面,在白天的时候他舍身闯入竹海,才把哥哥和姐姐给救回来的。” 她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说了出来…… 夏宇龙听后深受感动,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谢道:“多谢胡大哥救我和仙儿,请受小弟一拜!” 大胡子心中乐开了花,他将夏宇龙扶起,望着他深情地道:“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在沙场,我不知道救了多少兄弟的性命,这回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们平安归来,我死而无憾!”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却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在心里嘿嘿笑道:“我可爱可亲的大舅哥哟,快把仙儿妹子交到我的手里吧,她就等你一句话了,只要我们一拜堂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从此我们不分彼此,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还是我的命,嘿嘿,买噶,我太他娘的有才了……” 张仙看出了大胡子的心思,她怀抱着长剑冷冷地道:“哼,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可别老是在我面前这样嘚瑟,你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骗得了哥哥,可骗不了我,虽然你救了我们,我和哥哥都很感激你,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如若惹本姑娘心中不快,当心我一剑宰了你……”说着,她向大胡子亮出了长剑。 大胡子先是面色一沉,随即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见巨松那边传来了尖笑声…… 尖笑声停罢,随后又传来了尖细的声音:“嘿嘿,胖子真不要脸,真不要脸,一点都不害臊!” 夏宇龙他们四人循声望去,巨松那边却不见一人。 大胡子嚷道:“是谁在说我坏话,是谁在说坏我?快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他躬下身去,在地上拾起了一个碗大的石头捏在了手里。 “你就是一个胖子,还自称是美男,一头猪插上两根大蒜就想装大象,丢不丢人哟……” 巨松那边又传来了这尖声尖气的声音,但就是不见人,那声音似乎是从无尽的黑暗中出传来的,又似乎近在咫尺。 “你他娘的才是猪,没有被阉的公猪,别装神弄鬼的了,快给我滚出来,快给我滚出来!” 大胡子彻底怒了,他举起石头向黑暗中胡乱扔去,那石头落入深谷之中便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嘿嘿,你打不到我的,我在暗处,你在明处!”那声音再次传来。 大胡子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但他不敢,在幽蓝色月光的照射下,前方诡异至极,确切地说他害怕这样的黑,是心虚,脚下不自觉地发软。 张仙哈哈笑道:“我就说嘛,胖子大哥自以为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好了,不管前方是敌是友,总之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的。” 蓝芯拱手行礼,朗声道:“前边是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我们小辈在此搅扰了您的清幽,请多包涵!” 巨松那边的声音顿了好长一会儿,才道:“嘿嘿,我不告诉你,就让你们着急。” 张仙走上一步,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好心与你说话,你却……哼,如果你是敌,那我们定会有一战的了。” “嘿嘿,小姑娘,你是个厉害的角色啊,你旁边的那个妹子可比你要温柔得多了!” “你……”张仙眉头一皱,急得向蓝芯看去,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蓝芯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朝着巨松那方朗声道:“你若是坏人,我就不温柔了,我定与姐姐一起共同对敌。” “唉,不说这些了……”那声音嘿嘿嘿地笑出了声,“这龙小子怎不出声了,放心好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加害你们,我也没有能力加害你们,这学龙叫的小子怎么不见出声了?” 夏宇龙在暗自调息内力,他不宜过多动气,但丹田内的真气时聚时散、时强时弱、时进时退,似乎又回到了破茧成龙时的状态。 他心中惨然道,糟了,内力尽失,这该如何是好啊,好不容易这内力才刚刚恢复,与蓝色妖姬一战竟又荡然无存了,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他使出通天眼,向巨松那边看去,通天眼中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身上具备的优势就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唉,怎会这样?” 夏宇龙暗暗自问,他呼出一口长气,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自己竟又变成了一个废宝,真是天意弄人,拿什么来保护两个妹子?拿什么与天魔战神斗?拿什么来平定三界?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飞速旋转,搅得他心烦意乱,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感和绝望,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渗出。 “嘿嘿,好小子!”巨松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两个妹子倾尽全力把你救活,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帮助你的人或许会有很多,在这三界中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一语似乎点醒梦中人,夏宇龙眼前一亮,随即双膝跪地,诚恳地道:“晚辈愚钝,恳请前辈赐教!” 巨松那边突然沉默了,山巅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静得可怕,让人窒息,偶尔还能听到细细的微风从耳边划过。 张仙“喂”了一声,喊道:“老妖怪,别躲躲藏藏、装神弄鬼的了,给句痛快话,让我们怎样做,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变成什么斗士!” 过得片刻,巨松那边又传来了嘿嘿笑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指点那小子一二,只是……只是……” “别只是只是的了!”张仙打断了那声音的话,“没这个本事就别揽这份瓷器活,我最讨厌没真材实料的人,又喜欢自以为是!”说着,她那不屑的眼神向大胡子那边瞟了去。 大胡子撅着嘴,心道,你个小老仙儿,看我干什么,现在又不是我惹你生气,如果哪天洞房花烛夜,我定让你不要不要的,哼,等着美吧你…… 想到这里,他却笑吟吟地应和道:“是啊是啊,有什么真本事就亮出来吧,别让我们等得着急啊,听到我仙儿妹子的话了吧,别自以为是了。” 夏宇龙道:“前辈若是不肯指点一二,那晚辈们也不再打扰了,我们赶路去便是。” 蓝芯急了,压低声音道:“哥哥,先别急,或许他真能指点一二呢……”说着,她向巨松那边喊话道,“前辈,您说说看,只是什么,您有什么条件?” 那声音又顿了片刻,轻叹一声道:“也罢,也罢,咱有言在先,指点可以,但你们得为我做事!” 为了使自己快些恢复内力,夏宇龙爽快地答道:“没问题,只要晚辈能办到的,一定当义不容辞。” 那声音嘿嘿笑道:“小子,我最欣赏你这样的性格,而且你仪表不凡,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大胡子低声自言道:“呸……哼,我自认为拍马屁是一绝,想不到这位老哥比我还绝,还没见面,马屁就拍得隆隆响了,见面了还得了。” 张仙听得不耐烦了,说道:“快说,你想要我们做甚,我哥哥说了,只要是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那声音又轻叹一声,道:“不说这些了,或许你们真的办不到,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快赶路去吧,万事苍伤万事哀、飞足走三是星途,前方云门聚下关、微微轻风吹耳门,你们快沿着这条涌泉道走吧,别再打扰我了,我不想牵扯你们百会的事情!” 大胡子哈哈笑道:“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妈的一点也不专业,想打发我们走就直说嘛,何必要卖那么大的关子,一句话,你们快滚就得了。” “粗鲁……庸俗……”那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你这胖汉就是个山野村夫!”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与大胡子不同,他们都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三人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穴位。 张仙和蓝芯琢磨了好久仍领悟不透这其中的深意,也仅仅听出是几个穴位而已。 而夏宇龙却略胜一筹,他脑子里犹如天眼开光般,很快便领悟到此话是最上乘的穴位走势要诀,飞足走三那便是足三里的意思,真气走足三,双脚踏星途……最后顺走涌泉穴,封死百会穴…… 夏宇龙按着口诀精要,两脚在地上比划起来,双手也随之轻摇舞动,片刻间,一个巨大的隐形宇宙星海在他头顶俨然成型,星海随着他的身体左右晃动高速旋转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四海之气源源不断地向星海这边汇聚而来,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出现在了夏宇龙头顶,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八卦图阵已布满了整个夜空,那轮乌月也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 半顿饭的功夫过去,八卦图开始往下坠落,又化作了忙天星海,星海向中心汇集,如流水般倾斜而下,全都沁入了夏宇龙的身体里。 夏宇龙顿感整个身体气血顺畅无阻,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心下大喜,脱口说道:“啊,宇宙洪荒,这便是小时候爷爷与我提起的宇宙洪荒……”他知道自己的内力又恢复了,而且还有了精进。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在巨松里蜷缩着一个白须老头,他双膝跪地,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还请前辈出来让晚辈们一睹真容,宇龙要亲自谢过前辈。” 巨松那边安静了片刻,便听见嘿嘿笑道:“你们看不见我,谢就免了吧,你们还是赶路去吧,我传授的口诀只配给聪明的人,嘿嘿,你小子比其他人灵水多了。” 听着这话,张仙心里不舒服了,争辩道:“说什么话呢,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聪明了吗,你还没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大胡子应和道:“我仙儿妹子冰雪聪明,比起你这糟老头子要强上千万倍了。” “死胖子,不会说话别乱放屁,闭上你的茅坑嘴。”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表现出了极度厌恶的样子。 蓝芯低声问道:“哥哥,您一定是看得见了?” 夏宇龙轻声回道:“他是一个老爷爷,就藏在松树里边,应该是树精。” 这话被耳尖的大胡子听见了,他捂着嘴笑出了声,俯下身去,抱起一块大石头快速往巨松那边跑去,意要把这老头儿给砸出来。 “胡大哥,别……” 就在夏宇龙喊话阻止,大胡子已将石头朝那巨松扔了过去,他粗声粗气地嚷道:“我送你一块大点心吃,看你还在敢在我面前嚣张,你若不出回来,我便再让你打包一个。” 只听得“啪啦”一声清响传来,巨松上的一根枝丫被石头砸断了。 大胡子的动作极快,他又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正要朝巨松扔去时,巨松里边传来了叫骂声…… “该死的胖子,你不是好人,待我出来与你算账!” 话音刚落,巨松便幻化成了一团烟雾,自烟雾中飞出一长着翅膀的老头,他手持青松拐杖,迎面向大胡子撞来…… 嘿嘿笑道:“死胖子,今儿我让你变成小丑,丑到你老妈都不认识去,丑到你老婆见到了你都想吐去。” “哎呦,你这死无赖,竟敢学我说话!”大胡子的鼻子被拐杖敲中,他疼得捂着面蹲了下来,“这回鼻子真被你打塌了,本来鼻子就不怎么挺的,你还我青春。” 长翅膀的老头越过大胡子头顶,径直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飞去。 他的身材矮短,看起来也只有五岁小孩这么大,但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下巴上留着又长又白的山羊须,头上已经秃了顶,只有几根长长的白发从左边卷到了右边。 五十七、万年数精 他手持拐杖与平常的松枝无异,只是杖头光滑圆润,想必是手抚摸得太多了吧。 他扑腾翅膀缓缓向前,看着夏宇龙吹胡子瞪眼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还有穿越时空观物的本事,算我没有看错人。” 张仙说道:“我哥哥有通天的本事,要把你揪出来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秃顶老头儿,快说,你叫什么名字,自哪个年代穿越而来?” 听到“秃顶”这两字,老头儿不高兴了,他捏紧了拐杖嚷道:“小丫头片子,有没有一点礼貌,秃顶是你乱叫的吗,我叫树精,万年树精,听清楚了,叫万年树精!” 随后他嘴里吧嗒吧嗒不停,不知道说些什么,定是在说一些骂人的话。 蓝芯抿嘴笑了,拱手行礼,说道:“前辈,我们路过此地,多有叨扰,还请前辈不要与晚辈计较。” “唉哼,计较!”他再次抚摸着右臂,“你们把我的手打伤了,打残了,还要叫我不要与你们计较?” 张仙急忙接话道:“唉唉,不关我们的事,是胖子大哥所为,是胖子大哥所为,要算账你找他去好了。” 夏宇龙见万年树精并无大碍,拱手再次谢道:“多谢前辈传授晚辈穴位走势口诀,晚辈……” “别晚辈前辈的了!”万年树精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俗,太俗套了,我最讨厌这些庸俗的礼节,可别再叫我前辈了,叫我树大叔就行了,我吃的盐比你们走的路就多那么一丢丢。” 此时大胡子从巨石那边走了过来,他鼻翼上又肿又红,看起来颇为滑稽,又十分地狼狈。 张仙忍不住笑道:“哦呦,这么大的酒……糟……鼻……咱的胡大哥变成了酒糟鼻。” 大胡子伸出手来要抓万年树精,树精扑腾着透明的翅膀向高处飞去,大胡子扑了个空,向前踉跄几步又迎面扑在了巨石上…… “哎呦,你这妖精,把我害惨了!”大胡子反转身子,躺在地上耍起了赖,“你……你不道歉我就不起来了,这回被你整破相了,我……我怎么见我未来的媳妇?”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向张仙看去。 如果是在平时,张仙定受不了他那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德性,而这次,张仙却为他说起了话…… 她怀抱长剑,面带微笑地看着万年树精,说道:“唉,我说树大叔,你把人家打得破了相,你就不道歉什么的,还这么心安理得,他这酒糟鼻恐怕永远也好不了了吧?”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胡大哥,别听仙儿的,这只是皮外伤。”说着,他转过身去问张仙要金疮药,口气听起来颇为严肃。 张仙推不过去,她急得直跺脚,很不情愿地从土方袋子中掏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土黄色葫芦瓶子,塞进了夏宇龙手中…… 气道:“关键时候,胳膊肘老是往外拐,我是想多让他疼几天,你就这么着急可怜他了。” 夏宇龙却也不与她争辩,他知道自家妹子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大胡子将金疮药洒于鼻尖上,药粉浸入肌肤,那又红又肿的模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十分得意,向张仙投去了喜爱的眼神,喜爱中又有些暧昧,他那臭毛病狂想症又犯了,他看见了张仙替他擦药时那含情脉脉时的样子,他鏖战疆场,身中数箭,小老仙儿搂着他不离不弃…… 万年树精看着大胡子想入非非的样子,啧啧叹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都把我给弄迷糊了。” 张仙瞪了万年树精一眼,说道:“有什么乱的,这胖子是我们在半路结识的,他硬是要跟着来,这是我哥哥,这是我芯儿妹子,这样说你清楚了吗?” 万年树精“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你们不是同路的,这胖子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爱护花草树木,方才他把我的手臂打伤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吧?” 这时候的大胡子怎肯认输,他的江湖痞子气展露无遗,他张牙舞爪地要向万年树精扑去…… 喝道:“还能怎样,香港铜锣湾老规矩,单挑……” 他的语气带着狠劲儿,将浩楠哥也搬了出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虽然打不过对方,但是对方还长着一双会飞的翅膀,自己却是又胖又重,这就好比天使与笨小鸭,哪有什么可比性,不过在气势上千万不能输给对方了。 夏宇龙一把将大胡子拉住,阻止道:“唉,胡大哥,别再动粗了,万事以和为贵,树大叔说了,咱一定要爱护花草树木,爱护大自然啊。”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笨笨的,却让大胡子有了台阶下,如果龙兄弟不阻止他,他再次扑上去,对方再次下狠手,自己岂不再次颜面丢尽,这亏本的生意咱不干…… 他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夏宇龙,嘿嘿笑道:“是哦,是哦,你这句话咋就说到了我的心坎子上了,不愧是咱的好兄弟,可把我爱得死去活来!” 他那眯眯笑的眼神无意中扫中了蓝芯和张仙二人,他眨着右眼,向张仙抛了个媚眼,当然,蓝芯他决然是不敢的了,他认为朋友妻不可欺,这是底线,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蓝芯眉头微皱,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张仙十足地打了个冷战,心想,此人整天神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唉,该如何才能摆脱这颠仔…… 思索间,却听见欢笑声传来,抬头看去,见大胡子和万年树精握手言和了,两人还拥抱示好,都拍打着彼此的背部,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张仙和蓝芯都大感意外,原先拔刀相向,而现在却成了朋友,这两人也太不把友情当回事儿了。 其实还得靠夏宇龙的那句话,将二人的心都拉近了,但最关键的原因是两人似乎有些“臭味相投”,接下来二人将会欢声笑语不断。 张仙看着蓝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唉……都是些什么人嘛,这江湖不仅险恶,而且还很滑稽,我是担心哥哥被他们给带坏了。” 蓝芯理解张仙的心情,她何尝也不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既然大家走到了一块,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突然间,一具具白骨幻影随着夜风从谷底向山巅之上飘忽而来,风中还夹杂着空灵的挽歌,白骨幻影在夜空中崩塌成沙,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魔爪林深处掀起了巨浪,远远看去,那大队人马离夏宇龙他们越来越近了,而且来势更为凶猛。 蓝芯知道,这些白骨幻影定是那群骑士的灵魂,她内心深处升腾起一丝罪孽感,如果哥哥知道是她所为,她定会被哥哥责骂的。 张仙冷哼一声,拔出了利剑,道:“这些人又来了,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吧!” 大胡子也应和道:“是咧是咧,打得他们老妈都不认识,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看我的演唱会,台下的观众,你们好吗,尖叫声在哪里,都给我嗨起来……”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嘚瑟了。 夏宇龙看着万年树精急道:“前辈,此事与你无关,您快些离开吧,我怕连累了您。” “哼,说的什么话!”万年树精很讨厌夏宇龙这样说,“你们小娃娃懂什么,眼下不能与他们硬碰硬,你们随我来,咱边走边说。”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夏宇龙他们紧随其后,很快便从悬崖的另外一边下山去了,他们沿着魔爪林边缘行走。 黑夜笼罩下,大地一片苍茫,那轮乌黑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发出摄人心魄的绿光。 夏宇龙他们时而穿过一片林子,时而又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万年树精告诫道:“大家都注意了,此刻的月光正毒辣得很呢,咱们只顾低着头走路便是,别去瞧那乌月,虽然它不足以要我们的命,但能让我们够呛便是了。” 大胡子不信这个邪,他抬头向乌月看去,笑道:“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饼子吗,能邪到什么地方去?我就看,我就看!” 万年树精嘿嘿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凡人,再平凡不过的人,这乌月拿你没办法的吧?” 听到“凡人”二字,大胡子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却也没有刻意地表现出来,因为此刻他把万年树精当成了好兄弟,和夏宇龙一样的好兄弟。 片刻,大胡子讶异地道:“什么,凡人竟然有这等本事,做凡人也挺好的嘛……” 他嘚瑟地再次向那轮污月看去,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凡人歌》,你我皆凡人,活在尘世间,隔江千万里,让我把你恋…… 哼着哼着,大胡子竟然流泪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歌声感动了自己,想不到那幽蓝色的月光竟会催人泪下,他欲罢不能,忍不住又向那轮乌月多看去几眼。 突然,大胡子双眼翻白,“扑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不再出声了。 “胡大哥,你怎么了?”夏宇龙转过身来,将大胡子一把扶起,他急得向张仙和蓝芯看去。 张仙冷冷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早叫他不要再看那乌月了,他就是不听,活该。” 蓝芯急道:“哥哥,掐他的人中,快掐他的人中。” “好!” 夏宇龙伸出了拇指,正要往大胡子嘴唇上按去时,万年树精探出拐杖,将他的手打开了,他扑腾着翅膀,来到夏宇龙身后,在他的后领上扯下了一块破布。 “快撒尿!”万年树精将破布递到了夏宇龙手里。 “啊,这……这……”夏宇龙不解其意,拿着破布犹豫不定,脸上还泛起了羞色。 张仙当即领悟到了万年树精的意思,她将蓝芯拽到了一边,哈哈笑道:“哥哥尽管按前辈的意思行事,我们不看便是了。” 蓝芯低声问道:“姐姐,这是为何?” 张仙笑着回道:“不是要救那胖子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着夏宇龙还犹豫不决的样子,万年树精喝道:“还在等什么,再迟些就晚了,你们就等着替胖子收尸吧!” “哦,好好。” 夏宇龙不敢怠慢,他转过身去,解开了裤腰带,将尿撒在了破布上,待尿液撒完,他转过身来,那湿了尿水的破布拿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 “拿过来吧你……” 万年树精却也不避讳,他一把夺过了夏宇龙手中的破布,又道,“愣头愣脑的,说你笨嘛你还挺聪明的,说你聪明嘛,你看起来又笨笨的,唉,不知如何说你是好?” 夏宇龙“哦”了一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如何救胡大哥?” 万年树精说道:“快,把他的身体给我放平咯,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撒泡尿照照别人。” “啊,哦,好!” 夏宇龙照着万年树精的指示,将大胡子身体摊开。 张仙和蓝芯也好奇地凑了上来,二人想看看万年树精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围绕大胡子的身体飞了一圈。 他昂着头,深吸一口气,便发出“嘿哈”两声,他的各种动作像极了大胡子,怪不得两人会一见如故,如此臭味相投…… 他迅速将破布向空中抛出,破布落下之时,他伸出了右手食指,破布在他指尖上飞速旋转了起来。 张仙问道:“前辈,您这是作何?” “嘿嘿……”万年树精坏笑起来,“方才我不是说了吗……” 说着,他将破布向大胡子抛去,“啪”的一声,破布严严实实地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张仙和蓝芯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前辈此番做法是在戏弄胖子大哥啊。 “唉,你们别想歪了,我这是救人。”万年树精似乎能读懂两位女孩子的心思,即刻为自己争辩起来。 张仙当仁不让,顶撞道:“你让他闻……哼,你这不是戏弄他是什么?” 蓝芯扯着张仙的袖子说道:“仙姐,别与前辈争,待会儿他又说话不好听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年树精借题发挥起来,他嘿嘿笑道:“那不是嘛,又不用你们的尿水,你们慌啥,难不成你们也想戏弄他一回,这次我可没有破布了,你们自己解决,是站着还是蹲着?” 说着他坏笑着耸了耸肩,一副天下老子最了不起的样子。 “你……”张仙又急又气,连连跺脚,“你……你这老不正经……” 话说间,大胡子从地上蹦哒而起,嚷道:“这他娘的太臭了,太腥臭了,我竟然看见了我嘴唇翘翘的样子,有点像鸡屁股,难道我就是这副模样吗……” 他一脸茫然,说话糊里糊涂的,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又道:“刚才我和你们在香港的烧烤店里吃烧烤,我们每人喝了一大瓶马尿酒,虽然骚味很重,但也挺好喝的哦……我顶你个飞……” 他伸出舌头往嘴唇上一卷,竟飙起了粤语。 夏宇龙他们三人看得恶心,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万年树精却觉得好玩,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大胡子又要继续胡说八道时,万年树精飞上前去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说道:“差不多就行了,我若打不得你老妈都不认识,你定要把你所有的秘密都给抖出来了!你的这些不堪入目的往事留着今后慢慢说,咱们赶路要紧。” 大胡子身体轻飘飘地如仙女般旋转了一圈,他猛然抬头,一脸严肃的样子,犹如刚从恍恍惚惚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一般…… 他捂住滚烫的脸看着夏宇龙说道:“都说月亮代表我的心,但这月亮真他娘的邪恶,果真看不得,月光会把人的心偷走的!”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您醒了就好了,我……我……” “唉,我什么我……”万年树精打断了夏宇龙的话,“支支吾吾的干嘛,若不是你的龙尿救了他,他早就归西了,你救人一命,这是好事儿,干嘛不好意思说!” 大胡子“啊”了一声,道:“怪不得味道怪怪的呢,有点甜又好像有点咸,这味道更是说不出的……” 他不知如何来形容,伸出舌头在嘴唇上又转了一圈,“哦,对对对,是德国牌啤酒,是这个味道,正得很咧!” 虽然张仙她们听不懂什么是啤酒,但大胡子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讲究之人。 张仙摇着头悠声叹道:“唉,都是些什么人啊!” 蓝芯也道:“胡大哥,您能不能别做得那样夸张!” 万年树精嘿嘿笑道:“两位小姑娘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叫童子尿,哼哼,可以证明,你们的哥哥还是处子之身,还没有被你们用过,如果已经用过了,那就不灵验了,童子之身不易求、盖过天灵唤亡魂、桃林深处一点红、只待春宵指尖溜。” 此话说得张仙和蓝芯的脸上红扑扑的烫,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后便不再说话了,这其中的心意只有他们最清楚。 大胡子笑道:“虽然我已不是童……童……最起码我保留了一颗童心,一颗人老心不老的童心,哈哈,人老心不老……”他自言自语,自我陶醉。 …… 夏宇龙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又翻越了两座山头,那轮乌月已经有些偏西了,他们也已将那群黑色骑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抛在了丛林之中。 大胡子总是一惊一乍的,他责怪万年树精不仅将他的鼻子打伤,还给弄塌了,嚷着要树精带他去整容,把他那厚厚的嘴唇再削一削,把稀稀拉拉的牙齿再补一补,把皱巴巴的皮肤再拉一拉。 万年树精责怪大胡子不爱惜花草树木,嚷着要大胡子把砸断的枝丫给接上,然后再去丽春院或是什么院里按个摩、拔拔罐、泡泡脚,全当精神安慰。 两人一路上争得不可开交,只是偶尔敲敲打打,却也不敢大打出手,因为他们在彼此厌恶的同时却也相互欣赏。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都默不作声,只管向前赶路。 偶尔张仙会忍不住大笑几声,仅此而已,有了大胡子和万年树精他们二人在身边,时间倒是挺快的。 过得片刻,二人都争累了,也都不想说话了,都觉得这样没完没了地争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相互嫌弃地“哼”了一声,便向夏宇龙他们身后紧随而来。 夏宇龙笑道:“前辈,胡大哥,你们都说累了吗,那就歇会儿吧!”他看着万年树精问道,“前辈,您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也是张仙和蓝芯想知道的问题,她二人将身体凑了上来。 张仙问道:“前辈,您一定有通天的本事,但为何总是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她说话直言快语,问得万年树精双眼打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片刻万年树精为自己争辩道:“什么老不正经,小姑娘会不会说话,我这叫老来欢。” 蓝芯抿嘴笑道:“老来欢,这名字不错,今后我们就叫前辈老来欢了。” 万年树精抓挠着头嚷道:“你两个小调皮,别总是一唱一和的。” 张仙反问道:“小调皮?我们怎么调皮了,说说看,说得正确我不与你计较。” 万年树精不假思索地回道:“你古灵精怪,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刁钻古怪。” 张仙“啊”了一声,嗔道:“竟然说我刁钻!” 万年树精转过头来看着蓝芯,“你嘛就是贤惠舒雅,傻妻有傻福……” “啊,竟然说我傻!”蓝芯表现得有些讶异,却也不与他计较。 大胡子凑近身来,嘿嘿问道:“那我呐,我是什么类型的男人?” 万年树精探出拐杖,敲了大胡子额头一棍,说道:“你比我还不正经,你是中年春,整天痴心妄想,老是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十足一个神经病……”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问道:“深沉内敛哥,你咋就不说话了呢,你问问这胖子,在他们遥远的未来,该怎么形容你?” “这叫闷骚!”大胡子想都不想便脱口说了出来,“虽然龙兄弟不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这是色字头下一把刀。” 张仙“呸呸”两声,骂道:“死胖子,胡说些什么,我哥哥这叫内外兼修,你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吗?” 夏宇龙听不下去了,他岔开了话题,问道:“前辈,晚辈想知道前辈为何要出手相救,而且方才前辈说有条件,晚辈想知道是什么条件,前辈出手救了晚辈,晚辈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他对其他事情根本就不在意,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一直在观察万年树精的一举一动,他从树精的表情里读到,树精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胡子应和道:“是啊,是啊,咱们总不能占了便宜,然后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与拉完屎不擦屁股又有何异?” 蓝芯“哎呦”一声,道:“胡大哥,您说话能放文明点行吗?” 张仙冷声道:“芯儿,别搭理他,他狗改不了吃屎。” 万年树精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眼,欣慰地叹道:“我还以为你把此事给忘记了,想不到你是个有心的少年,看来我是没帮错人啊,你身上的内伤并未痊愈,蓝色妖姬的冷面冰玉是何等的阴毒,如果是一般人,身体早就随冰块融化成血水了。” 大胡子接话道:“怪不得方才在救龙兄弟的时候,老是有一股股刀刺般的阴风往裤裆里钻,冻得我不爱不爱的……” “唉,说正经的!”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正经一些,别整天依依妖妖的,这样影响不好,在两个妹子面前别总是提裤裆啊什么的,你典型的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人,不怪我说你,有时候我都觉得恶心……”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到大胡子的耳根旁,轻声又说道,“这些话留着我们自个儿说,免得又被两个妹子说我们不正经了。” 张仙那犀利的眼神向万年树精瞪去,气道:“你们又在嘀咕着什么呢,赶快过来说正事!”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笑道:“没事儿,我只是告诫这胖子说话要注意用词……” 他轻叹一声,又道,“先前我只是替这小子打通了奇经八脉,这小子还算聪明,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的深意,而且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是个一个可造之才啊,如果不出意外,今后在三界没有谁能与之匹敌了。” 大胡子在心中粲然道:“老头儿,还真有你的,马屁总是拍得隆隆响,在这方面我还真是不如你,可得多向你学习才是了。” 万年树精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四人,告诫道:“我首先申明,我这不是在拍谁的马屁,我这是实事求是说话,谁要是觉得我在拍谁的马屁,我打得他老妈都不认识!” 大胡子双眼傻瞪,这老头竟然会读懂他心中所想,妈呀,真是太可怕了,他想起了在香港的某精神病院里那盛气凌人的糟老头子,赵老师,此人好事不做,专门揣测别人的心思,危险至极。 张仙反问道:“难道前辈没听说过吗,我哥哥乃平定三界之人,又何须前辈拍马屁?”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说道:“小姑娘就是牙尖嘴利,我不知道什么平定三界之人,我只知道我救对了人,然后你们随我去救我要救的人,仅此而已。” 夏宇龙拱手说道:“请前辈明示,宇龙定当全力以赴。” 蓝芯也道:“前辈有的事亦是我们的事,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那不是?”大胡子也应和起来,听到是救人的事情,他就精神百倍,“我曾经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上将军衔头颅,两柱香时间便救出了百来号兄弟,人送外号板爷。” 万年树精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恐怕是炮爷吧,满嘴放炮的炮爷,看把你嘚瑟的。” “唉唉唉唉!”张仙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先说说如何把我哥哥身上的内伤治痊愈的?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救人。” “这……这……”万年树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小姑娘怎就不讲理呢?” 张仙“哼”了一声,将长剑怀抱于胸膛,冷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只是不想说而已,您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夏宇龙眉头微皱,说道:“仙儿,咱就别再为难前辈了,前辈肯出手帮我,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仙跺着脚,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这树大叔精鬼得紧,再怎么说,他走的路可比咱吃的盐还多,您若是不痊愈,我又岂能放心?他若将你往火坑里推,我们岂不是……”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我认为仙姐说得在理儿,需得哥哥痊愈了,咱才能满足树大叔的要求。” 在关键时候,大胡子还是站在了自家兄弟这一边,他看着万年树精笑了两声,道:“我说老来春,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我龙兄弟痊愈后,定会所向无敌,到时候别说帮你救人了,帮你娶几个老婆都没有问题的……” 大胡子一边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一边自个儿在哈哈大笑,这便是众人皆沉默,唯我独笑的场景,他也不觉得尴尬,因为他脸皮够厚。 万年树精看了夏宇龙一眼,又向张仙和蓝芯看去…… 顿了片刻,长叹一声,道:“后生可畏啊,这算盘是打得忒精忒精的,不过我的丑话是说在前头,你们如果是失败了,也就不能怪我了。” 万年树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蓝色妖姬复活,恶煞之气冲天,暴露了地星在宇宙中的位置,矮人魔族自阿魔星座上穿越时空隧道而来。 为争夺玉石山,阿汉达率领矮人魔族,与梁国大军在山脚下打了几十场战役,将梁国大军打得溃不成军,阿汉达就此站稳了脚跟,并以玉石山为中心,建立了“阿魔国”。 阿汉达手持白色玉剑,玉剑里藏有可怕的魔法,他施法将这片肥沃的土地变成了贫瘠的黑土地,将不服从他管束的人变成了奴隶,有的则变成了竹鼠或其他动物…… 说到这里,万年树精看着前方的魔爪林,又长叹一声:“你们看前方这魔爪林,原先是一望无尽的松树林,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夏宇龙问道:“前辈,这白天是一片竹海,可是到了晚上竟是这副模样了?” 万年树精回道:“傻小子,你有通天眼,你白天的时候不会多留一个心眼吗?唉,这一切都是魔幻障眼法啊,是阿汉达玉剑魔法所致,白天一片绿油油的,当然是吸引那些不知蹊跷之人进入,之后就没一个人能走出来,晚上才是这里的本来面目,阿汉达此举是防止夜灵兽闯入,这些矮人魔族最害怕的是……” “是白虎吗?”夏宇龙接话问道。 万年树精点着头,继续说道:“唉,你也不傻嘛,白虎为了保护我们树族人,不知与那些黑色骑士大战了多少回合,白虎是有恩于我们的啊!” 树精又将他们树族惨遭毁灭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汉达与他的魔族队伍在玉山脚下站稳脚跟后,便对这一望无尽的松树林乱砍滥伐起来,大片大片绿海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块黄土,稍微起风,沙尘便漫天飞舞,将碧蓝的天空遮挡了起来。 为了保卫家园,树族人聚集起来找阿汉达理论,却遭到矮人魔族更加疯狂的杀戮,后来在玉山脚下发生了几场大的战役。 树族首领“迎客松”出面请求梁国大军出兵协助,遭到了拒绝,说道,梁国大军屡战屡败,已无颜再战,你们定是也打不过的了,皇帝说了,如果再惹是非,必将四面受敌。 树族被阿汉达玉剑的魔法所累,死的死、逃的逃,有的投降变成了奴隶。 万年树精的孙子“小顺”则被矮人魔族掳掠了去,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小顺进了阿魔国的樊城,在黑色骑士第一军营里当一个小差,为士兵们端屎尿盆子,经常挨士兵们虐待,有时候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不仅他老妈都不认识,连他爷爷都不认识了。 夏宇龙叹道:“想不到梁国皇帝竟是如此懦弱,如果梁国大军与你们联手,恐怕这些魔族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万年树精摇着头说道:“恐怕也不见得,梁国大军屡战屡败,早已军心涣散,加上官府不得人心,哪还有什么战斗力,而且我们树族所持武器,也全都是这些烧火棍子,阿汉达手里的玉剑魔法了得,可幻化成剑雨,亦可将大地变成焦土,还可将人变成畜生,这方圆几百里谁不怕他!” 蓝芯“哦”了一声,道:“树大叔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救你的孙子小顺咯?” 万年树精回道:“除了他还有谁,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唉,他爹妈在与魔族人战斗中都已经死了,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说着,他稀里哗啦地流下了眼泪。 夏宇龙安慰道:“前辈,您别伤心,我们会想办法救您孙子的,早日让你们爷孙团聚的。” 蓝芯看不得老人家流泪,也安慰道:“前辈,您把心放宽,我们会想法子的。” 听了夏宇龙和蓝芯的话,万年树精哭得更欢了,在这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婉,愁断人肠。 大胡子咧着嘴笑了,说道:“我说糟老头子,你咋就哭上了那呢,而且还哭出了小高潮,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却是轻轻一弹就出来了,都这么老了,还使劲儿地哭鼻子,丢不丢人哟?” 万年树精抹去嘴上那清水般的鼻涕,骂道:“死胖子,你不懂就别瞎掰,人嘴放狗屁最臭!” 张仙直言不讳,问道:“我就纳了闷,你们树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群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夏宇龙急道:“仙儿,不可乱说话。” 张仙又道:“再说了,前辈既能助我哥哥打通奇经八脉,想必也是个不凡之人,又为何不自己出面救人,非要等待我们前来?”她此话的目的,是想探探树精的口风。 夏宇龙有些生气,说道:“仙儿,不可再乱说话了,前辈有他自己的苦衷,前辈救了我们,应感激他才是,为何如此这般咄咄逼人呢。” 张仙争辩道:“我没有,我只是好奇,有些事情树大叔肯定没有和我们讲清楚,咱不能稀里糊涂地任由别人摆布,或许这就是一个圈套。” 此话一出,如当头一棒打在了万年树精的头上,将他的脑瓜子打得嗡嗡作响,他的内心在犹豫、在挣扎、在痛苦、更是陷入了迷茫…… 这丫头片子可不不好对付啊,蓝色妖姬的诡计就这样被她一眼给识破了,看来这几个小年轻不简单,他得重新考虑接下来的路子了,赌注该往哪边押? 自古正义与邪恶从来都是对立,不分彼此的,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往往有时候正是不压邪的,这小子虽然一身正气满满,但他这么年轻,能斗得过魔界的人吗? 张仙进一步看出了万年树精心里的小九九,拔剑而出,直抵他的胸膛,喝道:“别再装了,快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哥哥乃天龙骄子,你们别想害他,你说的话这般敷衍,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大胡子也喝道:“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我生平最讨厌这种人,我大胡子能在世上混这么久,全凭三样东西,一是朋友够多,二是够义气,从来不出卖朋友,三是……是……还是最够义气,我们这么真诚待你,你却与我们打起了马虎眼,呸,没良心,小心我一拳打死你,打得连你老妈都不认识。” 听了大胡子的话,万年树精那“幼小”的心灵被深深触动,他再次陷入了痛苦和纠结之中。 夏宇龙平静地问道:“前辈,您有何苦衷,说给我们听,我们定当全力替前辈解决。” 蓝芯也道:“还请前辈相信我们,我们都是斩魔斗士!” 她说这话时,她们三人印堂上的星点泛起了微弱的亮光,被万年树精那锐利的双眼给扑捉到了。 万年树精心里一颤,正义的力量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得人心民心,而邪恶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终究会被三界唾弃,那些魔族不知杀了我们树族多少人,我却还暗中帮他们,这算什么,会遭天谴的…… 想到这里,万年树精将其中的隐情说了出来…… 原来,为了救自己的孙子小顺,万年树精进入魔爪林中,与蓝色妖姬大战了几百回合,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但蓝色妖姬并未杀他,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蓝色妖姬对他进行了威逼利诱,说道,如果你将那小子引上这条死亡之路,让黑色骑士将他绞杀在魔窟林中,到时候不仅你的孙子,还可以救你的族人,从此魔族人与树族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任何瓜葛。 万年树精心思本就不坏,他不想替魔界助纣为虐,但为了族人和自己的孙子,他不得已才做这违心的事情。 在与蓝色妖姬恶斗的过程中,万年树精的内力被妖姬的寒冰玉面吸尽,身体各大经络也被冰魄力给镇住了,就在妖姬即将对他下狠手的时候,他向妖姬示弱了,同意将夏宇龙引至死亡谷。 在蓝色妖姬面前,万年树精立下了誓言,将永远追随魔界,永不背叛魔界。 蓝色妖姬高兴极了,亲自传授他破解寒冰玉面和冰魄力之法。 姜还是老的辣,万年树精知道,蓝色妖姬不会让他痊愈的,更不会让破解口诀在他记忆深处有半点存留,他已事先将口诀刻在了石缝里。 果不其然,就在万年树精的内力尚有十之五六才全部恢复时,蓝色妖姬清除了他脑海中的口诀,却清不掉刻在石缝里的字迹。 他再次将口诀烂熟于心,结合这几万年来的修为,最终提炼成了这亦正亦邪的“破经疏络诀”。 他每日默念口诀,吐纳晨气持续修炼,经络里的真气日渐充盈,内力比起之前大有精进,可是却怎么也冲破不了天地玄关的束缚…… 说到这里,万年树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唉,却是空欢喜了一场,我的魂魄似乎被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给压制着,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我早就羽化升仙了,还用得着怕那妖姬吗?” 大胡子嘿嘿笑道:“成不了仙成精也是可以嘛,我见过的精很多,有马屁精、猴精,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树精,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张仙也笑道:“树大叔的修炼是怀有心机的,说得不好听些就是私心过重,说得好些就是急于求成,自然是破不了这玄关的束缚,要说成仙也只能是半仙了。” 万年树精又道:“成不成仙也不必刻意去追求了,我们树族在此地修炼了几万年时间,也没有一个真正能成仙的,关键是我们不与天庭来往走动,每个人都想凭自己的真本事,可是天庭无人,要想修炼成仙比登天还难啊。” 大胡子点头应道:“那是肯定的了,就像我们混迹官场,如果朝中无人,想当大官,没门儿。” 万年树精应和起来,说道:“哪儿都一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不上门去送送礼,疏通疏通关系,别说见到门了,连屁都闻不到一个,我对修仙也是彻底绝望了。” 夏宇龙悠声叹道:“看来这三界的腐朽是无处不在的了,小时候爷爷与我说,他年轻那会儿也在西北大军的军营里待过,看到走关系、打招呼、蹬后门的人太多,爷爷严守军规铁纪,从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别人也将他视为不合群之流,他日渐厌恶军营里的生活,到了年限,他就离开了军营……” 说着,他轻叹一声,又道:“我半仙爷爷傲骨铮铮,在修仙路上却也没求过其他人,更不善于拉关系走后门,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半仙的名号,爷爷说,江湖上鱼龙混杂,出淤泥而不染者往往不受待见,成了那些跟风者排挤的对象,爷爷说,不管外边之事如何吵杂,只管耳根清净,心里透亮通明,头顶上才会是一片朗朗乾坤,这看似容易,但很多人却是做不到的。” 张仙和蓝芯微微点着头,对夏宇龙的话表示赞同。 大胡子“嗯”了一声,说道:“高见高见,龙兄弟这些文绉绉的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今天是受教了,不过我对你们爷爷修仙之事却又有不同的看法,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乾坤派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总感觉到他十分的烦躁,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着,便向张仙看去,他本想说,姚半仙修仙的心术也不怎么正,不然早就飞升成仙了,但考虑到姚半仙是张仙的爷爷,考虑到小老仙的感受,他也就此打住了。 张仙心领神会,她瞪了大胡子一眼,气道:“死胖子,你胡说些什么?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知道吗?我爷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品足了!” 蓝芯也道:“那些时日乾坤派内忧外患,爷爷又有伤在身,他能没有心事吗?” 张仙又道:“芯儿,别搭理他,他是话中有话,此人才是心术不正。” 大胡子心道:“哼,姚老头是你爷爷,当然什么都好了,你处处觉得他好,恐怕连放屁都是香的吧,等到哪一天我成了你帅帅的夫君,你可要觉得我处处好的哟!” 万年树精苦笑道:“好了,别再为此事纠结了,成仙也好,不成仙也罢,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万事不可强求……” 话到此处,万年树精向夏宇龙看去,欣慰地叹道:“我总算是没有看错人,先前我还摇摆不定,认为你只是徒有虚表,怕是斗不过魔界,但自从把口诀传授与你后,发现你悟性极高,他日你定能荡平魔界,一统三界指日可待啊。” 夏宇龙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不想看到天下苍生遭此劫难,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到夏宇龙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才叫谦虚……” 他向大胡子看去,“这才叫专业,最专业的谦虚,你得学些你的兄弟。” 大胡子一边微笑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应和道:“你也是最专业的马屁精,树精中的马屁精!” 万年树精看到了夏宇龙身体里蕴藏的无限潜能,张仙和蓝芯你一句我一言地又向他说起了夏宇龙天缘不断的事情,他更加坚信正义定能战胜邪恶,夏宇龙一定会打败蓝色妖姬,将魔族人赶走,拯救他的族人于水火…… 接下来要马上做的事情是深入魔爪林,进入樊城中寻找“玉心石”,才能祛除夏宇龙身体里的魔寒之毒,然后与阿汉达进行决战,救出所有被困之人。 在蓝芯和张仙的共同努力下,夏宇龙暂时保住了性命,万年树精的“破经疏络诀”也为他打通了奇经八脉。 不过,他体内的魔寒之毒并未完全清除,随时随地会发作,特别是在乌月沉重之夜,丹田里的真气会再次消散殆尽,在任何人面前将不堪一击,甚至丧命。 “玉心石”生长于玉山深处,乃百玉之王,它能够吸尽世间所有恶寒之毒。 但谁也不知道“玉心石”是不是真实存在,他们之中,也没有谁真正见过“玉心石”,包括活了几万岁的万年树精,也许这只是地星上的一个古老的传说而已,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万年树精带领夏宇龙他们四人,沿着魔爪林的边缘继续往前走,再翻越两座大山便可进入“死亡之路”了。 张仙急道:“什么!你不是说不与魔界同流合污吗,怎就又要带我们往那条路走?” 万年树精笑道:“小姑娘有时候挺机灵,有时候又够笨的,污月之下,全是蓝色妖姬的魔眼,她若发现咱们反其道而行之,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夏宇龙道:“仙儿,咱就听前辈的,眼下不是与蓝色妖姬硬拼的时候。” 张仙心里仍有些不踏实,但听了夏宇龙的话,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趁着月色,五人急着向前赶路,他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死亡谷,这样才不会引起蓝色妖姬的怀疑。 在这静谧无声的夜晚,夏宇龙他们身下那沙沙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亮。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在前方引路,他不时地转过身来看看夏宇龙他们有没有跟上来,他的脸上总是掠过一丝诡异的笑。 张仙紧握利剑,时刻警惕着万年树精的一举一动,他若有图谋不轨,定会一剑宰了他。 夏宇龙一边赶路,一边默念“破经疏络诀”调息内力,他尝试着将天剑心决与此口诀相互串念…… 起初他还有些犹豫,担心走火入魔,但越往深处走,不仅没有起到反作用,二者竟还有相通之处。 他又靠着自己的悟性,将二者融合在了一起,他认为,两口诀的根均发端于阴阳混沌的奇点,必能相融相促…… 突然,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全身各大经络里跃跃欲出,他只感觉到脚下轻盈如风,很快就要腾飞而起了。 他又惊又喜,心跳到了嗓子眼,但不知是好是坏,即刻罢了口,他觉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得从长计议。 蓝芯遵照万年树精指示,将冥火球高高悬于半空中,不仅可将前方道路照亮,还可引起蓝色妖姬那双魔眼的注意。 如果他们在赶往死亡谷的路上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蓝色妖姬定会妖脸再现,将发生何事,谁也意料不到…… 但此时的夜空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反常迹象,他们也走得很舒心。 大胡子心里的鬼点子忒多,他总是耐不住寂寞,嚷着让万年树精讲故事给他听,其实真正要讲故事的人是他自己。 万年树精笑道:“咋的,你的那些龌蹉事,你不说来与我们听听,我见你好好笑呦,明明是自己嘴臭,还将臭屎泼在别人的身上。” 大胡子哈哈笑道:“是吗,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像我了,难怪我们这么臭味相投,原来我们都有相同的嗜好,你这么想听故事,那我就讲一个二号隧道的笑话给你们听听……” 话说商周时期,南方有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镇,小镇的东街头住着一对烤酒的夫妇,男的叫老公,女的叫老婆…… 万年树精哈哈笑道:“这不是废话嘛,男的当然叫老公了,女的当然叫老婆了,嗯,还真挺好笑的,没想到你这么会编。” 张仙冷哼一声,道:“此二人无聊透顶。” 大胡子看着万年树精继续说道:“对了,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 万年树精又笑道:“不用说,这无聊的事情就是烤酒。” 大胡子点着头,轻叹一声,道:“只说对了一半,看来你也是一个草包二百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没说啊。” “什么事情?”万年树精追问起来,“不会是……” 话到此处,他坏坏地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抓到了别人身上的把柄一样幸灾乐祸。 大胡子猛地点着头,应和道:“是咧是咧……老头说对了!”他继续往下说去…… 丈夫虽然是当地有名的酿酒高手,但他从不饮酒,而妻子则是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夫妻二人成婚多年无子嗣。 二人很是揪心,于是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反了,你们两个都搞反了,得换一个姿势,而且还是帅帅的姿势。 听到“帅帅”二字时,夏宇龙他们知道大胡子又在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了,本来“帅帅”的故事听起来一点也不帅了,但他们都想知道这后边的结局,两夫妻是如何扭转“乾坤”的,最后有没有要到了孩子?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又接着往下说去…… 算命先生话有其意,却不指破道明,二人为此事纠结了好长时间,算命先生不找也找了,命运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夫妻俩决定一切反其道而行,妻子负责酿酒、做饭,丈夫学着饮酒,整日摇扇闲坐,大老爷们范味十足,甚至在行房事的时候,妻子由上位变成了下位。 夫妻二人的身份陡然转变,丈夫掌握了家里的话语权,妻子越来越小鸟依人,变得百依百顺,成了“乖乖猫”。 但夫妻二人依旧浪漫如初、相敬如宾,不过总感觉在某些地方怪怪的,比如在行房事的时候,二人又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都是大胡子的原话,笔者可没有添油加醋,不然会被喷的! 夫妻二人故事的经典就在这下边了。 有一天,老公喝得醉醺醺的,老婆清醒异常,那时候车马慢,也没有太多的灯红酒绿,不像未来的香港,到了晚上到处都是节目。 有唱卡拉欧克的,有打麻将打牌的,还有约朋友出来吃海鲜、吃烧卖的,还有约别人老婆看电影的,正确用语叫拍拖,唉,约去约来就搞到四脚山上去了,害羞害羞几遍也就称为老熟人了……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你有没有干过这事?” 大胡子笑而不答,望着前方,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憧憬,对未来香港生活的憧憬,他在心里哀叹一声:“唉,看来那花天酒地的生活是回不去的了!” 片刻,大胡子坏坏地笑出了声:“嘿嘿……你有所不知,活在未来的香港不知有多幸福,虽然绯闻满天飞,狗仔队满街跑,但谁又会离开那天堂般的生活,有绯闻说明你是名人,有狗仔队追,说明你还不过时……” “呀呀呀,别扯这些没用的!”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快说重点,我要的是重点。” 大胡子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去…… 在商周时期,老公和老婆夜晚的娱乐除了干那事还是那事,古时候又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措施,有一天老公喝得酩酊大醉,老婆早在四脚山上撩裙等候…… “来嘛……快来嘛……” 夫妻二人又开始了造人运动,突然,老婆说,哎呀呀,老公……老公,疼……疼,你……你……弄到我二号隧道里去了,你弄到我二号隧道里去了。 老公俯下身看去时,只见身下一片绯红,老公急道,难道隧道被打通了?咱之前是不是弄错了呀? 老婆笑道,虽然疼,我却有了小小的感觉,她脸上泛起阵阵红晕。老公再次俯身下去,他恍然大悟,哎呦,我的乖乖哟,原来这几年走错了道…… 说到这里,大胡子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但其他人都没有笑,或许他们听不懂什么是二号隧道吧,又或者他们一个个都装了深沉? 总之,现场很严肃,有种万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 笑过之后,大胡子心里舒畅了许多,他来到夏宇龙身边,撞了撞他的肩,问道:“好兄弟,我也不想把此事说得太露骨,想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凭你的聪明才智,大概已经知道个一二了吧?” “我……我……我……”夏宇龙一脸的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说道:“哥哥,别理他,他这是吃饱了撑着,满嘴胡言乱语。” 蓝芯也道:“胡大哥,你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就行了嘛,别把我的哥哥给带坏了。” 大胡子笑道:“我这是在改变你们的哥哥,让他变得像我一样优秀,把他的闷骚变成明骚,让你们整天活在欢声笑语中,笑掉自己的大牙……” 说着,他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见到夏宇龙仍一脸的迷茫,万年树精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叹道:“你是没救了,我也搞不懂,你的这两个妹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如果我是她们,像你这样无趣的人,我……我……唉不说这些了,我对你好失望……” 万年树精摇了摇手,接着大胡子的话问道:“你方才说已经弄对位置了,按照害羞害羞推理,难道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不成?” 大胡子高高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厉害厉害,不愧是树中最精鬼之人!” 万年树精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嗓音,问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一号隧道一定是屁……” “死老头子!”大胡子急忙打断了万年树精的话,“用词文明些好吗,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肛……肛……门,唉,是你自己想多了吧,从始至终我都是在讲二号隧道的故事,从来没提到过一号隧道啊,你们问问龙兄弟他们,我有没有提到过?” 说着,他转身向夏宇龙他们看去。 夏宇龙抬起头来,回道:“胡大哥,您说您的便是,别再把我们牵扯进来了……” 他对这样的故事完全提不起兴趣,他关心的是,到了死亡谷后,该如何对付蓝色妖姬和那些矮人魔族。 大胡子讲的故事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倒反是觉得他又土又有趣味儿,特别是万年树精,他又嚷着叫大胡子讲第二个故事给他听。 大胡子酝酿了好久,讲了一个更加龌龊的故事,叫“屁屁得来洗”。 那年,就是在那年,具体是哪一年大胡子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就在那年…… 因为大胡子在作战中表现突出、屡建奇功,就在那年夏天,大胡子从一个小队长被提拔为左路将军,追随他的兄弟们都乐开了花。 但在大胡子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吃饭,换个地方睡觉,换个地方打呼噜,换个地方拉屎拉尿,嘴还是这张嘴,人还是这个人,肚子还是这么的圆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还是那么地蠢蠢欲动,只要是这身行头保持一如既往的帅气,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大胡子一再强调:“为了严明军纪,带头从我做起,这庆功宴就免了,但今儿特别高兴,啊哈,今儿特别高兴……” 此话说得十分坚决,好像军纪就像戴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一样,但似乎又是在提醒,提醒兄弟们该如何如何……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琢磨,军营中几个平时战斗不怎么行,但深得领导喜欢的人一拍即合,每个人自掏腰包,安排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哎呀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嘛,你们这样搞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是想让我犯错误吗?” 大胡子半推半就,被那几个“挑事”的手下架进了营房里…… 五十八、龌龊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大胡子还在偷笑,当时哪里是被他们架进去的,分明是自己把他们给使劲儿地给拽进去的。 开始在饭桌上大家都还是比较拘谨,相互说着客套话、谦虚话。 哎呀,我就适合这半杯,呵呵,不胜酒力的,不胜酒力的,酒喝多了会醉的…… 我与你也差不多,酒量也不怎么行的…… 咱们兄弟一场,你干了,我随意…… 你这样太见外了,要干咱一起干…… 好好,随意干随意干……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干了…… 客套话说尽,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做作,不是那么地自然,甚至表情还有些抽搐,主要是大胡子还清醒异常,保持一贯的威严,令所有人都不怎么放得开。 那几个善于琢磨事情的小喽啰抬起酒碗要与大胡子碰杯。 刚开始大胡子是不喝的,说了几句十分要紧的话,在军营里要遵守规矩,不可随意饮酒,不然坏了军中大事,是要受到军纪处罚等等之类的话…… 搞得大家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一阵发凉。 不过酒水已经上桌,不喝是不行的了,那几个会事的小喽啰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平时胡胖子什么都放得开,今天为何犹抱琵琶半遮面,怎么也打不开格局,他是不是他变了,变得胆小怕事了,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变了,不屑于同他们这些小喽啰喝酒了? 突然,额头上油亮可鉴的那名小喽啰抬起酒碗跃身而起,双膝跪倒在大胡子面前…… 仰视着大胡子道:“您是我们军营里的军草,我仰慕您挺拔的身姿,帅帅的外表,您给小弟一份薄面,干了这碗酒吧,帅锅。” “呦呵,吓我一跳跳!” 大胡子的下颚拖得老长老长了,用现代语来说,这叫惊掉下巴。 那时候大胡子微微发福,整个身体还没有这么肥胖,看起来还是比较匀称的,虽然算不上极品帅哥,但是也不是很丑…… 他不仅感觉一切良好,还经常抖腿嘚瑟,认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帅最帅的男人。 他时常对着铜镜感慨道,可怜了这张俊俏脸庞咯,如果能回到未来的香港,一定能迷倒众生,在红馆开演唱会场场爆满,为我欢呼尖叫吧,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听了这个小喽啰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大胡子眼前一亮,精气神完全给提了起来…… 他咧着嘴笑道:“哎呀呀,你咋就这么喜欢说大实话呢,这样不好嘛,人太老实了在世上是不好混的,不知为什么,你的性格我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说着,他将桌上的那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无比享受地哈出一口气,笑道:“就这杯了,虽然我人长得比你们帅,但酒坚决不能比你们烂,这样在军中影响不好,免得你们都说我烂酒坛……” 话说间,他又将第二碗酒吃进了肚里,脸上却露出十分意外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吧,这人的嘴就是欠,咋就又干下第二碗了呢。” 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趁着醉意,众兄弟们也不把“满脸胡须的胖子”当回事儿了,他们争抢着来敬大胡子的酒。 酒兴正酣,大胡子想起了那首歌词,来来来,喝了这一杯,还有第三杯…… 酒过三巡,大胡子脸也红了、话也多了,想起多年来的辛酸历程,他哇哇地哭出了声。 原来,众小喽啰争抢着敬大胡子的酒,只为博得他的一哭。 看到大胡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如此地失态,众兄弟们也都完全放开了,有的唉声叹气,感慨世间的不公。 有的与大胡子一起哭,哭诉自己悲惨的遭遇,有的放声大笑,嘲笑当朝的软弱无能。 有的傻愣痴呆,一脸的麻木不仁,就像还未被点破的花骨朵。 十里营帐深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以大胡子时髦的话说,他们是在开“派提”,他接下来的表现要嗨翻全场,在醉生梦死中无法自拔。 如果是魏国大军攻来,定会将他们给一锅端了不可,但就在这天夜里,魏国这边却显得十分的安静。 浅月之下,魏军严守军营,当起了缩头乌龟,或许是大胡子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这天他“名利双收”…… 哭得片刻,大胡子心情也舒畅了,他立马组织众小喽啰猜拳,喊出了最动听的香港码,来呀锅啊一度量啊,然后又喊出了最帅的广东码,一定中啊、八匹马呀…… 众小喽啰来自五湖四海,有的喊出了舌头打卷的东北码,有的喊出了乡土气息浓厚的四川码,有的喊出了鼻音厚重的云南码…… 有的一边“啪啪”地拍着大腿,一边快速出拳,腿上的皮肉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在出拳时,将又浓又粘的鼻涕甩到了对方的脸上,有的因为出错拳、喊错码差点大打出手。 总之云南、湖南、陕西、湖北各方言的猜码声音轮番上阵,十里军营瞬间炸开了锅,隆隆的码声飘荡在梁国军营上空,四周的芦苇林里,一群群夜鸟被惊起,飞往群山之中不见了身影。 大河对岸魏军大营里的油灯纷纷亮起,他们探出头来观望。 有小喽啰听出了是猜码的声音,提议杀他个措手不及,定能取胖子的人头。 魏军统领张彦在之前的交战中吃过大胡子的亏,对他那明晃晃的板斧仍心有余悸,他犹豫了好久,当看到无数惊鸟窜出芦苇林时,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颤声道:“他们一定是在夜间操练啊,亦或是在掩人耳目,咱们严守阵地便是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事后,大胡子取张彦人头时,张彦追悔莫及、悔不当初,跪倒在大胡子“石榴裙”下,大胡子手起刀落,驱马扬长而去。 大胡子觉得,自己多次深入敌阵取上将军人头,可谓是九死一生,自己大难不死,一定有天神相助,不仅是因为自己才能出众,还有他那帅里帅气的外表,亦或者自己真乃天神下凡…… 说到这里,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又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张彦将军的身上不知有多臭,也不知他多久没有洗澡了。” 万年树精嚷道:“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快说重点,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啥叫屁屁洗来春?” “呵呵,你咋比猴子还要着急,离此故事的结局已经不远了。”大胡子坏坏一笑,继续往下说去…… 那天夜里大胡子喝得酩酊大醉,连自己老妈都不认识了,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营帐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他是被几个兄弟给扛回去的。 躺在床上才刚闭上眼睛,他便觉得像坐在船上一样颠簸,头顶之上天旋地转,哇哇哇地吐了一地,有肥肉、青菜、蛋卷、鸡腿肉、叉烧、猪腿肉等碎末。 可谓是“翻江倒海大杂烩,清汤寡水啥都吐”,床前到处浮动着五颜六色的呕吐物,各种各样的味道充斥在营房里,那种酸爽的感觉大胡子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张仙和蓝芯听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齐声道:“别说了,别说了,听得我们都想吐了!” “啊,什么,听得你们都想吃了?”大胡子佯装听错,坏坏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这一定是你喝得最多的一次了吧?”他深知醉酒的难受。 大胡子回道:“是的,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醉生梦死,唉,这人啊,来到世上一趟也不容易,该玩玩该喝喝,应及时行乐才是呀,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张仙“切”了一声,道:“没骨气,还妈妈告诉。” 大胡子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笑道:“小老仙儿,你妈没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 蓝芯说道:“胡大哥,您又在胡说八道了……” 张仙接话道:“胖子大哥想说的是,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白白挨了一顿揍……哈哈,白白挨了揍一顿。” 万年树精又嚷道:“都别再斗嘴了,我想听听死胖子后边的故事又如何了,为何这故事的名字会叫屁屁洗来春,这……这与喝酒又有啥关系,莫非是你醉酒后大小便失禁不成?” “我可不像你,经常干这样的蠢事!”大胡子又坏坏一笑,“唉,还是不说的好,免得会再次把你们恶心死的。” 万年树精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大胡子把后边的故事讲完。 大胡子低声道:“后边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丢死人了,如果你硬是要听,我也只能单独和你说,不然会败坏我在龙兄弟心中形象的……” 他本想说是小老仙儿心里的形象,但他还是觉得先搞定大舅哥,往后的路才会走得更加顺畅,不管你小老仙儿同不同意这门婚事,只要大舅哥点头,就没得说的了,嘿嘿,我他娘的太有才了。 “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大胡子轻声问道。 “一定的、一定的……”万年树精猛地点着头,“那是必须的!” “那快走,我们到前边说去,看我不恶心死你,让你从此忘不了我!” 大胡子紧随万年树精向前方奔跑而去…… 没跑出几步,他转过身来,看着夏宇龙又道,“嘿嘿,你们跟后,我先去满足这老鬼的好奇心。”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山坳那边。 夏宇龙、张仙、蓝芯三人面面相觑,只感觉到此二人太莫名其妙了,但又觉得他们好逗,有了他们二人,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反倒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那轮乌月渐渐地往西沉去,东边的天际上隐隐出现了鱼白肚。 夏宇龙三人很快便绕过了山坳,待穿过一片杂草林,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原野。 远远便看见万年树精躺在一个小土包上,他眼睁睁地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自眼角还滑落出几滴幽蓝色的泪珠子来。 此时,大胡子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抢上前去问道:“前辈,你怎么躺下了,胡大哥呢,胡大哥去哪里了?” 万年树精双眼呆滞,哭丧着脸道:“太他妈恶心死人了,他……他……那夜酒醉后去拉屎,竟然忘记擦屁股了,第二天他洗屁股的时候,被一个小喽啰看见了,屁屁洗来春就此传开了,我咋就认识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子之大啥鸟都有,他就是那只拉屎不擦屁股的鸟。” 夏宇龙笑道:“前辈,我们叫您别听他的故事,您偏不听,这怪谁呀,我还以为你与胡大哥意见不合,被他打倒在地了呢,快起来吧……”说着,他要伸手去拉万年树精。 “你们别管我……”万年树精嚷了起来,“那死胖子想打败我,没那么容易,快让我再躺躺,这一口气还没缓上来,他那一屁股的屎还在我面前晃荡。” 张仙哈哈笑道:“您这是闻到他的屎臭味了还是怎的,一口气怎就没把您给憋死!” 蓝芯问道:“前辈,胡大哥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他?” 万年树精探出拐杖,指向右边,回道:“他……他不好意思,恐怕挖地洞藏起来了吧!” “胡大哥,快出来吧,我们不会笑话您的,赶路要紧。”蓝芯朝着前方的杂草林喊道。 那边安静异常,过了好久都没见什么动静。 张仙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拾起地上一块碗口大的石子,朝着杂草林扔去…… 喊道:“死胖子,别给我在那里装死,我们可要赶路了,莫非你又不跟着我们去了,那真是太好了。” “唉,别别别!”大胡子急忙从一棵大树的后边窜出,他一边奔跑,一边系着裤头,“我不就在那边拉个屎嘛,在独山村吃多了,有点闹肚子。” 万年树精哈哈笑个不停,说道:“被仙儿姑娘这么一吓唬,一定是又忘记给我擦屁股了,你这胖子专门干恶心的事情。” 大胡子将屁股怼了上来,说道:“是吗,你闻闻,你闻闻,看我有没有擦干净。”他说这话时,却把那双“勾魂”的双眼瞟向了张仙。 此番丑态惹得张仙大怒,她狠狠地在大胡子又圆又大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喝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你以为你是孔雀开屏吗,我真想一脚踹死你。” “哎呦……大胡子脚下重心不稳,向前扑倒而去,摔了个狗吃屎,他又气又急…… 心道:“这是谋杀亲夫啊,我会一笔一笔的账给你记着,叫我死胖子,拿剑对着我的脖子和胸口,今天还用脚来踹我,等到哪天洞房花烛夜,我定让你吃那物……” “仙儿,不可这样对胡大哥。”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拉了起来,“胡大哥,我妹子不懂事,您别与她计较了。”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不碍事,我只是摔了一个帅帅的动作而已。” 张仙跺着脚,气道:“哥哥,你总是帮外不帮里,你才不懂事,你才不懂事,你看他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让我们如何与她做朋友,唉,我不想再认识这个人!” 蓝芯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她也觉得胡大哥做得过分了些,在朋友面前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像他这么吊儿郎当的如何才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 万年树精嚷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他看着大胡子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仙儿姑娘?” “我……我……我……我……”大胡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脱口说道:“我什么我,结巴佬,我告诉你,不可能,真的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别老是往那方面想。” 此时的大胡子转筋极快,他“嘿”了一声,道:“说到结巴佬,我想起了两个结巴佬的故事,这个故事听起来不是那么地恶心,但足足让我笑了两天。”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故事,只要别恶心人就行。” 大胡子又说起了他的亲身经历…… 那年大胡子十岁,在他模糊的印象中,那是秋天的一个傍晚,他去镇里赶集回来。 十岁的他还不太懂事,非常喜欢集市上的热闹气氛,如果您要说大胡子赶集的目的是去看美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时候他脸上还十分幼嫩,还未到春心萌动的年纪,但逗人是有一绝的,接下来看他如何趣逗两个结巴佬。 对于赶集,大胡子的要求非常单纯,那就是在集市上吃到一串冰糖葫芦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就算没有冰糖葫芦,在东大街的茶馆里看看大人们打牌赌钱,或是趁着人多,在哪家店铺前捞个包子吃或是点心什么的填填肚子也就这样晃荡一天了。 他的爹爹死得早,从小妈妈很少管束他,但每到赶集的时候,妈妈就会给他几文钱让他到街上买些吃的,以作父爱缺失的补偿。 那几文钱拽在手中,他除了买冰糖葫芦还是冰糖葫芦,他这辈子最爱吃的零食恐怕就是冰糖葫芦了。 他想起了那首《冰糖葫芦》歌,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他觉得他们家乡的冰糖葫芦的味道又酸又甜,想着想着竟低声哼唱了起来。 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想起了妈妈的笑容。 每次妈妈将几文钱交到他手里时,都会说道:“孩子,你什么都随你爸,都是那么爱吃冰糖葫芦,吃冰糖葫芦好,去吧……” 后边的这两个“去吧”对他寄予了希望。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妈妈的意思,以为妈妈烦他总是在身边转悠,尽快打发他走了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爹爹妈妈都爱吃冰糖葫芦,爹爹妈妈就是在买冰糖葫芦时认识的,那时候还下着蒙蒙细雨,好浪漫好浪漫,冰糖葫芦的酸甜味从此将两人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他印象中,爹爹每次赶集回来都会为他和妈妈带冰糖葫芦,妈妈每次都会吃一串,而后将剩下的全留给了儿子。 大胡子也是个争气的孩子,自从第一颗冰糖葫芦入嘴,他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后来,大胡子慢慢读懂了妈妈的心思,妈妈一定是想让他学爹爹,也以这样独特的方式认识生命中的女孩子。 可是冰糖葫芦吃了几年,身体足足长胖了一圈,生命中的那个女孩一直都没有出现。 在他脑海深处,他是来自遥远未来的香港,而在遥远的那个年代,想要遇到生命中的女孩子,要么是在图书馆里,要么是在烧烤摊旁,要么是在电影院中,要么是在某某酒庄的宴会上,要么是自己创造条件…… 总之花样多多、款式新颖…… 哇靠,自己太他妈有才了,款式和花样都给蹦出来了! 有一天,妈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她将八文钱交到大胡子手中…… 意味深长地道,儿啊,去吧,去买冰糖葫芦吧,多带两串回来,一串给我,一串给你隔壁王叔。 懵懵懂懂的大胡子飞一般速度向镇上奔去,自从爹爹去世后,王叔这几年对他家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 有一天,大胡子突然问妈妈,妈妈,别人都说我长得像隔壁老王! 老妈情绪激动,抬起手就给了他两个耳光,他被打得头上见了星星。 妈妈沉默良久,哭道,我本不想打你的,你也不睁眼瞧瞧,你与你王叔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你是非洲版,而你王叔是西欧版,怎么会一样。 大胡子多次坐在铜镜面前审视自己,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脸上的皮肤黑得铮亮铮亮的,嘴唇又有点厚,头发还他妈的有点卷……这样怎么见人? 片刻,他却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丑。 唯一能见人的就是嘴里的两排牙齿了,但不可能逢人就将两排帅帅的牙齿露出来吧,这样不就成了马呲牙了吗。 而人家王叔身材瘦高,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关键是人家的皮肤白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哇靠,我他妈的就是个非洲小白脸,他经常在铜镜里这样调侃自己。 大胡子长大后才真切地理解到妈妈的难处。 妈妈年纪大了,也得找个伴不是,都说夫妻老来是个伴,爹爹死得早,妈妈多年单身,将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嗯,对,我就是个孝子,人家王叔也不亏,娶了个老婆还白送个儿子,大胡子自己也多了个帅帅的爹,反正两家人都不亏。 万年树精听不下去了,嚷道:“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要听重点,你的故事是挺精彩的,但老是喜欢偏题,你这是文不对题,答非所问,小时候读书可能经常扛鸭蛋的吧。” 大胡子“切”了一声,道:“鸭蛋算什么,咱可是吃恐龙蛋长大的。” 张仙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怪不得胖子大哥的身材这么臃肿。” 看到美人开怀大笑,大胡子又嘚瑟起来,将接下来的故事添油加醋了一番…… 那天大胡子在街上赶集,接连吃了四五串冰糖葫芦,有两三串他本是想留给隔壁老王的,但不知为何,老王最近和妈妈吵了一架,妈妈在心烦之余,也把老王给骂了一顿。 哼,活该! 大胡子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冰糖葫芦都吃完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又累又渴,在凉水井喝了几大口水,走着走着竟闹起了肚子,他急忙钻进路边的草丛中解开裤头拉…… 万年树精又嚷道:“不是说别再提这些恶心的事情吗?” 大胡子笑道:“哎呀呀,又要说漏嘴了,是……是拉老王!”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摇了摇头,对这位胖子大哥它真是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好。 就在大胡子裆下传来噼里啪啦啦清响声的时候,村里的结巴佬“阿华”也从集市上回来了。 隔壁村的一个结巴佬“阿愣”从地里干农活儿回来,两人就在大胡子蹲坑不远的地方相遇。 两人先前并不认识,按当地的风俗,初次见面自然要打打招呼,说一些客套话。 阿华说道:“你……你……你……好……好……好……” 阿愣也道:“你……你……你……好……好……好……” 阿华怒了,喝道:“你……你……你……敢……学……学……我……” 阿愣也怒道:“你……你……你……也……也……在……在……学……学……我……” 两人均不知对方是结巴佬,发生了激烈地争吵,越是激动越是结巴,说话越是费力,最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阿华牙齿崩掉了一颗,阿愣脸上的皮肉绽开了花。 听到俩结巴佬打架的故事,夏宇龙他们都笑出了声,认为他们真是太逗了。 万年树精急忙问道:“那后来呢,你一定是忍不住笑出声被他们二人给捶一顿了吧,回家你老妈不认识,把你赶出了家门?” 大胡子回道:“我有这么傻吗,我将他二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他又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下去。 他蹲在草丛中的确是笑出了声,而且还笑得挺大声的,学着女人的声音喊道,你……你……你们这两个蠢货,能不能好好说话,这天底下哪有结巴学结巴说话的? 阿华和阿愣停下了打斗,二人起身向草丛这边走来。 阿愣在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喊道:“快……快……快给我出……出……来……我看……到你……了……” 大胡子捏起鼻子又尖声尖气地道:“你……敢……打我吗,我是结巴大仙,你若放石头打我,我让你下辈子还是结巴,生儿子没屁眼。” “啊……不……要……”阿愣急忙跪了下来,“我……不……要,下辈子…结巴,我……我……不要生儿子没屁眼!” 阿话说道:“别……别……信她,这世上哪有结巴大仙,她……一定……是在装神弄……鬼。” 大胡子嘿嘿笑出两声,又道:“你……你……说对了,我就是鬼,但现在成仙了,你是不是叫阿华?” 阿华眼前一愣,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你……快出来……” 大胡子又道:“我……就……在你前边,你看不见我,但我能看见你,你是不是掉了一颗牙齿……” 他又将阿华家里人又全都点了一遍,甚至还讲到了阿华家里刚过世的爷爷。 话到此处,便厉声喝道:“在爷爷面前还敢放肆,你给我跪下,给我跪下!” 阿华被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颤声求饶道:“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您孙子,您老人家别吓唬我啊。”他此话讲得急,却也不结巴了。 阿愣也被吓坏了,急忙跟着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不敢喘出一口大气儿。 黑夜虽然还未完全降临,但夜风已经在呼啦啦地吹了,漫山遍野沙沙声此起彼伏,更增添了几丝凉意和诡异。 尝到甜头的大胡子得意极了,再次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听好咯,今后不许打架,要合好,怎么个合好法,让我好好想想。” 听到这里,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您在暗地里逗人这招屡试不爽啊。” 张仙接话道:“胖子大哥这是一招吃遍天下的了!” 大胡子高高地翘着鼻子说道:“这有什么,在未来的香港,我一首歌吃了几年,那首叫……” “别再扯其他!”万年树精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先把你的故事讲完,后来的事情怎样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接着又往下说去…… 他叫阿化和阿愣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又叫他们亲亲嘴,又叫他们相互打脸…… 突然,阿华提出了质疑,大仙啊大仙,您不是叫我们和好的吗,为什又要让我们互相虐待呢? 大胡子厉声道,你们两个不要脸,既然不要脸,那就给我狠狠地打,狠狠地打。 二人跪倒在地,对着大胡子这边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发誓再也不敢不要脸了,他们是如何地不要脸,连自己都还懵在圈中。 大胡子笑道,你们打够了没有,打够了那就再亲亲、再抱抱。 二人遵照大胡子的意思,又亲又抱了好大一会儿,大胡子在草丛中笑个不停,他在得意忘形之时,抓到了屁股下那坨黏糊糊的东西。 他又气又急,捡起身旁的那一大张树叶,将黏糊糊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向二人扔去,心中嘿嘿笑道,让你们尝尝我特地为你们准备的晚餐。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天使,天上掉下来的一坨屎,你俩吃饱后就回家去吧。 二人看到那坨东西又黄又臭,都犹豫起来,却怎么也下不了这张嘴。 大胡子又道,吃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屎,你们的结巴就会治好了,今后讲话利利索索,老婆多多、儿女多多,人越活越年轻,越长越有男人味儿。 此话极具吸引力,二人奋不顾身地争抢着去吃那坨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阿华嚷道:“屎……屎……我们吃的是屎……” 阿愣说道:“你……你……别乱说话,就算是屎也是天屎,我倒是觉得味道儿不错,感觉臭香臭香的……” 说到这里,夏宇龙他们差点作呕,这大胡子讲的故事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了,但又觉得挺有趣、挺好玩的。 万年树精又嚷道:“你不是说不讲恶心的故事吗,你口是心非,说话不算话!” 大胡子正要为自己辩解,万年树精又抢着问道:“后来呢,后来你们怎样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胡子犹豫片刻,长叹一声道,还能发生什么事,自然是挨他们抓着狠狠地给捶了一顿,见到他二人这么狼狈,我高兴得有点过了头,嘿嘿哈哈地笑个不停,却是得意忘了形。 阿华喊道,我总算是听出来了,他……他……不就是我们村里的小黑子吗?快,别让他跑了。 大胡子的身份被识破,他慌不择路,想要从枯草林中钻出逃之夭夭,却被脚下枯藤绊倒,待他爬起身来时,阿华和阿愣已将他揪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大胡子没有勇气再往下说去,那天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了,还好天色已晚,否则他肯定被打断几根肋骨不可。 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被两憨包罚喝了“天水”。 那味道咸咸的、涩涩的,到现在他记忆犹新,毕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他怎样对待别人,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来还给他。 大胡子对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寥寥数语便罢了口。 这让万年树精心里很不舒服,他自个儿猜测了很多种可能,胖子可能被撕破了嘴巴,不然他的嘴看起来怎会这么大,有点像塘角鱼。 胖子也有可能是被东西塞了屁……眼,不然他的臀部看起来不会有这么翘的? 又或者胖子被打坏了脑子,不然他看起来怎会是傻头傻脑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那轮乌月在不经意间就沉入了山间,白昼来临了,红彤彤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缓缓升起,将一片金光洒向大地。 金光所到之处,魔爪林在空灵的哀嚎声中幻化成烟,待妖烟散尽,那一望无际的竹海林又呈现在了夏宇龙他们眼前。 夏宇龙他们在这片大草原上再行得半柱香的时间,一条青砖绿瓦铺设的大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道宽阔而笔直,向竹海深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头,渐渐消失在太阳升起的那方。 大道两边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花瓣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这些鲜花更显娇滴艳丽。 阵阵花香味儿迎风扑来,让人陶醉沉迷,总会又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隐隐感觉大道深处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令人无比神往。 大胡子乐道:“总算是到康庄大道了,老鬼,还真有你的,从此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咱们还等什么,快走吧,拥抱太阳、拥抱老婆去!” 万年树精扯了大胡子一把,急道:“别再往这大道里边看了,晨曦吐露迎芬芳,花海惹人费思量,你若再看,待会儿你会哭鼻子的,你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思考你的个人小感情,甚至会怀疑人生,你因此会哭得很伤心,还会有轻生的想法,不再相信自己是一个男子汉,不再愿意与他人来往,不再想谈乱爱,你的脾气会变得很古怪,心灵也越来越扭曲……” 他语速极快,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就是想告诫大胡子不要再干傻事,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仅此而已。 大胡子听得费力,他之前已尝过乌月之苦,对于万年树精的提醒,他不敢再有任何怠慢,他把头缩了回来。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大道深处看去,他想一探里边的究竟…… 只见大道深处一片混沌不可开化,他再向深处看去时,一只隐形魔掌已向他抓将而来,在掌心深处,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面孔,他使出内力向深处看去时,魔掌已幻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他,他紧随这股力量向前挪动了脚步。 万年树精一把拽住了他,喊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快回来,不能再往里走了,这就是死亡谷啊,你若进去,必死无疑。” 听到“死亡谷“三字,夏宇龙从惊梦中醒来,他体内的气血倒行逆施,元气再次受损,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又听到万年树精喊道:“还等什么,快念口诀……” “是,前辈。” 夏宇龙躺下在地上闭目呼吸,遵照万年树精的意思,口中念念有词,身体里的气血犹如海中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方才是一泻千里,此刻却是膨胀欲裂,他正要罢口之时,血液自嘴角如丝线般滴落,他的意识随之也变得模糊起来。 万年树精惊异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话说间,他已探出拐杖,点在了夏宇龙胸口上的神封穴上,念道:“气沉幽门、神聚百会、中庭下合、少商灵窍、盘古开天、四海八荒……” 听着万年树精的“开窍诀”,夏宇龙盘腿而坐,他双手交叠至于胸前再次聚气。 片刻间,他那惨白的脸庞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但胸口依旧淤堵,有如被巨石沉沉压住一般…… 身体里的一股股浊气向神封穴上聚拢而来,说得更确切些,是被收拢而来,神封穴隶属足少阴肾经,它上承天玄乾坤,下接地黄诡道。 原先按蓝色妖姬的意思,夏宇龙来到死亡谷后,万年树精将其推入谷中,魔空之力会将其身上的龙气全部吸尽,让他变成一个废人,但在正义与邪恶的选择上,万年树精最终选择了前者。 玄关打通,夏宇龙顿感清醒异常,他双目依旧紧闭,不敢再向大道里边看去,心里暗自惊骇,这大道里的魔力太可怕了,如果没有树大叔助他一臂之力,恐怕自己难逃此劫。 他又感觉到有些失落,自己力量薄弱,连大道里的魔力都无法抵挡,拿什么与魔界斗? 张仙和蓝芯也均被大道里的鲜花吸引,她们的目光也都移不开了,也都情不自禁地迈步向大道上走去。 万年树精抢上一步,同时挥出手中拐杖,一道木色光影闪过,张仙和蓝芯均向后连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大胡子抢上前去,将二位妹子扶了起来,急道:“哎呦呦,可别再乱来了,你们以为是在走星光大道吗,哪能随随便便就一夜成名的?” 张仙挣开了大胡子,喝道:“别碰我,小心我一剑杀了你……” 话说间,一股妖风从大道尽头席卷而来。 妖风时而幻化千万只魔爪,时而又幻化成黑色骑士,时而又幻化无数张绝美脸庞,所到之处,鲜花变成白骨,白骨幻化无数箭雨…… 同时深空中传来阴笑声:“哼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若帮助了这小子,你的族人都得死!” 一张绝美脸庞在一团乌黑色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万年树精高举拐杖指向云层,喝道:“你才不是个好东西,你大肆残害我族人,这笔账我们又该如何去算?”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数不尽的玉面暗影从深空中如雨点般落下。 万年树精旋着拐杖向空中抛出,他默念咒语,隔空操控拐杖。 拐杖在扭曲的空气中幻化千万把火红利剑,迎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玉面刺将而去,很快便织密成了一张大网。 霎那间,深空中一片火红,笼罩之下,暑气滚滚,犹如进入靠近炉子般火热。 玉面被利剑刺中,发出空灵般哀嚎,火星子四处散射,洒向整片大地。 万年树精哼哼笑道:“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们魔界若掌管三界,岂不天下大乱!”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哇靠,想不到老鬼还有这通天的本事……” 话未说完,却听见万年树精嚷道:“哎呦,我的妈呀,百密一疏终有一漏,屁股中招了……屁股中招了。”他转身看去,翘翘的臀上冒起了白白的烟雾。 大胡子呲着牙道:“老鬼这么经不起夸,屁股冒烟,死了那根朝天。” 万年树精从地上翻身爬起,他高举右手,收回了拐杖。 火红的天空瞬间暗淡了下来,玉面如雨点般落下,整个大地被冰封,空中飘起了幽蓝色的晶莹雪花,气温陡然剧降,每个人都哆嗦不止,团团白雾至口中喷出。 “快……走……” 万年树精身体颤抖得厉害,他躬身向右手边奔去,拽着夏宇龙他们几人向相反方向奔跑,没跑出几步,他手中的拐杖已幻化成一把巨大的隐形兽头板斧。 大胡子心里高兴到了极点,自言道:“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作战利器吗,得把老鬼捧好一点儿了,让他心甘情愿地把板斧赠予我。” 板斧快速落下,大地猛烈摇晃起来,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斧口下边一道巨大的口子被撕裂开了。 大胡子喊道:“哇靠,绝了,盘古开天辟地啊,这老鬼不会就是盘古吧!哎呦……”他被连拖带拽,第一个掉进了裂缝之中。 夏宇龙他们三人也紧随其后。 万年树精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但他并不是掉进去的,而是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去的…… 他知道,为了躲避蓝色妖姬的玉面寒冰,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最为关键的是,在这地下有他信得过的人。 刚来到死亡谷谷口时,他也有过犹豫和纠结,如果帮助这小子对付魔界,他的族人将会遭遇灭顶之灾,更是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 如果联合魔界对付这小子,天下苍生也会生灵涂炭,在这最关键时刻,身体里的正义之气最终压制住了邪恶之气,可见这几万年的修炼是没有白费功夫的。 进入到地底深处,万年树精手中的拐杖撬动地脉,那巨大的裂缝轰隆隆地向内崩塌,最终合拢在了一起,平原变成了巨大的山谷。 “啊,我一定要你们都不得好死,下边有我的人,你们是逃不掉的……” 蓝色妖姬愤怒地哀嚎起来,那张绝美的脸庞在深空中渐渐淡去,在她的玉面寒冰的笼罩下,方圆几十里的村庄进入了漫长而残酷的寒冬。 黑暗之中,只听得万年树精颤颤悠悠地嚷道:“怎么那么冷啊,这……这一夜入冬的感觉真是让我够够的了,牙齿和嘴皮老是在打架。” 夏宇龙问道:“前辈,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大胡子朝着喊声摸去,脱口惊道:“哎呀,大冰棍,一根大大的冰棍。” 冥火球自蓝芯的身体里溢出,悬于半空中,将夏宇龙他们所在的位置照得红彤彤的亮。 只见万年树精身体被幽蓝色的寒冰包裹,他卷缩着身体不能动弹,口中吐出一团团雾气,两个鼻孔挂着长长的冰钩子,看样子已经是被冻得不行了。 大胡子呲牙笑道:“呀哈,猪插上两根大蒜就想当大象是吗,先前还笑话我……”说着,他又捂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夏宇龙道:“胡大哥,前辈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再笑话他了。” 万年树精气道:“死胖子,等我好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仙二话不说,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根拇指般大的银针,她将明晃晃的银针向上抛出…… 说道:“芯儿,借你冥火一用。” 银针飞一般速度穿过冥火球中央,出来之时,已变得火一般通红透亮,又飞一般速度向万年树精刺将而去。 万年树精嚷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怕……怕……怕……” 话未说完,那火红色银针已朝着他的百会穴直插而去。 “啊!”万年树精发出一声惊叫,“死丫头,你这样对我,你这是谋财害命。”他两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那银针很快便融进了他的百会穴里,一道道火红色圆环在他的天灵盖上若隐若现,顺着身体从头到脚缓缓划去,所到之处,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霜全都消散殆尽了。 大胡子看得傻眼,心中惨然道:“唉,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招,而自己除了会耍一些嘴皮子和身上有帅帅的蛮力之外,其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我也得练一些绝招了,免得今后行走江湖拖了龙兄弟他们的后腿!” 万年树精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只是细哼着,想起那拇指般大小火红色银针,他仍感觉到后怕,但偏偏就是这么恐怖的东西救了他的性命,他对张仙也不再那么较真了,心里面还多了些感激之情。 张仙又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子…… 万年树精主动张开了嘴,要迎接药丸子的进入,两片嘴唇翘翘的不知有多逗人,有多滑稽。 蓝芯抿嘴笑道:“前辈,您还真是不见外啊。” 夏宇龙也道:“前辈方才误会我妹子了,我妹子是在救前辈,哪里会害前辈。” 万年树精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哎呀呀,你们怎都误会我了,我是担心仙儿妹子耗费过多的内力,亏损了体内的真气,小娃娃,不懂别乱说话了。” 大胡子撇着嘴,道:“哎呦,老鬼真不害臊,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仙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少说两句行吗,前辈内力才刚恢复,他需要休息……” 说着,她将药丸子塞进了万年树精的嘴里,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为一,向他的睡穴点去。 万年树精来不及哼一声便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场景,夏宇龙和蓝芯均是一脸的茫然。 张仙忍不住有些好笑,说道:“看把你们吓的,前辈需要酝酿,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有了鬼主意,决定戏弄死胖子一番,她的心里在开心地笑着。 片刻,张仙自编了一句口诀:“翻江倒海肚空空、气血淤塞聚檀中、痛则不通通则松、需得倒立排浊气。” 这最后一句听起来不顺口也不押韵,却是捉弄大胡子最关键的一句。 夏宇龙和蓝芯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但不知道她捉弄人的本意。 大胡子立马举起大拇指,哈哈笑道:“好诗,好诗,咱的仙儿妹子越来越会作诗了。” 对于这句马屁,张仙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而是以笑脸相迎,毕竟她对大胡子是有所“求”的嘛…… 她捏着兰花指掐算时间,看着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胡大哥,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属你的力气最大,待会儿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听到“胡大哥”三字,大胡子感觉到自己的地位瞬间被拔高了,这声音听起来甜甜的、酥酥的、软软的,小老仙儿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不减的嘛,原来自己在小老仙儿这里这么受尊重,他日若成了夫妻,定会相敬如宾、相拥久久,哇靠,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想到这里,大胡子双肩干耸,嘚瑟道:“什么帅帅的事情那么重要?只要是仙儿妹子交代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够了!”张仙举起右掌,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在这瞎掰掰了,待会儿看行动吧!” 看到大胡子吃了闭门羹,夏宇龙和蓝芯相视着笑出了声。 夏宇龙道:“难得我妹子有心请胡大哥帮忙,胡大哥尽心做好便是了,言多必失啊,我妹子是一片好心,她是知恩图报之人哦……” “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夸人也不挑个时候!” 夏宇龙本想进一步撮合胡大哥与仙儿的事情,没曾想却被张仙冷眼相对,他知道自家妹子在急眼的时候,是不会给谁面子的,包括她最尊敬的姚爷爷。 张仙不声不响地把起了万年树精的脉,片刻,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冰寒之毒极深,他如果没有万年的内力支撑,恐怕身体早就分崩离析了,不过……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什么?”夏宇龙追问起来,“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 张仙轻叹一声,回道:“前辈恐怕顶不了多长时日了,怕是没法将我们带出这片魔瘴之地啊。” “啊!”蓝芯惊道,“这如何是好?” 张仙也不急于回答,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沉吟片刻,问道:“仙儿,可有法子拯救前辈,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放弃。” 大胡子接话道:“对的对的,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贼船上……”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才在贼船上,你全家都在贼船上,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本不想与你发火,你的话着实难听。” 大胡子不太会用词,很多话他不经过脑子,脱口便出,一次次招来张仙的不满,却又一次次不吸取教训。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胡子心道:“你那个芭蕉的,我不与你计较,等到哪天到了四脚山上,我让你学藏獒嗷嗷叫。” 张仙再次替万年树精把脉片刻,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寒冰之毒与你一样,他的脉象已是迟滞不前,全凭这几万年积累的真之气支撑,待元气崩泄,他也将灰飞烟灭了,而哥哥有真龙之气护身,境况会比前辈好很多。” 此刻,夏宇龙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如何拯救万年树精的事情…… 他来回踱着步子,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拿到那颗玉心石让前辈服下。 突然,张仙看着大胡子说道:“胡大哥,到时候了,此刻你得帮前辈一个忙!” 哇塞……心仪的人终于向自己伸出了求助的橄榄枝! “没问题,弄部落不论!”大胡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飚出了这句英文。 他咧嘴一笑,嘚瑟地挺着胸站了起来,遵照张仙的吩咐,两手捏紧万年树精的小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呈现了倒挂金钩的姿势。 张仙将时间拿捏得稳稳的,她在万年树精的肚脐眼处轻轻一按。 只听得“噗呲”一声,一股污气从万年树精的屁股喷了出来,向大胡子圆盘大的脸迎面冲去…… 也正在此时,万年树精从沉睡中醒来,看到大胡子如此戏弄自己,他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同时手中拐杖向下挥出,“啪啪”两声打在了大胡子的天灵盖上。 大胡子两眼翻白,脸上抽搐数下,痴痴傻傻地道:“这味酸酸爽爽,他太他妈给力了,哼哼,口味竟然与我一样,能不能别老是韭菜盒子味……” 话说间,他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了地上,便不再说话了,怕是已晕厥了过去。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这才明白仙儿是在捉弄胡大哥,他急了,责备道:“仙儿,你太过分了!”话语虽短,但语气严厉。 张仙也急了,回怼道:“你连自家妹子都不护着,一路上你都把我当成了累赘,你老是考虑到外人,你老是想把我往外送,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着便蹲下身来,捂着头呜呜地哭出了声。 此话如一瓢冰凉的水往夏宇龙头上浇去,他无言以对,静静地听着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姚爷爷去世前那语重心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仙儿脾气任性,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今后行走江湖你要多费心,很多时候别与她较真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是啊,这一路来,张仙任何时候都在不愧余力地护着自家哥哥,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毫无怨言,而在很多时候,夏宇龙却忽略了自家妹子的感受…… 夏宇龙自认为对自家妹子是很了解的,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明知仙儿对胡大哥没任何好感,方才还天真地想撮合仙儿与胡大哥的好事,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还配做哥哥吗? 他在深深地反思自己,也在真诚地向姚爷爷检讨自己……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嚷道:“乱,真是太乱了,你们的关系真的太乱了,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听着张仙的哭泣声,蓝芯也感到挺揪心,她作为二者的中间人,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仙姐? 她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向夏宇龙抛去一块石子,并使出一个眼色,示意哥哥快些“行动”。 夏宇龙从反思中抽出身来,安慰自家妹子是他最拿手的活儿了…… 他撅了噘嘴,来到张仙身边,在张仙耳边低语几句。 张仙瞬间破涕为笑,眨着泪眼,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不许骗人,不许反悔!” 夏宇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骗人是小狗狗……” “不,不是小狗狗,是大笨猪!”张仙接话道。 这是他们二人从小的约定,也是夏宇龙哄张仙开心最拿得出手的“杀手锏”,放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地好使,而且会立马见效、永不过时。 蓝芯并不知道哥哥对仙姐说了什么话?她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惊奇和疑惑,也有些许的失落感和惆怅…… 哥哥与姐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自己仅是后来者、局外人! 万年树精看不过去了,嚷道:“还小狗狗,大笨猪,乱,你们的关系太乱了,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 说着,万年树精话锋一转,看着夏宇龙嘿嘿笑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悄悄话,让你的妹子笑得合不拢嘴,你是不是说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话说间,却听见大胡子在地上哭道:“亲爱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埃菲尔铁塔等你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他悠悠唱道,“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千年,那时候车马慢……” 万年树精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此人就是个神经病,病得真不轻,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原来大胡子的天灵盖被万年树精拐杖敲打后,竟撬开了他尘封千年的思绪…… 那时候的他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父亲是香港的富商。 三十岁那年他留学法国,在埃菲尔铁塔下,与一个英国女孩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孩却撒手人寰,他悲痛欲绝,为女孩作了一首诗: 她年轻的灵魂 埋葬在埃菲尔铁塔 漫天飞舞的雪花 残片随风飘洒 安静的城市 一幅失去颜色的油画 这里的天空没有春秋没有夏 他疲惫的身躯 游走在战神广场上 看前程人来人往 将要去往何方 静谧的街道 掩饰不住思念的忧伤 冰冷的铁塔下何处寻她芬芳 花瓣尽随风凋零 断红残绿化春泥 他垂垂老矣 仍守望在铁塔下 默默等她的归期 他太深入戏 执着追忆往昔 百年孤寂 却依旧盼不来她的消息 他双目紧闭 竟是泪眼如洗 孤苦无依 与她灵魂消失在悲梦里 他们的故事凄凉美丽 在埃菲尔铁塔下成谜 广场上的雨淅淅沥沥 埃菲尔铁塔高高矗立 城市已经没有了记忆 街道深处提琴声响起 塞纳河也在动情悲泣 一千年以后是她的归期 他们将在什么地方相遇 在铁塔下的雪花里 在广场上的细雨里 在塞纳河畔渡船里 在长街尽头落叶里 在无声息的城市里 …… 五十九、不夜之城 “丽莎,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如今又天各一方……你就这么狠心地丢下我吗……” 大胡子还躺在地上哭泣,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他的梦境太过于真实,他发誓,要陪伴自己的丽莎醉一千年,那首情歌《缠绵》忧伤的旋律在他耳边响起。 万年树精向手中的拐杖吹出一口气,拐杖幻化成一盆凉水向大胡子的头上泼去。 “谁,谁这么无聊!” 大胡子从悲梦中惊醒,他翻身爬起,蓬头垢面地呆坐在地上,梦里的东西在他脑海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却留下了悲伤的记忆。 随着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先前被捉弄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眼前,他顿时感觉到十分的无助和渺小,全世界都已将他抛弃,哼!他大胡子也有尊严,做人也是有底线的!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扶了起来,歉意道:“胡大哥,我们妹子做得不对,您别往心里去,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大胡子眉头微皱,看着夏宇龙悠悠问道:“兄弟,我是不是很挫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夏宇龙不知如何回答。 万年树精笑道:“你是挫到家了,方才在梦里你是在呼喊谁的名字,是不是遇到前世的老相好了?” 大胡子哭丧着脸嚷道:“你别过来,我与你们玩不起,除了龙兄弟和芯儿妹子,你们都欺负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行了吧!” 万年树精“切”了一声,拂袖说道:“此人一点也不大度,小气得紧,方才我还以为他凡事都看得开。” 张仙知道,大胡子口中的你们自然是包括她在内的,她心里虽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又岂肯在大胡子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接了万年树精的话,说道:“我就说嘛,玩不起就别玩,嘚瑟不起就别嘚瑟!” 夏宇龙气道:“仙儿,你又在胡说,快给胡大哥赔不是,快!” 看到哥哥的态度如此坚决,而且语气颇为严厉,想必哥哥这回真的是生气了。 张仙也不好再做任何争辩,她嘟着嘴,来到大胡子身边…… 不情愿地道:“胖子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了,我不该戏弄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了,好吗?” 她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酥酥甜甜的,令大胡子那颗绝望到冰点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胡子认为,为了心爱的女人,自己不仅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是失去年轻的生命也在所不辞,对于小老仙的这点捉弄又算得了什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还有什么理由生气,还有什么理由不理人家…… 他在心里狂喜道:“阿佳啦,搞定小老仙儿,必先搞定大舅哥,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他越是高兴,双腿越是抖动不停,身上的赘肉也在微微颤动。 看到大胡子又在嘚瑟了,张仙急忙说道:“我可得警告你,道歉归道歉,别把道歉当成我向你示好,想打姑奶奶的主意,没门儿,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夏宇龙笑道:“胡大哥,我妹子就这个脾气了,但她心眼是不坏的,慢慢地习惯她的脾气就好了……” 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仙儿不喜欢,而且对胡大哥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好感,那就随她吧,在乾坤派门前的口头婚约比起仙儿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胡子连声应“是”,“今后我少招惹她便是了,我当不成蜜蜂蝴蝶,我总可以做花下的那坨营养丰富的牛屎吧!” 张仙哈哈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也不至于成为那坨牛屎,你最好变成屎壳郎,有多远飞多远,其实我对你也没别的什么要求,正如你说的,今后少招惹我便是,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就行了。” 蓝芯也笑道:“正如胡大哥说的,今后可以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了。”她想,经过这次风波,胡大哥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大胡子呼出一口长气,狡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美男子是随便乱当的吗,凭我的身体条件,最多也是个猛……刚猛的男人!” 说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向张仙看去,还向她抛去了一个大大的媚眼,他知道,只要大舅哥不反对,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张仙又急又气,对于大胡子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真搞不懂,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过他,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她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怀疑大胡子是上天派来捉弄她的…… “看,我让你看,让你看过够!只要你敢对我动手脚,我定会一剑宰了你,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张仙在心里这样反复地提醒自己,也在心里用词严厉地警告大胡子。 大胡子心道:“干……你又怎么了……哦,不对,说错了,重来,看你又不犯法,看你又怎么了,喜欢你才看你……” 那首歌又在大胡子心里哼唱起来,“多看你一眼就会燃起我心里无法扑灭的火焰,我要带你去浪漫的肚脐眼,看浪漫的喇叭花……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看着张仙与大胡子相互干瞪眼,万年树精又忍不住了,嚷道:“乱,你们的关系太乱了,我受不了你们了,你们再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也懒得理你们了……” 话说间,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往幽深黑暗的隧道中飞去。 夏宇龙他们四人紧随其后,穿过一片迷雾,前方隐隐有光线透射过来。 再行得半柱香的工夫,一片灯火通明之地赫然浮现在了夏宇龙他们眼前,光亮映红了他们所有人的脸庞。 夏宇龙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地方,竟有如此漂亮的城市?” 万年树精凝视着前方,自豪地回道:“这里是地下城堡,是竹鼠和土拨鼠的王国,叫不夜城。” 夏宇龙突然想起了在史前炭窑中见到的那只土拨鼠,他下意识地往胸口上摸去,那块魔界玉佩正静静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是那样的冰凉和丝滑…… 他在心里揣测起来,土拨鼠与魔界玉佩一定有联系,史前炭窑里出现的那只土拨鼠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在向我们发出警示吗,与魔界的一战不会真的要发生在这不夜城里吧,它们的家园岂不是要遭到破坏了吗? “希望战争不要发生在这里。”万年树精看着夏宇龙说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如果毁于战争,岂不让人心痛可惜!” 大胡子接话道:“那是肯定的了,我们都是和平的爱好者,谁不想回到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事没事把孩子抱一抱,把老婆搂一搂,嘿嘿,你们知道吗,此刻我最想的就是这不夜城里的酒。” 万年树精似夸却损地道:“这才叫专业,会生活的专业户,满嘴地挂着老婆孩子酒……” 他向夏宇龙看去,以教育点拨的口吻说道,“在这方面你小子可是要学着点了,做人别太过于正经,偶尔嘴上挂点油盐酱醋茶什么的,挺好的,当然了,要想学这位胖子满嘴的脱口秀、黄段子、嘻哈话,你当然是学不来的了,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嘴太笨,不太爱说话,这样怎么会讨女孩子喜欢……” 说着,他又向张仙和蓝芯看去,二人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均被万年树精这突如其来的一看给愣住了。 张仙反应颇快,说道:“你看着我们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可别学了某些人,说话时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这样本姑娘很不喜欢,知道吗,很不喜欢。” 大胡子笑道:“是啊,老鬼说得对,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老实巴交了。”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说道:“我说你这厮坏不坏,夸人时连芭蕉二字都给你带出来了。” 此时的夏宇龙正一脸凝重地望向前方,夜风从他身旁掠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撩起了他身后的衣襟…… 他关心的并不是什么油盐酱醋茶或者芭蕉之类的话题,他的思虑要比其他人更长远、更全面、更仔细,他是斩魔之路上的主心骨,他不仅要顾及到他们自身的处境,还要全盘谋划,这对他还不足二十岁的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通天眼中,他看到不夜城里那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每座房屋门前都挂着两盏红色灯笼,里边的烛光燃烧得正旺,整座城市正因为有这些数不尽的灯笼映衬,才显得是那么地耀眼夺目。 他还看到了繁华的悠长的街道,看到土拨鼠一群群可爱的孩子在大街上无忧无虑地奔跑,看到一对对情侣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又看到了繁华的商铺,热闹的游乐场…… 总之,不夜城里的土拨鼠们生活得十分惬意,整座城市一派祥和的景象,想不到地底下还有这么一片安逸之地。 夏宇龙隐隐感到担忧,他们的到来不仅会搅扰这座城市的安宁,还会将战争引向这座繁华的城市,如果这座城市重蹈龙古镇覆辙,那他将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夏宇龙深深地自责起来。 在一旁的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事,安慰道:“哥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那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不必过分陷于纠结。”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无论如何也得尽全力保这座城市周全。” 万年树精深受感动,说道:“有龙少侠这句话,老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这场战斗龙少侠不赢,天理不容!”说着,他转过身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呀呀呀,这老鬼,眼泪这么浅……” 大胡子正想戏谑几句,万年树精却扑腾着翅膀向前方飞去。 一条平坦的大道直通不夜城,脚下没有青青绿草,也没有青石砖瓦铺路,全是松软的泥土。 且四周空旷寂静,犹如行走在黑暗中的原野上一般,只是头顶上少了夺目的繁星。 蓝芯不禁好奇,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地宫,竟有如此之大?” 万年树精回道:“这哪里是地宫,分明就是一个地下城堡嘛,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这小丫头咋就没听清楚?地宫和地下城堡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地宫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地下城堡是活物待的地方……” 他有些不耐烦,昂着头东张西望的,显得急不可耐、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蓝芯撇着嘴,“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我算是孤陋寡闻了。” 张仙说道:“芯儿,人家不开心咱就别问,免得遭人家白眼。” 大胡子笑道:“老鬼,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猴急,是在想你家婆娘还是咋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痛快痛快!” 万年树精呀呀嚷道:“滚到一边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夏宇龙环顾四周,他想到了异度空间里那诡异的黑暗,这里的黑暗与之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心里暗暗赞叹,这巨大的地下城市怕也是史前文明留下的杰作了吧,三界之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多得去了……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飞来到夏宇龙身边,问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带你们走这条路?” 夏宇龙笑着回道:“前辈先前也说了,那死亡谷是去不得的,而且我们也真切地感受过了,里边的摄魂魔力大得惊人,走那条路岂不是自投罗网。” 万年树精认为说得有礼,他点着头道:“你小子也不笨,死亡谷是蓝色妖姬布下的陷阱,如果走那条路,不死也得脱九层皮,唉,不知有多少人在那条大道里丧生,方才你们见到的那些鲜花全是死人的骨头……” 说着,他轻叹一声,庆幸道:“恶与善就在一念之间,为了我的族人,方才我是有过犹豫的,要不要把你们引向那条绝路,还好我的善念战胜了恶念。”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前辈一直都没有打消这样的想法,这也不奇怪,人之常情嘛!” 夏宇龙颇为愧疚地道:“那前辈的族人岂不是……”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又道,“都怪我们,是我们害了前辈的族人。” 万年树精急忙说道:“龙少侠可别这样说,蓝色妖姬阴险恶毒,就算是我引你们进了死亡谷,她也同样不会放过我们的,能为平定三界乱世贡献我绵薄之力,老朽死而无憾了,而且龙少侠宅心仁厚,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方才龙少侠的话已令老朽刮目相看了,三界有龙少侠这样的青年才俊,此乃天下苍生的福气啊!” 大胡子撇撇嘴,心道:“这老鬼拍马屁的功夫可算是一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唉,不过话说回来,龙兄弟的确能力无限,而且运气也似乎比我又好上那么一丢丢,桃花也朵朵开,我打心里是服他的,这马屁似乎拍得也不过分。” 夏宇龙凝望越来越近的不夜城片刻,又转过头来看着万年树精,坚毅地道:“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族人平安救出来。” 万年树精知道,龙少侠虽然平时话不多,也不轻易表态,但只要话从他口中说出,他定会履行承诺,这是他这么短时间认识夏宇龙以来,对夏宇龙最基本也是最真实的看法。 听了“三界战神”这句暖心窝子的话,万年树精已是心满意足了,他的双眼再次飙泪…… 片刻,万年树精又道:“你们见我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我心里在滴血,唯有这样,才能掩饰住我内心的难受,但越是掩饰,心里越是伤痛难平……” 说着,他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哭声悠远绵长,夹杂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忧伤,在这空旷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谁也不知道他和他的族人这段时日以来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夏宇龙他们也不便安慰,他们知道,心中的怨气憋得太久不如就此释放出来,哭过后也会好受些。 不知为何,大胡子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他也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想到了遥远未来的某一件事情,只感觉到无尽的憋屈和压抑,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片刻,大胡子口中飙出了一句听起来十分凄凉的话:“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回不去了?” 他认为这句话说得不太标准,又用厚重的粤语重复了几遍,可是没人再理会他,因为在旁人看来,他说话总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夏宇龙他们的焦点都集中到了万年树精的哭声上,从苍老而悲凉的哭声中,他们才能真切地感同身受,斩魔之路的艰辛与不易,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共鸣…… 忽听得身后传来尖声笑语,说道:“羞不羞,羞不羞,都几万岁的人了还哭鼻子,羞死人了,还有那胖子,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以为是在打擂台吗?” 二人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又来搅局了…… 大胡子呲着牙,自我解嘲道:“说得那么肤浅,这叫掺合吗,这叫用情至深,那首歌你没听过吗,男人哭吧不是罪,慢慢心碎,慢慢流泪……”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向后边飞去,口中喊道:“小东西,你快给我出来,可让我把你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他们也转过身子循声望去。 在不夜城灯火的映照下,只见一只小小的土拨鼠一蹦一跳地走上了上来。 土拨鼠身材颇为圆胖,它的毛发呈暗红色,个头不及人的腰部,最明显的特征是它那两瓣又尖又长的牙齿。 它的名字叫土狗蛋,但它不喜欢被这么叫,它更喜欢别人叫它小东西,这个名字是万年树精给他起的。 小东西向大伙儿招了招手,说道:“欢迎你们来到地下城堡,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大胡子咧嘴笑道:“呀呀呀,说这种话,你有招待过我们吗,上来就是一顿讥讽,这叫招待吗?” 夏宇龙看着眼前的土拨鼠,觉得挺面熟的,他突然问道:“我想我一定见过你,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面?” 小东西讶异地道:“是吗,还没说几句话就与我套近乎了,你这人脸皮真厚!” 夏宇龙笑道:“我在史前炭窑里见过你,你还和我说别在这里打打杀杀的,要爱护环境,难道你忘记了?” 张仙也道:“我哥哥说得没错,我与芯儿妹子可以作证……”说着,她向身旁的蓝芯看去。 蓝芯点了点头,应道:“是的,我们都见过你,就在史前炭窑里。” 小东西有些犯迷糊了,心想,我还真没有见过他们,难道是姐姐见过他们,我与姐姐的出生时间就差一个时辰,邻居都说我们长得很像,经常把我们弄混淆了,连妈妈有时候都弄错,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洗澡,姐姐都洗了两次澡,我都还没得洗…… 大胡子走上前去,轻柔着小东西的头,嘿嘿笑道:“小朋友,年纪轻轻的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失恋了,和女朋友分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你讨厌!”小东西挣脱了大胡子的手,“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特别是爱乱说话的胖子,真是晦气。”说着,它又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对他的无礼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 大胡子被弄得一脸的尴尬,他又嘿嘿一笑,说道:“讨厌我的人多了,你又算老几!” 小东西飞快地绕过大胡子身后,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严肃认真地道:“呃,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件事我得澄清一下,首先我不是一个爱乱跑的人,你们认识的一定是我的姐姐,我可不像我姐姐,老是喜欢东跑西跑,东窜西窜的……”说着,他向万年树精看去。 万年树精笑而不语,心道:“嘿嘿,是吗,你不爱乱跑怎会遇到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你和你姐姐都一样,都是个不爱落家的人。” 小东西背着双手向前踱步而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快些跟上,这外边不安全,随时会有黑色骑士出没,妈妈说了,我们还小,叫我们不要随便乱跑,她会很担心我们的……” 它头也不回,已将还愣在原地的夏宇龙他们甩了好长一段距离。 万年树精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一一敲打了夏宇龙他们的头顶,说道:“还等什么,快走吧,你们竟被这小东西给吓傻了,哎嘿,小东西,等等我……”他扑腾着翅膀紧随跟了上去。 夏宇龙他们紧随小东西身后,一起向不夜城狂奔,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便来到了城墙脚下。 城墙的墙体十分高大,全是由方方正正的巨石磊砌而成,从城墙脚下往上看去,一眼望不到顶,向左右两边看去,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墙面光滑如洗,别说是走兽了,恐怕连飞鸟都难于飞跃。 小东西每回来到城墙下都会感慨一番,这次它也不例外,啧啧叹道:“城墙顶上连天、左右无边,三界之中哪有如此天险?唯有这不夜城让你开眼!” 大胡子轻轻拍打着城墙上那厚重的巨石,也道:“我还以为梁国皇宫里的城墙已经够大了,想不到这才是老大哥啊,嘿嘿,如果让皇帝老儿看到,岂不有了迁都的打算?等哪天我回去告诉他,让他羡慕死去。” 小东西跺着脚,向大胡子发出了警告:“你还是别多嘴,我们可不想引起人鼠两族大战,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咱们各有各的领地,互不相干。” 夏宇龙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相信胡大哥不会的,他只是嘴上图个痛快而已……”他心想,如果真的与蓝色妖姬开战,这城墙虽大,怕是也难抵挡得住她的魔法。 蓝芯和张仙也被城墙的高大宏伟给深深地震撼到了,二人的想法与夏宇龙不谋而合。 张仙开口说道:“城墙定然是固若金汤的了,但如果魔力来袭,恐怕这城墙再牢固也会成了摆设。” 蓝芯也道:“嗯,姐姐说得没错,蓝色妖姬妖法了得,她说,面具之下一片焦土,我们……” “别怕,别怕!”小东西抢先说道,“那老妖妇从始至终都没发现我们,咱们先进城再说吧。”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来到小东西身边,笑着问道:“这回咱们可以走大门了吧?” 往夏宇龙他们右手边再行得百来步就有两扇高高挺立的血红色石巨门,石巨门是镶嵌在城墙里的,不同的颜色将门与墙给区分开来。 一看便知,这两扇石巨门就是进入不夜城的正门,但两扇大门一直紧闭,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启过。 在不久前,土拨鼠鼠群无意中发现了这座不夜城,它们靠挖地道进入了城内,它们曾经研究过这两扇石巨门,但从未发现门上有任何机关,仅凭借它们的这点力气怕是天荒地老也打开不了石门。 为何万年树精老想着从正门进城?这是有原因的…… 万年树精救过小东西的命,那次也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小东西是个在家里待不住的孩子,他和姐姐一样爱到处乱跑。 有一次它在不夜城外四处闲逛,被一队黑色骑士给逮住了,要把它抓回去下锅,在极度绝望之中,他被万年树精救了下来。 万年树精一见面便嚷道:“小东西,别到处乱跑,你爹爹妈妈会担心死你的!” 小东西感激涕零,说道:“我的名字叫乌鸦蛋,不叫小东西。” “嘿嘿,乌鸦蛋!”万年树精笑了,“那还不如叫恐龙蛋得了。” 小东西气道:“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 万年树精又笑道:“哪有帮小孩这样起名字的,你爹爹妈妈起名字不好听,今后你就叫小东西得了。” 就这样,小东西这名字它也认了,而且还很喜欢。 为表达感激之情,小东西邀请万年树精到不夜城里做客,第一次便与它钻了地洞。 万年树精问小东西为何不走正门,小东西本想说出实情,但初次见面,很多地方总不能说得太实在。 它也不想让万年树精对自己的族人留下话柄说“切,拥有一座城、却开不了这扇门,一群肥头大耳,没用的鼠辈……” 其实,好面子一直是土拨鼠族人的通病,因为它们在夹缝中求生存,它们有着强烈的危机感和自卑感,在外人面前,它们尽量学会隐藏自己,尽量变现出最好的一面了。 于是,小东西编了个谎话说,正门是让熟人走的,你又不是这里的熟客,还是留着下次走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哦,穿过这两扇门,犹如进入到了时空隧道般感觉,下次我带你体验体验,这话可是说得有点大了…… 万年树精也是个爱玩的人,他一直记得小东西这句话,很想体验一把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于是多次来找小东西。 但小东西却一直推脱,还找了个听起来十分不错的理由说,下回你带朋友来,我一定领你们走大门,这不仅是对你朋友的尊重,你也倍长面子。 当时小东西是这样想的,这糟老头子的族人被囚禁于玉山之下,孤苦一人独来独往的,哪还有什么朋友? 但小东西做梦也没想到,万年树精真的带朋友来了…… 此事就此打住,不再议了,因为小东西也是个好面子主儿,担心它会对笔者大发雷霆。 …… “走大门,想都别想!”小东西抛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往左边走去,“爱来不来,不来拉倒,好像我与你很熟一样!” “嘿,你这小东西!”万年树精有些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咋就老是喜欢走后门、钻狗洞?” 大胡子说道:“你不是长了翅膀的吗,从这里飞过去岂不更快些。” 一语点醒梦中人,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往城墙高处腾飞而去,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小东西抬头凝望,自言道:“唉,你咋就那么傻,待会儿你定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簸箕大的坑,待烟雾散尽,坑中传来了几声咳嗽,随后便是凄凄惨惨的呻吟。 这道黑影不是其他什么物体,正是万年树精,他从城墙上方掉下来了,他不是长有翅膀吗,为何以这样的方式坠落?而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其实他已经哼过了,只是被那声巨响给掩盖住了。 夏宇龙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坑中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看来这坑真是不浅啊,三界之中到处都是坑,有坑爹坑妈,还有坑朋友的,一个不留神就踩到雷了。 万年树精也十十足足地被坑了一把,他将罪魁祸首归咎在了大胡子的身上,不是他那句怂恿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这回脸可算是丢到了家。 深坑之中传来了万年树精的喝骂声:“你这死胖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害得我……我的腰断了,还不赶快下来背我……” “哦,好好好,我马上下来!” 大胡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他自知罪孽深重,一头扎进了坑洞之中…… 他想,只要老鬼还活着,他也不至于罪不至死吧,关键是要在小老仙儿那里过得了这关,如果小老仙儿不责怪他,他将身心轻松、放飞自我。 唉,他在这方面还真有些自作多情……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里边看去,发现深坑有两层楼这么高,坑洞四壁光滑如洗,无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胡大哥是进得去,怕是出不来啊,而且还要背着一个大活人。 令夏宇龙更为好奇的是,城墙上空有着怎样的反推力,竟将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地按进了这地底深处…… 思索间,他已抬头向城墙上方看去,通天眼中却是一片混沌。 突然,一道七彩之光在他眼前快速闪过,他集中内力又一次往深处看时,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丝光线了。 夏宇龙心中暗自揣测,莫非这里是七星封印之下的城堡不成?难怪没被蓝色妖姬发现,如是这样,地底下的魔兽军团岂不是已经蠢蠢欲动了,这看似平静的下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凶险? 城墙之上固若金汤,城墙之下或许早已经是暗流涌动。 夏宇龙为这座不夜城又隐隐感到担忧起来…… 正在这时,小东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绳索,它将绳索扔进深坑里,大胡子背起了万年树精,随后将绳索系在了自己的腰部。 一切准备就绪后,夏宇龙他们一起拉动绳索,将大胡子和万年树精从深坑里边拽了出来。 万年树精侧身躺在地上欲动不能,他一边呻吟一边嚷道:“断了,好像断了,成废物了,你这死胖子,都是给你害的,我让你赔……我让你赔……” 大胡子又想到了龌龊事,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要我赔,到底要我赔什么?是不是那一剪没的地方,嘿嘿,我的芭蕉又大又长,恐怕不太合适你吧?” 万年树精“呸”了一声,喝道:“谁稀罕你那黑乎乎的芭蕉,我没有吗,我的可比你的要精致得多去了……” 他愤恨交加,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却动到了身后的神经,又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夏宇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向张仙看去,说道:“仙儿……” “唉,一句话害死人,真是不想理你们了,一个多事,一个又不嫌事多!” 张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本想让死胖子自己收拾这残局,可是哥哥已向她示意,她不得不从。 张仙俯下身去,替万年树精“望闻问切”片刻,她运气于掌间,猛地往他背心上推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清响,万年树精那弯曲的背挺直了起来…… 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两根银针,借助蓝芯指尖上那一小撮冥阳纯火,将银针炙烤得通红,她捏着兰花指,食指微微一动,两根银针便刺进了万年树精后背的大椎穴与中枢穴里。 过得片刻,万年树精感觉到腰部疼痛大减,他耸了耸肩,活动起了筋骨…… 喜道:“我能动了,我能动了,还是仙儿姑娘厉害……”他想对张仙大肆夸赞一番。 张仙果断伸出右掌,阻止道:“你要谢就谢哥哥吧,若不是看在哥哥的情面上,我才懒得理你们,你这叫自作自受,你与那胖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讲话虽不带脏字,却比脏话还要难听,难道你就不考虑到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女孩子吗?” 这一席话说得万年树精无言以对,犹如张仙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立马想找个泥洞钻进去。 的确,这一路来,万年树精与大胡子的对话有时候真的是口无遮拦,自己说出来倒没什么,甚至还觉得好玩,但旁人听起来可不舒服,特别是在这两个小丫头面前,说话可要得收敛一些了,动不动就“芭蕉”啊、“又黑又长”啊什么的,虽然不指明,但她们听得懂,她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夏宇龙他们这几个小辈面前,万年树精算是太爷爷中的太爷爷了,自己比他们大了几万岁,却还这么为老不尊,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还别说,这死胖子虽然看起来毛里毛糙的,但与万年树精年轻那会儿还真有些类似的地方,不然两人谈话总会不谋而合地往黄段子、嘻哈话那方面交汇……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这死胖子把我给带偏了,你说气不气人,总是让这厮给牵着鼻子走,唉……珍惜生命,一定要远离死胖子! 想到这些,万年树精感觉到十分的委屈,他面带忧色,不声不响地、缓慢地将肩上的衣服提起,想让衣领将自己那“红扑扑”的脸给盖住…… 而大胡子却是牛皮泡冷水,一副百无了事的样子,他还偷着乐,心里在偷偷地笑,认为万年树精经不起小老仙儿的折腾。 在大胡子看来,小老仙对自己越是讨厌,在心里越是爱得疯狂,就像一个单位的领导,平时对你不闻不问,说明根本就不在乎你,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如果领导经常责骂你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说明他鸡蛋里挑骨头,希望你成为栋梁之材,和他一样优秀,将来也能当上一个大的领导。 这个比喻似乎没什么大毛病,而且还挺有道理的。 是啊!来自遥远未来的大胡子的想法总是这么的奇葩,与别人想的总是那么的不一样,在某些问题上他是有独到见解的。 小东西根本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顾抱着双手在旁边看热闹。 蓝芯在一旁也沉默不语,她暗地里是支持仙姐的,她觉得,前辈与胡大哥虽然有趣,但有时候却很过分,完全没有顾及到她与仙姐的感受。 突然,夏宇龙惊道:“前辈,且慢……”说着,他已俯下身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万年树精的右肩上隐隐浮现着一个红色掌印,掌印中有七颗幽蓝色的光点,整体看去,光点呈勺子状,一看便知是北斗七星的印记。 夏宇龙急忙问道:“前辈,您以前身上有过掌印吗?” 万年树精不解,摇着头回答并追问道:“从未有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想起来了!”万年树精接着又道,“方才我往高处飞去的时候,背上似乎挨了一掌。” 夏宇龙思索片刻,脱口说道:“我知道其中的缘由了,要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需得进城去看。” 蓝芯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莫非又是七星封印圈在作祟?” “嗯,极有这个可能!”夏宇龙微微点着头,他看着小东西又道,“走,我们快些进城……” 话说间,一队黑色骑士约五十来人突然从空气中爆闪而出,他们手持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奔杀而来。 黑色骑士的胯下全是清一色黑马,且马头上蒙着面具,气势逼人。 “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话说间,万年树精幻影般飞出,眨眼之间便窜入了黑色骑士的队伍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完全不像一个伤病初愈之人。 大胡子撇着嘴,心道:“这老鬼方才还要死要活的,此刻又生龙活虎的了,一定是装的,影帝的称号非你莫属了。” 万年树精手中的拐杖已幻化成无数条细小的枯枝,向众骑士的身上缠绕而去。 这是万年树精对付黑色骑士常用的招数,黑色骑士成群结队出没,如果以常规招式来对付他们,定然是寡不敌众的了,只有以无数枯藤布下天罗地网,才能快速制敌,但这对万年树精的阴德亦是极大地耗损。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万年树精哪顾得上这些,他对黑色骑士有着刻骨铭心的恨,因为黑色骑士毁掉了他的家园,抓走了他的族人和孙子。 仇人相见,怎能不分外眼红? 枯藤密如蛛网般缠绕,众骑士有的被藤条戳穿了身体,有的被紧紧捆绑不能动弹,有的被卷入马蹄之下…… 总之,场面惊心动魄、一片混乱。 万年树精杀红了眼,一边操控着手中的拐杖,一边喝道:“你们这些恶人,还我族人命来,还我孙子命来,我要让你们一命偿一命!” 众骑士完败在即,但万年树精也已体力不支,加之他内伤作祟,且又是在气急攻心这当口上发力,他已略显颓势,缠绕出去的枯藤正逐渐在向拐杖中心收缩。 突然,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响起,又有十余股黑色骑士自空气中爆闪而出,隆隆隆地杀将而来,万年树精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得去帮帮前辈……”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飞身迎了上去,锹身爆闪层层幻影,乱阵之中,他已将数十名骑士打落下马。 在这之前,夏宇龙与黑色骑士已有过交涉,对付这些骑士,他有了一定的经验,比起之前,也表现得从容淡定了许多。 “哥哥岂能一人独自战斗,要战一起战!”张仙利剑出鞘,也飞身跳入了敌阵之中。 蓝芯又重新燃起指尖火焰,紧跟了上去。 片刻间,敌阵之中空气扭曲、剑花四射、火光冲天,一晕晕暗波向四处涤荡,远远看来,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大胡子看得过瘾,心花怒放地道:“好兄弟、好妹妹,这样的好事又怎能少得了你胡大哥呢?你帅帅的胡大哥我来也……” 正要拔腿前去,却被小东西从身后给抱住了,急道,你连飞身之术都不会,又哪里打得过他们,别去捣乱了,咱们快些钻进洞里去等他们吧! 大胡子急了,嚷道:“你这死变态,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想当初我单刀帅帅杀入敌阵,直取敌军将领人头,我又何时畏惧过!快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都说同性相斥,我不想和我一样带把的人搂搂抱抱的!” 听了大胡子的话,小东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它赶忙放开了手,哎咦,这胖子竟然往哪方面想,真是他妈的恶心,就算是变态,也不会缠上你这样毛里毛糙的臭男人,啊呸,初次见面,竟被你咬了一嘴毛,这人不仅有病,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 其实小东西并不是有意要阻止大胡子,而是大胡子真的没这个实力。 这胖子既无妖术、也无仙术,更无变幻之术,哪里是这些黑色骑士的对手,他不自量力,太自以为是了,或许撞了南墙他就会回头! 大胡子兴冲冲地往敌阵中冲去,他在下意识紧握双手时,掌心却空空如也,他喜开眉笑的面色突然一沉,糟糕,这扮帅耍酷的板斧早已被丢弃,该如何是好,赤手空拳不等于是自寻死路了吗? 他当即就有些后悔了,但泼出去的水又岂能收回,吐出去的口水又怎能收回?起码还有两颗砂锅大的拳头嘛,硬着头皮上吧,总不能让小东西和小老仙儿看笑话了。 有了夏宇龙他们在前边奋力搏杀,大胡子在后边总能捡到大便宜,他抡起双拳对跌落马下的骑士一拳一个、一个一拳,打得自己都怀疑的人生。 突然,一黑色骑士哀求道:“大锅,我们都是同一个种族的人,求你您别打我,求求你,您别打我啊!” “大哥?”大胡子心里一惊,“我何时成了他帅帅的大哥,我们认识吗?” 大胡子将那骑士的面纱快速揭开,他再一次惊呆了,心道,这人与我一样都长着帅帅的毛胡子,也都是浓眉大眼的,莫非我们是…… 从严谨的人类遗传学角度来说,我们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祖先,我们有着同样的基因,流着同样的血液,拉着同样的屎? 但……是……我要比他们高出许多,很明显,我继承了祖宗强大的基因,他们称呼我一声大哥那是理所当然的。 优越感在大胡子心里油然而生,我他妈的总算是找到自家兄弟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然间,大胡子又不信这个邪了,他认为是在做梦,又连续扯掉了另外几个骑士的面纱,发现他们也都是满脸毛胡子的模样,浓眉大眼的人,他又想扯掉其他几个人的面纱…… 那骑士脱口说道:“大锅,别再费力气了,我们长得都一样。” 大胡子提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来自遥远未来的香港?” “香港,香港在哪里?”那骑士一脸茫然,“我们是来自遥远的阿魔星座,大锅可是也从哪里来的?” 大胡子哈哈笑道:“你盗版我的脸,可复制不出我的身材,哪天回到香港我们做一个基因对比,探求一下我们是不是发源于同一个根部?” 那骑士见大胡子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想必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族群,提剑便朝大胡子刺去…… “呲”的一声,剑尖扎进了大胡子圆漉漉的肚皮里。 大胡子吃痛,抡起拳头便朝他的面部打去…… 喝道:“我视你为小弟,你却加于害我,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一类基因,今天我非打得连你老妈都不认识!” 那骑士双眼翻白,晕倒在了地上。 大胡子的腹部出血了,但他并不觉得疼痛,可能自己皮糙肉厚的缘故吧。 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出,在心疼之余,大胡子抓起地上的一撮泥土,往伤口上抹去,他身上留下的横七竖八的刀伤和箭伤,均是靠泥土的粘合。 大胡子时常在想,人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死后大不了就是一捧黄土而已。 很小的时候,妈妈找仙婆替他算命,说他火气旺盛,五行缺土,因此,他对土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 突然又有四五个黑色骑士出现在了大胡子身后,青黑色玉剑齐刷刷地向他那肥大的臀部刺将过来。 “胡大哥,小心……” 话说间,夏宇龙已旋转着手中的铁锹呼呼抛出,锹身闪电般速度扫过,击打在了黑色骑士握剑的手腕上,青色玉剑纷纷落地。 夏宇龙飞身跃起之时,只感觉身体正在吸入四方之灵气,脚下气血顿时顺畅无阻,爷爷传授予他的幻化术呼之欲出。 结合之前的积累和种种所学,他深思顿悟,在原来的基础上快速加以改进,竟走出了“移步幻影”的步伐,眨眼之间,他便穿越那几名骑士的身体,抛出去的铁锹已被稳稳当当地捏在了手中。 万年树精乐道:“幻影奇步,好小子,你离飞天成仙已经不远了,继续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那几名骑士一齐向前翻滚而去,他们的身体看似矮小肥胖,但速度却快如一道轻风,待站起身来时,青色玉剑也都被他们捏在掌中。 那为首的骑士走出队伍,喊道:“把这小子给我抓回去,其他人杀无赦……” 说着,他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号角,呜呜声传遍茫茫黑夜。 他是个高个子,应该算是矮人魔族中最高的一个了,但比起夏宇龙他们却也是又矮了一个头。 那为首的高个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夏宇龙笑道:“好小子,快把魔界玉佩交出来吧,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们的大军正在往这边集结,你们是逃不掉的,除非你……” 他本想说除非你钻进这座城里,但又担心言多必失,突然就罢了口,他话锋一转,又道:“哼哼,除非你有飞天之术,否则在我们的地界插翅难逃。” 夏宇龙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交过手,你应该就是阿卖疆了吧,咱们又见面了,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那为首的高个子面色微沉,高举双手喊道:“都给我停下!” 现场所有矮人魔族都停止下了打斗,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氛围比起在打斗之时却显得更加紧张,紧张得让人窒息。 为首的高个儿在心中“哼”道:“我都这样掩饰了,他都还能认得出来,这小子果然不赖啊,交手几次都被他给逃了,既然这次是他自投罗网,可别再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其实夏宇龙只是探探虚实,他也不是很确定此人是不是阿卖疆,此人与阿卖疆一般高,但身形要比阿卖疆瘦得太多,站在矮人魔族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一个人很难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瘦成一道闪电的,除非是得了一场怪病。 夏宇龙靠的是嗅觉识人,他从这些矮人魔族身上嗅到了一股很不一样的恶臭味,他第一次闻到这味道时就差点作呕,这次闻到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阿卖疆那副不怀好意的嘴脸。 那为首的高个子也不避讳了,他挺直了胸膛,说道:“你识人果真有一套啊,既然被你认出来了,那就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我拿了东西便会走人。” 张仙哈哈笑道:“你还真是阿卖疆啊,若不是我哥哥慧眼识人,我们都还被你给懵了,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哈哈哈,莫非是你整天吃巴豆不成,巴豆泄火,你此刻的火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大了吧!” 蓝芯也笑道:“今儿怎就戴上了面纱,是怕我们认出来吗?” 阿卖疆喝道:“你们都站远些,我要与这小子决一死战!” “是……” 众骑士驱使着胯下的战马纷纷向后退去,为他们决战腾出了宽敞的地方。 阿卖疆看着夏宇龙正色问道:“小子,敢不敢与我打一架,如是不打,你便是孬种,你的两个小美人儿也会这样说你的,呵呵,孬种哥哥!” 小东西急忙走到夏宇龙身旁,低声道:“龙大哥,可别上了他的当,这是他的激将法啊。” 夏宇龙嘴角略过一丝自信的微笑,他看着蓝芯和张仙说道:“仙儿、芯儿,你们保护好前辈他们,就让我今天再来会会这位阿卖疆大哥……”他旋转着铁锹走上前去,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 “哥哥,小心!” 蓝芯和张仙护着内伤渐重的万年树精向城墙边上退了去。 万年树精嚷道:“我并不是打不过这些矮人,如果不是他们要对决,我定会再次将他们杀得鸡飞狗跳,你们信不信,你们信不信?”他那如饥似渴的眼神,想极力得到旁人的肯定。 张仙回道:“是了,是了,前辈的功夫是天下第一,谁也打不过的。” 蓝芯抿嘴一笑,不知说什么是好,她从张仙的话语里听出,仙姐似乎在敷衍,又像是在肯定,总之只要前辈高兴就是。 小东西双手合十于胸前,如花痴少女般自我陶醉道:“哇,这才是男人之间的对决!” 大胡子撇了撇嘴,心道:“哼,德性!别人再怎么男人你也成不来他们,安安静静做你的美男鼠好了。” 只听得整齐的“唰唰”声响起,众骑士又都往后退开了十余步,将两人决战之地又腾出了足够宽敞的地方。 夏宇龙和阿卖疆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擂台”上。 阿卖疆向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瞟去了一眼,嘲讽道:“一把小小的破铁锹就想与我们魔族人斗,真是不自量力,有能耐的就亮出你真功夫吧!”他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对铁锹多多少少是有些畏惧感的。 夏宇龙正色道:“铁锹自然不能撼动你们魔族人,但最起码能吓唬吓唬你,你吃过铁锹的苦,难道你忘了么?” 阿卖疆心中不痛快,却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来,倒是心平气和地道:“是吗,那日如果不是我有意让你,恐怕你早就在我们樊城里牢底坐穿了。” 张仙笑道:“你这牛皮也算是吹上天了,如果不是我哥哥让你,今天你还能有机会与我们在这里说大话吗?” 阿卖疆心道:“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被阿汉达惩罚,在我体内下了瘦身魔咒,身体里每天有千万只虫蚁在噬咬,我会被一天天折磨死去,如果今天捉不到你们,我得提人头去见阿汉达了。” 蓝芯问道:“卖疆大哥,看你迟迟不出招,一定是打不赢我哥哥,又或者是有什么心事吧?” “呵呵……”阿卖疆干笑两声,“有吗,我看像有心事的人吗……” 话音未落,他刺出手中利剑向夏宇龙狂奔而来,在随风飘起的黑色战袍中,有十几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幻化而出。 这些人是他的魔幻之影,他们所有的行为动作均由他的心念所控,心念越恶,这些人也越是阴狠毒辣,在仙界称为“分身术”,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阿卖疆和他的魔幻之影一字排开,高举着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刺将而来,幽蓝色之光在剑刃上时闪时灭、摄人心魂。 夏宇龙旋转着铁锹迎了上去,他的身体快如风影,铁锹“呼呼”向四周扫出,所到之处,锹身扭曲着空气,形成一晕晕红色光波涤荡而去。 阿卖疆挥剑格挡,幽蓝色暗影自剑身溢出,红蓝光影相互交错叠加,眨眼之间,两人已斗得数招。 “一扫光”招式在夏宇龙手中变化自如,动作之快令人称奇,片刻间,铁锹扫出的弧形暗波已将他身体包裹,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保护墙。 阿卖疆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被夏宇龙的铁锹连击数次,他的魔幻之影被打散了,幻化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铁锹再次“呼呼”扫出,阿卖疆的天灵盖被锹身连击数次。 “嗯哈……” 阿卖疆冷不丁地发出这么一声阴阳怪气的呻吟,他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晕倒在地,如果夏宇龙下狠手,他定被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哥哥,好样的!” “哥哥,好棒!” 城墙那边传来了蓝芯和张仙的喝彩声,二人先前还替夏宇龙捏着一把冷汗,此刻她们欢呼得跳将而起。 大胡子也道:“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原来也是个草包二货,好兄弟,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万年树精微微点着头,向夏宇龙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夏宇龙挺直胸膛,笑道:“卖疆大哥,你的功力可大不如之前啊。” 阿卖疆冷“哼”一声,说道:“再来,刚才那次不算,我不相信我打不过你……” 他捂着昏沉沉的脑袋,往后连退十余步,心想,打不过你我还拖不起吗,等到我们魔族人几万大军压来,看你们往哪里逃? 又有几十个人从阿卖疆的战袍之下幻化而出,也正在此时,他将手中的玉剑向上抛去。 玉剑高悬于半空之中,他扎稳马步,双掌运气发力,隔空操控玉剑,玉剑微微抖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魔空之音。 听着这“美妙”的声音,夏宇龙竟欲罢不能,顿时深陷其中,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极阴之气出现在了身体玄关的尽头。 随着魔空之音越来越响,那股阴气也越发地明显起来,随后由阴变冷,由冷变寒,由寒变为极寒。 这股极寒之气顺着夏宇龙奇经八脉游走,他身体的温度降至了冰点,脸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还不赶快给我动手……” 随着阿卖疆一声令下,他的那几十个魔幻人影举着青黑色玉剑争先恐后地扑杀而来。 夏宇龙僵立在了原地,他已不能动弹,但他的意识仍是清醒的,他焦急地默念起了口诀,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冰封的桎梏,这嗡嗡的魔空声太可怕了。 “哥哥,您怎么了?” 张仙和蓝芯心急如焚,一齐朝夏宇龙喊去。 二人急奔而来,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刹那间,剑光爆闪、火影灼灼,场面再度陷入了混乱。 六十、城中脱险 大胡子又赤手空拳地一头扎进了这混乱之中。 他想,千万不能让小老仙瞧不起自己了,就算是战死也总比躲在后边偷生强。 自己的真心付出,总会有打动小老仙儿的时候,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你就知道我胡大哥有多厉害了,定让你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想到这里,大胡子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确切地说是下半身热血沸腾起来,他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向魔幻之影打去,却都扑了空,亦或是从他们身体里穿插而过…… 他讶异了,自己竟然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纬度和时空的人。 是的,大胡子是血肉之躯,而他们是魔幻人影,也就是阿卖疆的影子,而且还是阿魔星座上的影子。 在迟疑之际,几把青色玉剑已向他身后刺将而来。 张仙挥舞利剑,奋力向大胡子这边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猛地推了大胡子一把,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哥哥带回去!” 大胡子向左边侧身倒去时,剑尖擦着他的右下腰连连刺空,他就这么“奇迹”般地躲开了那几把玉剑,如果没有张仙打在他肩上的这一掌,他定是命丧黄泉了。 “嘿嘿,还是小老仙儿最在乎我了……” 在这样万般危机的时刻,大胡子哪还有时间嘚瑟,他干脆利落、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声“领命”便奔至了夏宇龙身旁。 “好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这就把你带回去……” 大胡子在心中灿然道,如果不把大舅哥平安带回去,洞房花烛夜那天,小老仙儿就得让我跪搓衣板了。 他把夏宇龙从地上扛了起来,肩膀正好顶在了夏宇龙的檀中穴上,这无意之举,却暗中助了夏宇龙一把。 夏宇龙奇经八脉被寒毒冰封,大量浊气淤积于胸膛里,致使任督二脉迟滞而不能开化,如不及时疏通,那就摆脱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了,甚至到最后还有可能变成活死人,用大胡子那很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植物人。 只有唤醒此二脉,才能打通全身经脉,夏宇龙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他越是焦急,浊气淤积也越多,陷入了恶性循环、无法自拔的境地。 檀中穴乃穴海中心,它上承百会穴,下启涌泉穴,后通命门穴等各大穴位,而百会、涌泉、命门又为身体各部的中心,可以说是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着对此穴位按压的逐渐加深,一道道暗力突破寒毒玄关,顺着任督二脉向身体其他各大穴位传导而去,浊气在暗力的作用下,迅速向身体四处扩散。 同时,全身的穴位也被充分调动了起来,穴位相连,以点带面,身体在暗暗地聚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还没等大胡子跑出几步,便听见夏宇龙发出了“哇”的一声,这声音惊破天际,犹如小孩降世般,吓了大胡子一个激灵,让他差点没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极寒的浊气从夏宇龙口中吐出,喷了大胡子一脸的冰霜。 大胡子近距离吸入了大量的寒浊之气,在这往后落下了肺气肿的病根。 很多年以后,他爱情事业有成,在冥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国,本该颐享天年,但肺气肿时常发作,导致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甚至一滩滩淤血咳出,大大影响他下半身的……哦,不对,是下半生的生活质量。 大胡子一点儿也没有责怪自家兄弟夏宇龙的意思,反而成了他津津乐道和旁敲侧击部下的资本。 是啊,三界打下来了,自己成了一方霸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迎满面、四方朝拜哪知今、繁华冥城乐自在、不在天庭胜似仙!”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知不觉地又多说了些,此事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寒气攻心,大胡子跪倒在了地上,夏宇龙从他身上飞身窜起…… 喊道:“仙儿、芯儿、胡大哥,你快回去,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决斗。” 话说间,他已盘腿稳坐于地上,想运气调息,将体内剩余的浊气给逼出来,但青色玉剑那嗡嗡的魔空之音再次传来。 夏宇龙再次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在六神无主之际,他顿然胸口疼痛欲炸,血液夹杂着冰点自嘴角缓缓流出。 他心有不甘,自言道:“难道我真要丧命这在这里不成?” 张仙和蓝芯二位妹子也是焦急万分…… 为护夏宇龙周全,二人再次冲入敌阵,与阿卖疆的魔幻之影陷入了混战之中,将阿卖疆和他的魔幻之影死死地挡在了外围。 阿卖疆哈哈笑道:“臭小子,你中了蓝色妖姬公主的魔幻面影,听了我的剑声,你体内的寒毒发作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掌心,真是天意,真是天意啊,你若不交出魔界玉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了阿卖疆的话,万年树精顿然醒悟,他提起拐杖往地下挑去,待拐杖提起之时,两颗黄豆般大小的石子向夏宇龙弹射而去,严严实实地塞进了夏宇龙双耳里。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正是凝神调息的最佳时刻。 夏宇龙将双手交叠于下腹,他双目紧闭,胸腔有节奏地缓缓的一起一伏,所学心决、口诀都在脑子里一一闪现。 任凭山外风雨大作,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每个修仙之人必须达到的境界,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温故知新,每一次温故知新都会有所顿悟,每一次顿悟都会获得重生,每一次重生都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夏宇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消失在他体内深处的根魂逐渐回归,被冲散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上时隐时现,很快就汇聚在了印堂之上,这便是印堂开天光,佛祖见了也得烧香…… 但天光开得并不久,很快就消失在了清澈的双眸中央。夏宇龙的身体逐渐回暖,双手聚集了无穷无尽的内力, 他心中暗喜,这便是他先前感受到的洪荒之力。 此时,张仙和蓝芯与阿卖疆的魔幻之影仍在无休止的恶斗中,二人体力已经透支,逐显颓势。 大胡子连滚带爬,回到了城墙之下,他已咳得不行了,心中自我开脱道,我一个凡胎之身,又怎能斗得过这些魔界人士?在与魏国人和西风族人之间舞刀弄枪还算可以,唉,都怪我当时没听朋友的劝,入道修仙,否则今天我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小老仙儿也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见到夏宇龙已经满血复活了,阿卖疆知道自己的“魔空之音”已经失灵,他立马收回玉剑,又使出“魔幻剑影”招式。 玉剑在阿卖疆身前幻化无数,他慌忙举着玉剑向夏宇龙直逼而来,那无数把剑影闪电般速度亦向夏宇龙刺将而去…… 阿卖疆心道,这小子比小强还小强,老是打不死,怎么这么能打,援军到现在怎么都还没赶来,我已拖延够多时间了,我已经尽力,而且信号也已经发出,如果再擒不到这小子,也别怪我了,哼,阿汉达心狠手辣,他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夏宇龙却是一脸的从容淡定,他拾起身旁铁锹,脚下发力,踩踏着轻风迎了上去…… 喊道:“仙儿、芯儿,你们快退下,这里由我来对付……” 话说间,铁锹已在他掌中飞速旋转起来,为了尽快制敌,他使出一招“横扫荒宇”,铁锹在狂扫之际已幻化无数,而后汇聚成一股强大的飓风,向前方席卷而去。 “横扫荒宇”乃“一扫光”招式比较上乘的打发,是夏宇龙和爷爷在灵山古墓门前切磋武艺时由自己参悟而出。 “心念聚神,身体可爆发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爷爷的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参悟,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掌心,再由掌心操控万物,铁锹竟在他掌中飞速旋转、变化自如。 那时候夏宇龙并没有什么内力根基,但铁锹扫出之时,爷爷被一股强大的风波推出,人仰马翻,扑倒在地。 在这里,好多人可能要问了,老头儿功力深厚,难道就没有一点准备吗? 其实,老头并不是没有准备,而是这股风力太强大了,如果夏宇龙在有一些内力,老头儿非得留下内伤不可。 老头儿好奇,问夏宇龙是如何做到的,夏宇龙道出了这其中的原委,老头儿微微点着头,亲自为此招式命名为“横扫荒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夏宇龙不可估量的未来…… 他拍着夏宇龙肩膀欣慰地道,我孙子一身正气,铁锹又是祥瑞之物,只要在我孙子手中扫出,所到之处万恶必成荒宇。 夏宇龙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成长,身体里自然是积累了不少内力,但内力是“百花齐放”,还未形成一套自己的体系,不过力量已是不可估量。 他时常感觉到右手手臂隐隐膨胀着无限的暗力,融入身体里的那把神龙斩魔剑呼之欲出,不过似乎又像是缺少了什么,亦或是在等待着什么,神剑“犹抱琵琶半遮面”,迟迟不肯现身。 在不夜城的城墙下,一身正气、风度翩翩的夏宇龙眉宇间英气逼人,他注定成为全场的焦点,注定要在这魔域之都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注定搅动乾坤,弄得魔界很不安宁,注定成为魔界的公敌…… 铁锹之下,飓风呼啸扫过,阿卖疆的魔幻之影瞬间消散殆尽,他率领的那百来号骑士也都卷入了黄沙之中,人喊马嘶,随风远去了。 “呼呼”的飓风夹杂着龙吟般的嘶吼声,已传遍整个四海八荒,刮了好久才停下来。 阿卖疆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将玉剑插入泥土之中,他的战袍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单薄的内衣。 他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沙尘,看起来比之前又苍老了许多,他的双颊已被锋利的沙石割破,幽蓝色血液从伤口里正缓缓渗出。 “太好了……” “哥哥真厉害……” “臭小子果然是后起之秀,没让我们失望!” “我们不夜城看来是有救了!” “这大风给我使劲地刮,最好让他们连裤衩都不剩,哈哈哈,春光乍泄最好!” 城墙那边又传来了张仙、蓝芯、大胡子等人的喝彩声。 夏宇龙气宇轩昂地站到了阿卖疆的身前,心平气和地问道:“卖疆大哥,咱们还打吗?” 阿卖疆惊呆片刻,竟流出了眼泪,抽泣道:“你怎么这么经打,你究竟用的什么招式?” 夏宇龙笑道:“一扫光招式,小时候爷爷在灵山上教我的,我就是靠着这招走遍天下。” 这招式听起来又土又俗,在魔界更本上不了什么台面,阿卖疆在伤心难过之余再次感到震惊,这等不入流的功夫竟也能将自己打败。 片刻,阿卖疆又摇着头哭道:“你……你骗人,你没有这么厉害的,你一定在耍诈,你一定在耍诈,你一定是骗了我!” 其实,夏宇龙也未曾预料到,从“一扫光”招式中衍生出来的“横扫荒宇”竟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而且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只用了七层内力,厉害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了。 夏宇龙将内力保留的原因有二。 一来他认为同为天下苍生,不可赶尽杀绝,卖疆大哥和他率领的队伍虽然为魔,但罪不至死,如能够通过感化将他们扶正岂不大快人心! 二则他认为,此时并不是耗尽内力的时候,得聚集真气对付那最大的魔头,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是这个理儿! 但令夏宇龙万万没想到的是,卖疆大哥的队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的,也不知道这些黑色骑士是生是死,愧疚感和罪孽感油然而生,他的胸口隐隐刺痛起来。 这就是夏宇龙的软肋,也成了他今后斩魔路上的绊脚石。 大胡子用一首粤语歌来调侃自己的好兄弟,“我太好心还是太傻,没问过她有没有理我的感受,待我温柔,吻过我伤口……” 这样的形容并不贴切,不过只要大胡子喜欢就好,反正那张嘴是长在他身上的。 …… 阿卖疆拄着青色玉剑缓缓地站起身来,凝视夏宇龙片刻,冷哼一声,又道:“你只是个凡胎之身,竟然有真龙之气护着,你作弊,你作弊,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夏宇龙也不避讳,走上前来拨开了胸前的衣服,胸口上的那条蛟龙在阿卖疆面前展露无遗…… 说道:“是的,我身上有龙,我有龙身护体,我也不想这样。” 阿卖疆看得呆住了,他面色一沉,心道,此人这般难以对付,原来早已真龙附身,恐怕阿汉达和蓝色妖姬公主也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突然,阿卖疆眼前一亮,猛然挥出手中玉剑,向夏宇龙胸膛上的魔界玉佩挑刺而来…… 喝道:“你这人说话太虚伪,什么想不想的,来,我们还没打够,继续打!” 夏宇龙脚尖点地,向后连退几步,挥出铁锹格挡,“当当”的清脆声又在不夜城的城墙外边响起。 眨眼之间,二人已过得数十招…… 阿卖疆知道,玉佩不离夏宇龙身体,这小子在哪里,魔界玉佩也在哪里,要想夺取玉佩,必须要擒住这小子。 他又急又怒,援军怎么迟迟还没有到来? 阿卖疆已经是进退两难,他已抱定了战死的决心,如果再空手而归,阿汉达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了,要么是被白色玉剑斩杀,亦或是被变成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将永无翻身之日。 夏宇龙朝蓝芯和张仙喊话道:“芯儿、仙儿,你们要照看好前辈,就让我再陪他玩玩!” 此时,小东西已和大胡子将通往不夜城的暗道打开,他们已做好了进入不夜城的准备。 万年树精喊道:“臭小子,你还恋战什么,等他们援军来抓你吗?趁着大获全胜之时就赶快走吧!” 夏宇龙越战越是游刃有余,他并非是恋战,而是再想一探矮人魔族大军的底细,他知道,他这一战动静是闹大了,定会引来更厉害的角色了吧! 只听得“当当”几声,夏宇龙的铁锹又敲打在了阿卖疆的天灵盖上。 “啊呀呀……” 阿卖疆惨叫着从半空中坠落,此时的他哪里是夏宇龙的对手,他不仅被阿汉达下了魔咒,还被收去了一部分魔法。 他渴望的援军仍迟迟没有到来,虽然夏宇龙对他一再手下留情,却让他丢尽了颜面,今后传出去他在樊城的日子也不好过,此时的他生不如死。 夏宇龙手握铁锹,缓缓走上前来,笑道:“卖疆大哥,还打吗,你的援军怎么还没到,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的人,他们没来,我们再这样斗下去也没意思了,快叫你们最厉害的人出来吧,我想与他比上一比!” 此话听起来伤害不大,但极具侮辱性,阿卖疆气愤难当,提剑又向夏宇龙刺将而来…… 喝道:“好小子,你越来越会说话了,今天这一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你不需最厉害的人出手,我便可以。” 万年树精急得直跺脚,无奈地道:“这小子什么都好了,就是有好斗心太强了,我……我……” 话说间,他口中已连吐几口鲜血,很明显是气急攻心,寒毒发作了。 那血液黝黑黝黑的,竟让大胡子想起了某样东西,他嘿嘿一笑,问道:“咋的了,喝醉了不是?又吐法国的葡萄酒了,这味道正不正,昨晚在哪里开箱,恐怕是买到便宜货了吧!” 大胡子说话很少经过脑子,从来都不是那么正经,而且他认为这些带有道仙法术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他对仙人们很有信心。 万年树精听不懂大胡子的话,但却听出了调侃的意思,他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 骂道:“死胖子,别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你也不是和我一样的吗,咱们中了一样的寒毒,你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你定也会吐血,不信咱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呲”一声,大胡子口中喷出了带冰点的血液来,他想极力掩饰自己,但口中又再次喷血。 “哈哈哈!”万年树精大笑起来,“这不,还不到一柱香你就吐山西黑醋了,你心里一定在想,怕是吃十个鸡蛋都补不回来了吧,这不是吃鸡蛋的问题,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大胡子哈哈笑道:“死老头,你什么都懂,不愧是我身体里的小东西……” 万年树精追问道:“快说,小东西是什么?”不知是他来了兴致,还是故意问这无聊的问题来消磨时间?反正这句问话他是脱口而出。 “比如说寄生虫啊,小蝌蚪啊,钩虫啊什么的……” 大胡子回答得很认真。 …… 聊着聊着,两人又相继吐血,相视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 在这生死攸关时刻,两人还聊得这么投机,这么起劲,在这三界之中恐怕再也没有第三人了。 小东西在一旁听得入迷,这一老一少说话还真的很有意思,它认为,这是人间天赋,它们土拨鼠是学不来的。 蓝芯看不过去,替他们每人的体内注入了一股冥阳纯火,暂时封住了寒毒的发作。 张仙叹道:“芯儿,为何要一再帮他们,此二人心术很不正常,没有一刻是认真的,一看我就上火来气。” 阿卖疆又再一次被夏宇龙打败了,他趴在地上耍起了赖,不肯起来…… 愤愤地道:“我打不过你,反正援军也没赶来,我们再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杀便杀了吧,能死在强者手下我死而无憾!” 夏宇龙笑了,走上前去,说道:“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你不是想要魔界玉佩吗,我给你便是,你先起来,我们聊聊如何?”他弯下腰,伸手要去拉阿卖疆。 此时,万年树精他们全都来到了夏宇龙身后…… 张仙急忙阻止道:“哥哥,别对他太好,小心有诈。” 夏宇龙道:“仙儿,别担心,我自有决断。” “你……你……你说话算数,玉佩你果真不据为己有,果真要还给我们?” 阿卖疆不大相信夏宇龙的话,他试探着向夏宇龙伸出了右手,突然,他双眼变得呆滞起来,脸上的表情诧异而痛苦,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夏宇龙察觉到了异样,护着蓝芯、张仙和万年树精他们往后退去。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一支寒冰绿箭在阿卖疆掌心幻化成型,闪电般速度射进了夏宇龙右臂的皮肉里,很快便在他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并未感觉到疼痛,他一脸诧异地看着阿卖疆。 阿卖疆似乎恢复了神志,急忙摇着头说道:“不是我干的,我再怎么卑鄙也绝不会暗箭伤人,你一定要相信,不是我干的。” “哈哈哈哈……” 黑暗的尽头传来了夹着魔性的大笑声,“你中了我的噩梦寒箭,在今后的日子里,你将变得噩梦连连,若干年以后,将变成整个天宇中最恶毒的人,你若不束手就擒,就等着去死吧,就等着去死吧!” 阿卖疆恍然醒悟,看着夏宇龙说道:“方才我已被阿汉达的幻影附身,我念你几次不忍心杀我的情分上,这次我放过你,你们快走吧,矮人魔族的援军就快到了。” 大胡子不以为然地道:“哼,放过你,说得这般轻巧,以你现在的状况能杀得了我兄弟吗……” 话说间,突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声,脚下猛烈抖地动了起来。 在不夜城灯光的照耀下,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席卷而来。 在夏宇龙的通天眼中,矮人魔族的援军一览无遗,有骑兵方块队三百个、步兵方块队一百个,每个骑兵方阵队大约有一百人,每十人一列,每个步兵方阵队大约也有一百人,也是每十人一列,他们手中全都举着青黑色的玉剑,背上背着弓弩,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 有四个巨人紧跟在方阵队后边,他们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向前方发出嘶吼,每踏出一步,地上就猛烈地颤抖着。 夏宇龙心中惊道,矮人魔族的红黑两军之前还拔刀相向,但终究还是……唉……这也不奇怪,谁叫他们同为魔族人。 但在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红土巨人身体里流淌着红绿两种不同颜色的血液,而且这两股血液正在发生猛烈的碰撞。 在红土巨人的上空,盘旋着数不尽的飞禽和鸟兽,有蝙蝠、乌鸦、黑色的鸽子、秃鹫,还有长翅膀的食人鱼…… 黑压压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席卷而来。 矮人魔族的援军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眼看不过来,这样的场面吓傻了万年树精和小东西。 万年树精催促道:“哎呀,臭小子唉,你还等什么是想被他们抓回去吗?” 在与魏国和西风大军的交战中,大胡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宏大的场景,他的双腿也有些发软,但他已抱定了与小老仙儿共存亡的决心,生前不能做夫妻,死后做一对鬼夫妻也是挺好的…… 想到这里,他下半身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张仙和蓝芯却表现得十分淡定,是战是逃?她二人只等夏宇龙决断。 阿卖疆也催促道:“你们赶快走吧,这樊城里的军队都来了,怪不得他们会这么久才赶来,这回阿汉达真是下了血本,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打败阿汉达得从长计议阿!” 夏宇龙不忍心独自丢下阿卖疆,他问道:“卖疆大哥,和我们一起走吧,如果阿汉达知道你放走了我们,他岂肯轻易放过你!” 阿卖疆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各为其主,各自有命,我终究还是属于矮人魔族的一份子,虽然阿汉达残暴无道,但我不能背叛我的族人。” 夏宇龙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取下挂在胸前的魔界玉佩,并扯下袖口上的一块破布将之包好,交到了阿卖疆手中…… 说道:“卖疆大哥,玉佩本是你们的,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或许它能挽救你于危难。” “好好好,谢谢你了!” 阿卖疆感激涕零,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只听得“嗖嗖”声响起,有几十支利箭已射进了夏宇龙他们身旁的泥土里,抬头看去时,漫天的箭雨已向不夜城这边射将而来。 阿卖疆突然起身,挥舞着玉剑向夏宇龙他们攻来,压低嗓音喊道:“在箭雨之下我会获得重生,你们若被射中必死无疑,如果下次再见,我们又将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夏宇龙有自知之明,如果硬拼,那定是鸡蛋碰石头的了,自己殒命倒不打紧,关键是还有两个妹子、胡大哥和树精前辈他们,他们不应为自己逞能来买单,自己的莽撞也将会毁掉他们整个斩魔队伍…… 想到这里,夏宇龙向阿卖疆道了声“保重”后,护着大伙儿进入了城墙下的暗道中。 千万支利箭犹如密集的雨点般射将而来…… 城墙之下烟尘弥漫、直冲云天,有的利箭插进泥土里消失不见了,有的利箭碰到城墙时又反弹了回来,化作了一股股妖烟。 不夜城的城墙之外到处弥漫着烟尘和妖黑之气,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没法预料…… 阿卖疆被利箭射成了筛子,妖黑之气包裹着他全身,他在发出几声惨叫,身体消失得无疑无踪了。 暗道很长,但非常狭窄,仅能能容下一个人的身体往前爬行,小东西在前边引路,紧跟在身后的是蓝芯、张仙和夏宇龙,其次是大胡子和万年树精。 大胡子天生就是个大屁股,他的臀部被泥洞给卡住了,进也不得退也不能,他急得直冒汗,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却是无计可施…… 埋怨道:“唉,小东西也是个人才,大路不走偏要带我们来钻狗洞,这他娘的又是什么破狗洞,硬是搂着我屁股不肯放手,你以为是在跳芭蕾舞吗?” 眼看着魔族大军就要来到城墙下了,万年树精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刺出拐杖,往大胡子屁股上捅去…… 骂道:“死胖子,自己不争气,还骂什么,你若进不去那就出来让我先进。” 大胡子回道:“关键是也出不来啊,我天生不是钻狗洞的命,你不是会施法吗,把我身体变苗条点得了,让我回到原来的青春。” 正在此时,已有一只粗大的手向泥洞里抓将而来,死死地捏住了万年树精的后腿。 又听见外边喊道:“我抓住了,我抓住了,看他们这回往哪里逃,这是一条老山羊的腿!” 万年树精的身体逐渐脱离洞口,被那两只大手向外拖拽而去,惊慌之中,他朝着手中的拐杖吹出了一口气,拐杖头幻化成了一把尖刀。 尖刀刺出,深深地刺进了那只大手中,外边传来了一声惨叫,大手迅速缩回…… 万年树精知道,接下来将会遭到矮人魔族最疯狂的报复,如再不往深洞中爬去,到时候将正真成了瓮中捉鳖…… 他已来不及多想,迅速调转了拐杖头,向大胡子那肥大的屁股上刺去。 大胡子疼得哇哇直叫,他急忙紧收臀部,使出双倍吃奶的力气,奋力向前钻去,终于挤过了这狭小的口子。 “你这人太坏了,不讲武德,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大胡子虽然恨万年树精,但对自己在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潜能却是相当的满意。 一只青面獠牙的妖兽将头探了进来,它吐出了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紧贴着万年树精的屁股烧来,所到之处,洞壁上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胖子,你能再快点吗,我不想被冻成冰疙瘩子!” 万年树精双手放在大胡子的屁股上,使劲儿地往前推去。 做梦也不会想到,死胖子动作竟会这么的慢,比蜗牛还蜗牛,方才万年树精还逞能说负责殿后,此刻的他实在是有些后悔了,应让胖子殿后才是。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在泥洞中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不值,关键是死在胖子屁股后边就更不值了。 妖兽的头幻化数条妖蛇,争先恐后地向万年树精的屁股咬将而来,只听得“呲呲”几声,他身后的长袍被妖蛇锋利的牙齿给扯破了。 这么多头的妖蛇相互缠绕着往前窜,谁也不肯落下,谁都想争抢头功,却也乱了章法,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否则万年树精的屁股已被爆成了菊花。 在这狭小的泥洞里,万年树精施展不开任何幻化术,他只得一步一步地、拼命地往前爬,但大胡子如一座巨大的高山挡在他身前。 妖蛇的舌头相互交织,最终拧成了一股绳,比起之前速度要快得多了,万年树精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他欲幻不能,但手中的拐杖法术并未丧失。 一道光亮爆闪,拐杖在万年树精掌中已幻化成了一把青红色利剑,他挥剑向身后斩去,将妖蛇的头削去了一半。 妖蛇吃痛,嘶叫着往后退缩而去,那被砍下的头颅也化作了妖烟。 万年树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沾沾自喜之时,借着冥火球发出的光亮,一眼瞥见在洞壁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的妖蛇,正向他们这边爬将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惊汗。 他刺出拐杖,再次捅了大胡子的屁股,低声喊道:“如果我被妖蛇吃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快些啊,照你这个速度,乌龟都睡上一觉了!” 不巧的是,正在万年树精张嘴说话时,大胡子崩出了几个连环屁,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总之这屁声响亮而悠长,在这狭小的泥洞里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最为关键是,还真臭,臭到万年树精怀疑人生,他吐了一地的哈达子,哦,不是哈达子,是翻江倒海,从肚子里出来那酸溜溜的东西。 这些酸爽的味道很快就在泥洞中弥漫开来…… 夏宇龙他们都捂住了口鼻,实在是难于忍受。 万年树精无奈地叹道:“没被敌人打死,却被自己人给熏死,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大胡子心中嘿嘿笑道:“你这老怪,方才拿刀子捅我,这屁送给你好好享用,就算是我报仇了……” 他却嘴上说道,“你这老怪,方才为何拿刀子捅我屁股,你是在替我放气吗?这肠子都被你刺破了,哪有不臭的道理?” 在泥洞里的其他人也各有所想…… 张仙心中愤愤地骂道:“这死胖子怎么老是这样,一天都没让人省心,此人恶心至极,越来越不像话了!” 蓝芯心中也叹道:“唉,想不到胡大哥还是这么不自重,难怪仙姐会这么讨厌他。” 小东西在心中骂道:“死胖子不要脸,到不夜城里就有你好看的!” 夏宇龙心中却想,这回矮人魔族定是倾巢出动了吧,这不夜城能承受得了他们的攻击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樊城里的守备怕是已经空虚了吧…… “你们前边的能不能再快点!” 身后又传来了万年树精的催促声,也打断了夏宇龙飘忽不定的思绪。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了洞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蛇群,它们的双眼诡异而可怕,红黄蓝绿什么样的颜色都有,那暗红色的长舌不时地往外吐露,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蛇群离万年树精的屁股越来越近,如果再不快些逃,夏宇龙他们定会被万蛇缠绕,谁也不知道后边的结局会怎样,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蓝芯欲要使出冥阳纯火将蛇群吓退…… 万年树精阻止道:“你糊涂啊,这些蛇奇毒无比,它们岂有怕火的道理,别激怒它们,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快往前爬吧!” 他对这些蛇是有所了解的,自从矮人魔族来到地星上以后,在他们树族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蛇。 这些蛇的头上长着红色鸡冠,叫鸡冠蛇,有的背上还长着五颜六色的翅膀,它们奇毒无比,喷出的毒雾和毒汁会让人瞬间毙命,让百草枯竭,让树木腐烂,树族被剿灭,鸡冠蛇从中起了重要作用。 矮人魔族会“驱蛇蛊术”,他们在鸡冠蛇上下蛊后,鸡冠蛇便与地星上的蛇群有了肌肤之亲,产出的蛇多种多样、不计其数。 这些蛇群的身体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改变,虽然攻击性比原来有所减弱,但毒性依旧,可恶的是它们打不死也灭不完,还可幻化蛇妖。 只要被缠住,它们很快就会融进你的肌肤和血液里。 从这时候开始,你心中的恶魔将被唤醒,进入到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你身体的每个地方有如千万虫蚁噬咬,你定会不停地抓挠,待皮肤破裂,血液渗出与空气接触,你将被幽蓝色的烈焰活活烧死…… 这便是蛇蛊缠身,就算是神仙也逃不过此劫。 蛇群突然化作幽兰色妖烟,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烟雾被该女子全部吸入了口中。 该女子是锥子脸、丹凤眼,眼球布满了可怕的血丝,不时地向外吐露墨绿色的长舌。 乍一看时,她的发丝竟然全部是细小的乌蛇,这些乌蛇相互拥挤,在缓缓地蠕动着身子,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该女子身体精瘦,两只手细如树枝,面容暗红,极为妖艳,腰部以下均为蛇身。 万年树精惊道:“魔国蛇妖现身了,动作快些,动作快些!”他虽是这样说,却傻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被蛇妖的容貌吸引还是真被吓傻了? 魔国蛇妖阴阴一笑,说道:“看你们往哪里逃,乖乖地束手就擒吧,或许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说着,她口中喷出了一团烟雾,一拇指般大小的幽蓝色丹珠幻化成型,悬浮在了她右掌心上。 她又阴阴一笑,说道:“还差五人,就还差五人了,待我的破魂丹将你们的血液吸尽,我就可以飞天成仙了。” 万年树精嚷道:“老妖女,你别吸我的血了,我的血又老又臭,要吸你吸胖子的血便是,他的血最香,又有营养!” 魔国蛇妖凝神嗅了嗅,乐道:“我闻到了龙气的味道,哼哼,那小子就在前边,你们都别想逃了,待我吸了龙血,我便可成仙了……” 说着,她张开利齿向万年树精咬将而来,同时向前抛出了破魂丹。 此时,大胡子已爬出去了一段距离,看见万年树精还未跟上来,他卷缩身体,将手伸了回去,捏住着万年树精的衣角,一把将他拽到了身旁…… 以训斥的口吻说道:“你是被那妖精给迷住了是吧,方才还嚷着叫我快些,我怕你与那妖精……精尽人……” 话未说完,忽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洞摇晃起来,丝丝缕缕的泥土从洞顶上落下。 一道刺眼的光亮在悠长的泥洞中一闪而灭。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惨叫,悠声骂道:“你们这些可恶的人,下次见面我定取了你们的狗命!” 原来魔国蛇妖掌中的“破魂丹”向前抛出时,在万年树精的身后爆闪出了七颗蓝色光点。 光点的排列呈勺子状,每个光点释放出万道金光,金光相互交错,织密成一道光波墙,将那颗破魂丹弹射了回去。 “破魂丹”击中了蛇妖丰腴的胸部,乌黑之气向周身扩散,融入血脉、直攻心房、妖气破散。 她杀人不成,却又而遭遇了自己妖术的反噬,她口中吐血,扑倒在了地上,尤为狼狈。 蛇妖内力已丧失过半,对着眼前的这道光波墙恨之入骨,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想不出对付的法子。 突然,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疗伤自愈去吧,晚了被他们吃了蛇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问道:“死鬼,真有你的,你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女妖治理得服服帖帖的,若是在床上这般威猛,小弟我定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 万年树精“呸”了一声,道:“死胖子,别总是往那方面想,下回由你殿后便是了,到时候看你是什么个滋味。”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七星暗波”,他惊异万分,想进一步看得清楚些,但前方豁然敞亮,他们已经走出了泥洞,来到了不夜城内。 放眼望去,前方的道路不仅笔直宽敞,而且还密如蛛网,道路两旁全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大街小巷深入灯火通明,一眼看不到头。 街上到处是游走的土拨鼠,有的在逛商铺购置生活用品,有的牵着小孩在急匆匆赶路,有的与情侣并肩在悠闲地漫步,有的坐在黄包车的车架上等顾客,还有的驾着马车满街道运送货物…… 目及之处,不是商铺便是娱乐场所,不夜城里的繁华与繁忙完全超出了夏宇龙他们的想象,热闹程度已经超越了梁国的都城建康,而且里边路是路、街是街、道是道,秩序井然,令人无不称奇! 这便是“不夜城里灯火醉、万家商铺万家忙、莫要问我何处去、此处宜居胜天堂。” 这片祥和的景象,不免会让人驻足想多看一会儿,但谁又会想到,城墙外边已是危机四伏,一场大战、恶战即将来临。 万家灯火映照在了夏宇龙他们的身上,每个人的脸上略显疲惫,但都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们再一次死里逃生,平安进入这座繁华的城市,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激动的。 大胡子高兴得更是忘了形,呲着牙笑道:“真多啊,满地的过街老鼠。” 小东西“呸”了一声,道:“死胖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过街老鼠,我们是土拨鼠,是土拨鼠,是无忧无虑的土拨鼠!”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城中走去,心里愤愤地道,死胖子,你不入我们土拨鼠的法眼,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万年树精伸出拐杖,敲了敲大胡子的头,训斥道:“今后说话得注点意了,这是一座文明的城市,你不见满大街都是有素质的人吗?” 大胡子虽不说话,但却很不服气,他撇了撇嘴,心道:“哼,素质,素质能当饭吃吗,我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谁给我吃饭,我就和他谈素质!” 一行人紧随小东西进了城,城中的其他土拨鼠见到夏宇龙他们并不觉得好奇,有的还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偶有土拨鼠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我可爱的人类!” 小东西抢着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脸上洋溢着自豪,很显然,它是真心和夏宇龙他们交朋友的。 当有土拨鼠向大胡子看去时,小东西又抢着说道:“他……他是半路才碰上的,我们都不认识,硬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 大胡子诧异万分,他面色一沉,尴尬地向小东西看去,嘿,你个小东西,竟然说不认识帅帅的我,他欲言又止,心中十分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看到大胡子的囧样,蓝芯只是抿嘴一笑。 张仙幸灾乐祸地笑道:“胖子大哥平时坏事做绝,再加上在生活上不检点,你看,连这些小动物都不喜欢你。” 万年树精舒展了眉头,看着大胡子嘿嘿笑出了声,他的想法与张仙不谋而合。 大胡子心想,反正在小老仙儿心中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贱咱就贱到骨子里一回,可是好久没有放飞自我了,咱就彻底地放荡一回,找回最真实的自我,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人潮人海中喜欢赤裸裸,有时候看自己都上火…… 想到这里,他“破罐破摔”了,疯狂地搔首弄姿起来,又是挖鼻屎又是吐口水,又是搓身上的腻土,还故意按压肚子,让浊气自裆下排出,不只是一个,还他妈的成串崩,不仅臭,还他妈的特别响…… 大胡子啊大胡子,你在这方面可谓是个人才,前途无量啊! 他坚信,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会有开心快乐,把别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恶作剧和痛苦上,也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一时间,大胡子遭到了大家的厌恶和唾弃,成了大家眼中的小丑……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伸出拐杖搓大胡子的头,他头发已经够凌乱的了,经过这么一挑,盘在头顶上的发髻全都散落了下来,变成了披头散发的中年大叔。 大胡子挥舞双手去抓时,万年树精又扑腾着翅膀往高处飞去,嘿嘿笑道:“你抓不到我,有本事你也飞起来!” 小东西向大胡子毫不客气地吐了几口唾沫,它认为此人这么不自重,何必要尊重他?不过完全可以成为戏耍的对象。 张仙和蓝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人离他远远的,但越是这样,他越要“粘”着两人…… 于是,他们在街上追着、跑着、嬉闹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烦恼,将所有的忧愁抛弃在了脑后。 一群土拨鼠小孩看见好玩,也加入了戏弄大胡子的队伍,它们拾起地上的石子,向大胡子身上抛去…… 大胡子越玩越起劲,就像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他向孩子们扮起了老虎,扮起了狮子和猴子,扮起了猪八戒背媳妇…… “是哪里来了个怪人咱们去看看。” “这哪里是怪人,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不会是哪里请来的杂技演员吧?” 大胡子的怪样和丑相引来越来越多土拨鼠的围观,或许是它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荒诞的怪人,它们并不讨厌他,而是为他拍手叫好,替他呐喊,助威加油。 而此时的夏宇龙却显得十分安静,他从小就不喜欢热闹,他喜欢一个人琢磨,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喜欢揭开这表象之下隐藏的神秘面纱。 只见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抬着头静静地看向天空,看向这最接近本质的地方,他想从中寻找到这座不夜城里隐藏的奥秘…… 他认为这座不夜城有太多蹊跷的事情,它的繁华背后会不会与史前炭窑有关?会不会也是在史前建造的城市?为何后来却成了一座空城?他先前的担心会真的应验吗? 突然,几道七彩之光在夏宇龙通天眼中一闪而过,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凝神闭气片刻,在遥远的深宇中看到了明亮的北斗七星,七星之下,隐隐闪现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八卦图发出万道金光,不夜城被笼罩在了光晕之中…… 他轻呼一声,自言道:“这里果真又是一个七星封印圈,看来这座城市危矣。”他想到了冥界那可怕的魔兽军团。 蓝芯来到了夏宇龙身边,问道:“哥哥,发现什么了?” 张仙笑道:“不用说,咱们哥哥一定又有所发现了,哪像那个肤浅的胖子,整天只会恶搞,恶心死人了。” 夏宇龙道:“仙儿,不能这么说胡大哥,其实胡大哥本质不坏,他只是喜欢玩而已……” 话音未落,只听得“啊”的一声自鼠群中传来,循声看去时,大胡子已晕倒在了地上,他眼角挂着泪水,一脸痛苦忧伤之色,他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那群土拨鼠扔去的石子击中的大胡子的后脑勺,唤醒了他深邃中的记忆…… 在遥远的未来,法国留学的大胡子痛失未婚妻,因忧伤过度,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他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到了香港。 没过多久,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他的富商爸爸将他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里,他每天承受着痛失爱人的煎熬,终究是不能释怀,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独自一人上到天台,想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去见他的爱人,他被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天台上的排水沟里。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大胡子一边与这群土拨鼠小孩嬉戏玩耍,眼角却一边在流着泪,自己还真是精神病院里的一个疯子,原来自己是有爱人的,还是一个很正点的洋妞…… 哇靠,我他妈的在未来香港是怎样的一个美男啊,如今怎会变成了这般挫样?而且还是人人讨厌的吊样! 这样的反差我不能接受…… 大胡子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对自己上火,他气急攻心,心主血脉,气血冲头,放声大哭起来,随后便晕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张仙走上前来,冷声道:“胖子也会流泪,怕是乐极生悲了吧!”在她看来,大胡子大大咧咧、窝窝囊囊的,不是心思细腻之人。 万年树精说道:“他一定是忧思过度了,我慢慢发现他是有个故事的人,唉,有时候我不得不可怜他的身世,当你在无意之中触及到他伤疤的时候,你才知道他的故事是多么的凄惨悲凉。” “唉唉唉!”张仙有些不耐烦了,“说话别总是一套一套的,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蓝芯说道:“前辈,您说了这么多,您一定想知道胡大哥的故事,还是先把他救醒吧!”说着,她向张仙看去。 张仙怀抱双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冷然道:“可别看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是那系铃人。” 夏宇龙急道:“仙儿,你就帮帮胡大哥吧,不管他是乐极生悲也好,还是为情所困也罢,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再听哥哥这回好吗?” 张仙既不应答,也没有拒绝,她还在犹豫中。 万年树精笑道:“这点小事情就不劳烦仙儿姑娘了,我自有办法,且看好戏……” 说着,他向手中的拐杖吹出了一口气,拐杖幻化成了一个木盆,盆中剩着半盆冰凉的水。 张仙拍手较好,说道:“前辈,水多些,太少了,太少了,让他吃个饱!” 万年树精嘴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姑娘就是坏,难怪人家爱你爱得这么刻骨铭心,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这话反起来说更恰当。” 张仙绷着脸嗔道:“前辈的心才坏,老是爱往其他方面想,人家只不过是想让他多受些教训……” 话说间,只听得“哗啦”一声,那盆凉水已向大胡子的脸上泼了去,他猛然坐起身来,前世的那些忧伤之事顿然消失在了脑海深处,再也记不起来了。 他一脸茫然地环视着众人,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用马尿来泼我,安的什么心?” 他向万年树精手中的木盆看去,“老不死的,你专在背后害人,枉费我这么欣赏你,我还决心追随你呢!” 万年树精将木盆幻化回了原型,他颇为尴尬地笑道:“我……我真不需要你欣赏,只要你脑子没坏就好了,我……我且问你,你口中的丽莎是谁,是不是你的相好?” 大胡子捂着昏沉沉的大脑袋,他也在反问自己,丽莎是谁,在我的记忆中可从未曾出现过这个人,她漂亮吗?她很爱我吗?她是仙儿妹子这般模样吗?哼,这死老头子肯定又是在胡说八道了…… 想到这里,他顺水推舟,昂着头自豪地道:“是的,她就是我梦中的姑娘,叫梦姑,外国名叫梦娜丽莎。” 他向张仙看去,想看看仙儿妹子有何反应,是不是在为他吃醋? 张仙哪会生气,呵呵笑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大树前辈多管闲事得紧啊,别人的私事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丢不丢人,无不无聊。”她心想,快去找你的梦姑去吧,少来烦我,恶心! 一路上,因为丽莎的事情,万年树精和大胡子纠缠不清,他嚷着要听大胡子和丽莎之间的故事。 但在大胡子的脑海深处,哪还有丽莎的影子,他说,好了,死老头子,方才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你还把他当真了,我连朱砂神砂都吃不到,哪认识什么丽莎,别再拿我来开涮了,此时就此打住…… 他话这样说,其实是想顾及张仙的感受,他认为,做人一定要有底线,有些事情得适可而止,不能一浪再浪了,不然小老仙儿对自己会彻底心凉的。 或许是大胡子又想多了,人家张仙从始至终都没对他热心过,他的一厢情愿只会令张仙对他更加厌恶和反感。 很快便来到了小东西的家里,它家是一个四合院,主楼为两层楼房,看起来典雅古朴。 大门的两边挺立着两根光滑的石柱,石柱上挂着两盏灯笼,但灯笼里边燃烧的似乎并不是蜡烛,而是其他东西。 夏宇龙颇为好奇,向灯笼看去。 小东西说道:“宇龙大哥,灯笼里边都是炭石,整座不夜城都得靠它们。” 夏宇龙想起了史前炭窑里那些数不尽的火炭,他心中似乎找到了答案,片刻,他问道:“你姐姐呢?” 小东西回道:“也不知道它又跑到哪里玩去了,我可不像它,它爱到处跑,不喜欢呆在家里。” 夏宇龙对小东西的话并不认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以示回应。 进到屋内,小东西的妈妈迎上前来,对小东西责备了一番后,便握着万年树精的手…… 感激涕零地道:“小儿又让大仙操心了,这世道这么乱,我这对不成器的儿女怕是哪天会闯出祸事来,他们的爹爹死得早,我是管不住他们了,还请大仙多多教导他们。” 它说这话时,总是朝着一个方向看,而且双眼无光,原来它是个瞎子。 那年,它痛失丈夫,哭瞎了双眼,如今她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靠双手双耳来感知世界,为了这对儿女健康成长,她也操碎了心。 小东西的妈妈将万年树精一行人领进了家中的堂屋里,备上一些菜饭让一行人填饱了肚子。 大胡子没得喝两口“马尿”,心中有些不快,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入乡随俗嘛,人家让你不饿肚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宇龙从小东西的妈妈口中得知,阿汉达的星际移民,也带来了两万劳工。 劳工们被安顿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里,他们得到了森林的庇护,很快便爱上了这座森林,与树族人打成了一片。 阿汉达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不仅大肆杀人,还大片大片地砍伐树木来建造樊城,替他锻造更多的玉剑。 为了保护这片森林,劳工与树族人紧密团结在了一起,奋起了反抗。 一怒之下,阿汉达将劳工全都变成了土拨鼠,树族人抵挡不住阿汉达的魔法,阵亡的阵亡,被抓的被抓。 阿汉达将这片森林变成了魔爪林,残害的生灵不计其数。 夏宇龙捏紧了双拳,愤怒地道:“这阿汉达太残暴了,必除之!” 六十一、猛爷唱歌 大胡子责怪起万年树精来,说道:“哼,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儿,老鬼怎不与我们说清楚呢。” 万年树精嚷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们不问,我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什么都说给你们听吧,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又岂能食言了!” 夏宇龙道:“前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拯救你们的族人,还有您的孙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万年树精叹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知为何,你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的踏实。” 小东西的妈妈说道:“阿汉达有蓝色妖姬相助,恐怕没这么容易对付啊,我听黑色骑士说,阿汉达是在找一样东西,那是魔界的东西,可以毁掉……” 它突然罢了口,话锋一转,又道:“呵呵,也仅此而已了,阿汉达有魔法在身,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啊!” 夏宇龙、蓝芯、张仙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阿汉达要找的东西就是魔界玉佩…… 张仙多了个心眼,笑道:“阿汉达不仅在寻找东西,还想要抓我们,大婶可以将我们交给矮人魔族,换取不夜城的安宁,我们无半点怨言!” 她想,哼,这位大婶说话含糊其辞的,不是有苦衷就是心里有鬼。 小东西的妈妈面色一沉,急忙说道:“哦,不不不,你们是我小儿的朋友,我岂能大逆不道,呵呵,你们一路劳顿,早些歇息吧,吾儿,快替他们安排住的地方吧……” 说着,它推门而出,往自己的房屋去了,自言道:“我这辈子并未做过坏事,竟然会有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怀疑到我身上来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啊!” 夏宇龙道:“仙儿,你不可怀疑大婶,或许它有难言之隐……” 在通天眼中,他也审视过小东西的妈妈,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万年树精觉得张仙说的那些话清寡无情,他撇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没救了,有些人真的是没救了,把别人的好当成了驴肝肺。” 听了万年树精的话,张仙更是来了气儿,此时的大胡子也捏紧了双拳,随时要与她站在一边,与万年树精来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但看见小东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张仙不想把矛盾进一步激化,更不想遭来小东西无情的“报复”…… 她向夏宇龙承认错误道:“哥哥,对不起,我只是与大婶开个玩笑而已,大婶她人心这么好,我也只是一时心急才说出这样的话,哥哥,您就原谅仙儿这一回吧。” 夏宇龙正色道:“今后可不许再说胡话了,凡事得经过这里……”他伸出食指,点在了张仙的额头上,“说话不能张口就来,如果今后再不讲理,哥哥真要生气了。” “是,妹子记住了!”张仙向夏宇龙眨了眨可怜巴巴的眼眸。 这一幕,让大胡子看得心花怒放的,他想,小老仙儿有一双放电的眼,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我定让你那双电眼把我电死,哦,买噶,我他妈的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这一幕,却让蓝芯看得心里酸酸的,但这股酸劲儿很快便随着万年树精的搅局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年树精嚷道:“乱,太乱了,你们的关系太乱了,你们每个人能不能都正常一些吗,别再这样乱下去了好吗,我求你们了。” 大胡子接话问道:“乱……怎么个乱法,你说的是乱……伦吗,嘿嘿,老东西,心里真是够复杂的啊。” 张仙怒道:“死胖子,你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小东西插话道:“你们都说够了吗,我可要分房了。” 果不其然,正如张仙所预料到的,她真被小东西给“报复”了,房间分在了一楼的客房,就住在大胡子的隔壁,而哥哥、芯儿和树精前辈住的则是在二楼的上等房。 大胡子乐了,笑个不停,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张仙一脸忧色,客随主便,也不好意思说不了,想到大胡子那嘚瑟样,她就觉得恶心,怎会与这样的人做了邻居? 倒霉透顶了,如果他有非分之想,定一剑宰了他! 此时,蓝芯替张仙救了场,说道:“我一个人睡害怕,还是姐姐与我一起睡吧,我还有话要与姐姐说呢!” 张仙向夏宇龙、大胡子他们扮了个鬼脸,便挽着蓝芯的手上楼了,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姐妹靠得住啊。 安排妥当后,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在房间里,夏宇龙思绪万千,想到不夜城下那可怕的魔兽军团,城外矮人魔族来势汹汹,城内的土拨鼠将遭遇灭顶之灾,他睡意全无,变得异常清醒起来。 矮人魔族来自阿魔星座,他们与冥界的魔兽军团是不是一伙的?如果他们里应外合,攻破了七星封印圈,那三界可真要陷入永无休止的争斗之中了…… 夏宇龙起身来到窗前,他推开其中一扇窗,向外边看去,只见城墙的上空爆闪出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好看极了,再往远处看去时,一群一群妖兽往城墙这边飞扑而来。 妖兽碰到城墙上那道七星隐形屏障时,均化作了夜空中五彩斑斓的星火,很快又熄灭在了深邃的夜空中。 紧接着,漫天的箭雨来袭,触碰到七星屏障后,也全都消散于无形了。 夏宇龙知道,矮人魔族正在向不夜城发起进攻,矮人魔族倾巢而出,正是冲他而来的,这座不夜城将因他而变得千疮百孔,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虽有七星封印圈护着,但矮人魔族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进攻不会减弱,只会越来越猛烈,若封印破除,城将不城。 “总不能坐以待毙!”夏宇龙捏紧双拳自言道,此时的他正双眉紧锁,他在思考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即能护不夜城周全,又能让矮人魔族全面撤军…… 在隔壁房间里,张仙对蓝芯及时“出手相救”心怀感激,二人客套一番后便进入了正题。 张仙说道:“芯儿,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蓝芯问道。 张仙回道:“我发现小东西的妈妈挺奇怪的,总是说半截话,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得小心才是。” 蓝芯思索片刻,说道:“嗯,那大婶是有点怪,方才她说话我也曾经有过怀疑,只是姐姐比芯儿快了一步。” 张仙“哦”了一声,笑着问道:“换成是你,你会如何与她对峙,你说话定会比我更婉转些?” 蓝芯笑道:“我定会与姐姐说的一样,言辞甚至更为犀利,我认为姐姐说的也不过分!” 张仙乐了,说道:“咱嫂子说话真好听,难怪哥哥会这么喜欢嫂子。”话毕,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蓝芯问道:“姐姐何故叹气,是因为胡大哥吗?” 张仙撇了撇嘴,道:“少在我面前提那死胖子,此人极度恶心,我对他从不感冒!”说着,她伸手掐了掐蓝芯的芊芊细腰。 “哎呦,姐姐您真调皮!” 二人在床上嬉戏打闹起来…… 万年树精住在她们的对门,听到二人的嬉闹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扯来被子,把头给蒙上了,说道,唉,这两个疯妹子,耳不听心不烦。 对于夏宇龙,万年树精认为这小子是内向了些,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他更相信夏宇龙身上那超凡脱俗的能力。 但对于这两个姑娘,他是有看法的,他认为红颜就是祸水,怕是这小子迟早要栽在她们的手里,拯救族人和孙子还得指望这小子啊! 而对于大胡子他是“又喜又憎”,喜的是他那一丝不苟的搞笑搞怪劲儿,此人没别的其它特长,十足一个讨喜的“二溜子”。 憎的是大胡子搞怪过了头、变了味、走了样,甚至是不可理喻,让人尴尬,全身不自在,比如,在泥洞中的那个屁,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反胃…… 想着想着,万年树精进入了梦乡之中。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向柴房走去,他认为小东西对他不公平,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别人都住楼上的客房,而他却被安排在这阴暗潮湿,而且肮脏不堪的地下室里。 娘的,不就是在泥洞里放了个屁嘛,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拉屎放屁,干嘛这么较真,哼,你们都瞧不起我,总有一天,我会展示出我最帅最猛的一面给你们看,哇靠,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推开房门,却没有大胡子想象中的那样糟糕,屋里的陈设虽说简单,但整洁有序,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木床,可供大胡子在上边随便翻滚,床的右上角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衣柜。 大胡子没有太多的思想包袱,他躺下在床上想着张仙那甜美的微笑,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 不知过得多久,床底下传来了“砰砰砰”的闷响声,而且还伴随着微微的颤抖。 大胡子被惊醒了,他从床上蹦哒而起,俯下身来侧耳细听,很明显,这声音是从地底下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心里一惊,莫非是下边的魔兽军团仍不死心,他们若是出来了,这些土拨鼠岂不遭殃?咱梁国的那些少爷兵哪里受的住他们的蹂躏!得快些告诉龙兄弟去。 出来到柴房门口,大胡子却被大院外边那清脆的琵琶声给吸引住了,好奇心驱使他推开了四合院的大门。 街上车水马龙,到处是行走的土拨鼠,城市的每个角落都闪烁着明亮的灯光,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嗯,所以叫不夜城。 也没有谁刻意要在什么时间休息,只要是困了、累了,随时会睡上一觉,醒来后又重复同样的事情。 不夜城里到处都有屯粮,可以满足所有土拨鼠吃上几万年,没有谁为了生计而劳苦奔波,这是一座生活节奏很慢,十分悠闲的城市,是三界之中的另一片天堂。 也没有谁去关心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它们都知道,能进到城里的都是经过城墙上那道屏障筛选过的,不会是恶类,最起码不会害人。 城墙之外到处是游走的黑色骑士,出城定会被骑士抓去当奴隶,或者被他们抓去当劳工,总之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老实地呆在城里舒服。 来到这个异域之地,到处都是不一样的面孔,大胡子既感觉到新鲜又觉得好玩,他寻着声音走去。 转过两条巷子,一幢五颜六色的楼阁进入了大胡子的视野,那悠悠的琵琶声正是从楼阁里发出。 行人进出楼阁络绎不绝,走得再近些时,只见楼阁顶上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春花楼”。 “这是妓……院?”大胡子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喊出了声,“想不到这里也还有这么个鬼地方,不光是人有七情六欲,嘿嘿嘿……这些土拨鼠也有这方面的需要啊!” 思索间,已有两个涂着红唇的土拨鼠从春花楼里奔了出来,它们拽着大胡子的手,要将他往屋里拖。 其中一个土拨鼠嗲声嗲气地道:“哎呦,真是稀客啊,从哪里来的这么粗犷的男人,客官,随我们到屋里聊聊呗。” 另外一个土拨鼠也道:“我们两人伺候你,它喂葡萄我喂酒,保你三杯不上头,思绪在梦中游。” 大胡子心中暗喜,不如进去享受享受,洗去这一身的疲惫和晦气。 “请报上你们的妓……名?”大胡子嘿嘿一笑,毫不避讳地问道,“没有名没有姓的我……我害怕!” “哎呦,大哥,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老手了,小女水月兰花。” “小女粉红玫瑰。” “一个兰花,一个玫瑰,好好好!”大胡子乐得不行了,露出了两颗大大的门牙,身上一抖一抖的,又在开始嘚瑟了。 水月兰花问道:“请问大哥如何称呼咧?” 大胡子脱口答道:“就叫我帅帅的猛哥吧,嗯,今夜没别的,纯属学术上的交流交流,如果陪我唱唱卡拉欧克,跳跳交际舞,那是最好不过了。” “仅此而已吗,就没有更进一步?你就不想再快活快活?” “不过呢,我们这也是要收钱的哦!” 大胡子领悟很快,他伸出五指笑道:“五十就五十,动作要老实,一百就一百,姿势随我摆……” 他说这话时,那物已经高高翘起,直指青天,他立马双腿紧夹,担心暴露了自己的丑态。 随着二位土拨鼠行得几步路,大胡子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人与兽岂能乱……乱……来?如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而且自己心有所属,让小老仙儿知道了,她不仅看不起我,关键是还要恨我,更要命的是她会把我赶走,不让我与她们混了,嗯,对的,我得时刻注意自己良好的形象才是,千万不能越过底线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捂着肚子,叫嚷道:“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先进去,我不知吃错了什么巴豆,得……得去拉一泡先。”说着,他挣脱了两位“大美女”,往东大街方向跑去了,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你要找茅坑是吗?可别随便大小便了!” “我们店里有着呢,五星级的,马桶自带洗屁屁功能,包你满意!” 两位“大美女”追着大胡子跑出一段距离,见大胡子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二鼠垂头丧气地折返而回。 大胡子站定身子,望着热闹的街道,也望向了自己的茫茫前尘,他心头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丝伤感,他在为接下来的路考虑,是要继续跟着龙兄弟他们走下去,还是另谋出路?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如果继续走下去,那定是不受小老仙儿待见的了,如果另谋出路,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择,但必须得选择…… 或许是自己的真心付出还没有真正打动小老仙儿吧? 大胡子站在十字路口处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要和龙兄弟继续走下去。 龙兄弟是个干大事的人,用未来香港的话说那叫“大亨”“大老板”“大博士”,跟着他混不求别的,只要能体验这精彩的人生已经足矣! 对于和张仙的事情,大胡子觉得心情烦闷,他不想再去过多地考虑,对他来说太费神了,不如就在不夜城里到处逛逛,散散心,或许会碰到其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循着吵杂声,大胡子往最热闹的东大街走去,很快就穿过了这条“花街”。 不到半顿饭的功夫,他来到了赌街,放眼望去,怕是有几十个场子,里边鼠头攒动,有的在押注,有的在吆喝,有的在看热闹。 负责摇骰子的有的是瘦子,有的是胖子,有的扎着马尾辫,有的梳着中分头,他们均是同一个动作,往左、往右、往上、往下,最后定中。 当盖子打开时,在场的人一片哗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赚得盆满钵满,有的赔得倾家荡产。 大胡子看得流了一嘴的哈达子,心想,好久没碰这东西了,不如进去搓他两把,赢一点私房钱,为龙兄弟他们赚够路费,也好体现体现我在这团队里边的价值! 反正只是赌点零花钱,又不是嫖……妓,只要银两在手,小老仙定会眉开眼笑,说不定还会主动投怀送抱,夸我这方面行,从此在这个团队里咱就有了地位。 听着骰子相互撞击的莎莎声,大胡子心里痒得不行,他已是蠢蠢欲动,就差迈开坚实的步子了。 正好有两个肥鼠朝他走了过来…… 其中一肥鼠弓着腰,讨好地笑道:“我最尊贵的客人,以您高贵的身份,不应该在外观望,而是到里边以骰同乐!” 另一肥鼠急忙接话道:“骰子是我们的亲妈,您是我们的亲爹,我们会找一个风水绝佳之地让您入座,只要您赢钱,我们会抽取一些油……” “哈哈哈!”大胡子大笑几声,向二鼠竖起了大拇指,“真中听,没啥毛病,不过我连骰子他妈都不认识,对不起,我还没有结婚,也不是哪个的老爹,你们硬是要认我这个干爹,我也勉为其难,呵呵,还是那句对不起,对于赌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会啊。” 二位肥鼠的这副嘴脸,顿时让大胡子打消了进去搓两把的念头,才红着脸说了这违心的话。 赌桌上的他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岂能任由别人摆布,岂能任由别人在头上拉屎拉尿,而且还是两只肥鼠,它们这一身膘肉定是抽头渔利换来的,两个捞偏门,不劳而获的家伙。 这是大胡子最看不起的,也是他最厌恶的。 自从进入军营以来,大胡子远离赌场多年,梁国在禁赌方面着实下了一些“绣花鞋”的功夫,也挽救了像大胡子之流的一些赌棍。 为了表示禁赌决心,大胡子曾经在众将士面前以剁掉心爱的小拇指指甲下毒誓,从此不再参与赌博。 大胡子啊大胡子,你难道连这些都忘了吗? 当然了,大胡子是不会忘记的,其实他打消赌两把的念头也是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两位肥鼠对大胡子冷眼相对,表示不满! 那个子矮些的胖竹鼠上下打量大胡子一番,冷笑道:“此人犹如乞丐,身上哪有什么银两,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的?” 个子较高的胖鼠应和道:“是的,没钱就不要到这些地方来瞎逛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到前边的广场唱歌去吧,那里更适合你浑厚的嗓音!” “你说的是真的?”大胡子凑上前来,“我能在那里开个演唱会不?”他满嘴的唾沫星子喷了两肥鼠一脸,激动的心情无法掩饰。 “你就等着去挨揍吧!” 那个子高的肥鼠正要说出这句话时,大胡子已迫不及待地向不夜城的广场奔了去。 没奔出几步,他转过身来,说道:“珍惜生命,远离黄赌,待会儿我为你们唱一首风雨无阻,为你们身上都消消毒。” 二位肥鼠哈哈大笑起来,认为此人就是脑子进水,十足的一个神经病,妥定定地挨广场一霸揍得鼻青脸肿的了。 所谓的广场一霸,也就是那一带的混球,此鼠身材健硕,长得与大胡子一般高大,它脾气火爆、头脑简单,遇事就喊打喊杀,手下还有十几个兄弟为它撑腰壮胆。 广场一霸伙同这十几个兄弟长期盘踞一方、为非作歹,不是到这个店铺吃霸王餐,就是到那个店面收取保护费,如有不从者便拳脚伺候,弄得广场方圆几里鸡犬不宁,各大店铺掌柜苦不堪言,同类送它外号“鼠霸天”。 不夜城广场上土拨鼠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货摊和商铺。 有卖包子的、卖米粉的、卖衣服的、卖珠宝的、卖小饰品的,总之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不怕你买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在广场中央还有一个大舞台,那是整个不夜城终极享乐之地…… 大胡子看得愣住了,他在广场边缘的草坪上站了良久,便哈哈笑出了声…… 啧啧赞道:“这与香港的太古广场可是有得一比的了!嘿嘿,我喜欢,我喜欢!” 他向中央的大舞台看去,心里有了注意,他发誓,接下来他一定要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进入不夜城广场,大胡子就与鼠霸天遭遇了。 鼠霸天带着几个小混混在一珠宝店里收取保护费,那瘦小掌柜少给了几文钱,便被鼠霸天拳打脚踢一番,又被从店里给扔了出来。 “哎呦哎……” 瘦小掌柜与大胡子撞了个满怀。 大胡子乐了,笑道:“怎么,我这还没开演唱会,你就这么急着问我要签名了?哈哈,想必你一定是我的铁杆粉丝了,待会儿我唱歌,你伴舞,如何?” 瘦小掌柜捂着红肿的脸,哭道:“不……是,那几个恶霸出手好重,唉,这是什么世道啊,给了钱还挨打,不就是少给了几文嘛,我补上就是了,一言不合就开打,你快些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它不希望大胡子牵扯进此事来,那样它的店铺会惹来更多麻烦。 “什么?”大胡子双手叉着腰,一脸愤怒之色,“这么和谐的不夜城,还有黑……黑……社会!这是什么天理?” “不……不是黑社会,就是几个恶霸而已。”瘦小掌柜听不懂大胡子的意思,“它们就在里……边,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然你也会挨揍的,你还是走吧。” “它们是混哪里的,是不是山鸡哥那伙人马?” 大胡子自信满满,他把自己当成了惩恶扬善、人见人爱、迷倒众生的浩楠哥,“这事我一定得管,而且管到底!” 矮小掌柜“嘘”了一声,低声道:“您说话小声些,它们人多,我怕你打不……” “打不过也得打!” 大胡子打断了矮小掌柜的话,他向掌心吐去两口唾沫,挽起了袖子,“在战场上我从来没怕过谁,还怕这几个鸟鼠不成,让我将它们打得满地找牙,替你出出这口恶气,在我这砂锅大的拳头下,让它们体验什么叫王法!” 此话说得厚重有力,里边的鼠霸天也听见了,它心中一惊,是哪个毛贼前来闹事,看来是不想活了! 它带着身后那十几个小混混从店铺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大胡子这副恶霸霸的模样时,鼠霸天心中一颤,这世上竟有这么粗犷的人,与樊城里的那些黑色骑士长得一模一样,怕是不好惹的主儿啊,嗯,一切得见机行事,我们兄弟够多,也没有必要这么怕他。 大胡子“哦”了一声,拱手正色道:“原来是肥鼠哥,失敬失敬!” 鼠霸天故作镇定,轻笑两声,问道:“怎么,你是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大胡子点着头,应道:“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人,你们是铁定的鼠辈之流,是不夜城里的死耗子,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死耗子,才坏了这一锅粥。” “你……” 鼠霸天怒不可遏,却又不敢冒然出手,“你猪头猪脑,看起来像头猪,快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不夜城不欢迎你!” 大胡子笑道:“猪猪猪,猪插上两株大蒜要充当什么?” 鼠霸天愣了片刻,这样有趣的问题它还是头一次遇到,它颇为好奇,反问道:“充……充当什么?” “还能充当什么,大象呗,猪嘴上插着两颗大蒜不装相装什么!” 大胡子撅着嘴吹了吹唇上的胡子,双手叉腰嘚瑟起来,心想,此鼠就是个二货,就让我再考考它。 旁边一小混混低声道:“老大,这是损人的话。” 鼠霸天怒道:“要你多嘴,我知道。”它心想,此人肚子里还有点墨水,连骂人都不带脏字,唉,没文化真可怕。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再出一题考考你,如果你答不上来,就……” “如果我答上来了如何?”鼠霸天抢着问道。 大胡子回道:“如果你答上来了,我就从你胯下钻过去,再叫你一声爷爷。” “好好好!”鼠霸天笑得合不拢嘴,“如果我回答错误,我也甘愿受胯下之辱。” “妙极妙极!”大胡子清了清嗓子,“这是一个脑筋转弯题,我且问你,田字有几个格?” “有四个格。”鼠霸天想都不想便回道,“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用脚趾甲就可想出来,赶快到胯下来吧!”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错,大错特错,田字有五个格,中间四个小的,外边一个最大。” “是这样……” “说得没错……” “这个问题很有迷惑性!” “不留意就会出错!” 围观上来看热闹的那些土拨鼠纷纷点头,都认为大胡子说得在理儿,而且是十分在理儿。 “啊,又输了!”鼠霸天脸色大变,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如是遇到与它同类的土拨鼠,它早已挥出了拳头,打得对方找不着南北,打得对方跪地求饶。 不知为何,在大胡子面前,它却成了怂包蛋,是大胡子那粗野外表的威慑力还是自己理亏,只有它自己心里最清楚。 旁边一小混混出了主意,说道:“老大,岂能任由被他这样玩弄,我们兄弟够多,打他一个人不在话下。” 听了这话啊,鼠霸天身体里血液如滚水般沸腾,它心里已是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大胡子给活寡了,但看到大胡子那犀利如刀的眼神时,它保持了克……制……,嗯,先不忙动手。 它想,测此人果真是有些内涵的,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溜之大吉了事。 想到这里,它拱手道:“好汉,你与我英雄相惜,不如……” 大胡子“呸”了一声,呵斥道:“谁与你相惜,你胡作非为,算不上什么英雄,咱们更不是一路人,这胯下你是钻还是不钻?说话可要算数啊!否则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只听得咔咔声响起,那十几个小混混纷纷捏紧了拳头,全都拉开了打斗的架势。 只要鼠霸天一声令下,它们便会一拥而上,乱拳之中,不知大胡子能否招架得了? 见到对方要动真格的了,大胡子也有些心虚,他手心不自觉地捏起了一把冷汗,但既然话已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他撅着嘴,也捏紧了砂锅大的双拳。 只要对方敢攻上来,他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矮小掌柜店面门口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氛围紧张得让人窒息。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矮小掌柜担心事情闹大,他扯了扯大胡子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想要提醒他差不多就行了。 由于紧张过度,竟将大胡子肚脐眼周围的一大块破布给扯了下来,十几道刀疤顺着肚脐眼周围向四周伸展,疤痕沟壑纵横、有深有浅,一看便知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鼠霸天眼前一亮,心中颤道:“此人不仅长的粗鲁,而且还不惧生死,他还会畏惧我们这点人吗?还好我保持了定力!” 大胡子看出了鼠霸天的心思,将整件衣服给扯了下来,自豪地笑道:“怎么,看不够吗,我全身都是他们的签名,不过这些人都被我给杀了,而且一个不留……” 在不夜城那明晃晃的灯火照耀下,大胡子上半身的伤疤展露无遗,看得鼠霸天和它的小混混们都傻了眼。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均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每一道伤疤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足够精彩,精彩得可歌可泣。 大胡子又哈哈笑道:“我裤裆下边还有,你们要不要看?”说着,他要去解那打了死结的裤头。 鼠霸天被大胡子憨厚直率的性格给妥妥地镇住了,它觉得此人太不要命了,而且是不要脸的不要命,犯不着与这种人较真,那样吃亏的只是自己…… 它索性将所有铜板扔向了矮小掌柜,说道:“咱们遇到了一个不是人的人,他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兄弟们快撤……” 话说间,它已向街的转角处跑去,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些。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见到领头的逃之夭夭了,那十几个小混混像丢了魂似的,全都跑不见了影儿。 这场“暴风雨”以这样的方式早早地收了场,使得大胡子始料未及。 他挺直了腰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成就感写满了长满胡子的脸上。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三界之中最有魅力、最有能力、最成功、最出彩的男人,哇靠,我他妈的不仅人长得帅,还他爹的这么有潜力,这么有魄力…… 大胡子的下半身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老翘老翘了,他曾经也为这事烦恼,但此刻的他却觉得恰到好处。 “我的小弟弟啊,不要吵不要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个饱!” 从矮小掌柜的口中得知,那人就叫鼠霸天…… “什么,傻白甜?”大胡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掌柜,“它如果是傻白甜,那我就是高富帅了。”他说这话时,向右边吐去了一口很不屑的唾沫。 矮小掌柜不好意思地又重复道:“英雄,您听错了,它叫鼠霸天,老鼠的鼠,霸王的霸,天才的天……” 它表现出一脸的不情愿,已经预料到往后事情的糟糕,此人是帮了倒忙了,往后不仅鼻青脸肿,还有可能被打断腿,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关门大吉。 还未等矮小掌柜把话说完,大胡子已走远了,他向广场中央的舞台奔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前进而激情的步伐。 大胡子已看到了香港红馆演唱会那宏大的场景,他要为不夜城里的所有土拨鼠开一场个人演唱会,他要让夏宇龙充当他的配角,他要让小老仙儿在台下为他尖叫,甚至捧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哦,买噶,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这才是他要的生活。 不夜城广场中央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了,有几个涂着红唇的女性土拨鼠在优美的舞曲中登了场。 它们舞动着臃肿而肥胖的身体,动作虽然很不协调,却也有些看头,这便是外行看热闹,台下的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但,对于像大胡子这么内行的人来说,他却有些作呕,他不屑地道:“待会儿就让你们体会体会什么叫专业!” 台上的乐队仍陶醉在这“妙曼”的舞步中,那几个拨动琴弦的大叔也无非是沉迷于红唇中罢了,台上它们眉来眼去,或许台下它们还有其他不堪入目的“小动作”…… 这是大胡子的想法,可不是笔者的意思。 “这也能上得了台面?”大胡子实在看不过去,他越身而起,跳上舞台,将那几个“红唇”轰下了台。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看着大胡子那又凹又深又圆的肚脐眼,它们随后保持了沉默,这人是要跳肚脐舞吗? 观众们那期待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即将展开疯狂表演的大胡子。 大胡子一脸的自信,他清了清嗓子,双脚尖点地,摆出了一个人鬼舞步动作,喊道:“音乐在哪里,音乐响起吧!” 他身后的乐队被他强大的气场深深折服,奏起了当下不夜城里最流行的伴奏曲《今夜去哪里寻爱》。 大胡子双目紧闭,听着轻快的节奏,很快便进入了在香港红馆开演唱会时的梦境状态,他右脚掌滴答滴答地点着地板,右手不自觉地向前方伸去,脸上的表情无比陶醉。 一红唇小妹向大胡子送来了大喇叭筒,他双目微睁,双唇微翘,向红唇小妹抛去一个飞吻,轻柔地说了声“谢谢!” “哎呦,大叔,你干嘛这样子啊,这飞吻我承受不起!” 红唇小妹捂着脸羞答答地跑开了,突然脚下踩空,从舞台上摔了下去,台下观众如潮水般涌来,将“红唇”高高托起,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大胡子踩着轻快的节奏,迎着台下观众送来的阵阵热浪,高高举起喇叭筒唱了起来:“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今夜你能否归来,五百年来我一直寻你在人海,这里的花常开不败,你却一次次躲起来,你真坏你真坏,如一把刺刀将我的心狠狠地宰……” 此改编歌曲与此伴奏竟完美搭配。 台下的观众配合着大胡子的节奏,忽左忽右地摇摆了起来,他嗓音天生沙哑,听起来略带沧桑凄凉,让人听得声声入耳,而且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唱完这首歌曲,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尖叫声已响成了一片。 “原来歌还可以这么唱!” “人长得粗矿,歌也这么带劲儿。” “听不够、听不够……” “再来一首吧!” 起初,大胡子在台上的表现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担心被可爱的观众们撵下台,但看到观众们反响如此强烈,原来自己是这么受欢迎,渐渐的,他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给我一杯壮……阳水,换我一夜不疲惫……” “昨日你家发大水,你妈变成了老……乌龟……” “呦呵,嗨咻嗨咻,亲亲抱抱,哦哦哦哦哦……” 大胡子又连续唱了几首带有颜色的歌曲,他边唱边跳,时而走出了芭蕾步,时而跨出了太空步,时而又跑到了舞台边缘与观众们击掌互动,时而又一脸深沉静静地听着伴奏。 总之,他玩转整个舞台,此刻的他是归来的王者,是宇宙的中心,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放眼望去,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土拨鼠,鼠头密密麻麻,让人应接不暇,台下的观众为他鼓掌、为他欢呼、为他尖叫、为他呐喊。 仍有土拨鼠从四面八方向舞台这边汇聚而来,舞台周边已是“万鼠空巷”,唯有此处鼠群爆满。 有这么多观众撑腰,大胡子越玩越起劲儿,他尽兴发挥,深情地唱道:“龙古镇的小老仙,她从头美到脚趾尖,但她有张冰冷的脸,脾气没有边,小鼻子还会翘上天……” 已经进入梦乡的张仙和蓝芯同时被大胡子那竭力嘶吼的声音给吵醒了。 蓝芯看着张仙一脸讶异地道:“姐姐,这是胡大哥的声音,他怎能这样唱呢?”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此人就是个神经病,他的鼻子才翘上天,他全家的鼻子都翘上天,待会儿我非一剑宰了他不可……” 话说间,又传来了大胡子那沙哑浑厚的声音:“龙古镇的小老仙,她的一颦一笑都入心田,她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你要用心听,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她一定好人有好报,终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是相好……” 蓝芯抿嘴笑道:“姐姐,胡大哥怕是听到您说的话了,想不到他唱歌挺好听的嘛!” 张仙站起身来,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何时才能摆脱这个瘟神,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他什么?” “你欠我个拥抱,你还我个明朝,我用一生等你,你不来我不老,岁月花开早,情缘总迟到……” 大胡子接着张仙的话这样顺溜溜地唱了下去。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对于大胡子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她已是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了,她也不知能忍受此人到几时? 突然,她觉得自己是漂泊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颗孤星,身世竟是这么的凄凉,境遇竟是这么的无助。 是啊!真正想得到的爱却又得不到,而那些不相干的人又使劲儿地来骚扰,她知道哥哥是爱她的,但这份爱也仅限于亲情,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仅此而已了。 “姐姐,您放宽心便是……” 蓝芯拍了拍张仙的右肩,安慰起她来,“胡大哥也只是图个嘴上痛快而已,咱别往心里去,何必为了他大费脑筋。” 张仙双眼含泪,凝视着蓝芯,心里升腾起无尽的妒忌和仇恨,她血液里的恶魔因子被唤醒了。 那不怀好意的阴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快杀了她,杀了她就没有谁和你抢宇龙哥哥了,赶快动手啊,在这三界中,她是你最大的情敌,快杀了她……” 张仙两眼放射怒光,已不自觉地捏紧了剑柄。 只要她快速出剑,毫无防备的蓝芯定无招架之力,待利剑拔出,她这段痛苦的虐恋也将画上句号,再也没有谁与她争抢哥哥的爱。 突然,另一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快住手,你这样做哥哥会很伤心的,你的包容心到哪里去了?要知道,你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啊。” “快杀了她,她夺去了你的真爱。” “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自私。” “你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只有除去你的情敌,你才能得到真爱,否则你将无法自拔!” “你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人,你不可以那样做,那样会陷入罪恶的深渊,你一定要保持克制啊。” “凭什么……凭什么蓝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哥哥的真爱,她与你容貌相当,凭什么,就凭她的心机,她可是心机最重的人,快杀了她!” “不,我与蓝芯无冤无仇,而且她还是我未来的嫂子,我不可能伤害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别再逼我了,我求你了!” 张仙眉头紧锁,面色痛苦而忧郁,内心深处的恶念与善念正在发生激烈的争斗,二者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只要恶念稍微冒头,蓝芯定会殒命于张仙的利剑之下。 蓝芯看出了异样,关切地问道:“姐姐,您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伸出右掌抚摸了张仙的额头,只感觉身体有些微烫,怕是气急攻心所致,这胡大哥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哦……” 张仙杂乱无章的思绪被打断了,恶念被善念击退,消失在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里,她双目含泪,从悲惨凄凉的梦魇中渐渐地走了出来。 蓝芯又安慰道:“姐姐,把心放宽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张仙搂着蓝芯,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芯儿,今后少在我面前提此人,我岂能委身下嫁于他,姐姐的白马王子是盖世英雄,比起哥哥可要厉害多了!” 蓝芯安慰了张仙好久,才逐渐抚平了她内心溃败不堪的情绪,二人之间的友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夏宇龙也被大胡子那沧桑的歌声吸引,他再次来到窗前,向不夜城广场那方看去,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平时看着胡大哥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爷爷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此话用在胡大哥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在不经意间,胡大哥总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在夏宇龙看来,大胡子憨厚直率,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而且还颇具正义感,多次拯救乾坤派于水火,是他们的恩人,更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想到这里,夏宇龙扶着窗沿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胡大哥能多注意点形象,或许仙儿会改变对他的看法,他喜欢仙儿是不争的事实,但仙儿…… 此时,也正处于张仙心中恶魔肆虐身体的当口上,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其他原因,夏宇龙竟感觉到无尽的凄婉悲凉,青岚那带泪的脸庞十分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眼前。 “岚儿……” 夏宇龙轻柔地喊出了声,他伸出双手时,那娇美的脸庞已淡出了视野。 他焦急地四下寻找,再也看不到青岚脸庞的踪影,通天眼中,他看到了北斗七星封印下那巨大的八卦图。 八卦图的中央,有两条巨龙在相互缠绕,一团团乳白色的雾气在巨龙身旁翻滚,巨龙身上的金色鳞片释放出万道光芒,将整座不夜城罩在了里边。 城墙外边的一团团魔瘴之气想涌入城内,被金光罩阻挡在了外边,整个不夜城在七星封印的庇护下安然无事。 夏宇龙又惊又奇,总算又能一睹这七星封印的真容了,而且每个地方的封印都各有特点,三界之大,不知有多少个七星封印,到底哪里才是它们的中心? 脚下正在微微颤抖…… 夏宇龙知道,一定是这不夜城下边的魔兽军团弄出来的动静,魔兽军团对破七星封印是这么的执着,在魔心的驱使下,这些绿巨人竟是这样的可怕。 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城市已是腹背受敌,这平静繁华背后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凶险,不知这座城市还能坚持多久? 如何才能阻止魔兽军团和矮人魔族对不夜城的破坏?如何才能在魔兽军团破坏七星封印之前又将他们彻底封印?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再次向头顶上的北斗七星看去,他想从中窥视这其中的奥秘,找到拯救不夜城、拯救土拨鼠的法子。 “啊,怎会这样?保护便是毁灭?” 片刻间,夏宇龙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后怕之中……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表情异常凝重,望着灯火阑珊的不夜城,自言道:“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吗?” 万年树精是个瞌睡虫,他在床上倒头就睡,已完全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胡子越唱越起劲儿,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他已唱了几十首歌,他的声音越唱越沙哑,听起来却越来越有磁性。 “悬崖上的爱,谁会敢去采,还是愿意接受这最痛的意外……” 在唱这首《冰雨》歌曲的时候,想到自己艰难的求爱过程,大胡子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粗野汉子飙起了泪水,小老仙啊小老仙儿,你就是一把刺刀,将我心里狠狠地宰…… 下边的有些观众竟比他还要激动,甚至有的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这位天王巨星唱的歌怎那么贴合它们的实际,唱出了情路的艰辛与不易,更唱出了众多单身汉的心声与无奈。 为了尽快改变这忧郁沉闷的氛围,大胡子与台下的观众来了一个小小的互动…… “下边的观众,你们还好吗……” 话音刚落,台下便“呼啦啦”一片,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我想听听这边的掌声……” 话音未落,噼里啪啦的掌声从左边响到了右边,又从右边响到了左边。 “我想叫一个粉丝上来……” 话说间,小东西已从鼠群里窜出,蹬着腿吃力地从台下爬到了台上,它向观众们挥手,担心没有人发现它似的。 它来到大胡子身旁,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大喇叭筒,向观众喊话道:“这是我胡大哥,他就住在我们家,我是他的铁杆粉丝。” “我们不信,你是胡说的吧!” “这人类的精英,也能与你又矮又挫的小东西同流合污吗?” “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是要遭雷劈的。” “这年头吹牛不上税,它爱咋说就咋说呗。”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没有一个人土拨鼠相信小东西说的话。 小东西算是尴尬到了家,它转头无奈地看着大胡子,只等他救场。 大胡子却也不与它计较,他接过大喇叭筒,以说唱的方式回应观众道:“哎呀呀,哎呀呀,说得没错,真没错,我就住它家,东北话叫那旮瘩,四川话叫山咔咔,广西话叫那块啊,地窖巨大又宽敞,灯光温馨又明亮,饭菜可口酒肉香,它的妈妈像老板娘,说起话来似蜜糖……” 台下的观众又是一片欢呼。 小东西也赚足了面子,它高兴极了,搂着大胡子亲了又亲,歉意道,胡大哥,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啊,过后我还得向你拜师学艺呢。 见到小东西说得这么诚恳,大胡子心中释然了,他哈哈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在你家白吃白住,挺不好意思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你和我混,我定把你捧成这不夜城里最耀眼的明星。 得到了大胡子的这句话,小东西赖在台上不走了,它忽左忽右地向台下的观众挥手示意,还把自己真当成了大明星。 大胡子心中很是不爽,这家伙还未被扶上墙就想来蹭热度了,你以为你是那个波还是那个菲,又或是那个凤? 此鼠厚颜无耻,今后定当成为娱乐圈的败类…… 大胡子又气又急,却又不好将小东西撵下台,如是那样,太有损天王巨星的风度和形象了,决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毁掉一世英名,不仅要承受舆论的压力,淹死在唾沫星子里,更可怕的是今后将无戏可拍,无路可走,沦为路人甲。 就在大胡子左右为难之际,台下的观众为他发话了…… 有的嚷道:“小东西,你给老子滚下来,别打扰我们听歌的时间!” 也有的喊道:“有本事你也唱两首给我们听听。” 还有的道:“别站着茅坑不拉屎,爱到哪凉快到哪凉快去!” 台下的观众沸腾了…… 小东西顶着唾沫星子,灰溜溜地从台上下来,回到了原位,不过它心里依旧高兴得不行,它似乎已看到了未来不可估量的星途。 轻快的伴奏声再次响起,大胡子尽兴发挥,又连续唱了他改编的几首歌曲《针眼》《活得好累》《到我床上吹吹风》《看着自己就上火》《欠揍》…… “少林功夫好耶,真的好,少林功夫带劲儿,真不错,你有金刚腿,我有铁头功……” 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大胡子又唱起了这首在香港十分流行的歌曲《少林功夫好》,他边唱边跳,舞蹈中融入了两大功夫,剪刀腿和无影脚,唱到高潮时,他“嗷嗷嗷”地咆哮起来。 斜眼瞟去,只见鼠霸天也在台下,而且还是在最前排。 大胡子心里一惊,“星爷”转身时被瓶子砸中额头的场景即刻浮现在了他眼前,不好,此鼠怕是来砸场子的吧? 定睛正看时,只见鼠霸天正挥舞着双手与观众们一起嗨,完全没有黑老大的架子,它竟也变成了大胡子的粉丝儿。 大胡子变得更加放肆起来,他想,不如就逗逗这位不可一世的鼠霸天,也提升提升自己在这座不夜城的地位。 “初识鼠霸天,以为它是傻白甜,它头上顶不到青天,裆下却经常冒烟,它以为自己是神仙,从头帅到脚趾尖,却长期患有甲沟炎,我可爱的鼠霸天,你又憨又颠……” 台下的鼠霸天听得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小混混嚷道:“老大,他唱的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啊,此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能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了!” 又一小混混应和道:“是啊,前边就算咱没有理,这回可不能让他欺到咱头上了。” 鼠霸天越听越气愤,他一跃而起,跳到了舞台上,还未等大胡子反应过来,它已将紧捏的拳头挥出。 “啪”的一声,拳头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鼠霸天喝道:“死胖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主角了是吗,今天我让你变成小喽啰。”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随后又变得静默无声起来,它们都害怕遭致鼠霸天的报复。 此拳打在大胡子身上就像挠痒痒,既不疼也不痛,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就别提有多强了,而且是面对全城的观众。 接下来,怕是这股“拳头风”很快就会席卷全城了,受拳者将受到嘲笑,面对舆论巨大的压力,抬不起头做人。 这拳来得太突然,大胡子当场就懵了圈,这“流氓鼠”胆大包天,竟敢动手打老子,最讨厌别人打脸了,本来脸就长得不咋地,被它这么一打,还怎么见人? 大伙儿都知道,大胡子说的此脸非彼脸…… 不过怎么说大胡子也是混过几年社会的,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得想办法挽回这丢失的颜面。 愤怒的大胡子看着鼠霸天哈哈笑道:“好兄弟,你为何就这么猴急,我还没开口,你却不请自来了。” 鼠霸天双手怀抱,轻声笑道:“谁是你兄弟,你歌唱得不赖,但你太自以为是,我鼠霸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调侃了,就算是有甲沟炎,那也是长在我的身上,关你何事?” 大胡子向鼠霸天的右脚趾斜眼瞟去,只见它的脚趾尖又红又肿…… 他哈哈笑道:“我只是无意中唱唱,想不到你还真有,发作起来走路怕是一瘸一拐的吧,而且还有脚气!我认识一个朋友,我叫她开点药给你,包你药到病除。” 台下的一小混混嚷道:“老大,别与他磨叽了,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又有几个小混混喊道:“我们的老大最威武,我们的老大最威武,它打起架来不含糊!” 听了这话,鼠霸天若是再不动手,它颜面将往何处放,它抡起拳头朝大胡子“嗖嗖”地打了过来。 大胡子左右避闪,抓住便当往鼠霸天胸口上的衣服扯去,同时喊道,我让你变赖蛤蟆。 鼠霸天向前踉跄几步,哎呦一声,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台下有观众喊道:“第一回合,咱们的猛爷胜。” 在这里得补充一句,在演唱会开始前,大胡子已将自己定义为未来香港最具有实力的翻唱歌手“仓德猛”,音译“唱得猛”的意思,人送小外号“猛爷”。 六十二、冥界地魔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考虑到演唱会结束后,定会有众多粉丝前来讨要他的签名,他自认为“猛”字笔画简洁,写得又快又好。 果真如此吗?笔者还真是不敢苟同! “还打不打?”大胡子双手叉腰,撇着嘴问道。 鼠霸天猛然起身,它抖掉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向大胡子扑了过来,它没有任何功夫的根基,使出来的全是蛮力。 两只利爪在大胡子耳边“呼呼”扫过。 大胡子在后退躲闪之时,又使出同样的动作,鼠霸天接连扑空,再一次摔了个四脚朝天。 台下的观众看得新奇,人类与鼠兽打架在这不夜城里还是头一次见到,它们都瞪大了双眼,有的还猛地垫脚,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观众们都希望大胡子赢得这场比赛,鼠霸天在城里干了很多坏事,它们都对它是又怕又恨,可爱的人类正好替它们出出这口恶气。 台下口哨声此起彼伏,观众们有的调节气氛,有的为大胡子加油鼓劲儿,哪里还顾得上被鼠霸天事后报复的事情。 “再来,不信我治不了你,你这可恶的人类!” 鼠霸天抡起拳头又向大胡子打了过来,虽然它未上过战场,但在打仗方面,它的格言是“只要打不倒就往死里打”。 在替矮人魔族当劳工那段时间,它勤勤恳恳工作,为人处世低调,并没有暴露出当下本性,但到了不夜城后,没有了矮人魔族严明军纪的约束,它越发地变得放肆起来,成了一方恶霸。 大胡子心想,反正这厮也打不过我,不如逗它一逗,让粉丝们开心开心,我大胡子不仅歌唱得好,还是个幽默有趣的人,不管到何处都要留下个好名声。 想到这里,大胡子运足气力,特意将身体迎了上去,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传来,鼠霸天两颗硕大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哎呀,你这死变态……” 大胡子后退几步,轻柔着脂肪满满的大胸肌,“你……你丫的竟敢摸我的……奶……奶!” “这家伙怎么这样……” “是啊,它怎么这样?” “真丢脸!” “打不过就认输嘛,还使出下三滥的手段,真丢我们土拨鼠的脸。”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都将矛头对准了鼠霸天。 鼠霸天站定了身子,一脸尴尬地看着双手,争辩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摸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要凑上来的!” 大胡子接话道:“你是承认得摸咯,我这胸肌够吸引人吧!”他的双眉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销魂”了。 “你才是死变态,看我打爆你的头……” 鼠霸天抡起拳头又打了过来,“能不能好好打一场架,你做人怎么这么浮夸!” 大胡子快速转身,双脚蹦哒而起,心想,你越作,便是死得越快,这回让你换个地方摸,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逗耍的天赋。 “砰砰”两声,鼠霸天的两个拳头打在了他肥大的屁股上。 “哎呦……”大胡子搓揉着肥嘟嘟的臀部,向前方疾步而去,“你不仅变态,还真他娘的不要脸,不要脸,你专挑别人敏感部位摸,这三界之中怎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鼠辈。” 台下传来了观众的大笑声,其实,观众们也都看出了端倪,知道是大胡子有意而为之的,但也都觉得大快人心,毕竟大胡子为它们出了这口恶气,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鼠霸天也毫不顾忌什么“形象”了,它嘶哑着声音,嚷道:“你才臭不要脸,有本事亮出你的裆部也来让我摸摸,如何?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胡子面色微沉,回道:“这烧火棍是我薪火传承的东西,拼死我也要保护它,如果你要钻,我也勉为其难一回。” 说着,他张开双腿,在胯下留出了一个拱门。 鼠霸天阴声笑道:“那好得很了,你一定要站稳了,我鼠霸天说一不二。”它俯下了身子,向大胡子这边爬来。 “嗯……猴子偷桃!” 大胡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这可是胯下之辱啊!鼠霸天真就这么快就范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千万不能让它控制了要害…… 唉,时间可不等人,待会儿龙兄弟可能找我找得急,还有小老仙儿,她寻不到未来的夫君,怕是也会生气的,得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了。 “猛爷小心……” 小东西在台下喊话提醒道。 大胡子回过神来,只见只见鼠霸天的双爪已逼近了他的裆下,他向左忽闪,鼠霸天再次扑空。 这次它没有扑倒在地上,而是被大胡子提住了颈部的衣领,他想与鼠霸天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 几个小混混见小东西碍事,在台下对它拳打脚踢了一番,小东西口中吐血,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大胡子怒了,喝道:“你们竟敢伤害我的兄弟,怕是不要命了吧,我定不饶你了。” 也就在此时,鼠霸天抱住了大胡子的水桶腰,冷笑道:“在不夜城我就是老大,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说一还有谁敢说二的,与我对抗者,都没有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便听见“哎呦”一声惨叫,鼠霸天急忙松开了手,它蹲下身来,捂着右脚趾尖咿咿呀呀地叫开了,表情异常痛苦。 过得片刻它才缓过一口气来,带着哭腔说道:“你们人类真的无耻,三番几次耍诈捉弄我,你们太不要脸了。” 大胡子双手叉腰,得意地笑道:“想扳倒我吗?没那么容易,对不起,我就耍诈了,你又能咋滴,这一脚是我故意踩到的,你若再纠缠不休,定让你左边那只脚也尝尝厉害。” 夏宇龙、张仙、蓝芯还有万年树精四人也早就来到了广场外围。 看到大胡子这么戏弄一只身材与他一样肥胖的土拨鼠,几人也都觉得新鲜好奇,不声不响地站在场外看起了热闹。 片刻,万年树精嘿嘿笑道:“你们还别说,此人虽说毛里毛糙的,逗人的心思还挺细的,不知为何,这胖子的性格我就是喜欢。” 张仙“切”了一声,冷然道:“这叫臭味相投,你与他一样货色,一样的难缠,一样的嘚瑟。” 万年树精瞪了张仙一眼,吹了吹唇上的胡子,不知说什么好,细细想来觉得张仙的话没什么毛病。 大胡子大意了,有两个小混混从他身后偷偷摸摸地蹭上了台,他却全然不知,台下的观众也不敢再多言,谁敢冒头,下场保不定比小东西还要惨。 在场外的夏宇龙想提醒时,但为时已晚,两个小混混的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它二鼠手持榔头棒向大胡子后脑勺敲去。 大胡子两眼闪冒金星,哼哼唧唧地倒在了地上。 又一小混混向鼠霸天呈上来一把尖刀,它要挑去大胡子的脚筋和手筋,让他变成妥妥的一个废人,一个拉屎拉尿都要人扶着的废人。 “还自称是三界歌神,宇宙舞王,我让你帅不出这不夜城,嚣张不过今夜!” 鼠霸天举着尖刀,得意极了,它先要从大胡子的口中刺下去,削去他能说会唱的大舌头,以解心头之恨,然后在干别的事情,比如废了他的功夫等。 夏宇龙看得着急,急忙抽出铁锹,在鼠群中以左手开路,闪电般速度穿过广场。 待铁锹挥出,鼠霸天被打了个人仰马翻,它手中的尖刀直挺挺地刺进了那惊讶无比的琵琶手屁股下边的木凳里。 乐队中的其他十余只土拨鼠被吓得从台上滚了下来。 夏宇龙走上前去,抱着大胡子喊道:“胡大哥,你醒醒……你怎么了?” “快,给我把他们都给我杀了,这些可恶的人类,一个都不给我留!” 随着鼠霸天一声令下,有上百个小混混窜至台上,它们从下腹抽出古铜色的尖刀,向夏宇龙刺将而来,情形也越发地变得危急了。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在夏宇龙四周铸起了一道火墙,将那群小混混拦在了外边。 以此同时,张仙拔剑飞身而起,蜻蜓点水般踏着众土拨鼠的头,落入了舞台中央。 她持剑直立,环视前方,眼神里充满寒光,气势逼人,众多小混混们被吓得四处逃窜。 总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它们叫嚣着向张仙扑将而来…… 张仙挥舞剑柄,一股股冲击波自剑刃上唰唰溢出,近身前来的那三十几个小混混仰面倒地,全都滚作了一团。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我们都不想死啊!” “都放过我们吧,像屁一样把我们给放了吧!” 是啊,这些小混混跟着鼠霸天在不夜城里狗仗人势惯了,正真上起台面来还真是不堪一击,在这关键时候个个都认怂了,个个都想保命了。 张仙鄙夷道:“哼,没人愿意想去死,包括你们这群鼠辈也一样,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哥哥不忍杀生,就留你们一条性命,还有谁活不够的?尽管上来!” 那三十几个小混混翻身爬起,全都逃之夭夭了。 万年树精来到鼠霸天身旁,正色道:“我听说你在这不夜城里边嚣张很久了,总想找个机会会你,想不到却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失敬失敬!” 鼠霸天一脸惊恐之色,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没得罪你,你不要乱来,我们土拨鼠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万年树精哈哈大笑起来,喝道:“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寡助,你算个什么疤子,你在城里做了这么多坏事,该杀、该寡、该死……” 他正为如何处置鼠霸天这事大伤脑筋,把它杀了吧又太残忍,不杀吧,留着始终是个祸害,这可是两难的事情啊。 蓝芯收回冥阳纯火,走上前来,说道:“呵呵,前辈,还是听哥哥拿主意吧。” 万年树精撇着嘴,斜眯着眼,他嘴上不说,心里边却不大是滋味,小丫头片子,这个时候你倒是挺灵光的,虽然此恶霸不是我降服的,但在我们几人当中我是长辈,说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蓝芯看出了万年树精心中的不快,抿嘴一笑,说道:“是是是,我们当然会听前辈的,前辈当然也舍不舍杀生是吧。” 万年树精乐了,嘿嘿一笑,说道:“小丫头古灵精怪,说话虽然打了老朽的脸,不过听着舒服,没毛病!” 在万年树精的授意下,观众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台来将鼠霸天一伙人全都给棒了个结实。 这是一件大快民心的事情,谁不愿意贡献这绵薄之力,哪怕是递上一根绳子也是十分光荣的。 大胡子仍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了,像是要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这可急坏了在场的人,大胡子醒不来,接下来精彩的故事就没法继续。 夏宇龙掐他的人中,万年树精拍打他长满络腮胡的脸,小东西挠他的脚底板…… 该想的法子都想到了,都无济于事。 怕是这家伙的寿命也就四十来岁了吧,唉,这家伙这么有趣,却是个短命鬼。 万年树精有些惋惜,更有些舍不得,说话变得哽咽起来,他甚至想到了用臭屁将大胡子熏醒的办法。 但这在当中如何才能得找到放屁最臭的人,他环视了在座的一圈,将期待的眼神落在了大胡子的身上。 张仙白了万年树精一眼,心道:“切,这老鬼,神经兮兮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年轻的时候恐怕与死胖子有得一比了吧,这胖子死去吧,像这样的人少一个好一个。” 其实大胡子身体好着呢,他作为本故事主角之一,哪会这么容易死去? 他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梦境之中,在未来的香港,他是一个帅出天际的花样美男,他曾经在香港红馆开了个人演唱会…… 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下,他迷失了爱情,极为凄美…… 在某一精神病院里,他一呆便是五年,在里边他结实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出院后,他们创立了世界五百强公司…… 他的前传将会在下一部的故事里着重体现。 夏宇龙将拯救大胡子的希望放在了张仙的身上。 张仙却不大乐意,她不想再见到这毛里毛糙的家伙,希望他就这样死去,而且是立刻马上。 但,既然是哥哥吩咐的事情,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就在她去取腰间土方袋子的时候,一土拨鼠大婶端着一个木盆上到台上来了。 夏宇龙问道:“大婶,您这是?” 大婶笑道:“你们让来试一试,他这是抽风给抽的,我家那死鬼每次在梦里移情别恋地说梦话,怎么叫都叫不醒,一盆洗脚水浇上去且看看效果如何,如果他还不醒,再想其他法子也行。” “这个好,这个好!” 万年树精乐得不行,拍手连声叫好,他还特意凑上前去嗅了嗅,“大婶脚趾丫子的味道定让他刻骨铭心一辈子。” 大婶笑道:“这哪里是我的,是我那死鬼的,我的定然是不会用到别人的身上,专留给我那死鬼用……” 话说间,它已将那盆水往大胡子脸上泼去。 还说了句顺口溜:“水往头上浇,前尘往事都忘掉,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如意咱再找,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看着这一盆水全都淋在了大胡子头上,夏宇龙他们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为何,他们都相信大婶的此办法能行,而且一定能行,不管是出于看热闹还是其他,反正他们是相信了。 万年树精还给这盆洗脚水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圣脚水”又名“肾叫水”。 果不其然,那冰冰凉凉、酸酸爽爽的感觉让大胡子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 片刻,自言道:“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他抬头看着夏宇龙,“好兄弟,我是不是掉进粪坑里了。” 定睛细看时,大胡子嘴唇那浓密的胡渣子上还挂有几颗泥丸子,这大婶的男人有多久没洗脚了! 蓝芯和张仙想到的是三天时间,万年树精则更离谱,是一辈子都没洗过脚,而且刚拔粪回来,被老婆强行按在地上洗了一回脚。 而且是为了专门救大胡子用的…… 这是什么歪道理…… “这……这……”夏宇龙不知如何回答,总之胡大哥能醒过来就是一件好事情。 张仙有些幸灾乐祸,笑道:“是呀,方才你掉进了粪坑中,我哥哥将你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你还不感谢他。” 蓝芯抿嘴不语,心想,这大婶的洗脚水可要比冥界里的尸水强得多了。 万年树精咿咿呀呀地嚷道:“小姑娘,胡说些什么,人家胡兄弟是吃了大婶的圣脚水,喝了肾叫水,他好我也好,你们问问,方才大婶是不是这样唱的?” “来来咯,好狗不挡道,好狗不乱叫,请让让,请让让……” 土拨鼠大婶又端来一盆清水,从万年树精身旁擦过,它洗净了大胡子脸上的污垢,又替他换去一身脏兮兮的衣服…… 笑道:“猛哥,你唱得歌贼好听,我都被你给迷住了,不过我不能与你走,我是有夫之妇,我得遵守妇道不是。” 大胡子听了这话,有点感动,又有点想吐,还有点想动怒,但明星包袱压制住了他的怒火,他不自觉地向张仙看去…… 张仙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含骂意,死胖子,你看我干嘛,别老是自作多情了! 大胡子很快便移开了眼神,看着大婶深情问道:“我也心有所属了,我不能乱来,我也得遵守夫道不是,我为你签个名吧!” 大婶当然愿意了,它找来毛笔,当即让大胡子在胸口上写了个大大的“猛”字,它笑着跳着回家找丈夫去了,它知道,偶像是偶像,老公是老公,二者不能混淆了。 这“名”一签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观众们都涌上台来讨要大胡子的签名。 大胡子表现出明星应有的风范,大笔一挥,都帮他们签了名,有的写在了背上,有的写在了额头上,有的写在了肚脐眼上。 唯独不写的地方是脚底板、裆部和臀部,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由于讨要签名的粉丝太多,大胡子写得手酸手抖,但他很敬业,每一个签名他都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了下来。 为了防止踩踏和拥挤的事故发生,夏宇龙他们替大胡子维持了现场秩序,“鞍前马后”,照顾得好不周到,此刻的夏宇龙也妥妥地成了大胡子的黄金配角。 也就在此刻,大胡子成了这座不夜城里最火热的大人物,他实实在在地爽了一把,赚足了面子。 夏宇龙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着实让大胡子感激万分。 大胡子心里发誓,好兄弟,不管今后你是不是我的大舅哥,不管今后我们成不成亲戚,今天你替我一时,今后我为你一世。 虽然张仙和万年树精心里有怨言,不大情愿替大胡子做事,但看到夏宇又是引导观众,又是替大胡子送笔的,他这么心甘情愿的付出,二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蓝芯紧随夏宇龙步伐,也乐在其中。 其实,对于夏宇龙来说,这没什么,只要兄弟开心,其他都不计较,而且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主角,他觉得上天已经待他不薄了,他从没奢望自己成为一个主角。 这集体签名整整花了两柱香的时间才落下帷幕,观众们满心满意地各自散去,接下来是如何处置鼠霸天这一伙人的事情了。 大胡子怒气未消,他走到鼠霸天跟前,要将它打得它老妈都不认识,最起码是跪地求饶的那种。 夏宇龙将身体挡在了鼠霸天跟前,还未开口说话,大胡子便将砂锅大的拳头放了下来…… 他拍了拍夏宇的右肩,笑道:“好兄弟,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此鼠如何处置,全凭你的定夺……” 他拍了拍胸脯,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和鼠,“只要我兄弟说一,我绝不会说二的。” 万年树精抢上前来,急道:“啊,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看,得饶鼠处且饶鼠,只要它痛改前非,咱就不与它计较了,让它立个字据,下回再干伤天害理之事,决不轻饶。” “嗯……”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这也正是他考虑的,他解开了鼠霸天身上的绳索,把它扶了起来,凝视着鼠霸天,他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眼神里充满了让它痛改前非的期望。 鼠霸天能读懂夏宇龙的意思,它心怀感激,说道:“龙兄弟仗义,回去之后我会带领兄弟们一家家上门道歉,今后龙兄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说半个不字,兄弟便可取我性命……” 话说间,突然感觉到脚下微颤,紧接着,整座不夜城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大胡子急忙说道:“兄弟,方才在休息的时候我已有所察觉了,不会是魔兽军团又在捣鬼了吧?” 鼠霸天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奇怪的,这座城市经常抖动,有时候还抖得很厉害,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年树精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不能掉以轻心,危机都是有征兆的,我认为这是一种不详的征兆……”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他知道夏宇龙一定有自己独到的看法,而且这个看法与他的想法同出一辙。 夏宇龙思索片刻,环视着在场的道:“我想,接下来将有一场恶战,保卫不夜城,我们义不容辞。” 鼠霸天自信满满地道:“保卫不夜城便是保卫我们的家园,龙兄弟,我的兄弟多,全凭你的差遣,只要你说往东,我们也不会往西。” 夏宇龙环视前方,目测之下,怕是有一千来只土拨鼠站在台下,它们都是与鼠霸天作恶的小混混,而且年龄都不大,怕是有些还是未成年鼠。 鼠霸天向前跨出一步,向众小混混喊话道:“快见过我们的龙英雄,今后我们要改邪归正了,一切事情都听龙兄弟的。” “龙英雄……” 众小混混齐声向夏宇龙喊话,有的还拱手行礼。 大胡子乐得不行,他在军营中训话的臭毛病又犯了…… 走到最前边朗声道:“曾经你们都是失足青年,如今你们痛改前非,值得庆幸,哈哈,值得庆幸,如今呢,你们改掉以前的恶习,跟着我龙兄弟好好干,今天算是招兵买马了,只要你们痛改前非,我们就会干出一番事业,只要你们一改之前恶行,我们又将会干出一番事业……” 他双手叉腰,两片厚嘴唇吧嗒吧嗒不停,唾沫星子在身前横飞,想极力地展示出自己能说会道的一面,但怎么也说不好,还不如唱歌来得利索。 这是他这辈子的软肋,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将软肋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仙听得耳根子发麻,细声讽刺道:“切,这什么水平,还曾经做过大官,说去说来都是那几句话。” 蓝芯心想,如果胡大哥出生在西丹古国,那定然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了,父皇最喜欢他这样的将领,爱训话,但口才又不太利索,最后由父皇总结提炼、画龙点睛,进一步提升父皇在军中的威望。 万年树精实在听不下去,嚷道:“唉唉唉,我说胖子,差不过就得了,咱也得听听龙少侠发话不是。” 平时不检点,哦,不对,搞错,重来…… 平时不努力,此刻徒伤悲,书到用时方恨少,用词造句数廖廖,如何让我不心焦! 大胡子红着脸退了回来,看着夏宇龙笑道:“兄弟,你还有什么要强调补充的,我们以你说的为准!” 夏宇龙一脸正色,他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三界中两股强大的力量,魔兽军团和矮人魔族,这背后还有蓝色妖姬,甚至还有可能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强大力量,这几百个土拨鼠哪能与他们抗衡,而且土拨鼠的命运还掌握在阿汉达手中,它们躲进这七星封印下的不夜城里,才暂时摆脱了魔法的控制…… 思索间,小东西的妈妈阿翠不知从广场的哪个角落里窜出,它直奔夏宇龙而来…… 喊道:“龙少侠,龙少侠,救命啊,救命啊!” “扑通”一声,它跪倒在了夏宇龙的跟前。 夏宇龙将它扶起,问道:“大婶,发生什么事了?” 阿翠哭道:“我女儿小不点它被地魔给抓去了,我叫它不要四处闲逛,它偏不听,它打开了不夜城下边的密道,唤醒了地魔,再不去救它,它就要被地魔给吃了,呜呜呜,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这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姐姐被抓,小东西不淡定了,它又哭又闹起来。 其他在场的人、鼠也都义愤填膺,嚷着要去救小不点。 最激动的要数大胡子了,他双拳捏得嘎嘎作响,怒道:“这还了得,让我下去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识……”说着,他急忙挽起了衣袖,想要冲锋打头阵的样子,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夏宇龙。 万年树精看不过去,道:“你莫激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属猪的人竟然也这么的猴急!” “什么,我属猪?人家属虎好吗,不懂别乱说话!”大胡子急眼了。 万年树精却表现得心平气和:“你去了也是送死,咱就听听龙少侠是怎么个想法?” “你没见我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龙兄弟吗?” 夏宇龙问道:“大婶,是在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翠回道:“就在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方才这不夜城底下猛烈地抖动了片刻,我女儿就被地魔给抓去了。” 张仙提出了质疑,问道:“你女儿被抓的时候你在哪里?” 蓝芯也疑问道:“你又是如何晓得你女儿被抓的?” “这……这……”阿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万年树精嚷道:“哎呀,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这么多问题吗,救不救得看你们的良心了。”说着,他也向夏宇龙看去。 大胡子应和道:“老鬼说得没错儿,我相信我兄弟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此刻的夏宇龙双眉紧锁,表现得十分冷静,其实他心里已是波澜不惊…… 他想,小不点必定是要救的了,这地底下除了魔兽军团竟然还有地魔,也不知今后还会冒出什么个魔来,无论如何也得下去一探究竟。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寂后,夏宇龙他们纷纷紧随小东西的妈妈阿翠向不夜城的最中央走去。 一行人穿过了几条大街,远远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波碧湖,湖面上浮动着乳白色的雾气,雾气深处隐隐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夏宇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片苦海,他和半仙爷爷爷、记恩爷爷从阴山上回龙古镇时曾经就碰见过,他们三人在苦海中真切地感悟到了罪孽的深重,幸得他们及早抽身,否则定在苦海中无法自拔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湖中央矗立着一座舍利宝塔,宝塔身上金光万丈,在上空汇聚成一个金色的“佛”字,佛字中央正释放出一窜窜稀奇古怪的梵文。 “还真是佛国苦海,难道地魔被困在这舍利宝塔下边渡劫不成?” 夏宇龙表情凝重,他在心中揣测起来:“此地乃佛国圣地,此番贸然前去,不知会不会搅扰佛法朝纲?如果将下边的地魔放了出来,非但斩魔不成,还助纣为孽了?唉,这小布丁也真是够调皮捣蛋的。” 一路上,万年树精要大胡子传授为何这么受欢迎的秘诀,自己也想尝尝被人追捧和敬仰的滋味。 大胡子也提出了条件,要求万年树精将拐杖变成大板斧赠予他,而且不准反悔,否则一切免谈。 二人为此事争执不休,一直来到苦海边上。 “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 苦海深处传来了这首佛国悲歌,旋律悠扬婉转,让人听得心情破碎,泪水在每个人的眼眶里打转。 夏宇龙说道:“这是《大悲咒》,古书《佛海无边》第五十六章提到了这首歌,佛说,一切皆因果,好事要多磨,一念成佛,万事顺阔,一念入魔,天下堕落,我若成魔,苍生皆祸,我如为佛,悲苦解脱,咒语汤汤自渡我,梦境凉凉泪婆娑……” 话音刚落,苦海深处的悲歌戛然而止。 随后传来了一醇厚的声音:“我可敬的斩魔斗士,你已在渡我,苦海无边,善恶皆由你掌控,你心有明灯,必将带领天下苍生解脱悲苦,我佛法将尽,也该让路了!” 只听得前方噗噗声响起,整片苦海沸腾了起来,紧接着,躁动不安的清水向两边退去,一条大道展露在了夏宇龙他们前方,大道直通苦海深处的那座舍利宝塔。 那醇厚的声音再次传来:“年轻人,如果你们硬闯,定深陷这片苦海而不能自拔,值得庆幸的是,你的睿智为你们开启了这条康庄大道,快去实现你的理想报复吧,天下苍生有你而享受福报。” 夏宇龙有些受宠若惊,不就是原原本本地念出古书上这几句话,竟能撬动这一整片苦海,究竟是上天的有意恩赐还是自己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张仙拍手叫好,笑道:“哥哥,半仙爷爷叫你多读书,你看,发挥作用了吧,要说睿智,爷爷才是正真的睿智呢。” 夏宇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对张仙的话无可反驳。 蓝芯也补充了一句:“爷爷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哥哥一路顺利斩妖除魔的。” 万年树精听不下去,嚷道:“你们两个黄毛丫头,别老是一唱一和的,酸不酸,酸不酸,溜不溜,溜不溜!” 大胡子嘿嘿笑道:“老鬼,你懂个啥子,你若不擦话,我也会应和,我也会说,是啊,是啊,书中自有柳飘飘,书中自有妃子笑,书中自有黄金岛,书中自有满春桃,书中有人把你邀……” 他看着万年树精,又哈哈一笑,问道,“老鬼,我这样说有文化不?” 这是大胡子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听来的话,从小他读书不多,而且因为缺少学识还吃过不少亏,如果他再会写一篇一页纸的作文,哪怕是流水账也好,他可能就到皇宫里做大官去了,也不至于整天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最后沦落到被通缉的境地。 这是大胡子一生的遗憾,因此,他对这句话记忆深刻,而且刻骨铭心一辈子,不亚于被初恋深深地伤害。 大胡子念出这句顺口溜时,也特别的自然,而且饱含深情,不过他也只会这半吊子的话,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又会崩出什么黄段子,或不堪入耳的话来。 万年树精向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胡大嘴不仅歌唱得挺好,想不到还这么有内涵,说起话来一串一串的,就像连环屁,不仅特别响,还挺押韵,佩服佩服。” 大胡子似乎没有听出这是损他的话,他乐得不行,双肩一耸一耸的,又自我嘚瑟起来,还好他这回没有向张仙看去,不然张仙又要替他恶心一回了。 夏宇龙的几句话就顺利地开启了进入佛国苦海的路子,这让阿翠又惊又喜,又有些忐忑,且看接下来这小子的表现如何了…… 它焦急地催促道:“少侠,咱们快些动身吧,我担心女儿被地魔给吃了。” “嗯,事不宜迟,我们走!” 夏宇龙领着大伙儿走进了大道中,既然佛法指路,那定是要去瞧瞧这里边究竟隐藏怎样的凶险了。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舍利宝塔下边,一波接一波的潮水使劲地拍打着佛塔四周,大有将宝塔吞没之势。 呼啦啦的巨响声自身后传来,苦水筑起的两道高大墙体瞬间崩塌,将夏宇龙他们来时的大道淹没殆尽。 夏宇龙他们被无边无际的苦水包围,所处的空地也越来越小,头顶上方是摇摇欲坠的高塔,他们很快就被卷入巨浪之下,境遇已是岌岌可危了。 跟随而来的那群土拨鼠小混混们有的尖叫、有的哭泣,有的陷入了绝望。 鼠霸天喝道,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快给我振作起来,大不了一死,又回到阿魔星座上去投胎做人。 在大胡子看来,这回的死无非就是两种情形,不是被苦水淹死就是被这大笨塔给压死,不管怎么个死法都是死,最关键的是能与小老仙死在一起,到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下辈子投胎进豪门或是摇身一变高富帅,看小老仙儿不死粘死粘你才怪! 通天眼中,一道佛光闪现…… 夏宇龙寻光看去,只见在佛塔底部,有一隐隐浮动的莲花幻影,佛光正是从花蕊中溢出。 莲花急剧膨胀,已如佛塔般大小,花蕊中央翻滚着五彩斑斓的雾气。 眼看苦海就要没过头顶了,夏宇龙也想不出其他什么法子来,但总不能坐以待毙,情急之下,他领着大伙儿踏上了莲花,很快便进入到了花蕊中。 其他人自然是看不见莲花的,他们只感觉到身体被一股神秘力量高高举起,已与佛塔齐高。 脚下尽是翻滚的波涛,阵阵雨浪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冰冷异常,浸入口中苦涩难咽。 一道金光爆闪,莲花消失在了佛塔之中…… 夏宇龙他们一行人在一个幽深宽广的深洞中自由下坠,头顶上悬浮着一盏巨大的莲花灯,灯座缓缓旋转,放射出万道金光,将洞壁照得通亮。 洞壁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窟窿里存放着形态各异的佛像,有的侧卧,有的端坐,有的闭目沉思,还有的开怀大笑…… 总之各式各样的佛像都有。 突然间,洞壁上那些数不尽的窟窿里传来了悠悠哀哀的哼唱声,这是众佛像的齐声清唱,没有任何伴乐,但却听得让人潸然泪下。 鼠霸天更是觉得罪孽深重,它诚心叹道:“此曲能净化心灵,如果早些时候聆听,也不至于干这么多坏事了,我们一定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跟随它一起来的那几十个小混混也都声泪俱下起来,它们那颗罪恶的心正被这曲子一点点的“融化”,它们誓死为正义而战。 此佛国悲歌让每个人深深忏悔,大胡子为自己在混迹江湖那几年专偷看女人洗澡而羞愧不已,他在心里不听地喊道,罪过、罪过啊…… 张仙和蓝芯相互对视一眼,二人心有灵犀,均为这一路来没有听哥哥的话,伤害了一些无辜而深感自责。 夏宇龙则为没有能很好地保护天下苍生,而心情变得越发地沉重,或许是在他身上的压力太大了,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心力憔悴。 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夏宇龙的格局要大得太多,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将护天下苍生视为己任,视为这一生中永恒不变的目标。 但他仍旧是不自信的,西风族弃子、被西风族追杀的对象、灵山古墓守墓人、废宝等几重身份在他心里仍挥之不去。 沐浴在这佛国悲歌中,万年树精和阿翠感觉到头痛欲裂,有如千万把刺刀往脑仁里扎,虽说他们已把双耳捂住,但悲歌极具穿透力,直击他们罪恶的心灵。 正当万年树精和阿翠要向夏宇龙吐露最真实的意图和心声时,巨洞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大笑声。 笑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吵杂,已将佛国悲歌掩盖殆尽,再也听不到那让人悔断肠的清唱声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隐隐看到一团团妖邪之气自洞底袭来,他知道他们离地魔越来越近了,洞底深处一片混沌,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待笑声停罢,洞底深处又传来了带着魔性的嘶吼声…… 那声音说道:“哈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听听,你们认真听听,这便是让人听得潸然泪下的《反思经》了,也不过如此,悟道天相、九荒天色、玄机天凉、晓光天破,红尘是非过、是对亦或错、有罪无罪常反思……哼哼,我反思个屁!” 夏宇龙一行人落到了一巨大的石头上,巨石自洞壁上延伸而出,在巨洞中央高高耸立、独树一帜,是那样的显眼,让人瞧得精神为之一振。 大胡子暗自赞叹,哇靠,真他娘的翘,老翘老翘了,非得要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便是“一柱擎天”,很多男人见了怕是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了吧。 “哈哈哈哈,你们都来了,快把我救出去吧,让我们一统三界去!” 这带魔性的嘶吼声从正前方传将而来。 循声望去,隐隐见到巨石对面坐着一个身披黑色蓑衣的巨人。 巨人低垂着头,蓬乱的发丝呈红绿色,将上半身全都掩盖住了,他双腿盘着,屁股下边无任何支撑,整个身体就悬浮在深洞中。 张仙抽出利剑,抢上一步,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巨人猛然将头抬起,张开血盆大口,嘶吼声顿时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张仙反应敏捷,脚尖轻点巨石,眨眼的功夫,已退至了人群之中。 暴风雨来势迅猛,大有将巨石上的一切给侵吞之势,若再不躲避或采取应对措施,上边的人和土拨鼠怕是要被卷入深洞之中了。 “都给我趴下……” 夏宇龙紧握铁锹,疾步前去,铁锹在他掌心飞速旋转了起来,疾风暴雨来袭,他已扎稳马步。 “疾风暴雨”受到铁锹搅动,力道大为减弱,形成几股力量,向四周呼啸而去。 但夏宇龙也被猛劲的风力推出,即将撞到洞壁时,他铁锹向身后刺出。 只听得“当当”几声清响声传来,铁锹自洞壁上滑落而下,随着一道火光爆闪,夏宇龙已稳当当地落回了地面上。 其他人都听了夏宇龙的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顺利躲过了这场飓风。 那巨人抬起头来,哈哈笑道:“好小子,还算你有两下子,你今天进得来,怕是出不去了吧!我要让你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巨洞里。” 在莲花灯光的照射下,只见那巨人左边面部惨白得可怕,而且皮肤如枯树枝般干裂,毫无生气可言,右边的脸却是恶兽的面容,青面獠牙的不知是何种巨兽。 站在巨石上的人和鼠均被吓傻了,这巨人兽竟这么可怕。 夏宇龙走上前来,拱手问道:“阁下就是地魔了吗?” 巨人兽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有些时日,还有些时日,你们就可尊称我为地仙魔师了,地魔这个名字太难听,太难听了,今后谁要是再叫我地魔,我……我……” 地魔突然发疯似地抓狂起来,想向夏宇龙他们挥出利爪,但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他尝试了几次,仍旧不能动弹,他气愤难当,抓挠着凌乱的发丝,昂起头,朝着巨洞口怒吼不停地怒吼…… 声音如阵阵滚雷,佛塔四周的苦水为之沸腾了,整座不夜城猛烈地摇晃起来,余音刺破夜空,向天边传将而去。 夏宇龙、蓝芯、张仙早就听惯了灵山古墓巨洞深处的狂吼声,这地魔的嘶吼声与之破力相当。 三人早已有所准备,并不刻意避开,而是调动起了体内最柔和的内力迎面抵御…… 狂魔之音袭来,却犹如硬拳击打在棉团上一般,将所有爆破之力全部化解,对三人的身体不仅没有半点伤害,血液里还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其他人和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大胡子捂着双耳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口中已多次喷血。 大胡子心中不禁骇然,这厮的肺活量大得可怕,莫非是金毛狮王投胎转世不成,他若这样不停地吼,岂不被他震碎肝肠不可! 万年树精内力深厚,却也不想消耗内力来抵御,他手中的拐杖幻化成一个罩子,他在原地盘腿而坐,罩子将他护在了里边。 其他土拨鼠有的趴在地上翻滚哀嚎,有的忍受不了这刺耳的音波,索性跳入深洞中了事,还有的口中喷血,躺在巨石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鼠霸天和小东西挽着手往洞壁边上挤去,二鼠也好不到哪里去,它们的内脏也已被强大而可怕的音波给震伤。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地魔被锁在一个闪着金光的椭圆形笼子里。 笼子的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字,原来他仍被困在这苦海之中,事不宜迟,得马上救了小布丁,然后速速离去。 夏宇龙向四周看了片刻,这巨洞之中哪里有小布丁的身影,他急忙说道:“还请地魔放了小布丁,我们这就速速离去,绝不打扰您的清幽。” 地魔大笑两声,反问道:“小布丁?什么小布丁,我又何曾见过你们要找的叮叮当当?” 他的语气明显偏向柔和了,之前那几声狂吼大动了他的内力,怕是一时半会儿再也吼不出这可怕的声音了。 夏宇龙在鼠群之中寻找阿翠的身影,但阿翠已消失不见了。 地魔立马反应过来,哈哈笑道:“你们都被骗了,我让阿翠将你们几个斩魔斗士引到这里来,它却以这样的方式骗你们,它挺有心计的,不过我喜欢,达到了我的目的,哈哈哈哈……” 张仙和蓝芯面面相觑起来,同时将目光看向了夏宇龙,齐声道:“哥哥,我们真被大婶给骗了。” 大胡子缓缓起身,来到夏宇龙身旁,有气无力地道:“你这魔头总是那么爱笑,而且笑起来好没水平,老是岔气,你如此这般作态,就不怕同类耻笑吗?” “哼!”地魔怒了,抓狂似的想要再次发出吼叫声,却明显中气不足,“同类,我还有什么同类,我的同类早就死了,他的尸骨就沉在这下边的冥灵河里。” 夏宇龙颇为好奇,问道:“敢问地魔,这如何说起,我们倒是想听听此事的来龙去脉了。” 地魔悠声回道:“我与幽魔是双胞胎兄弟,在十几万年前,天魔战神与三界战神在九重仙界鏖战,争夺三界霸主……” 蓝芯“哦”了一声,思索着道:“我听冥灯二老提起过你,说灵王和冥王还有个叔叔,想不到你被封印在此处!” 地魔哈哈笑道:“十几万年过去了,想不到还有人知道我,这上天怕是要助我重见天日了吧!” 突然,他恶狠狠地看向蓝芯喜道:“小姑娘,你知道我的事情,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由你说来给大家听听,等我助天魔战神统一三界后,我们封你为公主,如何?” 蓝芯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公主,而且还是魔界的公主,她更是不屑一顾了…… 只见她抿嘴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地魔的故事,不过地魔的故事令小女也着迷,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唉,你这小丫头是在故意戏弄我吗?” 地魔有些无奈,却也将他的故事说了出来…… 就在十几万年前,阴界有两大魔,幽魔和地魔,他们是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就像现在的灵王和冥王一样。 当时两兄弟在阴间也是划江而治,冥灵河东边为冥界,西边为灵界,两界统称阴界,沿用至今。 两大魔各有脾气,地魔野心太大,早就想拿下九重天,一统三界,而幽魔却随遇而安,他认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不想再折腾。 由于两兄弟性格合不来,在一统三界上经常谈不拢,幽魔当时已有两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冥王和灵王,他家庭和事业有成,不想冒这个险,其实他压根儿就不想攻上什么九重天,他唯一想的就是过安稳日子。 地魔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经常挑起冥灵两界战争。 幽魔也不让半步,对于弟弟的秉性,他是知道的,在幽灵车中,他隔着冥灵河向地魔喊话道,与九重仙界战,我还忌惮三分,但与你战,我将奉陪到底,战至一兵一卒。 地魔隔着河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养了一群大肚兵,全都是废物,不就让你助我攻下九重仙界,就这么难吗,等拿下仙界宝座,我让你坐头把交椅。 其实幽魔此举是基于两个方面的考量,一是他要以战争的方式来消耗地魔,让地魔攻不上九重仙界,换三界太平,二来他要杀杀地魔的威风,压制压制他的嚣张气焰。 地魔与幽魔的战争一打就是几十年,二魔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大的战争就打了五十场,小的战争不计其数,弄得整个阴界乌烟瘴气、秩序混乱。 二魔根本没时间打理各自的事务,妖魔鬼怪们也叫苦不迭,有些逃出了阴界,大肆祸害人间,于是阳界出现了大量的捉妖师、巫师、驱鬼师等。 那年,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突然熄灭,妖孽纵横,三界灾祸不断,天魔战神诞生魔山脚下,他号令天下恶贯满盈之徒与三界抗衡,想逼迫阴界与之为舞,待事成之后,共同瓜分三界。 地魔认为起兵反势的机会来了,便向天魔战神俯首称臣,随时等待天魔战神号令。 幽魔却死活不肯,他选择站在了三界战神这边,在冥灵河边上,他向地魔喊话道,虽我们地处阴间,但同属三界,应以维护三界之朝纲为己任,虽然我们都是魔,但此魔与彼魔,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此魔只是一个称谓,而彼魔是邪恶的象征,它将毁掉三界的一切,我等都是三界栋梁,何必同室操戈?你若再执迷不悟,势必与天下苍生为敌。 地魔隔岸回话道,既然我们都被三界呼为魔,那便世代为魔,早已被三界钉在了耻辱柱上,此魔与彼魔又有何异,劝你也别再执迷不悟,那样天魔战神势必会荡平阴界,届时你也将无家可归。 就这样,两兄弟在冥灵河两岸大大小小又打了数十场仗,直至三界战神与天魔战神决战于九重仙界。 整个三界混乱不堪,所有的文明几乎毁于一旦,三界战神被天魔战神几十万大军围困巫山堡。 但幽魔坚信,正义始终会战胜邪恶,他佯装与地魔讲和,设计将地魔囚禁了起来,领兵助天魔战神攻破了巫山堡。 三界战神脱困后,领兵直插魔山脚下。 天魔战神且战且退,被撵到了天边,幽魔紧随三界战神领兵攻来,打得天魔战神溃不成军,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正义倾斜。 天魔战神将失败归咎于幽魔身上,派手下蓝色妖姬将幽魔斩杀与冥灵河里。 三界战神打败天魔战神后,地魔也被封印在了这舍利宝塔之下,直至今日。 说到此处,地魔又哈哈大笑起来,喝道:“他活该,他活该,他死得活该,他与我是同胞兄弟,却向着外人,如果我们两兄弟联手,天魔战神定也会忌惮我们三分的!” 地魔安静了片刻,却呜呜呜大哭起来,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那颗心是红色的,是血红色的,而我的心却是黑色的,是可以吞噬一切颜色的黑色,同为一个父母所生,为何有如此差别,为何对我这么不公,为何要这般对我!” 夏宇龙道:“地魔何故在此责怪,只要地魔一心向善,不管红心黑心又有何异?” 地魔凝视夏宇龙片刻,冷笑道:“你知道吗,我大哥幽魔的心机可重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对我原来是为他的两个儿子铺路,他太自私了,我出去后,一定要夺回失去的一切,一定要夺回失去的一切。” 张仙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若以天下苍生为重,不会沦落到这份田地,还希望你尽早醒悟。” 地魔怒“哼”一声,喝道:“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动不动就拿天下苍生来压人,你与我那哥哥一样讨厌,嘴上的大道理谁都会说,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你又作何感想?” 他双眼瞪着张仙,眼神里充满了可怕的杀气,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起来,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 大胡子抢上一步,将半个身子挡在了张仙身前,说道:“三界战神不杀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何必还要这么折腾,你若想与我去开演唱会,我随时欢迎,但如果你要害人,我也绝不同意!” 万年树精也劝慰道:“是啊,是啊,你就消停消停吧,别再闹了啊。” 地魔轻“哼”两声,缓缓地道:“你想叫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可能吗,蓝色妖姬好不容易才将沉睡了十几万年的我唤醒,经过十几万年的苦修,我已活得了无穷的力量,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我怎么可能会老实呆着。” “少在我面前晃荡,快让开。”张仙不耐烦地推了大胡子一把。 大胡子向前踉跄几步,已来到了巨石边上,跪在了地魔跟前,如果张仙再用力些,恐怕他已经掉进深洞之中了。 “啊!” 地魔似乎嗅到了什么,他使劲呼吸起来,看着大胡子喝道,“这味道太熟悉了,你……你就是我那短命鬼哥哥,你定是我哥哥转世投胎的。” “什……么……什……么!”大胡子一脸不可思议,“我……我……我可是来自未来的香港啊,虽然我长得与你哥哥一般帅气,但你别乱认错了人。” “今天我要杀了你,以解我这十几万年来的心头之恨! 地魔的脾气变得极度暴躁起来,他双掌向下快速张开,从无底的深洞中迅速涌上来一股股妖黑之气。 这些妖黑之气被他惨白如骨的利爪给吸进了身体里。 大胡子探头向深洞中看去时,目及之处,尽是一列列军队,他们如蚂蚁般细小,正从四面八方向巨洞这边集结。 “哎呦,是魔兽军团!”大胡子不由得喊出了声,“这么多人来讨要我的签名吗,我怎应付得过来?” 话说间,地魔已再次发力,又有几股妖黑之气自深洞底部涌了上来,很快便进入了他的体内…… 他似乎又有了足够的力量,哈哈大笑几声,喝道:“不错,我这屁股下边原来全是泥土,是魔兽军团打通了这地洞,他们给我送来了源源不断的魔妖之力,我很快就能冲破这封印,一统三界指日可待了,哈哈,你们说是不是上天有意在助我。” 张仙鄙夷道:“哼,你动不动就将一统三界挂在嘴边,你有这个能耐吗?” 这句问话,虽然再次刺痛了地魔的心,但他并不生气,而是摇着头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又有些无奈。 片刻,地魔认真地看着夏宇龙,轻声说道:“唉,是该吐露真心话的时候了,我特意请你来这里做客,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六十三、执迷不悟 夏宇龙问道:“何事?”此话虽简洁,却铿锵有力。 地魔轻叹一声,以哀求的口吻说道:“你们能助我一起攻上九重天吗,只要你们能助我和天魔战神一统三界,这仙界第一号的位置就让你们来做。” 现场瞬间便陷入了死一般沉静,静得可怕,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夏宇龙身上。 夏宇龙嘴角略过一丝轻蔑的微笑…… 第一时间被大胡子那敏锐的目光给捕捉到了,他咧嘴一笑,说道:“你认为会吗,我兄弟正义凛然,怎会与尔等同流合污……” “瞎掰掰什么?”万年树精插了嘴,“还是听听龙少侠的意思吧,别影响了龙少侠的判断。”他在极力地掩饰自己复杂的内心。 不过张仙还是瞧出了些端倪,追问道:“我说树大叔,怕是你与这地魔是一伙的吧?你好会掩饰自己啊!”此话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万年树精嚷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想救回我的孙子和族人,难道有错吗,难道有错吗?” 大胡子“哦”了一声,厉声道:“你的目光就这么短浅,为了你的族人竟要与魔为伍,想当初我在军营的时候,魏军想用千万重金收买我,再白搭两个外族美眉,我都不为之所动,你竟然窝囊成这个熊样了!” 张仙喝道:“死胖子,别扯犊子了,当心我一剑宰了你!” “哼哼!” 地魔阴沉地笑两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还没谈妥就开始内讧了,这就是三界所谓的正义吗,你们就代表三界的正义……” 话说间,他已向夏宇龙看了去,问道:“龙少侠,你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沉稳的一个,也只有你才能号令三界,也只有你才能统领魔界,只要你归顺魔界,天魔战神也将替你让位,这么好的买卖不做可惜了啊!你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蓝芯低声说道:“哥哥,别听他的蛊惑,一念可成魔,但修炼一世不一定成佛。” 张仙也道:“哥哥,一日入魔,终身成魔,你忘了爷爷说的话了吗?” 夏宇龙笑了,看了看两个妹子,又看了看地魔,爽朗地道:“好,且把你的宏伟计划说与我听听,如果可行,咱入魔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兄弟,你真是糊涂蛋啊!”大胡子急眼了,他在张仙的旁边“搔首弄姿”起来,“想不到你竟……” 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喝道:“死胖子,哪凉快到哪去。”她知道哥哥这是试探地魔的话。 地魔也拿捏不准夏宇龙此刻的心思,他揣度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夏宇龙双手怀抱,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心道,果不其然,这厮是想叫我把他救出去,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现场的所有人各有所想,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夏宇龙的答复。 片刻,夏宇龙环顾四周一眼,说道:“我见你也挺可怜的,自然是想帮你从这里出去,不过这里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我也不知如何帮你啊,我是担心帮了倒忙了。” 地魔似乎看到了希望,他急着又道:“你当然可以帮我出去,只要你撬动巨石上这颗佛珠,我就可以自由了。” 夏宇龙向巨石的顶端看去,果然有一颗拳头般大小的佛珠夹在石缝中。 佛珠呈朱红色,看起来就像一颗普通的圆石。 通天眼中,佛珠表面隐隐闪现着一个金色的万字符,隔着几个喘气的功夫,万字符便溢出隐形佛咒,向地魔身上的金链子撞击而去。 而后,佛咒幻化万道金光,游走在每一条金链子上,直至第二波佛咒撞击时,才消失殆尽。 夏宇龙这才明白,原来地魔失去自由,不仅是佛塔的缘故,更是这颗佛珠的缘故,若不是地魔提示,他自己还真没发现。 大胡子小心翼翼地俯身向前,认真端详起佛珠来,哈哈一笑,道:“堂堂一个地魔竟然败给一颗颗恐龙蛋,你们看,上边还挂着青苔,怕是没孵化开吧,天天对着这恐龙蛋,这日子腻歪腻歪的!” 众人都围上前来,均认为这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仙和蓝芯知道,神奇的力量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二人见夏宇龙眉头紧锁,怀疑哥哥对地魔产生了怜悯,便一起劝夏宇龙别善心大发,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大胡子也在旁边推波助澜起来,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堆大道理。 夏宇龙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解,这个事情,所有人可能都想不到,他要慢慢地套出地魔的话…… 他向地魔看去,问道:“这三界之中有能耐的人多得去了,你为何要请我来救你?” 地魔恭敬地回道:“唉,小老弟啊,整个三界只有您能看得到佛的弱点,也只有您能将我从佛塔下救出去啊,没有别人了。” 夏宇龙又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地魔有些犹豫。 “如果你不如实说来,谁也帮不了你!别想从这里出去。”夏宇龙又道,而且说得很干脆。 地魔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说道:“十几万年了,我被囚禁在这里十几万年了,我已经受够了,只要能出去,说出来又有何妨!” 原来,蓝色妖姬复活,不仅搅乱天下苍生,还四处传播夏宇龙就是三界战神转世的消息,还说只有夏宇龙才能解除散落于三界各处的儒释道封印,夏宇龙天生纯善,如能将其控制,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听完地魔的话,夏宇龙笑了,说道:“我哪是什么三界战神,我只不过是一个守墓人,蓝色妖姬也太瞧得起我了!” “啊,你就是一个守墓人?” 看着相貌堂堂的夏宇龙,地魔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不太相信夏宇龙的话。 张仙说道:“这还有假吗,我与哥哥都是守墓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蓝芯也道:“我也是,我们都是。” 大胡子也不甘落后,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是后边入伙的,也算半个守墓人。” 万年树精撇着嘴,静静地在听他们说话,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但他是有心事的。 其他土拨鼠都趴在巨石边上不敢动弹,地魔先前的那几声狂吼已经给它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小东西正在四处寻找妈妈阿翠的身影,它向身后看去时,却见在洞壁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深洞。 深洞幽深可怕,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夏宇龙挺直了胸膛,说道:“我想,佛不杀你自然有佛的道理,我若能将你救出去,你能否痛改前非?” 地魔诚恳地回答道:“我愿意,只要您能让我重获自由,我一定会痛改前非……” 他突然眼前一亮,又道,“是啊,是啊,您说得对,佛不杀我,而且你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了,说明佛是想要你来救我的,您一定要相信佛的安排,您若把我给救出去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所有事情我听你差遣便是。” 听着这话,夏宇龙觉得有些道理,他还真是动了恻隐之心,莫非真的是佛法使然? 张仙嚷道:“哥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听他胡扯,您可要三思啊。” 蓝芯虽不说话,却也为夏宇龙捏起了一把汗,她知道哥哥心地纯善,很容易受到蛊惑,但此刻她不知如何劝说。 大胡子在一旁也道:“我觉得仙儿妹子说得有道理!兄弟,这厮可不是个好东西。”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还有很多问题要了解,他沉思片刻,又问道:“我且问你,如何保不夜城周全?” 地魔觉得夏宇龙问得太多了,有些不大耐烦了,但自己有事相求,又怎敢发火,他叹道:“这下边都被魔兽军团给掏空了,您作为三界战神,不会不知道吧?” “下边都被掏空了,太可恶了!”夏宇龙捏紧铁锹,口中呼出一口怒气,难道正如自己预料的,拯救便是毁灭吗? 突然,地魔双手张开,掌心向下反转,他猛然发力,巨洞深处那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向上涌来,被他掌心吸进了体内…… 他哈哈笑道:“龙少侠,为表决心,我送你一些见面礼吧,取得投名状,你看我双掌一翻,便可取上千个魔兽的性命,杀他们我觉得好爽快。” 夏宇龙阻止道:“别别别,你若诚心弃恶从善,不可再胡乱杀生了。” 地魔有些不太高兴,但仍压制住了怒火,说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这些魔兽是我那好人哥哥培养的,他们又岂会放过我,岂会放过我?” 夏宇龙又问道:“如果你出去后,真心向善吗?” 地魔点着头,虔诚地道:“我在这佛塔下边渡劫了十几万年,这上边的佛头每天都念经给我听,佛法道义早就烂熟于心了,不过我脾气仍然大得很,而且喜欢动怒,动不动就发火……” 这话说间,夏宇龙他们身后的深洞中正涌来一团团几乎肉眼看不到的白色烟雾。 地魔视线不好,始终没有发现,等到夏宇龙他们发觉时,大部分人和鼠已经被熏晕在了巨石上。 夏宇龙和张仙有释心咒化解,二人虽然意识模糊,但并没有倒下。 迷迷糊糊中,只见小东西的妈妈阿翠从深洞中缓缓走了出来。 张仙捂着闷痛的头,有气无力地道:“大婶,你,你,是你……”她头痛欲裂,再也说不下去了。 夏宇龙问道:“大婶,这毒气是,是您下的毒吗?” 阿翠阴声笑道:“不错,毒气是我放的,这叫沉睡香,无色无味,全身酥软,没有力气,不过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睡上一觉,免得你们在这里边太吵了,哼哼……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说着,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张仙冷哼一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大婶并非瞎眼,这一切都是装的,当初我真应该一剑把你给宰了。” 阿翠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道:“是蓝色妖姬给了我一双眼睛,我当然得为他做事了,不瞒你们说,我女儿小布丁还在她手上,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女儿就得死,我也将失去这双眼睛,当然是要你们死了……” 她走上前来到夏宇龙身前,啧啧叹道:“太可惜了,可惜了这副容貌,这副身材,如果做我女婿,该多好啊……”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夏宇龙,眼神既无辜又可怜,还包含对夏宇龙的惋惜…… 片刻,她问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吗?” 夏宇龙双腿发软,但他仍站直身子,回道:“是的,我相信大婶就是好人,只是被别人给利用了。” 阿翠微微点着头,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轻声道:“没错,如果没有正邪之战,如果没有那些比我们还恶毒的人,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你这个好的人,我真不想杀你啊!” 地魔喝道:“你真要杀他吗,我只是叫你把他引进来,可没叫你杀他,你别坏了我的好事。” 阿翠顿了片刻,缓缓地道:“我女儿还在蓝色妖姬手里,而且她给了我一双眼睛,若不杀他,我女儿就得死,我女儿就得死,我很喜欢这个少年,但我也不能对不起我的女儿!” 万年树精从地上爬了起来,拄着拐杖来到阿翠身边,央求道:“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他,我只是答应你们带他来不夜城,没答应你要杀他们啊,你这样做很不仁道。” 阿翠向万年树精的脸部吐出一团烟雾,万年树精两眼翻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夏宇龙急了,说道:“大婶,您不能杀前辈,要杀就杀我吧。” 阿翠缓步来前来,脸上挂上了不自然的笑,惋惜地道:“孩子,要怪就怪你的命苦,你不该转世投胎成为与魔界对抗之人,只要我轻轻一推,你便可从这里掉下去,然后这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五百年后投胎,你就做一个凡人吧,每天上山砍柴、放牛,与妻子带着两个娃,挺好的,别怪大婶狠心啊。” 地魔急了,怒喊道:“死肥鼠,你把他杀了,我怎么办,谁来救我出去?” 阿翠笑道:“不急,离解除你身上的封印还有五百年的时间,十几万年你都挺过来了,还差这五百年吗?” “不,到时候天魔战神早就统一三界了!”地魔脾气变得越发地暴躁起来,“到时候就没有我的什么事了,我想,我们得好好聊聊,还有很多事情我得必须说清楚!” 阿翠向地魔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说道:“你不是要与这小子一起与天魔战神抗衡的吗?” “我……我……我……”地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们想我们得好好聊聊,只要你不杀他,什么事都好说。” 夏宇龙知道,唯有自己“沉沉睡去”,地魔才肯吐露心声,他向张仙使了个眼色,便佯装两眼翻白,倒在了阿翠脚下。 张仙很快领会意图,也倒佯装倒在了地上。 阿翠笑道:“这两人还真有些本事,我的沉睡香这么久才在他们身上起效,哼,还从来没有人逃得过的。” 地魔不大相信,说道:“如果他们是装的呢?” “那就再加大药力。” 阿翠来到夏宇龙和张仙身旁,又向他们面部吐去一团白色雾气,两人双脚伸直,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过释心咒很快又将他们体内的毒性化解殆尽,两人很快又有了知觉,但二人仍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阿翠不可能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阿翠说道:“这些人都已成了活死人,就我们俩了,两柱香过后他们才会醒来,足够我们俩谈的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 地魔道:“你以为我真要和这小子与天魔战神作对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把我救出去,然后再逼他就范,让他为我们魔界服务,一统三界不就指日可待了吗?如果他不从,我们再杀他也不迟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咋就不知道我的苦衷!” 阿翠问道:“你出去后打算怎样做?” 地魔毫不避讳的回道:“当然是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冥王与灵王在阴界称王称霸太久了,虽然我是他们的叔叔,但他老爹如此待我,我杀他两个儿子也不为过啊,我要统一阴界,再也没有什么灵界与冥界,然后与天魔战神遥相呼应,攻上九重天,把那些慵懒的仙人赶下来……”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也在猛烈地摇晃着,整座佛塔随着他身体的摇晃在左右摇摆,佛塔下边的苦海波涛翻滚,整座不夜城也在微微颤抖。 夏宇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中愤然道:“原来这厮死性不改,我差点上了他的当,如果真的把他救出去,岂不天下罪过!” 听地魔的话,阿翠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十几万年来,我还以为你悔过自新,想不到你依旧心存恶念啊!” 地魔不以为然地道:“你还说我,你也不是在为蓝色妖姬做事吗,咱们同为魔界中人,身上早已劣迹斑斑,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样的话?” 阿翠又笑道:“我就是想听你说真心话,你就是两面人,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再出去了,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渡劫吧。” 听了阿翠的话,张仙越发地感觉到迷糊起来,这大婶到底是好是坏,方才还要害我们,此刻又对地魔的“两面性”感到不耻了,究竟是何原因? 地魔怒了,喝道:“你这是为何,少了我,天魔战神能顺利的一统三界吗,你别忘了,叫这小子救我出去可是蓝色妖姬的意思。” 阿翠笑了,回道:“是吗,蓝色妖姬是想要你去死,如果天魔战神成势,你定与他瓜分三界,你的野心太大了,他们都不希望你出去,你若是出去了,他们就更不希望你活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 地魔懵了,他想不到天魔战神会这样对他,他现在才知道天魔战神是个疑心过重的魔,还有必要为他卖命吗,不如自己单干…… 想到这里,地魔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喝道:“那就各干各的,看谁先一统三界,看谁先一统三界,我不信我的实力比天魔战神差!” 阿翠笑了,说道:“到了这份上,你还执迷不悟吗,看来你真没有必要出去了,你出去始终是个祸害……” 话到此处,阿翠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宇龙,说道:“孩子,快起来吧,在佛法的感召下,地魔仍死性不改,咱们没有必要再救他出去了。” 夏宇龙从地上翻身爬起,拱手说道:“多谢大婶帮忙,让我们识得地魔的真心。” 张仙也爬了起来,对大婶的此番做法更是好奇了,她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会事,我为何仍被蒙在鼓里?” 原来就在夏宇龙休息时,阿翠找到了夏宇龙,向他说起蓝色妖姬要将他引至地魔身边的计划。 有两个方面的事情…… 如果地魔能说服夏宇龙,与天魔战神一统三界,就将其视为傀儡,待事成之后再将之除去。 如果夏宇龙不从,在佛塔之下索性将之除去了事。 先前,蓝色妖姬为了在不夜城里寻找代理人,给了阿翠一双眼睛。 阿翠心怀感激,也想为妖姬做一些事情,但阿翠一直受到舍利宝塔的佛法感召,已诚心皈依佛门。 在两难的抉择下,阿翠向佛塔苦诉心声,海潮涌动,自佛塔上飘来一张金色纸条,上边只写了一句话,“与你的眼睛对话吧……” 阿翠双手合十,用心感受眼睛里的心灵,它看到女儿小布丁在城外大草原上玩耍时,被蓝色妖姬擒获,那求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它的心。 后来蓝色妖姬挖去了小布丁那双明亮的眼睛,将它的身体抛向荒原,让其自生自灭,没多久,它便在荒原上死去了。 蓝色妖姬将小布丁的双眼赠予阿翠,想必,定会使阿翠感恩戴德,替她卖命了,不过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空。 常言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 佛与阿翠是有缘的,自从进入不夜城以来,阿翠每日都会听到佛塔里飘出的佛国悲歌,它听得出神,觉得竟是这么的优美动听,结合自己悲惨的身世,每次它都听得潸然泪下。 佛国悲歌指引着阿翠来到了苦海边上,从此它与佛结下了不解之缘。 张仙微微点着头,轻呼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先前是我冤枉大婶了,对不起大婶。”说着,她向阿翠拱手行礼,以赔不是。 阿翠笑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佛一再告诫说,凡事都有定数,说不张扬、不做作、不计较,更不要追究,今后这事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嗯……”张仙点着头,诚心接受阿翠的教诲。 地魔抓狂似地嚷道:“原来你与他们是一伙的,你背叛了蓝色妖姬,你背叛了天魔战神,我今天要杀了你,我今天要杀了你。” 随着他的身体猛烈摇晃,自上方又传来了悠悠哀哀的佛国悲歌。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地魔身上那些金丝网在一点点的往里紧收。 阿翠将掌心上的一黑色丹药向上抛出,丹药幻化冰雨,洒向了每个人的面部。 蓝芯、大胡子、万年树精,还有其他土拨鼠从睡梦中醒来,他们紧随阿翠往后撤去,想从身后那深洞中逃离。 地魔喝道:“你们谁都别想走,今天我要让你们与我一起陪葬,你们要与我一起陪葬……” 他一边说话,双掌一边发力,巨洞深处一团团妖黑之气不断涌来,很快被他吸进了身体里边。 大胡子说道:“我还以为已睡过去了五百年,想不到还在与这厮周旋,这故事的情节也发展得太慢了吧。” 万年树精对阿翠的此番做法表示不理解,问道:“我说翠姐姐,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把我给弄迷糊了哦……” 话说间,夏宇龙他们已经奔到黑洞边上,地魔的嘶吼声袭来,将落在后边的十余只土拨鼠震入了深洞之中。 余音过处,巨石震颤不止,像是要脱落洞壁一般,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他们的身体彼此都贴得紧紧的。 大胡子想往张仙这边挤,想与她有近距离接触,想闻闻她的体香,想……总之他什么都想,但每当到关键时刻,却被张仙给骂了回去,最终还是成了怂包蛋。 但这次没有谁骂他,而是被几只肥大的土拨鼠给挤压在了中间。 一只土拨鼠的两片嘴唇还重重地吻在了大胡子的脸上,那只土拨鼠见恶心,想抽身,但自己也被挤压得死死的了。 成了肉夹心的大胡子被压得面红耳赤,他圆碌碌的肚子被压扁了,裆部“噗呲噗呲”作响,想憋回去,就是控制不住,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爽快的一次了吧,他是这么想的,但没有说出来。 一群人和鼠被堵在了黑洞口处,进退不能…… 蓝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地魔弹射去一道冥阴真火。 地魔的颈部瞬间被幽蓝色坚冰包裹,他本想发出第二声嘶吼,嘴张得老大,却怎么也吼不声了。 蓝芯笑道:“想不到还真管用,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我这冰火焰竟能镇住这老怪物。” 听到“冰火焰”三字,地魔瞬间转醒,他调息体内的极寒之气,自下腹发出,形成几股强大的内力,缠绕着身体向颈部涌来。 两种均来自阴界的强大气场相互冲撞在了一起,比拼的自然是内力了。 蓝芯的内力根基尚浅,与地魔相比,简直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根本不值得一提。 眨眼之间,地魔颈部上那幽蓝色的坚冰全部龟裂,而后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蓝芯也遭到了反噬,她被一股强大的暗力推出,滚到了巨石的悬崖边上,幸得有一块石子挡住,不然已经掉进深洞之中了。 又一股幽蓝色暗波自地魔颈部溢出,这便是第二波反噬力。 幽蓝色暗波如光电般速度向蓝芯射将而来。 “芯儿小心!” 夏宇龙抛出铁锹,身体随后跟进,听到“当”的一声清响时,锹柄已不偏不倚地被他捏在了掌中,他弓步稳扎,一动不动地立在了蓝芯身前…… 他脸上写满了自信,说道:“想伤害芯儿,没那么容易!” 或许是他高兴得太早了,一股极寒之气却沿着锹柄传至了他的体内,坚冰已沿右手向周身蔓延,他很快又被冰冻了起来。 地魔哈哈大笑,说道:“你中气不足,定是中了蓝色妖姬的寒毒,我这寒毒虽不及妖姬的,她乃天魔之毒,我乃地煞之毒,如二毒交替攻心,你必死无疑,你必死无疑,哈哈哈哈!” 蓝芯盘腿而坐,集中精力向夏宇龙体内弹射去一道极为耀眼的冥阳纯火。 夏宇龙在烈火中嘶吼,身体变得通体透亮起来,胸口上的那条蛟龙时隐时现。 几个喘气的时间,他身体上的坚冰已消散殆尽,幸得蓝芯出手及时,不然定会像地魔说的那般后果了。 地魔又惊又骇,顿了片刻,说道:“你定是吸取了史前八卦阵里边的灯油,不然冥界的一个小小妖女怎会破得了我身上的寒毒。” 蓝芯将夏宇龙扶了起来,回应道:“不错,我有天神相助,要打败你并非难事,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呆着为妙,别再打什么一统三界的主意了。” 地魔摇着头,自言道:“不可能,不可能,史前八卦阵这么隐秘,你们不可能找到,我的幽灵子为我寻了十几万年,踏遍了三界每个角落都寻不到,你们不可能找得到。” 大胡子呲着牙,笑道:“那是上天不帮你,人在倒霉的时候放屁都塞屁……眼,你就是属于典型的消化不良,吃饱了撑着,非得要搞出一点事情来,唯恐天下不乱,在我们未来的香港,如果我是老板,我第一个炒你鱿鱼,哇靠,我她妈的太有才了。” “哇靠”后边的这句是大胡子的口头禅,说到激动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夸夸自己,以此来调节气氛。 但这后半部分的话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就听不懂,因此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神经病。 万年树精拄着拐杖走到了大胡子身旁,他摇了摇左手,在鼻子旁边扇了扇风,说道:“方才是谁在不停地崩屁,噗呲噗呲的响得很,你以为是接新娘敲锣打鼓吗?” 大胡子笑了笑,为自己开脱道:“不好意思,当时的生存环境恶劣,若不表示表示,你们还以为我是躺在老妈的怀中撒娇,是那嗷嗷待哺的婴孩呢。” 此刻,土拨鼠们大多数已挤进了黑洞之中。 阿翠喊道:“你们快些,我看过了,从这里可到佛塔顶上。” 地魔喝道:“你们想跑么,没那么容易!”他一边摇晃着身体,嘴里吐出炙热的火焰来。 一团团数不尽的烈火向夏宇龙他们这边滚滚而来,巨石之上已是火光冲天,如再不躲避或采取应对措施,届时巨石上的所有一切都将化作灰烬。 看着滚滚烈焰奔袭而来,大胡子被吓傻了,颤声道:“这可不是烤鸡这么简单了,这分明就是个火葬场啊!” 在这比堂屋还大点儿的巨石上,想要躲避那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从这里跳下去,但下边的魔兽军团也时不好对付,弄不好将再也回不来了。 夏宇龙挥舞铁锹冲上前去,他使出“一扫光”招式中的“力挽狂澜”…… 锹身在飞速旋转之际,幻化飓风,而且是龙头飓风,另所有人看得都呆住了。 夏宇龙也始料未及,自己怎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内劲,莫非是龙大哥有意相助吗? 还未容夏宇龙过多思考,龙头飓风已将烈火狂卷而去,巨石上不留存半点火星子。 那无数颗火星子全部击中了地魔的身体,他的惨叫声惊如天雷,双手拍打着身上的火点,随着他身体的猛烈晃动,整座佛塔也震颤不止,比起之前更显得摇摇欲坠了。 地魔迅速调息体内极寒之气,他那火红色的皮肤上瞬间结满冰霜,将自己的身体裹起来。 那数不尽的火星子往下坠落,所到之处,深洞墙壁均一片通亮,从最底部往上看来,夜空中降下一片星海,蔚为壮观。 借着亮光,夏宇龙却看到了巨洞深处的洞壁上有数不尽的裂痕。 通天眼中,他看到了魔兽军团的工兵们仍在马不停蹄地刨着洞底,有数不尽的泥土在坍塌,工兵无数,被他们运走的土堆也不计其数。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却捂着刺痛的胸口,半跪了下来,他这“一扫光”招式几乎耗尽了体内的释心真气。 寒毒攻心,他欲动不能,直到口中吐出血液,他才将铁锹柱在了地上,支撑着欲要倒下去的身体。 “哥哥,您怎么了?” 蓝芯和张仙同时抢上前去,齐声喊道。 夏宇龙举手示意,让二位妹子先别动他的身体,他胸口上的那口浊气还没缓得过来。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小子,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你这是在玩命,虽然你有两下子,但你中毒太深了,你拿什么与我斗,拿什么与天魔战神斗?哼哼,你身后的这两个小美人对你不错嘛,怕是很快就要守寡了。” 张仙拔剑怒指,骂道:“死恶魔,先吃我一剑……” 话说间,她已脚尖已轻点地面,飞身而起,手中的利剑直指地魔眉心。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地魔双眼布满恶煞,喝道:“既然你这么逞能,那我就让你第一个死!” 地魔发出一声嘶吼,极寒之气从胸膛上溢出,他要将张仙变成冰冻人,全身如被冰虫噬咬,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那一股强大的极寒之气将要击中张仙的身体是,地魔突然脸色大变,他双掌张开,将极寒之气反向吸入了掌心。 这反噬力对他来说伤害是巨大的,他嘴唇瞬间发白,而后由白变紫,再由紫变黑,幽蓝色的血液在他嘴角如丝线般流淌。 “啊……” 张仙的腹部仍旧被一小股寒气击中,她纤细的身体向后抛出,落回了巨石上,口中连吐几口血液,她捂着疼痛的腹部欲动不能。 “姐姐,先别动气儿。”蓝芯俯身下来,右手中指指尖溢出一股冥阳纯火,向张仙的“风门穴”点去,将纯火输入了她的体内,这才封住了崩泄的真气。 地魔哈哈笑道:“小姑娘身手不错嘛,想必就是冥灯二老的弟子了?” “正是!”蓝芯站起身来,“冥灯二老宅心仁厚,她们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们胡作非为的。” 地魔怒“哼”一声,道:“当年如果他们肯出手相助,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副模样,他们太可恶了,他们都很绝情。” 蓝芯轻蔑地笑了两声,说道:“你这恶魔,与天下为敌,真正可恶、真正绝情的人是你吧。” 大胡子应和道:“是的,是的,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你连这么漂亮、这么清纯的小女生都不放过……” “死胖子!”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闭上你的臭嘴,再说话我一剑宰了你,快去把我哥哥扶起来。” “哦,是!”大胡子撞了“南墙”,他乖乖地回了头,来到夏宇龙身边,伸手将夏宇龙托起,“兄弟,不是我说他,这恶魔真的可恶,怕是雄性激素暴增,如果是在宫里,早就被割掉两个小蛋蛋了。” 地魔凝视着张仙,心里犯起了嘀咕,此女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竟让自己感觉到恐惧,恐惧到不敢对她下狠手,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突然,地魔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自言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抬头向前方看去时,巨石上已空无一人。 夏宇龙他们早已钻进黑洞,往塔顶而去了。 大胡子一边扶着夏宇龙往前走,一边安慰道:“哼,咱打不过他还躲不起他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十年后咱毛都长齐了,再来找他报仇也不迟,你看你连胡子都没长出来,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纪轻轻的就扛起了与魔界抗衡的重任,真是难为你了……” 所有人和鼠都有不同程度的内伤,他们都听不进大胡子的话。 其实,原来大胡子是不大爱说话的,也是万千少女们眼中的闷骚男,他自从进入军营以后,军营里的文山会海,练就了他这一嘴“好口才”,每每说到激动处,他便会飙出一句,哇靠,威力股,我太她妈的有才了。 夏宇龙心想,下边的魔兽军团在不停地撬动地核,这座佛塔坍塌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地魔被放出来,阴界岂不大乱,整个三界也定会被他搅的天翻地覆…… 他心情焦虑、心乱如麻,口中再次吐血,他哀叹自己能力太过于弱小,不足以撼动天地。 地魔见没人陪他玩了,他感到无比的失落和绝望…… 他捏紧双拳,朝塔顶发出一声声怒吼…… 紧接着又猛烈地摇晃起身体来,又接着方才的话喊道:“我若用尽全身气力,那姑娘必死无疑,我不想杀女人,快放我出去,我们还没打够,你们给我回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黑洞中传来了大胡子的声音:“你就好好在这享受快乐时光吧,你太烦人了,我们都懒得理你了,古德拜,再见了,哦,再也不见!” 地魔哪肯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再出不去,自己真要在这里成佛了,他凝神聚气片刻。 只见一道黑色幻影自地魔身上溢出,这便是他的幽灵子。 幽灵子的前身是上古十大恶兽之一,“雷电蝠龙”,也是地魔的坐骑。 地魔失去自由后,雷电蝠龙被众仙家斩杀于诛仙台上,尸体被扔下九重仙界,其灵魂化作了幽灵子。 幽灵子在三界四处游荡,寻找其真身,重返恶兽行列,但它已丧失攻击的能力,在三界并未留下恶行,几乎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误打误撞中,幽灵子竟找到了地魔,从此附着在地魔的身上,久不久受地魔差遣,为地魔打探三界动向,地魔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包打听”。 此次,幽灵子从地魔身上出走,便被地魔施于了强大的力量。 地魔吼叫道:“去吧,快去给我把他们抓回来,我要把他们一个个给捏死,我要捏碎他们的脑袋,捏死他们!” 幽灵子原本是一团污浊之气而已,被地魔施于强大的力量后,它便可在妖与兽之间变幻身形了。 或许它又是受到了地魔意念的操控,就在钻进黑洞之时,它身体变得卷曲而细长起来,乍一看,它就是一只长满利齿的蜈蚣精。 通往塔顶的路顺着塔身呈螺旋状而上,全是巨石垒成,陡峭难爬,行走都十分吃力。 而且大胡子还背着夏宇龙,他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啊……” 每踏上一个阶梯,大胡子便会发出一声呐喊,他已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次差点崩屁,但还是被他给憋了回去。 大胡子的身后跟着张仙和蓝芯,他认为此时不仅要极力地表现自己,表现出自己舍身救兄弟的一面,还得注意自己高大良好的形象,有时候,万事好做,但往往一丁点的不好,就会毁掉一切,毁掉自己寻爱的前程。 在万年树精看来,关键时候大胡子还是十分讲义气的,这是他特别可爱的地方,也是值得欣赏的地方,相比较他个人而言,为了拯救族人和孙子,竟几次险些出卖自己的灵魂…… 想到这里,万年树精惭愧难当,他悄悄地向大胡子的臀部弹射去一股内力,暗中帮了他一把。 大胡子背着夏宇龙在陡峭的阶梯上如履平地,这让他高兴坏了,他以为自己获得了绝世神功,又开始嘚瑟了,步伐越迈越快,眨眼间便拉开了众人一段距离。 这是万年树精最看不惯他的地方…… 不过好景不长,蜈蚣精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跟在最后边那几个“肚腩”土拨鼠被蜈蚣咬中,毒液瞬间封喉,他们从阶梯上一路往下滚去,又回到了下边的巨石上。 地魔哈哈大笑道:“你们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话毕,他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几个又肥又腻的土拨鼠吸进了嘴里。 地魔通过意念操控蜈蚣精,对夏宇龙他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蜈蚣精向前方喷出了幽蓝色的毒汁,不过黑洞十分狭小,且曲曲折折的,本它想吐得更远,但多数被洞壁给挡住了,一转弯就不见了人影。 后边仍有四个土拨鼠被毒汁染中,它们的皮肤很快溃烂,幽蓝色火焰在溃烂处爆燃。 由于忍受不住烈焰的灼烧,它们蜷缩成团,从阶梯上一路滚下,又回到了巨石上。 地魔毫不客气地又将他们吸进了嘴里,哈哈笑道:“痛快,真是痛快,我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乖乖地给我束手就擒吧。” 众人都知道,这后边来了个不好惹的家伙,一定是个大怪物,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自觉地又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和速度。 此刻,每个人和鼠的心都是揪着的,在这狭小的黑洞中,唯有拼命地向前赶,才会有一线生机。 蓝芯只感觉身后有阵阵阴风袭来,而且越来越冷。 同时,她也感觉到,跟在身后的土拨鼠越来越少了,黑暗之中,她向身后看去,只见有两颗又大又圆的亮点已逼到了她的脚跟。 这便是蜈蚣精的眼睛,由于洞里太黑,没人看清楚是何物。 只听得“呲呲”两声,那两颗诡异的亮点突然退了回去,同时还伴随着惨烈的叫声。 张仙喊道:“芯儿,它已吃了我一剑,快点火看看它是什么怪物?” 蓝芯将冥火球悬浮于头顶之上时,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 只见一条巨大的血红色蜈蚣正向他们猛扑而来,它头上的两条触须已被张仙的利剑斩断,但很快又全部长齐了。 蓝芯抓住时机,向蜈蚣精弹射去两道无比耀眼的冥阳纯火,蜈蚣精被烈焰刺得睁不开眼睛。 蜈蚣精只感觉到眼前一片惨白,不敢冒然攻上前来,它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往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转角处。 大胡子背着夏宇龙又跋涉了好长一段距离,万年树精和阿翠护在他们的身后,二人都不说话,在心里却是相互猜忌起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内奸。 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将头拐到了一边。 “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 “那就是都看了!” “看了就看了,身上又没少肉!” 万年树精又冷冷地道:“你的心我读不懂,我们差点害了这小子,差点酿成大错啊!” 阿翠说道:“我们这不都悬崖勒马了吗,大家都回头是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人不能太自私!” 万年树精“呀”了一声,呲着牙道:“有些人,你说的是我了呗,有话就明说嘛,何必拐弯抹角,我这不都是听你的话吗?” 阿翠又道:“这都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我的心坚如磐石,强大得很,不需要你去读!” 前边的大胡子虽然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但听得过瘾,不自觉地唱了起来:“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在多爱一点……” “啦啦啦啦……”大胡子忘记了歌词,唱不下去了,他哈哈笑道,“我说老鬼,这叫相互欣赏,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们两个有这么一腿,什么读不懂你的心啊,自私啊,天意啊,一句话不就行了吗,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此话一出,激怒了万年树精,他即刻收回支撑在大胡子体内的那股真气,大胡子如烂泥一般瘫软了下来。 此刻,也正好来到了一个平台上,已经到了塔顶,平台中央有一个比簸箕还大点的坑洞,如果有谁运气不好,从此坑掉下去,定会砸到地魔的头上。 大胡子身体的支撑已经到了极限,他满头是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刚干完一场大事情一样…… 他不禁纳闷,方才有使不完的力气,连这不争气的家伙都高高翘上了天,为何此刻身体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比爬床还累,真她妈的崩泄得太快了。 此时,他想到了“汇源肾宝”。 这其中的原委也只有万年树精最清楚了。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来到大胡子身旁,抚摸着他的头,笑道:“我的儿啊,你咋这么不争气呢,我和你妈都很失望哦。” 阿翠在一旁急道:“胡说,谁说我是他妈了。” 万年树精嘿嘿笑道:“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人与鼠能是天生的一对吗,生出来的孩子与这丑男一个模样?”话说间,他已探出拐杖指向了大胡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阿翠不是土拨鼠,万年树精对它或许还真有些想法,这是笔者的想法,并不代表他个人。 蓝芯、张仙、小东西、鼠霸天以及那仅剩的十几个小混混也来到了平台上,“丑男”二字让在场的人和鼠听得一清二楚。 大胡子当场就懵了圈,竟还有人当着“小美眉”的面说他丑,刚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被竟被这老不死的给无情地摧毁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满眼含泪,却又无可奈何,一曲悲凉的《我长得丑》在他耳边响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看自己都上火,他们都不肯叫我一声帅锅,这到底是谁的错……” 沉睡中的夏宇龙正与天魔战神在九重仙界决斗,那把恶魔之剑与天齐高,“呼呼呼”地向他的胸口刺将而来。 地魔的一声怒吼将夏宇龙带回了现实,他悠然转醒,看着摇摇欲坠的佛塔顶端,他预感到最糟糕的事情怕是将要发生了。 随着佛塔的摇晃,洞壁上佛窟里的那些佛身纷纷脱落,往深洞底部掉落而去。 地魔在下边喊道:“哈哈哈,我的愿望总算要实现了,这座佛塔很快就要倒塌,我很快就会重获自由了!” 大胡子急道:“难道这厮真的要刑满释放了不成,如果让他出去了,岂不天下大乱了……” 话说间,蜈蚣精已来到了平台上,正朝着大胡子这边扑来。 大胡子被吓傻了,他坐在原地不敢动弹,甚至将身体趴在了地上装死。 因为在未来的香港,他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起,如果遇到恶兽或是什么的,只要趴在地上装死,最好是不呼吸,让恶兽闻不到自己的气味,或许就能逃过一劫。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恶兽,而是妖兽,是无比冷血的妖兽。 眼看着它那锋利的牙齿就要扎进了大胡子的喉咙,夏宇龙猛然挥出铁锹,在冥火球的照射下,一道光亮擦着大胡子的头顶射过,铁锹直挺挺地插进了蜈蚣精的腹部。 蜈蚣精发出一声惨叫,绕过了大胡子后,朝着夏宇龙咬将而来。 它那血盆大口完全张开了,连最里边的密密麻麻的利齿全部都露了出来,大有将夏宇龙活吞之势。 毕竟夏宇龙与化蛇斗过,对于比化蛇小的多的蜈蚣精,他并没有任何畏惧感,他顶着妖风迎了上去。 就在众人为夏宇龙捏一把汗时,夏宇龙顺着蜈蚣精那硕大的身体向左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待他骑到蜈蚣精的身体上时,铁锹已被他捏在掌中。 夏宇龙高举铁锹,向蜈蚣精的背脊上刺去,“呲”的一声,铁锹刺穿了蜈蚣精那厚厚的甲片,进入了它的身体。 蜈蚣精吃痛,猛然翻转身体,并向内卷了回来,把夏宇龙裹入了怀中,很快便被蜈蚣精那密密麻麻的脚给盖住了身体。 张仙挥剑,朝着蜈蚣精头部刺去…… 蓝芯向蜈蚣精口中弹射出一道足以融化万物的冥阳纯火…… 万年树精手中拐杖幻化利刃,也刺向了蜈蚣精的尾部…… 几人合力将蜈蚣精打回了原型,变成了一团团瘴黑之气。 夏宇龙静静地躺在瘴黑之气中,他感觉到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默念那些心决口诀似乎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他身体里的内力和真气再次空空如也…… 他知道,定是方才在使出“力挽狂澜”招式时伤及到了根魂,要恢复过来至少得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地魔和妖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会再次卷土重来。 佛塔又猛烈地晃动了起来,滚落出佛窟的佛像也越来越多了,那萦绕的佛国悲歌也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巨洞深处。 底部又传来了地魔的喝骂声:“臭小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就是个废物啊,你那点花拳绣腿怎能与我们魔界斗,怕是连我也打不过了吧,你又拿什么与天魔战神斗,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带着挑衅,且十分的瘆人! 夏宇龙闭上双眼,受到内外压力,他已感觉到身心俱疲,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斩魔斗士,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拯救三界…… 他心情烦乱,却未表现在脸上,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不能有任何泄气,不能表现出任何士气低落,更不能倒下,他再次提气,丹田里仍旧空空如也。 张仙和蓝芯走上前来,要将他扶起,二人猝不及防,被一股强大的寒气推倒在地。 乌瘴之气迅速聚拢,蜈蚣精爆闪而出,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 它张开血盆大口,将夏宇龙吞进了腹中。 在场的人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张仙不敢刺出利剑,担心伤到它里边的哥哥,蓝芯也不敢使用冥火,烈火中烧,一切将化为灰烬。 其余人都以为这一切即将结束,最终都摆脱不了被地魔生吞活剥的悲惨命运。 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之际,蜈蚣精突然扭动着身子,如烂泥扶不上墙般倒在了地上。 它时而卷缩成团,时而展直身体,时而翻滚哀嚎,所到之处,尽是它那粘稠稠的体液。 佛塔再次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佛塔之外又传来了滚滚雷声,还伴随着莫名的嘶吼声,犹如末日降临。 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一条火红色蛟龙幻影从蜈蚣精体内破腹而出,蛟龙幻影向佛塔之外一冲飞天,不见了踪迹。 蜈蚣精也消停了下来,它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了一团污瘴之气。 瘴气之中,隐隐见到夏宇龙盘腿而坐,众人围了上去,发现夏宇龙体表温和、呼吸均匀,他仍旧还活着。 这让惊恐交加的大胡子乐开了花,他翘起嘟嘟嘴,吻在了夏宇龙的脸上…… 哈哈笑道:“我兄弟福大命大,总算是没有变成这厮屁股下边的那一坨!” 张仙喝道:“死胖子,你说话最好文明些,若不是念着方才你背我哥哥,我早一剑宰了你。” 夏宇龙悠悠转醒,环视着大伙儿说道:“这家伙不好对付,仙儿、芯儿,你们领着大婶和胡大哥他们都离开吧,这里由我来对付。”他不想所有人与他一起陷入绝境。 “哥哥不走,我们也不走。”蓝芯说道。 “我们合力把这厮给杀了,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张仙也道。 万年树精叹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们都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要离开的是你们,这里由我来应付便是!” 阿翠也道:“我与佛塔有缘,佛法教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们快走吧,就让我留下来与佛塔共生死。” 小东西应和道:“对的,妈妈与佛塔共生死,我与妈妈共生死……” 它转过身来,颇有不舍地看着大胡子,“胡大哥,来世再与你学唱歌了,如果去未来的香港开演唱会,别忘了带上我啊。” 大胡子感动得想哭,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表现得这么的豁达与大肚,甚至是舍身忘己、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嗯!” 他心下明白,在这封闭得严严实实的佛塔中央,每个人都插翅难飞,除非是佛光开眼,让他们化成一阵风或是什么鸟,从这里飞出去。 但很明显,这次他们是来送死的,起码佛是这么想的。 在场的就数他和鼠霸天还有几个小混混没有任何表示了…… 鼠霸天和那几个小混混就是怕死鬼,不值得一提,但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美眉面前…… 想到这里,大胡子变得热血沸腾起来,他环视着众人,坚定地道:“你们都出去,还是我留下吧,反正我……” “对对对!”万年树精向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我认为你留下是最佳的人选了,我们走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在离开之前我再传授你一股内力。” 大胡子呲着牙,那翘翘的嘴唇迟迟合不下来,他在心里骂道:“嘿……你个死老头子,太他娘的出其不意了吧,竟敢这样玩我,如果在未来的香港,我定用捅马桶的喇叭堵上你的嘴。” 鼠霸天接话道:“是啊是啊,地魔已看出你是他的大哥了,保不定你们兄弟相认,地魔弃恶从善都是有可能的。” 大胡子哈哈笑了,说道:“那是那是,不过我得需要一个帮手,你一定是最佳的人选!”他将右手搭在了鼠霸天的左肩上。 突然间,整座佛塔变得剧烈摇晃起来,每个人的身体都站不稳了,他们相互拉扯着又挤在了一起。 佛塔底部又传来了地魔的大声笑:“佛塔已经开始塌陷,我就快要重获自由了,臭小子,你有蛟龙护体,但你每次从鬼门关回来,必定会极大地耗损龙气,待你龙气耗尽,也就是生命的终点,这天很快就会来到。” 佛塔金顶突然出现了很多裂痕,陆陆续续有瓦片掉落,砸在平台上噼里啪啦作响,有些裂痕已经出现了渗水。 舍利宝塔在苦海中飘摇着,已变得破败不堪了,夏宇龙他们全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突然,金顶上方一卷金色的书纸飘然而下,落到了夏宇龙的怀中。 夏宇龙展开书纸,只见上边写道:“地魔一再执迷不悟,佛何须再渡,快取舍利丹,这注定是一份孽缘,既然缘分已尽,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六十四、落入冥界 夏宇龙话音刚落,散落于各角落的污瘴之气在佛塔顶端又迅速聚拢。 众人才刚反应过来,蜈蚣精已从天而降,将夏宇龙的身体给缠绕了起来,它想将夏宇龙拖入平台中央那深洞中。 平台在佛塔的猛烈摇晃中轰然垮塌了,所有人都往深洞底部掉落而去。 大胡子想去拉张仙的手,与她比翼双飞,来一场浪漫的坠落之旅,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就死在小老仙儿的怀抱里,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早死早超生,带着小老仙儿到香港开演唱会去。 奈何大胡子的身体太重,他掉下去的速度最快,环顾四周时,他得了第一名。 看着越来越近地魔,大胡子心里感到发怵,绝望透顶了。 这下彻底的完蛋了,莫非自己真要成为地魔屁股下边那又臭又香的第一坨不成? 大胡子万念俱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身体自由落体,他闭上了含泪的双眼。 万年树精与阿翠却破天荒地将手牵在了一起,俗话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二人吐露了彼此的爱慕之情,还誓言,如果掉入地魔口中,他们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很多人可能想问,如果不掉进地魔口中呢,他们的爱情还会不会继续,在这方面,他们还真没时间考虑…… 其余土拨鼠的面孔均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虽然都不想被地魔的利齿嚼碎,但不得不面对这残酷而可怕的现实,既然在佛塔里不能永生,那就毁灭吧。 张仙和蓝芯死死地拽着蜈蚣精的尾巴,随同夏宇龙一起往巨洞深处坠落,她们也都已做好了和地魔同归于尽的打算。 蜈蚣精被蛟龙幻影大伤妖元之气,已没先前那般凶恶,但它灭夏宇龙之心不死,它的利齿几次咬向夏宇龙头部,被张仙的剑气和蓝芯的冥火给逼了回去。 地魔抬头望去,哈哈笑道:“你们总算是下来了,我说过,你们谁也别想逃出去,在这里我将获得永生!” 虽然夏宇龙被蜈蚣精紧紧地缠绕着,但他仍有一丝气力,他将铁锹刺进了蜈蚣精的腹部,待拔出铁锹时,幽蓝色的血液从伤口里喷出。 蜈蚣精吃痛,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头部咬将而来。 夏宇龙挥动铁锹,“砰砰砰”地击打在了蜈蚣精的头上,血液从它口中流出,沾染在了夏宇龙的右臂上,皮肤瞬间爆燃,很快便被幽蓝色火海包裹。 远远看来,就像一团火球在坠落,血液越流越多,蜈蚣精整个身体很快就着了火。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与夏宇龙身上那幽蓝色火焰混杂在了一起,随后又在里边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他的身体与幽蓝色火焰隔了开去,防止他身体被进一步灼烧。 夏宇龙意识逐渐清醒,他紧握铁锹,再次向蜈蚣精腹部刺去。 蜈蚣精张开利齿,又向夏宇龙咬将而来。 夏宇龙飞速拔出铁锹,又连续击打蜈蚣精的头部,同时,双脚猛蹬它的身体,借着反向推力,挣脱了它的怀抱。 蜈蚣精那硕大的身体向深洞底部直线坠落,远远看去,如飘荡在夜空中的火蓝色丝带那般绚烂。 夏宇龙抓住时机,向洞壁上刺出铁锹,铁锹卡在了一佛窟里,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了洞壁之上。 只见一串火光爆闪,铁锹摩擦着佛窟往下滑行好长一段距离,锹旋转了一个角度,才稳稳地卡住了,夏宇龙双手紧紧地拽着锹柄,身体就这样悬在了洞壁上。 张仙与蓝芯一起往巨洞深处坠落而去…… “仙儿,快,如我这般……” 夏宇龙在上边焦急地喊道。 “好的,哥哥。” 张仙刺出利剑,剑刃卡在了佛窟里。 朱雀丹已经融入了张仙的血脉,她的身体比起任何人都要轻盈,不费吹灰之力便悬在了洞壁上。 以此同时,她伸出左手,一把将蓝芯拽住,蓝芯配合默契地探出右脚,脚尖踩在了一个佛窟里,二人就这样稳稳当当地悬在了洞壁上。 往巨洞底部看去,下边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夏宇龙虽是暂时定在了洞壁上,但他心里是焦急的,怎样才能毁掉舍利丹?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确保大伙儿平安无事,也不知胡大哥他们的情况如何? 总不能这样一直耗着,但无论如何,一定要确保两个妹子平安无事。 他的脑子里在想象着无数种逃生和毁掉舍利丹的法子…… 大胡子并没有变成地魔口中的那块肥肉,而是“啪”地一声,被地魔一掌按在了洞壁上。 地魔喝道:“太可恶了,你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转世,今天我让你重回锁魂台,让你一万年不得翻身。” 大胡子“咿咿呀呀”地叫嚷着,这回真要被这厮给摁死了,按成一块肉饼了,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摁死一只苍蝇时的惨状,那便是肠肝肚肺爆裂,大小便失禁,舌头吐得老长老长。 这还算是好的了,有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最起码自己干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在急行军的路上,大胡子被一只大马蚊咬脸,他一掌拍去,大马蚊死在了他的掌中。 看着掌心上那鲜红的血迹,大胡子喝道:“你攻龟山的,脸皮这么厚都被你给整破相了,如果咬到我其他兄弟,岂不起脓包!” 大胡子不解恨,将大马蚊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来回碾压,直到大马蚊变成他指间一颗小小的泥丸。 但他仍不解恨,操起大板斧又将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泥丸剁成了几瓣,直到泥丸彻底消失…… 那天他是真疯了,事后想起来,觉得太暴力,太不可思议了,人在极度激愤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 士兵们都觉得大胡子太较真,但大胡子却说,我皮糙肉厚的都被这厮整得满脸是血,如果咬到你们,岂不皮开肉绽了。兄弟们觉得对,也着实感动了一把。 其实,并没有大胡子想象中的那样糟糕,老天是保佑他的,保佑他躲过了一劫,地魔摁下去的地方是一个佛窟。 大胡子那肥胖的身体正好塞满佛窟,为了不再次激怒地魔,他发出一声惨叫,哼声道:“你见我长得比你帅,你就嫉妒,这回如你所愿了吧,我会安安静静的了……” 他佯装着死去,将那红红的舌头吐了出来。他心中想道,龙兄弟、小老仙儿,我这回是算是暂时安全了,你们在哪里啊? 万年树精和阿翠掉到地魔身边时,他使出了隐身术,也躲进了佛窟里。 阿翠嚷道:“我儿子还在外边,我不能扔下它不管。” “这个好办,看我的。” 万年树精将拐杖往外抛去,拐杖幻化隐身网,在巨洞中四处寻找,在地魔的右手边将小东西给兜住了。 来到佛窟里,小东西抱着阿翠哭道:“妈妈,树公公,我怕我得改口了,叫树爸爸,再不叫恐怕以后没机会了。” 万年树精脸上露出喜色,很想听到这一声“爸爸”,他已做好了“嗯”的准备…… 阿翠却道:“你急什么,没过门什么都是假的,而且我们为鼠兽,在变回人之前,什么都免谈。” 万年树精急了,说道:“还记不记得方才的话?看你一张热情似火的嘴,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娃娃想叫就让他叫嘛,又不伤我一丁点皮肉。” “不行就不行!”阿翠急了。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感情好,人与兽这对去哪里找?我说行就行!” “这样会犯了戒煞,会死得很惨的。” “我不管,爱不需要理由,哪怕片体鳞伤,也阻挡不了我前进的步伐!我要往前冲!” “哼,我根本就不爱你,你这是单相思!别再自作多情了!” …… 二人的争吵声引起了地魔的注意,他将耳朵贴了过来。 小东西急道:“爸爸妈妈,你们就别争了,你们看。” 向佛窟外看去时,只见地魔那又大又圆且长满青苔的耳朵越来越近了。 万年树精已将拐杖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簪子,如果地魔来袭,定将簪子刺向他,让他永生忘不了这一刺。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地魔那巨大的拳头砸在了佛窟旁边的墙壁上。 壁面深凹了进去,并向四周裂开了花,大块大块的碎石往下坠落。 万年树精他们均被吓傻了,背心都渗出了冷汗来,如果拳头再往左偏一些,他们定被砸成肉饼不可。 大胡子也被吓得不轻,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就在万年树精他们的旁边。 方才听到那暧昧的争吵声,大胡子还嘿嘿嘿地笑个不停,还真是看不出来,原来老鬼有这等嗜好,都说鼻子高好闻骚,鼠兽身上的那些骚味在他鼻孔里边老香老香了。 这“砰”的一声,让大胡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可能裆下的屁也是憋着的。 地魔眨巴着看不太清楚的双眼,喝道:“你们是在说我坏话吗,是笑话我不是,竟然说我会死得很惨,竟然说我单相思,我还是童子身,我对天下的女人不感兴趣,不感兴趣……” 大胡子乐了,心中嘿嘿笑道:“这厮不仅眼睛不中用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边,我定学女人的声音好好逗逗他,定让他春心荡漾一会。” 地魔见自己又受到了冷落,他再次发怒了,大吼大叫道:“你们在哪里,快给我出来,给我出来,我要与你决斗……” 他抡起拳头,又要朝着洞壁上打来,砸向的地方正是大胡子的位置,黑压压的,如房屋般大的“榔锤”越来越近…… 我的妈妈呀,逃命要紧啊,不然真成泥丸子了…… 大胡子已来不及过多犹豫,他要挤出佛窟往深洞中跳下去时,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喊叫声。 抬头望去,正是鼠霸天和它那仅剩的几个兄弟落到了地魔的头顶上方。 地魔乐了,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几个又肥又大的土拨鼠身上,挥出去的拳头“呼”的一声擦着大胡子身旁而过。 大胡子又回到了佛窟中他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安安静静地呆着…… 苦笑了起来,大胡子啊大胡子,想当初你也是驰骋疆场的猛汉,如今竟变得这么懦弱了,恨自己只有一身蛮力,当初就应该与黄大仙学一些法术,总以为那些是骗人的东西,如今想用,却“两手”空空如也,怪不得小老仙儿这么不喜欢你呀…… 地魔张开血盆大嘴,将鼠霸天给活吞了,那几个小混混也未能逃过这一劫,全都成了地魔口中的肥肠。 大胡子看得揪心,天呐……第一个成为这厮屁股下边的那一坨屎竟然是鼠霸天。 一看鼠霸天就不是这篇故事的主角,它来势汹汹,却暗淡收场,家中有无八十岁老母,有无娇滴之妻,有无襁褓婴孩?可悲可泣可叹啊! 大胡子不敢再往下去想,不管是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终究是会成为那一坨屎的,他妈的,这厮太可怕了…… 大饱口福了一餐,地魔哈哈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都下我肚子里去吧……” 地魔又猛烈地摇晃起身体来,佛窟里的佛相已全部掉落,罩在他身上的金佛之网消散了一半,他的拳头打在洞壁之上,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半点损伤,他更加肆无忌惮了,如笼中的猛兽,使劲儿地蹦哒起来…… 佛塔壁上的巨石纷纷坠落,渗进来的苦海之水也越来越多了。 地魔仰着头吼道:“臭小子,你这废物,不敢与我决斗是吗,快下来,快下来,我要与你决斗,你死到哪里去了?” 一道道强大的暗波自地魔口中袭出,往佛塔顶上席卷而去。 突然,夏宇龙他们所处的那面石壁全部垮塌了…… 夏宇龙也无他法,只能随着一堆堆巨石坠落。 通天眼中,他看见蓝芯和张仙紧紧相拥,一起往深洞中直落而去…… 他喊道:“仙儿、芯儿,你们一定要小心,别让那恶魔给抓住了。” 地魔的狂吼声再次袭来,二位妹子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夏宇龙的声音。 夏宇龙抱着一块巨石,加速了坠落的速度,眨眼之间,已超过了蓝芯和张仙,“嗖”的一声便被巨洞深处的黑暗给吞噬了。 向下看去时,只见就在下边不远处,有两个硕大的亮光在闪动。 夏宇龙知道,这便是那恶魔之眼,通天眼中,他看到地魔已张开了血盆大口,正等他自投罗网。 巨石落入地魔口中,均被他的利齿碾成了碎渣子。 地魔哈哈笑道:“我已经闻到真龙之气离我越来越近了,只要我吃了这条龙,我就可征服三界、征服银河系、征服北斗七星、征服整个宇宙。” 眼见着就要掉入地魔的口中了,夏宇龙飞快地爬上了一块巨石。 借着巨石之力,夏宇龙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使出小时候爷爷传授他的“翻江云海”招式。 只见一道幻影从巨石上溢出,夏宇龙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巨石之上。 这招“天翻云海”能借助外力,爆发出更为惊人的速度,让对手望尘莫及。 如果道行精深,还能爆发无限潜能,直无极,奈何夏宇龙道行太浅,此次发挥,也是他最佳的状态了。 不过也够让地魔为之惊颤的了,地魔将巨石嚼碎,然后又吐了出来,追问道:“你怎会东山道人的绝招?” 夏宇龙先是一愣,随后便急着问道:“看来地魔被我师父伤害过?” 他又惊又喜,总算在地魔口中知道了东山道人的一些线索,为了解到东山道人更多的事情,也只有厚着脸皮这样问了。 地魔脸色大变,颇有无奈地道:“哼,你师父,你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他虽然厉害,却是个莽夫,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没有任何好感,你听清楚了吗?” 突然,地魔抓狂起来,问道:“你师父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夏宇龙反问道:“我倒想问你,十几万年前,你们是如何对我师父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废物,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应是他对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你回去好好问问你师父,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的道法之力太弱小了,还不及你师父九牛一毛,你拿什么一统三界,拿什么和天魔战神斗?难道你师父就不肯帮你吗?” 夏宇龙正色道:“我用正义与你们斗。”他说话精炼简洁,却铿锵有力、字字入耳。 “别满嘴的仁义道德,我一定要杀了你……” 地魔再次抓狂,他挥舞着双手向夏宇龙抓将而来。 夏宇龙向上跳起,避开了挥过来的一掌。 通天眼中,他看见束缚在地魔身上佛金之网在一根根的消失,他有些焦急,得快些取舍利丹了…… 思索间,夏宇龙又避开了地魔挥过来的一掌,掌力卷起飓风,将他刮至了巨石的悬崖边上,身体就此坠落谷底。 蓝芯和张仙一起落到了地魔的后肩上,二人拽着地魔身上的青藤不敢动弹,深怕惊动到他。 大胡子冷不丁地在后边轻声喊道:“喂,两位妹子,这厮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你们不必怕他,有空来佛窟里玩玩啊,这里不仅是避风港,还是个安乐窝,像鸡窝一样舒服哦。” 地魔竖起双耳听了片刻,喝道:“是谁又在说我的坏话了,是谁说我不得好死,是谁说我头发像鸡窝?” “呵呵……” 张仙忍不住笑出了声。 声音虽然很小,却被地魔听到了,他张嘴喝道:“你们竟敢躲在我后背,还说了我的坏话,你们太坏了,我要抓住你们,我要抓住你们……” 话说间,他双手已反向朝后背抓去,张仙和蓝芯攀爬着青藤上下躲避。 蓝芯攀缘的那条青藤被地魔又长又黑的指甲给斩断了,她身体向后倾斜,正要往深洞中掉去。 张仙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低声说道:“放松身体,与我到佛窟里去……” 她运气于丹田,身体轻盈如风,脚尖踩踏着地魔的背脊,领着蓝芯向对面的洞壁跃身而去,二人很快便钻进了一佛窟之中。 蓝芯惊呼道:“姐姐,您会飞身之术了。” 张仙笑道:“还差得很远呢,是朱雀丹助了我一臂之力,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样了?” 二人朝对面那巨石看去,只见夏宇龙双手攀缘在巨石边缘,下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巨洞,他双脚已失去支撑,双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他的左手紧扣在一道石缝里,右手将铁锹插进了上边另一道石缝里,使劲儿地向上攀爬,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显然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废物小子,你若从这里掉下去,那就别想再回到阳界了,你还是与我一起攻上九重天吧。” 夏宇龙吃力地说道:“你别唬人,我不是三界战神吗,这三界就没有我去不到的地方。” 地魔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还三界战神,关键你现在是吗,你连爬都爬不上来,还有什么资格称三界战神,你的前身可是很厉害的啊,投胎转世后为何变得这般弱小了,你就是个废物,天底下最没用的废物。” 夏宇龙争辩道:“废物也比你强,你无恶不作,必遭天下唾弃。” 地魔不以为然地道:“哼,唾弃,总比你死在这里强!我说过,只要你助我们魔界一统三界,今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横着走就横着走,啊!不过我想,你始终会归顺我们魔界的,不为别的,就为那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他想说得再明白一些,但转念又想,说得太明白了就没意思了,后边或许还有好戏看。 夏宇龙顿了片刻,说道:“要我加入你们魔界也不难,但你得告诉我,我师父东山道人在哪儿?” 他也不想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但他明显低估了地魔的智商。 地魔颇为惊讶,问道:“哎呀,你不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吗,为何来问我了,他在哪里应该你最清楚才是啊……” 突然,地魔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道:“你的话都给我整懵了,原来你还没找到东山道人啊,你学会他的绝招定是你前世的记忆,如是这样,我更不应该留你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洞壁上坠落的巨石不计其数,从塔顶涌进来的苦海之水也越来越多了。 地魔再次变得欣喜若狂起来,道:“我想我已经不用你的帮忙了,我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我要变成地魔战神,与天魔战神分庭抗礼,此刻就是你的死期。” 话毕,他挥出右手,向夏宇龙抓将未来,待手掌擦过巨石,夏宇龙已不见了踪影。 “哥哥……” 蓝芯和张仙都被吓坏了,二人同时哭出了声,她们都知道,哥哥定是落入了地魔的掌中。 她们也只是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了,但二人并没有绝望,因为哥哥总能绝处逢生。 大胡子摇了摇头,啧啧叹道:“唉,太残忍了,龙兄弟这回怕是,一定是稀碎了,一定是稀碎了……”他又想到了被他碾碎的那只大马蚊。 万年树精摇了摇头,竟将阿翠搂得紧紧的,心想,这小子的命怎就这么薄么?我孙子和族人还指望他呢! 阿翠挣脱了万年树精,骂道:“死鬼,把搂老娘的这宝贵时间拿去救人不好吗?” 地魔高兴坏了,仰天狂笑道:“你终究还是难逃我的掌心,我先捏死你,然后再慢慢地把你给吃了。” 其实,在崖壁之上时,夏宇龙早已蓄积力量,就在地魔使劲捏下去时,他猛然刺出铁锹,并旋转着锹柄,硬生生地将地魔的掌心削开了一个大洞。 夏宇龙飞快窜出,他大喊一声“天翻云海……”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站在了巨石之上,速度之快让地魔始料未及。 地魔喝道:“你这臭小子,是怎么出来的?你又在使诈了!” 夏宇龙怀抱双手,笑道:“你不感觉到痛吗,你看看你的手掌就知道了。” 地魔抬起右手看去,只见掌心被凿出了一个大洞,幽蓝色血液正顺着洞口边缘缓缓流淌…… 他脸色大变,发出一声惨叫,吼道:“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说着,他双手向夏宇龙捧来。 夏宇龙踩踏巨石,向上跳起,躲过了地魔的双掌,在落地之时,地魔再次向他抓来,他双手展开,借着双掌扫出的飓风,向后飞退而去…… 他的“天翻云海”招式虽然没达到最高境界,但配合着“释心咒”却能一次次躲过地魔挥过来的大掌,他时而奔跑在地魔那粗大的手臂上,时而又跳回到了巨石上。 地魔的两手捧去时,他又能从地魔掌心上的孔洞中钻出来。 地魔见抓不到夏宇龙,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不停地拍打着巨石,越来越用力,难以撼动的巨石开始出现了松动。 夏宇龙也有烦恼,他几次想逼近巨石边缘,取舍利丹,但都被地魔给逼了回来。 洞壁上脱落的巨石已多如雨点,砸在地魔身上“砰砰”作响。 地魔却高兴坏了,唯有洞壁垮塌,才能将自己身前这块更大的巨石扳倒,自己才会彻底摆脱佛塔封印,找回被封印的魔力,身体才会幻化自如。 趁着地魔嘚瑟之际,夏宇龙向前翻出一个筋斗,又使出了“天翻云海”招式,一道幻影飘忽而过,他手中的铁锹已撬在了舍利丹上…… 夏宇龙还未发力,舍利丹与铁锹触碰的地方便爆闪出无数道金光来,金光里泛着白光,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 他紧握锹柄,想使出全身力气撬动舍利丹,舍利丹竟自动旋转了起来,那巨石越来越松动,从洞壁中缓缓移出。 地魔的眼睛被强光刺瞎了,他发出一声惨叫,比任何时候都要变得狂躁不安,双手往巨石上挥舞而去。 “啪……” 地魔的左掌拍打在了夏宇龙身上。 夏宇龙口喷鲜血,往深洞底部掉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张仙、蓝芯、大胡子他们瞧得清清楚楚,却也无可奈何,也都已做好了掉入深洞的准备。 地魔乐坏了,大笑起来,说道:“想与我斗,你还嫩了点,你想在三界有立足之地,那是不可能的了,我很快就会一统三界,一统三界……” 随着舍利丹在巨石的缝隙中越转越快,整座佛塔轰然倒塌,巨石从洞壁上脱落,往巨洞深处掉落而去,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响彻整个阴界。 “哈哈哈,我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地魔本想跃身而起,跳出佛塔的封印,逃出苦海的桎梏,但他被无穷的神力拖拽,与张仙她们一起往深洞中掉去。 佛塔已沉入苦海,苦海也随之干涸了,里边的水已全都涌入了巨洞之中,佛光散尽,不夜城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云层。 云层压得低低的,就像天要塌下来一般,倾盆暴雨下了一月有余,街道上出现了无数条溪流,一起往苦海汇聚而去。 苦海被流水灌满了,不过很快又涌入了巨洞之中,随着不夜城上空的乌云散去,这片苦海已经变成了荒芜之地。 不夜城的上空,七星封印暗波袭来,另一纬度笼罩在了荒芜之地上。 巨洞里的洞壁逐渐合拢,冥界通往三界的路被彻底封死了,不留一丝缝隙。 就这样,在冥界幽冥谷的附近出现了一大片苦海,冲走了魔兽军团五个工兵大营,也淹死了很多魔兽。 地魔在苦海中拼命挣扎,他时而浮出水面,时而又沉入水中,不知被呛了多少口水。 经过一番折腾,地魔最终还是在深海中脱困了,那硕大无比的身躯正往幽冥谷这边缓缓走来。 只见他身上被多股手臂般粗大的金链子束缚着,他走出苦海时,却见到铁链的末端是洞壁上的那颗巨石,那巨石被铁链网住,几乎与地魔一般大小。 “啊……” 地魔发出一声声嘶吼,他吃力地拖着巨石,在苦海边上的沙滩上行走了半会儿,他累得不行,便在巨石上坐了下来。 海风徐徐吹过,轻抚着地魔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地魔望向无边无际的苦海,目光呆滞、面色忧沉。 虽然封印他的舍利佛塔倒塌了,但苦海没有退去,而且越来越多了,他仍被佛国金链束缚着。 地魔低语起来:“这幽冥谷是三界的尽头,怕是再也出不去了吧,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双掌高举,将挂在肩上的金链子拍得砰砰作响,看向身下的这块巨石。 片刻,无奈地叹道:“难道要我这样一直拖着它不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啊……” 地魔愤怒了,他唯有狂吼,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快。 无边无际的苦海翻腾了,阵阵海浪袭来,拍打在他的大腿上,海风带来了苦涩的味道,也带着无尽的悲凉。 征服三界的美梦,随着他坠落冥界也在一点点破灭,这样的事情或许会导致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况发生…… 一是将会激起他更大的愤怒,招致他更疯狂的报复,他要不顾一切地逃离冥界,实现他这十几万年的理想抱负。 第二个或许他会就此消沉下去,佛国悲歌会经常出现在他脑海深处,他诚心向佛、用心忏悔,从此不问三界是非,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佛魔。 就在地魔被封印在佛塔中的这十几万年,他身前那巨石上的舍利丹时常用佛禅之语来开导他…… 说:“权力有多大才算大?金钱有多少才算多?路走多远才算远?私欲膨胀,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罪恶,给天下苍生带来更大的灾难,何不放下屠刀,虽然暂时成不了佛,亦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魔,一个心地善良的魔,一个与世无争的魔,功德无量时,仙佛之路或许就会为你敞开。” 地魔用粗俗的语言回道:“佛与仙算个屁,算个屁,你又算个屁,见人要行合十礼,见面要点问好头,你们那套条条框框太多,繁文缛节太杂,我们魔界没这些无用的规矩,没这些磨人的事情,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想杀谁就杀谁,想横着走就横着走,试问,你们有我们这么潇洒吗?” 舍利丹笑了,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坏规矩天下大乱,宇宙万物运行皆有章可循,若遭破坏,必将回到混沌状态,凡事以自我为中心,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与丧失灵魂又有何异,想杀谁就杀谁,势必罪行累累,与天下苍生为敌,就算你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你的位置又如何坐得稳?” 地魔喝道:“稳不稳与你又有何干,我怎样快乐怎样来,怎样舒服怎样来,别和我讲什么天道大义,我一点都不稀罕!” 巨洞中陷入了死一半的沉寂,安静得让人窒息…… 片刻,舍利平静地道:“是吗,如果没有天道,万物在哪里,你又在哪里?如果没有大义,你早就烟消云散了,还能在这里轻松地聊天吗?” 地魔沉思片刻,脾气却变得越来越狂躁不安起来…… 喝道:“你们不是讲大义吗,为何要把我囚禁在此,为何对我如此不讲道义,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还我自由,还我自由,我要出去一统三界!” 舍利轻叹一声,道:“是因为你太过于执着,上天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在这片苦海之下,望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一切都是你的心魔在作祟,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佛国有宽容之心,苦海有渡劫之道,囚禁你并非真正目的,净化你的心灵才是最终目的,也是拯救你唯一的法子。” 地魔疯狂地抓挠着头,喝道:“如果没有我们魔界在从中起的作用,整个三界会有发展吗?如今整个三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特别是仙界那些酒囊饭袋,整天云游四海、不思进取,你说我们该不该把他们拉下九重天,哼,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不想听,你快把我放出去,放出去。” 舍利又轻叹一声,缓缓地道:“你私心杂念太多,怨恨太多,私欲过重,请你戒嗔、戒怒、戒躁,慢慢地净化心灵吧……” 话说间,空灵的佛国悲歌在巨洞里响起。 地魔抓狂了半会儿,便低垂着头不再动弹了,任凭那悠悠曲调往耳朵里钻,偶尔他还会掉出几滴泪珠子来,是悔恨的泪、悲伤的泪,还是被囚禁失去自由的泪?只有他自己知道。 佛国禅语和地魔的“反驳”就这样在巨洞之中争辩了十几万年,佛国禅语始终感化不了地魔那坚如磐石的心…… 佛渡的是有缘人,地魔与佛无缘,被佛放弃了,但并没有还他自由身,而是让他拖着这块巨石继续行走。 其实,佛仍旧没有放弃地魔,只要地魔痛改前非,一心向善,不与天魔战神沆瀣一气,他很快就会获得自由。 但地魔并不领佛的情,他举起双拳,向屁股下边的巨石“砰砰砰”地打去,巨石坚硬如铁,没有半点损坏,而地魔的手已是稀烂。 地魔朝着苦海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们都太坏了,你们才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整个大地忽明忽暗,视线的尽头不时地爆闪出一道道幽蓝色的闪电,苦海在地魔的狂吼下再起波澜,巨浪狂卷,犹如锅中沸水,更如大地震颤颠簸中的黑水,猛烈地撞击着苦海岸边。 此番动作惊动了幽冥谷中的魔兽,一大队三百来个魔兽骑着黑色战马自空气中爆闪而出。 这些黑色骑士都背着青绿色骷髅弓弩,手持骷髅板斧,一个个青面獠牙,看起来身材高大健硕。 但与地魔比较起来却要显得渺小多了,就如一群小孩站在一幢高楼面前一样。 看到如此庞大的怪物,那为首的魔兽并未表现出一丝恐惧,他大喊一声“放箭”,所有魔兽整齐划一地从身上取下弓弩,向地魔的后背一齐发射。 一支支利箭刺破长空,箭头爆燃起幽蓝色火焰,“嗖嗖嗖”地刺进了地魔的皮肉里。 地魔并未感觉到疼痛,他转过身来,喝道:“你们这些小辈,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我吸干你们的精髓……” 话说间,他已张开两臂,双掌猛然发力,那几百个魔兽的身体瞬间爆燃,幽蓝色火焰夺目诡异,他们在哀嚎声中纷纷坠落马下,场面撼动人心。 为首的魔兽尚且能受的住这强大的妖法,他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号角,呜呜声传遍整个幽冥谷。 地魔喝道:“我已是手下留情,你竟敢搬救兵!” 他再次发力,那几百个魔兽身体在烈火中化作一缕缕妖黑之气,被他吸入了掌中,那为首的魔兽也未能幸免。 越来越多的魔兽军团从幽冥谷中涌出,有步兵、弓弩兵、战车兵,还有数不尽的工兵,放眼望去,谷口前密密麻麻的,有上百个方块队,怕是有五六万人。 魔兽军团常年在幽冥谷深处训练,军事素质极高,他们五百人一个方块队,手中持的骷髅板斧和战戟整齐划一,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定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队伍了。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太好了,你们来多少,我灭多少,待我吸干你们的魔气,我就可获得无穷无尽的魔力了。” 这场战斗注定是血腥而残酷的,魔兽军团有组织地进行了进攻。 先是两千步兵高举骷髅战戟向地魔攻来,旌旗猎猎,喊杀声震天。 还未来到地魔的脚下,他们已有大半的人化作了妖黑之气,被地魔吸入了掌中。 地魔见杀不过瘾,他挥舞起双掌,锋利的黑爪在指尖上幻化而出,如巨大的钳子砸向魔群。 其余攻上前来的魔兽一片片倒下了,有的身体被拦腰折断,有的被割去头颅,有的身体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总之,战争场面惨不忍睹,空气中到处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墨蓝色的血液汇聚成数不尽的河流,流向苦海深处。 战车兵团隆隆隆地开上前来,烟尘弥漫在幽冥谷上空。 上千辆战车一字排开,那领队的一声令下,战车万箭齐发,在上空幻化成魔空之网,将下边的魔兽军团全都笼罩了起来。 地魔狂吼一声,双掌再次发力,却不起任何作用了,下边的魔兽军团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他连续尝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而且他使出的一道道魔法,均被魔空之网吸收殆尽了。 “你们还真行啊,我那短命的哥哥培育了你们,他却听了三界战神的话,将你们囚禁在这七星封印之下,难道你们不想出去吗?” 地魔一边说话,一边拖着巨石缓步前来,他想拉拢魔兽军团,“只要你们归顺于我,我带你们重见天日,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与我一起统一三界不更好吗?” 听了地魔的蛊惑,魔兽军团中有一大队步兵五百来人向地魔缴械投降了…… 他们走上前来,虔诚地跪拜在地魔脚下,以表忠诚的决心,但就在这一瞬间,这队魔兽却在哀嚎中化作了一缕缕烟尘。 见状,其余魔兽又惊又骇,更多的是愤怒,他们都认为地魔太残酷、太绝情,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被我哥哥下了诅咒,他是不会让你们归顺于我的,在这七星封印之下,你们将永世不得翻身,我也搞不懂,他为何要培养你们。” 魔兽军团的小统领驱马走上前来,拱手说道:“您已经侵入我们的领地,我们也不想与你为难,还请您速速离去。” 地魔骂道:“你们这些小赤佬,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统治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废话少说,开打吧!” 他拖着巨石,吃力地缓步向前,巨石在海滩上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他挥出大掌,想将魔兽军团布下的魔空之网划破,却频频抓空。 魔空之网看得见但摸不着,是一张半透明的隐形大网,是魔兽军团的杀手锏,它可让里边的魔兽免受伤害,还可消耗对方魔力,这让地魔很是恼火。 地魔拖着那块巨大的石头,艰难地向前行走,他的身体已经进入到了魔空之网里,他掌心上的魔法已经完全被魔空之网禁锢,发挥不出一丁点的作用了。 魔兽军团那小统领一声令下,第一波箭雨向地魔射将而去,密集的战车飞速向前,而且战车身上长满了锋利的割肉刀。 地魔挥舞两只巨大的手,隆隆砸向前方,在群魔中央炸开了花。 魔兽军团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有的工兵抽出斧头凿子,在地魔脚上凿孔,有的工兵搭建起了骷髅长梯,步兵攀缘长梯爬到了地魔身上,他们向地魔的毛孔刺出战戟,有的径直张开利齿啃噬。 不到半会儿的功夫,地魔身上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魔兽,远远看去,就像群蚁集体攻击一巨物般。 地魔震怒,他仰天狂吼,运气于魔魂之根深处,全身毛发直立,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向他身上的魔兽。 有的被刺穿了身体,粘在了地魔身上,更多的魔兽从他身上坠落,砸到了下边正在爬上来的魔兽。 越来越多的魔兽爬到了地魔身上,他的头顶上,背上,胸口上,手臂上,大腿上已全是魔兽。 经过一番激烈的缠斗,大大小小的伤口已布满了地魔的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流淌的血液汇聚成一条条溪流,脚下那片暗黑色的沙滩被染成了幽蓝色。 突然,从空气中爆闪出几百个吸血魔兽,它们有的来到地魔裆下,张着嘴接住了滴下来的血液,有的径直趴在了地魔的大腿上,贪婪地吮吸着流出来的血液。 地魔的两条腿上已被魔兽工兵钉满了“散魂钉”,他们想将地魔的魂魄催散,让其身体土崩瓦解。 有的工兵魔兽扛来了大腿般粗大的黑色链子,链子被分成很多小股,系在了“散魂钉”上。 下边的魔兽将链子扛在肩上,往同一个方向拉扯,想让地魔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塌。 “呜呜……” 号角声传遍整个幽冥谷,一波接着一波魔兽军团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洪水般向地魔涌来,你追我赶地往他身上爬去。 地魔已是寸步难行,被魔兽军团给死死地困住了,但他实力强大,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他又发出一声狂吼,再次运气于魔根深处,一晕晕魔瘴之力在他体内爆发而出,他身上的魔兽纷纷被震落了。 有的甚至被远远地抛出,落入了苦海之中,亦或掉入了幽冥谷里。 从诞生之初,魔兽军团的使命就是“冲锋杀敌”,他们不是训练,便是与灵界常年交战,几乎每个魔兽都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那些受了伤的魔兽,只要是还能动的,便会很快拾起地上的武器,组织成一个标准的方块队,向地魔攻杀而来。 “散魂钉”在地魔身上起作用了,他只感觉到头脑晕乎乎的,眼前出现了重重幻影,看样子,他很快就要扑倒在海滩上了。 仍不断有魔兽从地魔的身上“呼呼”坠落,有的碰到了他脚上的“散魂钉”。 “钉尖儿”转动,刺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地魔顿感脑仁刺痛难忍,他仰天发出几声狂吼,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他不停地抓挠着大腿,那密密麻麻的“散魂钉”已脱落大半,仍在拖拽金链子的那上千个魔兽被他高高提起,全都被他塞入长满獠牙的口中。 过得片刻,地魔的意识逐渐清醒,喝道:“你们这些小赤佬,今天我要把你们赶尽杀绝、赶尽杀绝……” 话说间,他已挥出两只大手,掌心扫过,已有一群魔兽被他捏在了掌心之中,他张开大嘴,将落入他掌心的魔兽一个不落地又塞进了口中。 地魔拖拽着巨石踏步向前,一排排战车陷入了沙丘里,有的被他那两片巨大的脚掌踩踏得粉碎。 “呜呜……” 号角声再次传遍海岸,传向了更深的幽冥谷。 魔兽军团源源不断地自空气的暗波门中爆闪而出,看来他们真的是与地魔杠上了,他们不消灭这个大怪物是不罢休的了。 战斗场面极度混乱,双方都杀红了眼,地魔体量庞大,要想一下子扳倒他绝非易事,魔兽数量众多,想要在短时间内消灭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几波箭雨铺天盖地袭来,地魔身上再次插满了利箭,他身前的那几千辆战车,又抛来了密密麻麻的火球,烈火引燃利箭,地魔身体瞬间被火海包裹。 地魔喝道:“你们比那些凡人还要坏,是想烧死我是吗?可没这么容易……” 他抖动着身体,一团团烈火拖着长长的浓烟从他身上坠落,如雨点般散落在魔兽群里。 魔兽人数太多,全都拥挤在这片狭小的沙滩上,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组织疏散,甚至相互拥挤在了一起,烈火在群魔中燃烧,很快就烧成了一片。 数不尽的魔兽身体被烈火点燃,他们疯狂地扑向了地魔,将地魔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搭建起人墙,往地魔身上爬去。 地魔想向前奔跑,但身后被那颗巨石给死死地束缚着,每跨出一步,竟是这么的艰难。 地魔紧捏双拳,仰天又发出一声狂吼,他身上的魔兽再次被震得飞了出去,他使劲地拍打身体,将留在身上的一团团火焰扑灭。 突然,苦海深处传来了“唰唰”的巨响声,放眼望去,海面上白帆点点,已有七八十艘舰船自空气中爆闪而出。 每膄舰船的船头均挂着一个巨大的半兽人头,船的甲板上站满了身穿绿色铠甲的魔兽,他们每八十人一列,一共有三十列,每艘舰船上就有两千来个魔兽。 这便是魔兽军团的海军,巨大的战船向地魔这边破浪前行,他们气势磅礴、来势汹汹…… 海军统领是个大高个儿,他身上的肌肉硕大结实,皮肤呈古铜色,四颗獠牙裸露,铜铃般的双眼鼓鼓瞪着。 他鹤立鸡群,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中间那艘战船的甲板上,环顾左右片刻,他抽出腰间骷髅跨刀,登上了战船的指挥台上。 他怒视着前方,怒视着那不可一世的地魔,大喊一声:“给我杀,给我杀,绝不留情地杀……” 话音刚落,战船上万箭齐发,眨眼之间,第一波箭雨已全部射进了地魔的后背,紧接着,第二波箭雨又铺天盖地射将而去。 第二波箭雨突然在地魔的上空停了下来,每支利箭幻化成烟,丝丝缕缕的雾气相互交织,一张幽蓝色大网瞬间成型。 大网落下,地魔已被罩在了网中,大网越收越紧,地魔动弹不能,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苦海岸边摇晃不止,海面上沸腾了,汹涌的波涛将那七八十艘巨船往后推去了很长一段距离。 地魔在烈火中哀嚎挣扎,他庞大的身躯压死了很多魔兽。 场面越来越混乱,仍有魔兽军团从空气中爆闪而出,向地魔围拢而来,那些着了火的魔兽,举起战戟刺向了地魔的身体,想与之同归于尽…… 战船再次逼近…… 海军统领撇着嘴,成就感满满地道:“三下五除二就被我们搞定了,这些陆军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如果不是我们海军及时出手,这些没用的陆军还在苦苦撑着啊。” “是的,这场恶战咱们海军记头功。” “我们海军是不可战胜的!” “还是统帅领导有方。” “记头功的应是咱们的统帅!” 旁边有几个小喽啰使劲儿地应和起来。 但令这些魔兽意想不到的是,地魔的轰然倒塌引来了更大的灾难,那就是“海啸”。 先是苦海中央荡起了一晕晕水波,而后巨大的海山高高隆起,形成一堵堵巨大的海墙,铺天盖地的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那七八十艘战船被海墙淹没,消失在了狂风巨浪之中,海啸吞噬了岸上的一切,也吞噬了地魔那巨大的身躯。 奔涌不停的海水涌进了幽冥谷中,看着滚滚而来的潮水,还停留在谷中的那几百万魔兽军团反应迅速,他们通过暗波门逃生,出现在了幽冥谷的尽头。 那是冥界禁区,是一片极为荒芜之地,是幽冥谷地势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冥界城堡的地方。 这里一片开阔,可容纳几十万人,但寸草不生,全是乱石,乱石之间躺的不是尸体就是白骨。 十几万年前,地魔的几十万“幽灵军”被围困在此高地上,而后全部被处决在此处。 冥王视之为最圣洁之地,圣洁的地方自然是不受玷污的,他曾经颁布召令,凡进入此地者,杀无赦,灭九族。 十几万年来,从未有谁涉足过此地,此次魔兽军团大规模进入,恐怕冥王也要为之头疼一回了吧。 冥王会下令将魔兽军团全部斩杀殆尽吗? 恐怕不会,魔兽军团是他老爹为他留下的财富,也是他与灵界抗衡的资本,此时的冥灵河两岸正打得火热,甚至已陷入焦灼,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不会这么傻的。 洪水在幽冥谷中肆虐,吞噬了那里的一切,一群群妖兽自谷中飞出,放眼望去,幽冥谷上空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幽冥谷里的飞兽有两种类型,一种是长着翅膀的恶狼,它们的眼睛呈现血红色,毛发乌黑铮亮,个头与狮虎般大小。 另外一种是巨大的乌鸦,身形亦如狮虎,展开的翅膀十倍于狮虎身长,它们的嘴细长而锋利,眼睛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两种妖兽诞生于上古开天年间,原先是生活在天界的,但不知因何事触犯了天条,被打入冥界,与魔兽军团生活至今。 经过几十万年进化,它们和原来的模样已有很大的出入,但凶残仍旧是它们的本性。 就在几万年前,魔兽军团里的驯兽师已将这些数不尽的妖兽驯服,于是组建了一支魔兽天军。 自傲的冥王认为,自己统治下的魔兽军团已拥有水、地、空三大军团,军事实力在三界怕是无人能敌了,于是发动了对灵界的战争,又下令魔兽军团破七星封印,想自己一统三界。 这些妖兽像是受到了惊吓,高高盘旋于苦海上空,每飞出一段距离,便会发出急促而空灵的叫声,但又像是在寻找猎物,它们的双眼一遍遍地扫过海平面上,眼神专注而犀利。 认真细看时,每只飞兽的身上均坐着一个驱兽师,他们身材要比那些高大健硕的魔兽小得多,但身上的每块肌肤都棱角分明,有的地方还高高鼓起,皮肉上的青筋盘根错节,一看便知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角儿。 不得不承认,魔兽军团的实力在三界是不容小觑的,难怪冥王这么趾高气昂。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苦海之水退去了,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塘子。 冥界上空一片灰蒙蒙的,到处黯淡无光。 由于魔兽军团进入冥界禁地,惊动了冥王,那巨大的城堡在忽明忽暗中隐隐显现了出来,城堡上空烈焰滚滚,将整座城堡照得无比铮亮。 冥王派出亲信到荒原调查…… 得知事情的缘由后,冥王终究是坐不住了,随即下令魔兽军团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地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让地魔搅乱冥界朝纲。 魔兽军团进入到暗波门内,消失在了茫茫荒原上,百万大军一起开拔,沿着幽冥谷,如狂风暴雨般向苦海这边席卷而来。 随着苦海退潮,地魔的身体露出了水面,他身上的烈焰熄灭了,有一半的身体陷入了海沙里。 经过烈焰灼烧,地魔身上那层又硬又厚的绿皮已变成了火红之色。 烈火中的他似乎在反思自己的罪行,难道他要在烈火中才能获得重生?海啸却阻断了他的重生之路…… 其实,发生海啸也并非完全是地魔倒地所致,在苦海深处还有一样东西在作祟,那就是地魔的幽灵子,为了让地魔脱离火海,它将苦海搅了个天翻地覆。 突然,那领头的巨鸦一头扎进了苦海之中,它身后的鸦群也都紧跟了上去,全丢消失在了苦海深处。 不到半顿饭的时间,海面上再次变得波涛汹涌起来,苦海中央发出“哗啦”一声巨响,一条幽蓝色巨型鲨鱼从深海中窜出。 鲨鱼的皮肤呈幽蓝色,它身上布满了巨鸦,巨鸦的利嘴刺进了它的皮肉里。 群狼扑腾着翅膀向巨鲨扑咬而去…… 来到半空中,巨鲨幻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群狼相互碰撞在了一起,有些脑浆迸裂,掉进了深海之中,有些身体相互摩擦受热,苦海上空一片火蓝。 群鸦追着那道幽蓝色幻影向地魔这边飞来,突然间,那道幽蓝色幻影消失在了地魔的身体里。 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群鸦和群狼一起扑向了地魔。 地魔被幽灵子唤醒,在沙滩的深坑中挣扎了片刻,便猛然起身,他身体与山齐高,立于冥界的天地之间。 天空中那片黑压压的飞兽离地魔越来越近了。 地魔喝道:“重生后的我将变得更加邪恶,你们是灭不了我的,灭不了我的……” 他捏紧了双拳,竭尽全力发出一声狂吼,一道道音波自口中袭出,最前边的那些飞兽被震碎了身体,残肢如雨点般坠入海中。 但对于遮天蔽日的飞兽来说,这声狂吼力量太过于弱小,并不能阻止飞兽进攻的步伐,已有数不尽的飞兽围了上来。 地魔挥舞双手,将一些飞兽捏得粉碎,一些飞兽被他打入了海中。 地魔一次次地发出怒吼,一次次地调集体内邪恶的真气反击,一晕晕强大的暗波自他体内溢出,飞兽一波波被震飞,又一波波轮番向他攻击而来。 几番阵仗下来,地魔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飞兽攻击的力度不减,而且越发猛劲,他身上的皮肤一块块掉落,幽蓝色的血液再次染透了脚下的那片沙滩…… 地魔一边应付飞兽来袭,一边吃力地拖着脚下的那块巨石行走,每跨出一步,脚掌便深深地陷入了沙土之中。 他终究是忍受不了飞兽的袭扰,他彻底震怒了…… 拽着身后的金链子,喊道:“凭什么这么束缚我,我要自由,我要自由,快放开我,还我变身术,我不要变成这又大又笨的魔身!” 金链子被他扯得“哐当当”作响,他向巨石挥去了拳头,巨石被打得“砰砰”作响。 但巨石岿然不动,似乎在向他宣誓佛国封印的决心,他若再不悔改,再不改邪归正,巨石将永远不会脱离他的身体,他将永远不会获得自由。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地魔的脑中酝酿,他望向了冥界荒原…… 在冥界荒原上,他看到了他那群士兵的灵魂,他要用他的鲜血救活他的士兵。 幽灵子被地魔从身体里逼出,也幻化成了无数巨鸦和恶狼,两大群一模一样的飞兽,顿时陷入了混战之中。 六十五、恶战来袭 巨鸦和恶狼被地魔的幽灵子给死死地缠住了,地魔躬身向前,拖拽着身后的巨石向幽冥谷中艰难跋涉而去,刚进到幽冥谷里,便与百万魔兽军团遭遇了。 一场恶战又一次拉开…… 在苦海的另一端。 夏宇龙、大胡子、张仙、蓝芯、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被巨浪卷到了海岸上,他们都还在沉睡中。 仍有很多巨鸦和恶狼在苦海上空盘旋,它们在寻找其他的猎物。 随着夏宇龙他们的上岸,巨鸦和恶狼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尝了苦海之水的人都会陷入毫无梦境的沉睡之中。 在睡梦里,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痛苦,也不会有一丝的仇恨。 总之,身体和精神处在一种完全无我的状态,灵魂进入了无比广袤的境界之中,那便是宇宙的诞生点,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如果不受外界的打搅,便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等到他们醒来时,或许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但这样的安睡似乎不大可能,成百上千的巨鸦和恶狼从四面八方向夏宇龙他们这边聚拢而来,很显然,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恶狼那“呜呜”的叫声越来越近,传遍了整片苦海,也将夏宇龙带入了与天魔战神恶战的可怕梦境之中…… 在灵山古墓门前,刀疤一跃而起,站在了茅草屋旁边的巨石上。 刀疤昂起头来,对着凄清的圆月发出了“呜呜呜”的嚎叫声,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紧跟了上来,并排站在了它身后。 灵山之上,月光惨白,四只狼的叫声幽怨空灵,传遍了山谷,也传向了遥远的九重仙界,它们在呼唤夏宇龙的归来。 夏宇龙和天魔战神在九重仙界已经大战了三天三夜,各自的军团在魔山脚下已全部折损殆尽。 二人不分伯仲,一直打到了天边,整个三界震荡不已,很快就要崩塌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了。 天魔战神使诈,说道,你执意要与我争夺三界,我让给你便是了,但请照顾好我的女儿,你若负她,我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话说间,他已迎着夏宇龙手中的利剑迎面扑来,又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可荣登三界宝座了,不必犹豫,一剑便可结束我的性命。 由于事发突然,心存善念的夏宇龙不知如何应对…… 他支吾道,您……您就不能弃恶从善吗,我不想杀您,我不想杀任何人,况且您还是岚儿的父亲…… 话说间,毫无防备的夏宇龙已被天魔战神手中的恶魔之剑刺穿了身体,血液沿着剑刃缓缓流淌。 天魔战神飞快拔出长剑,又连续刺了数次。 血液染红了夏宇龙银色战甲,他面色忧沉痛苦,凝视着天魔战神问道,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天魔战神狂笑不止,喝道,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傻小子,你虽然厉害,你虽代表了正义,但你却不知如何变通,三界的每一个人如果像你这样按部就班,还有什么活力,还有什么希望,那就不如让位于我,我替你好好治治这片热土! 夏宇龙想到了天下生灵涂炭的可怕结局,他为不能拯救三界于水火而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论实起力来,他比天魔战神更胜一筹,但却迟迟不肯痛下杀手,不仅是因为他心存善念,更重要一点是,天魔战神为青岚的父亲。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要殒命于三界了,他缓缓地闭上了遗憾的双眼,从九重仙界直线坠落,下边就是灵山了…… “呜呜呜……”灵山上传来了四匹狼的嘶吼声。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不要离开岚儿,不要离开岚儿……”青岚搂着夏宇龙哭得伤心欲绝。 “哈哈哈,你去死吧,想与我争夺三界,你还不够格!”天魔战神向夏宇龙刺来了终结之剑。 “爹爹,求求你放了我们,我们不与你争抢三界便是,我们离开便是了……” 青岚猛然转身,替夏宇龙挡下了这一剑,恶魔之剑刺穿了青岚的身体。 “岚儿……” 夏宇龙伸手捏住了恶魔之剑的剑刃,天魔战神紧握剑柄往后扯去,剑刃上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疼痛感传遍全身,夏宇龙从恶梦中惊醒,看着眼前那只又黑又大的巨鸦,他呆愣在了原地,原来自己又做恶梦了。 夏宇龙的右手还紧紧地拽着巨鸦的长嘴,嘴壳边缘长满了锋利的倒刺,他手心已被割破,鲜红的血液沿着长嘴缓缓地滴落在了沙滩之上。 “哪里来的凡人,吃我一戟!”坐在巨鸦身上的那矮小魔兽向夏宇龙刺来了骷髅战戟。 夏宇龙急转身子,躲过了刺过来的戟尖,战戟再次向他刺将而来,他跃身跳起,右脚尖踏在了巨鸦的头顶之上。 铁锹“呼呼”挥出,一串火星子爆闪,战戟被格挡开去。 那矮小魔兽再次刺来战戟,夏宇龙将铁锹紧贴戟身,顺着力道迅速往下滑去。 只听得“啪啪”两声清响,铁锹连续击打在那魔兽的右手臂上。 那魔兽只感手臂一阵酸麻,双掌不自觉地松开了。 战戟“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如果夏宇龙痛下杀手,锹尖早已从那魔兽的胸口上刺进去了。 夏宇龙轻踏巨鸦背脊,向后翻滚而去,眨眼的功夫,已回到了沙滩之上…… 他拱手说道:“我们不想为难你们,还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那魔兽右掌张开,将战戟吸入了掌中,喝道:“哼,速速离去,也你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们这些可恶的凡人,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 话说间,那巨鸦的腹部爆燃起了火焰,它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驮着那矮小魔兽向天空中飞去,红色火焰越燃越旺,很快就燃至全身,它背上的魔兽也被烈火给吞噬了。 夏宇龙又惊又奇,不知是何原因,就在巨鸦快要化成灰烬时,烈火中隐隐闪现出一条燃烧着的火龙来,但很快便随着灰烬消失在了苦海上空。 他顿然明白,这定是吮吸了他的血液所致。 夏宇龙叫醒了身旁仍在沉睡之中的蓝芯和张仙,二人均被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飞兽给吓傻了。 数不尽的巨鸦和恶狼盘旋于苦海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压压的圆环,它们不敢再贸然前来,杂乱的叫声传向了苦海的另一边。 张仙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它们定是在喊救兵啊。” 蓝芯使出冥阳纯火,也道:“待我用火把他们吓退吧。” 夏宇龙拿住了蓝芯的手,阻止道:“芯儿,先别伤害它们……”他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与了两位妹子听。 张仙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洒与夏宇龙右手的伤口上,才将流淌不止的血液给止住了。 苦海另一边源源赶来的飞兽纷纷折返而回,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张仙笑道:“哥哥的血可是令这些妖兽垂涎三尺的哦。” 夏宇龙淡然笑道:“不是我的血,是龙大哥的血,龙大哥又救了我一命。” 蓝芯接话道:“这血是从哥哥身上流出来的,不是哥哥的是谁的,哥哥太谦虚了。” 张仙也接话道:“唉,芯儿说得没错儿,哥哥就是谦虚,明明龙大哥就是哥哥,哥哥却偏不承认。” 蓝芯抿嘴笑了,又道:“唉,姐姐也说得没错,哥哥谦虚得有点过了头。” 张仙接着又道:“这谦虚要是过了头啊,就显得有些假正经咯,就是虚伪。” 在夏宇龙这里,“虚伪”二字只有张仙才敢说出来。 夏宇龙看着两位妹子,嗔道:“你们就一唱一和的吧,哪天别把我给气死了……” 随后,他轻叹一声,环顾四周一眼,又道,“眼下不是磨嘴皮子的时候,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也不知胡大哥他们在哪里……” 话音未落,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大胡子“哈哈哈”那爽朗的笑声。 循声看去时,却见右手边的不远处矗立着一个圆碌碌的巨石。 大胡子正趴在巨石的另一边,他只露出了一个头来,巨石还长着四个棱角,大胡子的头在两个棱角之间一伸一缩的……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看他的头,这就是王八,一个大王八,一个乌龟大王八,可笑死人了。” 夏宇龙和蓝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二人还真想到了一块,嘿……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啊。 大胡子嘚瑟起来,时而将头高高昂起,时而又将头缩了回去,王八乌龟头在贝壳里一进一出的视觉感更为明显了。 张仙捧腹大笑起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笑得前俯后仰的,在她看来,此人虽然可恶可恨,甚至恶心,罪大恶极,但也有可以拿出来消遣的地方…… 在大胡子看来,只要将自己的小老仙儿逗得开心就行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动作,甚至是贱贱的,也都无伤大雅,也不会影响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 或许大胡子嘚瑟得有点过了头,他踩滑了脚下垒起来的那几块石头,摔了个四脚朝天。 蓝芯突然说道:“呀,你们看,胡大哥他人不见了。” 张仙仍笑个不停,道:“一定是摔了个狗吃屎,活该。” 夏宇龙急道:“芯儿,仙儿,我们快去看看胡大哥。” 三人朝着前方走去,消失在了巨石的另一边。 俗话说人狂有祸,大胡子的眼角下边被巨石的棱角划出了几道口子,血液染红了右边的脸庞。 他心中嘟囔道:“哎呦,可怜我这张帅帅的脸了,这么厚的皮,竟然也被给整破相了,赶快去洗洗吧,免得小老仙儿又要笑话我了,千万别让她再笑出了小高潮。” “胡大哥,您怎么了?”夏宇龙在身后喊道。 大胡子捂着脸,向苦海边奔去,说道:“你们不要过来啊!请允许我洗把脸,然后再整理整理发型先,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然后再拉一泡屎……” 话说间,他已捂着脸弓着腰向苦海边上跑去。 “你快些,我们在这边等你便是。” 夏宇龙他们往巨石后边折返而去。 大胡子将脸上的血迹洗尽,又整理了凌乱的发丝,整个人看起来要精神得多了,不过眼角下那三道长长的划痕却成了他此刻心中的痛,好了之后还可能会留下伤疤。 唉,谢特……法克…… 大胡子坐在岸边,唏嘘长叹起来,可怜了这张粗犷而帅气的脸咯,就这么被巨石给糟蹋了。 三界之中除了夏宇龙他谁都不服,夏宇龙长得比他好看那是铁定的事实,风吹不动雷打不垮,在相貌的排名上,自己应该是属于榜眼。 但是…… 大胡子提振了精神,龙兄弟那张脸阴气太重,有些缺乏男人味,在这方面我远远胜过龙兄弟。 他情不自禁地抚摸起脸上那浓密的胡须来,你们看是不是很男人,是不是很欧美化? 想到这里,大胡子心里平衡了很多,他又开始嘚瑟了,情不自禁地向裆下的海水看去,海水中映照出他略带大饼轮廓的面容,两排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哼哼,没毛病,如果放在非洲,咱也是个小白脸……” 突然,海水里显露出一张可怕的面容,与地魔的相貌一样可怖,但这张面容对他投来微笑。 随着大胡子的脸色大变,这张面容也变了脸。 大胡子接连往后退去,他的第一反应是地魔要来抓他了,他惊出一身冷汗,环顾四周时,并未见到地魔的身影,更无其他怪兽,天空中盘旋的飞兽在苦海之中形成了倒影,仅此而已。 “倒影,影子?” 大胡子缓过神来,他匍匐向前,小心翼翼地向苦海中看去,在水中,那怪物又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大胡子又猛地向后看去,快速环顾四周,到处都空荡荡的,除了几块巨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胡子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水中那怪物也笑了,露出了两排尖牙利齿。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胡子哭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哭着哭着又笑了,水中的怪兽也哭了,也怎么也哭不出来,哭着哭着也笑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大胡子感觉到害怕,甚至怀疑人生,难道自己的前身真的是个魔兽不成,难道地魔真没有骗我。 “不,不是这样的……” 大胡子在心中呐喊,“我是未来香港的歌星,我的容貌相当吸引人,我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我不要做什么怪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怪兽,这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如果我真是怪兽,小老仙儿一定会恨我,会恨到骨子里……” 他把头再次往苦海中伸去,想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水中仍旧展露出那怪兽的面容,他彻底绝望了,深陷苦恼的旋涡中而无法自拔,他将彻底地失去“一生所爱”。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这首歌的旋律在大胡子的脑中打转,直到一滴滴的眼泪滴入水中。 随着涟漪荡开,水中那怪兽的面容消失不见了,他那张粗犷的面容展露了出来。 “啊!原来是虚惊一场,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又丑又恶的怪兽呢!” 大胡子乐了,他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快速起身,他向夏宇龙他们走去,不敢再去看海水一眼。 他在心里发誓道,就算到了海枯石烂,也不能把我与苦海之间的小秘密告诉其他人,与小老仙儿在洞房花烛夜里也不能告诉她,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大魔头。 “呸呸呸……” 大胡子自我掌嘴起来,“自己怎么可能是个魔头,只是这片海妒忌我的绝世容颜,和我开的一个国际玩笑罢了!” 他高兴地绕过巨石,迎着夏宇龙他们走了过去。 他故作镇定地笑道:“方才是谁说我谦虚过头了,我胡大哥一向为人低调,凡事谦虚谨慎些好啊。”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冷然道:“谁在说你了,你除了嘚瑟,还有什么!” 蓝芯问道:“胡大哥,你在巨石后边,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大胡子思索片刻,笑道:“那是当然了,我发现我自己人越老,越有精神,耳朵也越尖呢,哈哈,今天我发现自己好特别啊。”他说这话时,把胸膛高高地挺了起来。 张仙撇着嘴道:“不知廉耻。” 大胡子脸上的伤口又在流血了,这几道口子有些深,没有金疮药怕是止不住的,他扯下袖口上的破布,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夏宇龙问道:“胡大哥,您怎么了?” 大胡子捂着脸,回道:“没……没事儿,方才被那稀奇古怪的石头给吻了一口,这一吻代价有点大啊。” 张仙“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方才胖子大哥是去海边洗伤口的,呵呵,害怕我们看到你受伤了是不是?想不到咱胖子大哥还是挺要面子的嘛!” 夏宇龙道:“仙儿,你就别再取笑胡大哥了,快,金疮药,给胡大哥止血。” 见哥哥说得严肃认真,张仙也不好再任性,她向夏宇龙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从土方袋子中取出金疮药,不情愿地塞进了大胡子手中。 大胡子如获至宝,又嘚瑟起来,他故作讶异,露出了两排不怎么整齐的牙齿,正要向张仙表达一番深情的谢意…… “打住,给我打住……” 张仙举起右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她最看不惯大胡子嘚瑟时候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乾坤派门前逼婚时的场景。 大胡子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让张仙对他产生了刻骨铭心的恨,如果不是哥哥一再迁就他,他早就被捅成筛子了。 夏宇龙的第六感比起其他人要明显强烈些,他隐隐知道,苦海之水不是一般的水,它能让一个人陷入毫无梦境的深睡之中,若是不被打扰,便可沉睡到地老天荒,胡大哥离他们这么远,真能听见他们说话吗,莫非他也是被飞兽所扰? 蓝芯在一旁问道:“哥哥,您又在想什么了?” 张仙说道:“咱哥哥从小都是这样,他的心事可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的哟,不过嫂子可是个例外。” 夏宇龙瞪眼嗔道:“你这小调皮,我哪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不都被你给看穿了嘛。” 张仙又道:“哥哥小时候的心事仙儿可是略知一二的哦,长大了,哥哥的心事仙儿是一概不知的了,呵呵,不知哥哥是不相信仙儿了还是怎的,仙儿不知道也好,免得为哥哥担心!” 她这话像是在言笑,听起来却又十分沉重,带着苦涩的沉重。 现场活泼的气氛随着张仙的话音落下而陡然凝固,蓝芯本想安慰张仙,也想为哥哥说几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芯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多余,仙姐一直深爱着哥哥,自己……唉……她心情有些糟糕,也有些凌乱。 三人原本微妙的关系在此刻就更显微妙了…… 夏宇龙自然能听得出话中的深意,他也理解张仙此刻的心情,这一路来,他都在张仙和蓝芯之间寻找平衡点,而且他们三者的关系都保持得很好,但对于仙儿,他觉得他是有所亏欠的,起码还未真正尽到做哥哥的责任…… 片刻,夏宇龙凝视着张仙颇为愧疚地道:“仙儿,别生气,哥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不,不是哥哥的错!” 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她含泪望着远方,“仙儿从小就没了爹爹妈妈,哥哥一直包容仙儿,是仙儿太任性,太好强,太不懂事了,还有芯儿妹妹,从未向我发脾气,仙儿已经很知足了。” 夏宇龙也搞不明白,方才仙儿还有说有笑的,为何此时的心情却变得这么低落了? 张仙复杂而多变的情绪是多方面原因所致,夏宇龙只猜中了其一,但却不知其二、其三、其四,在洞察个人心思上,他可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蓝芯握住了张仙的双手,安慰道:“姐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叔叔婶婶的,我们是好姐妹,让我们一起找叔叔婶婶好吗?” 张仙点着头,坚定地道:“嗯,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弃寻找爹爹妈妈……” 她凝视着蓝芯,继续说道,“呵呵,等找到了爹爹妈妈我就不与你们浪迹天涯了,我可要陪爹爹妈妈咯,芯儿一定要照顾好哥哥哦,到时候我也会一直想你们的。” 蓝芯说道:“姐姐在哪儿,妹妹也在哪儿,我们哪也不去,一起陪叔叔婶婶。” “真的,说话算数哦,不许反悔!”张仙乐了,又笑出了声。 蓝芯点头应道:“嗯,算数,叔叔婶婶见到仙姐平安长大成人,他们一定很欣慰。” 听了蓝芯的话,张仙又顿生悲凉,天之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见爹爹妈妈,也不知要到何处去寻爹爹妈妈,他们是否还在人世,这一路来,魔界的那些牛鬼蛇神似乎对她有所忌惮,很多时候都是手下留情,这里边究竟有什么隐情? 难道…… 张仙不敢再往下去想,确切地说,她不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她捏紧右手,掌心却是如此地冰凉,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到底自己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平时大大咧咧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不……不可能,我爹爹妈妈一定是被魔界给害了……” 她含着泪,望着远方,望着苦海的尽头,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 夏宇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嘴拙,不知如何安慰。 片刻,他又关切地问道:“仙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仙看着夏宇龙,摇了摇头,泪水却从眼角涌出,她很想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如果哪天仙儿变坏了,哥哥还认仙儿妹子吗?” 她的内心深处是痛苦的、煎熬的,更是复杂的,她挣扎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看着夏宇龙含泪笑道:“哥哥,仙儿好着呢,只是太想爹爹妈妈了。” 夏宇龙替张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心疼地道:“仙儿别哭,叔叔婶婶不在身边,还有哥哥在身边,还有芯儿在身边,有谁欺负咱仙儿,哥哥揍他。” 这话张仙从小听到大,却怎么也听不烦、听不腻。 这次也不例外,她破涕为笑,指着旁边闷闷不乐的大胡子道:“是这位胖子大哥,胖子大哥每次都会欺负我,哥哥替我揍他!” 大胡子明显躺着中枪,一脸的难为情,支吾道:“我……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仙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哥哥可是把你当成了自家的兄弟,怎会打你。” “嘿嘿……”大胡子憨憨地笑了,“这个不用说,咱也知道,龙兄弟宅心仁厚,怎么会对像我这样这么有爱心的中年油腻大叔动粗……” 话说间,天空中传来了巨鸦那刺耳的“呱呱”叫声。 大胡子眼前一黑,轻抚着刺痛的脑袋,半蹲了下来…… 沉痛地念道:“梦里游览巴黎如画,醒时却在远方之榻,憧憬光景如华,感慨生命如花,窗台上却已堆满海沙,秋风尽扫落叶纷飞下,枝头孤鸦呱呱,诉尽我的牵挂,落日西沉碧海剩晚霞,提笔思绪如麻……” 话音未落,大胡子已扑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了,他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双唇没有半点血色,黝黑的脸色亦是惨白如纸,像是入了膏肓的病人。 大胡子一向是以硬汉和“猛男”自居,为何巨鸦的叫声让他这么不堪一击,而且在极度忧伤之时,竟能念出这些文绉绉的话来,着实令人大感意外。 夏宇龙抢上前去,把他扶起来靠在了沙堆上。 张仙俯下身子,替他把了把脉。 蓝芯也已将冥阳纯火燃烧于指尖上,随时听候吩咐。 片刻,张仙笑道:“不碍事儿的,胖子大哥这是惊吓过度所致……” 说着,她将土方袋子从腰间解下,向苦海中抛去。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土方袋子随着张仙指尖的挥动,自苦海中窜出,又回到了她的掌心…… 她将袋子在掌心掂了掂,说道:“此水奇冷无比,别把他给冻坏了。” 蓝芯将冥阳纯火在土方袋子上炙烤了半会儿,里边的水由奇寒变为了冰凉。 张仙又将土方袋子往空中抛去,袋口翻转朝下时,里边的水全都倒了出来,往大胡子脸上泼去。 大胡子全身颤抖,猛然坐起身来,喷出了一口水…… 嚷道:“哎呦呵,这味道怪怪的,是哪个王八犊子又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他的手指正搓着脚丫子,一副粗汉的模样,那些文邹邹的东西算什么,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张仙说道:“还说风凉话,没有这苦海里边的水激你,怕是你醒不来了吧!” 大胡子定了定神,环视着夏宇龙他们,说道:“我受不得这乌鸦的叫声,它会让我梦到遥远的未来,悲痛欲绝的未来,梦境中,我竟出现在了法国的埃菲尔的铁塔下,我在法国留学时,一只乌鸦经常到我窗前讨食吃,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后来,我回到了香港,它飞过大洋,也跟到了香港,见到它时,它已瘦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满身伤痕,听到它凄厉的叫声,我哭得十分伤心,从梦中醒来。” 张仙不大相信大胡子说的话,但见他说得如此认真,也没有进行反驳。 她呵呵一笑,道:“想不到胖子大哥还会作诗,真是看不出来,那诗定又是在哪里偷学来的吧?” 大胡子一脸茫然,问道:“作诗,我能作什么诗……” 突然,他咧嘴一笑,又嘚瑟起来,“能让仙儿妹子对这诗念念不忘,说明这诗一定很有水平,一定很吸引人,一定很威力古了,哈哈哈哈!” 张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冷然道:“德性!死胖子真会编故事,就冲你这嘚瑟劲儿,你说的话没人信。” 蓝芯也道:“胡大哥,能不能认真些,改改你这爱嘚瑟的怪脾气。”她一针见血,也不给大胡子留任何情面了。 大胡子关掉了那两排不太整齐的大门牙,心道,等到了未来的香港,定让你们吃香蕉,又大又长的香蕉,妈拉个巴拉的。 唯有夏宇龙相信大胡子的话是真的,因为方才他也同样经历了前世的事情,他对大胡子的前世更是着迷了…… 提声问道:“胡大哥,能告诉我们您前世的事情吗?” 夏宇龙想知道是不是与地魔说的那样,胡大哥是地魔的兄弟。 “前世”二字刺激了大胡子敏感的神经,想起苦海之水的映照下,那凶神恶煞的面容时,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看着夏宇龙哭丧起来,道:“好兄弟,在我的梦境里可没有前世啊,只有遥远的未来,这巨鸦的叫声竟能将我带入更深的梦境中,但时间却是十分的短暂,经不起这一惊就又回到了现实,我真想一直沉睡在梦境里啊……” 他努力地回想起梦境里的点点滴滴,脑海深处又传来了一阵阵刺痛,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天婵悟梦》古书中有记载,悲梦何处销魂,思物为路点灯,刻骨铭心悲梦里,念念不忘相思物,一梦一醒一今生,一生一死一转世。” 大胡子“哦”了一声道:“我总算是有些开窍了,我想,这思物一定就是我梦里出现的那物了,就是我梦里的那只乌鸦,我说的对吧,哈哈哈。”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说得通俗些,思物就是我们的梦引子,就像我们平时用药的药引子。” 蓝芯笑道:“想不到胡大哥人挺聪明的啊。” 大胡子心中乐开了花,却一本正经地道:“芯儿妹子这么说就折你胡大哥的寿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你们没发现吗,我与龙兄弟是越来越默契了。” 天空中的飞兽仍在高高地盘旋着,它们的叫声相互混杂,沸反盈天,它们不敢靠近夏宇龙半尺,一定是仍害怕他身上的龙气,可以肯定地说,在夏宇龙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远离夏宇龙的万年树精、阿翠和小东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见三只恶狼从飞兽群中窜出,“呜呜呜”地叫着一头扎进了前方不远处的石窟林中。 几个喘气儿的功夫,三只恶狼从石窟林中窜出,它们的嘴里各自叼着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的身体。 万年树精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他手中的拐杖幻化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了恶狼的腹部…… 喝道:“想吃我的肉吗,也不问问我手里的宝贝疙瘩!” 恶狼吃痛,惨叫着松开了口。 万年树精在半空中直线坠落,他扑腾着翅膀向上飞起,待靠近其他两只恶狼时,他又接连刺出利剑。 两只恶狼也都松开了口,阿翠和小东西迅速坠落,万年树精展开双翅,向下滑翔而去,很快便将阿翠和小东西揽入了怀中,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令人称奇。 来到沙滩上,万年树精搂着两母子向前奔跑了一段距离,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臭小子,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是想见死不救吗……” 话说间,铺天盖地的飞兽已从苦海上空俯冲而来,很快又要将他们给叼走了。 “快救前辈……”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蓝芯、张仙和大胡子向万年树精冲去。 铁锹“呼呼”劈出,击打在了飞兽身上,飞兽吃痛,发出“呱呱”、“呜呜”的惨叫声。 夏宇龙飞身跃起,动作越发地加快,锹身幻化无数隐形暗波,道道光影爆闪,飞兽袭来,“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均被击打开去,放眼眺望,如雨点般向四处散落。 不足半顿饭的时间,第一波来袭的飞兽已被夏宇龙击退。 大胡子心里暗自佩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还没容我们出手,龙兄弟就已把它们给消灭完了,可见咱兄弟的实力是越来越不容小觑了。 盘旋高空的飞兽越压越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又深又黑的旋涡,又像布满天空狂卷的乌云,看起来十分瘆人。 飞兽“呜呜”、“呱呱”地嘶叫着,声音急促而短暂,接下来怕是要进行更为猛烈的攻击了。 夏宇龙手持铁锹,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沙滩的最高处,他举目凝视着头顶上那黑压压的“巨洞”。 海风缓缓吹来,撩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那清瘦帅气的面容棱角更显分明,他脸上洋溢着自信,心中有了盘算,他要征服这些可怕的飞兽。 那两只领头的飞兽双眼一直盯着夏宇龙,多次尝试着想飞扑下来,却又一次次地折返而回,夏宇龙的霸气让它们再一次望而生畏。 此时,万年树精还紧紧地搂着阿翠,可能是因为过分紧张的缘故,也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总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 阿翠挣脱了他,冷声道:“死鬼,把人家弄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抱,老娘的身体抱不够吗?” 大胡子眼前一亮,心道:“什么,死鬼!这么快就运用上了床头用语,老头挺给力的啊,想不到在泡美眉上略胜我一筹……” 他向万年树精使了个眼色,打起了心语,“老鬼,你真行,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个回合我彻底向你认输。” 万年树精向他抡起拳头,作出了警告的姿势,心中回道:“死胖子,别充当搅屎棍了,小心我揍你,往屎里揍!” 大胡子嘿嘿一笑,向万年树精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对他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此时,夏宇龙正闭目静听,他要从杂乱的嘶叫声中分辨出头狼的叫声。 他从小与狼为伴,自然能读懂这其中的意思。 盘旋在头顶的飞兽越来越多,已完全布满了夏宇龙他们上空,它们相互拥挤,不留半点缝隙。 仍有三三两两的飞兽从苦海尽头匆匆赶来,血腥而残酷的大战即将拉开,夏宇龙他们势单力薄,面对数不尽的飞兽,他们似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除了夏宇龙,其他人的心均是揪着的,他们在夏宇龙身后均拉开了打斗的架势,要和夏宇龙一起做这最后的一博。 夏宇龙运足气力,学着恶狼发出了“呜呜”叫声,听起来甚是凄厉,直击头狼的内心深处。 也正在此时,驯兽师驱赶着群鸦向夏宇龙扑咬而来,眨眼之间,他已被鸦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蓝芯使出冥火灼烧群鸦,天空中一片火红,有的被烧成了灰烬,有的正燃烧着身体,一头扎进了苦海之中。 苦海上空浓烟滚滚,巨鸦到处乱飞乱撞,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仙挥舞利剑刺向来犯的巨鸦,但巨鸦利爪如人的小腿般粗大,而且坚硬如铁,她使出最上乘的剑法却也显得吃力。 霸凌的剑气也仅伤到巨鸦的皮毛,片刻间,巨鸦的羽毛漫天飞舞,如天降黑色大雪一般。 她在雪中舞剑,招式美幻绝伦,她身穿白色连衣裙,黑白相间中,那妙曼的身姿尽情勾勒,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但再好看的舞剑招式,在巨鸦利爪的轮番攻击下也逐显颓势。 张仙握剑的手臂逐渐酸麻,她接连后退,被几十只巨鸦逼至了一巨石边上,巨石呈现半圆弧形,如人的臂膀,将其收入怀中,再也没有了退路。 “姐姐,快……” 张仙循着蓝芯的呼喊声望去,只见一束冥阳纯火自蓝芯的指尖弹射而出。 冥阳纯火迅速爆燃,将张仙身体包裹了起来。 群鸦双眼被烈火灼伤,扑腾着翅膀腾飞而起,不敢再靠近半步,为张仙争取了调息内力的时间。 巨鸦来袭,大胡子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猛,他拾起地上的石块,瞄准巨鸦的头部打去。 “呼”的一声,石块从巨鸦头顶擦过。 “娘的,脱靶了!”大胡子心中暗骂起来,“要是我的大板斧在身边,把你们全部剁成烧鸭,香喷喷的烧鸭!” 石块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另外一只巨鸦的臀部,往下掉时,又砸中了另外一只巨鸦。 这两只巨鸦本是在攻击万年树精的,它们吃痛后便调转方向,朝着大胡子这边猛扑而来。 小东西躲在了大胡子身后,它将身宽体胖且歌声嘹亮的大胡子视为“偶像”,它认为自己的偶像高大威猛、无所不能,危机时刻,定能逢凶化吉。 不过在众多巨鸦面前,大胡子虽然已是自身难保,但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的铁杆粉丝…… 只见他展开双臂,如老母鸡护小鸡仔般,将小东西挡在了身后…… 安慰道:“别害怕,如果被抓走了,咱就装死,千万不要呼吸,这些妖兽虽然凶残,但它们不会吃死去的东西。” 小东西“嗯”了一声,将大胡子的衣服拽得更紧了。 大胡子和小东西已被上百只巨鸦包围,他们的后背和手臂被巨鸦的利爪刺破了,伤口又长又深,血液蹭蹭冒出。 小东西疼得嗷嗷直叫,喊出了几声“妈妈……” 大胡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稀烂的手臂和里边泛白的骨头,他陷入了愤恨与绝望,这回可真是玩大了啊,伤得这么严重,不过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万年树精与十几只巨鸦斗得正酣,他手中的拐杖变化无穷,时而变成了一把巨伞,将他和阿翠遮挡住了,时而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铁链子,将那十几只巨鸦给紧紧地捆绑住了,时而又变成一把巨扇,飓风横扫,来犯的巨鸦均被掀翻,往四处掉落而去,有的坠入了苦海深处,有的消失在了石窟林里。 阿翠在万年树精身后躲得惬意,陶醉在万年树精制造的一次次惊喜之中,直听到小东西的呼喊声。 阿翠急了,说道:“死鬼,别顾着玩了,快救救我的儿子。” “好咧,小事一桩,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万年树精搂着阿翠飞至了大胡子跟前,手中拐杖幻化弓弩,几十支利箭“嗖嗖”射出。 围困大胡子和小东西的那些巨乌鸦屁股纷纷中箭,一边惨叫一边扑腾着翅膀向天空中飞去。 二人落至大胡子跟前,万年树精还搂着阿翠舍不得放手,几十只巨鸦又围攻了上来。 阿翠嚷道:“死鬼,我可不想与你一起送死啊。” “好,你先退后,有我在,不用担心!”他干脆利落地放开了阿翠,两颗充满杀气的眼珠子微转,向后斜视而去…… 沉声道:“胖子,这回看你爷爷如何斩妖除魔,别动不动就装死,学着点,嘿嘿,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越老越厉害……” 话音未落,拐杖已幻化成一把剑匣子,他右掌舞动,剑匣子从中间开出一条缝隙来,而后猛然大开,上百把各种颜色的利剑展露无遗。 这情形让大胡子看得呆住了,心道,他奶奶的,高手在民间,原来这“死鬼”一直低调,想不到是装的,他才是隐藏的世外高人,真人不露相,这厮不仅是情场老手,还是剑场高手,保不定还是哪方面的什么高手,比如床上啊什么的? 嘿……这老头不敢想象! “破气煞天……” 万年树精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四个字来,他舞动起长满老茧的双手,剑匣里所有利剑嗖嗖抽出,在他头顶上空一字排开,形成一个旋转的巨大八卦图阵。 “破……” 万年树精又喊出这个字来,所有利剑嗖嗖射出,每把利剑的剑尖直插巨鸦胸膛里边的心脏。 利剑抽出,巨鸦如泄了气的皮球乱飞乱撞,落回地上挣扎片刻后,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大胡子捡了几个“死鱼”,他抡起石块往几只还未死绝的巨鸦头上砸去…… 喊道:“妈呀,太暴力了,太暴力了,太残暴了……” 他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是酣畅淋漓,总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巨鸦身上那幽蓝色的血液洒了大胡子一身,也浸进了他的伤口里。 他的手臂突然变得异常瘙痒起来,随后伤口一点点地合上了,手臂上的皮肤由黄变暗,而后又变成了铜绿色。 “啊……怎会这样?” 大胡子心中发出一声呐喊,他惊恐万分,生怕自己的身体就此魔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人,不是魔!” “嗷呜……” 大胡子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声魔性的狂吼。 “你是魔,不是人,你终究会变成一个大魔头……” 那魔性的声音在大胡子内心深处再次响起。 正值有一只巨鸦已攻至他身前,他全身热血沸腾起来,双手捏紧了巨鸦的两只利爪用力撕扯,巨鸦的身体被扯成了两瓣,幽兰色的血液又溅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那些围攻上来的驱兽师全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呵呵,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呵呵……” 大胡子傻傻一笑,两眼翻白,仰面倒在了地上,他被心中那恶魔之音给吓倒了。 “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大胡子那肥大的身体才刚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从天而降,将他长满胡须的脸给盖得严严实实的了。 “阿嚏!” 大胡子打了个喷嚏,猛然坐了起来,他抹去脸上那坨软绵绵的东西…… 叫嚷道:“怎这么臭,怎这么臭,是哪只臭鸟,敢在我头上拉屎拉尿,这他妈妈的太不像话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正向他扑来的一只巨鸦,想再次发力,将巨鸦扯碎,但他两手臂已恢复了蜡黄之色,再也没有先前那热血沸腾的气魄了,内心深处那魔性的声音也不再响起,他既失落又高兴。 “妈呀,逃命要紧吧!” 大胡子接连后退,向万年树精那边奔去,寻求那万变拐杖的庇护。 此时的万年树精也好不到哪里去,几番阵仗下来,他已是精疲力竭了,他将拐杖变成一把巨伞撑开,将来犯的巨鸦全都挡在了外边。 万年树精倒在阿翠的怀里,他满头虚汗,喘着大气,看样子已是奄奄一息,他将头埋在了阿翠的胸膛上…… 虚弱地道:“我……我已经尽力了,不太能行了呢!” 大胡子“啧啧”两声,打趣儿地道:“还老当益壮先,不行就不行了嘛,为何还要加上一个太字和能字呢,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来一只公鸡和一群母鸡的故事……” 他心中骂道,呸,死鬼,真会博别人的老底,阿翠姐姐都变成你的私人产物了。 万年树精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死胖子,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伞里边说风凉话,你不知道我这把年纪了气虚吗?活该你找不到老婆!” 阿翠将万年树精紧紧搂在怀里,急道:“你少说两句了,再动气,那伞可支撑不了多久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小东西知道妈妈心中已有了万年树精,他喊出了一声“叔叔,您就听妈妈的话,好好休息吧!” 万年树精笑了,说道:“叫一声爹,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这拐杖也是你的。” “呀哈哈……” 大胡子没怀好意地笑出了声,却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感叹道:“唉,世上无难事,只要脸皮厚,如果我叫你一声爷,你定会把命也给我了!” 万年树精瞪着大胡子嚷道:“死胖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怎的……” 话音未落,高高撑起的巨伞瞬间崩塌,幻化成了拐杖,落入了万年树精怀中,巨鸦铺天盖地扑咬而来…… “快进火里边!” 蓝芯向大胡子他们这边弹射过来一道冥阳纯火,四人被烈火包裹,群鸦不敢靠近,只得在上空盘旋,他们暂时安全了。 张仙在火焰中随心所欲舞动长剑,又击退了不少巨鸦。 蓝芯使出的冥火太多,明显有些中气不足,若是冥火球里的灯油耗尽,她也将被打回灯芯原形,看到苦海尽头越来越多的飞兽涌来,她心乱如麻,向夏宇龙那边看了去。 夏宇龙仍被围困在群鸦之中,巨鸦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一只挨擦着一只,他被围了十余层,整个人消失在群鸦深处。 看这样子,所有人都将逃脱不了被飞兽大快朵颐的命运……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围困夏宇龙的群鸦中央突然爆燃起幽蓝色火焰来,火焰从最中央向四周扩展,犹如花骨朵怒放成鲜花一般。 夏宇龙身上被巨鸦抓伤,流出来的血液又被巨鸦吞噬,巨鸦们都想品尝品尝龙血的味道,但其后果可想而知。 只听得“呼呼”声传来,夏宇龙挥舞铁锹自火焰中窜出。 他颇为心疼地道:“我也不想害你们,但我也无能为力,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燃遍了整个海滩,巨鸦纷纷向高空中飞去。 夏宇龙先前“呜呜”的叫声已直击头狼心灵了,狼群这才没有下来袭击他们,鸦群撤离,又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狼群仍在高空中盘旋,仍没有攻击夏宇龙他们的意思,夏宇龙有些焦急,再次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呜呜……” 头狼终于回应了夏宇龙。 “呜呜……” 夏宇龙向头狼发出了这悠长的声音。 “呜呜……” “呜呜……” 夏宇龙知道,这是人与兽的心灵感应,稍有不慎,便会遭致对方的猛烈反扑,不能急功近利,不仅要有耐心,还需慎之又慎。 经过夏宇龙不懈努力,他终于取得了头狼的信任,那头狼在上空盘旋数圈后,便向夏宇龙这边飞来。 头狼轻轻落地,站在了沙滩上,它小心翼翼靠近夏宇龙,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吟声,它身上的驱妖师驱赶它,它也无动于衷。 那驱妖师怒了,喝道:“你这是想背叛冥界吗?你会被军法处置的!”说着,他向头狼挥出了手中的大板斧。 头狼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摇晃着身体,将那不可一世的驱妖师抖落在了地上。 “你这叛徒!”驱妖师一边吼着一边挥出板斧砍向了头狼。 头狼跃身而起,躲过了骷髅板斧,就在落地时,它挥出利爪,将驱妖师按在了沙滩上,张开血盆大口要向他咬去。 夏宇龙疾步上前,轻抚着头狼的额头,阻止了它的恶行。 头狼向天空中发出“呜呜”两声,便趴在地上,臣服在了夏宇龙的脚下。 盘旋在苦海上空的狼群听到头狼的呼唤后,全都降落到了沙滩上,它们乖乖地匍匐在了头狼的身后,放眼看去,一片黑压压地看不到头。 头顶上盘旋着的巨鸦全都慌了神,那领头的巨鸦领着群鸦又反扑而来。 头狼率领狼群迎了上去,两大飞兽团在空中撕咬了起来,给所下边有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 蓝芯收回了快要耗尽的冥阳纯火,她们都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此时,夏宇龙身上的伤在一点点地愈合,但他感觉到有一股寒气正沿着任督二脉行走,消失在了檀中穴深处。 他下意识朝胸口抹去时,魔界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又挂在了他的身上。 沙滩上留下了一群群驱妖师,他们是被群狼从身上抖落下来的,群狼已完全听命于夏宇龙了。 夏宇龙领着张仙、蓝芯他们走上前去,那为首的驱妖师挥起大板斧正要向夏宇龙砍来,天空中一只恶狼俯冲而下,将驱妖师叼在嘴里,往天空中飞去。 恶狼将驱妖师的脑袋咬碎后便松了口,那驱妖师落入了苦海之中消失不见了,其他驱妖师被吓得接连后退,不敢再攻上前来。 夏宇龙道:“我不会伤害你们,请你们的头儿出来说话。” 站在前排中央的那名驱妖师回道:“我们的头儿已经被扔进苦海里去了,没有头儿了。” 大胡子抢先说道:“我们知道,我兄弟是说此刻能说话的,站一个出来不会死人,乖乖的,赶快,又不是要找我要签名,害怕什么。” 他老爱插话,这是他的一大性格,只要是碰到人多的时候,为了刷存在感,这官威的“瘾头”还未完全被戒掉。 里边其中一年长些、个头较高些的驱妖师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少侠,也不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不过我还是奉劝少侠,你们赶快离去,这里将要有一场大战了。” 夏宇龙问道:“大战,是与地魔的大战吗?” 瘦高驱妖师回道:“正是……”突然他脸色大变,提声问道,“你们认得那恶魔?” 夏宇龙笑了,说道:“认得,当然认得,不过你们也不必紧张,我们刚与他发生过一场大战,而后就来到了你们冥界,我们并非诚心冒犯。” “啊!” “怎么会这样?” “这个可不好说!” “说不定他是骗人的呢?” …… 驱妖师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张仙问道:“既然要与地魔开战,你们还有心情来和我们斗吗?” 那瘦高驱妖师说道:“冥王说了,荡除一切来犯之敌,包括你们……” 他转头看着蓝芯又道,“也不知灯芯妹子为何会与他们走到了一起,冥界可是到处在找你啊!” 蓝芯先是心中一颤,随后便理直气壮地道:“我本就不是冥界的人,冥界为何找我,告诉他们,别大费苦心了。” 那瘦高驱妖师笑道:“你在冥界生活了上千年时间,还说不是冥界的人,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我……你……” 蓝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霸气地道:“我妹子芯儿是哪里人由不得你说了算,如今她在我身边,那就是我的人,你们若不讲理,我也与你们不客气!” 张仙呵呵一笑,也道:“芯儿可是我未来的嫂嫂。” “哎呀,姐姐!”蓝芯红着脸,咬了咬嘴唇,“别说这些,说了他们也不懂的。”说着,他向夏宇龙看去。 此时的夏宇龙一脸严肃,他可没听见张仙她们在说话,他的通天眼望向了更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什么。 张仙笑了,继续说道:“你们敢动我嫂子一根汗毛,别说我哥哥不放过你们,连我也对你们不客气。” 大胡子心道:“这小老仙儿有一说一,嘿嘿,不过这话没毛病,不知为何,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他发现了身旁那驱妖师遗弃的骷髅板斧,急忙俯身下去捡时,那板斧在他掌中已幻化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呸”了一声,颇为失落地道:“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都是些屁粘的。” 万年树精笑道:“别痴心妄想了,在你没变成魔之前,这些东西你是拿不到的。” 大胡子心中一惊,提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这死老头竟知道了他的秘密了。 万年树精嘿嘿一笑,道:“看把你吓的,我猜的,还不行吗,如果你能成魔,我早就是神仙了,嘿嘿,我说是我猜的,总能说服你了吧。” 大胡子瞪了万年树精一眼,便不再说话了,他抬起头来时,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哎呦呵,这样不太好吧!”大胡子呲着牙,有种万宠集于一身的感觉,他觉得,这样的场面可以开一场演唱会了,他粗犷的外表将迷倒众生,迷倒下边这些数不尽的驱妖师,此刻,他将是最耀眼的巨星,他的美名将会留在三界的每一个地方。 突然,那瘦高驱妖师喊道:“此人丑陋至极,他若变成魔,我们就自杀,就自杀。” “对,就自杀!” “千万别让他变成了魔。” “他若变成魔天理不容……” 瘦高驱妖师身后的队伍沸腾了,如炸了锅一般。 大胡子哭笑不得,心中骂道,他奶奶的,我都不嫌你们丑,你们倒是嫌弃我来了,哪天我要真变成了魔,定下令把你们的小蛋蛋都给割了…… 突然,大胡子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 “死了好,死了好!” “这丑八怪死了好……” 群魔轰然大笑。 夏宇龙急坏了,急忙叫张仙施救。 张仙把了把大胡子的脉,笑道:“哥哥,你急啥嘛,胖子大哥只是气急攻心,死不了的。” 万年树精笑道:“这好办,要不要嘴对嘴向他吹一口气,替他疏通疏通气血,这个任务就交给小东西吧!” 小东西应道:“为了救偶像,我也就勉为其难一回了。” 话音刚落,它的喉咙里便发出了嚯啰啰的声音,一定是里边有一大块痰涌了出来。 大胡子猛地坐起身子,说道:“这不叫嘴对嘴吹气,这叫人工呼吸,这是文明用语,来自遥远未来的文明用语。” 地上猛烈抖动了起来,沙滩上的巨石摇晃不止,苦海也变得颠簸无常了,天空中的狼群和鸦群仍在相互撕咬,它们彼此都占不到对方的便宜。 六十六、魔音暗波 沙滩上的那群驱妖师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它们有两个方面的担心。 一是担心放走了夏宇龙他们,招致军法处置。 二是怕他们真与地魔是一伙的,而且眼下狼群已经背弃了冥界,他们魔兽军团将会腹背受敌,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弄不好还会招致灵界反攻。 通天眼中,在苦海的尽头,夏宇龙看到,地魔那巨大的身躯正扭动着,他不停地挥动双拳,将近身的飞兽一一击退。 有的撞击到旁边的悬崖上一命呜呼了,有的掉在地上后,又折返而回,继续投入到下一波攻击中。 地魔拖着身后的巨石,一步步向前挪动身体,他前方不远处,迎接他的是庞大的魔兽军团。 夏宇龙说道:“地魔与魔兽军团的战争准备开始了。” 那瘦高驱妖师冷然道:“那就开打吧,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战死来得痛快。” 只听得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沙滩上那数不尽的驱妖师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利器,都拉开了打斗的架势,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每比划一个动作都是那样地整齐有序。 夏宇龙发出了警告,说道:“如果你们再与我们纠缠,那真的就腹背受敌了,首先声明,我们此次来的目的不是针对你们。” 瘦高驱妖师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仙反问道:“你们认为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呵呵一笑,又道,“那地魔害得我们掉入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怕他是没脸再见我们了吧!” 那瘦高驱妖师轻叹一声,道:“冥界幽冥谷里闯进来这么一个大怪物,怕是永无宁日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幽冥谷尽头有数不尽的幽灵,它们相互拥挤,伸出利爪,在向地魔招手,正等待地魔的拯救。 而此时的地魔已搅乱了魔兽军团攻上来的第一波方阵,正拖着他身后的巨石往前一步步艰难地行走。 天上的,地上的,水上的,峡谷两边的,对地魔轮番进攻,战斗异常激烈,场面再度混乱。 夏宇龙轻呼一声,道:“得想法子阻止地魔的前进了,他如果进入荒原,不仅冥界城堡不保,整个冥界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那瘦高驱妖师脸上露出了喜色,说道:“少侠果真厉害,事情看得这样透,我们不得不佩服,唉,地魔的到来,已经唤醒了沉睡在冥界荒原上的幽灵军团,如果让他们冲破封印,整个冥界正如少侠说的那样了。” 夏宇龙道:“那还等什么,得赶快去阻止地魔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高空之上,那黑压压的“乌云”仍在奔腾翻滚,两大飞兽的撕咬进入了白热化。 一番恶斗下来,狼群占据了上风,坠入苦海里的巨鸦越来越多。 “呜呜……” 夏宇龙朝着狼群呼喊了起来。 头狼飞回到了夏宇龙身边。 在夏宇龙的安抚下,两大飞兽“握手言和”,结速了血腥的缠斗。 商量妥当后,夏宇龙他们每人骑在一只恶狼背上,领着飞兽群向幽冥谷进发,下边是绿得发青,一眼看不到边的苦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真切地体验了一把高空飞翔的感觉,万年树精虽然长有翅膀,但他从未这么冒险过,因为他那双翅膀飞得不够高、不够远。 大胡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在他看来,跟着龙兄弟混,既惊险又刺激,每一次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次更加过瘾,每个人竟然都拥有了一架“私人飞机”,最关键的是,有日思夜想着他的小老仙儿陪伴在身边。 哦哦哦……不对,应是他日思夜想着的小老仙儿,可别把这逻辑关系给弄反了,免得挨跪搓衣板的,唉,反正是无所谓了,她想我、我想她这都是一样的。 哼……从她对我的那股狠劲儿我就知道,她心里边是多么地在乎我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对爹爹不都是拧耳朵就是踢屁股,还大眼瞪小眼的,爹爹还经常被妈妈骂成是“天杀的、没用的、窝囊废”。 总之,所有难听的话都被妈妈说尽了…… 自从爹爹走了之后,妈妈伤心欲绝,差点把眼睛都给哭瞎了,还经常骂道,死鬼,走得那么早,你倒是舒服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喝西北风啊! 可以看出,妈妈是多么地思念爹爹、牵挂爹爹啊。 虽然小老仙儿还未叫他死鬼,但他知道,这事急不来,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他不想听都难。 飞越苦海上空,足足用去了三炷香的时间,远远便看见地魔高大健硕的身躯矗立于峡谷深处。 他身后的巨石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又宽又深的痕迹,巨石卡在了峡谷的最窄处。 魔兽军团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两侧的悬崖上也全都是魔兽。其中有骑兵方阵队,步兵方阵队、战车方阵队,还多了一个敢死方阵队。 敢死方阵队是由夜明山上的魔兽组成,他们手中的兵器杂乱无章,有锁魂勾、骷髅板斧、弓弩、骷髅战戟等,总之囊括了魔兽军团里所有的兵器。 夜明山上的魔兽是想要戴罪立功的魔兽,他们更加具有攻击力和魔性,他们唯有求得一死,才能彻底摆脱在夜明山的囚禁,才能回归正统的魔兽军团。 在黑压压的天空里,一道道淡绿色隐形暗波袭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暗波球,将下边的方阵队给罩住了。 这暗波半圆球的主要作用是,阻挡地魔的狂吼声。 但地魔的狂吼声却越来越少了,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前边的荒原上,只要他的幽灵军团复活,他便可一统阴界了。 地魔吃力地拖拽着身后的巨石,他每跨出一步,都使尽了全身力气,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脚掌深深地陷入了地下,身上的汗珠混合着幽蓝色血液往下流淌。 “啊,啊……” 地魔又急又怒,朝天狂吼起来,他猛地转身,挥舞双爪要铲除阻挡巨石的崖壁,随着巨石接二连三地滚落,整个幽冥谷震颤不止,巨大的动静波及到了灵界。 灵界深渊谷里的妖兽受到了惊扰,数不尽的妖兽一波波地飞了出来,看这样子,整个阴界是要大乱了。 两边的悬崖被地魔的利爪削去了一半,爬到他身上的魔兽越来越多,有的在拉扯他身上的毛发,有的向他皮肤最薄弱处刺出了利刃,有的直接啃噬他身上的皮肉。 地魔仰天嘶吼,猛地抖动着身体,数不尽的魔兽如雨点般从他身上掉落。 脚下又有魔兽拽着他的脚毛,接连不断地爬到了他身上,也有数不尽的魔兽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利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皮肉里。 地魔身体过于庞大,他头顶黑压压的乌云,脚踏幽冥深谷,在魔兽军团眼中,他是个又大又笨、毫无头脑的巨人。 但魔兽军团对地魔的伤害并不大,就像是在他身上挠痒痒一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而魔兽军团却一片片被地魔绝杀。 随后,一波又一波的魔兽军团在空气的扭曲中爆闪而出,从四面八方喊杀而来。 由于巨石卡在最窄处,已岿然不动,地魔也进退不得,他再次发出一声嘶吼,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猛地拖拽着巨石,束缚在他身上的金链子绷得紧紧的,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身体里。 渐渐地,巨石有所挪动了。 地魔身后的巨石每挪动一尺,幽冥谷便会抖动不止…… 在西北边,视线的尽头,来了两大步兵团,这正是魔兽军团的援军。 就在夏宇龙他们飞近地魔的身体时,被地魔幽灵子幻化成的巨鸦和恶狼给拦截了,很快便陷入了混战之中。 蓝芯使出几道冥阳纯火,将他们每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血红色的火焰甚是耀眼。 幽灵子幻化成的这些飞兽,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眼睛呈火蓝色,在红色火焰的照耀下,眼睛会出现短暂的失明。 失了明的这些飞兽身体相互撞击,甚至相互撕扯在了一起,陷入了混战。 地魔见夏宇龙他们乘着恶狼而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小子,你竟然还没死啊,我今天不想与你斗,你最好给我让开,滚得远远的。” 夏宇龙笑道:“这由不得你说,我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赶快悬崖勒马吧!” 只听得“呼呼”声传来,地魔向夏宇龙挥来了巨拳。 夏宇龙驱使着恶狼向上飞去,巨拳将近身的其他飞兽打落。 张仙和蓝芯驱使着恶狼绕至地魔身后,张仙手中的利剑被蓝芯的冥火焰炙烤得通红,剑尖直插地魔后脑勺。 “啊……” 地魔发出一声惨叫,猛地挣扎着身子,右拳向后挥去…… 喝道:“你这死丫头,我之前已放过你了,你却对我下狠手,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张仙拔出利剑,驱使恶狼快速逃离,但还是迟了一步,她身下的恶狼被巨拳击中。 那恶狼来不及“哼”声,便口中吐血,急速往下坠落。 张仙跃身而起,想使出腾飞术,背部却被地魔的指尖刮中,力度虽不大,但仍旧令张仙喘不过气来,她口吐鲜血,整个人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直线往下坠落。 “他娘的,敢碰我的女人,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大胡子一边骂道,一边驱使恶狼去搭救张仙。 “仙儿妹子,别害怕有你胡大哥在,我这就来救你!” 张仙的手被大胡子拽住,并扯了过来,她那软绵绵的身体被大胡子抱着,放在了身前的恶狼背上。 那恶狼身上的重量又增加了不少,它吃力地扑腾着翅膀,不仅飞不起来,身体还缓缓往下落去。 见状,夏宇龙喊道:“胡大哥,先带仙儿找个地方歇息。” “好嘞,我这就去,你要保重啊,兄弟!” 大胡子欣然领命,驱使着恶狼,往地面飞了去。 万年树精“啧啧”两声,道:“如你所愿了吧,看把你美得,年轻人,有贼心没贼胆哦,待会儿看你怎么表演……” 西北边的天空中飞过来一大群妖兽,见到幽灵子幻化的飞兽,就毫不客气地撕咬起来。 这些妖兽的面部凶神恶煞,双耳往后直立,看似狐狸又似鼠,与财狼更为神似,但有些的面容又像蝙蝠,还有些像狸猫。 总之什么样的类型都有,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四颗獠牙向外裸露,下边的两颗獠牙上还长着倒钩,两只利爪黝黑巨大,比钩钳还要坚硬。 它们除了羽毛上有些毛发外,身上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毛发,全身皮肤呈幽蓝色,说不出的诡异,皮表颇为光滑,但全是褶皱,它们被统称为灵界飞兽。 幽灵子幻化成的飞兽,被灵界飞兽给死死地盯上了,灵界飞兽比冥界飞兽更具有攻击性,关键在于它们长着倒钩的牙齿,只要被刺中,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在灵界飞兽的强大攻势下,幽灵子幻化的飞兽想聚拢成型,但为时已晚,它们的身体只要被灵界飞兽的利齿刺中,便会被带走,压在悬崖或是平地上撕扯,而后被一口口吃掉,场面血腥而可怖。 就这样,幽灵子被灵界飞兽给分解殆尽,它将变成灵界飞兽屁股下那一串串污瘴之气,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要想复活,除非灵界飞兽死绝。 这对于与幽灵子一起生活了十几万年的地魔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再次发怒,身上的毛发高高竖起,变成了又尖又长的利刺。 “你们杀了我的坐骑,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啊……” 地魔仰天嘶吼,全身肌肉再次紧绷,身上的利刺如雨点般“嗖嗖嗖”地射出。 近身前来的灵界飞兽和冥界飞兽被利刺射中,它们拖拽着长长的妖烟,往地下坠落而去,还有的在半空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躲过了利刺,他紧握铁锹,踩踏着恶狼的背脊,跃身而起,高空之上他翻出几个筋斗,跳到了地魔的头上。 地魔头发十分稀疏,但发丝上沾满着污垢,头皮上也全是油乎乎的东西,而且恶臭难忍。 夏宇龙脚下踩滑,在他头上摔了一跤,差点从地魔右边的头颅上掉了下来,幸得及时刺出铁锹,锹壁卡在了发根处,这才停住了往下滑动的身子。 地魔有所察觉,喝道:“臭小子,别呆在我头上,快给我滚下来,我觉得晦气。” 夏宇龙捂着嘴,道:“臭死了,你有多久没洗澡了,你身上全是泥丸子,你才是晦气。”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我被囚禁了十几万年,你说我多久没洗澡了,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看你小子挺机灵的,却这么不通情达理。” 夏宇龙道:“是你咎由自取,被囚禁了那么多年,却仍执迷不悟。” 地魔喝道:“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太恶心、太可恶,什么天道大义,全他妈的都是扯淡,瞎扯淡,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我们魔界败了,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宇龙笑道:“是你们不以天下苍生为重,遭致天下唾弃罢了。” 地魔又哈哈狂笑起来,喝道:“别和我讲这些大道理,我粗人一个,只会用拳头说话,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束手就擒,与我合作,共谋三界大业,要么从我头上跳下去摔个半死。” 夏宇龙探出头来,向地下看去…… 只见下边的魔兽军团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细小,如果在阳界的话,怕是已身处云端了,但在这幽冥谷中,到处都是忽明忽暗的景象,压根儿就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氛围。 而头顶之上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城堡,似乎要随时砸下来一般,这才感觉到惧怕。 放眼望去,地魔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苦海,前方是幽冥谷深处,再往前便是尽头了,尽头的尽头是一片荒原。 那里有死去的幽灵军团,他们虽然已被封印,但全是地魔的心腹。 在地魔左右两边,是两道长长的山脉,山脉虽然高耸挺拔,但也仅与地魔齐肩,可见地魔身材是多么的高大。 夏宇龙笑道:“如果我二者都不从呢?你又如何?我劝你回头是岸吧,如你再执迷不悟,这巨石将陪你到地老天荒。” 想到这身下又重又笨的巨石,地魔再次变得狂躁不安起来,他发出一声嘶吼,挥出两只大手往头上抓挠而去。 夏宇龙跃身一跳,躲进了地魔的右耳里,任凭地魔抓挠,对他却没有半点伤害。 地上的魔兽向地魔发起了又一波攻击,战斗再次打响…… 万年树精的拐杖幻化弓弩,向地魔射去了利箭,每一箭都精准刺中地魔的胸膛、脑瓜子等要害部位,地魔疼得嗷嗷直叫。 地魔怒不可遏,挥舞着大掌向万年树精这边抓将而来。 万年树精驱使恶狼向上窜去,他沾沾自喜,乐观地认为能躲过地魔的利爪。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恶狼的长尾被地魔的右掌捏中,而后被狠狠地往右边的悬崖上甩去。 地魔喝道:“你们既然与我为敌,都死去吧!” 只感觉耳边阴风阵阵,整个大地天旋地转,眼看着自己就要撞到崖壁了。 “哎呦,逃命要紧咯!” 万年树精哪还顾得上身下的恶狼,他扑腾着翅膀向悬崖顶上飞去,“砰”的一声,那恶狼撞击在了悬崖上,身体已是粉身碎骨,化作妖烟彻底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树精,风吹哪边往哪边倒,两面三刀,意志不坚定,你他娘的去死吧!” 地魔的两只大手向万年树精砸将而来,悬崖上巨石翻滚,烟雾弥漫,整个幽冥谷又变得震颤不止了。 万年树精拼了命地扑腾着翅膀,往安全的地方躲,他在地魔手指的缝隙间冒险穿梭,他瘦弱的身子骨多次差点被地魔粗大的手指碾碎。 “可怜你们这些人不人树不树的妖精,你这妖精,今天你别想再逃……你别想再逃……” 地魔一边吼叫,两手砸向悬崖的动作也未停歇,不足半顿饭的工夫,悬崖顶上已被削平,大颗大颗的巨石从悬崖上滚落下来,砸倒了谷底的很多魔兽。 万年树精想要从悬崖顶上逃生,似乎不太可能,地魔早就将其盯死,无论他往哪边飞,那两片巨大的手掌就会出现在哪里。 “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地魔看准了时机,右掌向悬崖顶上扫去,将万年树精捏入了掌中…… 他得意满满,哈哈大笑道:“今天我要把你给吃了,唉,你身体太小,还不够塞我的牙缝,不过能吸尽你几万年的精魄之气,这也不算太吃亏。” “我又老又小,不好吃啊,求嘴下留情!” 万年树精已是万念俱灰,看来这回真要丧命于大魔怪的手中了…… 他越想越害怕,语无伦次地嚷道:“你……你……吃……会……拉稀的,我年轻那会儿专吃巴豆,血液比巴豆还毒!” “我管你是什么豆,总之你几万年的精气可以让我补充能量……”地魔张开大嘴,要将万年树精往嘴里塞去。 万年树精喊道:“阿翠,你们要保重身体啊,我先去了,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浪么,你的心上人不会来救你了!” 地魔觉得万年树精太吵,又收紧了拳头,想挤爆万年树精的身体,看着他吐着舌头死去,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事情。 万年树精被强大的力量挤压,他本想做这最后一搏,在进入地魔口中之前幻化精气逃之夭夭,但这强大的压力让他法力尽失,他难受得吐出了长舌。 地魔哈哈笑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我要将你的五脏六腑捏碎,那样吃起来才更有味儿!” 万年树精憋着气道:“要吃便吃,何必这样折磨我!” 为了营救万年树精,夏宇龙在地魔的耳洞里刺出铁锹,待铁锹拔出,幽蓝色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 与此同时,蓝芯驱使恶狼从地魔身后靠近,她向地魔弹射去了几道冥阳纯火,火焰融进了他的身体里,在皮肤上起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脓包。 地魔疼得“哇哇”直叫,即刻松开了手。 此时的万年树精已陷入了昏沉,他身体轻飘飘的,犹如一张枯叶,在半空中随风飘落。 阿翠和小东西驱使着恶狼也一头往深谷中扎去,很快,万年树精便被母子俩给接住了,它们往大胡子飞去的方向赶去。 地魔伸出小拇指,捅进了自己的耳洞里,夏宇龙身体紧紧贴在了耳壁上,那又尖又利的指甲贴着夏宇龙身前刺了进去。 “啊!” 地魔发出一声惨叫,他急忙将手指抽出,他那又长又尖的指甲刺破了耳膜,幽蓝色的血液流了出来,浸湿了夏宇龙的裤脚。 “你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地魔狂躁不安,他跺着脚,猛地摇着脑袋,想将夏宇龙给甩出,话音未落,他又将小拇指伸了进去。 夏宇龙早已经从耳洞里出来,他站在了地魔的肩膀上,在对面的蓝芯正要朝他喊话,他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提示蓝芯先别出声。 不过,地魔早已经感知到他右边肩膀上的龙气,他挥动左手,向右肩上砸来。 眼见着那巨大无比的拳头已经逼近夏宇龙身后,蓝芯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哥哥,小心身后!” 夏宇龙早有准备,欲要跃身而起时,脚下却被地魔身上的长毛给绊倒了,他翻着筋斗,从地魔的背脊上滚了下去,他动作灵敏,死死地拽住了地魔身后的长毛。 束缚地魔的那几条金链子就悬在夏宇龙的头顶,金链子十分巨大,怕是有他的大腿这般粗。 他想,这厮要想自由,恐怕是难了,除非他回头是岸,但如果他赶到荒原,唤醒他的军团,就算他仍没有自由,这阴界都会因他而大乱的。 不过令夏宇龙更为惊奇的是,地魔身上的伤似乎会自我修复,在地魔身上的脓包还有其他箭伤逐渐消失不见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地魔身上的那些伤口正在一点点地融进他的血脉里,而后化作一股股妖魔之气,被他那又黑又大的魔心给吸收殆尽。 夏宇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地魔是灭不死的,而且还会助长他的妖魔之力,他伤得越重,妖魔之力也就越旺盛,难怪佛国苦海也拿他毫无办法,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他向下边看去,仍有密密麻麻的魔兽向地魔身上爬来,他身上又出现很多新的伤口,但很快又全部愈合了。 看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这些魔兽的付出都是徒劳,哪怕是他们战至一兵一卒,地魔不仅不会被打败,还将会获得无穷而可怕的力量,到时候他要摆脱身后的巨石,怕是不在话下了…… 想到这里,夏宇龙已没有再斗下去的打算,他认为得另找其他路子,既然地魔仍执迷不悟,那不如将其灭亡。 此时,地魔的双手向身后抓将而来。 “砰砰”两声,他的两只大手打在了金链子上,喝道:“你小子给我下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正大光明地和我打一架。” 夏宇龙并未理会他,扭头朝着右手边喊道:“芯儿,你快过来。” 蓝芯心领神会,驱使恶狼向地魔身后飞去。 夏宇龙躲过了地魔的大手,双腿猛然一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蓝芯的身后,两人的体重将恶狼压得直线下坠。 蓝芯向恶狼体内输入一股冥阳纯火,恶狼扑腾着翅膀往高处飞去,远离了地魔那巨大的身体。 通天眼中,夏宇龙四下寻找片刻,便与蓝芯驱使着恶狼往东北边方向飞去。 张仙仍处在昏迷之中,她正躺在小山坡上的一巨石旁,大胡子正寸步不离地悉心照顾着她。 对于大胡子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心花怒放,下半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那物又高高翘起…… 赶快上去整她一口? 哦,不行不行,这样未免有些太粗鲁,而且用词也不准确,应该叫亲或者吻,唉,妈妈告诉他,千万不能乘人之危,那样有失做人根本…… 要不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或者“爱老虎油”? 唉……这样也不行,她根本就听不见,说了也白说。 “哎呀,时间不等人啊,该如何表达我对她浓浓的爱意呢?” 大胡子跺着脚,变得有些六神无主,可别错过了这大好时机啊,上去亲她,不行……快去说我爱你,也不行……他的内心在挣扎,更是在煎熬…… “这些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总不能就在此刻洞房花烛夜了吧!” 大胡子站不起来了,此时,那物比他还兴奋千百倍,他警告自己,在这当口上,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啊,那样的话,他们这个团队会就此散伙的,确切地说是他被撵走,被无情地抛去。 在江湖上还会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到将来若干年后,如何与子孙们讲起这段极不光彩的故事,难道要这样说吗,为了你奶奶下半身的幸福,你爷爷“霸王硬上弓”…… 这样,子孙们会大跌眼镜的,而且往更严重的方面想,可能还会“断香火”! 这样亏本的买卖咱千万不能干! 如果你真心爱她,就好好地守护她,就别对她动手动脚,这是大胡子激烈思想斗争后的总结。 大胡子静静地凝视着张仙,她那张绝美的脸庞让他一刻也移不开双眼,用未来的话讲是“色咪咪地看着她”……他很想为她作一首诗…… “哇靠,真他妈的太好看了,威力比特服!” 憋了好久,大胡子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恨自己在苦读的年纪都用在了掏鸟窝、打陀螺、比摔跤上了。 甚至还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读书写字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苦恼的事情,小时候,他宁愿放十天的牛,也不愿写一个字。 突然看见,张仙的眼角流出了泪水,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流淌。 “啊……” 大胡子的心受到半点强烈的震荡,原来这冰美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她虽然是小辣椒,但却是个带着甜味的小辣椒,她虽然是带刺的玫瑰,但闻起来却让人神魂颠倒。 “大胡子啊大胡子,平时你只顾调戏仙儿妹子了,你何时关心过她?你很失败,真的很失败啊……” 想着想着,大胡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道:“她又怎会让我关心,我有什么资格关心她!” 大胡子想替张仙拭去脸上的泪水,但他不敢,他害怕被打手,害怕张仙手中那又长又利的剑,如果一剑下来,那他得去见他爹爹了。 “呜呜呜,我的命怎会这么苦,小时候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又找不到女朋友!” 大胡子哭出声来,哭得很伤心,哭得很放肆,哭得一点节制都没有。 一只干枯而小巧的手从背后拍在了大胡子的右肩上,嘿嘿一笑,问道:“怎么,人家不给整是吗?” 说话的正是万年树精。 大胡子心中一惊,这老不死的,命这么硬,方才看见他被地魔捏成了肉酱子,还替他伤心了半会儿,这老鬼就不是个好东西,贼坏贼坏的,年轻那会儿不知骗了多少花季少女,连不吃这一套的阿翠都被他弄得团团转。 万年树精走上前来,又嘿嘿笑道:“怎就还哭上鼻子了,平时不是以硬汉自称的嘛,不给整就不给整嘛,养精蓄锐,保证你一炮而红,嘿嘿哈哈……” “不给整”是江湖用语,大胡子一听便知道意思了,他大吼起来:“老不死的,你说话能不能放文明一些,连你的老相好阿翠都快听不进去了。” 阿翠走上前来,“啪”地一声打在了大胡子的脸上…… 喝道:“是啊,我是听不进去了,你也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些,谁是他的老相好了,在未变成人之前,一切都免谈。” 小东西质问道:“妈妈,你为何要打我的偶像,我还要与胡大哥回到遥远的香港开演唱会呢!” 阿翠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回到遥远的未来,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这种人你渣你最好远离些,莫要被他给带坏了,他就是一个江湖痞子,能有什么出息。”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偶像,你唱歌有他好听么?”小东西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看向了大胡子,颇有歉意地道:“胡大哥,我妈妈就这样,您别与她计较了!” 大胡子笑道:“不会,不会,我怎会是小肚鸡肠之人。” 他心想,唉,虎落平阳被鼠欺啊,想当初在军营里的时候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拉风,而如今…… 不过也还好,还有一个小老弟力挺自己,都怪自己这张嘴贱,说什么“老相好”嘛,总显得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子,应说初恋女友,恐怕要把翠大婶笑掉大牙,嘿嘿哈哈…… 想着想着,大胡子又开始嘚瑟了,他仰头做起了深呼吸,想舒展舒展疲惫的筋骨,只听得“啪”的一声,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在小山坡上摔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万年树精摇了摇头,叹道:“这胖子老是与屎过不去,唉,没救了,没救了!” 小东西不怕脏,找来石块,将大胡子脸上那坨黑乎乎的巨鸦屎给刮了去,在苦海边上打来水,将他脸上的污垢洗净。 这次,大胡子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趁着这个时机妥妥地睡了一觉,他想去寻找梦中的东西,想将梦境带回现实,探究自己最真实的身份,那模糊不堪的埃菲尔铁塔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蓝芯和夏宇龙驱使着恶狼,盘旋于高空俯视下方,她在寻找张仙她们的藏身之处。 黑压压的天空下,幽冥谷四周荒凉不堪,小山丘上只有一些杂草和树木,而且十分稀疏。 一切都是黑色的,连草和树都是黑色的,张仙穿的是白色连衣裙,一眼便被恶狼瞧见了,它展开双翅,平稳地向下俯冲而去。 夏宇龙身上的恶寒之毒再次发作,他哆嗦不止,为了取暖,他从身后搂住了蓝芯,轻声呼喊道:“芯儿,我好冷,我好冷。” 他知道,只要在冥界多待上一天,身上寒毒的发作便会多加快一天,想不到竟来得这么快,使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哥哥,您一定要撑住啊,” 蓝芯向夏宇龙体内输进去了一道冥阳纯火,护住了他渐冻的心脉。 夏宇龙的身体回暖了许多,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还会耗损芯儿的内力,但眼下又找不到其他好的法子。 他默念各种心诀,想调息内力,体内的真气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时而又荡然无存,总是找不到真气的行踪。 捕捉不到行踪,意味着真气没法掌控,确切地说是真气全无。 夏宇龙虚弱地道:“芯儿,有劳你了,一次次让你耗损真气。” 蓝芯道:“哥哥,你和芯儿还客气什么呢,芯儿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是对哥哥好的,芯儿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情。” 夏宇龙趴在蓝芯的背上笑了,他能有这样对他好的芯儿和仙儿感到高兴,有两位妹子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身边,他已是很知足了。 但他又感觉到有些失落,他为自己不能很好地保护两个妹子而感到愧疚,他觉得亏欠两位妹子太多了,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要强大起来。 不过,他已深中三界之中最凶猛的寒冰之毒,他心下明白,自己恐怕时日已不多,这回魔界对他真的是下了狠手。 寒毒会一点点地折磨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他愧对依附在他身上的龙大哥,他愧对星光大仙,愧对死去的几个爷爷,也愧对天下苍生…… 想到这里,夏宇龙已是身心俱疲,他的思绪复杂到了极点,他很伤心,他眼中噙着热泪水。 “哥哥,你怎么了?”蓝芯关切地问道,“哥哥,您要撑住啊,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仙姐她们了。” 夏宇龙轻声道:“芯儿,哥哥没事,哥哥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寒气攻心,他再度陷入了昏迷。 蓝芯再次向他体内输去一股冥阳纯火,他的身体又回暖了些,但他并没有醒来,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便又沉沉地睡了去。 “哥哥,您一定要撑住啊!”蓝芯急得哭出声来。 她有些六神无主,再次向夏宇龙体内输入纯火,而且是她身体里最精华的部分。 她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她若再调动纯火,便会马上被打回灯芯原形,这可怕的后果她并不是不知道。 夏宇龙再次苏醒过来,微微睁开了双眼,在蓝芯耳边轻声说道:“芯儿,你别再调息内力了,哥哥知道你对哥哥好,哥哥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芯儿和仙儿……” 他想继续说道,恐怕不能再陪你和仙儿一起浪迹天涯了,但他害怕刺痛蓝芯的心,芯儿为了他连命都不顾了,他不能再伤她的心。 蓝芯抽泣道:“哥哥,您不要这样说……” 她不知说什么好,她唯有哭泣,伤心地哭泣,即使夏宇龙不说,她也已经预料到了严重而可怕的后果,这是谁都不愿面对,也难以接受的结局。 “芯儿,一定要答应哥哥。”夏宇龙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动真气了好吗?” 蓝芯沉默良久,说道:“哥哥,我们不说这些,您一定会没事的。”她驱使恶狼,加快了速度。 夏宇龙趴在蓝芯背后,再次昏睡过去…… 恶狼带着夏宇龙和蓝芯降落在了一小山坡上,将二人放下来后,恶狼又腾空而飞,加入了与地魔恶战的队伍中。 蓝芯哭成了泪人儿,“扑通”一声跪在了万年树精跟前,央求道:“请前辈救救我哥哥,请前辈救救我哥哥。” 万年树精把了把夏宇龙的脉,沉吟良久,摇头叹道:“这个事情怕是不妙啊!” “到底怎么了?”大胡子追问起开,“这个时候了,就不要与大伙儿卖关子了。” 众人都将讶异的目光投射到了万年树精的身上,希望在他这里能得到这“不妙”的答案。 片刻,万年树精仰着头,又叹道:“唉!龙少侠连续中了魔界最恶的寒毒,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兄弟他……他会死吗?”大胡子又追问道,他这回也是真急了。 万年树精瞪了大胡子一眼,颇有不满地道:“我想,谁都不想看到这最坏的结果,不过芯儿、仙儿在之前已护住了龙少侠的根魂,即使是死了,身体也不会腐烂,唉……不急,总会想到法子的。” 其实,万年树精这话也只是安慰大伙儿而已,他心中明白,一般中了恶寒之毒的人,身体会化作冰粉。 冰粉散落之处,会开放一种香气过分浓烈的梦魇之花,花香过处,苍生死绝。 但梦魇之花却是转瞬即逝,花瓣很快化作春泥,融入尘土,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而且,中了恶寒之毒的人,连魂魄都会散尽,变成最恶毒的污瘴之气。 夏宇龙屡次遭遇恶寒之毒,他能撑到现在,芯儿和仙儿自然功不可没,万年树精传授的“心决”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最主要的是他那健硕的龙体。 “唉!”万年树精又轻叹一声,“蓝色妖姬知道,龙少侠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但会让他会陷入无休止的噩梦之中,这一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更可怕的是……” 话到此处,万年树精却突然打住了。 “是什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大胡子急眼了,跺着脚又追问起来。 万年树精仍旧不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摇着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地难看起来,他将目光移到了蓝芯这边,想听听蓝芯的看法。 蓝芯呼出一口长气,说道:“物极必反,哥哥这一觉醒来,怕是会遁入魔道,我想,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小姑娘还是挺有些见识的嘛!”万年树精点着头,“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会遁入魔道,如果三界战神与天魔战神联手,你们想象一下,到时候三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得良久,阿翠愤愤地道:“可恶,蓝色妖姬真是太可恶了,就没有治她的法子了吗?” 大胡子捏紧双拳,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呲呲作响,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感冒了,他喷出来的其实是怒气…… 过得片刻,他朝头顶上那滚滚黑烟喝道:“老妖婆,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地与我们打一架,下毒又算个什么球事,我下次见了你,我发誓……” 他双拳捏得嘎嘎作响,此刻,就像是要将蓝色妖姬碎尸万段似的…… “唉唉唉,别挡道!”万年树精从大胡子身边走过,用手轻轻地推了他圆鼓鼓的肚子一把,“别动不动就发毒誓,这话留到见了蓝色妖姬再说吧,我想,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万年树精来到蓝芯身旁,说道:“所以芯儿姑娘,你要考虑清楚……”他只是说了半截话,让年轻人去领悟。 蓝芯坚定地道:“前辈,我知道您的意思,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哥哥,就算哥哥遁入魔道,我也要陪着他,或许哥哥能被真情感化,弃魔从善。” 万年树精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这往后的事情要看他的造化了。” …… 魔兽军团向地魔发起了一波又一波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越来越不讲章法,越来越混乱不堪,也越来越不讲魔道…… 而地魔的战斗力却越来越强,他在即将灭亡中又不断获得重生,不断聚集了强大的力量。 他身上的青筋越来越爆裂,肌肉越来越凸显,他将变成永远也打不败的魔斗士,他要将这十几万年失去的东西全部给讨回来。 地魔喝道:“你们都去死吧,我要变得战无不胜,连天魔战神也要畏惧我三分,我要与他平分天下……” 话说间,他已将双爪张开,掌心发力,下边的魔兽军团在惨叫声中化作妖烟,全都被他吸进了身体里。 他全身上下,到处弥漫着妖黑之气,他的魔力已经外溢,接下来将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力量。 数不尽的魔兽军团从视线的尽头爆闪而出,密密麻麻的方块队从四面八方开拔而来。 强大的气场也随之席卷而来,幽冥谷里狂风大作,不足一顿饭时间,幽冥谷里已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寒风凛冽,无情地刮着幽冥荒原。 在冥渊谷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约有五千人的骑兵军团。 他们身穿金黄色铠甲,手持黑色骷髅战戟,背上背着弓弩,胯下全是个头齐高的白色战马。 他们在冥界来无影去无踪,是魔兽军团中的精锐,他们统称“冥渊军团”。 该军团的出现,意味着战斗进一步升级了,整个冥界已经进入到了加强战备的状态。 散落于冥界各处的魔兽军团的其他部落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有的以散兵的方式赶来,有的以兵团的形式赶来,有的胯下骑着九头妖兽。 有身材健硕的士兵,也有瘦骨如柴的士兵,有独眼士兵,也有被割去了鼻子或耳朵的士兵…… 冥灵河两岸也停止了无休止地战斗。 灵界的“幽魂军团”出现了,他们驾驶着十余艘大船,穿过重重迷雾向冥界这边驶来,守卫河界的魔兽军团也在迅速集结。 两大军团冰释前嫌,达成了和解,他们向幽冥谷这边奔袭而来,他们此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诛杀地魔,防止地魔唤醒荒原上的“幽灵军团”。 很快的,冥灵两界的军团轮番向地魔发动了攻击,天空中时而出现了箭雨,时而又出现了火雨,时而飞沙转石,时而狂风肆虐。 他们打得非常艰苦,战斗异常惨烈。 在地魔的利爪下,幽冥谷里的战车一片片倒下了,深谷里边尸横遍野,幽蓝色的血液汇聚成河流,向苦海深处流去。 头顶上的黑色云团在飞速地翻滚着,云团相互摩擦,爆发出了幽蓝色的闪电。 地魔仰天狂吼,将闪电全都吸进了体内,他再次获得了源源不断的魔力。 地魔拖拽着巨石使劲儿地向前挪着步子,每走出一步,他都会发出一声嘶吼。 每嘶吼一声,他身上的青筋便会凸起,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便会向外鼓出,棱角更显分明,古铜色皮肤里流淌着的幽蓝色血液也被看得清清楚楚的。 巨石在一点点地向前挪动,脚下大地的颤抖越发地强烈起来。 巨石上爬满了魔兽军团,地魔身后的金链子上也密密麻麻地全都是魔兽,他们想以此来增加巨石的重量,减缓巨石前进的速度。 “真可恶,真可恶,你们全都死去吧!” 地魔全身肌肉紧绷,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在他体内溢出一晕魔音暗波,暗波释放可怕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到之处,地上的事物均被一扫而尽。 附着在地魔身上的那些魔兽,均被震成了碎片,近身的一些魔兽,被飓风吹得四处散落。 袭来的飓风从蓝芯她们头顶上呼啸而过,所有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地上,不敢有任何动弹。 狂风呼啦啦地吹了好久才停下来,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幽冥谷那边,不时地传来地魔的狂吼声,他拖拽着巨石一步步向前挪动,谷口两边的悬崖被他的利爪削去了一半。 他击退了魔兽军团和幽魂军团一波又一波地进攻,他在寒风中狂笑,笑声魔性十足,撼动了整个阴界…… 飓风横扫,产生了强烈的震荡,张仙在震荡中苏醒了过来。 得知是大胡子救了她,她心存感激,但并未表露在言语上,她不想看到大胡子那嘚瑟的样子,也不想给大胡子有嘚瑟的机会。 夏宇龙仍在沉睡,且陷入了深睡之中。 在梦境里,他回到了五百年前,正经历人间炼狱般苦难,他那颗红透的心正散发着妖黑之气,他变得越来越邪恶,变得越来越可怕。 他即将遁入魔道,即将万劫不复,这便是他可怕的前传,在今后将会深入提及…… 就在张仙替夏宇龙把脉时,她被他体内那股极阴之气给逼退了。 夏宇龙的身体冰冷透骨,身上的每个穴位都溢出了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 在五百年前的悲梦里,他已经魔变,变成了嗜血恶魔,天下对他太不公道,他经历的苦难太多,他要与天下为敌,他要建立属于他自己的魔国世界。 张仙求救于土方袋子,袋子里飘出一个黑色的丝带,丝带极为诡异,看了让人心里瘆得慌。 丝带上边,隐隐闪现出了一行文字,写道:“人心花两朵,善道和恶魔,是非与对错,何处寻佛陀,终究成害祸,泪眼亦婆娑。” 念完这段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万年树精多多少少是理解其中意思的,他低着头低声抽泣起来。 大胡子和小东西一脸的茫然,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片刻,大胡子嚷道:“这又是道又是魔又是佛,又是泪的,真让人费解,是对是错来句痛快的!” 阿翠来到万年树精身旁,急道:“死鬼,你哭什么,你不是自称神通广大吗,你快想法子救救龙少侠啊?” 万年树精一脸的无奈,顿了片刻,回道:“你先别急,让我再好好想想,让我再好好想想……”说着,他向张仙和蓝芯看了去。 张仙含着泪,长叹道:“哥哥已经入魔……” 她沉吟片刻,又道,“只有找到西山佛祖才能救哥哥,可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到哪里找西山佛祖去?” “对了呀!”万年树精拍着大腿,“小姑娘说出了我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蓝芯也含泪说道:“要是冥灯二老在就好了,也不知二老还在不在冥界……” 说着,她从指尖弹射出一道冥阴真火。 那道幽蓝色的真火在小土坡上空盘旋数圈后,消失在了西南方向,寻找冥灯二老去了,过得良久,那道真火又回到了她的指尖上。 蓝芯知道,冥灯二老定是不在冥界的了,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逼不得已的时候,她要去向冥王和姐姐求救。 虽然这样的希望很渺茫,但她不想放弃这最后的希望,或许还会连累到姐姐,她也顾不上这些了,此刻的她,心中只有夏宇龙一人。 张仙拍了拍蓝芯的肩膀,问道:“芯儿,你在想什么?” 蓝芯站起身来,望向头顶上空那隐隐浮现的冥界城堡,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张仙听。 张仙说道:“何必要去求他,我们得另想其他法子。” 万年树精也急道:“可不能干傻事啊,那可恶的冥王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的,你去求他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话说间,从黑压压的云层中飘落下来两个白衣女子。 蓝芯一眼便认出她们了,正是在冥界一起生活了几万年的好姐妹“小燕”和“小娟”。 蓝芯只懂得她们的小名,但不知道她们姓甚名谁。 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比好姐妹还亲,毕竟她们也是火魅灯芯,一起吃过苦、受过罚的,也一起得到过冥灯二老的奖赏。 二人的年龄比蓝芯稍微小些,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她们面色白净,脸上的孩子气还未完全退去。 “姐姐,总算见到您了!” “姐姐,我们都很想您!” 小燕和小娟奔上前来,二人与蓝芯相拥而泣,几句短暂的寒暄后,便步入了正题。 小娟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瓷碗,碗里盛满了绿色的水,那水呈深绿色,而且绿得可怕,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蓝芯问道:“是我姐姐叫你们来的?” 小娟点了点头,道:“是的,皇妃知道姐姐有难,她说服了冥王,特赐予这碗断梦水。” 小燕说道:“姐姐,冥王只给我们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在此地不可久留,这断梦水就让龙少侠喝下吧,他很快就能从悲梦中醒来。” 小娟又道:“冥王说了,只要你们能助冥界打败地魔,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万年树精撇了撇嘴,说道:“冥王有这么好心肠吗,怕是地魔被打败后他就会来收拾我们了吧!” 小娟和小燕看了地魔一眼,二人保持沉默,但脸上的神情颇为焦急,因为她们的时间在一点点地耗去。 蓝芯没有再犹豫,她接过陶瓷碗,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替我带个话给姐姐,叫她保重身体,等把所有的事情忙完,我再来看她。” “是,姐姐。” “姐姐您也要保重。” 小娟和小燕腾空而起,往冥界城堡飞了去,消失在了滚滚乌云之中。 万年树精抢上前来,急道:“芯儿,你别相信冥王的话,他说话没有哪次算数的,他想借我们之手除掉地魔。” 蓝芯又何尝不知道冥王的秉性,但这碗“断梦水”在很久以前她也只是听冥灯二老提起过,三界之中确有此物,它可以结束前世悲惨的梦境,回到现实中来。 此物捧在手心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冥王使诈,不仅救不了哥哥,还害了哥哥,不,绝不能再让哥哥有事了! 蓝芯陷入了犹豫和苦恼之中…… 张仙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并将银针刺入水中,待银针取出时,颜色依旧铮亮如初。 大胡子呲着牙,似笑非笑地道:“这本来就没啥的嘛,是老鬼自己疑心太重了。” 万年树精嚷道:“银针没事并不代表这水没事,我听说断梦水无色无味,无半点杂质,而这又是什么东西?” “是诅咒水!”万年树精指着瓷碗里的黑水,“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提醒你们几句而已,或许我的话并不全对。” 阿翠也道:“是啊,这还得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我们是不会干涉的。” 大胡子又补上了一句:“我只听说这世上有忘情水,壮阳……水……唉,竟然还有一样东西叫断梦水,依我看来,恐怕这是真的啊。” 蓝芯向张仙看去,问道:“姐姐的意思呢?” 此刻的张仙也拿不定注意,她认为万年树精的话在理儿,或许她的道行太浅,试探不出其中的蹊跷,毕竟自己的年龄连冥王的零头都还不到,但为了救哥哥,她认为值得冒险一试。 张仙突然眼前一亮,脱口问道:“芯儿,你那里不是还有龙的鳞片吗?” “啊,对啊,我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蓝芯心领神会,将火红色的鳞片从兜里取出,放进了瓷碗里。 碗里的“断梦水”瞬间沸腾了,幽蓝色的水汽升腾而起,带出了无数颗幽蓝色的骷髅头。 骷髅头飘向天空,消失不见了。 过得片刻,瓷碗里的“断梦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那些污垢杂质全都被鳞片吸收了进去,鳞片被取出时,竟变成了一块幽蓝色的石头。 万年树精颇为得意,说道:“我说得没错吧,那冥王、王妃真会这么好心施于援手。” 蓝芯向头顶上那若隐若现的城堡看去,她含着泪,心痛到了极点,想不到姐姐与冥王成亲后,也变成了恶毒的妇人,正应验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思索间,隐隐听见城堡中传来一妇人的哭泣声,说道:“你为何这么狠心施于魔咒,他们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告诉我,他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一个带着魔性的声音说道:“你……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这声音十分低沉,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他若服下混入魔咒的断梦水,醒来后便会生不如死,立刻成魔,这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吧,我们作为夫妻,你曾经向我发过毒誓,只要我嫁给你,你会弃恶从善,你做到了吗,你做到了吗?” 那魔性的声音有些怒了,低声喝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只是想借他之手铲除地魔,还冥界太平,还整个阴界安宁,这难道有错吗,要不是我修炼神功断了七魂,我还用得着……” 这声音戛然而止,生怕又被别人听见似的。 那妇人不依不饶,又哭出了声,说道:“这冥界在你的统领之下何时安宁过,你与灵王兄弟感情不和,自从我来到冥界后,冥灵河两岸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呜呜呜呜……” 那魔性的声音又低声说道:“夫人,你别哭了好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啊。” “真是为了我?你把我囚禁了几千年,如果不是我同意要嫁给你,你还在囚禁我,你并不是为了我,是你私欲太膨胀,太目中无人了,你连你哥哥灵王都想刺杀,你就是个大魔头!” “我警告你少说两句!”那魔性的声音又怒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已经很照顾你的心情了!” 那妇人大哭道:“我与你没法再过下去了,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我要出去,我不要再留在冥界,我要出去……” 话说间,又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家里的器物被掀翻了。 六十七、地冥覆灭 那魔性的声音喝道:“来人,把这泼妇给我压下去,先把她关起来,让她反省反省,哼,从来都没让我碰过身体,还敢自称是我夫人,如果不是你还有几分姿色,我早就把你扔进冥渊谷里了,这小子即使不被我下魔咒,他很快也会魔变的,只是脱离了我的操控而已……” 话音刚落,这魔性的声音又嘶吼起来:“我的七魂什么时候恢复,我的七魂什么时候恢复?” 这魔性的声音突然消失,冥界城堡微微晃动了起来,牵着城堡的那四根粗大链子,在翻滚的乌云中上下晃荡着,链子上的尘土被抖落,如雨点般洒向昏暗的大地,这正是冥王发怒抖脚所致。 住在城堡里边的魔兽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地,是的,在冥界城堡里,只有冥王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蓝芯知道,自己再一次错怪了姐姐,她感到万般愧疚,不由得流出眼泪来。 万年树精“啧啧”两声,摇摇头自言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这冥王也真够可以的了,成亲这么久了,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真是够失败的了。” 大胡子怎一个“爽”字了得,他在心中叹道:“窝囊废、窝囊废,成了夫妻,竟然没给碰过身体,比我还差劲,在我们遥远的未来,成了夫妻那就是有保障了,哼,不让我碰,老子就霸王硬上弓,等生米做成熟饭,老子看你还嚣张……” 想到这里,大胡子又嘚瑟了起来,他耸着肩,捂嘴偷偷地笑出了声。 张仙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似乎在说,死胖子,有什么好笑的,小心我一剑宰了你,你们这些人,看着就恶心…… 她来到蓝芯身旁,安慰道:“芯儿,你姐姐很快就没事的,咱们打败地魔,再去找冥王算账。” 蓝芯笑了,说道:“嗯,我听姐姐的。” 万年树精说道:“哎呀,你们就别再磨叽了,这断梦水快让龙少侠服下吧。” 蓝芯她们合力将“断梦水”喂进了夏宇龙口中。 过得片刻,夏宇龙的悠悠悲梦终于停止了,他含着热泪醒来,但梦里的所有的悲苦,在他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蓝芯和张仙高兴坏了,围在夏宇龙身旁嘘寒问暖起来。 一个替他整理凌乱的头发,一个替他整理褶皱的衣服,生怕又要再次失去他似的。 夏宇龙凝视着二位妹子,片刻才缓过神来,他搂着二位妹子,沉重地道:“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还好上天再次把我送了回来。” 万年树精笑了,试探性地问道:“好小子,你梦到什么了?” 大胡子坏坏一笑,本想问出“有没有梦见啪啪啪的事情”,用这句话来调节沉闷的气氛。 但话到嘴边他却坚决地打住了,他认为这是现代化用语,问了龙兄弟也不懂,而且龙兄弟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今后在他面前少提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无形中拉低了自己的身价,还有,也别让小老仙小瞧了自己。 大胡子在小东西耳边低声问道:“你猜龙兄弟在梦里梦见了什么?” 小东西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知道啊,我,从来都不做梦的。” 大胡子低声笑道:“梦可是个好东西哦,很多事情你也可以在梦里实现,比如寻找你的梦姑之类的,嘿嘿,少了梦就少了很多乐趣了,它能让你欲醉欲仙,也能让你……” “孩子,过来吧!”阿翠喊道,它对大胡子的话十分不满,“别与死胖子那么无聊好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今后少搭理这样的人。” …… 地魔与冥灵两界的恶斗还在继续,战争浪潮一波盖过一波,在小山坡上看去,幽冥谷里浓烟滚滚,天上有飞兽、恶兽,地上有魔兽军团、幽魂军团,他们达到了空前的团结,一致的目标就是要消灭地魔。 地魔全身上下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他妖魔之力过剩,身体已变成了铜墙铁壁,冥灵两界拿他根本没办法了。 “哈哈哈,我很快就能统一冥灵两界,我要培养我强大的幽灵军团,你们都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地魔一边说话一边向四周挥舞着两只大手,悬崖上山崩地裂,魔兽军团和幽灵军团一片片倒下,他拖拽着身后的巨石在一点点儿向前移动。 前方很快就到冥界荒原了,他已经看见幽灵军团的亡魂在向他招手。 地魔心中已有盘算,到达荒原后,他要做三件大事,一是唤醒他的军队,二是毁掉城堡,三是统一冥灵两界。 任何一件事情都可撼动九重仙界,用大胡子的话来说,他即将一夜爆红,红得不要不要的。 夏宇龙急忙站起身来,望向幽冥谷中,说道:“不能再让他往前去了,我们得想法子阻止他……” 他一着急,心中便刺痛起来,他单膝跪地,血液自口中喷出,他瘫软在地,不敢再动真气了。 “哥哥,你怎么了?” 蓝芯与张仙合力将夏宇龙扶起,让他靠在了旁边的巨石上。 这一口血液,让夏宇龙身体有了变化,他的嘴唇由红色变成了紫色,他的心脏有如千万只虫蚁在啃噬,整个人越来越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夏宇龙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全身青筋凸冒,在激情与愤怒的驱使下,他猛然站直了身子,仰头发出了魔性般嘶吼…… 正如冥王说的,夏宇龙已经开始魔变,他身体里的恶魔因子已经被彻底激活了,他真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恶境吗? 不过,夏宇龙没有服下冥王施予的魔咒,意识是不受冥王控制的,不然他早就把身边的人给杀了,然后再去与地魔撕咬…… 最终会弄得两败俱伤,冥王自然会从中坐收渔利。 但冥王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夏宇龙强大的善念力量将恶念压了下去,他也因此耗尽了全身真气,汗液湿透全身,他整个人如一堆烂泥般又靠在了巨石上。 万年树精心里明白,夏宇龙的恶念终究会盖过善念,到时候他会爆发出可怕的魔力,天下苍生定会劫难不断,结局不敢想象…… 他得想法子救救这位后生了,于是他决定,要去取苦海里的水来让夏宇龙服下,他手中的拐杖幻化成一个盛水的容器,确切地说是一个土黄色的葫芦瓶子。 大胡子说道:“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为了救我兄弟,我也与你一同去。” 万年树精“呸”了一声,道:“我用不着你来保护,我有翅膀,我自己会飞。” 大胡子看着漫天的飞兽,笑道:“你当然会飞,可是上边的这些也不傻,大虫吃小虫,大鸟吃小鸟,嘿嘿,你就不怕被它们给抓了去吃,然后变成它们屁股下的一坨屎!” 万年树精怒了,道:“会不会说话,你才是虫,你才是鸟,你是我下边的那只鸟。” 不过,万年树精最终还是带上了大胡子和小东西。 正如大胡子说的那样,如果它飞,目标太大,保不定真会成为恶狼、巨鸦的盘中餐。 就算恶狼和巨鸦不攻击他,还有灵界飞兽,它们既冷血又凶残,与夏宇龙也没有任何交情。预想到被飞兽分尸的惨淡场景,万年树精就瘆得慌,背心不由得发冷。 阿翠再三叮嘱道:“死鬼,可要把我儿子看好咯,如果回来我儿子少了一根头发,我与你没完。” 大胡子嘿嘿一笑,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你们土拨鼠毛发旺盛得很,少了一根两根也没啥大问题,跟着我不会吃亏,我会保护好它的。” 阿翠瞪了大胡子一眼,怒道:“老娘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无聊的人,你的脑袋指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胡子也不避讳,笑道:“大婶猜对了,在未来的香港,我在一家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日,逃出来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等到哪一天我有空了,我一定要用毛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我精彩的前半生。” 阿翠摇摇头,无奈地叹道:“我们怎会认识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呸,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小东西急忙说道:“妈妈,别这样说我的偶像,我偶像可不是一般的人,你们只是没看到他璀璨的未来,我心有灵犀,已经感受到了。” 大胡子轻揉着小东西的头,思索着道:“我记得在精神病院,有一个小兄弟,为人处世与你一样,他和我一起掏鸟窝,拿鸟蛋砸院长的光头,拿鸟屎放在院长的碗里,他说是燕窝,还挺好吃的!”说着,他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小东西拍手叫好,脱口说道:“哇,好精彩好精彩,偶像记得一定要把我也写进去,我在里边起码是偶像的影子……” 万年树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顿着脚嚷道:“你们在磨叽什么,还不走吗,再不走我可走了,什么精神病不精神病的,用当今的话说,你们二货就是个傻冒。” 小东西顶嘴道:“死鬼老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发现我与偶像的思维与你们的还真是太不一样了。” 听到“死鬼老爹”三字,大胡子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了声,说道:“嗯,不错,又是死鬼又是爹的,学以致用,很快就能得到我的真传了。” 万年树精快要崩溃了,发了疯似地嚷道:“你们两只苍蝇能不能消停些,我……我……”他仰天长叹,“我怎会认识这么些人,天理不容啊!” 大胡子和小东西站在他身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两个寡鸡蛋混到了一块,臭味相投到了极点,而他们自己则认为是惺惺相惜,越来越欣赏彼此了。 他们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苦海就在前方不远处,但要到达苦海边上并非易事,不仅距离较远,而且通往苦海的路已被魔兽军团重重设卡。 原因是戒严,一切混进来的异类都被视作地魔的同伙,不仅会被抓回去当奴隶,还有可能上断头台,随时送命。 对于混迹军营多年的大胡子来说,要闯关并不是难事,他环顾四周,只见满地躺的都是受了伤的魔兽。 这些魔兽是被地魔身上那强大的魔音暗波给推送到这里的,他们的骨头已被震得稀碎,只是尚存一口气而已,与废物无异。 大胡子在他们身上打起了主意,他笑嘻嘻地脱去了三个魔兽身上的铠甲,一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另外两件扔给了小东西和万年树精,便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话后,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穿上了。 小东西的这件铠甲还十分合身,万年树精身材矮小,铠甲套在他身上显然大了几个尺寸,大胡子索性将铠甲扯了去,把他背在了背上。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守军,万年树精有些不太自信,问道:“这样能行吗,不会被他们识破了吧?” 大胡子自信满满地道:“把心放在肚子里,看我怎么耍他们,这几招你们也得学一学。” 来到了第一道关卡…… 一小喽啰问大胡子要口令。 大胡子上下打量了该小喽啰的身材,一本正经地道:“昨夜你家发大水,你爷爷变成老乌龟。” 那小喽啰一脸的懵,其他二三十个小喽啰也围了上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那小喽啰喝道:“你们一定是奸细。” 大胡子也喝道:“你才是奸细……” 说着,他抽了那小喽啰一个大嘴巴子,“先打得你老妈都不认识,你不知道冥王养了一只土鳖吗?你看,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为了打败地魔,冥王要将这只鳖给放生,以求海神庇佑,快点打败地魔,你们都别拦着,小心被杀头。” 那小喽啰捂着脸,反问道:“我们怎么不知道冥王有养鳖的习惯,我……我们怎么没接到冥王的命令?” 大胡子又喝道:“冥王可是冥界的主宰者,你们又算个什么球东西,他若什么都指令你们,那又要我们来干什么,识相的给我让开。” 旁边另外一个小喽啰问道:“冥王的土鳖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见?” 大胡子呵呵一笑,道:“这么大一只鳖你们没看见吗,我必须得照顾好他,否则冥王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众小喽啰的目光一起投到了万年树精身上,虽然谁都不说,但大伙儿都已心知肚明了。 万年树精低声嚷道:“屎胖子,竟敢说你爷爷是鳖,而且还是土鳖,我与你没完!” 大胡子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喝道:“别闹,要想直捣敌人内裤,都得听我的。” 那领头的小喽啰大喊一声“放行……” 众小喽啰往两边退去。 就这样,大胡子靠着这招屡试不爽,他们连闯了几关,韩快便来到了苦海边上。 其实他们闯关如此顺利,也和这些守军的责任心有关,一些魔兽打仗不行,被派来守路口更是不行,他们已经被冥王给边缘化了,对冥王是又恨又怕,在很多事情上,他们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闯关成功,万年树精也不再与大胡子计较了…… 他只说了句“如再有下回,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便去取苦海里的水了。 大胡子得意洋洋地道:“嘿嘿,老鬼越来越有意思了,下回吃饱了还可以打包是吗。” 幽冥谷里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地魔获取了无穷无尽的魔力,他拖着身后的巨石,向荒原走去的速度越来越快,谷中卷起的烟尘将上空完全遮盖住了,放眼望去,整个大地比原来又暗沉了许多。 夏宇龙靠在巨石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望着谷中的战斗,他血液里的恶魔因子再次来袭,他越来越狂躁不安,嘴唇乌黑得可怕,整个人很快就要堕入魔变的深渊了…… “快杀了她们,给我杀了她们!”蓝色妖姬的声音在夏宇龙的脑海深处响起,“别再犹豫了,快与地魔一起攻上九重仙界,与地魔一起攻上九重仙界……” 夏宇龙摆脱了冥王的魔咒,却摆脱不了蓝色妖姬的咒怨。 因为他中的是蓝色妖姬的魔毒,如果他被两种声音控制,他将彻底发生人格分裂,意识会在蓝色妖姬和冥王的操控下,干着毁灭三界的事情,沦为他们的奴隶。 夏宇龙依靠强大的善心力苦苦地支撑着,他捏紧双拳,全身颤抖不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脏就快要在身体中爆裂…… 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双拳时而击打在寸草不生的地上,时而又击打在他身后的巨石上。 每一道魔变暗影袭来,他都会精疲力竭,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的身体里便会聚集起无比强大的魔力,他不想遁入魔道,不想成为蓝色妖姬的奴隶,那样他将永远也回不了头,他唯有这样苦苦支撑。 张仙和蓝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们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伴在夏宇龙身旁,和他说说话,为他加油打气,鼓励他振作起来…… 她们不敢哭泣,不想让哥哥又为她们担心,二人脸上挂着微笑,幸福和知足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滴血,转过身去时,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们也在心里为夏宇龙祈祷,祈祷哥哥快些好起来,祈祷能得到上天的眷顾,祈祷哥哥平安无事。 这些细节夏宇龙自然能看得明明白白,他将两个妹子叫到跟前…… 笑道:“仙儿,芯儿,你们别为哥哥担心,哥哥靠强大的意志力撑着,不会遁入魔道的,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地魔进入荒原,否者阴界大乱。” 张仙向幽冥谷看去,说道:“看他那狂妄的样子,要阻止他恐怕是不行的,最好的法子是把他给灭了。” 蓝芯接话道:“我同意姐姐的看法,地魔不死,天下难有太平之日。” 阿翠也道:“这厮被囚禁了十几万年,都没想过要改邪归正,留他在三界终究是个祸害啊。” 夏宇龙也觉得是该灭地魔的时候了,原先希望他回头是岸,但这条路行不通,不如将之除去,可拯救更多的生命。 夏宇龙决定,等万年树精他们回来后再商量灭地魔的对策。 一波接着一波的魔变暗影自身体里来袭,而且频率越来越快。 夏宇龙全身青筋凸冒,胸口上的蛟龙也在缓缓蠕动着身体,似乎是想要摆脱他的身体,强大的善心力正被魔变暗一点点吞噬,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天空变得越发的暗淡,整个大地一片消沉,幽冥谷里的战斗突然停止了下来,或许双方都打累了。 烟尘弥漫之中,只见魔兽军团与幽魂军团又在重新布阵,散落四处的残兵从四面八方向大部队集结,那些被击垮的战车也在被一点点地重组,他们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进攻。 认真倾听时,灰暗的天空下,那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绝于耳。 认真看时,只见遍地都是巨大的蚂蚁。 它们的皮毛颜色黑得发亮,且坚硬如铁,牙齿有如锋利的刀钳,它们腿上的绒毛细如针头,且坚硬无比,它们的屁股上长着尖刺,刺头上滴着幽蓝色的汁液,它们的身形有马匹般高大,它们就是冥界“巨兽蚁”。 这些数不尽的巨兽蚁正穿过茫茫枯草林,向同一个地方进发,那便是幽冥谷。 也不知这地底下还隐藏着哪些怪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地魔周围又聚集起了几百个方阵队,每个方阵队有上万个士兵。 看来这场恶战注定是无休无止地了…… 地魔一屁股踏在了身后的巨石上,他在烈风中狂笑起来…… 厉声喝道:“你们尽管来杀我吧,杀不死我,你们都得死,哼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都是废物,都是废物,我要拯救我的军团,建立属于我自己的新秩序,我要统一三界,一切仙家道法都将被我荡平。” 又一波进攻开始了,工兵们全都坐在了巨兽蚁身上,他们开始了“掘人”计划。 所有方块队一起向地魔涌来,巨兽蚁爬满了地魔的全身,它们脚上的毛尖死死地刺进了地魔的身体里,紧紧地贴在了地魔的身上,工兵使用掘地的工具,将地魔的皮肉一块块铲下来。 巨鸦从苦海中衔来海水,往地魔的伤口上淋去。 “嗷呜……” 地魔疼得仰天嘶吼,朝着头顶上空的城堡喊道:“该死的冥王,你竟这么狠心对你叔叔,我若不被巨石束缚,定将你的城堡给毁了,这城堡是我修建的,你有什么资格住在里边。” 幽蓝色的血液又一次在地魔身下汇流成河,往苦海深处流淌而去。 地魔再次聚集身体里强大的魔力,他又一次发出嘶吼,无数道魔力暗波自他身体里溢出,数不尽的巨兽蚁被震得飞将出去,向四面八方散落。 地魔身上的皮肉也在一块块地往下掉落…… 如此惨烈的场面看得蓝芯她们不敢眨眼,有十几只受了伤的巨兽蚁“嗖嗖嗖”地擦着她们头顶而过,掉进了后山的深谷中。 夏宇龙已是精疲力竭,他手心手背渗出了幽蓝色的汗液,他的肤色在蜕变,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蜕变。 他心想,与其成魔残害苍生,不如成魔与地魔同归于尽。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在蓝芯和张仙心头,二位妹子强颜欢笑,不想让夏宇龙再有任何心理负担,这倒反让夏宇龙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更加速了他魔变的进程。 万年树精已取了苦海之水,他与大胡子、小东西往回赶时,海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比起先前那支军队在数量上要多了好几倍,几百艘战船并没有驶入浅海,而是在深海中徘徊。 数不尽的箭雨越过万年树精他们的上空,向地魔的身体射将而去。 地魔挥舞大掌,飓风自掌心扫出,箭雨随着风向折返而回,又射向了海面上的战船…… 在地魔的狂扫下,力道更为猛劲,在空中盘旋的一些飞兽被箭雨刺穿身体,向广阔无垠的海面上直线坠落,还在半空中,它们便化作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魔兽海军早已有所准备,眨眼之间,号角声已传遍海面,每艘船上射出一张大网,大网相互连接,又织密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箭雨被大网收入了囊中。 取水在回来的时候,万年树精他们并未受到任何盘查和阻拦,因为所有魔兽都已投入到了对地魔的战斗中。 大胡子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在他看来,人间的那些战斗真的是太小儿科了,哪能与这场战争相提并论,这些魔兽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主儿,如果让他们去到人间,那还得了…… 他站直了身子,望向了夏宇龙他们所在的那座山头,不知龙兄弟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小老仙儿有没有为我担心? 此次,大胡子跟着万年树精来取水,其实他还有另外的打算,他想再次看看苦海中的自己模样,是不是真是一个恶魔? 如果是恶魔,那也得是好的恶魔,如果龙兄弟遁入魔道,他也想尽快魔变,好与龙兄弟一起杀出一片天地来。 但这次却令他失望了,海水已经照不出他魔头的样子,而且还将他那张大饼脸照得清清楚楚的,脸上有几颗青春痘都数得出来。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这苦海也太他娘的老实了,就不能把我照得再帅些!” 大胡子又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跟了上去。 压在头顶上的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气团,在风云变幻中逐渐散去,一个幽蓝色的圆盘挂在了天空,将整个大地也照成了幽蓝之色。 这是难得一见的“月满阴界”,每年不多不少,只有一次,具体时间是不确定的,冥灵两界将其视为最为神圣的时刻。 幽冥谷再次停下了打斗,魔兽军团和幽魂军团所有士兵都双膝跪地,对着圆月磕头行礼。 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冥灵两界将幽蓝色的圆月视为他们心中最圣洁的神,每当出现满月,他们都会围着篝火庆祝,可是今天不行了,他们只有打败地魔,对满月才是最大的虔诚。 地魔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傻子,十几万年前,阴界为了摆脱这里的天昏地暗,要合力攻上九重仙界,天上那些懒惰的仙人害怕,与阴界达成妥协,每年不定期释放月光,你们竟把这没用的东西视作宝贝,活该你们永远被困在这里,不如归顺于我,同我将那些所谓的仙人全都拉下九重仙界……” 见到冥灵两界军团仍在跪拜行礼,完全没有听进别人的话,地魔觉得十分无趣,也不再说话了,将身体靠在了巨石上,看着地上这群“傻子”的一举一动,脸上挂满了鄙夷之色。 “哇,我心中的月神!”蓝芯走上前去,也虔诚地跪了下来,她双手合十,祈祷起来,“请月神保佑,希望哥哥能渡过难关,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应受到伤害……” 张仙紧握长剑,来到蓝芯身后,她抬头望向幽蓝色的圆月,心里也祈福道:“圆月啊圆月,你知道我此刻心里有多痛吗,我不想失去哥哥,我恳求您保佑哥哥,保佑哥哥一切平安,哥哥不光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阿翠双手紧握,置于胸前,她也虔诚地望着幽月,心中哀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后生了,上天对他为何如此不公,我把心念寄托圆月,希望你在普照大地的同时也能普度众生!” 夏宇龙靠在巨石上,捂着刺痛的胸口,静静地望着圆月,凉风来袭,吹着他额上那蓬乱的发丝,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彻底遁入魔道,他善念力的支撑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已经尽力了…… “即使入魔,也要做一个善良的魔,与一切恶魔同归于尽,荡平一切恶势力,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并不是这么糟糕……” 夏宇龙无奈地向圆月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在这最后关头,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命运这样安排,让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入魔后,他不知道善念力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性情,他的命运会否一直被蓝色妖姬掌控着,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但在他看来,可能不是那么乐观,蓝色妖姬怎会轻易放过他? 这便是幽月满天照不尽的天涯路,身心俱疲诉不完的忧伤情…… 万年树精他们取水回来了,他将盛水的器具变成了一个土黄色的木碗。 大胡子争抢着将水端给夏宇龙,在圆月下,碗里边突然惊现出魔斗士那可怕的面容。 “啊,我又魔变了……” 大胡子心中一惊,差点将碗里的水荡出。 这一惊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也让往后的他噩梦连连,开启了他进入魔道的路子。 夏宇龙接过盛满苦海之水的碗,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大胡子,不知是何意。 大胡子还在晕乎乎的,仍未回过神来,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他脑海深处,突然爆闪出一丝来自遥远未来的记忆,记忆的内容是,他从法国留学回到香港后,因为受到了过度刺激,才住进精神病院的。 具体是因为何事受到刺激,记忆中没有提到,他就这样愣在了原地,想使劲去回想,但脑仁一阵刺痛,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然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万年树精走上前来,颇为歉意地道:“孩子,我们能力有限,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快喝下它,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替你渡过难关,既然它称为苦海之水,我想,多多少少是有些作用的,就当……” 说到这里,万年树精罢了口,他觉得此话不妥,便不再往下说去。 大胡子却替他补上了,说道:“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才是死马,你全家都是死马。”张仙抽出利剑,架在了大胡子脖子上,“死胖子,会不会说话,小心我一剑宰了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 大胡子自知失礼,他耷拉着脸,向万年树精看去,脱口说道:“这不是你要说的话吗?” 万年树精撇着嘴道:“有吗,我什么时候要说这句话了,唉,你别人不惹,偏偏招惹这动不动就拔剑指人的小辣椒。” 他幸灾乐祸的,心想,你这个不知人情世故的的胖子,这话我都不敢说,你却偏偏要去说,不是自找的嘛。 张仙眉头一皱,向万年树精瞪去了一眼,正要骂回去,夏宇龙抢先说道:“仙儿,快把剑收起来,胡大哥说得没错,我这样的情况还能好到哪儿去,我听前辈的,这水我喝便是……” 说着,他将碗中水一饮而尽。 此刻,夏宇龙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他最关心的是他与地魔同归于尽后,仙儿、芯儿还有胡大哥他们如何才能从这里平安出去。 苦海之水让夏宇龙毫无梦境地安睡了一会儿,他足足睡了两柱香的时间,身体里的善念力得以迅速聚集,延缓了魔变暗影来袭的时间。 那幽蓝色的圆月仍高高悬挂在天空,挂在夏宇龙的头顶,阴界两大军团仍在虔诚跪拜。 地魔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嘶吼道:“你们打还是不打,我没闲心与你们在这里耗……” 话说间,他已站起身来,拖拽着身后的巨石往前方荒原走去。 魔兽军团与幽魂军团被迫应战,残酷的战争又打响了。 这回地魔不再与他们浪费时间,而是挥舞着两只巨手在前边开路,双腿交替发力,拖着巨石加快了脚步。 两大军团对地魔的攻击有增无减,而且所有阵法都已用遍。 但这一波波攻击对地魔伤害不大,而且每一次伤害,对他来说都是魔力的聚集。 他被囚禁在舍利佛塔下这十几万年间,与其说是度劫,倒不如说是渡魔。他注定在魔域这条道路上越走越深,无法回头,因为他心中已被愤怒与怨恨填满,他要报复三界,要杀遍天下苍生。 是啊,每个人都能看得出,如果地魔不被巨石拖累,他早就踏遍魔兽军团和幽魂军团了。 就在地魔刚刚被囚禁之时,他的身体只有正常人的大小,那颗巨石原先也仅是一块小石子而已。 经过这十几万年的魔怨积累,地魔已变得如此之庞大了,他身前的那颗小石子也长大成了与他一般高大的巨石。 他做梦也想不到,与他朝夕相伴的石子竟然成了束缚他的东西。 地魔不会再心存善念,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恶魔因子,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恶魔因子。 天魔战神在他面前,恐怕也得忌惮三分了,他目无三界,如此嚣张跋扈,恐怕离灭亡已经不远了。 夏宇龙那虚弱的身体恢复了许多,通天眼的玄关得以开启,时间已不允许他有任何停留,在下一波魔变暗影袭来之前,他必须找到消灭地魔的法子…… 蓝芯和张仙扶着夏宇龙站了起来。 夏宇龙凝神聚目片刻,使出通天眼向幽冥谷看去。 幽蓝色的月光下,隐隐看见有七道光从深空中直射而下,在在荒原前边的一块洼地上汇集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再向洼地深处看去时,只见在地底深处有一个无比巨大的熔炉,熔炉的四壁刻满了“儒释道”三字。 密密麻麻的“儒释道”散发出无数道金光,熔炉里边是无边无际的火海。 火海之下是延绵起伏的炭山,火海上边烈焰滚滚,烈焰上边浮动着紫色的炙焰,一切事物掉进去都得化作烟尘。 夏宇龙心里有了底儿,他已暗下决心,要与地魔在熔炉里同归于尽,他对着盘旋在天空中的恶狼“呜呜”地嘶叫起来。 那只头狼驮着先前那瘦高驱妖师俯冲而下,来到了夏宇龙身边。 瘦高驱妖师从头狼身上一跃而下,走上前来问道:“龙少侠,看你的脸色很差,嘴唇发黑,你这是怎么了?” 大胡子担心夏宇龙说漏嘴,遭来对方乘机报复,抢着说道:“我兄弟在练习一门绝世神功,你们可别惹他,他已聚集强大而可怕的力量,现在是不得了的……” “死胖子!”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再磨叽了,能不能好好听我哥哥说说话!” 大胡子“哦”了一声,乖乖地无趣地退到了夏宇龙身后。 夏宇龙将灭地魔的想法告诉了那瘦高驱妖师。 “这……这……这也能行……吗?” 瘦高驱妖师迟疑起来,不大相信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正色道:“唯有此法才能彻底铲除地魔,如让地魔进入荒原,你我都是三界的罪人。” 蓝芯也道:“进入荒原,便可直通冥界城堡,冥王怪罪下来你们都担待得起吗?” 瘦高驱妖师犹豫片刻,说道:“好,成败在此一举,我去说服三军统帅,看他能否按照你的意思办。”他骑上恶狼,一头扎进了幽冥谷里。 大胡子喊话道:“你必须原汁原味地把话说给三军统帅听,才会引起他的高度重视,这回就看你的口嫖了,哦不不不,是口才!” 过得片刻,号角声传遍了幽冥谷,冥界所有工兵一起向荒原集结,来到了荒原前边的低洼处,它们马不停蹄地开挖了起来。 幽冥谷深处浓烟滚滚,将大半个天空遮蔽了起来,那轮幽月在烟尘中穿梭,月光照射下,在大地上留下了无数个移动的斑驳怪影。 地魔哈哈大笑起来,喝道:“你们打不过我,是想挖坑埋我吗,你们太幼稚了,你们太幼稚了,你们是灭不了我的。” 夏宇龙以狼嚎为号,一再催促工兵们加快速度。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工兵们已在低洼处刨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足以能容下地魔的身体了。 夏宇龙已暗下决心,在自己魔变之前,必须将地魔引至坑洞里,否则之前的努力将功亏一篑,他一着急,妖黑之气便从全身各处冒腾而出。 他又以狼嚎为号,让魔兽军团和幽魂军团边打边往后撤,一直退至了荒原边上,两大军团在荒原集结,放眼望去,方阵队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场面震撼而壮观。 地魔已来到了巨坑边上,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荒原,他高兴坏了,趾高气昂地狂笑不停…… 到达荒原后,他将咬破手指,让血液滴遍荒原上的每一块土地,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唤醒他的幽灵军团。 幽灵军团在他血液的滋养下,会迅速苏醒,然后展开疯狂地报复,在整个三界将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一统三界已是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将杀遍三界佛陀,逼他们解除苦海封印,摆脱巨石束缚。 不过,要去到荒原,必须穿过眼前的巨坑,地魔乐观地认为,自己已强大到无所不能了,他已完全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包括天魔战神…… “你们这样做就能阻挡了我吗,你们太幼稚了,你们太幼稚了!” 地魔昂着头,在烈风中狂笑片刻,便拖拽着巨石往巨坑中走去。 夏宇龙已算好了时间,此刻也正是自己该遭遇魔变暗影笼罩的时候了,果不其然,他变得狂躁不安起来,青筋凸冒,仰天发出了魔性般的嘶吼。 魔变暗影袭来,一次比一次厉害,他若一再运气抵御,整个人必将被震得粉身碎骨,碎骨重组之时,他将善念全无,完全沦为魔界奴隶。 夏宇龙也不再作任何抵抗了,他将顺其自然,留存好心里那一丝善良的执念,与地魔抗争到底。 蓝芯和张仙守护在夏宇龙身旁,二人已哭成了泪人儿。 此时,二人亦是茫然的、心痛的、无助的,更是绝望的,各种感情相互交织,怎能不让她们心碎一地。 她们并没有考虑得更长远,而是希望哥哥就在此刻好起来,她们不再想浪迹天涯,而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陪着哥哥度过余生…… 阿翠和小东西一起站到了巨石上,它们双手交叠,放置于胸口前,向圆月跪拜,以它们阿魔星座上独有的祈祷方式为夏宇龙祈福。 大胡子将头靠在了万年树精肩上,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万年树精那枯瘦的手掌抽打在了他脸上…… 说道:“看你是个硬汉,尽是干这婆婆妈妈的事情,谁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让开,我要干正事了……” 说着,他来到夏宇龙身边,说道:“孩子,我也只有这点能耐了,要不我再去取些海水吧?” 夏宇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说道:“爷爷,我知道您为我好,您不必去取水了,我得争取时间把地魔打倒,否则今后再也没机会了!” 他喘息片刻,看着万年树精和大胡子,又道:“前辈、胡大哥,如果我回不来,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两个妹子,我希望她们都平平安安的……” 他转过身来,正要安慰两位泣不成声的妹子时,魔变暗影已直逼他的心房,他若再抵御,被击碎的一定就是心脏。 “啊……”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再也不能说话了,七孔溢出了妖黑之气,面色极为忧郁而痛苦,就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之人,他想作最后挣扎,与两位妹子讲最后几句话,可是事与愿违。 张仙不忍心再看到夏宇龙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她含着泪,探出点穴指,击在了夏宇龙檀中穴上。 夏宇龙体内的那股正气一泻千里,他已经彻底魔变,身上的皮肤蜕变成了古铜色,双眼球变成了幽蓝之色,全身已被妖黑之气包裹,已看不清面容和身形。 几个喘气的工夫,妖黑之气散尽,夏宇龙已幻化成一条幽蓝色的蛟龙,一看便知,这条蛟龙并不是什么善类。 是的,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善,一个是恶,当恶占据绝对上风,便会入魔,那最原始的本性也会暴露出来。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但蛟龙内心深处的一丝善念告诉它,蓝芯、张仙都是它的亲人,其他人都是它的朋友,它不能伤害他们。 幽蓝色蛟龙悬浮在半空中,它躬身向前,两只利爪分别抚摸着蓝芯和张仙白皙的脸庞。 张仙和蓝芯凝视着蛟龙,二人的眼神里充满着心疼与不舍,但二人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残酷而绝望的现实。 片刻间,蛟龙眼角流淌出几滴幽蓝色泪珠来。 它开口说话了:“好好照顾自己,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它知道,它这一去是凶多吉少了,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地魔,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嗯……哥哥,我们等你回来……” 两位妹子虽然含泪点头,但她们的脸上仍挂着微笑。 她们在心中为哥哥祈福,祈福哥哥平安无事,祈福哥哥尽早战胜地魔,尽早回到她们身边。 她们一定还要陪着哥哥浪迹天涯,她们不敢往最坏的方面想,她们恨蓝色妖姬的无情,恨地魔的凶残,恨一切邪恶的事物,但除了魔变的哥哥。 幽冥谷那方“呜呜呜”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两大军团对地魔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地魔已经拖拽着巨石进入到了巨坑的中央,他并没有理会两大军团的进攻,而是不顾一切地向荒原爬去。 幽蓝色蛟龙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了蓝芯和张仙身前,眨眼之间,那道光影出现在了巨坑深处。 在七星封印的圈层里,夏宇龙又恢复了人身,但他的肤色仍旧呈古铜色,嘴唇依旧黑得可怕,他仍旧是魔身,七星封印也改变不了他魔变的命运,他注定成魔…… 夏宇龙踩踏黑色云团,悬浮于地魔跟前,喝道:“你我均为魔,本不该杀你,但我心里仅存的一丝善念却不放过你了。” 地魔仰天狂笑起来,回应道:“你既存善念,为何要起杀心,哼,你已彻底沦为恶魔,这就是我想要得到的结果,蓝色妖姬果然没让我失望。” 夏宇龙又道:“我如对你善,那就是对天下苍生恶……” “笑话!”地魔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你既已成魔,那就是与天下苍生为敌,与天下苍生为敌!天下苍生也不会善待你的,你竟还考虑到天下苍生的死活,真是愚昧至极!” 夏宇龙争辩道:“谁说入魔就要与天下苍生为敌了,只要一心向善,就算入魔也能与天下苍生共荣共生。” “哈哈哈……”地魔再次仰天狂吼起来,“你将为你的善心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魔影袭来,你生不如死,直至耗尽魔音真气,你将永世不得翻身,变成又臭又硬的石头,风吹日晒至地老天荒,就像我身后这笨重的石头!” 夏宇龙笑道:“那又如何,就算我变成石头,也要阻止你祸害三界的步伐……” 话说间,他已挥出铁锹向地魔的天灵盖打去,地魔伸出手来抓他时,他已幻化成魔烟,消失在地魔掌之中。 地魔只感觉到右掌上有钻心刺骨的疼痛,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他看去时,那巨大的手掌已掉落地上,他还未反应过来,夏宇龙已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夏宇龙的魔身此刻也在快速长大,铁锹感知到了他魔力的催动,也“呼呼呼”地长大起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锹壁已重重地击打在了地魔的天灵盖上。 地魔眼前一阵晕眩,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巨石上。 夏宇龙喝道:“我既已成魔,今日岂会轻易放过你,你必须得死……” 话说间,他又抡起铁锹朝地魔的天灵盖打去。 地魔早已有所准备,他提手格挡,趁势抓住了铁锹,两魔在巨坑之中扭打了起来。 巨坑深处浓烟滚滚,只见两人的身形晃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束缚地魔的铁链子,还不时地发出“哐当当”的巨响声,脚下的大地在颠簸颤抖,余震波及整个三界。 如此激烈的斗争使得两大军团根本插不上手,他们只得急匆匆地往深坑边缘撤离,不过还是有很多士兵被地魔和夏宇龙压在了身下。 姜是老的辣,在佛塔之下,地魔渡魔了十几万年,他的魔妖之力自然要比夏宇龙强大得多了,而且,他会将佛国禅宗之力转化,为自己所用,虽然一定程度上减缓了他恶化的进程,但却成就了他金刚不坏之身。 正所谓物极必反,这十几万年来,地魔一直在恶的执念中渡过,而且情感不得宣泄,恐怕他的身体早就不复存在了。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会变成又臭又硬的石头,暴露荒野,永世不得翻身。 在与佛国苦海的较量中,地魔是聪明的,在一定程度上他选择了妥协和顺从,他披着忏悔、度劫的外衣,却干着渡魔的行当。 他利用了佛国善良、宽容和大度,就为这一天,他等了十几万年,这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如果让他成事,三界将会陷入无限期的黑暗之中。 但佛国也不是这么容易被骗的,在地魔成事之前,一颗比他重上千百倍的巨石,却轻而易举地套在了他的身上,在关键时刻,总会有对付他的能人出现。 地魔那只被铁锹砍掉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他身上的伤也在一点点地愈合。 夏宇龙却没有这么好的兆头了,他的肩膀被地魔那四颗獠牙死死地咬住了,背部被地魔的重拳接连击打。 他吐血了,幽蓝色的血液喷了地魔一脸,他想幻化成烟,但他做不到,身体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般,四肢欲动不能,他持铁锹的右手也被地魔踩在了脚下。 地魔啃掉了夏宇龙肩上的皮肉,咀嚼着吞进了肚里…… 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小子,你身体越大,越是笨重,想使出幻化术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天你若杀不了我,我就把你一口口地吃掉,到时候我身体里流着龙的血液,天魔战神也得让位。” 夏宇龙的魔身与地魔就这样僵持在了巨坑之中,地魔如果不被巨石束缚,夏宇龙哪会是他的对手。 地魔又接连啃掉了夏宇龙身上多处皮肉,疼痛感直逼夏宇龙魔心。 “啊!” 夏宇龙发出一声魔性的嘶吼,随着疼痛感传遍全身,他魔心里的魔音真气紧收起来。 围观的两大军团不断有士兵幻化妖烟,被夏宇龙吸进了身体里,他想停止恶行,但心念已不为己控。 地魔狂笑道:“你越疼痛,恶念也就会越膨胀,你心里的那点善念在一点点地被吞噬,你就会彻底沦为恶魔,心念彻底被蓝色妖姬控制,随我一起征服三界吧,到时候让一座山头给你。” 夏宇龙喝道:“要你那点山头有何用,我要的也是整个三界。” 正如地魔说的那样,夏宇龙的善念在一点点被吞噬,他强大的意志力在一点点被消磨,他若再不将地魔打倒,三界的命运将会被改写了。 蓝芯和张仙骑着恶狼前去帮忙了…… 山坡上只有一只恶狼,又是受了伤的,载不了所有人,大胡子他们只能在山坡上干等着。 夏宇龙魔变的身体和地魔身上释放出强大的魔影暗波,使得蓝芯他们靠近不得,恶狼只得载着她们在巨坑边缘徘徊。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 夏宇龙心中的善念就如风中蜡烛般,左右摇摆,随时都会熄灭,他有些绝望,不知如何是好,早知道让工兵们把这巨坑再刨得深一些,但现在懊悔已经太迟了。 就在夏宇龙心中善念被恶念吞噬殆尽之时,他做出这最后一搏,巨大的身体向上蹦跶而起,然后又猛地向下沉去,巨坑受到重压,自最底部如蛛网般裂开了。 地魔喝道:“快放开我,你好阴险恶毒,竟敢使诈,我不想与你同归于尽!” 他越是挣扎,巨坑里的裂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夏宇龙笑道:“你若不死天理难容,别想让我与你一同残害苍生………” 话说间,忽听见“轰隆”一声闷响传来,巨坑漏了底儿。 此时也正是夏宇龙心中善念被吞噬的时候,他与地魔一起坠入了地核深处那巨大的熔炉中。 蓝芯和张仙弃了恶狼,也跟着跳了进去,只见脚下一片通红,随之而来的是让人烦躁不安的滚滚热浪。 看着下边一望无际的火海,地魔慌乱了神智,为了逃命,他一把推开了夏宇龙,猛地去拉扯身后的铁链子,想将巨石从身上卸掉,但巨石拖拽着他直线坠落,不给他留一丝逃命的机会。 地魔那绝望的嘶吼声渐渐远去…… 不足半顿饭的时间,在最底部爆燃出了一团极为耀眼的火焰来,不可一世的地魔就这样在烈火中覆灭了。 烈焰灼心,夏宇龙也失去了知觉,他那魔变的身体也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幽蓝色的冥火球托着蓝芯和张仙在火海深处到处寻找夏宇龙。 “哥哥……” “哥哥,你在哪里?” 二人大声疾呼,泪水已噙满了眼眶。片刻间,二人已几乎走遍火海的每个角落,但始终没有放弃寻找。 在烈焰的炙烤下,冥火球里的阴气在一点点地耗尽,不时地有热浪向二人扑来,如果她们不快些离开,定也将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哥哥……” 二人依旧没有放弃,仍在呼喊着夏宇龙。 她们知道哥哥是盖世英雄,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打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如果哥哥真回不来了,她们也会跳入火海,与哥哥一同在烈火中永生。 就在二人即将坠入火海中时,她们正下方,正有一朵莲花在烈火中盛开,莲花越长越大,向上方漂浮而来。 夏宇龙并没有葬身火海,而是静静地躺在了莲花的花蕊中央,他身旁正盘腿坐着一个身披金黄色袈裟的和尚。 蓝芯和张仙一起落在了莲花的花瓣上,见到哥哥,二人喜极而泣,俯下身去,抱着夏宇龙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你们的哥哥平安回来了!” 听到这慈祥的声音,二人抬起头来,见到那和尚正对她们微笑,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地朴实和自然。 和尚的年纪大约有七十来岁。 他满脸皱纹,眼睛上的两道眉毛向上高高翘起,形成一道弧形,然后往下垂落至下巴,那下巴细如锥尖,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张仙和张仙暗自揣度,一定是和尚救了哥哥。 但二人依旧一脸的疑惑,不知和尚从何处来,莫非他就住在这火海中不成? 和尚笑着问道:“贫僧突然造访,定是把你们给吓坏了吧?” 张仙拱手回道:“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奇怪。” 蓝芯问道:“一定是前辈救了我哥哥?” 和尚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道:“正是,你哥哥已摆脱魔变暗影,他已摆脱魔变,从魔道中彻底解脱了。” “啊,真的吗!” “太好了!” 好消息接踵而至,蓝芯和张仙喜出望外,二人急忙跪拜于地,向和尚表达了谢意。 和尚抬了抬手,示意她二人起身,并弹射出两道真火幻化石凳,让她二人坐在了石凳上。 张仙仍笑得合不拢嘴,问道:“前辈,我想听听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与我哥哥约定好的吗?” 和尚微微一笑,才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原来这莲花便是束缚在地魔身后的巨石,而巨石上的舍利子就是这老和尚。 老和尚法名“悟道”法师,是西山佛祖手中第九十九颗佛珠,他自认为能感化地魔,于是主动要求担此重任,他与地魔在这佛塔下一呆便是十几万年,他也随地魔渡劫了十几万年…… 说到此处,悟道法师沉默良久,叹道:“是我道法不够,辜负了师父的期望,终究是没能让地魔在苦海中回头,我没脸见师父。” 蓝芯安慰道:“前辈不必自责,前辈已经尽力了,我想,佛祖是知道的,这地魔油盐不进,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意思,连雷都打不动,还有谁能感化得了他的。” 张仙愤愤地道:“这厮罪孽太深,目无三界朝纲,死有余辜,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 她抬起眼来,看着悟道法师问道,“前辈,您说哥哥摆脱了魔变,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悟道法师回道:“地魔在烈火中化作了魔心丹,我已让你们的哥哥将这心丹服下,宇宙之大,却是一物克一物,毒蛇虽恶,也有自己的天敌,他身体里的恶寒之毒已完全消解,你们不用担心了。” 蓝芯拍手叫好,笑道:“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在哪都会碰到好运气。” 悟道法师说道:“阿弥陀佛,上天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拯救天下苍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张仙说道:“有前辈与我们一道,今后在斩魔之路上可就多了一份重要的力量了。” 悟道法师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越来越近的洞口,看了片刻,道:“能与你们斩妖除魔是贫僧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贫……” 六十八、恶战再现 “只是什么?”张仙追问起来,她有些失望。 悟道法师回道:“还有一些未了的事情。” “未了的事情?” 张仙和蓝芯面面相觑起来,二人想问是什么事情,但又怕太冒昧了。 悟道大师笑了笑,又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各自的使命,我感化地魔不成,与其让他继续成为祸害,倒不如让他重新开始,你哥哥助我除去地魔真身,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虽然他已在烈火中殒命,但是他的怨气仍留存世间,贫僧的事情未了,还需对他进行感化渡劫。” “哈哈,最好能让他皈依佛门,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张仙补上了一句,“前辈孜孜不倦地追求和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小女子佩服。” 蓝芯也道:“我想,大师的真情最后一定能打动地魔,到时候地魔一定会感谢大师的。” 悟道大师轻叹一声,笑道:“善恶就在一线之间,亦在一念之间,师父说过,锲而不舍、真情打动,我已努力了十几万年,但他仍旧心如磐石,师父也说过,善始善终、花开见日、落水闻声,在往后很长的日子,我还要与之为伴,如果他能弃恶从善,就算让我入地狱我也无憾了!” 这一番话听得张仙和蓝芯很受感动,这更进一步坚定了她们斩魔的决心。 大胡子、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在小山坡上不知等了多少时间。 荒原前边的巨坑口上,浮动着被扭曲的空气,那是从深坑底部涌出来的酷热暑气。 大胡子朝那巨坑口看了好久,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他由担心变得紧张最后变得绝望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怕是龙兄弟他们已凶多吉少了,如是这样,今后将何去何从?自己苦苦守着的媳妇儿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与龙兄弟、芯儿妹子的兄弟、兄妹缘分也就此结束了不成? 想到一起对付黑衣人、一起戏弄灵杖法师、一起破七星封印,想到…… 总之,与夏宇龙他们在一起的往事历历在目,每天都能看到小老仙儿那迷人的笑容,虽然不受她待见,但每天过得都是那样的开心…… 想到这一切都没了,大胡子的心里空落落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是他长这么大哭得最伤心两次中的一次。 妈妈告诉他,还有一次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哇哇”的叫声引来了邻居看热闹。 有人说哭声像牛蛙,有人说像打雷…… 这些张嘴就乱说的人都被妈妈给轰了出去。 大胡子这次哭得十分投入,他有意拉长了声线,尽量让自己哭得更有节奏。 这回万年树精也不再说他的不是了,他和阿翠还有小东西也都沉寂在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哇靠,大胡子又在自我感动了,我他娘的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想不到我相貌粗犷,竟然也是个柔情似水大男孩。 如果让我回到遥远未来的香港,我一定要去演戏,在娱乐圈多栖发展,稳妥妥地拿下影帝的宝座! “快把哇哇乱叫的那个人先给我拿下……” “是……” 十几个魔兽自后山上一拥而上,将大胡子他们都按住了。 这些魔兽是从后山上偷偷摸摸地上来的,他们动作太快,大胡子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绑了个结实,连嘴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了。 地魔已经被灭,魔兽军团自然是要来对付大胡子他们的,在阴界,他们不允许有异类,就像在阳界不允许有妖魔鬼怪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大胡子他们被那十几个魔兽抬着往山下而去。 那领头的魔兽说,这两只土拨鼠这么肥胖,把它们放在火上烤,烤得越黄,肉质越脆越香 “嘿嘿哈哈……” 其余的魔兽应和着笑出了声。 那领头的魔兽又道,这胖子和这老鬼,就把他送给冥王吧,让冥王喝他们的血,冥王一定会犒劳我们的,保不定直接上城堡做他的卫士去,这幽冥谷咱是呆够了、呆烦了。 其中一个魔兽道:“到时候大哥飞黄腾达了,千万不要忘记兄弟们啊!” 又一魔兽应和道:“是啊,兄弟们跟随大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嘛。” 那领头的魔兽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当大哥的有肉吃,绝不会让兄弟们吃骨头。” 大胡子心里愤然道:“哼,老子的前世可是冥王他爹,冥王敢吃他老子吗,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虽是这么想,但却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也就那么点能耐,如今他们就是这砧板上的肉,红烧、爆炒、闷炖随这些魔兽喜欢。 万年树精可以随时逃走,但他不会那样做,如果他抛弃了阿翠,不知他今后如何面对它,他要找机会让他们全部脱身。 “唉!” 万年树精轻叹一声,心道:“即使脱了身又如何,到处都是魔兽军团,头顶上又是那巨大的城堡,能逃得出冥界吗……”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夏宇龙身上,他想,这小子有天缘相助,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突然,头顶上空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冲破冥界时空,掉进了苦海之中,整个大地摇晃不止,四周掀起千层巨浪。 那十几个魔兽和大胡子他们被卷入了深海之中,大胡子他们被呛了几口海水,又沉沉地睡了去。 …… 莲花托着张仙她们飞出了洞口,但外边的一切都变了样,幽冥谷再次被海水吞噬,原先他们所在的那座山头也消失在了汪洋大海中。 灰暗的天空下细雨绵绵,阵阵寒气迎面扑来。 “啊!怎么会这样?”蓝芯惊呼道。 张仙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也道:“这海水怎会再次倒灌?” 二人的脸上均是一脸的惊异…… 悟道大师遇事不惊,他仍旧盘腿坐在原地,淡然道:“孩子,不必惊慌,该来的事情总会来到,你们往前看吧……” 张仙和蓝芯顺着悟道的指向看去,只见苦海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座岛,岛上有一座城,城里闪耀着万家灯火,这座城竟是那样的熟悉。 “是不夜城,是不夜城!”蓝芯脱口而出。 张仙眉头微微一皱,道:“啊,怎会这样,不夜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悟道大师说道:“柱山崩塌,撑不了这不夜城了。” 蓝芯问道:“何为柱山?” 悟道大师回道:“支撑不夜城的七根柱子,也叫七星柱山,它们已经全部被魔兽军团给毁了,不过虽然整座城塌陷,但七星封印未破,魔兽军团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张仙说道:“哼,魔兽军团从未放弃破七星封印的想法,他们想离开这里是想疯了,这些魔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蓝芯点了点头,也道:“还好冥灵两界从来都不团结,灵王整天贪玩爱耍,而冥王野心太大,与地魔一样,从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一个人想独吞三界,这便助长了魔兽军团嚣张气焰。” 悟道大师“嗯”了一声,道:“魔界不团结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的私心都太重,其实灵王也有他的想法,只是冥王锋芒太露,成事后,灵王担心自己的统治地位不保,他这般贪玩一则是本性使然,二来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蓝芯“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冥灯二老说,灵王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冥灵河两岸的战斗,一打就是几十年,有几次冥王主动提出谈和,但都被灵王一口给回绝了。” 悟道大师又道:“总的来说,灵王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愿,他维持了冥灵两界的平衡,才使得冥王不敢太过放肆,但是灵王的城府很深,心里所想所思考几乎不外露,咱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仙开口问道:“请大师赐教,我们如何才能平定三界?如何才能打败这些妖魔鬼怪?” 悟道大师沉吟片刻,说道:“仙儿姑娘可是问到贫僧的难处了,这往后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啊……” “唉!”悟道大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贫僧有一些拙见可与你们分享,三界之中,魔界的势力错综复杂,蓝色妖姬复活,挑起了三界事端,魔界各方势力已蠢蠢欲动,但他们都想自立山头,天魔战神在未成事之前,魔界还是一盘散沙,眼下天魔战神很快便在魔山复活,迫于其强大的压力,各方势力会纷纷倒戈,到时候三界将真的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说着,他向沉睡中的夏宇龙看去,又道:“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消耗魔界的力量,你们的哥哥是个聪明人,他现在虽然迷茫,找不到方向,但他有一双慧眼,他心怀苍生,思考问题比谁都长远,不夜城沉沦,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啊。” 话毕,悟道大师右掌轻拂,一股佛家仙气自掌心溢出,自夏宇龙面上扫过。 夏宇龙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眼睛。 悟道大师看着夏宇龙笑道:“你带领她们即将踏上下一段旅程,一定要记住我与你们说过的话,我要回去继续渡劫地魔,直至他彻底解脱魔心的桎梏,莲花暂且留给你们,等你们平安到达不夜城里,它就会回到我身边。” 看着张仙有话想问,而又不敢问的眼神,悟道大师笑道:“阿弥陀佛,佛的本质乃普渡众生、渡劫开化,我佛慈悲才能成佛化道,如果佛也参与血腥杀戮,佛国秩序岂不大乱,佛也将失去灵性,失去最原始的本性,从此世间将再无佛,到时候我们与平常人又有何异,佛国从未放弃斩魔,只是我们选择的路子不同而已。” 张仙瞬间顿悟,点着头“哦”了一声,笑道:“我理解大师的意思了,大师竟能读懂我们的心思,难怪佛法无边,小女子佩服。” 莲花飞过了茫茫苦海,悟道大师的身影在莲花上渐渐淡去…… 离开之时,他又告诫道:“你们都是天选之子,宇龙乃天选之首,斩魔之路异常艰辛,不可轻言放弃,你们还得继续寻找东山道人……” 话音刚落,悟道大师身体消失的那方,又传来了他那苍老的声音:“待会见到我的徒儿,你们告诉它,等地魔彻底解脱后,为师才去见它,它若不提起为师,此话亦可不说。” “徒儿,大师还有徒儿?” 三人虽然面面相觑,均已十有八九猜到悟道大师的徒儿是谁了。 夏宇龙服下了魔心丹,他又在莲花座上美美地睡上了一觉,身体里的魔毒得以完全清除。 他精神倍增、元气满满,且头脑异常清醒,心境似乎正在走向天宇的更深处。 经过这波惊险,夏宇龙他们印堂上的那七颗星又亮了一颗,爆闪片刻后。 那耀眼的亮度又渐渐地消退了,他们已获取斩魔斗士的第二段魂魄。 海面上的一艘战船进入了夏宇龙他们的视野,这艘船在悠悠地向前行驶,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了大胡子、万年树精、阿翠、小东西的身体被绳索捆绑得结实…… 他们正被十几个魔兽架在三堆火上炙烤,他们的嘴也被绳索给勒住了,想说话,却是喊不出。 在火堆旁边,有三张古铜色的桌子,桌上摆着的全是刀叉,看样子,大胡子他们被烤熟后,定是要被这十几个魔兽吃进肚中的了。 莲花领悟夏宇龙的心思,径直往那艘战船上飘去。 近得战船,夏宇龙自莲花台上一跃而下,他抽出腰间铁锹,疾奔前去。 铁锹左右开弓,将冲上前来的两个魔兽给打倒在了甲板上。 此刻的他不仅能一招制敌,还将力度拿捏恰到好处,否则这几个魔兽非被打得脑浆迸裂不可。 另外四五个魔兽提着战戟围拢而来,夏宇龙脚尖点地,闪电般速度已窜至他们的头顶。 就在落地瞬间,铁锹又“呼呼”劈出,只听得“哐当”几声清响传来,那几个火炉子向右边翻滚而去,全都掉进了苦海之中,甲板上到处散落着火星子。 刹那间,甲板上火光冒腾而起,另外有两个魔兽赶忙灭火去了。 又有三个魔兽提着战戟从夏宇龙右后方刺将而来…… 夏宇龙向左侧身仰倒,那几支战戟贴着他胸前擦过,他提起铁锹,向右刺出,光滑而锋利的锹壁在火架子上擦出一串耀眼的火光来。 捆绑大胡子他们身体的绳索全部被锹口斩断,“砰砰”几声,大胡子他们已从火架子上掉了下来。 夏宇龙再次挥出铁锹,使出“一扫光”招式中的“细扫清风”,几股清凉的气自锹口上溢出。 听得“唰唰”几声,大胡子他们身上的绳索全部断开。 夏宇龙的这几个动作漂亮大方、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成分,也就几个喘气的时间,速度之快让大胡子他们暗暗称奇,更看得解气。 那四五个未被打倒的魔兽急转身子,提起战戟便向还未站稳身子的夏宇龙刺将而来。 张仙自莲花台上一跃而下,顺势提剑横扫,冰凉的剑气溢出,形成几股强大的推力,纷纷击打在魔兽的命门穴上。 那四五个魔兽向前踉跄几步,纷纷滚做一团。 张仙哈哈笑道:“你们这么不堪一击吗,识相的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去。” 这些魔兽为何这么不堪一击,主要原因是,在与地魔的缠斗中耗损了太多的魔心真气,还有一个原因是,张仙她们已经成为第二级斩魔斗士,内劲和功力自然大有长进。 大胡子解开勒在嘴上的绳索,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笑道:“好兄弟、好妹妹们,大哥我就知道你们没事儿,这回让我打爆他们的头,让他老妈都不认识……” 话说间,大胡子已抡起拳头,朝着身旁那领头的魔兽头部打去,喝道:“小样儿,还想把你爷爷我送给冥王当小宠物、小宝贝,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这回你老妈一定是不认识你的了!” “砰砰”几声,大胡子的拳头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那魔兽的额头上,这几拳算是解了气,但那魔兽的头骨坚硬无比,也让大胡子的手臂疼痛难忍。 大胡子“呸”了一声,骂道:“他娘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就跪地求饶了。” 他往拳头上看去时,只见拳头上的皮肉红肿了起来,心道,娘的,这几拳下手真重,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哼,总之比变成香喷喷的烤猪强。 那魔兽喝道:“有本事你打死我们吧,通往阳界的幽门在十几万年前已经全部被关闭,你们休想从这里逃出去,我们人多,不会怕你们的。” 大胡子笑道:“你们这里这么好玩的,我还真不想出去了……” 他心想,只要有我帅帅的龙兄弟在,别说从这里出去容易,就算是灭了你们都不在话下的。 那魔兽“哼”了一声,怒道:“你们会后悔的,我们魔兽军团斩不尽杀不完,你们终究会沦为我们的奴隶,你们在这里将永世不得翻身!” 突然,另外一个魔兽从甲板上快速爬起,他朝船头奔去,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号角,“呜呜呜“的声音传遍海面。 在波涛翻滚的尽头,隐隐见到一支庞大的海军正隆隆驶来。 从东至西,几百艘战船一字排开,很快便穿过了重重迷雾,离夏宇龙他们所在的这艘战船越来越近了。 战船来势汹汹,让人看得震撼,更让人畏惧。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每艘船上魔头攒动,一个个方阵队在甲板上集结,目测之下,怕是每艘船有三四千个魔兽,不知道这冥界又去哪里调来了大兵团 夏宇龙急道:“快,咱们上莲花台上去,别再与他们耗时间了。” 大胡子抡起拳头,使劲儿地又打了那魔兽一拳,喝道:“今天胡大哥我放过你,等下次见你我送给你一个大大的签名,你一定要记住,我就是你胡大哥,帅帅的胡大哥……” 他收回拳头,紧随夏宇龙登上了莲花台。 那魔兽喊道:“有本事你们别跑,我们魔兽海军已经来了,你们跑到何地都没用,是逃不出我们冥界的!” 莲花台载着夏宇龙他们所有人腾空而起,向苦海深处飘飞而去。 那支庞大的海军越来越近,所有战船上一齐发射了利箭,铺天盖地的箭雨来袭,直指前方的这艘战船。 这艘船瞬间被箭雨捅成了筛子,缓缓地往海里沉去。 那十几个魔兽在船上挥手示意,提醒魔兽海军别残害自己的同胞。 但箭雨却不长眼睛,他们全都刺穿身体,幽蓝色的血液流淌一地,身上没有留下一块完整的肌肤,全都随同战船一起葬身于苦海之中了。 张仙看不过去,怒道:“这些魔兽不讲任何情义,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更别说其他人了。” 蓝芯接话道:“是啊,他们一向都是这么的冷血,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哪有什么同袍之情,换作是这十几个魔兽,他们也是如此啊。”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夏宇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他们都是生命个体,在这紧要关头,本可出手相救,但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殒命于苦海之上。 蓝芯看出了夏宇龙的心思,安慰道:“哥哥,别再为他们难过了,就算我们救了他们,他们也未必领我们的情,上天注定他们命该如此,他们有他们的归宿。” 大胡子嘿嘿笑道:“好兄弟,我认为芯儿妹子说得没错,正所谓人心叵测,这魔心就更加难以预测了,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呗……” 大伙儿都沉默了,在静静地等着大胡子讲故事。 “呃……呃……”大胡子拍着脑袋,思索了好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此刻的样子就像是蹲在茅坑里拉不出屎的样子,憋了好久才出几个屁,“哎呀,为啥突然脑袋就短路了呢,我知道,那条被救的蛇,最后把他给咬死了,这救蛇的人到底是谁呢?” 张仙哈哈笑道:“农夫与蛇的故事都不知道,最后农夫被蛇给咬死了,在小时候爷爷经常与我们讲这个故事,胖子大哥,你可是笨到家了啊。” 大胡子乐了,向张仙竖起了大拇指,爽朗道:“唉,这就对了嘛,只有男女搭配,才能干活不累,才能将这么动听的故事讲得更感人……” 他耸着肩,又开始嘚瑟了,不知是他有意“设套”让张仙来钻,还是真的不懂,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张仙恨透了大胡子的这番作态,她咬牙怒道:“谁与你搭配了,你这是没事找事做,你若再是这副模样,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万年树精也看不过去了,嚷道:“乱了,乱了,你们全乱了套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怎会磨叽出这么多话来,说话的方式要简单点……” 他来到夏宇龙身边,“孩子,你给我听清楚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们即不要做农夫,也不要做蛇,一个心地太过纯善,最终是没有好结果的,一个恶毒的东西最后却能逍遥法外……” 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说了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了,但他还自我陶醉其中,其实旁人都不想再听下去了。 夏宇龙站直了身子,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弃魔重生,又受到佛法渡化,变得更加纯粹了。 在张仙看来,哥哥身上到处都是优点,唯一不太尽人意的是他太过于纯善。姚爷爷时常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是啊,正如树大叔说的,江湖上鱼龙混杂、人心险恶,特别是面对这些冷血的恶魔,既不要做农夫,也不要做毒蛇。 哥哥一味地替他人着想,说得好听些是包容,说得不好听就是愚钝,不知对他今后的发展是好是坏? 就在此刻,大胡子却有了他不一样的看法,说道:“不过我总觉得我兄弟很不一样,他今后一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蓝芯笑道:“胡大哥总算是能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哥哥心存善念无任何杂质,这独有的气质可撼动天地,世上少之又少。” 张仙拍打着大胡子圆碌碌的肚皮,也道:“胖子大哥的话听起来不怎么有营养,但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你跟着我们怕是要受苦咯,刚才你差点被烤了吃,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听了张仙的话,大胡子不知是抽了什么羊癫疯,急忙单膝跪了下来,抱着夏宇龙的大腿…… 悠悠说道:“老板啊,你可是我的大老板哦,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我要与你一起打拼,助你打下一片江山,以后我就是你的一等功臣,你可别说不要我啊……” 他话说得这么认真,搞得像要生离死别的样子。 万年树精啧啧两声,叹道:“搂搂抱抱真是不像话,此人毫无节操,才是最可怕的……”他转身看着小东西,“珍惜生命,请远离此人吧!” 但小东西却不以为然,它认为大胡子能屈能伸,才是自己真正的偶像。 夏宇龙将大胡子扶起,道:“胡大哥,您快起来,我们都是兄弟朋友,您若不嫌弃,咱们今后一起闯荡江湖。” “此话当真?”大胡子急忙握住了夏宇龙的手,“说话骗人是小狗,咱们既然是好兄弟,就不必再拉勾勾!” 张仙“唉”了一声,急道:“还没经过我同意呢,哥哥,此人心术不正,一开口就要当什么一等功臣,等安顿下来,咱们还是把他给打发走吧!” 大胡子却不管这些了,扶着身旁的一朵花瓣,哈哈笑道:“有这么一大朵会飞的花载着我们,咱今后还用得着这么辛苦么……” 他看着夏宇龙问道,“兄弟,你们是如何成功脱险的,莫非是那巨坑下边有神仙不成?” 夏宇龙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与了大胡子他们听,却听见阿翠独自站在一旁悠悠哭出了声。 阿翠一边掩面而泣,一边说道:“师父却还是不肯来见我,我已诚心向佛,怕是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不能让师父满意?”它深深地自责,深深地惭悔着。 夏宇龙安慰道:“大婶,悟道大师并不是不想见您,只是地魔的魔性未彻底根除,大师还需对其佛法感化,在分别的时候,大师还提起了您。” 阿翠眼前一亮,随即面露喜色,看着夏宇龙说道:“啊,真的,太好了,只要我一心皈依佛门,师父就会见我,就会领我进入佛门了!” 听了阿翠的话,万年树精心中的拔凉感到了极点,这份“黄昏恋”怕是看不到头了,注定自己要孤独终老一生……唉……这是哪门子的事嘛! 万年树精将手中的拐杖在脚下顿了顿,一脸的疲惫和忧郁。 大胡子来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地道:“老鬼,咋的了,是不是这老来春还迟迟不肯来,还是已经来了春潮不够猛烈,嘿嘿,老都老了,悠着点儿呗,可别整坏了身体啊!” 万年树精本想大发雷霆,但又考虑到阿翠的感受,他右食指微微一动,向大胡子身上弹射去一道法术…… 打着心语道:“你还不够骚,让你瘙痒瘙痒,尝尝三界百痒灵的滋味吧,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瘙痒的感觉自裆部开始,而后向周身蔓延,又向腚眼子收拢,身上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动。 大胡子刚开始是忍着的,但越忍越不对劲儿,越忍越瘙痒难耐,他感觉瘙痒在肌肤上,又感觉在血肉里,更是觉得已经融进了灵魂深处。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怎么突然就惹上了一身骚,挠还是不挠,得该从哪个方向挠?” 大胡子的内心深处在激烈地斗争着,这瘙痒的味道即上头又酸爽,一点点地在吞噬他无比强大的意志力,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洒了一地。 “我实在是顶不住了,挠吧,尽情地挠吧,就算天塌下来也别亏待了自己的身体啊……” 大胡子翻滚在地,双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抓挠起来,他就是不去抓挠裆部,他坚守住了男人的节操。 “刺激,威力古,法克,谢特……” 片刻间,他身上已布满了血痕,他想,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瘙痒,让他怀疑人生。 在强大的瘙痒力刺激下,他遁入了惶惶噩梦之中。 脑海深处,一个魔性的声音喊道:“你即将魔变,你即将魔变,你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将被你身边的朋友全部抛弃,你将永远孤独,他们都是邪恶的化身……”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大胡子捂着头惊叫起来,他一脸的惶恐不安,全身哆嗦不止,随后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昏睡了过去。 万年树精心中阴阴笑道:“哼哼,恶咒入脑入心,看你能撑多久,你此刻不倒更待何时?” 不过万年树精怎么也想不到,以“刚强”著称的大胡子会这么不堪一击,莫非是自己的法术又精进了不成? 随着年岁的增长,大胡子心中的魔怔也在一点点地长大,而且也将会一点点的魔变。 放眼整个三界,所有生灵心中都藏着一个魔,包括凡人、仙家、僧佛亦是如此。 至于魔是如何藏心的,往后会见分晓。 大胡子的前身是灵魔不假,灵魔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抵抗着身体里魔怔的侵蚀,并将魔心深深隐藏,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选择了正义之战。 通天眼中,夏宇龙并看不出大胡子身体有任何异样,很明显,灵魔的优秀特质,在大胡子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传承,以夏宇龙现有的道行,定然是看不出来的了。 不过,在大胡子身上,夏宇龙也看出了他不一样的气质,他认为,胡大哥能屈能伸,有自己独特的一面,今后定会也有一番作为。 这或许就叫做英雄相惜吧…… 张仙来到大胡子身旁,冷然道:“切,动不动就装死,胖子大哥这招吃遍天下无敌啊。” 夏宇龙道:“仙儿,别这么说胡大哥,胡大哥他有自己的苦衷。” 看到大胡子这悲惨的样子,万年树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认为自己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不就是被死胖子戏谑了几句嘛,也不至于把他给整晕了。 在大胡子身上,万年树精和夏宇龙一样,也看到了那独特的气质…… 解铃还须系铃人,万年树精收回法术,俯下身来,拍拍大胡子的额头,默念几句咒语,大胡子才悠悠醒来,但瘙痒时候的生不如死,他却断了片,脑子里一片空白。 万年树精认真地看着大胡子,为自己开脱地问道:“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嘛,怎么说晕就晕了,还口吐芬芳?” 大胡子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呕吐物…… 一脸茫然地回道:“哦,我知道我得什么病了,在遥远未来的香港统称癫痫病,民间用语母猪疯,动不动就吐唾沫、晕倒不成人样,方才我在晕倒的时候是不是学了猪叫。” 大胡子这半真半假的话让所有人都差点“喷饭”,这是在说人话吗,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不过看外形还真是有些像。 万年树精在觉得好玩之余,却是感觉到无尽的悲凉,他轻抚着大胡子的头…… 悠悠叹道:“唉,孩子啊,可真是有些难为你了,你这病不轻啊。” 夏宇龙早已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如他说出实情,定会夹在二人中间,不好做人了。 万年树精又认真说道:“你今后一定是个有作为的人,人生就像三节草,不知是哪节好,我认为你先得找个老婆。” 大胡子笑了,不自觉地向张仙看去。 一说到老婆,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这是习惯性动作,不需要任何人提点。 张仙喝道:“你看我做甚,首先声明,我不是你什么人,别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哎呀!”万年树精嚷了起来,“别说这些了,你们快看吧!” 大伙儿朝着万年树精的指向看去…… 前方不远处便是不夜城了,但四面已被茫茫苦海包围,深不见底的海面上泛着白色的浪花,不夜城及方圆几里的地方在这苦海中央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岛。 城墙外边的矮人魔族仍在向城内发起进攻,他们被城墙上边那无数道暗波给推了回来,落在了沙滩上。 矮人魔族调整了方阵队,由原来的五百人一个方阵,变成了现在的一千人一个方阵。 放眼望去,大约有几百个方阵队,已将不夜城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战车、步兵、弓弩兵轮番攻击城墙,到处乌烟瘴气,他们在四处寻找城墙的薄弱点,想快些让城墙破防,攻进城里。 突然,蓝芯提声喊道:“哥哥,你们快看,巨……巨人,那几个巨人!” 大伙儿向右手边看去时,只见在城墙外边,有四个红土巨人一字排开,他们每个人拖着一个榔锤向不夜城上空砸去。 巨大的榔锤被不夜城上空的暗波墙给弹了回来,锤头砸在了巨人身上,疼得他们仰天嘶吼。 那中间的巨人怒道:“可恶、可恨、可耻、可悲,谁要是住手,给我去死……” 巨人再次抡起榔锤砸向不夜城,上空火光爆闪,整座不夜城摇晃不止,随着重锤落下,城墙上的尘土丝丝缕缕掉落,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夏宇龙急道:“这不夜城怕是难保了,得想法子阻止他们。” 大胡子呲着牙,也道:“才刚弄走了地魔,又来了大笨瓜子,而且还是几个,唉,他们的出现还是晚了些,如果能向地魔讨要几个签名该多好啊。” 张仙向最外边那巨人看去…… 这巨人身上的特征明显,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看便知是之前帮助她们的老四。 她一言不发,心中似乎有了底儿。 待莲花飞得再近些时,矮人魔族手中的青色玉剑,均感知到了魔界玉佩魔法的存在,他们掉准了进攻的方向,万剑齐发,向莲花台射将而来。 明晃晃的剑尖密如雨点,离莲花台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快些躲避,所有人必将被捅成筛子…… 夏宇龙急忙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魔界玉佩,正想朝下方扔去时,却被张仙夺了过来,说道:“哥哥,玉佩给我,让我来逗逗这几个巨人。” 张仙高举魔界玉佩喊道:“喂,你们这几个又臭又大的魔怪,还记得我们吗,有本是你们来抓我们呀……” 说着,便将魔界玉佩使劲地甩出,向那几个红土巨人的身上扔去,所有利剑都调转头来,剑尖直指魔界玉佩。 魔界玉佩不偏不倚地落进了老二的肚脐眼里,老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被万剑穿刺,惨叫声中,几道暗波自老二的肚脐眼中炸开了花。 这便是玉剑合一,释放出的巨大魔法…… 暗波扭曲着空气快速向四周涤荡,所到之处均卷起了强大的飓风,尘土到处飞扬,已看不清地面的情况了。 巨人老二在烟尘弥漫中失声惨叫,头、手臂、大腿等部位到处破裂,他那山体般高大的身体瞬间崩塌,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魔界玉佩很快便感知青色玉剑的魔法,自里边释放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巨人老二的身体又被漩涡肢解成了粉末,全都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漩涡越转越快,也变得越来越大,所到之处,地上的事物均被吞噬殆尽。 小小的魔界玉佩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魔力,让夏宇龙他们所有人都大开眼界,也大感意外,甚至震惊。 张仙和蓝芯二人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二人心中均想,哥哥有此宝物在手,今后还怕这些矮人魔族不成? 夏宇龙心中却另又想法,他认为,魔界玉佩既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据为己有。 不过,他也多次尝试过将玉佩还给矮人魔族,但玉佩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苦恼中。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矮人魔族被吸进了魔界玉佩里,巨人老大猛地挥出榔锤,锤头重重地击打在了玉佩上。 “哐当”一声,玉佩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坠入苦海中不消失见了。 漩涡瞬间停止,未被魔界玉佩吞噬的矮人魔族纷纷从半空中坠落,全都滚作了一团。 巨人老大是想一锤便毁掉魔界玉佩,毁掉这不祥之物,但玉佩坚硬无比,却是不能如他所愿。 他将气全都撒在了夏宇龙他们身上,吼叫道:“这几个可恶的凡人又出现了,这回别再让他们跑了。” 巨人老二也道:“他们还请来了帮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着,他挥舞着巨手向莲花台抓将而来。 莲花台载着夏宇龙他们往高处飞去。 巨人老二扑了个空,由于重心不稳,身体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将一些矮人魔族压在了身下。 张仙笑道:“你们看似高大威猛,却是又笨又重,来抓我们啊,只要被你们抓到,随你们怎么处置便是!” 巨人老大喝道:“你们毁掉了我们的三弟,我与你们没完,我要为我三弟报仇……” 他在地上拾起巨人老三的那把榔锤,左右开工,朝莲花台轮番打来。 莲花台颠簸异常,载着夏宇龙他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避闪,花蕊幻化佛手,将所有人紧紧抱住,不让他们从高空掉落,锤头此起彼伏,贴着外边的花瓣呼呼扫过。 巨人老四抢上前来,一把抱住了老大,嚷道:“你又在干什么,快住手,快给我住手!” “你为什么要一再帮他们,他们与你是什么亲戚?”巨人老大抡起榔锤向老四的头上打来。 “反正你就是不能伤害他们,只要有我在,你就是不能伤害他们!” “当” “当” 老四提起手中的榔锤格挡,两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现场又一次陷入混乱,到处弥漫着呛人的尘土。 巨人老二不想得罪人,只能站在中间劝架,他手中的榔锤时而击打在了老大的背上,时而又落在在了老四的身上。 由于魔界玉佩掉入了苦海之中,还未回到夏宇龙身上,矮人魔族大军调转方向,向苦海边上涌去…… 魔兽军团那支庞大的海军舰队,自苦海尽头如暴风雨般狂卷而来。 突然间,战船上万箭齐发,针眼般箭头布满了整个天空,向孤岛上的这些黑色骑士射将而来。 矮人魔族们都被吓得傻了眼。 “快,后退,快后退……” 那为首的黑色骑士大喊一声,想领着聚集在海岸边的那两万多个士兵往后撤退,可是在这孤岛上,不夜城又进不去,他们又往哪里躲藏? 慌乱之中,白色战马挨挨蹭蹭,相互拥挤在了一起。 别说撤退了,连挪动步子都十分困难,甚至还发生了严重的踩踏。如果他们再不快些离开,一定会被利箭捅成筛子的。 夏宇龙想叫蓝芯使出冥火相助,却被张仙给阻止了。 原因有二,一是让他们鹬蚌相争,最后坐收渔利,二是保存实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乱动真气。 万年树精也在一旁“推波助澜”起来:“我认为仙儿说得有道理,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从这里出去,其他事情咱就少管了。” 大胡子也来了一句很没营养的话:“哈哈,我也说两句吧,这叫狗不拿耗子不多管闲事,咱们就当吃瓜群众……” 话音未落,却被张仙斥责道:“死胖子,说什么屁话,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蓝芯也听不过去,责备道:“胡大哥,怎么能乱说话呢,出口之前得考虑三分,合不合适!” 万年树精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着风,嚷道:“这话比屁还臭,有如茅坑瘴气,不会说话的请靠边站。” 阿翠虽不说什么,但对大胡子的话它也是嗤之以鼻的。 怎么说呢,看人识货第一印象最重要,阿翠对大胡子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好,这往后就更谈不上好与不好了,确切地说是厌恶。 大胡子成了众矢之的,他灰溜溜地退到了小东西旁边,想在这里寻找到心里平衡,他心想,你他姑奶奶的,不就说错了一句话嘛,至于唾沫星子来淹我吗?等哪一天老子发达了,回到未来的香港,我让你们…… 想到这里,大胡子却卡顿住了,想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到了未来的香港他还能干什么,或许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东西却也没让他失望,低声安慰道:“偶像,咱俩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别人笑我太傻痴,我笑别人看不穿。” “呵呵!”大胡子在这里得到了满足,“我认为你说得对,不过把傻痴改一改,改成傻……逼更为恰当……” 大胡子与小东西说到投机处,同时发出了“嘿嘿哈哈”的笑声。 的确,他们就是这么的“傻”,傻得可爱,傻得毫无底线。 …… 最终,夏宇龙还是听从了张仙和大伙儿的建议。 因为在与悟道大师分别的时候,悟道一再叮嘱:“你心地太过纯善,有利亦有弊,在此,贫僧不谈利弊,也无权去谈利弊,但今后在斩魔之路上,万事不能仅随自己的意愿,也要听听两位妹子和旁人的意思,切记,不能一意孤行,不能一意孤行!” 此时,矮人魔族与魔兽军团的仗早已打响…… 在最紧要关头,那为首的黑色骑士也不是傻子,他命令所有骑士,向空中抛出青色玉剑。 一把把青色玉剑,幻化成数不尽的玉剑,在头顶上空织密成一张巨大的网络,将箭雨全都挡在了外边,也将箭雨收入了囊中。 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袭来,矮人魔族一齐发力,青色玉剑织密成的天网燃起了火焰,形成了一个固若鸡汤的火焰罩,箭雨在火焰中全都付之一炬了。 在佛国莲花台的庇护下,夏宇龙他们顺利地穿过了七星封印下的暗波墙,平安降落在不夜城最中心的那条大街上。 莲花台幻化烟尘,消散在了夏宇龙他们脚下。 大胡子讶异地问道:“这飞碟还会再回来吗?” 夏宇龙回道:“它已经将我们平安送达这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会再来了。” 大胡子有些失落,说道:“这东西好使,在未来的香港,人们都叫它幽呃服欧,就是外星飞碟的意思,它来无影去无踪,有了它就能在三界自由穿行了,唉,有点可惜了……” 话说间,整座不夜城猛烈地晃动了起来,旁边有一座房屋被震塌了。 烟尘滚滚,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弥漫,前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吵杂声。 循声看去时,只见一群群土拨鼠正向城墙那边赶去。 它们有的手里拿着钢叉,有的手持锄头,有的扛着铁锤,手上均是劳动用的工具。 夏宇龙他们身后也出现了一大群土拨鼠,它们也向同一个方向奔去。 阿翠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一土拨鼠站定了身子,回道:“有敌人来犯,自然是要奋起抵抗了,难道要坐以待毙吗?”话毕,它扭头而去,消失在了鼠群之中。 夏宇龙道:“走,我们去看看,能有什么帮到他们的?” 大胡子应和道:“呀哈,这也正合我意嘛,看我……” 他本想说,看我怎么指挥千军万马打赢这一仗,思索再三后他罢了口,他不想被别人说他又在吹牛皮了,他越来越有自知之明。 大伙儿跟随土拨鼠们身后而去,过得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城墙边上。 城墙外边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整个墙体震颤不止。 随着“砰砰”声不绝于耳,墙壁上边的裂缝越来越多,大块大块的泥土随之掉落。 抬头看去时,只见巨人的榔锤和巨大的手臂在城墙上边晃动,这几个巨人再次达成了一致思想,他们要攻进这不夜城来。 他们的头脑是笨拙的,他们也不知道何为要拿下这座城,拿下这座城又有什么意义,但他们的头脑里收到得指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进攻、进攻、再进攻…… 这个指令来自遥远的阿魔星座,在指令的驱使下,他们已经和矮人魔族中的黑色骑士达成了妥协。 服从,是红土巨人的天职…… 放眼望去,城墙下边挤满了土拨鼠,夏宇龙大致预测了数目,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怕是有上万个。 每个土拨鼠的身体都是那样的肥胖臃肿,每走几步便会气喘吁吁,累得要命。 不夜城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将它们圈养成了“猪”,它们已丧失了原来精壮的身体,丧失了干一天活都不会累的耐力,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挂着赘肉…… 总而言之,它们没有一点战斗力,在这样残酷而激烈的战场上,注定要当炮灰,而且面对的是高大无比的巨人和矮人魔族最精锐的骑兵,它们没有一点胜算,在这场战斗中它们将一败涂地,甚至被绞杀殆尽。 万年树精背着手,在众土拨鼠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口中还骂骂咧咧的,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牢骚怪话说了一大堆…… 阿翠听不过去了,说道:“死鬼,就你最有能耐是吗,你有本事的话,除去我们身上的魔咒吧,都把我们变成人样吧!” 其中有土拨鼠反问道:“死鬼,前些日子你又为何在我们不夜城里白吃白喝的,还说我们的生活好安逸,不想离开不夜城?” 也有土拨鼠应和道:“死鬼,难道你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你这样是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有土拨鼠接话道:“你说好喜欢像我们不夜城这样平静的生活,整天无忧无虑的,就想这样一直呆下去,你的脸皮是不是太厚点了?” 也有土拨鼠自问自答道:“你知道大伙儿为何叫你死鬼了吗?因为你的灵魂早已经死了,空有一副肉身。” 土拨鼠们叽里呱啦地,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唾沫星子”让万年树精无所适从、羞愧难当。 特别是在死胖子面前,万年树精可丢不起这个脸,他本想学学死胖子开演唱会时的样子,得到众鼠们的追捧…… 这不,弄巧成拙了吧,这些又肥又笨的土拨鼠可不像他们树族,想怎么训就怎么训,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在众鼠面前,他算个锤子…… 是的,万年树精遭遇了这么多年来最尴尬的一局,他脸涨得通红,真想找一个地洞安安静静地钻进去,这一回合,他惨败在大胡子的“石榴裙下”。 大胡子恍然,心道:“原来死鬼不是阿翠大婶替这老头发明的专利,这老头儿可恨可恶又可怜,都这把年纪了,还臭不要脸地想刷存感!” 不过,大胡子还是替万年树精说了好话,他清了清嗓子,道:“请各位稍安勿躁,树大叔这也是心急,他的出发点是为大家好的,大家都知道,说话直接的人容易得罪人,但并没什么坏心眼,呵呵,没什么坏心眼。” 听了大胡子的话,众土拨鼠想想也对,便不再与万年树精计较了,这场“舆论”风波总算得以平息。 大胡子心中又嘚瑟了起来,他妈的,我怎么辣么有才,这几句简单的话,就把它们全搞定了,而且一些土拨鼠还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众土拨鼠们此刻最在意的并不是谁的嘴有多贱,谁的嘴才最好,他们最关心的如何才能守住这座城,如何才能免遭黑色骑士给它们带来的劫难。 在城外,矮人魔族与魔兽军团打得正不可开交,矮人魔族又调整了战法,一部分人继续加大魔力,织密青色玉剑,让其在头顶上空坚不可摧。 而一部分人则将青色玉剑幻化成手中弓弩,轮番向魔兽海军射出利箭。 两边的箭雨在空中遭遇,发生了碰撞摩擦,火星子爆闪,布满整片天空。 亮眼的火星子千变万化,时而绚烂多姿,如五颜六色的花瓣,时而波涛翻滚,像五彩斑斓的云朵。 不知情的人看来,两大军团这哪里是在打仗,倒像是漫天洒下烟花,在开庆功会。 魔兽海军的战舰,停在了深海的海面上,庞大的船体上被放下来一只只小船,甲板上的军官,挥出皮鞭,一鞭鞭抽打在魔兽劳工的身上…… 喝道:“动作都给我快些,都给我快些,否则你们人头落地,人头落地!” 魔兽劳工的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他们一边哆嗦着身子,一边“哼哼唧唧”地拉扯着绳索,快速将小船放入深海之中。 又有劳工们三人一组,自库房里扛来了卷梯,往深海中抛去,卷梯向下伸展,挂在了巨大的船体上。 魔兽海军顺着梯子,向下边的小船爬去,他们要执行抢滩登录任务了。 但不幸的是,他们有的还在梯子上时,便被矮人魔族的利剑射中,惨叫着坠入了苦海之中。 密密麻麻的小船穿过惊涛骇浪,冒着箭雨,自深海中向岸边驶来,放眼望去,怕是有几千只小船,每只船上有二三十个魔兽。 最前边领头的那个魔兽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向身后船只发出魔性的狂吼,“给我把他们全部灭掉,全部灭掉,我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众魔兽坐在小船上,疯狂地滑动着船桨,他们步调一致,动作整齐划一,口中还发出“嘿呦嘿呦”的呐喊声。 前方的将士有的被利剑捅成了筛子,滚进了深海之中,后边有魔兽立刻补上。 他们视死如归,只为将敌人打败,顺从者,他们将其驯化成奴隶,反抗者,他们会统统割下头颅,祭奠夜明山,永世不得翻身。 已有部分船只冲上了海岸,那领头的魔兽一声令下,众魔兽跃身而起,纷纷跳下船来,提起手中的骷髅战戟一拥而上,将矮人魔族那“坚不可摧”的阵型给冲垮了、冲散了。 双方在沙滩上发生了激烈的拉锯战,场面血腥而惨烈。 那三个红土巨人也调转身子,加入了对抗魔兽军团的战斗中。 越来越多的小船自苦海深处破浪而来。 沙滩上,两大军团的战斗已陷入了焦灼,双方不分伯仲,打得难舍难分。 巨人老四深入苦海之中,他扭动着身子,挥舞着巨手,如孩童般在水中嬉闹…… 海面波涛翻滚,掀起千层骇浪,驶过来的那几百只小船经不起巨浪颠簸,全都被卷入了海底。 魔兽海军常年在冥灵河里与灵界海军作战,他们都练就了过硬的本领,每一个都精通水性,小船虽已被巨浪击沉,但并不能彻底消灭他们。 不到几个喘气的功夫,魔兽海军全都从水中探出头来,有的径直向岸边游去,有的已爬上了巨人老四的身上,有的潜入了水里,钻巨人裤裆去了。 骷髅战戟刺出,老四疼得仰天嘶吼。 待战戟拔出,伤口处正一点点地往身体里坍塌,毕竟他身体还是泥土,经不起这苦水的浸泡。 老四那巨大的身躯,很快便向内坍缩,整个身体在慢慢缩小,身体周围的海水已混浊不清,溢出来的那些泥土全都化作了红色骑士。 但这些红色骑士并不通水性,很快便被魔兽按入水中斩杀殆尽,化成泥水彻底沉入了苦海深处。 巨人老四见势不妙,急忙从苦海里抽身而出,还留在他身上的那些魔兽被他大手捏住,一个的被塞进了口中。 魔兽军团海军来势汹汹,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庞大的舰队后边又出现了另外一支庞大的战队,这便“灵界海军”。 灵界也投入了这场恶战。 在平时,冥灵两界打得不可开交,但在共同御敌上,他们没有半点含糊,在关键时刻总能够团结在一起,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规矩,冥王和灵王都不敢怠慢。 沙滩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但巨人老四却放不开手脚,他担心伤到自己人…… 他懒洋洋地坐在沙滩上,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地上的魔兽往自己嘴里塞,魔兽身上的腥味让他欲罢不能。 为了使矮人魔族尽快退回城里,借着坚固的城墙抵御魔兽海军的进攻,巨人老大和老二则对不夜城的城墙猛烈地撞击起来。 墙体晃动不止,里边的土拨鼠们一个个都慌了神,乱成了一锅粥。 土拨鼠们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官,它们本是干苦活累活出生,并不善于打仗,此刻上战场却是迫不得已之举。 众鼠议论纷纷,最终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大胡子。 其中一土拨鼠说道:“你的歌唱得这么好,我们都诚心追捧你,不如你指挥我们打仗好了?” “是啊,一看你就是做将军的材料,打仗应该是有一套的。”另一土拨鼠也道。 “对的,我们就缺少这样的领军人物。” “英雄,这仗怎么打,全指望你了啊!” 小东西站了出来,高举双手喊道:“我相信我的偶像,我的偶像一定能带我们走出困境。” 六十九、爱护森林 小东西的这句“煽风点火”的话无疑是点睛之笔。 众拨鼠们纷纷高举右手,齐声道:“做我们的统军,做我们的统,打败外来入侵敌人……” 这个时候,大胡子受到了极大的追捧,自然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了。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呵呵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还得问问我龙兄弟,因为他才是我的经纪人,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众土拨鼠都将目光移向了大胡子身旁的夏宇龙。 不过它们都沉默了,它们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不确定、不相信…… 它们认为夏宇龙还太年轻,脸上的幼稚还未完全退去,别说领兵打仗了,恐怕连军营里的大门都没有踏进过。 因此,在这些土拨鼠看来,夏宇龙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它们担心夏宇龙将它们领上一条不归路。 是的,夏宇龙从始至终都没有领过兵、打过仗,也只是在乾坤派读了几本兵法方面的古籍而已,土拨鼠们的担心并不多余。 有土拨鼠提出了质疑,说道:“啊,就这精神小伙儿,我看太嫩点了吧?” 也有土拨鼠道:“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他连毛都没长齐,这……能行吗?” …… 众鼠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总之它们就是一句话,不相信夏宇龙有这个实力,不相信夏宇龙会带着它们脱险,更不相信夏宇龙能扭转乾坤,还有土拨鼠怀疑,怕是这小子会中途“溜号”。 蓝芯和张仙听不下去了,二人本想争辩几句,被夏宇龙给阻止了。 夏宇龙走上前来,语气平和地说道:“要说领兵打仗,胡大哥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我们听胡大哥定夺,我们也会全力配合胡大哥的……” “更不会半途开溜!”蓝芯接话道。 张仙也道:“哼,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我们岂是不讲信誉之人!” 大胡子又得脸了,他心中飞达达地道:“我他妈的怎么辣么受到欢迎啊,在这篇精彩感人的故事中,我他妈的才是正真的主角,连龙兄弟都成了我的配角,可见我在这个故事里边的重要性,我一定要自信,一定要雄起……” “威力古、法克、谢特……” 他自言自语,飙出了这么一大串英语来。 在场的所有土拨鼠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大胡子,认为他一定是在念咒语,给自己聚集力量的咒语,但在张仙他们看来,胡大哥就是个神经病。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正要向“众将士”们喊话…… 突然间,从半空中落下来一大群红色骑士,他们面容与大胡子一般,但身材比大胡子矮小得多。 众土拨鼠被吓懵了,傻愣在了原地。 夏宇龙他们抬头看去时,只见“巨人老大”已突破七星封印,整个人悬浮在了不夜城的上空。 在七星封印的反噬下,他巨大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崩塌,那崩塌下来的一颗颗红色泥土幻化成了一个个红色骑士落入了不夜城里。 “巨人老二”使出了蛮力撞向了城墙,在原来裂缝的基础上,城墙又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 外边的矮人魔族从缝隙中挤了进来,红色骑士出现在了不夜城里的每条街道上,他们提着红色玉剑向城墙这边围拢而来。 不夜城破防了,城里城外都乱成了一锅粥…… 大胡子想组织众土拨鼠反击,但众土拨鼠被吓得四处逃窜,他的将军梦如昙花一现般化成了泡影。 夏宇龙他们进退不得,陷入了四面受敌的境地。 大伙儿沿着阶梯往城墙上撤时,巨人老二伸出大手穿过了城墙的缝隙,一把将夏宇龙、张仙、蓝芯、大胡子、万年树精、阿翠他们捏入了掌中…… 巨人老二哈哈笑道:“这小子终于被我逮到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今天我要吃了你们……” 见状,巨人老四疾步前来,喝道:“老二,快放了他们,你不能伤害他们,我还有话要与你说……”话说间,他那巨大的拳头已砸向了老二的腰部。 也正在此时,一名红色骑士手提红色玉剑向夏宇龙胸膛刺将而来,魔界玉佩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挂回了夏宇龙的脖子上。 只听得“哐当”一声清响,那红色玉剑断成了三节,掉落在了地上。 魔界玉佩里边的时空隧道被瞬间开启,放射出万道金光,照亮了半个不夜城,金光上空飓风狂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飓风很快便向中心收拢,消失在了魔界玉佩深处。 待金光散尽,周围的一切也全都消失殆尽,只留下几座空荡荡的房屋和残破的城墙。 一切都消停了…… 四处逃窜的土拨鼠回过头来寻找夏宇龙他们,哪里还看见人的影子,他们已随飓风而去,正在穿越魔界玉佩里边的时空隧道。 有土拨鼠喊道:“这些不讲信誉的家伙,还说要与我们同仇敌忾,满口的仁义道德,关键时候却溜之大吉。” “呸,都是些什么人嘛,最不讲信誉的就是他们了……” 时间已不允许它们有太多的牢骚怪话,那城墙的巨大裂缝处,源源不断有矮人魔族涌进来。 两大巨人的消失,让矮人魔族实力大减,在灵冥两界海军的强大攻势下,他们在沙滩上节节败退,往城墙边上退来…… 他们涌进城墙,要固守不夜城,希望援军尽快到来,但这样的希望变成了奢望,援军到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根本不会实现。 眼下,不夜城里挤满了矮人魔族,他们分别是被施了魔法的土拨鼠,黑色骑士、红色骑士…… 他们虽各为其主,理想和政见各不相同,但他们都一同来自遥远的阿魔星座,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很快他们便达成了一致,在这座孤岛上,在这孤立无援的冥界,他们唯有紧密团结在一起,他们要一致对敌,才会有生的希望。 黑色骑士的统军叫“阿拉梦”,原先是阿买疆的副将,因阿买疆放走了夏宇龙被贬,他就此上位。 阿拉梦在领兵打仗、笼络人心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画出大饼,许下承诺,很快便将红色骑士和土拨鼠组织了起来,将他们打撒,安排穿插在黑色骑士的队伍中。 虽然矮人魔族损兵折将不少,但经过他这么一组织,一个庞大的军团就此形成,细细算来,阿拉梦已手握重兵七八万人,只要死守在城墙的破裂处,他们便可在城里安然无忧。 冥灵两界庞大的海军,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顺利登陆了,他们有的手持盾牌,有的举着战戟,有的拉开弓弩,向不夜城匍匐而来。 指挥这场战斗的正是“西风族族长”,金毛鼠成了他的副将。 虽然再次回到冥界,金毛鼠心有不甘,但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而且这次归来,并不狼狈,他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相应的官爵,它手下统领几千个魔兽,但它任不满足,它还想爬上更高的位置。 为何族长与金毛鼠会变成魔兽军团中的一员,这事还得从前边说起…… 族长和金毛鼠在乾坤派追杀夏宇龙时败下阵来,族长彻底地发疯了,他整日笑嘻嘻的不省人事,连吃饭穿衣都要人伺候,完全变成了一个废物。 憨头小二见族长已毫无任何利用价值,化作紫红丹珠被白鸽叼着往西北方向飞去,便不再理会族长和金毛鼠了。 在关键时候,金毛鼠还是比较讲义气的,族长疯疯癫癫的这段时间,他细心照顾、不离不弃,在灵山脚下的西凤楼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 第二年开春,族长的疯癫病痊愈了,在金毛鼠的怂恿下,二人在灵山山脉干起了盗墓的营生。 金毛鼠会分金定穴之术,在冥界也学到了一些如何识别阴卦之法,灵山山脉的两座商朝的大墓很快就被他们洗劫一空,积累了一些资本后,二人又往中原更大的墓葬群去了。 一直以来,族长寻找金缕玉衣的想法从未停止,他只想拿到金缕玉衣后杀回西风部落,将长老和拓跋胡仙彻底扳倒,带领族人一统中原。因此,每盗窃一个古墓,他一定要见棺见底才肯罢手。 对于金毛鼠来说,盗墓只是他一个谋生的手段而已,冥界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不想再去冒更大的风险,他只想赚够钱后,找一个与江湖分针无关的地方,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好好享受在凡间的生活。 从冥界死里逃生的金毛鼠,对自己的人生重新规划了一番,他认为,知足常乐、活在当下才是最快乐的事情,连神马都是浮云,更别说其他了。 让金毛鼠郁闷的是,自己没有半点内力,不会一丁点武功,族长时常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只要族长说往东走,他绝不敢往西行。 经过多次盗墓,族长从金毛鼠那里积累了很多盗墓技巧和经验,只要一言不合族长就要单干,这让金毛鼠即懊恼,又无奈…… 心里时常暗骂道:“此人听不进别人的建议,刚愎自用、不可理喻,真是悲哀啊,三界之中为何偏偏碰上这样的朋友!” 但金毛鼠又离不开族长,族长力大无比,古墓中很多巨石门还得靠他来挪,很多暗器,还得靠他宽大的身躯和手中的长剑来挡…… 说得直白些,族长就是他的马前卒,是被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说得更通俗些就是在前方送死的,如果在战场上,那他就是敢死队。 族长自然也离不开金毛鼠,金毛鼠在展露技能的同时,总是有所保留的,带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他并不是不知道。 而且,这个度还把握得非常的到位,该解释的地方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解释,该隐晦的地方他坚决一个字不提,有些一语便可点破的地方,他总是绕了一大个弯子,说得玄乎乎的,把族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嗯!”族长时常点着头应道:“说得有很道理,我咋就想不到这些,好好干,事成之后封你为摸金校尉,到时候荣华富贵、天下美女应有尽有!” 在族长看来,金毛鼠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帮他寻找金缕玉衣,金毛鼠没有什么大的政治报复,对于这种人要经常通过洗脑来提高他的政治远见,让他为自己好好卖命,当然了,毕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事成之后,自然也少不了有他的好处。 金毛鼠在心里嘲讽道:“你这呆瓜子,懂个锤子,谁稀罕你的摸金校尉,老子是春秋时期的人物,对金缕玉衣不感兴趣。” 二人虽“同床”但“异梦”,每次二人意见相左的时候,金毛鼠最终不得不屈服大胡子的威严之下,在人身自由上,金毛鼠已被大胡子给“绑架”了。 族长把利剑往地上重重一插,喝道:“如有二心,必死无疑,如果顺从,今后必将荣华富贵!” “我……我依大哥便是,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要搞得那么认真?”金毛鼠被吓得滚屁连连。 金毛鼠善于经营,二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积累了很多财富,如果二人知足常乐,他们富足、滋润的小日子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几辈人都吃不完,或许他们的子女长大成人后,还可结为夫妻或兄弟。 族长却善于折腾,他盗墓成瘾,听不进锦毛鼠的劝,拖着金毛鼠四处寻找墓葬群,他的目的并不是积累财富,而是寻找金缕玉衣。 随着盗的墓越多,族长的私欲越是膨胀,他坚信,只要找到了金缕玉衣,他便可打败西风长老,统一西风部落指日可待,到时候争霸天下,建立属于他自己的王国。 金毛鼠时常劝他说,金缕玉衣可遇不可求,盗了这么多墓都没被发现,还是认命吧、收手吧,别再干盗墓的营生了,总得为自己积些阴德啊! 族长更本听不进去,拖着金毛鼠疲于奔命,中原边陲所有的墓地都被他们光顾过了,仍旧不见金缕玉衣的踪迹,他仍不甘心,将目标放在了中原腹地。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他们盗窃南山古墓时,又误闯了“幽魔古道”,回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冥界。 金毛鼠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族长却保持平常心态,因为他知道,完不成刺杀夏宇龙的任务,回到西风部落,心狠手辣的西风长老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不斩他的头颅,也会被流放或被贬为庶民。 多年前,族长充当长老马前卒,平叛了很多部落,因此而四面树敌。如果手中不掌握兵权,他的仇家会将他乱棍打死、暴尸街头的。 族长会时不时地长声叹气,愤愤地道:“我这样为长老拼命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却落得这般惨境,究竟是为了什么,西风长老也太不尽人情了,我何必再回去替他卖命?” 金毛鼠在一旁安慰道:“行了,别在此感概了,已经够知足的了,现在我们有的是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吧,别再折腾了。” 族长又叹道:“很多事情你不懂,是你格局太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金毛鼠瘪着嘴,道:“格局,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格局,只要吃饱喝足便是格局,唉,是你太留恋手中的权力,舍不得江湖之远,如果西风长老不追究往事,恐怕你早就投怀送抱去了吧!” 族长沉默良久,他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墓山,陷入了沉思,这几年戎马生活、血染沙场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的眼眶湿润了,他觉得他不应安于现状,趁着热血未减,他还要奋斗,做这最后一博。 金毛鼠又问道:“你就不考虑你的家人?你的家人每日都盼你早些归家。” 族长沉吟片刻,缓缓地道:“我就这么一个八十岁的老母,如果我不回去,西风长老不会杀我母亲,我母亲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长老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但如果我落入长老手中,一切都不好说了。” “可是……”金毛鼠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只要随我完成大业,咱就有翻身的可能。”族长拉拽着金毛鼠的衣领,朝着前方的南山古墓走去。 金毛鼠的魂与身不符,他的身材一天天变得矮小起来,得了缩骨病,在身材高大的族长面前,他就如一个孩童,拳脚功夫不及族长十分之一,他又逃不出族长的掌心,任何事情只得听族长的摆布了。 正如金毛鼠说的,族长渴望权力,他放不下权力,在任何地方他都会向权力靠拢。 来到冥界亦是如此,在被打入夜明山之前,他得知冥灵两界常年在冥灵河两岸交战,因魔兽海军组织不力,屡战屡败…… 他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主动提出要见冥王,说可发挥自己在领兵打仗方面的才能,献计打败灵界海军。 对于这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冥王是深信不疑,他如获至宝,拍打着族长的肩膀…… 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我一见如故,英雄相惜,但为了避免引来非议,先委屈你当海军副统帅吧!” 族长见冥王不计前嫌,如此慷慨,便下定了誓死追随冥王的决心。 他双膝跪地,含泪说道:“承蒙冥王厚爱,大话我不多说,一切看实际行动便是,如今后有二心,随冥王处置。” 冥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员“猛将”,自然是欢喜得要紧,当即安排备车备马,与族长视察战场去了。 美其名曰视察战场,其实是第一次对族长的考验,如果他不行,绝不会留一个废物在身边,立马斩其头颅,打入夜明山。 久经沙场的族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冥灵河岸边,他看出了端倪,但在脾气还拿捏不定的冥王面前,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而是私底下留了一手。 冥王问族长:“将军有何高见?” 族长扫视着延绵不尽的战船,沉默片刻,说道:“大王,让我领两百名勇士前去,不用一个时辰,便可逼退敌军第一舰队。” 冥王拍着族长的肩膀,哈哈大笑说:“好,我在此坐等你的好消息!” 族长命手下把一些废弃的战船甲板拆开,并叫工兵将甲板拼装成诸多小船,趁着沉雾,他领着五百勇士向对岸悄无声息地驶去。 灵界海军见冥界海军突然出现在跟前,一时间全都乱了神。 族长抓住时机,采取了火攻的战术。 灵界第一舰队部分战船着火了,由于战船巨大,且每艘船首尾铁索相连,想要灵活移动,比登天还难。 第一舰队的五十只战船很快就燃成了一片火海,第二舰队迅速斩断铁链,撤回到了灵界岸边,一个时辰过去,族长提着第一舰队队长的人头回来了。 冥王高兴坏了,接连说道:“火攻、火攻,先前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哈哈,火烧敌方大营,让这些王八蛋都变成灰渣子……” 他本想让族长率领全军出击,将灵界海军一举歼灭。 族长认为,不可孤注一掷,也不能急于求成。 因为就在他撤回之时,灵界海军各大舰队已斩断所有铁链化整为零。 对方也不是傻子,能人将士不在少数,他们岂会再一次掉进同一个坑里。 族长分析了利弊,并将歼灭灵界海军的三年计划做了阐释。 冥王恍然大悟,认为族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天才,于是将族长破格提拔为海军统帅。 金毛鼠沾了族长的光,毫无打仗经验的他,破天荒成了族长的副将。 不过金毛鼠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总管,因为他只会察言观色、磨嘴皮子,生活上也挺细心,族长的吃喝拉撒全仰仗金毛鼠来打理。 在金毛鼠看来,族长是老大哥,飞黄腾达后也没有忘记自家兄弟,还是挺讲义气的,于是他尽心尽力地辅佐族长起来。 族长率领海军在冥灵河上打了十余仗,每一仗都是略胜,对方也善于总结,不时地在调整战术。想要将灵界海军打残、打垮,也并非易事。 不过族长在军事上还是略胜一筹,再怎么说他是熟读《孙子兵法》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有所保留,他也不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很多时候,他不是真正地下狠手去打…… 如果将对方彻底打败,那接下来可能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而且锋芒过多外露,会遭致别人嫉妒,他并不是没有尝过这方面的苦头…… 那年,在不到半年时间,族长帮助长老平定西风各部落,长老虽然对它赞赏有加,也赏赐了他很对东西,但在心里却留下了疙瘩,不仅处处防着他,还鸡蛋里挑骨头,到处寻他的不是。 是啊,从古至今,每个王朝都是一样,在用人之际处处加官进爵,时时画大饼笼络人心,取得天下后,如何处置功臣便成了当权者的一块心病。 所以啊,切莫功高盖主,否则自惹麻烦,轻则被贬被流放被驱逐,重则身首分家、满门抄斩! 在战舰上,族长沾沾自喜,其实保持这样的现状挺好的,小胜可要比大胜强得多去了,在冥王眼里,咱是有打仗的才能,但又不能过分的展露,那样会让冥王产生戒心…… “大哥,是时候开战了,不然冥王会说我们安逸现状的!”金毛鼠在族长耳边嘀咕起来。 族长望着河对岸的战船,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心想,不急,今天已经小胜一仗,明日才开打,明天让冥王看看咱又打胜了一仗。 灰暗的天空中降下一纸诏书,落在了族长手中…… 诏书上写道:“地魔大闹幽冥谷,请火速增援!” 族长率领冥界海军穿过时空幽门,驶进苦海时,地魔已沉入地心,化作了烟尘。而后他又接到了对付矮人魔族的指令。 …… 夏宇龙他们在魔界玉佩里边转了一圈后,天空中一道隐形暗波门开启,他们落入了一座城堡旁边的草丛里。 城堡坐落在玉山的半山腰上,两边是耸立高大的城墙,沿着山脊曲折而上,消失在了云端深处。 城墙全是由巨大的白色玉石垒砌而成,灰黑色夯土在玉石之间勾勒出规规整整、四四方方的线条。 两扇与城墙一般高的大门对着正东方,大门亦是由几块玉石镶嵌而成,门上边雕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两扇大门上边的正中央,写着两个金色的大字“樊城”。 这便是阿汉达修建的城堡,玉山的右后方不时地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奴隶们在日夜不停地开挖玉山的山体。 越往深处挖,玉石的质地越好,但整座山体已被掏空,玉石资源很快就要枯竭了。 玉山的山体十分高大,群山之中高高耸立、直插云霄,在半山腰上可俯瞰四方。 四周有矮小的群山,也有广袤的平原,整个大地本应被染上翠绿之色,但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片不毛之地,有的山头已被黄沙覆盖,平原上一片片竹林倒下,一群群飞鸟自林中窜出。 太阳从地平面上缓缓升起,红彤彤的露出了半张脸来,万道金光洒向大地,万物在沉睡中苏醒。 一只飞鸟落在了大胡子身上。 飞鸟那尖细的长嘴在他浓密的胡须上寻找片刻,便向他的鼻孔戳去。 “哎呀!”大胡子惊叫起来,“是哪个王八羔子这么眼欠,连我的小洞洞都不放过?” 只听得“啪”的一声,大胡子挥出右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与此同时,他蹦哒着坐了起来。 看着远去的小鸟,他长叹一声道:“跑得那么快,真是人在落难的时候,连这些小不点都要欺负咱,真他娘的糟心。” 看到身旁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少妇,大胡子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失声惊叫道:“丽春院阿香,你是丽春院阿香?” 大胡子还记得,在他入军前的那些年,他和一伙人四处盗墓,每到一个城市,他们都会到“美女院”里厮混。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说的“厮混”也仅限于喝喝酒、谈谈理想而已,并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丽春院阿香见他很特别,不像其他人动手动脚的,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于是认他作为自己的干弟弟。 但他和阿香也只是一面之缘,那次分别后,就再也没见面过了,这次能在这里相见实属意外,大胡子怎能不惊叫起来。 “香什么香,我是阿翠……”那少妇坐起身来,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高兴坏了,“啊,太好了,我终于变回了人样,我终于变回了人样!” 万年树精也从草丛中爬了起来,看着中年妇女,十分不相信地问道:“你真是阿翠吗,你真是阿翠吗?” 眼前的这个女人面容饱满圆润,令万年树精十分着迷,比他想象中的面容要好得多了去,他的血液迅速膨胀,鲜红的血液自鼻孔里边喷出。 中年妇女冷声道:“信不信由你,龙少侠的魔界玉佩解除了我们身上的魔咒,让我们变回了人的模样。” 大胡子上下打量片刻,说道:“这话我信,方才我看走了眼,还以为是我多年前认的一个大姐……” 他指着万年树精的鼻子,哈哈笑了,“老鬼,你咋这样,见到我大姐用不着这么激动嘛!” 阿翠“呸”了一声,怒道:“谁是你大姐,别自作多情了,哼,你们男人一个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到漂亮姑娘不是叫妹就是叫姐,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万年树精点了身上的两处穴位,将流淌不止的鼻血给止住了,他又在草丛里扯来杂草,揉成两团,塞进了鼻孔里…… 自言道:“唉,不知吃什么上了火,最近火气有些旺盛。” 夏宇龙、蓝芯、张仙从前方的树林里走了过来,三人早就醒了,他们听到山脚下隆隆的巨响声,一起前去查看。 只见山脚下有两队人马,一队人马从平原上而来,另外一队人马从群山中走出。 每队人马约上千人,他们五人一组,赶着马车向玉山后山而去,每个马车上都载满了树木。 放眼望去,平原上和群山中有大片大片的树木倒下。 照这样速度砍伐,这片大地很快会变成不毛之地的。 听到大胡子的惊叫声,夏宇龙他们才沿路返回。 夏宇龙将前方所见讲给了大伙儿听…… 万年树精怒道:“一定是阿汉达干的好事,他过渡开采玉山,大肆砍伐森林,他要扰乱三界章法,我们得尽快阻止他。” 看到阿翠变回了人的模样,夏宇龙他们又惊又喜。 阿翠在感激夏宇龙之余,却忧伤地哭出了声。 因为阿翠的儿子小东西还被困在不夜城里,没有随大伙儿一同回来。 万年树精安慰道:“翠儿,不要太伤心了,会影响到身体的,儿子不在了,这不还有我的嘛!” “翠儿,谁是你的翠儿,你别乱帮人家起名字!”阿翠有些生气,她整理了凌乱的衣襟,“儿子是我的亲骨肉,谁也不能代替我的儿子,女儿没了,现在儿子也没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着,她又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哭声凄凉忧伤,听得让人心碎。 夏宇龙他们又何尝不理解阿翠的失亲之痛,但都不知如何安慰。 突然间,右手边的草丛深处变得骚动起来,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是几只又肥又大的竹鼠,它们正弓着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靠近。 大胡子问道:“好兄弟,发现什么东西了,是不是竹鼠?” 夏宇龙回道:“正是,胡大哥,你怎么知道是它们?” 大胡子又问道:“它们有几只?” 夏宇龙回道:“有三只。” 大胡子咬牙,道:“那一定是板斧哥、麻子哥、卷毛鼠它三条友了,哼,在救你们的时候,我就与它们打过招呼,它们嚣张得紧,今天可不能放过它们了……” 说着,他向两手掌吐出了一口唾沫星子,猛地挽起衣袖,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喂,你们好啊,是我们。”林中突然传来了喊话声,这就是板斧哥的声音,“我们找你们有事商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听到此话,大胡子哈哈哈笑出了声,看着大伙儿笑道:“哎呀,没事,没事了,都是老朋友,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夏宇龙他们大眼瞪小眼,胡大哥的情感变化也太快了些吧,方才还说要教训人家,现在又说是朋友了。 万年树精撇着嘴,他十有八九已猜到是什么事情了,自言道:“还能是什么事情,一定是关于保护森林的事情,它们也是受害者。” 大胡子转过头来反问道:“老鬼,你又懂,也许它们是来邀请我去开演唱会的呢,我的歌声已经打动了所有人。” 张仙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冷声道:“德性,没有谁比之更自恋的了,可恶,此人厚颜无耻。” 此时,三只竹鼠从林中踉踉跄跄地走出,来的正是板斧哥、麻子哥、卷毛鼠。 三鼠各有特色,让人看了就印象深刻。 板斧哥走上前来,大胡子正要双手迎上去与它握手,它却微微转身,向夏宇龙伸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并握住了夏宇龙的手…… 诚恳地说道:“英雄,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 夏宇龙受宠若惊,脱口说道:“我……我,我又何德何能成为你们的英雄,大哥,您言过其实了。” 板斧哥道:“英雄就是谦虚,你们能从冥界平安出来,消灭了一半的黑色骑士,就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夏宇龙先是一笑,便说道:“我们能出来全仰仗这……” 大胡子抢上前来,一把捂住了夏宇龙的嘴,说道:“别磨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你们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如果想讨要我兄弟几个签名,我兄弟马上写给你,然后就滚滚滚。” 板斧哥看着大胡子笑了,说道:“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后我们就是老朋友了……” 话说间,樊城的两扇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从里边涌出一队约摸五十来人的黑色骑士,杀气腾腾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奔来。 麻子哥急忙说道:“姐夫,快走吧,这些黑鸭子又出来了,如果被他们发现咱就完了……” 话未说完,天色突然暗淡了下来,整个大地陷入了死一般的灰色之中,阿魔国的宵禁开始了,一晕晕暗影从樊城里边荡出。 这次宵禁是由阿汉达白色玉剑掌控,其威力要比以往更甚,白色玉剑已强烈感知到魔界玉佩的存在,阿汉达这才派了一队骑士追出城来。 夏宇龙等一伙人紧随板斧哥它们往山下奔去,下山的路虽不平坦,但脚下却也是由青石板铺砌而成,暗隐袭来,他们身旁的所有草木均幻化成了魔爪。 霎那间,青石板路面已被魔爪缠绕……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在前方开路,左右开弓,“呼呼”劈砍,中了招的魔爪发出声声哀嚎,往两边退去。 那队黑色骑士很快便追至身后…… 张仙和蓝芯各自使出看家本领迎敌,剑光爆闪、火光冲天,黑色骑士暂时被阻挡在了身后。 此时,那轮幽月在深暗的天空中渐渐显露了出来,幽蓝色月光洒向大地,也照射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在冥界,夏宇龙吞下了地魔幻化的魔心丹,幽月之下,他身体并无大碍。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悸,往后的结局谁也不可预知,得尽快找地方躲避这可怕的月光。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魔爪林,哪里还有躲避的地方? 板斧哥喊道:“快往前去,前方不远处有个地洞,咱们钻进洞里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前方出现了一道暗波墙,从里边又杀出一大队约摸七八十人的黑色骑士。他们二话不说,举起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刺来。 前后都有魔族阻挡,旁边有魔爪袭扰,天空有幽月摄心,夏宇龙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万年树精口念咒语,将拐杖向上抛去,拐杖幻化一道隐形暗波罩,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里边。 魔爪碰到了暗波罩,在哀嚎声中,全都退了回去…… 但它们又相互间紧紧缠绕,汇集成更大的利爪,向暗波罩抓将而来,惨叫声中,它们又全都退了回去。 大胡子笑道:“老鬼,想不到你还真有一套啊,有这恐龙蛋壳保护,我们还怕个啥。” 万年树精嚷道:“我最多能撑一个时辰,时间一过,我们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艰难地向前推进,那几十个骑士已将他团团围住了。 黑色骑士蒙着面,看起来神秘而诡异,他不由得想起了在龙古镇上出现的那群黑衣人,但两者间的招式却完全不一样,很明显,并不是同一伙人。 那为首的骑士喝道:“臭小子,只要你把魔界玉佩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不死。” 此话却是提醒了夏宇龙,他将魔界玉佩从胸膛上取下,笑道:“玉佩可以给你们,这东西本就不是我的,你们想要可以拿去,不过还得劳驾你们跑一趟……” 说着,他将魔界玉佩向天空抛去,玉佩落下瞬间,他挥动铁锹,使劲朝玉佩打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清响,玉佩向魔爪林深处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为首的骑士喊道:“阿汉达说了,谁先拿到玉佩,谁就记头功,谁要是抓住了这小子,谁也同样记头功。” 这七八十人已分了一队人马三十人向魔爪林中追去,无形之中,减轻了夏宇龙的压力,他挥舞着铁锹,以极快的速度杀出一条路来…… 同时喊道:“胡大哥、树前辈,你们快先走,我们到前边汇合。” “好兄弟,你小心点,待会儿打不过就跑,别勉强了自己……” 大胡子撂下了这句话,与万年树精等人向前方奔去。 有万年树精的隐形暗波罩护着,里边的人和鼠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魔爪林深处。 而此时,张仙和蓝芯还在与后边的那群黑色骑士缠斗得紧。 夏宇龙喊道:“仙儿、芯儿,快随胡大哥他们去,别再恋战了。” 但二人被黑色骑士死死地缠着,根本就脱不了身。 二人的所有的招式都已用尽,且二人还要受到幽蓝色月光的摄心,渐渐的,她们已显颓势。 夏宇龙再次被黑色骑士包围…… 黑色骑士手中玉剑幻化弓弩,密集的短箭向夏宇龙射将而来。 夏宇龙挥舞铁锹,速度极快,锹壁幻化无数,将他身子包裹起来,箭头被锹壁格挡,改变了方道,朝着四面八方反射而去。 有十几个骑士被乱箭刺中,应声落马…… 但他们的身体并无大碍,利箭在他们体内反倒幻化妖魔之力,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他们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夏宇龙寻思,胡大哥他们怕是已经安全了吧,与其和他们在此无休止地纠缠,倒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其锋芒,关键是要保证仙儿和芯儿安全…… 思索间,他已跳将而起,跳出了黑色骑士的包围圈。 就在落地时,随着一声嘶吼刺破长空,夏宇龙稳当当地坐在了一个巨兽的身上。 “啊!” 夏宇龙发出一声惊呼,全身冷汗冒出,胯下正是白虎,白虎大哥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知是敌是友? 白虎四腿蹬直,向那群黑色骑士发出了一声嘶吼,便一跃而起,风一般速度冲向了他们…… 它提腿横扫,将一匹匹战马撂倒,这一开始,便展示出了强大的威力,看得夏宇龙傻了眼,白虎大哥是来助他们脱困的。 夏宇龙挥动铁锹左右劈出,劈向了近身的黑色骑士。 不忍心下死手,始终是他的软肋,但他收发自如,手法极快、极准、极稳,近身的那些黑色骑士纷纷坠马,被卷入乱蹄之下,哀嚎声不绝于耳。 还在马背上的那些黑色骑士们,亦被他强大的攻势吓得腿软,与之形成了对峙。 …… 蓝芯使出冥火球,将自己和张仙包裹了起来,她们边打边撤,已来到了夏宇龙身旁。 火红色的球体悬浮于夏宇龙头顶上空,黑色骑士们一拥而上,又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白虎的眼神寒冷如刀,无声息地环视着四周,环视着每一匹战马,只等夏宇龙一声令下,这些战马便被它利爪摁倒。 不过战马已被阿汉达施了魔法,它们犹如黑色骑士一样,不容易被打倒。 在白虎面前,这些战马还是显示出了畏惧感。 它们只要被白虎的利爪抓伤,每一道伤痕便会储存在血魂里,伤痕累计叠加到一定程度,必须有更强大的魔法支撑,否则身体会瞬间崩塌,化作尘土。 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战马,夏宇龙说:“我们不想伤害你们,更不想杀你们,请你们速速离去吧。” 黑色骑士们坐在战马上你瞧我、我瞧你,他们都没有说话,但从中看出,当中的有些人已经心有所动。 不过,想到离开后自己又能往哪里去?在这地星上,他们身材矮小,满脸浓密的胡须,早就被地星上的人视为异类。 如果回到樊城,阿汉达会斩去他们的头颅,悬挂在魔心广场。 这些可怜的黑色骑士是逃脱不了阿汉达掌控的,他们的心智已被阿汉达的魔法牢牢牵制,他们每天都要向着樊城方向虔诚跪拜,以示忠心…… 只有这样,魔蛊才不会在他们的身体里发作,在幽月高悬之时,他们才不会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噩梦之中,他们的那颗小心脏才不会被千万只虫蚁噬咬。 就在这几日,阿汉达已向众将士下达了死命令,抓不到夏宇龙,拿不到魔界玉佩,他们通通都得死。 死后他们只能被永远埋藏在这地星上,他们永远也回不了阿魔星座,永远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只见冥火球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起来,球体上的红色火焰在一点点地溢出,融入了幽蓝色的月光里。 张仙说道:“哥哥,别理他们,他们都已成魔,把他们杀尽得了。” 蓝芯也道:“哥哥,幽月之下寸草不生,我的冥火球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话说间,自樊城深处溢出一道幽黑色的光影来,这是阿汉达白色玉剑释放的魔咒。 光影过处,魔爪林发出无尽地哀嚎,有的幻化成了累累白骨。 冥火球首当其冲,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一簇簇火焰随着光影而去,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蓝芯再次调息真气支援,冥火球才得以稳住。 她全身冷汗直冒,整个人已变得软弱无力了,如果再一波暗影袭来,她将内力耗尽,被打回灯芯原型。 黑色骑士无一幸免地被暗影击中,他们犹如恶魔附体,驱赶着战马,疯狂地扑向了夏宇龙。 恶战再次拉开,夏宇龙也顾不上这些了,他抡起铁锹尽情迎敌。 白虎更是勇猛无畏,它驮着夏宇龙在敌阵之中四处乱窜,四腿和长尾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所到之处,犹如炸了锅一般,近身的事物均向四周飞出,场面好不壮观。 一小股一小股的黑色骑士突然出现在了魔爪林中,他们五人一组,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有一大队黑色骑士约上百人自城中杀出。 夏宇龙喊道:“芯儿、仙儿,我这没事儿,你们快去找胡大哥他们,由我在这拖住他们,你们快走,别让我分了心。”他说得坚决,亦是在向两位妹子发出命令。 “哥哥,您小心些……” 两位妹子叮嘱夏宇龙几句后,便驱使着冥火球向前方奔去。 那悬浮在魔爪林上空的红色冥火球,在忽明忽暗的夜色里看起来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别让他们跑了,阿汉达说了,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谁要是放走了他们,都得掉脑袋……” 一队黑色骑士约摸二十来人,驱赶着黑色战马追了上去,马蹄声越来越稀碎,消失在了魔爪林深处。 白虎异常兴奋,载着夏宇龙与黑色骑士在魔爪林中兜起了圈子。 这几日,白虎一直潜伏在樊城脚下的魔爪林中,它要保护这片森林,这片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森林。 这片森林中的很多虎兽,被阿汉达的利剑斩杀,变成了黑色骑士桌上的美食,虽然它们不像白虎那样属于神兽,但亦是白虎的同类。 要真正保护这片森林,仅凭白虎和一群竹鼠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夏宇龙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气,让白虎看到了希望,虽然白虎为神兽,但夏宇龙的一身正气和胆识让白虎深深折服…… 它甘当他胯下的坐骑,它已将夏宇龙视为它的主人,为了主人,为了这片森林,为了无辜的苍生,它可以赴汤蹈火。 白虎与夏宇龙的想法竟这么高度的吻合,毕竟他们都是正义的化身。 魔爪林最害怕的是白虎的尿液,这几日,白虎在魔爪林中到处巡视,到处撒尿,宣誓它的领地,都说百兽的体味有辟邪的作用,而其尿液更让各路牛鬼蛇神不敢靠近。 果真如此,只要是白虎洒下尿液的地方,魔爪林都已经枯萎。 就在此刻,白虎又在魔爪林中洒下很多尿液,所到之处,它如履平地,得以大展拳脚。 夏宇龙与白虎很快就过了磨合期,他骑在白虎身上,挥舞着手中铁锹,将黑色骑士刺过来的利剑一一格挡,将一个个黑色骑士斩落马下,将一波波利箭横扫殆尽…… 他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单刀直入,逼近敌方心脏,更像是一个气吞山河的勇士,誓要荡平一切黑恶力量。 在这一望无际的旷野中,有白虎相助,夏宇龙“如虎添翼”,且白虎身上散发的正气,更是让他满血复活,他自信满满,已完全抛下顾虑,放开手脚要大干一场了。 铁锹在他掌中幻化无数,每招每式的衔接竟是那样的顺畅。 一道道暗波自锹壁溢出,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涤荡开去。 夏宇龙已做到人锹合一、人虎合一,这样的状态对于毫不自信的他来说太少有了,甚至可以说是奢望。 小时候,姚爷爷和他说起青龙与白虎的顺口溜,“左青龙右白虎,白虎抬头青龙愁,白虎含羞青龙吼,青龙压白虎,家里有文武……” 夏宇龙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但他坚信,此刻的他,就是那条青龙,那条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青龙。 众骑士被铁锹溢出的暗波击中,身体火光爆闪,消失不见了踪迹,他们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是的,夏宇龙人锹合一,在龙气和虎魄的催动下,爆发出了十分强大的、不可想象的正义之力,让这些魔影之光无处藏身。 但魔影的邪气并未散去,而是在樊城脚下大量汇聚,一支新的黑色骑士队伍又成型了…… 他们在黑色暗影的驱使下,提着青黑色玉剑向夏宇龙围拢而来。 每斩杀一个黑色骑士,自锹壁上便会幻化出一枚“斩魔勋章”。 勋章接连不断地充盈至他的身体里,他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内力,他额头上的那两颗星闪现出了耀眼的金光…… 夏宇龙高兴坏了,爷爷留下的铁锹竟隐藏此奥秘,不知这宝贝东西还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第一波攻势结束,那上千个黑色骑士被“一扫而尽”,均化作烟尘,消失在了幽月之下。 那轮圆盘大的幽月就高高悬挂在深空之中。 在幽月四周,忽明忽暗地闪现着一圈白晕,看起来它是那样的摄人心魂。 但只要你好奇,忍不住多看它一眼,你就会被它无情地吸引过去,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它会吸干你的精魄,让你变成魔爪林中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 即使你不去看它,它那幽蓝色的寒光也会让你心焦烦乱,身体暴露太久,你的心智会发生扭曲,变得贪婪、自私、小气,不讲人情味,甚至不可理喻。 你的身体也会发生扭曲,变得面目狰狞而可怕,最终以遁入魔道收场。 是的,幽月之下,人间无情,万物为魔。 斩杀魔之路上逐渐成长起来的夏宇龙却恰恰相反,他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眼神里充满了坚毅而刚强的光。 另夏宇龙更想不到的是,他的身体和心智还能将糟粕转化为提升内力的精华。 夏宇龙骑着白虎登高了,他们来到这片邪恶之地的最高处。 在这小土坡上,可俯瞰四方,但唯一看不到的是樊城,幽月之下,樊城消匿了踪迹,隐藏在了玉山深处,与玉山混为了一体。 这里也是白虎休息的地方,白虎行走如风,在它脚下,那些魔爪无声无息地主动退了去,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白虎强大凌厉的气场已将这片冷血、无情、残暴、可怕的魔爪林征服,在它的脚下,没有邪恶,只有正义…… 天空中,那轮幽月就静静地挂在白虎的正前方。 白虎仰头傲视幽月,发出一声声嘶吼,口中吐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它那嗷嗷的嘶吼声刺破夜空,传向遥远的天际,怕是幽月也要为之胆颤了吧! 夏宇龙坐在白虎身上,他俯视着前方的一切…… 夜风吹来,挑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淡淡的月光下,他面部的轮廓更显分明,青涩与幼嫩在他脸上进一步褪去,高挺的鼻梁看起来更有立体感了。 魔爪林在骚动,黑色骑士手举利剑,骑着黑色战马又从四面八方杀将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放眼望去,魔爪林中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青黑色玉剑在幽月的照耀下光影灼灼。 魔爪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 妖黑之气在上空汇集,幻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独角飞兽,远远看来,它就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巨蜥。 唯有不同的是,它额头顶上长着一个又长又尖的角,看似牛角,却又像鹿角。 此飞兽叫“独角臭虫兽”,是阿魔星座独有的物种,它善于变幻隐藏,且凶残无度,在阿魔星座上已是臭名昭著。 它的体型修长,怕是有上百个夏宇龙体长的总和,它的尾巴占据了一半以上的身体,腹下的四个利爪形如钳子。 它没有毛发,皮肤粗糙不堪,到处布满褶皱,在幽月的照射下,它的身体几乎与月光混为了一色。 如果它没有任何动弹,不反射寒光,根本就看不到它的存在。 通天眼中,夏宇龙将它的体貌一览无遗,他想起了与化蛇缠斗时的情景,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铁锹…… 心道:“此物来者不善,怕又是难得对付的家伙了!” 不过,他心中转念又想,有白虎大哥助阵,而且咱身上还有蛟龙附体,又何足畏惧? “叽……” “独角臭虫兽”发出一声刺破夜空的惊叫,八颗獠牙裸露,粘稠的唾液从上边的獠牙滴到了下边的獠牙上。 飞得再近些时,它的两扇巨翅已向夏宇龙扫来,小土坡上刮起了飓风。 白虎极速转身,四腿猛然发力,朝着相反的方向跃身而起,它身法灵动,速度极快,在飓风到来前,已离开了此地。 涌上前来的那上百个黑色骑士卷入了飓风中,他们的身体瞬间被肢解,化作了妖烟,随风而去了。 “独角臭虫兽”幻化成烟,消失在了月光里。 突然间,它在白虎跟前爆闪而出,与白虎正要撞个满怀时,它的血盆大嘴已经张开,只等虎头落入口中。 白虎吃了一惊,嘶吼着急忙挥出右爪,“唰”的一声,锋利的指尖在“独角臭虫兽”的脸上划过。 “叽……” “独角臭虫兽”发出一声嘶叫,又消失不见了,就在白虎即将落地时,它又突然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夏宇龙只感觉颈部冰凉异常,顿时陷入了窒息中,抬头看去时,“独角臭虫兽”已吐出长舌,将他的脖子给紧紧缠住了。 此时,白虎驮着他还在半空中,若是白虎下坠,“独角臭虫兽”用力拉扯,夏宇龙怕是会尸首分家不可。 但夏宇龙不会坐以待毙,他闪电般速度刺出铁锹,将长舌斩断。 独角臭虫兽发出一声嘶叫,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白虎的四腿稳稳地扣在了地上,黑色骑士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白虎驮着夏宇龙与黑色骑士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突然间,整个大地颠簸起来,发出了“呲呲呲”的响声,脚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缝,白虎驮着夏宇龙在碎片式的地块上踉踉跄跄地奔跑着。 自地底下突然隆起一座山脉,黑色骑士身下的战马嘶叫声不止,被吓得纷纷往两边撤离。 白虎驮着夏宇龙在山脉上奔跑,山脉又高高隆起,乍一看时,原来是“独角臭虫兽”破土而出。 白虎驮着夏宇龙沿着“独角臭虫兽”背脊奔跑…… “独角臭虫兽”扭曲着身子,想将白虎从身上抖落,白虎的四只利爪死死地扣住了它的皮肉,稳稳当当地趴在了它的身上。 无奈之下,“独角臭虫兽”只得再次消失,白虎突然失去支撑,在高空中直线坠落,下边便是“独角臭虫兽”撬出来的万丈深谷。 突然间,“独角臭虫兽”自深谷中窜出,白虎和夏宇龙落入了它的口中,消失在了它的身体里。 这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了,这场战斗以“独角臭虫兽”完胜收场。 黑色骑士们驱使着战马围拢而来,他们一字排开,站在了深谷边上。 那为首的骑士哈哈笑道:“这回阿汉达满意了吧,独角兽可是助他一臂之力了。” 旁边一骑士轻蔑地道:“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啊,想不到也是个废物。” 又一骑士道:“等独角臭虫兽把屎拉出来,咱再去屎里边寻魔界玉佩去……” 话未说完,众骑士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杂乱无序,搅扰了夜的清幽。 或许是这些骑士们都高兴得太早了,要知道,夏宇龙可没这么轻容易就被打败,在进入“独角臭虫兽”身体里时,他已将铁锹狠狠地刺出。 锹避在“独角臭虫兽”身体里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顺着口子缓缓渗出。 虽然此血液闻起来腥臭无比,但对于白虎来说却是一道美味佳肴。 血液正一点点地流入白虎的口中,如果血液流尽,“独角臭虫兽”又将会变成什么样的怪虫。 疼痛感传遍“独角臭虫兽”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它再也没有力气展开双翅冲出深谷,它展开双翅,稳稳地卡在了两谷之间…… 夏宇龙和白虎掉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这正是独角臭虫兽的胃部,这潭水又脏又臭,而且还有很强的腐蚀性。 “独角臭虫兽”的此番动作,目的是等着夏宇龙和白虎落入它的胃里。 它的胃堪比烈火,里边的味道可以熏死一切活物,里边的水可以融化世间一切东西。 被它吞掉的一切事物,都得乖乖地变成它屁股下边的那一坨屎,一坨又臭又硬的屎。 七十、等待时机 不过,“独角臭虫兽”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夏宇龙和白虎虽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但铁锹可不这么轻易被融化掉的。 往下滑落时,锋利的铁锹仍在刺破它的皮肉,而且将胃部刺穿了孔。 那又脏又臭的胃水往身体里流去,“独角臭虫兽”疼得实在是受不了,双翅已无力支撑,径直往深谷之中掉落而去。 它在深谷中翻滚哀嚎,很显然,胃部已是锥心般的疼痛。谷壁上一大片一大片泥土塌落,谷口两边震颤不止。 黑色骑都收敛起了不可一世的笑容,驱马纷纷往两边撤离,生怕顷刻间就要掉进万丈深渊。 “独角臭虫兽”再也撑不住了,它若不逃离,必将葬身于谷口之中,它幻化成烟,消失在了深谷尽头桃之夭夭了。 夏宇龙和白虎在一个小土坡上苏醒过来,铁锹还被他紧紧地捏在手中,他们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叽叽……” “独角臭虫兽”又突然出现在了谷口之上,它扑腾着翅膀,向夏宇龙他们扇来飓风,霎那间,悬崖峭壁上大片大片的松土和巨石脱落,向谷底砸去。 深谷之中烟尘弥漫,已分不清具体方向。 夏宇龙来不及过多犹豫,他跃身而起,跳到了白虎背上。 白虎驮着他一边嘶吼着,一边向深谷的另一边狂奔而去,将巨石和泥土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独角臭虫兽”展开巨翅追了上来,但前方的谷口越来越小,已容不下它的身体。 由于速度太快,它已停不下来,身体被卡在了谷口的最窄处,它挣扎了片刻后,便又化作妖烟消失不见了。 白虎驮着夏宇龙攀爬于悬崖峭壁上,很快便跳出了谷口,但众多黑色骑士已在上方等着他们。 那上千名骑士将利剑抛向空中,利剑相互碰撞,织密成一张黑色大网。 就在白虎跳出大网之际,黑色大网从天而降。 夏宇龙和白虎被大网盖住了,大网又分化数不尽的网丝,将他们重重包裹,远远看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蚕茧。 夏宇龙和白虎就这样死死被困住了,他们越是动弹,丝线裹得越紧,也不知如何是好,而且自樊城里溢出一波波魔界暗影,暗影被大网吸收,无形中又增添了魔力。 那为首的骑士驱马前来,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小野种,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还是逃不出我们的天罗地网,哼,西风部落李公公前来取你性命,我们正等着将你捉回去让他认你,如果你真是他要找的人,我们可就要发大财了。” 众骑士也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有骑士说道:“原来这小子是西风叛军的野种,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以为他的爹爹妈妈是很了不起的人,起码要是大财主、大将军之类的,原来是这等鼠辈!” 又有骑士道:“李公公和阿汉达还在皇宫里边喝酒等着咱们呢,把这小野种交到李公公手里,他们可能会赏赐我们几杯酒水喝呢!” 夏宇龙听不下去了,怒道:“哼,请你们嘴上放尊重些,我是有名有姓的人。” 那为首的骑士喝道:“失败者不值得尊重,你把我们折磨得好苦啊,唯有杀戮才解我们心头之恨。” 其中有骑士说道:“别与他废话了,夜长梦多,将他带到樊城才是绝对安全,咱们的任务才算完成。” 众骑士将网绳扛在肩上,他们一齐发力,一齐向后仰又向前躬,一齐喊出“嗨哈嗨哈”的声音,一齐向樊城的大门走去。 如果是大胡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定会唱出那首“纤夫的爱”,哦,不对,他哪还有心情唱歌,他定会上去与他们拼命,替自己的兄弟解围。 还有一大群黑色骑士骑着战马,紧随在夏宇龙他们身后,其目的只有一个,是防止夏宇龙和白虎趁机逃脱。但要挣脱这被下了诅咒的魔剑之网,堪比登天还要难。 眼看着离樊城的两扇大门越来越近了,夏宇龙心里那是一个着急…… 他抚摸着白虎那柔软的毛发,轻声道:“虎大哥,对不起,让您和我一起受苦了。” 白虎似乎没有听见夏宇龙的话,它双目紧闭,显得是那样的淡定自若,它是相信夏宇龙能破除敌阵?还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或是对夏宇龙失望至极? 夏宇龙那叫一个难受,心想,自己出事倒不打紧,一定要将白虎大哥救出去,千万不能连累了白虎大哥…… 思索间,他下意识朝胸口摸去,魔界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又挂回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夏宇龙将魔界玉佩自胸膛上取出,玉佩触碰到了丝网。 突然间,玉佩里的时空隧道被唤醒了,一股强大的飓风自玉佩深处众席卷而出。 飓风如之前那般猛烈,卷起无数尘埃,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靠近些的黑色骑士和魔爪林都被卷进了飓风里,消失在了玉佩深处。 丝网被飓风撕扯得粉碎,幻化回了一把把青色玉剑掉落于地上,有的利剑被吸进了飓风中。 幽月之下,天旋地转、尘埃漫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夏宇龙和白虎虽然在玉佩后边,但也感受到了飓风那强大的吸力,他们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也即将被卷入飓风之中。 夏宇龙以极快的速度伸出右手,一把将魔界玉佩捏入了掌中。 魔界玉佩在夏宇龙的掌心陷入了休眠,飓风停了,一切的旋转也都停了下来,所有的一切也都安静了下来。 夏宇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如此轻松地操控魔界玉佩,今后在斩魔之路上岂不是又多了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 他知道,黑色骑士被卷入魔界玉佩中,这并非是取了他们的性命,而是让他们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许是又回到了阿魔星座上,又或者是去到其他星座上。 樊城之下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但漫天的尘埃并未散去。 尘埃之下隐藏着无限杀机,那些未被吸入飓风里的骑士提着青色玉剑又扑了上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瞧得一清二楚,他骑上白虎,挥舞着铁锹,飞快地杀出了重围。 这难缠的“独角臭虫兽”又突然出现在了上空,它幻化无数细小的个体,向夏宇龙扑咬而来。 夏宇龙才刚逃出黑色骑士的包围圈,又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他没有更好的其他招式应对,只有再次使出“一扫光”招式…… 他一边默念各路心决,一边顿悟,一边加以总结提炼,顿感体内气血顺畅无阻,丹田深处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突然,他喊出一声“横扫七星天……” 铁锹狂扫之时,七股飓风自锹壁上席卷而出,飓风裹挟着茫茫黑夜向七个方向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遥远的天边。 天空渐渐放晴了,回到了白昼的状态,那轮幽月融入了蔚蓝色的天空里,那无数只“独角臭虫兽”和黑色骑士也不知消失在了何方。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翠竹林。 微风掠过上空,沙沙声此起彼伏,顿时间,清凉感四溢,让人陶醉不已,若不是见过魔爪林,谁又会想到它的邪恶和可怕。 一波才刚平息,却又掀起波澜…… 突然间,天空中显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孔来,这正是蓝色妖姬。 她看着夏宇龙阴声笑道:“好小子,你命够长的啊,竟然还没有死,地魔都拿你没办法,真够有能耐的,你灭了地魔,让我失去左膀右臂,今天我若不灭你,我就对不起天魔战神!” 夏宇龙仰头看去,一脸正色地道:“妖姬,地魔并未真正的死去,他正在冥界渡劫,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都回头是岸吧。” 蓝色妖姬哼了一声,反问道:“回头是岸,你叫我回头是岸?你能把身体还给我吗,当年你狠心斩下我的头颅,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回头是岸,你凭什么叫我回头是岸,这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哼哼,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娘找你好苦啊!” 夏宇龙捂着隐隐刺痛的胸口,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此刻的他心乱如麻,罪孽感油然而生…… 他很想知道,为何听见蓝色妖姬喊出儿子的声音时,自己的胸口竟是这样的沉重,身体的反应竟是如此强烈。 当年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真如蓝色妖姬说的那样,斩下她的人头吗?为何自己前世的梦境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自己真这么狠心吗? “你就没有一丝悔过吗?你今天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叫我回头是岸?当年我苦苦哀求,你的屠刀最终还是落下,你竟是这样的冷血,竟是这样的残暴,哼哼,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蓝色妖姬一边怒道,一边搅动着乾坤。 霎时间,天色大变、雷雨大作,天空中尽是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乌云,就像快要塌下来一般。 蓝色妖姬的魔幻面影幻化无数坚冰,向夏宇龙席卷而来,坚冰变幻无穷,时而幻化人的骷髅头,骷髅头上隐隐显现出蓝色妖姬那张绝美的脸庞,时而幻化妖兽那狰狞的面部,尖细的獠牙裸露,上边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夏宇龙猛地挥出铁锹,“一扫光”招式再次展现得淋漓尽致,锹壁释放出无数道暗能量,将他和白虎护在了下边。 坚冰碰到了暗能量,幻化成了一团团白色烟雾,随风四处飘散而去。 所到之处,树木全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有的被坚冰压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清响声,整片林子热闹了起来。 白虎驮着夏宇龙在林中狂奔,蓝色妖姬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魔幻面影幻化的坚冰密集如雨,向他们的身后紧追而来。 不到半顿饭时间,这一大片竹林全都已经结冰了,目及之处尽是有蓝色的“海洋”,场面蔚为壮观。 不过这些幽蓝色冰雪却是邪恶之物,被覆盖过的地方不会再留下任何有生命的东西,终将成为一片不毛之地。 夏宇龙和白虎只感觉身后一阵阵寒潮袭来,这样的寒潮不是一般的冷,而是侵入骨髓的寒,入刀割般疼痛,白虎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蓝色妖姬停下了攻击,收回了兰花指,哈哈笑道:“你们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们也有怕冷的时候啊,你就是各废材,在你成事之前,我一定要把你给杀了。” 夏宇龙驱着白虎转过身来,拱手问道:“请妖姬明示,在前世的时候,我何时何事斩了妖姬的头颅?若是宇龙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宇龙向妖姬赔罪!” 蓝色妖姬心中一惊,面色微微一沉,顿了片刻,忧声说道:“哼,赔罪,这事是赔罪这么简单的吗,你明知故问,从来都没想过要反省自己,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正人君子,我最瞧不起像你这样的人,面上善良无辜,内心却肮脏至极,今天我绝不饶你……” 话说间,魔幻面影如雨点般向夏宇龙再次袭来。 在这期间,夏宇龙已调息好内力,他从虎背上跃身而起,瞄准其中一片幻影,集中全身气力,抡起铁锹使劲往回打去…… 喊道:“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了,这份见面礼我回敬与你,你好自为之吧!” 蓝色妖姬本想躲闪,但这片幻影速度实在太快,她还未来得及隐退,面部已被幻影击中。 “啊……” 蓝色妖姬发出一声惨叫,幽蓝色的血液自嘴角如丝线般流淌,血液滴落之处,均凝结成了冰霜。 片刻,她咽下口中的一口血液,看着夏宇龙哈哈笑道:“哼,又让你胜了一场,你真有本事啊,你吃下了地魔的血肉,妖法大长,今天我打不过你,我认输便是,哼,不过我们的较量还未结束,等着瞧,你终究会为你的恶行遭来报应……” 天空中,蓝色妖姬那惨淡的笑容渐渐淡去,与蓝天白云混为了一色,远远的天边又隐隐传来了她的声音:“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啊……” 夏宇龙捂着刺痛的胸口半跪了下来,他拄着铁锹撑地,抬头望着遥远的天边,心情糟乱如麻……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何会这样,蓝色妖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她一提到儿子,心情竟会如此的沉重,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梦境中为何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时,林中变得骚动起来…… 夏宇龙站起身子,向林中看去,只见两只竹鼠一前一后地向他走来。 看到白虎不声不响地趴在地上,二鼠急忙站定了身子,神色一脸的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夏宇龙笑道:“你们别怕,虎大哥是我好朋友,它不会伤害你们的。” 一只竹鼠笑说道:“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呵呵,龙少侠果然好身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蓝色妖姬给打跑了,今后我们不会再被欺负了。” 夏宇龙环顾了四周一眼,问道:“我们的同伴们呢?” 另一竹鼠回道:“放心吧,他们都已经被安顿好了,都安全着呢,板斧哥让我们来找您,让我们领你前去共商大计。” 夏宇龙和白虎紧随这两只竹鼠往密林中走去,行得半柱香的功夫,只见前方的密林里杂草变得越发的浓密起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一个坑洞正掩映在杂草林深处,里边竹鼠众多,怕是有上千只。 此处十分隐蔽,一般人不容易找到。 两竹鼠扒开杂草林,一条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了眼前,阶梯直线向下延伸,怕是有几百个台阶。阶梯的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两竹鼠各站一边,它们毕恭毕敬向前弯腰,一齐向洞口里边划出了右手,做出请进的动作。 这也算是它们最高的礼仪了,它们将夏宇龙视为了上等嘉宾,视为了拯救它们的人。 跨入洞中,只见前方的洞口众多,星罗棋布的怕是有上千个,两竹鼠领着夏宇龙和白虎往中间稍宽些的那个洞口走去。 里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夏宇龙和白虎来说,并不是什么挑战,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领,能窥视黑暗中的一切。 其中一只竹鼠拍了拍手,洞壁上的油灯齐刷刷全亮开了,将所有的洞口照得通亮,环顾四周,洞道四通八达,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蜂窝里。 偶尔有竹鼠从上方的洞口上探出头来看了看夏宇龙,然后又把头给缩了回去。 还听见有竹鼠嘿嘿笑道:“哎呦,来了一个帅小伙,这人长得太清秀了,比我家那个好看!” 一听便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夏宇龙知道说的是他,不由得耳根发红,将头低了下去,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看看。” “我看看……” “哎呦,果真帅气……” “哎呦,不得了了,美若塞达哥……” “真的吗,让我也看看!” “哎呀,别挤,有你看的!” 不断有竹鼠探出头来,都想一睹夏宇龙的真容。 所到之处,全都吵哄哄的,它们一传十十传百,全是为了观看夏宇龙绝美的容貌而来,是啊,它们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副“鼠辈”的面孔,的确很久都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了。 一领路的竹鼠喝道:“你们都给我悠着点,有没有一点自尊心,很久没有吃到肉星子了是吗,很快就能回去见你们的老公了,谁要是再吵,把你们从这里扔出去,让你们去伺候那些毛胡子。”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而且静得出奇,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这一招还是管用的,因为它们都想回家,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另外一领路的竹鼠看着夏宇龙笑道:“少侠,您别误会,方才它们说的塞达哥是个人的名字,此人帅气非凡,在我们阿魔星座上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方才它们是在夸你呢,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夏宇龙笑了,说道:“板斧哥不是有事要与我商量吗,我们快些吧!” “好好好,过了才与你说他的故事,他的故事也很传奇啊,来……这边请!” 越往里边走,空气越是混浊污浊,环境越是感觉到难受压抑。 夏宇龙心想,要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居住,谁不向往宽敞明亮的地方,唉,真是难为这些竹鼠了。 再行得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变得空旷起来,但地方却也不是很大,仅比原先的泥洞大了十余倍而已。 蓝芯、张仙、大胡子他们已在洞中等候多时了。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群高矮不一的竹鼠,它们都以渴求的眼神看着夏宇龙,似乎看到了救星,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看到夏宇龙平安归来,蓝芯和张仙相视一笑,二人的眼眶都湿润了,两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夏宇龙独自在外边迎敌,不知她二人有多担心。 见到白虎跟随夏宇龙而来,张仙和蓝芯高兴坏了,二人奔上前去想与它套近乎,但白虎跃身而起,消失在了洞口处。 张仙跺了跺脚,颇为失望地气道:“哼,这家伙老是躲着咱们,咱们又不会把它给吃了,下次见到我一定好好教训你。” 蓝芯抿嘴笑道:“白虎大哥挺有个性的嘛,它来去自由,不喜欢被打扰吧!” 张仙撇了撇嘴,道:“芯儿老是替它说好话,我看啊,这家伙定是怕咱们,要知道它可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哦。” 蓝芯笑而不语,心想,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她自己却有另外的看法,她觉得,白虎大哥傲气凛然,这正是它独有的气质,而且还增添了几分高冷和神秘感。 板斧哥领着众土拨鼠,向夏宇龙行跪拜礼,说道:“还请龙少侠为我们保护好这片森林,帮助我们脱离苦海,我们的前途堪忧啊,如果森林毁灭,我们也就灭绝了。” 夏宇龙将板斧哥扶起,并向众竹鼠喊话道:“大伙都快起来吧,行如此之礼宇龙承受不起啊,有什么事情我们坐着说。” 板斧哥小心翼翼地牵着夏宇龙的手,来到泥洞边的泥台上坐了下来。 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泥桌子,桌子上放着十几个脸盆大小的泥碗,碗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有桃果、梨果、葡萄、百香果、香瓜等。 大胡子、万年树精他们围着泥桌坐了下来,众竹鼠围着他们分五列盘腿而坐,场面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板斧哥叹道:“我们这里寒酸,没有像样的酒菜,只有这些瓜果招待你们了,你们别见外啊。” 夏宇龙还未说话…… 大胡子便抢先说道:“哎呀,你这是越来越客气了,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后就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说这么客气的话,我听了也不舒服……” 话说间,他已躬身摘了碗里的两颗又黑又大的葡萄往嘴里塞去…… 又哈哈笑道:“这味道不错哦,有点像妈妈种出来的味道,甜不甜看脸面,腻不腻看成色,你们见我笑得这么开心,一定知道这果很甜了吧……” 泥洞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大胡子,有的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可思议,认为此人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太不成体统了吧。 是的,大胡子这不拘小节的性格,使得他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都有可能成为焦点。 大胡子突然觉得尴尬了,包在嘴里的葡萄吞也不是,吐也不行…… 他呲着牙,又呵呵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不过你们都别紧张,我也最多只能吃两颗了,吃多了会……” 他将“会”字拖得很长,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得找个中性词来结尾,既不让自己尴尬,也让别人听了舒服。 “会拉稀……”万年树精终于接了话,“我想这胖子除了会拉稀,别的都不会了吧,而且拉得脱水,拉得天旋地转,接下来这胖子会说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了。” 众竹鼠听了,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的,自从它们被变成竹鼠以来,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在这看不到任何希望,在这无聊至极的泥洞里,这也不失为一种寻找乐子的消闲方式。 大胡子嘚瑟了,耸着肩乐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让你们都笑出了小高潮,一个个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了。” 一番大笑过后,便正式进入了正题…… 板斧哥说道:“阿汉达心狠手辣,把和他意见向左的士兵都施了魔法,变成了我们这些竹鼠,这片竹林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地,如今他大肆破坏森林,竹林也被他砍去了一半,如果再让他……” 说到这里,板斧哥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长叹一声,接着又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连生存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我们一致商议,团结起来要将他铲除。” 麻子哥也道:“将之铲除,越早越好,才能阻止他的暴行!” 有地鼠在下边喊道:“对,阿汉达不得人心,我们都不想跟着他干了,当时来到地星上,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有地鼠应和道:“此人阴险至极,听不得别人的意见,把我们变成了这样,我们都想回家,都想回到那片大草原上去。” “再与他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总之能让我们回去最好。” “回不去在这里也行,只要能保护好这片森林就行!”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揭竿而起,别再受这份窝囊气。” 竹鼠们义愤填膺,为自己的不公遭遇都打抱不平起来,它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誓要与这片森林共存亡…… 夏宇龙并不急于表态,他在认真听着每一位竹鼠的意见,从竹鼠们的口中,他得知,阿汉达大肆毁坏森林是在淬炼要困住魔界玉佩的玉器,“玉盒子”。 夏宇龙从胸膛杀上取下魔界玉佩,说道:“这玉佩本就不是我的,他想要拿去便是了。” 板斧哥挥出双手,急忙说道:“这使不得,使不得啊,玉佩要是给了他,我们可都回不去了,而且他将妖法无边,到时候天下会大乱的。” 夏宇龙脱口问道:“你们来我们地星真正的目的何在?” 大胡子赶忙补上了一句,说道:“不会是来这里看看漂亮的美眉然后就回去了吧,总得有一个来这里的理由。” 张仙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死胖子,你一本正经地说瞎话,何时能有个正形啊!能不能让我哥哥把问题问清楚了?” 大胡子笑道:“你不知道,在林中一说到那个什么,它们就眼睛发绿,好像多久没碰到羊骚味似的,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寡公子,能不孤单寂寞冷吗……” 竹鼠群中有一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道:“谁说这里只有寡公子了,我们不是女孩子吗?我们想回我们老家有错吗,有错吗?” 大胡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呲着牙,飙出了一句英语:“索里,索里……”并向鼠群中作出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表示自己说错了话。 原来阿汉达将不服他管的士兵都施魔法变成了竹鼠,这些竹鼠与本地竹鼠相互杂交,生出了很多小宝宝,他们经常和小宝宝们说起遥远家乡阿魔星座上的故事,这些小宝宝对自己的家乡既憧憬又向往。 阿汉达觉得大胡子嘴贱,但大胡子的话却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也不再做任何争辩…… 只见他轻叹一声,回了夏宇龙的话,道:“其目的就是要毁掉魔界玉佩,杀掉持玉佩之人。” 夏宇龙又问道:“为何要毁掉它?”他的话简洁而不拖泥带水。 板斧哥回道:“我们这些底层人士,不敢问也不敢多嘴,但我听说不毁掉玉佩,阿魔星座上的矮人魔族将遭遇劫难,这才派了阿汉达领兵前来。” 在一旁的麻子哥补充了一句话,道:“在出发之前,我听说矮人魔族要起兵攻打四方洲了。” 听到“四方洲”几字时,夏宇龙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副绝美的画面来,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不由得在心中念道,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万年树精看着夏宇龙的面色变化,分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毁掉玉佩,断了时空隧道,你就别想再去拯救那边的世界了。”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笑道:“老鬼,真有你的,这话我信,我兄弟必将征服整个宇宙。” “嗯……” 蓝芯和张仙认为万年树精分析在理儿,相视着点了点头。 竹鼠们恍然大悟,都拍手叫绝。 夏宇龙想努力地回想“四方洲”里边的情形,但头脑里空空如也,他提声问道:“四方洲是什么地方?” 板斧哥回道:“在我们阿魔星座上,生活着几个很古老的民族,有人族,野族,精灵族,矮人魔族,矮人魔族也就是我们,我们每个种群生活的地方都不同,人族和精灵族生活在四方洲里,也就像地星上的三界,我们生活在魔山老界。” 听着此话时,一幅幅绝美的画面又在夏宇龙脑海里闪现,那里有山川、河流、草原、湖泊、雪山…… 不过,夏宇龙能想到的也仅此而已了,再往深处想时,已经达到了思绪的尽头,他在心里问自己道:“难道自己真能穿越时空隧道,去过阿魔星座吗?” 大胡子拍了拍夏宇龙肩膀,笑道:“好兄弟,把玉佩好好留着,这可是无价之宝啊,等平定了三界,咱们也穿越时空隧道,去阿魔星座上玩玩,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好有吸引力哦。” 张仙说道:“那是当然的了,这玉佩与哥哥有缘,却是怎么也甩不掉的了,说明此物就是哥哥的,谁也别想将之据为己有。” 蓝芯点了点头,笑道:“姐姐说得没错,魔界玉佩灵气凛然,它能感知到主人的存在,哥哥在哪里,它自然也会在哪里,这叫物归其主,遂顺天意。” 在一旁的万年树精斜着眼,撇了撇嘴,心道,这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可真默契啊,这小子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但人时长得挺帅,可真有福气啊,在这三界中,老朽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优秀的人…… 大胡子也补上了一句,哈哈笑道:“那是那是,我龙兄弟黑白两道通吃,用我们未来香港的话来说就是大佬,扛把子,我兄弟今后定是三界扛把子,哈哈,三界扛把子……”说着又哈哈地笑出几声。 没有谁听得懂大胡子的话,但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几分意思。 卷毛鼠走出鼠群,说道:“这位胖子大哥的话虽然有些上不沾天下不接地,我个人理解是生僻难懂,但我信,魔界玉佩三番几次回到龙少侠身边,足以说明他的个人魅力,三界之中无人能敌。” 万年树精嚷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地都变成了马屁精,你们再把他捧上天,可别让这位后生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北了!” 张仙争辩道:“树大叔这话我不敢苟同,我哥哥为人纯善,做事沉稳,哪有您想的这么严重啊,还捧上天,我看想被捧上天的是你吧!” 蓝芯也道:“哥哥自蛟龙附身之日起,便天缘不断,这我是知道的,我们都相信哥哥一定能征服三界。” “大家,请看大屏幕……” 大胡子更是不要脸地扯下了夏宇龙胸口上的衣服,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展现在了众竹鼠眼前。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宇龙胸口上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它们都惊呆了。 “胡大哥,您别这样!” 夏宇龙将衣服裹了回来,众竹鼠从识龙的梦境中走出,这马屁拍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的说夏宇龙是三界的主宰,有的说他是天神下凡,有的说他是宇宙的战神…… 总之,所有好话说尽,在一旁的大胡子都听得一耳朵的蜂蜜,甜到了嘴里,更润到了心里,他为自己的兄弟感到由衷的高兴。 夏宇龙却一脸的凝重,觉得大家都言过其实了,他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和他讲的“乞丐指人为鹰”的故事。 是啊,别人把你捧得越高,你就会摔得越重的,做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最清楚…… 想到这里,夏宇龙向万年树精看去,笑道:“还是前辈的话提醒了我,爷爷经常教导我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我听前辈的。” 万年树精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直流,他凝视着夏宇龙,欣慰道:“好好好,孩子,你悟性极高,为人处世都极为沉稳,在大是大非面前不骄不躁,今后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的,我已看到了三界美好的未来,今后这天下定是你的。” 大胡子撇了撇嘴,心道:“怪圈,怪圈,这老鬼最终也走不出拍马屁的怪圈,不过这马屁拍得也够有水平,看似在点拨人、教育人、开导人,其实也还是掺杂了拍马屁的水分,这话听得让人舒服,姜还是老的辣啊。” 夏宇龙转过身来,看着板斧哥以及众竹鼠,问道:“我想问你们,等打败了阿汉达,今后有何打算?” 板斧哥说道:“这也正是我们纠结的问题,这地星上已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如果能在这片竹林里平安度日,也不是一件坏事……” 它顿了片刻,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大多数还是想回到阿魔星座上去,那里才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不管你走多远,终究还是叶落归根的……” 它环顾众竹鼠,轻叹一声,又道,“由聪明的人类变成了竹鼠,并非我们所愿,但我们已习惯了竹鼠悠闲自得的生活,不用打仗,不用奔波,不用过问江湖是非,每日守在这片竹林过着安逸的日子,挺好的。” 麻子哥接话道:“阿汉达施法将我们变成竹鼠也就罢了,我们都不计较他的暴行,可随遇而安,但阿汉达却要毁坏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森林被伐,我们也将无处藏身。” 卷毛鼠高举右拳喊道:“绝不让阿汉达破坏了我们的家园,绝不让阿汉达破坏我们的家园……” “绝不让阿汉达破坏我们的家园……” 下边沸腾了,竹鼠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喊出了声,它们一个个情绪激动,誓要与阿汉达抗争到底了。 大胡子走上前来,他摆出了威风凛凛的站姿,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学着在军营里准备训话的样子…… 万年树精手中的拐杖突然伸长,压在了大胡子那肥大的肚皮上,将他往后拐了拐…… 不耐烦地说道:“唉唉唉,无关人员请让路,别挡道,借过……” 万年树精从大胡子面前缓缓走过,他突然朝下边喊话道:“有没有信心跟着龙少侠干?有没有信息跟着宇宙战神干?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我们都跟着龙少侠干!” “推翻阿汉达暴政……” “绝不让他的阴谋得逞!” “杀了阿汉达,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下边又炸开了锅,众竹鼠你一句我一言地又喊开了。 板斧哥起身,走到夏宇龙跟前,握住夏宇龙的手,恳求道:“英雄,请您统领我们攻进樊城吧,打败阿汉达,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的暴行,让我们生活在蓝天白云下,还我们青山绿水,夜晚我们能自由出入,看见明亮的月亮,而不是受到宵禁下摄心魔法的侵蚀。” 夏宇龙沉思片刻,说道:“阿汉达誓要夺取魔界玉佩,即使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的,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麻子哥说道:“而且阿汉达还要杀了持玉佩之人,即使您不杀他,他也会杀了您,这一仗一定很残酷。” 卷毛鼠也道:“阿汉达说,只要我们把持玉佩之人擒住,就施法将我们变回去,哼,鬼才相信他的话,他真有这个本事吗……” 板斧哥接话道:“而且我们都已适应了竹鼠这悠然自得而生活,谁还想回去过那打打杀杀的日子。” 张仙问道:“你们就不怀念自己的家乡吗?” 板斧哥笑道:“能回去当然是好了,但回不去我们也不强求,在哪不是同样生活着,而且我们很多人在地星上已经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我们之中很多意见都不统一,但有一样是一致的,那就是打败阿汉达,阻止他的暴行,还我们安定的生活。” 麻子哥环视着下边的竹鼠们,朗声说道:“不过能够带这些后辈们回去看看也挺好,毕竟阿魔星座才是他们的根。” 听着此番对话,阿翠不知不觉地流泪了,她怀念阿魔星座上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里有她死去的丈夫,那里才是她的根,才是她的家,才是她最终的落脚点…… 她也怀念不夜城里那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舒适而恬静,但却是太短暂了,就如昙花一现…… 她更怀念儿子和死去的女儿,不知儿子在冥界怎样了? 如今自己已成了“孤家寡人”。 变回人的样子并未使她感到开心快乐,反而更增添了她的忧愁,少了家人的陪伴,她感觉到孤独凄凉,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滑落…… 万年树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低声安慰道:“都说老来是个伴,今后有我陪着你,多多少少你心里也会好受些,放心吧,我对你不离不弃。” 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你又算个什么巴子,是我爱人还是情人,还是我的知己,我宁愿回到过去,我恨这场战争。” 万年树精叹道:“不管是爱人还是情人,反正都是有爱情的人,唉,有谁想卷入战争的,有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等救出我们的族人,咱们就回到属于我们的那片森林,过安稳的日子,我还有个孙子,那也是你的孙子,他叫小豆子,很听话很乖巧的。” 阿翠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将头靠在了万年树精肩膀上,柔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把老娘骗到手就什么都不管了,你若待我不好,我绝不饶你。” 万年树精道:“说哪里的话,我以天地为证,如果对你不好,天打五雷轰,我变成小狗狗。” 大胡子笑道:“哈哈,老鬼撩妹仔好有一套哦,令我实在佩服,心里恐怕痒得不要不要的了吧,别以天地为证了,我们替你作证就好,哪天你对阿翠婶不好,我让你一剪没……” 他伸出右手手指,作出了剪刀手的姿势,引来众竹鼠的哄堂大笑。 万年树精心中骂道,死胖子,耳朵可真尖啊,我们说话这么小声都能听见,在背后偷听他人说话的勾当可没少干吧,有时间老子也得整整你。 为了尽快打消现场的尴尬,万年树精顿了顿腿,朝着夏宇龙嚷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到底要打还是不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 夏宇龙道:“前辈的事情晚辈一刻也不曾忘记……” 他站起身来,环视众竹鼠一眼,又向板斧哥看去,“咱们何时启程?” 板斧哥道:“不急,探子还未来报,咱们先在里等些时日。” 大胡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道:“我想,咱们能不能智取?” 板斧哥说道:“所有智取的办法咱都想过了,阿汉达疑心太重,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别说进城了,连靠近樊城都是困难,他那把玉剑也不是吃素的,还未接近樊城,恐怕早已被他的玉剑感知,离樊城越近,魔影的威力也越甚,还没进到城里,恐怕我们早就被摧散了。” 张仙却也不避讳,直言说道:“所以你们这才叫我哥哥来助你们,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听了张仙的话,众竹鼠们都默不作声了,有的还把头低了下去。 夏宇龙道:“仙儿,别这么说,阿汉达是冲着玉佩而来,即使它们不找到我,阿汉达也会找我,这笔账迟早要算的,不如早些了结。” 大胡子笑道:“此话在理儿,在我们那里流行着这么一句话,不留隔夜的仇、不做隔夜的事,早些解决早些脱身,这叫……早死早超生。” 张仙怒道:“你才去死,你永世不得超生,死胖子,又在胡说八道了,不会表达就闭上你的茅坑嘴!” 突然,夏宇龙眼前一亮,说道:“阿汉达要找的人是我,只要我在,魔界玉佩便在,你们不如把我给绑了,先混进城里,在城里与之决战,如何?” 此话一出,张仙和蓝芯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此举太过于冒险。 大胡子权衡了利弊,也认为此举不妥,说道:“像这样的苦肉计咱们还是慎用为妙,弄得好会锦上添花,弄不好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血本无归,还得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先,确保万无一失后咱才能用。” 板斧哥说道:“胖子大哥说得在理儿,阿汉达疑心过重,而且我们已经与他完全决裂,他岂会轻易相信我们。” 万年树精急了,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思索片刻,分析道:“不如咱们就先耗在这里,总之魔界玉佩在我身上,他一着急定会亲自出来索要,咱在这外边与之决战。”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妙极妙极,咱们再这里韬光养晦,打个小盹儿,等到来时,给他来个瓮中捉乌龟……” 他说这话时,扮起了乌龟头一进一出的动作,引得在场的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板斧哥突然有些犹豫,说道:“要是他不出来呢,咱就这么耗着吗?” 夏宇龙道:“咱就在这里等他几天,等探子回来,了解情况后咱再做定夺,到时候确保万无一失。” 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也只能这样说了,不过,在场的也都同意了夏宇龙的看法。 就这样,夏宇龙他们在泥洞里住了下来,由于房间有限,他和大胡子被安排住在了一间屋内,张仙和蓝芯同住一间,万年树精和阿翠各住一间…… 他们的第一天,除了躺在床上睡觉还是睡觉。 大胡子闲得慌,和夏宇龙讲了很多黄段子,他自说自笑,有几次自己还笑岔了气儿。 夏宇龙则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他偶尔应付一下大胡子,干笑两声,但很多时候,他都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正在思考很多种打败阿汉达的方法,也在考虑如果阿汉达不出来找他,他又将如何才能攻入樊城? 大胡子见夏宇龙老是一本正经、不爱说话的样子,将他拉到泥凳上坐下…… 说道:”哎呀,就别再为这事费心了,在我们军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大战来临之际,把心放下,成败听天由命,打不过咱就躲,咱就跑,何必要为这些竹鼠卖命,其实我发现这些鼠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仙儿妹子说的,恐怕在利用我们咧!” 夏宇龙急道:“胡大哥怎会有此种想法,先别说利不利用的,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拯救它们我夏宇龙义不容辞,而且阿汉达要找的人是我,与它们无关,我们若是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话到此处,他叹出一口长气,突然眼前一亮,问道:“胡大哥久经沙场,可否有良策?” 大胡子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自知理亏,不好再做争辩,而且在自己敬仰的龙兄弟面前,他更是觉得语塞,他顿了片刻…… 笑道:“这话你总算是问对人了,不过呢……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考验人,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什么问题?”夏宇龙顿时好奇起来,提声问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神神叨叨地问道:“你说老鬼和阿翠大婶打对门住着,他们会不会有不正当的来往?” 夏宇龙一脸的讶异,反问道:“什……么不正当的来往,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来往吗,难道会为这事打架不成?” 大胡子“哎呀”一声,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比……如偷……偷人啊什么的,嘿嘿……” 他捂着嘴开心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啊”了一声,脱口说道:“不……不会吧,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唉!胡大哥你咋老是喜欢往这方面想?”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道:“这叫,叫什么来着,哦,我知道了,叫,男……男人的本色,那老鬼爱阿翠大婶爱得深着呢,阿翠对他似乎也越来越有好感了,看得出来,只要时机一成熟,他们就会……啪啪啪了……” “啪啪啪……”夏宇龙一脸的疑惑,半天摸不着头脑,“是打架吗,也不至于吧,既然他们走到了一起,怎会打架?” 大胡子忍不住大笑出了声,说道:“傻小子,你就是一张白纸,这你都不懂,枉费还有女孩子这么喜欢你,就是男欢女爱的意思,爬床,爬床,坐……爱……的意思,说明你还是各处……的。” 夏宇龙长叹一声,瞪着眼道:“胡大哥,您咋这样想呢,把树大叔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您思想和动机都不纯,难怪……” 他本想说,难怪仙儿这么讨厌您,这么不喜欢你,但话到嘴边他却罢了口。 大胡子红着脸,笑道:“人之常情嘛,作为一个男人可不要太正经了,在我们未来的香港,你这叫闷骚型男,男人要奔放一些,要有情调一些,有啥想说的尽管说,有啥想做的尽管做,这叫享受人生,但是不能花心,也不能痴心,更不能随心,唉,我也时刻在反省自己,我就是太过于奔放了。” 听了这话,夏宇龙却也不反感,倒是觉得有些顿悟,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他思索片刻,又问道:“胡大哥,您别磨磨唧唧的了,快告诉我,有何良策啊?” 大胡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道:“唉,还能有何良策啊,你们的战争和我们的战争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们的战争是常规战斗,以战术战法取胜,而你们的战斗那是大佬与大佬之间的战争,动不动就使用法术、妖术、蛊术,唉,我们的战法怕是已经严重落伍了,已经远远跟不上你们咯!” 见到夏宇龙一面疑惑的样子,大胡子又道:“唉,见你听得这么认真,我也发表发表我的看法,无非有两种,一是组织这些竹鼠大哥们强攻,反正这一仗早晚是要打的,打仗嘛,肯定会有死人的,既然是它们叫你来帮忙,那么死一群老鼠又算得了什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这里耗着,敌不动我不动,稳如泰山,等他自投罗网,咱就给他来个包饺子……” 夏宇龙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他想从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哎呀……”大胡子再也说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废话啊,不要敷衍我,说实话,我喜欢听真话。” 夏宇龙道:“对,包饺子,咱就给他来个包饺子,这事儿由胡大哥您负责了。” “呀,咋就由我来负责了!”大胡子一脸疑惑,也一脸得意,他思索片刻,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他与夏宇龙击了一掌,道:“放心吧,既然龙兄弟这样相信我,那我也使劲的付出这一回,这事包在我身上,唉,你说,那老鬼有没有去嗨咻嗨咻……” “啊,胡大哥您又来了!” “哈哈哈,男人本色,男人本色,不要怪你老哥!” 此时的张仙和蓝芯在各自的床上闭目调息,她们都要养足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这场恶战。 蓝芯觉得,自从吸收了史前八卦阵里的灯油,体内的真气日渐充盈,每个穴位都充满着爆发力,在灯油即将枯竭时,又有源源不断的灯油似乎从宇宙深处而来,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自己早就被打回原形了。 但另蓝芯疑惑的是,五鬼前辈在冥火球里消匿了踪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五鬼,五鬼已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应她半句。 张仙也隐隐觉得,服下朱雀丹后,自己的身体似乎已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身体越来越轻飘如燕,难道自己真要仙化了吗? 她心里一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调息片刻,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着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充盈,在宇宙深处的某一黑暗处,似乎又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消耗她的内力,使得她这最后一道玄关难以逾越。 不过,张仙很有满足感,她认为上天待她已经不薄了,朱雀丹已经为她今后的成仙之路打开了一扇窗户,她不可能一步登天,还需慢慢修练。 最关键的一点是自己永远不要超越哥哥,永远做哥哥的小妹子…… 七十一、不堪一击 二人吞清吐浊片刻,进入了闭目静思阶段,隔壁传来了大胡子哈哈哈的大笑声,这无疑搅扰了二人的清幽,她们同时睁开了双眼。 张仙气道:“这死胖子在闹的什么鬼,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哥哥与他一起怕是被带坏了吧。” 蓝芯抿嘴笑道:“胡大哥大大咧咧的,一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吧。” 张仙冷哼一声,道:“此人满肚子的坏水,我第一眼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唉!我是担心哥哥被他给带坏了,当初真不应该让他跟着咱们,他若再吵,我定一剑把他给宰了。”她捏紧了身旁的利剑。 大胡子似乎能听得见张仙说话一般,隔壁突然安静了下来,这让张仙和蓝芯颇感意外,二人的眼神又交集在了一起。 其实,大胡子是睡着了,他鼾声正沉…… 夏宇龙又陷入了沉思,他透过巴掌大的窗口,望向茫茫夜空,望向了更遥远的宇宙深处…… 他想在宇宙深处寻找阿魔星座的位置,宇宙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时刻在牵引着他,牵引着他与天对话,而且这股神秘的力量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与天对话的愿望也越发地强烈起来。 万年树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阿翠的身影。 正如大胡子说的,此时的他欲火焚身,但又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过他是有底线的,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趁人之危了,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他时而闭目时而睁眼,时而起身时而又躺下了,他就这样煎熬着、挣扎着…… 阿翠坐在窗边以泪洗面,她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女人,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女儿被蓝色妖姬给杀害了,儿子又被困在了冥界,生死未卜,如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唯一使她得到些许安慰的是万年树精倾慕于她,虽然他是个糟老头子,两人的年龄起码相差了几万岁,而且还是个侏儒男子,身长只到她的肩膀,但这糟老头子有担当,有责任心,又有一双天使般的翅膀,这已经足够吸引她的了…… 想到这里,阿翠却哭得更加伤心了,抽泣声不停,眼泪湿了衣襟。 这一等便是三天过去了,却依旧等不来探子的消息。 夏宇龙有种不祥的预感,板斧哥派出去的探子很有可能遭遇了不幸,要想等探子平安归来,怕是有些难了…… 他在小土房内来回踱着步子,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了主意,难道真要强攻不成? 大胡子叹道:“要等这些探子怕是等不来了,不如组织这些竹鼠强攻吧,这仗迟早是要打的,不如早打了好,一战定胜负,让这些鼠辈也瞧瞧咱们的实力。” 夏宇龙思索再三,觉得强攻不妥,城里的情况他们一概不知,强攻定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会死很多的竹鼠,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此时,板斧哥和麻子哥、卷毛鼠它们一同来到了夏宇龙屋内商量对策,一致同意采取强攻的策略,但最终还是要等夏宇龙拿主意。 夏宇龙沉思良久,看着板斧哥说道:“再等等,再等三天时间,嗯,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吩咐手下传话出去,我要在后日上午毁掉魔界玉佩,这话如果传到阿汉达耳朵里,他定会领兵来夺取玉佩,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要闲着,一定要做好防御……” 他转过身子,看着大胡子,又道:“我相信阿汉达一定会倾巢而出的,胡大哥,防御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板斧哥了,我也要布好我这边的防御,专心对敌。” 大胡子拍着胸脯,乐道:“放心,包在我身上,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就让给我这样的粗人来做。” 在这两天里,大伙儿都没闲着,都在为接下来的这场恶战精心准备着…… 趁着白天风和日丽,夏宇龙已将魔界玉佩挂在了一根直插天际的竹干顶端,此地也是这片竹林的最高处,不仅可俯瞰四方,还能隐隐看到沐浴在浓雾中的樊城大致的轮廓。 蓝芯和张仙很快便与白虎混熟了,二人开心地笑着,骑在白虎背上在林中蹦哒,好不悠然自得,已全然忘记了接下来即将有一场大战。 张仙的疑问很多,对白虎总是问这问那,比如白虎与朱雀为何同时会出现在独山村的垭口上?白虎与朱雀是不是之前就已经认识,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约定?白虎与朱雀还有什么样的传奇故事?等等…… 但对于张仙的提问,白虎总是以咆哮回应,因为它压根儿就不会说话,这弄得张仙既无奈又抓狂。 不过张仙最后也看开了,就当白虎大哥与朱雀是好朋友吧,因为它们同属于神物,命运都由上天主宰,而且都是善类。 大胡子与板斧哥一致认为,要在外围布防,得挖出一个深槽,在里边布满竹签子,铁环钩等障碍物,让黑色骑士胯下的战马困在深槽里无法自拔。 这几万只竹鼠一呼百应,它们刨土的速度十分惊人,不到半天时间,一条左右望不到头的深坑已横亘在了他们的住处与樊城之间,要知道,它们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刨土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竹鼠群中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钻洞钻洞哪家强啊,钻洞钻洞竹鼠强啊,是谁让我们变这模样啊,弄得我们到处流浪啊,没有地盘又没房啊,为了生计每天忙啊,阿汉达你这个小样啊,定让你的美梦黄啊,跪着求饶泪两行啊……” 竹鼠们一边开挖沟槽,一边唱着这顺口溜,也不知阿汉达在樊城里边有没有耳根发红。 一切布置妥当后,按照大胡子的吩咐,竹鼠们又在沟槽上边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树枝和碎叶子,以作掩饰,下边没有任何支撑,经不起战马的践踏,掉进里边定被竹签子刺穿身体,等待这些黑色骑士的只有死亡。 大胡子望着竹鼠们繁忙的样子,哈哈笑道:“是那么一回事儿,咱们的防御已成规模,穿透他们的蛋蛋,让他们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此时的阿翠仍闭门不出,早中晚她都会以泪洗面,生活的不幸让她神经越发敏感,变得是那样的多愁善感…… 她的心情时好时坏,总的来说悲伤的基调占据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 她天生就是个悲观主义者,虽然那糟老头子对她情有独钟,但却不能治愈她心灵的创伤,治愈不了她失亲之痛。 她已经很累了,连佛国禅语都不能将之度化了,她已经很想家了,她只想回到阿魔星座上去,在广袤的草原上陪伴她早早死去的丈夫,诉说她在地星上的总总遭遇…… 万年树精也没闲着,他扑腾着翅膀窜上窜下的,充当了监工者,时而说这里不好,时而又说那里需要改进,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比如,魔界玉佩悬挂的位置要远远高过枝头,那样才显得独树一帜,才能更为明显地被阿汉达的白色玉剑感知到。 夏宇龙不与他争辩,老老实实地依了他…… 再比如,碎叶和枝丫要放得再厚一些,那样才不会让黑色骑士看出破绽。 但竹鼠们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更本没有心情理会他,也没有谁去反驳他,他就这样扫兴地嚷着,也灰溜溜地离开,也一厢情愿地认为竹鼠们都默认了他的看法。 大战来临,每只竹鼠都自身难保了,谁还会在意他的指手画脚。 不过,大胡子还听不过去,有一次和他争吵了起来,说道:“你这甲鸟,我看你就像一只大公鸭,别在这里叽叽呱呱的乱叫了,扰乱我军心。” 万年树精喝道:“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假鸟,你才是大公鸭,我这是在帮你,不听老人言,是会吃亏在眼前的……” 话说间,一团黑压压的云层自樊城那边飘将而来。 在云层下边,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大队人马,放眼望去,蔚蓝的天空中和碧绿色的地面上均是黑压压的一片,这视觉上的震撼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又隐隐见到一把巨大的白色玉剑悬浮在最前边,玉剑所到之处,空气瞬间扭曲、白昼堕入黑夜、万物全被妖化,均变成了魔爪林,黑夜很快便席卷而来。 有胆小的竹鼠呲着牙喊道:“阿……阿汉达杀来了,阿汉达杀来了……” “别怕他,大家快做好战斗准备!” “团结一心,打败这大魔头!” 竹鼠们奔走呼号,阿汉达杀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所有泥洞。 竹鼠们纷纷从自家钻出,已拿好各自的武器在泥洞里集合,整装待发了,现场的氛围异常紧张。 每只竹鼠脸上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关乎生死之战,它们都不敢有任何怠慢。 夏宇龙、大胡子、张仙、蓝芯、万年树精、白虎、板斧哥、麻子哥、卷毛鼠以及众多竹鼠们已站在了瞭望台上,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与阿汉达的决战很快就会拉开序幕。 黑色骑士的队伍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沟槽边上。 这大队人马突然止住了脚步,白色玉剑也停在了半空中,却仍在微微抖动,周围的空气依旧扭曲,嗡嗡嗡的魔空之音不绝于耳。 一波波魔影自玉剑的剑刃上溢出,向夏宇龙他们直逼而来,所到之处白昼坠入黑夜,翠竹林幻化魔爪。 魔影越来越近了,黑压压的笼罩着大地,足以将大地上的一切事物给吞噬殆尽…… “冥火开光、天已破晓、万物重生、星光闪耀……” 蓝芯念出冥灯二老传授于她的最上乘咒语,将体内的冥火球释放了出来,悬浮于掌心之上。 眨眼的功夫,她已将冥火球夜空中抛去,待冥火球坠落之时,突然膨胀变大,将夏宇龙他们全都罩在了里边。 魔影滚滚袭来,冥火球微微颤抖,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几丝红色火焰随着魔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霎那间,黑夜已席卷整个大地,那轮幽月在黑幕中显现而出,发出明晃晃的,幽蓝色的,摄人心魂的光。 整个大地一片苍茫,魔爪在疯狂地舞动着身姿,碰到冥火球后在哀嚎声中全都又缩了回去,但并不死心,又从不同的地方猛烈地扑向了冥火球。 幽月的映照下,阿汉达的身材却是那般的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就是这么一个病怏怏的人,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疆拓土,建立了樊城,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王国。 但他却是个残暴无度、坏事做绝之人,接下来,他将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地向夏宇龙他们诉说自己的滔天罪行。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阿汉达面色铁青,亦是双重叠影,其中一层叠影便是那可怕的魔影。 魔影之下的脸庞极为凶神恶煞,那四颗獠牙裸露,他的身体已发生蜕变,正在堕入魔窟的深渊,他再也不能回头是岸了…… 阿汉达驱赶他胯下那匹高大的黑马,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 不,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那不是马,那是独角臭虫兽,它善于变化,真身就隐藏在魔影之中。 隔着深槽,阿汉达看着夏宇龙问道:“你就是持玉佩那小子?”他的声音带着魔性,听得瘆人,且脸上的青筋时隐时现,时明时暗。 夏宇龙回道:“正是,这也不是我的东西,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了。” 阿汉达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笑话,什么我想要你想要的,那是要定的了,此物本就不属于你,不不配拥有。” 张仙冷声说道:“我哥哥有玉佩在身,惹来不少麻烦,你……” “哼,黄毛丫头!”阿汉达打断了张仙的话,“你乳臭未干,不配与我说话。” 张仙的态度急转直下,怒道:“玉佩与我哥哥永不离身,有本事你尽管来拿便是,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你会是我哥哥的对手吗?你打得过我哥哥吗?你以为你是谁?又配与我说话吗?与我哥哥说话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阿汉达无从回答,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心想,此丫头牙尖嘴利,待会儿定让她死得很难看,哼哼……不,一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片刻,阿汉达笑道:“小丫头不简单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哼不错,最近最沾了不少女色,现在两腿还在发软,但要对付你们,绰绰有余的了!” 大胡子“呸”了一声,喝道:“臭不要脸,这得有多少鲜花插在你这坨牛粪上啊,你这般折腾自己,身体被掏空了吧!不肾虚肾亏才怪,嘿嘿,真他娘的活该。” 话音刚落,土拨鼠们都笑得前俯后仰的了,这笑声带有挑衅、带着轻蔑。 阿汉达眼里的寒光向大胡子扫去,心道,此人与我们矮人魔族长得一模一样,均是满脸的络腮胡,莫非是我族叛将,得探探他的底细…… 正思索间,大胡子扯着嗓子喊道:“喂,虽然我长得很帅,但你也不要用这么崇拜和花痴的眼神看着我吧,让人怀疑我们在搞玻璃,我……我可要警告你,你别打我主意啊,我们的基因还真不一样,我家就住在梁国的一个山咔咔里边,你要认我做大哥也可以,不过你得改邪归正了,不然我鸟都不鸟你,顶多让你吃我一泡屎。” 阿汉达笑道:“很好,很好,本来念你相貌粗狂,是想留你性命的,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我看没必要了。” 大胡子脱口说道:“不必要,我与我兄弟同生死共进退,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们绝不收兵。” “哈哈哈……”阿汉达仰天大笑起来,他那可怕的眼神向夏宇龙看去,说道:“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大话连篇的胖子,一个不成气候的糟老头子,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群矮人魔族的叛徒,最后变成了一群不争气的竹鼠,看来你们所谓的正派人士气数将尽了吧!” 夏宇龙笑道:“你若觉得我们力量弱小,你完全可以加入我们,我们随时欢迎。” 蓝芯也道:“是啊,哥哥说得没错,只要你改邪归正,一心追随我们斩魔,我们随时欢迎你,我们也不计前嫌。” 阿汉达面色一沉,突然顿住了,他一言不发,双眼怒视着前方,怒视着蓝芯,怒视着所有人,他的眼神忧郁阴沉,他心中的魔咒已经开启,他要杀掉他视线内所有的活物,杀掉所有与他对抗的人。 独角臭虫兽微微抖动着身子,四只利爪在地上不停地抓挠着,它已经蠢蠢欲动,随时听候阿汉达的命令。 阿汉达脸上掠过一丝奸笑,向白虎看去,道:“唯一这厮让人有这么一丢丢的畏惧,其他的都是一群废物,正义的气数已尽,你们还是跟着我干吧,等我建立了自己的王国,我都封你们为各路诸侯,如何?” 夏宇龙一脸严肃,说道:“我们浪迹天涯惯了,当不成你封的诸侯,正义的气数尽不尽并不是你说了算,我倒是要劝劝你,今后别再残暴无度、坏事做绝了,别说天不饶你,我们也绝不饶你……”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夹杂着些许的愤怒,也蕴藏着严重的警告,手中的铁锹已指向了阿汉达。 阿汉达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显然是被夏宇龙这强大的气势给怔住了。 对于夏宇龙的底细,他是有所了解、有所耳闻的,这小子能力不俗,连地魔都不是他的对手,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是的,夏宇龙打败不可一世的地魔,在冥灵两界已是名声大噪,同时也给冥王敲响了警钟,冥王已有所畏惧,与阿汉达合作的事情暂缓了下来。 此时的万年树精也坐不住了,他怒视着阿汉达,追问道:“恶人,我的族人和我的孙子现在哪里,快把他们放了,否则我们绝不饶你!” 阿汉达阴声笑道:“手下败将竟还敢口出狂言,哼,你也不经过脑子想想,被我囚禁过的人,我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万年树精喝道:“你大肆毁坏森林,毁坏环境,破坏我们的家园,必遭报应,快说,你把我的孙子和我们的族人怎样了?” “你想看吗,那就让你们看过够,这魔镜里边都有你想要看的东西……” 话说间,阿汉达已举起龙右手,那悬浮在他头顶上空的白色玉剑突然消失,而后在消失的地方隐隐闪现出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来。 镜子的边缘极不规则,且冒腾着幽蓝色的火光,光线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阿汉达阴声笑道:“你不是想知道你族人的现状吗,快请往魔镜里看吧,你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镜子里,那五六千树族人被黑色骑士从广阔的炼玉场地赶近了狭小的玉山山洞里,阿汉达骑着独角臭虫兽冲进洞中,他举起白色玉剑,斩去众多树族人头。 鲜红色的血液浸湿了阿汉达的黑色战袍,留在剑刃上的血液被玉剑上散发出来的妖黑之气无情地吞噬殆尽。 阿汉达在尸体中狂笑,说道:“带血的利剑会永远铭记这一刻,它将记录我所有的功绩,谁有不服者,出来与我一战,你们都是一些无能之辈,无能之辈只配一死。” 在这其中有树族人喊道:“横竖都会死,我们与他同归于尽……” “我们不要再做窝囊废……” “杀呀……” 树族人如潮水般涌上前来,他们赤手空拳,身体枯瘦如柴,每个人身上至少有几十道鞭痕,这都是被黑色骑士鞭打留下来的。 镜子里透射出,在玉山的深洞中,这些树族和被俘获的梁国士兵过着极为悲惨的生活,他们每天受冻挨饿,住的是冰冷的地窑,吃的是黑色的糠馍。 他们被强迫劳动,有开挖工,将石壁上的玉石一块块凿落;有搬运工,将玉石运出洞里;有伙夫,为炼玉炉添柴加火…… 黑色骑士的皮鞭啪啪啪地落在他们身上,鞭痕遍布全身,有的被打得血肉模糊,伤口还未愈合便又再次打得皮开肉绽。 只要有人倒下,便被扔进火炉里焚烧,身体化作烟尘,消失在玉山脚下。 树族原先是有上万人的,不到一年时间,便死去了几千人,他们已被奴役得不成样子了,每个人都极度营养不良,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别说开采玉石了,连行走都十分困难,变成了矮人魔族的累赘,自然是逃脱不了被屠杀的命运。 “你们这群废物,死到临头了才勉强表现出一点骨气,却是更令我看不起了,来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阿汉达举着白色玉剑,冲进人群,将围上来的树族一一斩杀,不到两柱香时间,这仅剩的几千树族人全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 随后,阿汉达下令,将树族人那三个领头的身体悬挂在了玉洞的门口,在风雨的侵蚀中,他们的身体很快腐烂,皮肉和骨头一块块掉落,直至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人头在随风飘摇。 其他树族人则被阿汉达下令扔进了火炉里,全都付之一炬了。 看到这样的惨状,夏宇龙他们都震惊了,对阿汉达的暴行感到愤怒。 万年树精却淡淡一笑,镇定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你不仅人长得十分肮脏,心里也是这般的污浊不堪……” “唉!”他叹出一口恶气,继续说道:“放眼整个宇宙,你是最该死、最可恨、最该杀之人,我们树族人斗不过你,我们是手下败将,但你终究会为你的暴行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语气平和,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阿汉达仰天长笑,说道:“是吗,真是这样的吗,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树族人一次次背叛我,一次次玩弄我,瓶口山一战,你们佯装投降,主动说要为我们庆功,请我们吃什么喜酒,在山上那片沼泽地,你让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杀了我多少将士?还有……” 话到此处,阿汉达罢了口,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些列子咱就不再列举了,总之,是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在后,谁让我吃亏,我就让他不得好死,哈哈哈,不得好死……” 大胡子接了话,说道:“喂,矮矬子,今后就叫你春虫虫吧,春虫虫不知道自己蠢,是你自己太蠢笨,你既心狠手辣人又蠢笨,这老天爷啊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阿汉达并不理会大胡子的话,他那阴森恐怖的眼神向夏宇龙看来…… 缓缓说道:“这小子真是走运,这死老头子怎会这么照顾你,你本该走入魔道,在里边你将陷入永无天日的魔窟里,你将……” 话突然又止住了,他将眼神移向了万年树精,喝道:“都怪你,你又出卖了我,你又再一次出卖了我们矮人魔族,是你害了你的族人,你的族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的灵魂会时刻缠绕着你,你将噩梦缠身,永世不得安宁!” 听了阿汉达这一番话,万年树精深深地感到自责和愧疚起来,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低下头来,在心里一遍遍地反问自己,也在一遍遍地责怪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难道真是自己害了全族的人?如是这样,自己岂不成了全族的罪人? 不,族人不会怪罪自己的,在这场正邪争斗中,他们树族必须无条件地站在正义这边,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任何人不能改变。 苍穹之下的这片大地滋养了他们树族人几万年时间,他们早已深深扎根这片土地,为了保护家园,他们必须与破坏者抗争到底,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千万不能破坏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充当懦夫,成了三界的罪人。 可是,残酷的事实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悲伤地哭出了声,说道:“我们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从古至今我们树族人根儿都很正,从未与邪恶同流合污,从未想过要谋反,如果到了我这代助纣为虐,岂不有违祖宗意愿,岂不被后世唾弃!” 阿汉达并不为之所动,阴声笑道:“你的树族已被我屠杀殆尽,还有什么后世,不注定要在三界孤独终老……” 他冷哼一声,毫不避讳地又道,“你的孙子也被我给杀死了,我的坐骑一口把他给吞进了肚里,它觉得香,还想再吃几个树人,这不,今日我亲自把它带来了了,让它与你会会。” 这是万年树精最不愿意听到了话,他只感觉到胸口上有千斤巨石捶打,一股极为仇怨的气血自丹田向上涌来…… “噗嗤”一声,血液自嘴里喷出…… 天旋地转中,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阿汉达,你……你不得好……好……还我孙子命来……” 他眼前一黑,向后仰倒而去。 夏宇龙一把将他接住了,喊道:“前辈,前辈,此人的话不可信……” 片刻,万年树精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柔声道:“孩子,我们的族人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杀了阿汉达,替我们族人报……仇……” 话音刚落,万年树精怒视着夜空,倒在了夏宇龙怀中气绝身亡了,那眼角上的泪水仍顺着脸颊上的沟壑缓缓流淌,他的双眼并未闭上,似乎在质问苍天,为何会如此薄情寡义,为何要这样待他和他们的族人? 大胡子心中哀叹道:“唉,这老鬼真是可怜了,就这么被活活地给气死了,连表情都这么到位,这是死不瞑目啊。” 不过后来万年树精死而复生,与大胡子的那段对话让大胡子差点喷饭。 夏宇龙的右掌在万年树精的脸庞上轻轻划过,将他的双眼皮抹了下来…… 忧声而愤怒地说道:“前辈,您放心去吧,我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阿汉达乐了,又哈哈大笑道:“就这么死了吗,便宜了这糟老头子了……” 他向板斧哥看了过来,眼神中透露着犀利,喝道:“我已经给你们太多的机会了,是你们不珍惜,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杀了这小子,你们的背叛我既往不咎,甚至还可加官进爵,如何?” 板斧哥没有作任何的思考,脱口说道:“鬼才会相信你的话,你不仅残暴无度,还出尔反尔,跟着你干会倒大霉的,我们岂能任由你胡来。” 阿汉达沉默片刻,平静地道:“是吗,你说我出尔反尔,有何证据,说来给大伙儿听听?” 板斧哥道:“你将我们变成了竹鼠,说不会将我们赶出樊城,没过几天却将我们全部驱逐出来,还说要留给我们一片栖息之地,不会毁坏这片竹林,却又大肆搞破坏,如若再由你胡来,到头来我们岂不是都无家可归了吗?你说,你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对,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卷毛鼠也道。 “你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的!”麻子哥也接话道。 “你已是众叛亲离,赶快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不然打到你的樊城里去……” “没有了家园,我们会与你拼命……” “把家园还给我们。” “请立即停止你的暴行!” “否则我们会抗争到底……” 竹鼠们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每个竹鼠都慷慨激昂,愤怒的情绪难以平复。 阿汉达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片刻,说道:“你们现在怎么一个个都丧失了斗志,都说温水里的青蛙不思进取,你们竟堕落到了这份田地,可真是我们矮人魔族的败类啊!” 板斧哥淡淡地道:“从我们被你施了魔法,变成竹鼠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不再是矮人魔族,我们已经习惯了竹林里悠然自得的生活,已过不惯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你若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以前我对你还心存一些畏惧,但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何惧之有!” 阿汉达面色微微一沉,说道:“不错,我黑色骑士的主力已全都被困在了冥界,我身后的这些骑兵如今已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樊城里边的守卫已经空虚,打完这里,我再无一兵一卒可用,那又怎样呢,哼哼,在我灭亡之前,我还不是照样可以杀了你们,你们的好日子也是快到头了。” 板斧哥冷笑两声,道:“谁的好日子到头还不一定,你这般狂妄自大,总有能够制服你的人。” 阿汉达转头向右边的夏宇龙看去,不屑地问道:“这厮说的能制服我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吧?哼哼,我想,我怕你没这个本事啊,他只是想借刀杀人罢了!如果你被我杀死了,我还得感谢他,如果我被你杀死了,他还得感谢你。” 大胡子听得头脑一阵晕眩,喊出一声“哇靠”:“这他娘的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些什么鸡屁股、鸭屁股逻辑,让我捋还捋不出头绪来……” 张仙哈哈笑道:“哦,矮人大哥说话鸡不鸡鸭不鸭的,原来是喜欢吃它们的屁股啊。” 阿汉达喝道:“他娘的,该死的黄毛丫头,你又在胡说什么!” 蓝芯笑道:“说你嘴臭你还不承认,动不动就爆粗口!” 大胡子又补上了一句:“此人不仅口臭,还嘴贱,就像吃饱的小家雀,屁眼里边噗噗噗地喷屎。” 阿汉达那寒冷的目光向蓝芯看来,阴沉地道:“小妖女乃冥界人士,却是与一群乌合之众厮混在了一起,如果给抓了回去,就不怕被冥王五马分尸吗?” 蓝芯回道:“我是哪里人与你何干,只要能荡平你们魔界,舍身取义又何惧,我劝你识大体、顾大局,与我哥哥一同斩妖除魔,这才是正道所为,别再执迷不悟了。” 正在此时,魔界玉佩却回到了夏宇龙的身上…… 白色玉剑一边不停地抖动,一边发出嗡嗡的闷响声。 阿汉达驱使着独角臭虫兽跃身而起,眨眼之间,白色玉剑已被他捏在掌中。 独角臭虫兽跳过深槽,向夏宇龙直扑而来…… 阿汉达喊道:“你们这些技俩,挡得住我的坐骑吗,今天我让你一剑毙命,想与我斗,你们斗还嫩点儿……” 话说间,阿汉达手中的白色玉剑已幻化无数剑影,一齐朝着夏宇龙胸膛刺将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夏宇龙已是避之不及,仓皇之中,他挥出铁锹格挡,锹壁被一片剑影刺中。 “哐当”一声清响,铁锹已从他手中飞出,直挺挺地插进了身旁的泥土之中,受极寒之气侵扰,他的右手已僵硬麻木,动弹不能。 见状,阿汉达狂喜不已,说道:“我先毁了魔界玉佩,然后再把你们都杀了!” 阿汉达的右手五指捏紧成拳,那无数道剑影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又合成了那把白色玉剑,剑柄被阿汉达捏在了掌心。 “当”的一声,剑尖刺中了夏宇龙胸口上的魔界玉佩。 魔界玉佩里边的魔法被瞬间唤醒,一股无比强大的飓风狂卷着从玉佩里袭出。 飓风无情地吞噬掉周围的一切,阿汉达第一个被卷入了飓风之中,他和他的白色玉剑一起消失在了魔界玉佩深处。 独角臭虫兽幻化成一股黑色妖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不知逃到了哪里,但仍有一部分妖烟被卷入了飓风之中。 这股飓风实在过于强大,四周的魔爪林已被它吞噬殆尽,哀嚎声传遍整个大地,深槽那边的黑色骑士想要勒马逃离此地,却也一同被卷入了飓风中…… 看到更远处的树林被连根拔起,夏宇龙想一把捏住魔界玉佩时,玉佩却腾空而起,高高地挂在了空中。 魔界玉佩深处释放出来的飓风仍在呈螺旋式旋转,但比起之前却是显得小了许多。 在玉佩的尽头,隐隐显现出一颗幽蓝色的球体来,犹如人的眼睛那样迷人。 在球体的深处,有蓝色的海洋,有延绵起伏的群山,有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原,这是一颗与地星一样的美丽星球…… 板斧哥激动地喊道:“你们快看,那是我们阿魔星座的古蓝星,还等什么,我们已找到了回家的路,快啊,和我一起回家吧……” 话说间,它已纵身一跃,跳入了飓风之中,还没来得及向夏宇龙他们道别,便消失在了魔界玉佩深处。 “等等我们……” “回家比什么都快乐!” “我们再也不来这里受这份苦了……” “哈哈,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到咱们的家乡什么都有……” 卷毛鼠、麻子哥也紧随板斧哥而去了,其他竹鼠也都纷纷跟随,你牵我、我拽你的消失在了魔界玉佩深处。 此时,阿翠从泥洞中走了出来…… 她向夏宇龙他们道了别,说道:“孩子,既然回家的路已经开启,我也不再逗留了,我也得走了,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那里才是我的家园,你们要保重身体啊。” 夏宇龙凝视阿翠片刻,问道:“大婶,您回去了,小东西怎么办?” 阿翠忧声回道:“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这往后的路还得靠他自己走,如果今后你们见到他,告诉他,他的妈妈很爱他,妈妈不是有意要丢下他的,告诉他,妈妈会在家里等他回来……” 话说间,她已踏入聚风口中,就这样消失在了魔界玉佩深处。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阿翠正行走在一片茫茫大草原上,她脸上挂着微笑,眼里噙满了泪水,在草原深处,有一座孤坟,孤坟上长满了杂草。 “哎呀,你就这样走了吗?快等等我……” 突听得地上一声音这样喊道。 夏宇龙他们循声看去时,却见万年树精从地上蹦哒而起,紧随阿翠一起跳进了飓风之中。 夏宇龙他们都看傻了眼,是奇迹发生,让万年树精活了过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去?而是被阿汉达气得岔了气,暂时没了呼吸? 总之,阿翠的离去惊动了万年树精,也不难发现,他对阿翠是多么的喜爱了,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 大胡子朝着飓风深处喊道:“死鬼,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到那边不知又要祸害多少万家少女了,呸呸呸,可怜老头没人爱,处处留着风流债!” 飓风深处传来了万年树精的声音:“死胖子,你懂什么,别总是神经兮兮地往那方面去想,我要为我的族人和孙子报仇去,无论阿汉达逃到宇宙的任何地方,我都得追过去,我族人和孙子的鲜血不能白流了,臭小子、死胖子、死丫头,你们都要保重,臭小子,你有通天的本事,我看好你哦,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苍老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时空隧道的尽头。 这旋转的飓风吸尽了天地间最后一缕妖黑之气后,便迅速地往玉佩中心收拢,直至在玉佩深处缩成了一个小点儿,与幽蓝的玉佩混为了一色,再也看不见了。 大胡子“啧啧”两声,说道:“这老头星际旅游去了,他哪里是去报仇,怕是在与阿翠大婶度蜜月的吧!” 说着,他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是那样的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魔界玉佩深处那可怕的一幕,在那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正在发生一场血腥的大屠杀。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群一字排开地跪在了地上,一眼望不到头,额头上长满触角的刽子手在他们身后举起了屠刀…… 手起刀落,数不尽的人头纷纷落地。 再往荒原尽头看时,是延绵不绝的群山,群山深处狼烟四起。 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在一湖泊边展开,红蓝双方各有上百万人,两强相对不分伯仲,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一半的湖泊…… 夏宇龙想在阿魔星座上寻找万年树精他们的踪影,但看到的不是屠杀就是战争,这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魔星座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由一片乐土变成了地狱? 夏宇龙不得不为万年树精他们的前途担忧起来…… 看到夏宇龙一脸的愁容,张仙问道:“哥哥,那边也在打仗吗?” 夏宇龙“嗯”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片刻,说道:“为何会这样,没有战争不好吗,这样打打杀杀的,不知会使得多少苍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胡子双手怀抱,向夏宇龙看来,说道:“还以为这糟老头子去的是一片天堂,想不到却又陷入了地狱之中,嘿嘿,怕是他又要拯救万千少女于水火了吧!”说着他又向张仙看去。 张仙并未理会他,双目紧盯着悬在半空中的魔界玉佩看得出神,陷入了自个儿的沉思之中…… 心想,我爹爹妈妈会不会也穿越了时空隧道,到了别的星座上,宇宙之大,爹爹妈妈究竟在什么地方? 爹爹妈妈……你们到底在哪儿,你们还要不要仙儿?仙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你们丢下仙儿太久了,太久了…… 张仙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自己的爹爹妈妈,她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滚烫的泪珠子自眼角滑落。 为了不让夏宇龙看到,她将头扭了过去,很快便调整了心态,负面情绪在她身体里瞬间烟消云散。 蓝芯问道:“哥哥,能找见树大叔他们吗?” “让我再看看。” 通天眼中,夏宇龙往群山尽头更遥远的那一片大草原看去,忽听得“噼啪”一声巨响传来,悬浮于半空的魔界玉佩破裂成了数块。 魔界玉佩里边一片漆黑,阿魔星座消失在了深宇之中。 夏宇龙自幻境中走出,那几块玉的碎片竟变得如此的轻盈,自半空中如鹅毛般飘落,渐渐地与碧蓝的天空融为了一色,再与找不到它们的踪影了。 玉佩坠落,蓝芯和张仙变得黯然神伤起来。 二人的目光投向深空,久久不肯移开,她们相互依偎着竟哭成了泪人儿。 毕竟魔界玉佩陪伴在哥哥身边不离不弃,在它的庇护下,他们多次绝处逢生。 二位妹子早已和玉佩结下了深厚情谊,把玉佩视做了圣物。 夏宇龙也十分不舍,但却无可奈何,他只能安慰两位妹子道:“玉佩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并不是正真离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虽不在我们身边,但会一直在我们心里,或许哪天有缘,我们会与它再次见面的呢。” 听了夏宇龙的话,两位妹子也豁达了,二人轻轻地点着头,对哥哥的话表示赞同,也不再往心里去纠结。 大胡子笑道:“我总算是看出来了,这玉佩就像两位妹子的男朋友,也像龙兄弟的女朋友,少了它,你们都会伤心不快乐,不光是你们不快乐了,连我也不快乐,这么值钱的宝贝放在我们未来的香港,那可是上亿的价值,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关键是它里边还有很多东西,很多值得探究的东西,我想,如果放在未来,它应该是开启探索宇宙的大门!” 这一番话听得夏宇龙他们一脸的懵,他们觉得胖子大哥虽然平时不怎么正经,但还是比较有内涵的,他似乎真能通晓未来。 夏宇龙对大胡子的身世更加着迷了。 魔界玉佩已吸尽了方圆几十里的污瘴之气,天空一片清朗,大地已洗尽原先的黑色。 万物也复苏了,树木的嫩芽在光秃秃的原野上破土而出,鲜红的杜鹃花也开满了整片大地,一群群飞鸟飞过这片大地的上空。 放眼望去,好一派迷人的景象。 也在此时,脚下却微微颤抖起来,樊城下边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整座樊城被悬空了。 大胡子嚷道:“不……不得了了,这座城市要塌了,本想进城吃几个大鸡腿……” “轰……” 这声巨响声撼动天地,让大胡子一屁股塌在了地上,整座樊城沉入了巨坑之中,这巨大无比的玉山也随之轰然垮塌,将樊城盖在了下边。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一大队身穿长袍的人马往西逃窜,领头的面容白皙,正是西风族人“李公公”。 在乾坤派门口,西风长老曾派李公公领兵前来捉拿夏宇龙,但被夏宇龙身上的蛟龙给吓跑了。 不用说,这回也定是来捉拿夏宇龙的,随着樊城的陷落,他又被吓跑了。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说道:“这李公公也真够可怜的,总是在逃跑的路上,怕是西风长老又不会放过他了吧。” 大胡子问道:“你是说在乾坤派门口那位不男不女的老公公?”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正是,胡大哥认得他?”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老头我有些印象了,长得有点像我们精神病院里边的院长,有一句口头禅他是这样说的,前怕狼后怕虎,中间他妈的还有一群小老鼠,娘的,搞个鸡毛蛋蛋……” 话音未落,蓝芯和张仙都笑出了声。 张仙说道:“胖子大哥这话说得,唉,总是冷不丁地就蹦出这么一句不怎么上档次却又好笑的话来,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蓝芯也道:“胡大哥说话饶有风趣,这一路来却也不闷当。” 张仙看着木讷的夏宇龙,说道:“你看人家胖子大哥,连芯儿嫂子都承认人家说话好听了,今后你可得学着人家点儿。” “哎呀,姐姐!”蓝芯急得直跺脚,“您又胡说些什么呢?” 夏宇龙笑道:“芯儿,你仙姐说得没错儿,今后我还真得向胡大哥学习,胡大哥的知识可渊博着呢,他能通晓未来。” 此话一出,让大胡子更是得瑟不已,他耸着肩嘿嘿一笑,谦虚道:“我这哪叫什么渊博,就是半吊子油瓶,上不了什么台面,不过我在未来的香港可是有名的段子手,黄段子比较多哦……” “唉唉唉!”张仙急了,打断了大胡子的话,“打住打住,你给我打住,谁稀罕听你那些糟粕,我认为,这位胖子大哥有什么好学习的,他满脑子的污浊思想,哥哥可别被他给带坏了。” 夏宇龙逗趣地问道:“妹妹先前又叫人家学他,此刻又不让学了,到底是学还是不学?” 张仙眉头皱了起来,跺着脚气道:“你若不学无术,我便告诉爷爷去,爷爷在天之灵,他定会狠狠地惩罚你!” 蓝芯接话道:“姐姐的意思是好的地方可以学,不好的地方学他干嘛,这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张仙脸上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道:“还是芯儿说得中听,路不能走歪了,不可否认,有这位胖子大哥跟着,一路上我们也多了很多乐趣,但凡事都得保持清醒的头脑,胖子大哥身上也有很多缺点……” 话到此处,张仙望着远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咱们相互取长补短吧,你跟着我们可以,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千万别把我哥哥带坏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大胡子本想飙出几段黄段子,但张仙犀利的言辞让他就此罢了口…… 他认为,在这“小辣椒”面前必须得学乖,凡事见好就收、点到为止,对她的“爱”不能超之过急,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对这位温柔的“母老虎”,得顺着毛发耐心摸,一直摸到臀部。 嘿嘿嘿嘿,既然“母老虎”开了金口,让我跟着他们,这往后的路……简直不可想象…… 大胡子越想越开心,眯着眼睛笑出了声,竟不由自主地抖起了双肩…… 他站在原地,又开始得瑟了起来,陷入了自我幻境的美梦之中,他幻想着与小老仙儿策马扬鞭,无忧无虑地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他们有说有笑,正热情地奔向视线尽头的那片蒙古包…… “胡大哥,您掉队了,快些跟上来……” 前方传来了蓝芯的催促声。 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擦去了嘴上的哈达子,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白虎并未跟随夏宇龙他们而来,就在魔界玉佩幻化成烟之时,白虎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此地。 夏宇龙他们本想挽留,白虎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虽然感到十分惋惜,但却也都看开了,白虎来去自由,放荡不羁,它不喜欢受到束缚,它本就属于这片森林,属于大自然,属于天地间。 密林深处,不时地传来白虎的嘶吼声,似乎在为夏宇龙他们送行。 大胡子啧啧两声,摇着头说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白虎大哥如能成为我胯下的坐骑,我至于狼狈到这个地步吗,西风贼人定被我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不剩。” 张仙说道:“胖子大哥,你又在吹牛咯,试问白虎的屁股你真敢摸吗?” 大胡子支吾一声,道:“这人与兽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们可听过训虎师,任凭虎兽怎么凶恶,只要在训虎师面前,也得变成了乖乖猫。” 张仙哈哈笑道:“训虎师你不配,只有我哥哥才有这个能耐。” 蓝芯也笑道:“我想白虎大哥并不是不想跟着我们,而是他畏惧哥哥身上的蛟龙,在西丹古国的时候,有一次父皇叫国师看泰和皇陵的风水,国师直接了当地说,宁可青龙万丈高,不可白虎抬头笑。” 张仙咕噜着双眼,问道:“芯儿,想不到你还有一些风水的知识啊,我想听听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蓝芯回道:“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呵呵,我个人认为,从字面上理解便是,白虎不能强于青龙,连抬头看青龙一眼都不敢,因此啊,白虎大哥只能躲得远远的了。” 张仙点着头,说道:“这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可以说得过去,对于风水来说,我也是不太了解的,但看得出来,白虎大哥还真是害怕哥哥的,毕竟自己还是哥哥的手下败将嘛!” 夏宇龙笑道:“我哪是白虎大哥的对手,要不是蛟龙大哥护着,我可能真被它给吃了,白虎大哥真正害怕的是我身上的这条龙。” 大胡子说道:“从小就听说有厉鬼、妖女附身的,却从来没见过有蛟龙附身的……” “唉唉唉!”张仙又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急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其他附身能与我哥哥蛟龙附身相比吗,这都不是一回事儿,你再胡说我……就……” 她抡起了小巧的拳头,随后呼出一口气,又将拳头放了下来。 大胡子笑而不语,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心里可是美滋滋的,幻想着张仙的小拳头击打在他火热的胸口上…… 他在心中呐喊道,打是亲骂是爱,小老仙儿,你的拳头尽情地朝这里打下来吧,我若哼出一声就是小狗,我结实的胸肌定会让你垂涎三尺,哦,不不不,是欲罢不能,威力古,我他娘的怎么这么有魅力…… 七十二、继续东行 张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觉得恶心,但却也不再与大胡子的嘚瑟计较,她转过身去,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从大胡子身旁走开了。 大胡子吃了闭门羹,从自我设定的美好的梦幻中走出,他撇了撇嘴,心道,小老仙儿是越来越不给面子了,哪怕是骂我两句也行的嘛,非得逼我霸王硬上弓不可,哼,走着瞧! 夏宇龙他们边走边聊,四人择路往东边而行……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暮色还未完全降临,但夜风已从山脚下徐徐吹来,带来了阵阵凉意。 夏宇龙问起了大胡子的前世时,大胡子说,隐隐记得梦境里的自己是未来香港一富商的儿子,虽然聪明绝顶,但却不学无术,大把的钱财都挥霍在了灯红酒绿之中。 说到自己的梦想,大胡子津津乐道地说,那时候自己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当一名有很内涵、很绅士的体育老师,或者是健身教练,每天帮学员们,特别是女学员们压压腿、拉拉身、纠正纠正体型什么的…… 说到这里,大胡子忍不住嘿嘿嘿笑出了声,满怀憧憬地道:“这样挺好,既不费脑,还可阅人无数,每天生活在花丛中,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唉!这样的生活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他有些垂头丧气。 张仙说道:“胖子大哥,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请讲重点。” “哦……好的……”大胡子笑了笑,“先得做一个情感铺垫,我对我的未来很有信心,不过,我担心会断片……” 突然,大胡子又长叹一声,有些生气地道:“你说气不气人,你说气不气人,怎么说我老爸也是大款哥,那时候我叫他出钱帮我开办一个健身学校,或开一个健身馆,我老爸不仅不出钱,还说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说到这里,大胡子顿住了,他呆滞地望着前方,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在街上要了一年的饭,嘴里叼着半只从地上捡来的烟头,背上扛着一包麻袋,头发蓬乱,眼神忧郁,成了香港街头最帅的犀利哥,连狗都追着我咬,我还差点被人贩子买到了非洲,差点成为非洲小白脸。” 夏宇龙他们都哑然了,想不到胡大哥前世还有这么悲惨的遭遇,而且这样的“杰作”还是出自亲生父亲之手。 “嘿嘿,先别急着留哈达子,下边的故事更精彩!” 大胡子见夏宇龙他们听得出神,更是来了兴致,他理了理思绪,添油加醋地继续往下说去…… 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却开了窍,经过自己的努力,破天荒地跑到了法国留学,实现了我的第一个人生巅峰。 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下,大胡子独自流浪,独自彷徨,独自忧伤,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段凄美的爱情。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两年时光,由于学习成绩越来越差,状态也越来越糟糕,他被学校劝退了。 离开法国时,可恶的女房东“葛朗台”刮走了他身上所有钱财,同时也扣留了他的所有证件。 经过几番周折,大胡子找到了在法国“马赛港口”开餐馆的朋友“阿欢”。 “阿欢”同情他的遭遇,经过多方打点,出钱安排他上了一艘货轮,帮助他回国了。 在货轮的最底层,他暗无天日地呆了整整三个月,下边的垃圾堆积如山,恶臭味充斥着每个角落,还好他意志力十分坚强,不然他定会被熏死在暗舱里不可。 “一丝不挂!” 哦,不对,是“身无分文”地他终于回到了香港。 后来,经过一年的调整,这期间又得到某医院精神科黄医生的特别“关爱”。 大胡子的精神状态渐渐有所好转,凭着自身的艺术天赋和老爸出巨资包装,他很快便跻身为香港娱乐圈的顶流。 今天与这个明星同台演出,明天与那个大佬打高尔夫球,后天与那个二佬在某马场策马狂奔。 拍广告、电影,参加商演,当“美声音”的评委等邀请函络绎不绝。 就这样,大胡子风光无限了一年时间。 第二年的春天,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只白鸽飞到他的窗前…… 不知为何,他的大脑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一夜之间,他彻底疯掉了,住进了香港最豪华的精神病院里。 进去的第一天,便听见王院长飙出那句很有名的口头禅:“前怕狼后怕虎,中间还他妈的有一群小老鼠,娘的,搞个……鸡……毛……” 在精神病院里,他天天请王院长吃香喝辣的,“猜拳”的声音时常盘旋于精神病院上空。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拉拢王院长,快些得到王院长那潦草的“签名”,能早点“出狱”,他将他疯掉的原因完全归咎给了精神科的黄医生。 大胡子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疯,一定是黄医生从中动了手脚,中了他的魔咒。 是的,黄医生平时戴着一副眼镜,头顶铮亮发光,说话明文和气,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却是不干什么好事,经常在他睡前催眠,让他服“抑郁症”的药和安眠药。 就在服药的时候,那老秃驴还在他耳边念咒,说道,一切忧愁都源于不切实际的幻想,愿飞鸟带走你的哀愁,愿白鸽送走你的晦气…… 大胡子告诉王院长一个十分宏伟的计划,“出狱”后先干掉引来白鸽的黄医生,然后带领精神病院的这些兄弟拯救全人类。 “啊,我总算是找到知己了!” “我们相见恨晚!” “大哥!” “兄弟!” “我等的就是这样的机遇!” “好。咱说干就干!” 王院长听后热血沸腾,眼泪刷刷直流,总算有施展自身报复的机会了,而且还有这么好的兄弟伴随左右,他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随即与大胡子紧紧相拥。 就这样,两人蹲在卫生间旁边彻夜长谈,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睡觉的那种,而且越谈越有精神,越谈越不想睡觉,很显然,他们已看到了光芒万丈的未来。 “呜……” “啊……” “哈哈……” “威力古……” 卫生间那边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瘆人的尖叫声,弄得那些女护士都不敢去解手,愣是憋了一夜。 就这样,王院长被大胡子成功“策反”了,二在围墙边上开挖地道,领着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连夜出逃。 来到“阿曼”公园时,大胡子他们不知被什东西击中了后脑勺,晕死在了草坪里,醒来时却来到了古代的梁国…… 说到这里,大胡子抬头来,望着快要西沉的太阳,长叹一声…… 缓缓说道:“你们说这样的事情气不气人,揪不揪心,好端端的就从遥远的未来穿越到了古代,如今我和你们一样也变成了古人,而且我还从梁国大将变成了如今的通缉犯,你们说费解不费解?” 夏宇龙沉吟片刻,问道:“胡大哥,遥远的未来真有香港,那一定是很繁华的城市了?” 大胡子脸上即刻露出了自豪的神情,在他头顶的上空,隐隐浮现出了香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灯火通明的夜市,还有数不尽的摩天大楼。 “反正城市里的车很多,还有地铁,轮船,城市的面积好大好大,梁国的城市有拳头这么大,而它有这么大一坨……” 大胡子双手比划出一个簸箕大的形状来,他不知如何用词来形容这么繁华的城市,憋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 立交桥上那飞奔的汽车、地铁站的站台前那呼啸而过的列车、音乐酒吧里那耀人眼球的灯光、病床前那来来往往的“白大褂”…… 城市的种种,在大胡子的脑海深处一一回放、飞速闪过,来回交织,不停地变换着场景,他的脑仁隐隐作痛起来。 “啊!” 大胡子忍不住轻呼一声,捂着头蹲在了地上,他面色铁青,表情痛苦异常,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快把他们杀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歌手,也不是什么富商的儿子,你就是个魔,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快把他们杀了吧!” 这魔性的声音,在大胡子内心深处催促起来。 大胡子双目紧闭,全身颤抖,他牙关紧闭,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克制自己魔变的进程。 “不……我绝不能这样做……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 在大胡子的内心深处,有另外一个声音这样喊道,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千万不能干傻事,千万不能就此遁入魔道,他口吐白沫,全身哆嗦着栽倒在了地上。 “胡大哥,您怎么了?” 夏宇龙将大胡子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一棵大树下。 大胡子的此番变化吓坏了所有人。 此时,遥远的天际那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夜幕完全降临了。 夏宇龙他们就此安顿了下来。 大胡子仍有呼吸,但身体的温度却一直在往上攀升,全身每一寸肌肤犹如火石般滚烫,这是心智与心魔对抗的结果,两者不分伯仲,内耗被大量释放,顺着血液流淌至全身,而后向体外一点点溢出。 “你身上流淌着恶魔的血液,你的前世为魔,后世也将沦为恶魔……” 深梦中的大胡子站在一恶魔面前,恶魔身形巨大无比,身材与地魔不相上下,他就是地魔的同胞兄弟灵魔。 大胡子站在灵魔面前,犹如一只蚂蚁般细小,只要灵魔将他捏入两指之间,大胡子定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灵魔的话让大胡子异常反感。 大胡子站直了身子,双手叉在腰上,义正言辞地喝道:“喂,老妖怪,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我是堂堂正正的香港仔,不是什么恶魔,你若再放臭屁我对你不客气了!” 灵魔笑了,说道:“怎么,你敢打我吗,你打我就是打你自己,不信你打一拳试试?” 大胡子捏紧拳头,朝着灵魔的肚皮上打去…… “哎呦!”大胡子捂着腹部,骂了起来,“他娘的,你这没良心的,不是说不还手吗,你怎还还手打我了,你趁人之危,干脆把我杀了吧。” 灵魔摇了摇头,说道:“我何时打过你,你打在我身上,那便是打你自己了,不信你再打一拳试试?” “我劝你还是别耍花样了!” 大胡子不信这个邪,他一边捏紧拳头,一边做好了逃离的准备,待出拳之时,他已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才刚跨出步子,大胡子便感觉到肚子闷痛难忍,他难受地又喊出了声,但他仍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要远离这个恶魔。 “想跑吗,没那么容易,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灵魔伸出了小拇指,拇指上那又长又细、长满倒钩的指甲将他给拽了回来。 大胡子飞快转身,抡起双拳向灵魔那圆鼓鼓的肚皮轮番砸去…… 喝道:“你这丑八怪,竟敢抓我,我今天打死你,我今天打死你,打得你老母都不认识!” 灵魔却也不生气,而是笑道:“你对你自己下手真够狠的啊,你就使劲地打吧,反正打我便是打你自己了。” “快放开我,我要去见我的兄弟,我兄弟还在等着我!” 大胡子仍不罢手,将灵魔的肚子打得砰砰作响。 见到昏迷不醒的大胡子正用拳头砸自己的肚皮,夏宇龙抢上前去,捏住了大胡子的手…… 喊道:“胡大哥,您怎么了,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他向张仙看去,又道,“仙儿,快,快来救救胡大哥。” “这死胖子又在耍什么花样了,总是神经兮兮的!” 张仙极不情愿地走上前来,正要替大胡子把脉,大胡子突然起身,往密林中狂奔而去…… 他头也不回,还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这事我干不了,你还是找其他人吧,咱们后会有期,不必追来,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张仙“切”了一声,说道:“死胖子抽的什么风,我们走的是独木桥吗,我们走的是康庄大道,你走的才是独木桥,你一条道走到黑!” 她一脸的不屑,还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心想,这烦人的家伙总算是主动离开了,其实吧,他的脸皮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哼哼,离开了好,走得越远越好,免得见了心烦。 夏宇龙和蓝芯颇感失落,毕竟胡大哥和他们走了这么久,一路来相互照应,欢声笑语不断,他就这么毫无缘由的离开了,二人的心里真有不舍。 蓝芯望着黑漆漆的远方,悠悠叹道:“胡大哥就这么走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大胡子越跑越远,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片刻,夏宇龙“嗯”了一声,也道:“胡大哥真走了,他身上还有伤,但愿他能挺得过去,唉,去留无意,随他吧!” 话到此处,他又感觉到有些凄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凄凉。 想到昔日龙古镇上繁华的街道,乾坤派里宾朋满座的场景…… 夏宇龙感慨万千,斩魔之路上还会有谁与他们做伴? 他突然觉得,在江湖上行走,能多几个朋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在斩魔之路上,此时的夏宇龙还没有大兵团作战的想法,不过以当前的条件也是不成熟的。 三人不想再往前赶路了,他们靠在大树下边暂作休整,决定养足了精气神后第二日再赶路。 大胡子一口气跑到了群山之中,他并不是真正的离去。 此刻的他正被噩梦缠身,强大的意志力正驱使着他摆脱噩梦。 噩梦中的灵魔逼着大胡子杀了夏宇龙他们,他死活不肯,就在灵魔要将他的身体捏碎时,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灵魔在黑暗中出现,他扑上前来,抢夺奄奄一息的大胡子…… “你不能让他这么做,他是我们的真身,不能让他犯下天条,否则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躲开,不然我连你也杀了!” “你身便是我身,你拿什么来杀我?” “你若再阻拦,咱们就同归于尽!” 二位灵魔扭打在了一起…… 大胡子左忽右闪,躲过了他们庞大的身躯,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这才出现了夏宇龙他们看见大胡子起身狂奔这一幕。 说得直白一些,大胡子就是在梦游。 是的,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魔,一个是善魔,另一个是恶魔。 两个魔对这个世界各有看法,善魔积极向上,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对天下苍生包容大度,心怀慈悲之心。 恶魔却与之相反,遇事悲观,心智扭曲,前途一片暗淡,但唯我独尊,将身边的一切事物视为敌人、异类,以残害天下苍生为乐趣。 噩梦之中,大胡子被两大心魔驱使,不过善魔还是占据了上风,为了不干出伤天害理之事,大胡子趁此时机逃之夭夭了。 苍穹之下,大胡子躺在了一片低洼处。 他的身体出现了多个幻影,这些幻影向四面八方逃离,但过得片刻,全都折返了回来,与原来的身体又合为了一体。 噩梦深处,大胡子虽然在向前拼命地奔跑,但恶魔与善魔缠斗的身影始终出现在他身后,挥之不去。 恶魔朝着大胡子喊道:“你还不来帮帮我,只要你打败了他,这天下就是你的!” 善魔也喊道:“你要帮的应该是我,不是他,他是恶类,虽然你放荡不羁,但你有一颗善心,也有一颗不老的童心。” “快来帮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你要帮的应该是我,你若帮他,你将永世不能回头!” “帮我!” “别听他的,帮我!” 善魔与恶魔在疾风中呼喊,都在向大胡子发出了严重的警告。 大胡子左顾右盼片刻,说道:“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们打架与我何干,这些烂事情我不想掺和,我谁也不帮,我溜便是……” 说着,大胡子又向前奔去,但两魔的身影如噩梦般仍旧挥之不去,这让他烦透了心,他已是身心俱疲。 是的,他正在做着可怕的噩梦,两魔的缠斗正在一点点地消磨他的心智,他若再不坚强些,他就会彻底沦为恶魔的“奴隶”。 善魔逐渐败下阵来,他被恶魔压在身下动弹不能。 “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只见善魔的一只眼珠子已被恶魔挖去。 那眼珠子掉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大胡子,看得大胡子冒出一身冷汗。 “啊,我可爱的眼睛!” 大胡子瞬间感觉失去了一只眼睛,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本能的反应和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他必须做出反击了。 他没有再犹豫,发出了一声呐喊后,便跃身而起,跳到了恶魔身上,疯狂地撕咬恶魔的背部…… 喝道:“你这恶魔,竟敢伤我身体,还我眼睛来,还我眼睛来,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啊!你真就这么狠心吗,竟然对自己的身体下死手!你等着瞧,你会后悔的!” 恶魔痛得直哆嗦,他颤抖着身子,仰天发出几声怒吼。 抖动之中,大胡子失去重心,从恶魔的背上滑落,跌进了恶魔的裤裆里。 “啊!怎就这么倒霉?” 大胡子顺着恶魔那粗糙的皮肤一路滚落,来到了裆部的最低处。 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阵阵恶臭不时地迎面扑来。 “哎呦,这家伙多久没洗澡了,臭得不行啊!” 大胡子已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尽快打败恶魔,他附下身去,张嘴便使劲地撕咬起来,这正是恶魔的大腿,皮肤最脆弱的地方。 “啊!你竟敢使出阴招,我对你不客气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恶魔虽是这样说,但受制于善魔的牵制,却是无计可施,而且逐显颓势。 大胡子与善魔里应外合,对恶魔轮番攻击,善魔反败为胜,将地魔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恶魔终究是顶不住这样的“摧残”,幻化妖烟桃之夭夭了。 “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这事我与你们没完,你们给我等着……”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地核的深处。 “啊!这事就奇怪了,为何还在这裤兜里?” 大胡子在心中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非是与这厮一起去了不成,不行,看来咱得再咬上一口,迫使他把我给放了。” 大胡子正要下嘴…… 忽听得外边传来了说话声,“哎呀,我可爱的本尊,请您嘴下留情啊!” 大胡子心中一惊,脱口问道:“莫非你是善魔?” “是的,这里已经安全了,那厮被您给赶跑了,请您出来吧,你在里边我也不舒服的。” 善魔将大手伸进了裤兜里,将大胡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他将掌心置于胸前,看着大胡子,笑道:“我可爱的小主人,我是您善良的种子,您别再咬了,不然在阴界会闹出笑话的。” “阴界?”大胡子一脸惊愕,“我来到阴界了吗,我已经死了吗?” 善魔笑了两声,回道:“哦,我可爱的主人,没有,您没有死,您只是回到了前世的悲梦里,很悲伤的一个噩梦啊。” 大胡子“啊”了一声,又不可思议地问道:“很悲伤吗,嘿嘿,我怎么觉得挺好玩的,毕竟我们合伙将那恶魔给赶跑了啊,其实他也这么不经打。” 善魔点着头“呵呵”一笑,并未说话…… 大胡子突然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提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何为要叫我主任,哦不不不,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妇科主任,快说,你们为何要叫我主人?” 善魔回道:“接受现实吧,小主人,您的前身就是个魔,是阴界的灵魔,我想,在冥界的时候,地魔已经和你讲清楚了,你的心里住着两个魔,一个是我,正义的代表,一个就是恶魔,邪恶的化身,呵呵,不过,为了天下苍生,我们必须站在三界战神这一边……”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捡了起来,往眼眶里塞去,这只被打坏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而且比起先前转得更快了。 大胡子看傻了眼,急得说道:“呦呵,原来你的眼睛没瞎,你骗了我?” 善魔笑道:“这叫障眼法,博取你的同情,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使用此法,你会帮我吗,你会站在我这边吗?这恶魔好生烦恼,他就是我们挥不去的噩梦啊。” 大胡子嘿嘿一笑,乐道:“他已经被我赶跑了,恐怕此刻跑到哪里躲了起来,不会再出现了吧。” 善魔说道:“不,他并没有走远,他也从未走远,他会随时现身的,他就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有一丝恶念,他就会出现,而且与我抗争。” 大胡子往左边上的胸口摸去,说道:“这下边原来隐藏着这么一个丑八怪,难怪自己也长得这么丑。” 听了大胡子的话,善魔不说话了,他保持了沉默。 大胡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不是说你,你不丑,其实心地善良才是最美的,嘿嘿,不以相貌论善恶,我们虽然都长得很丑,但都很温柔啊。” 善魔的手掌心往下倾斜而去,将大胡子放回到了地上。 他认真地问道:“我无比敬爱的主人,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大胡子沉吟片刻,问道:“你说的三界战神,莫非真是龙兄弟不成?” 善魔反问道:“难道您没觉察出来吗?他乃天选之子,他的前世就是三界战神。” 大胡子轻呼一声,道:“难怪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嗯,说明我是跟对老板了,我们一定会在三界中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情来。” 善魔轻叹一声,道:“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但他还未长成参天大树,你们得好好辅佐他啊。” 大胡子点着头,说道:“那是自然的,我与龙兄弟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他还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我们是亲上加亲……” 话到此处,大胡子有些黯然伤神,他顿了片刻,又缓缓地道:“唉,可惜啊,可惜那小老仙就像个冰美人,比未来香港的老王还要难对付,她铁石心肠,我心里时常拔凉拔凉的,到了极点。” 看着大胡子憨头憨脑的样子,善魔笑了,为他加油打气道:“别灰心,只要心中有理想,就大胆地去追,或许前方就是胜利的彼岸,如果放弃了,一切将成为泡影了。” 大胡子看着善魔央求道:“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把这些本事都传授与我,免得被小老仙儿经常笑话我没用,哦,还有,你能预测到我的未来吗?嘿嘿,帮我算一算,我与小老仙何时洞房花烛夜?” 善魔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悠悠叹道:“我们只是你身上的灵魂,你有多大的能耐,我们就有多大的能耐,我们更不可能预测你的未来,因为所有的路都得靠你走,你往左我们不敢往右,你说对我们不敢说错,总之,路就在前方,有梦想就大胆地去追求,有爱就要大胆地去表达。” 大胡子“哦”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仍不相信自己的前世就是灵魔,他与灵魔的对话都是试探性的,不敢过分放肆,不然他早就送给灵魔两个很大的“签名”了。 此时,灵魔的身体缓缓腾空而起,他看着大胡子笑道:“你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魔变的进程,你的梦即将醒来,与三界战胜正式踏上新的斩魔之路,不过你醒后梦里的一切都会被洗尽,你还是原来的你,但你魔变的进程将不会停步,你与其他人不同,你是魔,得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而活,往后是好是坏,得看你的造化了,但只要你一心向善,你终究会是一个好魔,天地之间我们终将有一片立足之地,也会受万人敬仰……” 话说间,善魔已在大胡子的头顶,化作烟尘消散而去。 “喂,老兄,你就这样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吧,吃口饭先,喝口水先……” 大胡子一边呼喊,一边四下寻找,“扑通”一声,他掉进了深不见底苦海里。 苦涩的海水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夏宇龙、蓝芯、张仙三人并无睡意,他们并排着坐在大树下,遥望着远方。 今夜并无月色,但夜空中繁星密布,异常的清朗,夜风微凉,三人的身体无意中又靠在了一起。 夏宇龙坐在中间,蓝芯和张仙分两侧而坐。 过得片刻,两位妹子有些乏累了,她们将头靠在了夏宇龙那厚实的肩膀上。 三人依旧一言不发,都在尽情地享受着此刻美好和温馨的时光。 经过这一路的挫折,三人都有了成长,脸上的幼嫩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成熟。 夏宇龙遥望着夜空,说道:“芯儿、仙儿,你们看,夜空多美,浩瀚星海,不知这里边住着多少可爱的生灵……” 话说间,夜空中那北斗七星突然爆闪而出,而后闪电般速度又消失了,融入了满天繁星之中。 “哇……” 三人同时惊呼起来。 美好的一瞬间,就这样永远地定格在了他们的脑海深处,能同时见到“七星同辉”,三人都是幸运的。 张仙笑道:“姚爷爷说,七星同辉可要比日月同辉的兆头大得多呢!” 蓝芯也道:“嗯,在西丹古国,我也听国师提起过此事,七星同辉,天下归一,三界一定将有大事发生。” 张仙问道:“芯儿,你也知道,说说看是什么大事?” 蓝芯回道:“哥哥乃当世无双的盖世英雄,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统一三界的!” 张仙拍手叫好,笑道:“呦呵,怎就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蓝芯红着脸,道:“呵呵,我们是好姐妹嘛,当然思想是相通的了!” 张仙“嗯”了一声,道:“咱们心有灵犀,虽然血肉不同,但心灵是相通的,我感觉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蓝芯点着头,乐道:“姐姐也是这么想的,是啊,我们的前世应该认识,而且关系十分要好,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张仙笑了,接话道:“咱们今生能相遇,不知在前世回眸了多少次!”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似乎已经忘掉了一切烦恼,也完全忽略了夏宇龙的存在。 两个妹子“一唱一和”,关系这般融洽,夏宇龙心下大为宽慰,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里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暂且不说能否征服三界,能否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起码先能保护好芯儿和仙儿,保护好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夏宇龙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轻抚着两个妹子的发丝。 他心怀感激,抬头仰望夜空,想感激上苍对他的青睐,感谢上苍将两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妹子送到他身边。 天宇深处,突然惊现一股神秘力量,正拖拽着他的视线,似乎有话要与他说……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这段时间以来,夏宇龙每次仰望夜空,他都有相同的感觉,而且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上天有所暗示,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宇龙在心里提出诸多疑问,为一探究竟,他再次向夜空深处看去…… 在深邃的天宇中,隐隐显现出一颗带血的奇石来,石头上缠满了枯藤,枯藤里边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血液缓缓向奇石里边汇集。 而且,奇石随着夏宇龙的一呼一吸在膨胀收缩,如不是借着通天眼,肉眼哪会“窥探”到这其中的微妙。 “哦,莫非这血石就是宇宙的心脏不成?” 夏宇龙轻呼一声,心跳又一次加速,他再次向夜空中看去时,这颗带血的奇石消匿了踪迹。 “难道奇石能感知到我心中所想?” 夏宇龙睁大了双眼,焦急地在夜空中四处寻找奇石,通天眼的尽头却是一片混沌…… 张仙的耳朵灵敏,察觉到了异样。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笑道:“哥哥心跳激烈,怕又是在胡思乱想了吧!” 蓝芯抿嘴一笑,抬眼看向了夏宇龙,问道:“哥哥又在想什么了?” “我……我……”夏宇龙不知如何回答,突然,他也变得不“正经”起来,朗声说道,“呵,你们这两个淘气鬼,我是在想胡大哥,让他回来怎么治你们。” 张仙坐直了身子,急道:“哥哥,又在提那死胖子了,他走了倒是落得个清净,不然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我见了就恶心死了,他这人就两个字,讨厌。” 蓝芯本想替大胡子说几句好话,但听见仙姐这么说,她不予争辩,便罢了口。 夏宇龙认真地问道:“仙儿,你与我说实话,胡大哥他人到底怎样?” 张仙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望向了空旷的原野…… 她沉默良久,缓缓地道:“哥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没找到爹爹妈妈之前,我是不会嫁人的,呵,就算找到了爹爹妈妈,我也不会急着嫁人,我还要陪在爹爹妈妈身边,把这么多年失去的爱全都给补回来!” 她的话语里饱含着心酸与无奈。 夏宇龙看着张仙坚毅地道:“仙儿,接下来我们将有两件大事情要去完成。” 张仙提声问道:“什么大事情,不是急着把妹子给嫁出去吧?” 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的后脑勺,笑道:“只要仙儿不愿意的事情,哥哥怎会去强迫,这两件大事情对我们都很重要,一是寻找叔叔阿姨,二是斩妖除魔,还三界太平。” 听了此话,张仙满含泪水,激动得难以言表,原来哥哥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蓝芯也道:“是啊,仙姐,让我们一起陪您寻找叔叔阿姨好吗?说不定他们会在某一天、某一时刻、某个地方等着咱们呢,到时候天下也太平了,叔叔阿姨尽享天伦之乐。” 张仙微微点着头,将涌出眼眶的泪水使劲儿地给憋了回去,她看似平静,但心中已是海潮翻滚。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却感觉到,自己犹如一片静海上的孤舟,两头都不到岸边,一头连着对爹爹妈妈的牵挂,一头连着对哥哥的深爱。 确切地说,是哥哥对她的爱,他们之间怕是永远也捅不破这层面纱了吧? 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兄妹”…… 看来他们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了,其实哥哥对自己已经够疼爱的了,但绝望的是,此爱非彼爱! 海潮来袭,张仙在广阔的海面上身不由己、随波逐流,不知该飘向何方? 夜已经很深了,广袤的大地上一片死寂,万物已经沉睡,两位妹子依靠在夏宇龙的胸膛上,纷纷进入了梦乡。 此时的夏宇龙却睡意全无,他挺直腰板,纹丝不动地坐着,静静地仰望夜空,想从这深宇中寻找到他要的答案。 片刻,他却笑了,心中自嘲道:“夏宇龙啊夏宇龙,你又何德何能,想要上天给你答案,可是你想问什么连你自己都还弄不清楚,上天又怎么会给你答案,你真是异想天开了吧!” 但在夏宇龙的意识里,又有一种上天要与他对话的强烈预感,而且这样的预感随着越往东走,似乎变得越发地强烈起来。 “上天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是宇宙的起源吗,还是要告诉我如何斩妖除魔,平定三界?” 夏宇龙在心里一遍遍地这样问自己,他陷入了深思。 突然,一副画面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这幅画面他再熟悉不过了,经常出现在他的悲梦里…… 是的,他正举着神龙斩魔剑,与天魔战神在九重仙界恶战,两边的大军都已消耗殆尽,战场上尸横遍野,异常血腥和惨烈,狼烟飘荡在三界的每一个角落…… 夏宇龙打了个小盹,他再次向夜空中看去时,那副画面很快便淡出了他的视线…… “哦!” 夏宇龙呼出一口长气,原来自己又在做梦了,他扭头看了看蓝芯和张仙,两位妹子枕在他肩上依然熟睡。 但在张仙的眼角上,他看到了晶莹的泪花。 他伸出右手去接时,几滴泪珠子落入了他的掌心。 “竟是这般的滚烫?” 夏宇龙心中一颤,愧疚感油然而生。 这一路来,自己没能照顾好仙儿,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他这个做哥哥的有失职的地方啊。 “仙儿,对不起,都怪哥哥不好,总是把你给忽略了,每次让你伤心流泪……” 夏宇龙在心里向张仙表达了歉意。 在两位妹子之间,他尽量一碗水端平,努力地在她们二人之间寻找平衡点。 夏宇龙知道,他对两位妹子的爱,在性质上是不一样的,他与芯儿在灵山上就已经私定了终身,而他与仙儿却是兄妹之间的感情,此爱非彼爱,这或许就是仙儿心里委屈的原因吧! “唉……” 夏宇龙心中长叹,他觉得,在情感方面,虽不如胡大哥这般“老辣”,但自己也不傻,很多事情是能洞察一二的。 记得小时候在灵山上,特别是在夏日的傍晚,夏宇龙都会躺在爷爷的怀里撒娇,嚷着让爷爷讲故事给他听。 爷爷一讲到“星河满天”亦或是“皓月当空”时,爷爷便会提起夏宇龙的小手,在他手心上看了又看、画了又画…… 随后笑道:“咱的孙子有天龙之相,今后定会取好几个婆娘,龙生九子,花心得很咧,今后你不要向花心的龙学习啊!” “嗯。”夏宇龙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问道,“爷爷,什么是婆娘?” 爷爷笑了,说道:“就是与你一起钻一个被窝的女人,还要帮你生好多娃娃,伺候你一辈子的女人。” 夏宇龙“啊”了一声,急忙说道:“我不要找婆娘,我不要与她们一起钻被窝,我不要生孩子,我要伺候爷爷一辈子。” 爷爷轻叹一声,道:“傻孩子,男人长大以后啊,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发生变化的,现在你还小,还不懂这些大道理咧。” 夏宇龙沉默良久,道:“我……我不要长大,我不想长大。” 爷爷“嗯”了一声,轻抚着夏宇龙的额头,凝视着夏宇龙极为认真又委屈的脸庞,问道:“你觉得仙儿怎么样,她会是你理想中的女孩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夏宇龙有些猝不及防,不知爷爷是何用意? 他凝视着爷爷,脱口说道:“仙儿妹子是我的兄弟,我们同生共死,她若有难我定当全力相救,我若有难,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一起发过誓,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听到这里,爷爷又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说道:“江湖义气,从小就知道发毒誓了,很了不起,爷爷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在流鼻涕呢……” 话到此处,爷爷却停顿住了,他脸上露出了难色,叹道:“你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啊,特别是镇上的那些小毛孩,见我们爷孙俩到镇上就觉得晦气,谁让我们是守墓人呢?仙儿从小就失去了爹爹妈妈,她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处,他日你们长大成人,要相互扶持啊。” 夏宇龙一声不响地躺在爷爷怀中,他仰望着遥远的浩瀚星河…… 听了爷爷的话,他坚定地“嗯”了一声,道:“爷爷,仙儿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长大后我要带着她飞向浩瀚的星空,去那里摘星星,不会再让她受欺负。” 爷爷点着头,刚毅地道:“嗯,爷爷相信你。” 夜风来袭,吹得身后的大树沙沙作响…… 夏宇龙从灵山上那美好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他再次向夜空中望去时,爷爷那张慈祥的笑脸渐渐地淡去了,与深邃的夜空混为了一色。 夏宇龙含着泪,在心中和爷爷说道:“爷爷,我们小时候吃的那点苦,与天下苍生之苦比起来不算什么,您时常教导我,做人要大量、品行要端正,我不会忘记您的话,我会好好待仙儿和芯儿,我会尽其所能护天下苍生平安的。” 望着浩瀚的星海,夏宇龙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味中,姚半仙、记恩爷爷,八个师叔以及乾坤派……龙古镇上所有人甜美的笑容在他脑中一一回放…… 在灵山的后山上,夏宇龙与刀疤和它的几个狼兄弟在无忧无虑地奔跑着、追逐着、打闹着…… 他们领着龙古镇上所有人奔向了更广袤的大草原。 草原的尽头有延绵起伏的雪山,清澈见底的河流在草原上缓缓地流淌着,河流的尽头正是浩瀚无垠的星河…… 突然间,碧玉般的圆月自夜空中显现而出,高高地挂在了夏宇龙的头顶之上。 白月光,照天涯两茫茫,整个大地清晰可辨。 想起龙古镇的破败,想起三界乱象众生,夏宇龙有感而发,念道:“世间万物皆凋敝,唯有皓月照我心,何时除魔定三界,灵山之巅诵古今!” 夏宇龙微微一笑,心中自言道:“为何自己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爷爷说,一个人的心智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发生变化,小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去想,只顾着玩,长大后肩上有了责任,小则忧家,忧自己的前途命运,大则忧国,忧天下苍生,忧宇宙万物……” “唉!”夏宇龙又轻叹一声,心中自问起来,“我真的是那个天选之子吗,三界共主的位置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了我?我只不过是西风族人的弃子,西风长老追杀的仇家,灵山上的守墓人而已,我的身世再也平凡不过了,如果上天选错了人,我不怪你,我会让出所有,回灵山继续陪伴爷爷……” 天微微见亮,夏宇龙第一个睁开了双眼,他深吸几口气,尽情地收纳着晨雾中的灵气。 张仙和蓝芯也随之醒来,趁着天气凉爽,三人继续赶路,迎着第一缕阳光向东而行。 待翻过两座山头,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哼唱声:“只要身体好啊,天天富婆找啊,只要身体棒啊,天天酒吧浪啊,只要人长帅啊,天天有人爱啊,为什么我这么行啊,因为我不生病啊,为什么我这么拽啊,因为我无赖啊,男人不坏啊,女人不爱啊……” 夏宇龙脱口说道:“仙儿,芯儿,你们听,好像是胡大哥的声音。” 蓝芯也道:“我也听出来了,他没有走远。” 张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声道:“此人为何老是阴魂不散,唉,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 “走,我们快去看看!” 激动的夏宇龙拉着两位妹子的手向前方奔去…… 张仙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哥哥的话她不能不听,被迫式地跟了上去。 远远看去,大胡子正侧身躺在一光秃秃的小山包上,他右拳撑着头,左脚搭在右脚上,一副逍遥快活的样子。 他的背影宽大而臃肿,说唱之词仍自口中源源不断地喷出。 夏宇龙喊道:“胡大哥,胡大哥,您怎样了……” 话说间,他已和两个妹子绕至了大胡子身前。 此时的大胡子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呆滞憨厚,两片厚厚的嘴唇仍“吧嗒吧嗒”不停。 张仙心中骂道:“这死胖子就是个傻子,哥哥怎会接纳这种人!” 夏宇龙疾步上前,想将大胡子摇醒,张仙却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朝他的面部扔去…… 随后,哈哈笑道:“胖子大哥,你抽的什么羊癫疯,是不是癫痫病又发作了!” “哎呀,死院长,你竟敢用弹弓打我这么英俊帅气的小脸蛋,看我如何收拾你……” 话说间,大胡子已睁开了双眼,从地上蹦哒而起。 当看到夏宇龙他们时,他先是一愣,眼神迷离地问道:“上课的就这么点人了吗?” 夏宇龙疑惑不解,问道:“胡大哥,您怎么了,我是龙兄弟啊。” 大胡子在原地呆愣住了,过得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原来是场梦啊,见到你们真好……” 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失望。 蓝芯问道:“胡大哥,您梦到什么了?”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说道:“精神病院里,我正在给大伙儿上课,教他们说唱一些先进的顺口溜,唉,没曾想,被你们给打断了美梦,你说气不气人!” 张仙冷声道:“死胖子,是我打断的,你又能拿姑奶奶怎么样?” 夏宇龙道:“仙儿,你别这样说。” 大胡子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 张仙急了,骂道:“死胖子,你这无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别让我再轻视你了。” 大胡子急忙扑上前来,抱着夏宇龙的大腿,说道:“龙英雄,你不要抛下我,这辈子我跟定你了,我要与你混,你是我的老板,你不要抛去我啊……” 他一边哀求,一边大哭,鼻涕眼泪流了一嘴。 张仙撇了撇嘴,道:“哼,真是没骨气,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夏宇龙不知胡大哥为何会这样,他提声问道:“胡大哥,遇到什么事了,您与我说说?” 大胡子悠悠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也不怕你们笑话了,我乃败军之将,想不到我一心为国、肝脑涂地,到头来却成了通缉犯,如今是有家不能回,这才像跟屁虫一样粘着你们,这天底下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了,反正你是我老板,用未来的话讲,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今后我们就是兄弟,你可得罩着我啊!” 听了这么中肯的话,夏宇龙紧紧地握住了大胡子的手,问道:“胡大哥,我们一路上斩妖除魔,您害怕辛苦吗?” 大胡子笑道:“唉,别说辛苦了,就算是掉脑袋又何惧!能与龙兄弟出生入死,那是我的福分啊。” 蓝芯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欢迎胡大哥加入我们的斩魔队伍。” 见到夏宇龙和蓝芯又这么爽快地接纳了大胡子,张仙也不好将之撵走了,她走上去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 哈哈笑道:“你什么技能都没有,我是担心你吃亏,今后这斩魔之路上有你好受的了,呵,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啊!” 大胡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内心惊叹起来,想不到小老仙儿这么带劲,竟向自己伸出了纤纤玉手,这妈妈的月亮打西边升上来了,说明她心里是有我的,威力古、法特、谢特…… 一连串英文在他激动不已的心里轮番爆出。 “嗯,对的对的!”大胡子撅着嘴,点了点头,无比肯定地大声说道,“有道理,我最欣赏你这种……” “唉唉唉!”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扯这些没用了,姑奶奶我得警严重告你,跟着我们可以,今后少来招惹本姑娘,少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当心我剑下无情!” 太阳渐渐升高了,夏宇龙他们整理了行装后,向着东边而行。 七十三、林中缠斗 夏宇龙他们四人星夜兼程赶路,第二日便来到了秦岭脚下,他们又沿着秦岭南麓向东南方向而去。 走出了秦岭也就走出了茫茫雪山,越往南边,气候越是温暖宜人,沿途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迷人了。 从这事之后,大胡子已忘掉了之前的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前世,但比之前更喜欢唠叨了,同时也比之前正经了许多…… 一路上,他总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喋喋不休,大伙儿却也不闷当。 就拿夏宇龙他们夜闯大土包子不叫上他这事来说,他从出发之时一直唠叨到了秦岭脚下,说黎亭长不够兄弟义气,独自前去冒这生死之险,却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安乐窝”里。 时而又责备夏宇龙交往了新的兄弟,忘记了旧日兄弟的情分,出门时把他给落下了。 夏宇龙早已吃透了他的脾气,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保证,今后做任何事情绝不会忘记胡大哥的。” 大胡子虽说在嘴上是图个愉快,但在心里倒是挺识趣的,他嘿嘿一笑,说道:“这也不能怪你,那天黎大哥给我灌的忘魂汤实在是太多了,谁叫我一觉不醒呢,等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与你们去的话怕是要拖你们的后腿了……” 大胡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便问:“唉,我说好兄弟,那魔兽手中都拿的什么武器?” “骷髅头大板斧。”夏宇龙回道,随后又问道,“胡大哥,您不是见过吗?” “呀,我什么时候见过?”大胡子拍着大腿,感到十分惋惜,“唉,太可惜了,为何不让我撞上这等好事,自从跟随我的大板斧丢失后,我的拳脚就很难施展开了,哎呦,好兄弟,你咋不为我抢他两把出来?” 夏宇龙微微一笑,说道:“下回定然不会忘记胡大哥的嘱托。” “唉,也不知道下回要到什么时候了……” 就为这事儿,大胡子又唠叨了好一阵子。 张仙实在是听不进去了,“唰”地一声抽出长剑,剑尖直抵大胡子胸膛。 由于心急,剑柄差点脱手,剑尖却向大胡子的裆部刺去。 大胡子一脸的惊异,双手捂着裆下,连退几步,滚在了乱石堆中…… 惊颤道:“仙妹子,这命根子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了,我宁愿你一剑杀了我。”他心中愤愤地问道,你是想让你断子绝孙吗? 张仙喝道:“你这话痨鬼,就像一只丑陋的苍蝇,若是再唧唧哇哇地就给我滚蛋。” 大胡子心中一怔,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见大伙都闷了,就多说了几句,何必这么认真嘛!不说了,不说了,没意思。” 张仙怒瞪了大胡子一眼,收起长剑,甩着长辫,与蓝芯牵着手离开了。 大胡子看着张仙娇小的背影,心中叹道:“这天底下绝美之人多得去了,为何我又偏偏钟情于你,你这带刺的玫瑰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想谋杀亲夫,今后过了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宇龙他们四人往南边又走了三日,一路上都有碰到一些乡村野店。 大胡子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全靠三寸不烂之舌和一脸吓人的胡渣子,招惹得女店主既大献殷勤,又以自家兄妹相称。 女店主家的男人虽说很是看不顺眼,却也无可奈何,关键还是大胡子做事有分寸,他嘴上挂着的是花花肠子,但吃饱喝足之后,就呼呼大睡了,从来没有动歪心思打女店主的主意…… 他心下明白,同为绿林好汉,在江湖上讨个饭吃却也不容易,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事相互担待着,凡事都得掌握尺度。 这是他行走江湖的法宝,况且仙妹子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他一事无成,他总得将自己的长处表现得淋漓尽致吧。 在翻越大量山时,大胡子得到了女店主“高三娘”的接济,赠了他四匹上好的白马。 高三娘的男人却躲在屋内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天杀的扫把星,这几匹好马是为陈将军所备,你把它们都送给那厮了,叫我如何向陈将军交代,你这该杀的扫把星,是要把这个家都给败光了不成?” 大胡子听不过去了,扯着嗓门向屋内喊道:“唉,我说肖大哥,别让一肚子的怨气在屋内发,有本事出来与我当面对峙,让我揍你一顿,也为我三妹子出出这口恶气,若是认怂了,就别在屋内瞎掰掰,你的嘴比我的还臭,吐出来的话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转过脸去偷偷地笑了,心想,这死胖子还真有些自知之明。 屋内的骂声戛然而止,片刻,又听见屋内说道:“我这哪里是在骂你了,我分明是在骂那几匹不成器的马,它们就要被牵走了,在这里好吃好喝的,怕是白养它们了,它们这几个白眼狼,不会自个先跑吗?” 一听这话便知是指桑骂槐,大胡子更来气儿了,他吹胡子瞪眼,说道:“好你个肖大哥,不就是要你几匹马吗?你这般小器,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这马我们不要也罢。” 高三娘朝着屋内骂道:“你这死鬼,再胡言乱语我就离开这个家,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哼,几匹马就把你给惹毛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大胡子不自然地笑了笑,又道:“胡大哥莫见怪,我的男人就这熊样,过了今天,明天他什么事也没有,别与他一般见识。” 大胡子眼馋地看着四匹好马,大肆赞叹了一番,颇有推辞地道:“肖大哥说着这几匹壮马是献给陈将军的,我们怎能夺人所爱呢,还是算了吧,免得让大妹子为难了。” 高三娘进屋为大胡子又备了些盘缠,又塞了几锭银子到了包裹里,她把包裹递到大胡子怀中,说道:“如今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话了,陈将军是我的义弟,他不会连这点情面都不给,两年前,我让我男人跟随陈将军,但我男人害怕打仗,做了缩头乌龟……” 话到此处,她长叹一声,又道:“如今天下纷争,群雄并起,汉末至今,天下再无盛世,南朝政权更迭频繁,虽说偶有安宁,但与大一统的繁盛相差甚远,你们往南而去,这一路可不算太平,说不定会遇上路霸劫匪或是战事什么的,骑上马匹,自然要快些,若是见到我义弟,把这东西交于他,他会放你们过去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红色锦囊,放入大胡子的掌心。 大胡子他们四人接过那四匹白马,谢别高三娘后,一路策马奔腾,过得半日便翻越了大量山。 大胡子掏出怀中的锦囊,放在鼻边嗅了嗅,嘿嘿一笑,说道:“哇,有清香味,大妹子还真是有心,下次见了她,我定要还她一个金元宝……” 说着,便向张仙看去。 张仙一脸的淡然,心道:“这死胖子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江湖上还真能吃得开,他也就这点伎俩了吧,千万别让他得意忘形了……” 想到这里,张仙把头扭了过去,冷冷地道:“死胖子在江湖上骗吃骗喝习惯了,哼!雕虫小技,不足为奇。” 夏宇龙却是来了兴致,笑着说道:“胡大哥,爷爷说,行走江湖得有两种本事,一是靠武艺,二是靠嘴艺,胡大哥嘴艺了得,今后要多教教小弟了。” 大胡子搓着脸庞上的络腮胡,笑道:“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这雕虫小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怕是你们学不来咯,还有,到时候你学得四不像,反而落得个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骂名,你这芯儿妹子心中的大英雄却变成了一个无赖小混混,龙兄弟就不怕像我一样变成孤家寡人了么?到时候芯儿妹子也会怪你交友不慎,或怪我带坏了她的如意郎君的。” 蓝芯羞红着脸,说道:“哎呀,这是你们两之间的事,咋又会扯到我这里来了,我……我……哎呀,懒得与你们啰嗦……”说着便策马向前方奔去了。 “驾……”张仙紧跟其后,转过头来,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私事,我们就不掺和了,你们慢慢聊吧。” 大胡子昂着头哈哈一笑,说道:“哟呵,还挺识趣的嘛,跑得比兔子还快!” 四人行得半日,便来到了信阳地界,前方又一座高大的山脉横亘在眼前,但南边的山脉与西北方的山脉相比较起来,却是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远远望去,那山脉的南段有一绝壁独自高耸,直插云天,绝壁的顶端有一排千年古松。 古松向南侧的绝壁上延伸,整座绝壁就像朝天打鸣的公鸡头,颇有鸡鸣破天晓的气势,更似雄鸡张嘴怒斗,苍穹为之动容。 绝壁之下的山脉硕大,线条走势就像肥鸡的身子,来到尾部,又一排古松挺立,犹如高高翘起的鸡尾。 大胡子看了半会儿,说道:“怕这就是大妹子说的鸡公山了吧,果真是山如其名啊,翻过这座山,就到江南地,到了江南,得好好吃一顿饱饭了,听说江南的叫花鸡最出名。” 温暖的阳光下,夏宇龙凝视着前方,脸上的幼嫩又退去了许多,他轻叹一声,笑道:“有这几匹快马,一路上省下了好多事情!” 大胡子高高地翘着鼻子,拍着胸脯,嘿嘿一笑,说道:“只要有我在,今后龙兄弟闯荡江湖的盘缠就不用发愁了,全都包在我身上了……” 正话说间,隐隐听见喊杀声自前方传来,鸡公山脚下一片狼烟四起。 四人一看便知是发生了战事。 大胡子似乎坐不住了,他一阵狂喜,那好斗“公鸡”的秉性展露无遗,他看着夏宇龙乐道:“哟呵,前方果真有打仗咧,不会是大妹子的义弟陈将军他们吧?” 夏宇龙在马上沉吟片刻,说道:“走看看去。” “得嘞。”大胡子笑得合不拢嘴,热血已经在他体内沸腾了。 “驾……” 四人策马向鸡公山脚下疾奔而去。 过得一炷香的工夫,四匹快马在翻过一座小山丘时,夏宇龙他们四人立即勒住了马的缰绳…… 四匹马的前蹄向上一扬,便直挺挺地站在了土坡上。 前方的景象着实让他们骇然,只见在鸡公山脚下的盆地上,黄蓝两路大军混杀正酣。 两军已对垒多时,彼此都杀红了眼,阵仗变得毫无章法可言。 漫漫黄沙中,时而万箭齐发,时而短兵相接,时而哀声遍野,时而马嘶蹄碎。 加之狼烟弥漫,在隐隐约约之中,四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已然分不清哪边是黄军哪边是蓝军了。 有多年沙场经验的大胡子心下自然明白,那狼烟定是蓝军释放的求救信号,但蓝军并未等到援军前来解围,而黄军的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加上他们的手段残忍,撩到一个蓝军的士兵,便会将其大卸八块,蓝军或许是被吓坏了,渐渐地已经招架不住,上万人向鸡公山脚下龟缩而去。 黄军几千名弓弩手列队向前,已将蓝军分割包围,利剑上均已点燃了火焰。 随着那为首的黄军将领一声号令,瞬间万箭齐发,天空中出现了千万颗流星雨,眨眼的功夫,鸡公山下的蓝军已燃烧成了一片火海,哀号声此起彼伏,自山脚下传将而来。 蓝军中尚未死绝的士兵,均被黄军的侩子手前去收场,有的被取了首级,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被扔进了火海。 此番惨状,看得夏宇龙很是揪心,他看着大胡子急道:“胡大哥,那黄军惨无人道,得想法子阻止他们。” 只听得“唰”地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应和道:“对,黄军太过分了,蓝军早已跪地求饶,却还不放过他们。” 蓝芯想起西丹古国亡国时,宫中上万名卫士被叛军赶至长蒿沟,用火烧死后就地掩埋的事情。 长蒿沟里的惨状历历在目,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噙满了热泪,对于战争,她是憎恶的。 大胡子一脸的疑色,思索着说道:“这里离皇城少说也得几百里地,黄蓝两军同属梁国禁卫军团,他们分别驻守皇城南北据点,互为策应,为何他们不保卫皇城,却到这鸡公山脚下缠斗来了,此事说来蹊跷啊,莫非是其中一方叛乱了不成?” 张仙急了,催促道:“哎呀,管他蹊不蹊跷,一看便知那黄军不得人心,他们此番做法必遭天谴。” 大胡子开窍了,只见他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他们说道:“仙儿妹子说得没错,黄军肆意践踏生命,有违天道,就该把他们的气焰给灭下去,这军中的阵法我颇有熟悉,待会儿我打头阵,你们紧跟我便是,切莫乱走了,免得被乱箭射伤……” 正话说间,蓝军中有一小股人马十余人已杀出了重围,骑着快马正向小土坡这边疾奔而来,黄军一大队人马几百号人紧追不舍,喊杀声震天。 那小股人马胯下的坐骑快如清风,奔在最前面的是蓝军的将领。 他身披深蓝色战甲,头戴冠巾,手持青铜利剑,剑鞘不时地敲打在马背上,口中沙哑地喊道:“驾……驾……” 他胯下的黑马时而四脚腾空,时而马蹄哒哒,眨眼的功夫,已奔出了十几丈远。 虽说战马有四蹄,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快如闪电的利箭, 护卫着那大将的十几名士兵纷纷中箭。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他们纷纷从马鞍上滚落,有的卷入马蹄之下,被踩得五脏俱裂,有的掉进乱石之中,当场一命呼呼。 突然,蓝军将领胯下的黑色战马臀部连中四箭,它仰天嘶鸣几声,由于护主心切,它强忍着疼痛,又向前狂奔了数里,来到小土坡的树林边上,终究还是倒下了。 那将领越身而起,连滚带爬地向林中奔来。 林外传来了黄军的喝骂声:“他娘的,这厮好像也中箭了,他肯定跑不远,把这片树林给我包围咯,都给我放机灵点,这回一定要抓活的。” “是……” 黄军列队成行,有的手持战戟、有的手握长弓、有的手持短刀,地毯式地向林中搜索而来。 蓝军将领捂着肩上的箭伤,头也不回地朝着树林深处奔来。 只听得沙沙声不绝于耳,箭雨自四面八方射进了林中。 这片林子并不大,沿着小土坡的走向呈椭圆形,从南走到北也就两顿饭的工夫,从东走到西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黄军的喝骂声越来越近了。 “这厮就在前边,大家都跟紧点儿,把他抓回去领赏,可值十几个金条呢……” 蓝军将领慌不择路,在林中乱窜了片刻,便被一队黄军发现了,那几个黄军提起弓箭向他的身后射来,几只利箭嗖嗖嗖地从他耳边擦过…… 他苦叫一声:“我命休矣,真是不甘心命丧这腐朽的梁国。” 眼见着又有几支利箭向蓝军将领的身后直插而来,趴在草丛中的大胡子越身而起,几个翻滚将他按在了地上。 蓝军将领拔剑便刺,大胡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低沉道:“我救了你一命,你想做甚,若是不想让他们抓住,得听我的。” 听了大胡子的话,蓝军将领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看着大胡子满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却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提着嗓子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蓝军将领已被大胡子拖进了草丛中。 为了万无一失,夏宇龙也一把将他按住,压低了嗓音说道:“别再折腾了,小心他们把你抓了去。” 蓝军将领看着夏宇龙他们四人,一脸的茫然,正要说话,却听见草丛外传来了黄军那几个小喽啰的说话声。 “那厮刚刚还在这里,怎就不见了?” “方才我也看见了,定是躲在这草丛中了。” “快……向草丛中放几箭,把他给我逼出来……”其中一个小喽啰急道。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一只只利箭射入了草丛中。 “还有这边……”一小喽啰又喊道。 眼见着那四五个小喽啰举箭就要向夏宇龙他们这边扫射而来。 “别别别,我这就出来,你们千万别放箭,我会死掉的,而且会死得很帅气!” 大胡子双手高高举起,憨憨地笑着走出了草丛。 那几个小喽啰看着大胡子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也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向后退去几步。 其中一小喽啰向左右看了看,惊恐地问道:“是……是这厮吗?” 另外一小喽啰回道:“那厮穿的战甲,并非这粗布衣物,而且那厮的身材也不像他这般肥大。” 大胡子举着双手,笑道:“你们说什么我咋就听不懂呢,我就是这附近村寨老实本分的农夫,方才见你们大军袭来,我被吓得闹了肚子,就躲进草丛中拉了一泡屎,那屎还在冒烟呢,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我拉的屎尿堆积如山,我是怕把你们官爷都给熏死咯!” 说着,他伸出右手在鼻尖边上扇了扇。 那几个小喽啰似乎也闻到了屎味,他们纷纷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看着大胡子穿得十分朴素的样子,却与乡野村夫也有几分相似,几个小喽啰放松了警惕,他们嘻嘻一笑,将弓箭挎在了背上。 那为首的喽啰问道:“有没有见到一身穿绿色战甲的家伙?” 大胡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指着正前方,回道:“见……过见过,他往那边跑去了,他说你们都是窝囊废,抓不到他的!” 其中一个小喽啰抽出腰间的短刀,喝道:“你到底见过还是没见过,快说,你鬼鬼祟祟地到这做什么?” “真的是来拉屎的,我们村子里的人嫌我吃得多、拉得更多,就派我到这山上拉屎……”大胡子一脸无奈,不耐烦地回答。 他的话引得草丛中的夏宇龙他们三人忍俊不禁。 张仙的尺度更是大了些,她发出的“嘻嘻”声从草丛中传了出来。 一听便知是女人的声音。 一个小喽啰更是来了精神,提着嗓子问道:“这里边躲着的是谁,快叫她滚出来?” 大胡子故作惊恐,颤声道:“是……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你们还是别叫她出来了吧,他满脸的麻子,而且见到生人会发狂的,还会咬人。” 张仙一脸的羞红,心中骂道:“哼,这该杀的死胖子,出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五个小喽啰听到“发狂”二字,更是来了精神,一边说道,把她叫出来让我们看看,一边把大胡子推开朝草丛中走去。 夏宇龙他们沉着气,已全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在这样的战场上,大胡子身经百战,又岂会坐以待毙? 只见他跨步向前,双手捧着三个小喽啰的脑袋瓜子撞在了一起。 这三个小喽啰眼前一阵晕眩,如一堆堆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小喽啰大惊失色,慌忙地抽出匕首攻上前来。 大胡子抡起两个砂锅大的拳头左右同时打出,将他们打得口吐胆汁,一命呼呼了。 他此番利落的招式,看得那蓝军的将领目瞪口呆,心中不禁呐喊道:“漂亮……果真是一条好汉!” 此时,密林中人头攒动,喝骂声越来越近了。 大胡子拾起掉在地上的红色锦囊,将几个小喽啰的尸首拖至旁边的草丛中掩藏…… 他提着嗓子向夏宇龙他们喊道:“你们趴在那别动了,看我如何逗他们……” 话音刚落,大胡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小喽啰提着战戟冲了上来。 那为首的小喽啰惊呼道:“你们看,地上有血迹,那厮一定没跑远,快,在这附近搜一搜。” 另一个小喽啰问道:“要呼叫援兵吗?” 那为首的小喽啰喝骂道:“你这蠢蛋,援军一来,岂有我们的功劳,那厮已经被箭射伤了,要抓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看了看大伙,又道:“那点赏钱还不够我们这几个人买媳妇呢,别再磨蹭了,动作都给我放利索点,谁若是误了事,我定不轻饶。” “是……” 黄军那十几个小喽啰挥出战戟,正要向草丛中刺去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女子的呻吟:“哎呦,官爷,动作轻点,不要心急嘛,把人家弄疼了,我帮你脱裤子……” 说着,便将掩藏在身边的一小喽啰的裤子扯下,从草丛中扔了出来。 蓝芯听着大胡子的呻吟声,只顾抿嘴一笑,她红着脸,看了看夏宇龙和张仙。 张仙强忍着笑,低声骂道:“呸,死胖子,又来玩这一招,这龌龊之事怕是无人能及他了吧。” 那蓝军将领干瞪着大眼,不知此时的大胡子是何用意? 只见那十几个小喽啰紧握战戟,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大胡子那边搜索而去。 大胡子暗自叫苦,心道:“嘿,他娘的,竟然不吃我这一套,非得要与我斗得面红耳赤的么,同为梁国人,我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啊!” 眼见着那十几个小喽啰越来越近了,杀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大胡子又喊道:“你已不行了,下一个,来,老娘帮你脱裤子,外边还有十几个官爷在外边等着呢!” 说着,他又扯下另一个小喽啰的裤子扔了出去。 那裤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为首的小喽啰头顶上。 为首的小喽啰勃然大怒,提着战戟正要冲将上去,又听到了大胡子嗲嗲的呻吟,听得那十几个小喽啰很是耳馋,他们全身热血沸腾起来,下边的那物高高翘起。 那为首的小喽啰阴阴一笑,朝着草丛中轻声喊道:“里边的那位大哥,完事了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 大胡子兴奋异常,放荡不羁地伸了个懒腰,呻吟道:“好了好了,他已经完事了,官爷你快进来吧!” 那为首的小喽啰放下战戟,脱开上衣,一跃而起,跳入了草丛中…… 急不可耐地道:“哎哟,小心肝,我来咯,我已经很久没闻到女人的味道了!” “哎呦呦,来嘛,老娘在等着你咧。”大胡子又发出几声嗲嗲的呻吟。 那为首的小喽啰惊喜异常,他扒开杂草,循声摸去。 一张长满络腮胡的大脸赫然出现在眼前,他那颗炙热的心脏瞬间冰凉,眼前一阵晕眩,差点瘫软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想呼救时,大胡子已捂住了他的嘴,并将他按倒在地,喝道:“不想死的放老实点儿。” 那为首的小喽啰不依不饶,在地上猛地挣扎起来。 大胡子害怕时间拖得久了会生变故,他中指连同食指一齐探出,拿了小喽啰的睡穴,小喽啰仰面倒地,便呼呼大睡了…… 他又惊又喜,心想,与小老仙儿偷学的这招还真成了,虽然偷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小老仙儿也不是外人,况且偷学成功也算是他的本事。 草丛之外又传来了另外一个小喽啰的催促声:“你们完事了吗,快点,等会儿天就要黑了!” 大胡子尖声尖气地喊道:“这个废物还挺有能耐的,下一个。” 另外一个小喽啰放好兵器,也跳进了草丛中。 大胡子犹如捉跳蚤一般,一把将他按住,喝道:“快说,蓝黄两军为何要交战?不说我一掌打死你!” 这小喽啰吓得一脸惨白,哪里还听得进大胡子的问题,他趴在地上哇哇地大叫起来。 “我让你叫……” 只听得“砰”地一声,大胡子一拳打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打得他七孔流血,瞬间了结了他的性命。 紧接着,大胡子呻吟道:“哎呦,你别叫嘛,是你把人家弄疼了,你却叫起来了,听着你这叫声我就没兴趣了,行了,下一位。” 又一小喽啰跳进了草丛中,大胡子用同样的法子将他逮住,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小喽啰颤声回道:“好……汉,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别杀我啊。” 大胡子抡起拳头,低沉地喝道:“如实回答,自然就不会杀你,说话算话!”说着,便要朝他的额上打来。 这小喽啰急得眼泪直流,回道:“蓝军虽为禁卫军,却起兵反叛梁国,叛军首领便是陈启泰,萧颜将军率领黄军前来讨伐逆贼……” 正话说间,草丛外又传来了急喊声:“你们完事了没有,我们后边还有好多人等着呢,动作快些。” 大胡子看着捏在手中的小喽啰,嘿嘿一笑,说道:“先暂时委屈你了……” 说着,便拿了该小喽啰的睡穴,扯着嗓子向草丛外喊了几声,谁知露出了马脚,声音听起来又粗又莽,不像原先那般娇嫩了。 那还在外边候着的十几一个小喽啰均是心下一紧,随即从这懵懵懂懂的桃色事件中转过神来,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战戟。 其中一小喽啰低沉道:“难怪我们的人只进不出,原来都被他给谋害了,这回一定不要让他跑了,我们逮住他拿去领赏!” 只见他们弓着腰,刺出战戟,蹑手蹑脚地向前方搜索而去…… 草丛深处一阵骚动,那十几把战戟纷纷飞出。 待骚动平息,大胡子从草丛中威风凛凛地走出,自言道:“哼,好歹我也是戍边的将领,像你们这样的身手就想与我斗!” 又一群四五十人的小喽啰围了上来,利箭开路,“嗖嗖嗖”地朝着大胡子射将过来。 大胡子急中生智,向草丛中翻滚而去,顺势拾起地上的一把战戟,当他跳将起来时,手上的战戟“呼呼”挥出,已将射过来的几十只利箭格挡开去。 大胡子也容不得半点犹豫,猛地挥舞着战戟向前跨出,脚尖犹如蜻蜓点水般踩踏着尖草,几个眨眼的工夫,他已落入了人群之中。 小喽啰的弓箭施展不开,纷纷抽出腰间的短刀,紧急列队布阵。 身后有十几个手持战戟的小喽啰涌上前来,将战戟齐刷刷地刺出。 大胡子使出“千醉不倒翁”招式,只见他双脚扎根地面,肥胖的身体忽而向左倾斜,时而又向右歪斜,接连躲过了刺将过来的战戟。 又有十几把战戟从人群中朝着大胡子的腹部刺了过来, 大胡子整个身子向下一倒,有七八只战戟在他圆鼓的肚皮上划过。 另外有五六把战戟已被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压在了地上,他身体壮实,任凭那几个小喽啰拖拽,压在身下的战戟却是纹丝不动。 另外几个小喽啰又将战戟刺将上来,那些手持短刀的小喽啰也已对大胡子形成了合围之势,他们五人一组一拥而上,刹那间寒光四起,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死在乱刀之下。 大胡子却是一脸的镇定,他使出“借力还力”招式,凭借着手中的战戟作为支撑,猛地旋转身子腾空而起,手中的战戟飞快回收,在一起一落之间如幻影般刺出…… 众人还未看清楚他的招式,围攻上来的小喽啰的裤子已纷纷垮落,有的被裤头绊倒,相互拉扯着扑倒在了地上,滚作了一团。 大胡子哈哈大笑,说道:“你们的阵法我早就了如指掌了,我不想与你们为难,你们赶快下山去吧!” 看着众小喽啰都光着了腚子,蓝芯和张仙飞快地捂上了眼睛,脸上一阵羞红。 夏宇龙捂着嘴,偷笑得不成样子了。 蓝军将领不时地点着头,对大胡子却是有说不出的喜爱。 听到林中的打斗声,黄军士兵上百人从四面八方循声围了过来,其中有两个身穿银灰色盔甲的将军,威风凛凛地走在最前边…… 他们每人手中各持两把狼牙锤,身材与大胡子一般精壮结实,只是嘴上少了浓密的胡渣子,且一脸的憨相。 两人的样貌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用说,一看便是双胞胎兄弟。 左边的那个叫方老大,右边的叫方老二。 自打省事起,方老二一直都不甘心做老二的位置,他与方老大争执了大半辈子,两人互不相让,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落,怕是要为这事纠缠一辈子了。 方老大瞟了大胡子一眼,撇着嘴环视左右,喝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平民百姓都收拾不了,还被他给下了裤子,丢不丢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小喽啰拱手跪地,战战兢兢地道:“大……大将军,这厮他会武功,而且力大无穷!” 方老二蹭蹭地走上前来,提起那小喽啰的衣领,喝骂道:“什么,你这龟孙子,谁是大将军,你给我看清楚点。” 那小喽啰惊恐异常,颤声道:“你们都是一个人,而且都是武功盖世,呵呵,两个都是我们的大将军,你自然也是大将军。” 方老二将那小喽啰一把推倒在地,昂着头斜眼看了看方老大,冷哼一声,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随后他又看着滚在地上那小喽,竖起了大拇指,指着自个儿,嬉皮笑脸地道:“你这话虽然说得不对,但是中听……” 他环视着众小喽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军中只有我一个方老大,谁若再犯糊涂,我……” “我什么我,我方老大在这,轮不到你方老二说话!” 方老大一脸的怒色,抡起狼牙锤朝地上打去,只听得当的一声闷响,随着一阵烟尘窜起,狼牙锤已陷进了泥地之中。 大胡子脸上一怔,心道:“这厮能举起千斤铁锤,气力不小啊,不过两人看起来憨头憨脑的样子,怕是不难对付,只是还有这些难缠的小喽啰,硬碰硬定会吃亏,看来只能靠智取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抱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方老大喝道:“贼子,已是将死之人,何故这般狂笑,莫非真不把我们兄弟俩放在眼里?若真是怕我们兄弟俩,只要你跪地求饶,我们都会网开一面的。” 方老二看着方老大争辩道:“唉,我说方老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怎能说放就放的?” 方老大瞪了方老二一眼,喝道:“长兄如父,在这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待会儿我把他杀了,给你争个头功,免得让人说闲话,做哥哥的岂会让弟弟吃了亏。” 大胡子将战戟在地上重重一顿,说道:“你们两兄弟俩谁是老大老二都还弄不清楚,有什么资格与我斗,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传到江湖上不怕别人说闲话,这规矩得由我来定,你们兄弟俩先比试一场,谁赢了谁就是老大……” 话音未落,方老二已抡起狼牙锤攻杀了上来,同时喝道:“我是老大,先吃我一锤,军中说一不二,岂会与江湖二字同流合污,闲话就闲话,那又如何?” “我才是老大,休要挑拨我兄弟之间的感情,你们先且退下,不要插手此事,让我们兄弟俩会会他!” 方老大也不甘示弱,抡起琅琊锤朝着大胡子的身后打来。 只见琅琊锤在前方一起一落,其中一只锤头已从大胡子的天灵盖上劈了下来。 大胡子迅速提起战戟,将之横在了头顶。 “当”的一声,钢铁铸造的战戟已经断成了两截。 大胡子顿感双手臂一阵酸麻,战戟差点自掌心跌落,他还未站稳身子,身后的琅琊锤也已呼呼劈来…… 他使出了千醉不倒翁招式,身子向右侧倒,身后的一只狼牙锤从他左耳边“呼”的一声快速扫过,另外一只琅琊锤正向他腰间劈来…… 只听得方老大喝道:“老子腰斩你了事!” 眼见着大胡子那肥大的水桶腰,就要折损在千斤重的琅琊锤下了,说是迟那是快,他右手飞快地刺出被折断的战戟。 只听得“当当”几声,随着一串串火星子迸出,大胡子的整个身子已重重倒地,左手上握着的另外一截战戟手柄已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方老大的左身肋骨上。 但大胡子缺少使力的支撑点,虽说击打的速度极快,却都是虚空劈出…… 加之方老大有战甲护身,伤及不到他半点毫毛。 大胡子身材肥胖,却有如此灵活的身手,也着实让方家兄弟俩大感意外。 只见方老大不自觉地向后退开几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大胡子正要起身,方老二手中的两只琅琊锤已闪现在眼前……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才避开身后的凶险,前方又杀机骤起,被两面夹击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稍有闪失便会命丧琅琊锤下。 急中生智的大胡子双腿一蹬,“唰”地一声从方老二的胯下穿插而过。 “砰砰”两声,方老二手中的琅琊锤已在地上击出两个大坑来。 那群围着的小喽啰无不喝彩叫好,纷纷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方老二正得意之时,他的臀部已被大胡子抽了两棍,他拖拽着琅琊锤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方老大疾步向前,抡起两只琅琊锤向大胡子的身上击打而来,方老二也怎肯落后,他顾不得臀部的疼痛,琅琊锤也呼呼击来。 霎那间,四只琅琊锤幻影层叠,如雨点般落下,林中烟尘四起,砰砰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大胡子如贼鼠般在地上抱头乱窜,众人看得惊心动魄,都为大胡子捏了一把冷汗。 但琅琊锤起落之处,未伤大胡子秋毫,是他躲避棍棒的身手了得,还是方氏兄弟有意留一手想抓活的,又或是方氏兄弟英雄相惜之情。 方氏兄弟出身寒门,自小父母就离世了,全靠舅舅把他们拉扯大。 舅舅宇文弘是黄军中的一名伙夫,见到方家兄弟力大无穷,便推荐他们投了禁军。 两兄弟果然没让舅舅失望,在各大战场上屡立战功,被封为左右大将军,各领兵一千,负责战场上的冲锋陷阵和战后的肃清残敌。 趴在草丛中的夏宇龙四人,虽说看不见这打斗的场面,但从小喽啰的吆喝声和场面的杂乱声来判定,大胡子定是被拖住了。 那蓝军将领心中暗自焦急,只是他受伤不轻,右手已再无气力握箭,出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这位好汉,但他岂会让这几个素未谋面之人替他背锅,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夏宇龙心想,此刻若是前去助阵,定会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这些痞子士兵中怕是没有一个好人,千万别两个妹子落到他们的手中,况且这位将军已经受伤,救人救到底,得想法子助他逃出虎口,但胡大哥又身陷囹圄之灾,不能见死不救…… 他已来不及过多思考,对着两个妹子叮嘱道:“你们看好这位将军,我去替胡大哥解围。” 蓝芯和张仙相视着点了点头,齐声道:“哥哥小心些!” 夏宇龙抽出腰间的铁锹,从草丛后退了出去,他在林中绕了半圈后,才从一条小路奔来。 距离小喽啰近些时,他越身而起,“呼呼”几声,飞快地跳过了众小喽啰的头顶。 只听得“当当”几声清响,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已和方老大的琅琊锤交缠在了一起。 看着这位翩翩少年从天而降,而且身材高大、体型健硕,招数变化也极为轻快,方家兄弟俩猝不及防,纷纷脸色大变。 方老大仓皇地向后退去几步,夏宇龙收回铁锹,众人道是他要罢手了,但那铁锹却向身后劈出,一道道幻影中夹着真气打在了方老二身上,方老二顿感右手臂一阵酸麻胀痛,琅琊锤已然滑落掌心,重重地落在了泥地上。 夏宇龙体气充盈,若是他动起真格来,方老二的手臂非得被铁锹震断不可,他的招式又快又准,看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的。 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方老二不慌不忙地拾起了地上的琅琊锤…… 嘿嘿一笑,说道:“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你卑鄙无耻,竟敢偷袭老子,有种的正大光明与我们干一仗?” 夏宇龙抱拳行礼,环视着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我们兄弟二人路过此地,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官爷们,我们出门讨生活,不想与官家结下梁子,官人们大人有大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们这就下山去……” 说着,便伸出手来,把大胡子从地上一把拽起。 大胡子一身的尘土,身上的衣裤已被琅琊锤上的倒钩扯得稀烂。 其中一小喽啰在人群中喊道:“这胡子拉碴之人杀了我们的人,是要吃官司的,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对,杀人偿命……” “把他给杀了,他杀了我们七八人,死七八次也不为过。” “这小子无罪,但这胖子必须得抓回去,否则难于服众。” 在小喽啰当中,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整个林中都沸腾了起来。 方老大拱手回礼,看着夏宇龙说道:“我兄弟俩也出生于寒门,自然理解你们闯荡江湖不易,但你们也都听见了,这胖子杀了我们的弟兄,众兄弟们都说不能放过他,我有岂敢私自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有十几个小喽啰已在草丛中将死去的小喽啰的尸首给抬出,其中有两个小喽啰从昏昏欲睡中醒来,当看到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时,又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大胡子“啧啧”两声,哈哈笑道:“这么经不起恐吓,这便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后果,军中有令,所到之地,不听约束,欺压百姓,与良家妇女鬼混者,此谓奸军,犯者必斩;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进,旗伏不退,此谓悖军,犯者必斩……” 他接连列举了梁国的几条军规禁律。 方老大上下打量起大胡子来,心想,这厮一介平民,怎会知晓军中如此多的规矩,他与那蓝军将领又有何干系? 方老二见方老大默不作声,便开口说道:“军中之事自然由军中处理,容不得外人在这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 大胡子抱着双手,大笑道:“是吗,谁不知道你们官官相卫,这官字头上顶着一顶乌纱帽,下边两口相连,串通一气,能有谁说得过你们?” 方老二词穷理尽,一脸的震怒,说道:“我以我方老大的人格来做担保,事后必……” “担什么保?”方老大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千万别又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看着大胡子,一脸的正色,“哼,胖子可不简单啊,识相的就把那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告你私通逆贼,这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你们定是来救那逆贼的吧?” 大胡子反问道:“你又怎会知道我是来救他的,凡事都得讲证据,有能耐你拿出证据来,我兄弟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我们是路过此地,正巧碰到了你们。” 方老二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方老大又抢先说道:“你定是那叛军的手下,在军中当差的,否则一介布衣又怎会对军规禁令了解得如此透彻?” 说起军中之事,大胡子有一大堆话已涌到了嘴边,但经过再三权衡,他罢了口,正想转换话题,其中的一小喽啰提着嗓子喊道:“这胖子与军机处通缉的叛军胡天山长得这般像,他一定就是叛军胡天山了!” “是啊,长得太像了。” “一定是他……” “把他抓回去交给军机处处置。” “他可值十个金条呢!” “今天落到我们手中算他倒霉……” 众小喽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 他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氛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胡子面色一沉,却是想不到还真被军机处给通缉了。 军机处的刘大人是个老顽固,柴米油盐不进,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从来听不得别人的意见,这所谓的“叛逃”之事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的了…… 想到这里,大胡子故作镇定,说道:“人有相像、货有相同,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军书,你们却硬要说我们是什么叛军,这妄加之罪怕是你们没少干的吧!” 夏宇龙灵机一动,应和道:“我大哥自幼熟读各类军书,不仅精通军规禁令,各种兵法也烂熟于心,在这方面我都敬畏他三分,若是让他领兵打仗,却也不在你们之下……” 说到这里,夏宇龙与大胡子互换了眼神。 大胡子脸上虽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却是自惭道:“我的好兄弟哟,你可把我美言上天了,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若是被他们邀请去当了军师,这老脸就丢大了。” 夏宇龙拱手向众人示礼,又道:“我们本就乡野村夫,还要靠采摘草药到集市卖了维持生计,你们请自便吧,如果要打架,我们却也不怕你们,随时奉陪便是。” 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我兄弟向来说一不二,也从不食言,他的本领比我强得多了,连冥界的魔兽都被他给打怕了,你们这些人又岂是他的对手!” 方老二“啧啧”两声,不屑地道:“牛皮被你们都吹上天了,我生平最恨说大话之人,就这毛头小子,怕是连我都打不过的吧,还有本事打魔兽,那魔兽又是何物,不就是发了狂的牛马么?” 大胡子“呸”了一声,扯着嗓子大大咧咧地说道:“连魔兽都没见过,白白在三界混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也还是挺惭愧的,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已将闯入冥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林中一阵猛烈的骚动,又有七八十个小喽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方老大上下打量了夏宇龙一番,随后看着夏宇龙手中的铁锹,冷笑道:“看你是个毛头小子,讲话的口气不小啊,小小年纪竟干起了盗墓的营生,在梁国倒斗的勾当也是死罪的……” 话说间,突然一小喽啰高声喊道:“将军,这草丛中又有几人……” 话音未落,夏宇龙和大胡子已向蓝芯她们的藏身之处飞奔而去。 还未等方家两兄弟反应过来,夏宇龙扫平了围在草丛边的那十几个小喽啰…… 大喊一声:“胡大哥,你带那将军先走,我来殿后。” 张仙早已是蠢蠢欲动了,她即刻利剑出鞘,顺势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与夏宇龙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见到这般水灵灵的女子,众小喽啰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兴奋地喊杀着冲了上来。 夏宇龙低声叮嘱道:“仙儿,把他们打退即可,尽量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嗯,知道了。” 张仙红着眼,点了点头,提剑飞身而起,衣袂飘飘地落入了人群之中,“呼呼”的剑气从中间开了花。 围攻上来的几十个小喽啰应声而倒,张仙的剑气收发自如,这些小喽啰只是受了轻伤。 他们还道是张仙的功夫平平,在地上挣扎了半会儿,不自量力地提着战戟、短刀又围攻了上来。 方家兄弟俩领着他们的心腹四五十人,与夏宇龙死死纠缠…… 方老大的两只琅琊锤刚从夏宇龙的左身划过,方老二的琅琊锤便从夏宇龙的背部击打了过来。 眼见着两只琅琊锤就要落在他的臀部了,他向左边跨了一步,那两只琅琊锤擦着他的肉身而过。 只听得“嗤”的一声,一只琅琊锤上的倒钩已将他的裤子撕破,裤兜中凉风习习,被擦破的皮肤却是火辣辣地烫。 幸得他躲避及时,否则他屁股上的一大块肉非得给那倒钩给削了去。 方老二的这一招横扫偷袭,着实让夏宇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提醒自个儿道:“虽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也别太轻敌了。” 两只琅琊铁锤重达千斤,又岂是小孩手中的玩物,方老二的这一招劈了空的横扫,显然是用力过猛,将他的整个身子都给带了出去。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琅琊锤重重落在了地上。 方老二顺势向地上翻滚,几步开外,他才晕乎乎地站起身来,口鼻之上全是泥土。 高手过招,劲风烈烈,那几十个小喽啰提着战戟时进时退,心中都十分恐惧,均害怕在乱阵之中伤到了自己。 方老大喝道:“你们都退开,别碍手碍脚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两只琅琊锤幻影般劈出,夏宇龙接连向后躲闪,只感觉两只琅琊锤在身边如飓风扫过。 看到胞弟这般狼狈,方老大也自然着急,在万军之中,他兄弟俩堪称战神,与强手过招,从未超过三招便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而今天在这小土坡上,却被这两个山野村夫给拖累住了,他只想以快制胜,迅速把夏宇龙给打趴下了,以挽回他兄弟俩在军中的颜面。 夏宇龙先前吃了方老二的亏,他已调整好心态沉着应对。 方老大越是心急,越是阵脚不稳,手上琅琊锤的精准度也越是拿捏不准,看似力道猛劲,却糟乱成了一团,几个阵仗下来,他不仅气喘吁吁的了,软肋也逐渐暴露。 夏宇龙将天剑秘诀默念于心,每退开一步,脚上便会增添一份力量,爷爷从小教予他的轻功步伐他也派上了用场,躲避狼牙锤的劈击越发地得心应手起来。 当天剑秘诀念至“天玄真道,地罡孤星煞……”这句时,夏宇龙猛然开窍,铁锹幻化成风,从两只琅琊锤中间左右劈出。 方老大顿感手臂一阵酸麻,两只琅琊锤脱手“呼呼”飞出,“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林中的古树枝上,所到之处,碗口大的树枝纷纷被拦腰折断。 少了琅琊锤的掩护,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直插方老大心口处…… 方老大心里苦叫道:“我命休矣!” 众小喽啰都屏住了呼吸,均已抱定方老大必死无疑的念想了。 夏宇龙心存善念,岂是赶尽杀绝之人,他极快地转变了招式,右手向左折返,锹柄连同手臂“啪”地一声击打在了方老大的胸口上。 虽说招式急转,但力度却也不小,方老大被重重推出,身体如圆筒般滚进了草丛之中。 见状,方老二一脸的哭相,抡起琅琊锤又攻了上来,喝道:“你杀了我弟弟方老二,我方老大今天一定要取了你的狗命。” 夏宇龙早已有所准备,他向右侧身,两只琅琊锤从他胸前划过,避开了方老二的一击。 还未站稳身子,方老二右手握着的那只琅琊锤顺着力道,已向他的左肋骨直劈而来,他来不及躲闪,挥出铁锹挡了过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一串火星子迸出,两人同时向后退开几步,等站稳时,方老大右脚上穿着的战靴已被撑破了。 夏宇龙右手掌心也收缩得紧,他双目聚神,不自觉地捏了捏锹柄,以放松整只手臂绷紧的肌肉。 他凝视着方老二,暗自骇然,心道:“这兄弟俩的气力在世间罕见,方老二的力气怕是在他哥哥之上,莫非这是他不甘心位居老二的原因么?” 看到方老二占据了上风,那群小喽啰提振了精神,有人喊道:“杀了他……” “对,大将军把他给杀了,为大将军报仇……” 方老二杀气冲天,双眼通红,提着琅琊锤又冲了上来。 夏宇龙见他为兄报仇心切,却也不敢使出杀招,怕又再伤及一条性命。 他心情颇为沉重而复杂,沉重的是担心方老大怕是已经死在草丛中了,复杂的是他不相信方老大有这般脆弱,那方老大身子骨十分硬朗,真有这么不堪一击吗? 方老二抡起两只琅琊锤,频频使出他的绝招,什么横扫千军、泰山压顶、愚公移山、天花乱坠、舍生取义、各显神通一样都没落下。 夏宇龙遇招拆招,几十个回合下来,他们的气力不减反增,他似乎又悟出了什么,但悟道之前又像隔着一层轻纱,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方老二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他扑通一声跪地,将颈部贴了上来,靠在了铁锹的尖头上,哀求道:“我不想与你再打了,你这人是打不死的,反正方老二已经死了,你也把我杀了吧?” 夏宇龙收回铁锹,说道:“我不会杀你,你去瞧瞧你兄弟,他也未必死了。” 此时,有几个小喽啰在草丛中已将方老大找到,并把他抬了出来。 方老大二话不说,抡起琅琊锤又击打了过来,喝道:“这厮竟敢与梁军对抗,灭梁国威风,把他给我拿下。” 众小喽啰一拥而上,场面又陷入了混乱。 大胡子已背着蓝军将领向树林深处跑去,蓝芯在前方带路,她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有两队小喽啰约摸二十来人叫喊着追撵了上去 只听得身后“沙沙”声不绝于耳,利剑“嗖嗖嗖”地从耳边擦过,大胡子加快了脚步,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蓝军将领在背上喊道:“好兄弟,别累坏了,我自个儿会走,再往前就出这密林了……” 话音未落,大胡子找到了一棵大树做掩护,把蓝军将领放了下来。 他擦拭着额上豆大的汗珠,说道:“你说得没错,少了树林我们无处藏身,就成活靶子了,嘿嘿,我又要逗他们一逗。” 说着,他看了看密林深处,只见不远处人头已经在闪动…… 他看着蓝芯,急道:“芯儿妹子,你带这位大哥到草丛中先去藏身,待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他,别让他给跑咯!”他折断了一支树丫,身体几个起落,已找不见了人影。 七十四、仙人指路 大胡子来到丛林深处,他一跃而起,跳到了两丈高的古树丫枝上,追上来的二十几个小喽啰躬身向前,在林中搜索了半会儿。 那为首的小喽啰说道:“方才还见他们在这草丛中,一晃眼就不见了人影,定是躲在附近了,大家仔细点儿搜,别让他再跑了。” “是……” 只听得“沙沙沙”的声音响起,这群小喽啰刺出战戟,划开草丛,战战兢兢地向古树下搜寻而去。 古树枝繁叶茂,如一把巨大的撑开着的油伞,是绝佳的躲藏之地。 大胡子心中一笑,轻声道:“嘿嘿,我还担心你们不往这边来呢,正好我想尿尿了,先给你们尝尝我童子尿的滋味……”他扒开裤头,朝着下方撒起尿来。 古树下有十几个小喽啰均被尿水淋到了身上,阵阵尿骚味迎面扑来。 其中一小喽啰叫道:“啊,这山猴好大的胆子,竟朝我们撒尿。” “不,他不是山猴,他是那该死的胖子!”另一小喽啰透过密叶子看到了大胡子的身影。 “放箭……” 这十几个小喽啰立即调整队形,他们五人一组,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往后退开几步,同时利箭架于弦上,猛地拉开了弯弓。 大胡子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他躲在树干背后,将粗布衣服脱下,挂在了树干之上。 隔着密密麻麻的枝叶,那群小喽啰误以为是大胡子的身子,利箭齐发,“呼呼呼”地向粗布衣服射去,待他们回过神来时,手上的利剑已所剩无几了。 此时,又有七八十个小喽啰赶上来增援,他们都已箭在弦上,对古树形成了合围之势。 大胡子早已将粗布衣服上的百余只利箭收入囊中,他使出蛮力,将利箭向那群小喽啰甩出,只听得惨叫声不绝于耳,有四五十个小喽啰已倒在了乱箭之中。 仍有二三十个小喽啰未被利箭刺中,但他们已是心神不定,提着长弓向古树上乱射一通。 大胡子抓住时机,双手紧扣古树上的藤蔓,双脚紧贴树干,窸窸窣窣地自古树上边往下爬来。 他身手极快,犹如山猴下树般干净利落,利箭沿着他爬过的地方蹭蹭蹭地刺进了树干里。 到得半处,大胡子双脚在大树上猛地一蹬,“呼”的一声便飞了出去,那二十几个小喽啰乱成了一团,正要丢盔弃甲向四处逃散,随着几声惨叫,动作慢些的小喽啰已被大胡子压在了身下…… 他哈哈一笑,喝道:“想和我斗,你们都还嫩点了,我说了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逃命去吧。” …… 张仙凭着一己之力牵制住了七八十个小喽啰,不足一顿饭的时间,已缠斗了几十个回合。 每使出一招,她都会有意克制,不想伤对方性命,但剑下留情,却助长了对方的威风,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喽啰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 领头的那人尖声细语地道:“小骚人,别再打了,你的花拳绣腿是打不过我们的,和我们一同回去伺候爷们,哈哈哈,伺候谁不一样嘛。” 张仙满脸通红,提剑怒指,喝道:“如若再出言伤人,我绝不轻饶!” “哎呦,小媳妇生气的样子可真好看!” “是啊,和爷回去,好吃好喝的管够!” “今夜我们就拜堂成亲!” “这脸蛋、这身材没得说了!” 这几个色心蠢动的小喽啰,言语调戏了张仙一番后,不顾剑气带来的刺痛,他们狂笑着一拥而上,只想占张仙的便宜。 张仙怒不可遏,提剑便刺,剑身划破空气,道道寒光四溢。 那围攻上来的几个小喽啰还未能接近她的身体,便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面部血肉模糊,死相惨不忍睹。 还在外围的小喽啰们无不脸色大变,握兵器的手颤抖不止,唯唯诺诺地不敢攻上前来。 张仙斜眼怒视,喝道:“我本不想杀你们,是你们太过分了,如再有挑衅者,一个不留!” 其中一小喽啰声色俱厉地喊道:“这小妖女杀人不眨眼,一定是疯了,我们人多,不必怕她,大家一起上!” 张仙冷笑一声,说道:“你果真不怕死吗?我送你一程便是了!”说着,提剑便向这小喽啰刺将而来,其他几十个小喽啰纷纷丢盔弃甲,慌忙地向林子深处跑去。 眼见着利剑就要穿透喉咙,那小喽啰“蹭”地一声跪倒在地…… 急忙磕头哀求道:“女侠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女侠若是杀了我,无异于杀了我全家啊,只要你不杀我,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呸!”张仙冷冷地道:“如果今后再为这些狗官卖命,我定饶不了你,给我滚!” “好好好!” 那小喽啰在地上连滚带爬,惊恐地朝着林中飞奔而去,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此刻,夏宇龙与方家兄弟俩仍是纠缠不清。 眼见着已是傍晚时分,方氏兄弟心里很是着急,他们频频使出了杀招。 夏宇龙却是越战越勇,他的一扫光招式随着对方招数的改变而幻化无穷,加之有天剑心决的助阵,更是如虎添翼了。 但每使出一招,他都有意保留住了杀气,却也有四五个小喽啰在乱阵之中死在他的铁锹之下。 为了不伤及更多人的性命,夏宇龙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不能完全展示自己的绝活,几十个回合下来,与方氏兄弟打了个平手。 夏宇龙自然也是焦急如焚,他想尽快结束这场缠斗,打得方氏兄弟毫无招架之力,奈何身旁还有几十个经不起打的小喽啰。 张仙跃身而起,又杀入了人群之中,几个喘气的工夫,便与夏宇龙肩并肩地站到了一块,只听得外围“呼呼”声响起,大胡子提着战戟也杀了进来。 又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拉开了序幕,但时间极为短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几十个小喽啰都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哀号了,虽说并未取他们的性命,但身上的疼痛也着实不轻。 方氏兄弟俩被夏宇龙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已成了困斗之兽。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兄弟二人服是不服,要不要我送给你们每人一个签名?” 方老大一脸震怒,喝道:“不服,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夏宇龙一脸正色,说道:“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我不想与你们为难,更不想杀你们,梁国人不打梁国人,你们快走吧!” 听到“梁国人不打梁国人”这句话时,方老大脸上的怒色顿然消散殆尽,觉得夏宇龙不仅是个热血男儿,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且在打斗之时,夏宇龙多次手下留情,着实让他感动万分。 但他兄弟俩在战场上从未失过手,今天却成了这后生的手下败将,实在是心有不甘,今后在军中的颜面何在?前来捉拿逆贼时,他们兄弟二人,在萧将军那里是立下了军令状的,如果两手空空回去,如何与萧将军交代? 见到方老大久未开口,方老二说道:“你们还承认自己是梁国人吗?却与叛军私交鬼混,先把那人交出来,你们也随我们一同回去,听候发落!” 夏宇龙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是梁国人不假,如果你们非得逼着我们做不成梁国人,我们也无话可说,两军交战必有胜负,谁没有妻室老小?可是你们疯狂杀戮,实在有违天理,我们本是路过此地,与你们要找的人素不相识,但你们的暴行已令我们不耻,那人我们今天是救定了,你们若再苦苦相逼,别怪我手中的铁锹不认人了……” “你……我方老大今天……”方老二被气得不知如何应答,抡起琅琊锤又要打上前来。 方老大一把将他拽住,并拖了回来,喝道:“还嫌不够丢脸吗,我们哪是人家的对手,人家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话说间,林子外边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当当”声。 大胡子扬着眉头,搓着细细的胡渣子,笑道:“我还道是你们想叫来援军帮忙呢,想不到却要收兵了,禁令上说,鸣金收兵不从者,斩,唉,我劝你们这两头笨驴还是快走吧,免得驴头不保啊!” 方老大“哼哼”两声,不动声色地道:“胖子说话真风趣,竟然提醒了我你还是一头猪,这林中哪里来的驴,不就有一只肥猪在这瞎嚷嚷吗?” 看着大胡子一脸尴尬之色,方家兄弟仰面大笑起来。 张仙在心中称快道,死胖子自以为是,总是喜欢胡乱说话,对方反唇相讥,也不是吃素的,活该自作自受。 大胡子在心中暗骂道:“这厮看起来憨头憨脑的样子,还以为只是个二货,想不到嘴上功夫还挺利落,哼,决不能让他给占了便宜……” 想到这里,大胡子正要开口顶塞几句,方老大却抢先说道:“我兄弟俩既作为梁国左右大将军,所领卫军岂会受鸣金收兵之约束,我念少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管是人品还是武德都在我兄弟之上,我们甘拜下风。” “唉,不能就这样认怂了,我方老大还要再打!”方老二怒了,看着方老大气得直跺脚。 方老大喝道:“你打得过他吗?” “打……打不过!”方老二低垂着丧气的头,很不情愿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方老大沉吟片刻,将琅琊锤放在了地上,拱手行礼,说道:“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我兄弟姓夏,名宇龙,叫我兄弟龙少侠便是,我这妹子姓张,单名一个仙子,叫她仙儿妹子即可……” 大胡子抢先回答,说到自个儿时,他却讳莫如深了,厚着脸皮把“胖子”二字挂到了嘴上。 张仙红着脸说道:“多嘴!” 方老大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拱手说道:“龙少侠,今天我们方氏兄弟就到此为止,他日若在集市相遇,我们痛饮三杯,若战场上相见,我们再一决高下。” 话毕,便领着那二三十个小喽啰转身沿路返回了。 方老二将两只琅琊锤扛于肩上,向夏宇龙他们使了个狠狠的眼色,随后便无精打采地跟了上去。 夏宇龙喊道:“方将军空手而归,回去如何交代?” 方老大顿了片刻,回道:“问你要人你却不给,你又不肯杀了我们,两边都被你做了好人,你可是最大的赢家啊,唉,放心吧,此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日如果成了朋友,我再与你叙来!”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整片大地上,黑夜降临了,那轮弯月挂在了东边的天际上。 借着透射进林中的暗淡月光,蓝军将领捂着刺痛的伤口疾步前来,“蹭”地一声单膝跪地,将军那威严的气质在此刻也展露无遗。 他拱手示礼,万分感激地道:“多谢几位英雄舍命相救……” 话音未落,大胡子抢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并将他提起,压在了古树上…… 以训斥的口吻问道:“快说,你是何人,为何做了梁国的叛军?我们救了你一命,差点也把命给搭进去了,作为叛军理应给救命恩人跪地磕头!” 说着,便要将他往地上按压,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虽说蓝军将领身负重伤,但力气却也不小,灵敏度也不减,他快速拿住了大胡子的右手,顺势向前一送,将大胡子重重地推了出去。 由于力道猛劲,也震到了自己的伤口,他口吐鲜血,半蹲了下来,看着大胡子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如不想听我解释,就把我给杀了吧,这梁国腐朽至极,各路大军已起兵反势。” “哟呵,竟敢与我动手,看我打爆你的头!”大胡子卷起袖子,抡起拳头正要打上来。 夏宇龙疾步上前,将大胡子拦住,说道:“胡大哥,不可做傻事,先听这位将军把话说完。” 大胡子收回拳头,将蓝军将领扶起,让其坐在了古树下边,颇有不服气地道:“我并不是打不过你,不是看在我兄弟的面上,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早知道把你交给那两兄弟就完事了,快说,别浪费我们时间,我们还得赶路!” 蓝军将领笑了笑,说道:“此时天色已晚,若几位不嫌弃我是个叛军,就到我军营里住一宿,明日再赶路也不迟,我军营就在附近不远,到了军营我再与你们细说,如何?” 蓝芯也道:“哥哥,方才我们在草丛中躲藏时,陈将军与我说了好多话,有如长兄这般待我,我认为陈将军不是狼子野心之人。” 听到“陈将军”三字时,大胡子提振了精神,问道:“你就是陈将军?” “不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叛军首领便是陈启泰。”蓝军将领拱手回道。 “你可认得梅山驿站的高大妹子?” “他是我的结义大姐,你怀中的锦囊便是我大姐赠与你的吧?” 大胡子乐开了花,他看了看夏宇龙他们几人,便往陈启泰的左肩上拍了几下,哈哈一笑,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原来是自家兄弟,方才多有得罪,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了。” 谁知大胡子的这几下拍打,又震到了陈启泰的伤口,他呼吸急促、眉头紧锁,想运气抵御疼痛,但伤口极深,无济于事。 夏宇龙说道:“仙儿,先为陈大哥疗伤吧。” 张仙走上前来,察看了陈启泰的伤口,说道:“幸好利箭未刺中心脏,没什么大碍,不过伤口已经发炎了,得先把利箭取出。” 陈启泰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匕首递给了大胡子,叫其将身后的人箭尾给削了去。 随后他右手紧握胸前箭头,向前猛然发力,血淋淋的利箭被他从身体里硬生生抽出,紧接着,大股血液自伤口深处往外流淌。 张仙迅速压住了伤口,但发现还有利箭的倒刺留在里边。 她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匕首,说道:“陈大哥,忍着点。” 说着便沿着伤口又割出了一道小口子,她动作极为干脆利落,眨眼的工夫,便将鱼钩状的倒刺给挑了出来。 伤口中的血液又如水流般涌出…… 张仙在土方袋中掏出金疮药,洒于胸口与背部的伤口处,血液瞬间凝固。 陈启泰只感觉到胸腔内温凉怡人,剧烈的钝痛顿时消散殆尽。 从伤口拔箭到匕首取刺,陈启泰连哼都没哼一声,他的勇猛果敢着实让夏宇龙他们钦佩。 大胡子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前有我大胡子屁股拔箭,今有你陈将军胸中去刺,我们都是军中猛将,我胡天山没交错朋友。” 张仙又救人一命,成就感满满,她哈哈一笑,说道:“胖子从来都是自作多情的,方才还要打陈大哥,现在又要与陈大哥做朋友了,陈大哥什么时候又认你这个朋友了?”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定然是做一辈子的兄弟朋友了,就怕你们嫌弃我是叛军,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听了陈启泰的话,夏宇龙他们都相视着笑出了声。 …… 大胡子唠叨声不停,很快便在林中寻回了那四匹大白马。 蓝芯把马让给了陈启泰,自己则与张仙挤在了一起。 五人出了林子,正值月明星稀。 鸡公山的余脉下仍是一片火红,空气中不时地夹杂着焦糊的味道迎面扑来,这便是还正在燃烧着的蓝军士兵的尸体,有的已化作了炭火,有的被烧成了灰烬。 陈启泰哀叹一声,抹去了眼角的热泪,愤愤地道:“他们都是与我征战沙场的好兄弟,八千余人啊,哼,梁国惨无人道,怕是气数已尽了!”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这仗不是这么打的。” 夏宇龙紧捏缰绳,对黄军残暴的行径也感到愤怒,他重复了爷爷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天国无恨,让逝者安息吧!” 陈启泰抹掉最后一滴眼泪,挥动了缰绳,领着夏宇龙他们策马向鸡公山的主峰疾驰而去。 过得两炷香的时间,陈启泰一行五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借着淡淡的月光,放眼望去,延绵的山脉上全是绝壁,只是绝壁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在远处看来,整个山脉油绿绿的,窥探不出山的险峻。 再往前行得一顿饭的时间,五人绕过了一座小山堆,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耸的绝壁。 绝壁之下有一座岗哨,两个小喽啰手持战戟,纹丝不动地站于岗哨门前。 在他们前边,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五道拒马护栏,其间散落着一些棍棒和利箭,看起来颇为狼藉。 陈启泰一脸凝重,看着夏宇龙说道:“龙兄弟,前方便是我的军营了,你们先在这等着,待我前去探听虚实。” 说着便紧握青铜利剑,驱马缓缓向前而去。 大胡子揍过身来,低沉道:“唉,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陈将军行事极为谨慎,而且还生性多疑,这一仗打下来,他怕是连自家兄弟都不敢相信了,都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去探听虚实吗?”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枉费胖子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陈将军行事谨慎是没错,但生性多疑我却不敢苟同,这一仗甚是惨烈,若是自家军营被劫了去,陈将军闷头迎上,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夏宇龙点着头,说道:“唉,对了,我认为仙儿说得有理。” 蓝芯也补上了一句:“仙姐此话不假,那岗哨前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陈将军让我们在这里等,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真出了事,他定然是不想我们也一起被连累的了。” 只听得前方一小喽啰喊道:“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陈启泰坐于马上,高声喊道:“叫李将军出来禀报!” 话音刚落,岗哨后边那三个木屋中的油灯全部被点亮了。 一群士兵自木屋中涌出,其中有十余人向陈启泰疾奔而来,他们身上的战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为首的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说道:“将军,属下来迟,请将军恕罪,军中一切妥当,方才有小股黄军前来夺岗,已被我们击退!” 陈启泰跃身下马,将那人扶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朝这边喊道:“龙兄弟,没事了,你们都过来吧。” 夏宇龙四人策马向前,待下了马,陈启泰介绍得知,前来禀报之人就是李明亮将军,他满脸横肉,身材魁梧高大,跟随他的那十几个人全是他的副将。 陈启泰拍了拍李明亮宽大厚实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一定要守住崖壁岗。” “是,我李明亮的命是将军给的,就算粉身碎骨,崖壁岗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李将军拱手回道。 陈启泰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毅与信任。 突然,他大喊一声:“点灯引路……”便要领着夏宇龙他们朝着绝壁之下走去。 “将军,可……是……他们都是外人,军中立有规矩,外人一律驿站歇息,不可走石门,更不得点灯引路,将军此番做法,怕是会泄露了军机。”李明亮急道。 陈启泰走上前来,笑道:“你严守军规,乃军中的模范,此规矩由我而定,今天再由我将他改改,没那么多的可是,照我说的做便是了,不过今后你们都要记住了,没有我本人亲自前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从这里过去!” “是,属下遵命。”李明亮与他的随从齐声应道。 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山谷,崖壁上突然亮起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灯带,一直延伸至山巅之上。 这灯带由千余盏油灯串联而成,只要点燃了其中一盏灯,便会相互感应,全都亮起来。 每盏油灯之外又包裹着牛皮灯罩,不仅能遮风挡雨,远远看起来,犹如一颗颗明珠般通明透亮,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又听得崖壁上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响声,脚下震颤不止,笔直的崖壁被移动了位置,烟尘飘散处,一级级台阶沿着灯带赫然成形。 台阶可供四人并肩行走,边上的围栏和每一台阶梯均是由金刚巨石制成,在油灯的照射下,泛出阵阵寒光。 夏宇龙他们四人紧随陈启泰身后,沿着阶梯徐徐而上。 大胡子又闲不住了,扯着嗓子问道:“陈将军,那五大三粗的李将军对你如此忠心,一定是你的心腹?” 陈启泰毫不避讳地回道:“没错,他是与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你与高大妹子又是如何认识的?”大胡子又追问道。 陈启泰驻足远眺,轻叹一声,回道:“十岁那年,我在建康京城的大街上乞讨,偷吃了一店铺的馒头,被店家棍棒暴打,大姐及时出面救了我一命,后来将我领养至家中,送我上学,我起兵反抗时,大姐也受到了牵连,逃到了梅山……” 话到此处,他却顿住了,淡淡的忧愁写满他的脸上,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呼出一口长气,愧疚地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欠大姐太多的情,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五人沿着阶梯缓缓而上…… 大胡子一刻也没闲着,环顾四周说道:“这崖壁岗机关重重,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乃绝对的天险,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光秃秃的山冈上,既没吃又没喝的,要是被敌军分割包围,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陈启泰笑而不语,只顾往前赶路,似乎没把大胡子的话放在心上。 大胡子自认为自己的眼光很独到,会得到陈将军的一番赞赏,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张仙在旁边泼起了冷水,笑道:“胖子真是自讨没趣,陈将军选择此地,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你别在这不懂装懂丢人现眼了,哼!要说鳖,你才是土鳖呢!” 大胡子嘿嘿一笑,又耸着肩嘚瑟起来,小老仙儿的话,不管是夸他还是损他,他都觉得很有“味道”。 夏宇龙也是满脑子的疑问,大胡子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想的,在他看来,以当今的国力,哪怕是过去强大的汉王朝和秦王朝,也很难在绝壁上设置机关,而且胡大哥说得也不无道理,为何陈大哥会选择这座孤立无援的山巅作为自己的军营,莫非这后山上暗藏玄机? 为了探知一二,夏宇龙开口说道:“陈大哥眉宇间透露出英气,有将帅之才,自然是慧眼独到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陈启泰想起了一大仙曾经与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他提振了精神,笑道:“哦,龙兄弟也会看面识相?” 张仙哈哈一笑,抢先说道:“我哥哥只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全都是囫囵吞枣,哪算得上什么行家,不过陈大哥行为言语大方得体,目光炯炯有神,眉宇间确实英气逼人,日后定将大有作为,不像某些人,整天只会吹嘘胡扯,哪有可比之处……” 说着,便向大胡子瞟去了一眼。 陈启泰莞尔一笑,说道:“借你们兄妹吉言,其实,并非我慧眼独到,不瞒你们说,我在鸡公脚下发家起势,是得到了一位大仙的指点!” 蓝芯脱口问道:“莫非是星光大仙?他满头白发、一身素裹,踏着朝阳而来,乘着暮色而去,追赶着西边那颗最耀眼的明星!” 陈启泰颇为惊疑,“哦”了一声,问道:“你们也认识星光大仙么?” 蓝芯回道:“前些日子我们还见过他,他可亲可敬,没有什么架子,是个好神仙。” 陈启泰乐了,笑道:“遇见星光大仙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得到他的谆谆教诲更是三生有幸,走,此处离我的住处不远了,我们不在路上闲聊,到屋内再与你们详谈。” …… 不多时,陈启泰一行五人已经登顶了。 放眼望去,大地南北以鸡公山山脉为界,北面群山林立,淡淡的月光下尽显苍茫。 南面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望不到边的白色营帐夹杂在低矮的群山之中,训练场上,一群群士兵正忙得不亦乐乎,有的在挥戈操练、有的在引弓骑射、有的在列队格斗,每一个方阵都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呐喊助威声传遍十万大山。 这正如夏宇龙所预料的,玄机便在于此,但此番景象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原来陈大哥有如此庞大的军团。 大胡子由衷地赞叹道:“真是百万雄兵啊,一看便知,他们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呵呵,陈大哥,您真是有备而来,怕是这梁国的气数将尽了吧!” 陈启泰摇着手,笑了笑,说道:“胡兄弟言过其实了,我的士兵有骑兵、步兵,再加上伙夫、挑夫也就二十万人,骑兵五万,步兵十二万,如果我真有百万雄师,怕是早已踏遍梁国的建康城了。” 话音刚落,大胡子拍手叫好,说道:“够了够了,你有这么一支劲旅,还怕他什么鸟梁国不成,找个良辰吉日,我与你攻下他的京城,取了皇帝老儿的人头,自个儿当皇帝去。”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胖子真是两面三刀之人,方才还责怪陈将军是叛军,现下又做起说客来了,莫非是你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说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又道:“若是让胖子做了皇帝,恐怕也还挺有意思的,只听得那龙椅啪的一声,胖子整个人四脚朝天,成了乌龟皇帝!” 陈启泰觉得张仙说话还挺逗趣的,他本想笑,但碍于情面,却是忍着,夏宇龙早就听惯了张仙损大胡子的那些话,已是习以为常了。 蓝芯却不时地会帮衬大胡子一把,只见她抿嘴一笑,说道:“以胡大哥能忍让的性子,若真是让他做了皇帝,恐怕是天下百姓的福音呢!” 大胡子看着蓝芯竖起了大拇指,咧嘴一笑,说道:“芯儿妹子这话在理儿,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我还真是同情天下穷苦百姓咧。” 看着大胡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张仙就来气,她用手肘子拐了拐蓝芯,嗔道:“呦呵,咋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蓝芯笑了笑,说道:“姐姐的胳膊肘也不是拐到我这边来了嘛。” 张仙又道:“怎么了,长志气了是吗?我往自家嫂子拐怎么了?我就拐,我就拐……” “我也拐……” 蓝芯也当仁不让,她们俩你追我赶,向前方一蹦一跳而去,全然忘记了一路的劳累,两个斯文的女孩子却也有放荡不羁的时候。 看着两个妹子趣逗的样子,陈启泰他们相视着都笑出了声。 还未穿过鸡公山山顶上的这片古树林,一座茅草屋便出现在了眼前,茅草屋内灯火通明,屋顶上飘散着屡屡炊烟,门前站立着一白衣女子。 见到陈启泰风尘仆仆而来,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便迎了上来。 女子身材丰腴,脸庞白皙,容貌绝佳,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颦一笑中都透露出高贵的气质。 女子为陈启泰脱下披风,轻柔地道:“相公一路劳顿,菜饭都已备齐。” 陈启泰“嗯”了一声,问道:“孩子们呢?” “先前还嚷着要等你回来呢,现在都睡下了。”女子微笑着回答。 陈启泰转过身来,向夏宇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内子素琴。” 夏宇龙他们拱手行礼,齐声说道:“嫂夫人好……” 陈启泰又向素琴一一介绍了夏宇龙他们四人。 素琴微微点头,笑着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柔和地道:“见过弟弟妹妹,你们都累了吧,快进屋歇息,我再去备几个好菜来……”说着,便将夏宇龙他们引进了门。 看着素琴落落大方的样子,大胡子心中赞叹道:“嫂夫人清世脱俗,贤惠得紧咧,陈大哥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双颊绯红,不由得向张仙看去了一眼。 张仙高昂着头,挽着蓝芯的手,跟着素琴一蹦一跳地进了厨房。 大胡子在心中又感叹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却一事无成,何时才能把这带刺的玫瑰娶进门呢,妈拉个芭蕉的,今晚再一次向她表露我的心声!” 茅草屋共有两间,外边这间为堂屋,堂屋的后边是卧室。 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北面墙的下边,整齐地堆放着几张长条木凳,墙上挂着一只弯弓,与之对面的南边墙上,挂着一把寒光逼人的银色战戟。 屋顶四周悬挂着八盏油灯,每盏油灯火势正旺,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桌上的两菜一汤正冒着热气,汤是南瓜清汤,两碟菜分别是猪肉炒茄子和苦菜炒蛋。 大胡子环顾四周一眼,说道:“陈大哥,你这茅草屋可寒酸得紧咧,你看还有你这桌上的菜,与你大将军的身份是格格不入的啊,唯独与你身份匹配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长弓和战戟了,你这是在装穷么?”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番话听起来虽说有些刺耳,却也无伤大雅。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如今两军交战,居无定所,哪有闲工夫来建造房子,将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将士们住什么我就住什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说道:“嗯,有道理,这话我服!” 夏宇龙看着屋顶上悬着的八盏油灯,每盏灯的距离都有讲究,而且亮度不一。 通天眼中,太极图上的阴阳鱼,在八盏油灯的中心时隐时现,且随着旋转的快慢,呈现出不同的形状和颜色,看得夏宇龙着了迷。 陈启泰问道:“龙兄弟,你在瞧什么?” 夏宇龙回过神来,说道:“这八盏油灯看起来平常无奇,却隐藏着玄机?” 陈启泰心里一怔,这龙兄弟的睿智果真超出凡人,这样的朋友可遇而不可求,他在墙边拿来了几张长凳,摆在八仙桌边,拉着夏宇龙和大胡子的手…… 看着二人说道:“来,我们在饭桌上聊,我们兄弟之间没什么隐瞒的!” 蓝芯和张仙争抢着往厨房去帮忙,素琴很快就把几道香喷喷的菜端上了桌,有一盆是香菇炖鸡,还有两碟炒菜分别是青椒肉丝和炒青菜。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弟弟妹妹,我这山上寒酸了些,菜饭简单,你们不要往心里去啊!” 此时,素琴从卧室抱来了一大坛子酒。 大胡子见了酒,如同黄牛见到尿桶一般,他扯着嗓子哈哈笑道:“菜已经够丰盛了,有酒就好,有酒就好……” 他接过酒坛子,打开酒塞闻了闻,又笑道:“哎呦,好酒,封存有好些年了吧?” 素琴点头应道:“兄弟尽管喝便是,屋里还有好几大坛子!”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大胡子嘴角流出了哈达子,自己动起手来。 待素琴忙完了手中的活儿,也坐到了饭桌前。 张仙和蓝芯紧挨着素琴而坐,她俩对素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因为素琴的温婉贤惠,让她俩同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蓝芯的眼里,素琴有着母仪天下的亲和力,而在张仙看来,素琴落落大方,有着慈母般的温柔,与自己的母亲像极了,两人犹如找回了母爱,对素琴又爱又怜。 每个人桌面上碗中的酒都满上了,大胡子早已是急不可耐,陈启泰抬起酒碗环视了在座的,对夏宇龙他们的救命之恩大肆感激了一番,便举着酒碗一饮而尽。 陈启泰与夏宇龙、大胡子接连痛饮了三杯,便将自己反叛梁国之事一一道来…… 陈启泰出身寒门,父母均为健康城附近高岭村的农民。 自古以来,农民都是望天吃饭,就在他九岁那年,天下大旱,农民颗粒无收,加之苛捐徭役繁多,当时饿死了很多人。 后来又遭遇了瘟疫,他父母也在瘟疫中死去,迫于生计,他带着弟弟一起到建康城中流浪。 他兄弟俩跟随着一大群乞丐在城中乞讨,饱一顿饿一顿的,在一次兵乱中,弟弟陈启安在街头走失了。 那年冬天也是异常的寒冷,他光着脚丫子在大街上乞讨,偷吃了一店铺的包子,那包子铺老板狗三为人心胸狭隘,将陈启泰抓了回来就是一顿暴打,被打得遍体鳞伤。 陈启泰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狗三打累了,就让店中的伙计接着打,众人围着指指点点,也有人想为陈启泰求情,但害怕惹来麻烦,也都只好罢了口。 陈启泰被打得已不省人事,血液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拿住了伙计手中的棍棒,说道,不就是一个包子馒头嘛,也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啊,他还是个孩子,这钱我给。 这便是高艳秋高大姐,她将一锭银子压在了桌上,背起陈启泰往家中走去,将他额上的伤口洗净后包扎止血。 自那时起,在建康城张罗布料生意的高氏夫妇,便将容貌端庄的陈启泰留在了身边,对他视如己出,像自己亲弟弟一般对待,不仅送他到附近的私塾读书,还托关系让他进了“京门武行”学本事,他在武行中结识了李明亮等一大群好友。 朝廷重臣魏大人与武行周龙领事是故交,魏大人时常到武行来与周领事品茶论天下。 有一次,魏大人见爱女素琴在家中闷得慌,于是把她一起带去了武行。 素琴对陈启泰一见倾心,陈启泰见素琴家世显赫,却不敢高攀,直到起兵反势败走浪山,素琴才独自一路追寻而来…… 说到这里,陈启泰颇有感慨,他深情地看着素琴,愧疚地道:“夫人与我这一路走来没能过好一天安稳日子,真是难为夫人了。” 素琴红着脸微微一笑,说道:“夫君何出此言,追随夫君乃素琴一生夙愿,绝不后悔!” 陈启泰点了点头,欣慰的长叹一声,看着夏宇龙他们又道:“从古至今,这皇宫中就内斗不断,南朝政权更迭频繁,到了梁国更是愈演愈烈,在与东魏的交战中,朝廷分成了主战与主和两大派,主和派则认为连年征战势必耗损国力,不如借鉴大汉建国之初,与东魏议和,待国力强盛之时再发兵征讨统一全国……” 大胡子抢着说道:“不用说,我就是其中的主战派,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又岂会受这份窝囊气!” 陈启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而主战派则认为北边正处于内乱之际,以当下之国力,完全可与东魏抗衡,可在军中或民间挑选良将,分两路大军进发,平定东西两魏,我全国便可实现大汉帝国时期的大一统,后来两派在宫廷上大打出手,闹出了人命。” 大胡子“哦”了一声,说道:“在我刚参军那几年,就听说朝廷发生了政变,以为这南朝又要换了主,哼,原来是这两派在捣鬼,后来呢?”大胡子又问道。 陈启泰望着悬在门口上的清月,独自饮下了一杯酒,轻叹道:“本是主和派要了主战派的人命,那皇帝萧叔达却听信了谗言,说主战派的人妖言惑众,将几个领事的都打入了死牢,也包括魏大人,魏大人原先在武行挑选了我与李明亮等十几个武艺好手,随时待命攻打东魏,等来的却是皇城的通缉令,为了缉拿我们,萧叔达下令侯高全城缉捕,那候高本是北魏叛军,投降梁国后,暗中操纵朝政,还自称是三界大将军。” 大胡子“呸”了一声,怒道:“还三界大将军,这厮竟如此狂妄,三界之中能人多得去了,他又算个什么鸟东西!” 陈启泰又道:“那侯高却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在建康十廊大街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得知魏大人被候高等人害死在狱中,我等受不了这份窝囊气,于是揭竿而起。” 大胡子借着酒劲,一掌拍在了八仙桌上,骂道:“他龟孙子的,这萧皇帝如此昏庸,竟会相信一个降将,他就不怕这厮掏了他的老底儿,哼,他的皇帝位置定是坐不久的了!” 正值酒劲上头,陈启泰也怒骂道:“那草莽候高沿袭了他在北朝时的做法,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掠,天下正义志士无不愤慨,人人得而诛之。” 夏宇龙也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的政道仁义本是民心所向,却与人心背道而驰,也不怪天下的百姓会揭竿而起了,方才在交战中,黄军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令人发指。” 大胡子饮尽了碗中的酒,将手中的碗在桌上重重一顿,看着陈启泰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又不是单数哪个人的,只要善待好天下的黎民百姓,谁做皇帝都一样,高祖刘邦出身平民,他从沛县发家起事,没过两年就打到了咸阳宫,气死了秦始皇,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废掉了秦二世,最终还不是做了四百年的皇帝!” 张仙撇着嘴,哈哈笑道:“胖子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到底懂不懂历史,刘邦是在芒砀山斩蛇起势,那时始皇早已驾崩了,阿房宫也不是他放火烧的,还做了四百年皇帝,他活得那么久吗?哼,喝点酒了竟在这胡扯!” 酒早已过得三巡,大胡子的脸皮也比原先厚了许多,他又饮尽了一大碗酒,嘿嘿一笑,说道:“都一样都一样,秦王朝暴殄天物,最终还不是亡国了吗,接下来便是汉王朝四百多年的大一统,若是没有高祖打下来的天下,哪有后世的繁荣昌盛。”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死胖子说什么都有理,真是青蛙一张嘴!” 大胡子眼神迷离,看着张仙正色道:“我说仙儿妹子,今后对夫……夫……胡大哥可要放尊重点儿,你叫我胖子我也无意见,但别老在前边加一个死字,拉屎的屎也不行!” 他本想将自己说成是夫君,但最终还是顾及了张仙的感受,不过话语中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你放肆!”张仙羞红着脸,紧握着利剑,正要站起身来。 素琴在身旁拉住了她握剑的手,轻声道:“好妹妹,胡兄弟已经喝醉了,别与他一般见识……” 说着,她举起酒碗,站起身来,微笑道:“弟弟妹妹们,今天你们救了陈大哥的命,也是救了嫂子的命,嫂子感激涕零,为表谢意,嫂子先干为敬。” 她昂着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满上了一碗,对着蓝芯和张仙说道:“我与两个妹子一见如故,承蒙两个妹子不嫌弃,今夜以月儿为证,我与两个妹子义结金兰,姐姐先干为敬!” “姐姐此番礼数,也正合我们之意,我是老二!”张仙干净利落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我为三妹……”蓝芯也紧随其后。 陈启泰满脸的欣慰,举起酒杯乐道:“来,为了内子喜结两位妹子,我们再干一个!” 蓝芯不胜酒力,饮下半碗便乘着醉意直言问道:“陈大哥,您说得到了星光大仙的指点,这又是咋回事?” 陈启泰放下酒碗,笑了笑,说道:“你们看,只顾高兴喝酒了,这事我差点给忘了……” 突然,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宁静,夏宇龙他们醉意全无,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陈启泰。 陈启泰坐直了身子,缓缓地整理着衣襟,沉吟片刻,便念出一首诗来,“故国江山何其娇,奈何一统遥遥,北风萧萧寒气扰,败走浪山无处逃,寒风之中任我笑,狂嘲当朝,他日西山老,伊人梦中多寂寥,寻死尚早,寻死尚早……” 大胡子不解其意,扯着嗓子问道:“唉,我说陈大哥,这又是风,又是笑,又是死的是怎么回事嘛,与那星光大仙又有何干系?可真是听得我一头蒙了!” 陈启泰说道:“那年天寒地冻的,我率领的五万将士在浪山与候高率领的十万大军交战时,由于判断有误,我们被围困于浪山脚下,经过两天的鏖战,我败走浪山余脉,我的五万精兵仅剩千余人突围,候高率兵穷追不舍,我们逃的逃,散的散,好不狼狈……” 话未说完,大胡子便扯着嗓子冒冒失失地问道:“那李明亮将军又到哪去了?” 陈启泰饮下了碗中的酒水,回道:“在突围时,候高的黄军如恶狼般扑来,李将军一路护卫着我,乱箭从他身后射来,我抢上前去替他挡箭,霎时间,我的后背已扎满了利箭,幸得有战甲护着,只是伤到了皮外,在紧要关头,我与李明亮分别带领一部分人分开突围,来到浪山余脉,只剩下我一人了,突然又听见后边的追兵喊杀声四起,我已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说到这里,陈启泰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他轻叹了一声,又道:“我悲痛欲绝,见大势已去,于是有了轻生的念头,正值圆月高悬,枯树林中一片凄清,我掏出匕首正要往心脏上刺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念起了这首诗。” “那念诗之人定是星光大仙了吧?”蓝芯抢先问道。 陈启泰点着头,一脸的崇敬,回道:“当我转过身来时,却看见一棵枯树下站着一面部慈祥的白须老人,他数落了我一番说,作为年轻人,遇到一点儿挫折就选择了轻生,我们百岁老人实在是想笑,更替你们感到不值,如今天下群雄并起,受苦受难的还是穷苦百姓,要实现故国大一统,需得你们年轻后辈的推波助澜,你这般不堪一击,迟早要被这乱世所遗弃,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大胡子哈哈笑道:“陈大哥有仙人指路,何愁大势力不成!” 张仙“唉”了一声,说道:“胖子真是多事,总爱打断陈大哥的话,有意思吗?你到底讲不讲礼数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饮下一碗酒,醉醺醺地回道:“我本是乡下人,出身草莽,哪知道那么多礼数?哼,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礼数二字了,听着就讨厌。” “哼,你……无耻……”张仙怒红着脸。 “我……我怎么无耻了?你得把话说清楚!”大胡子当仁不让,吹胡子瞪眼起来。 “唰”地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大胡子喉咙,喝道:“再放肆我便一剑杀了你!” 只听得“啪”地一声,夏宇龙拍响了八仙桌,他站起身来,斥责道:“仙儿,休得无礼,快把剑收起来!” 看着夏宇龙向着外人,张仙一改小时候的无理取闹,她冷冷地瞪了夏宇龙一眼,热泪自眼眶中滑落。 她把利剑插入剑鞘,转身向门外走去,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素琴和蓝芯起身跟了上去。 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宁静。 夏宇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陈大哥,我这妹子的脾气从小就这样,让您见笑了,她的性子是冲我使的,待会儿就好了。” 陈启泰哈哈一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谁没有自己的脾气呢,仙儿妹子性子豪爽刚烈,是少有的女中豪杰啊!” 夏宇龙举着酒碗,看着大胡子又道:“胡大哥,我妹子的脾气您是知晓的,今后还请多担待些,这一碗我先干为敬。” 利剑逼喉,大胡子的酒醒了一半,又听到夏宇龙这么客套的话,那冲上头的酒劲荡然全无,他举着酒碗,颇为羞愧地道:“唉,哪里的话,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喝了一碗,随后又自罚了三碗。 少了女人们的“监视”,陈启泰他们三人的酒也喝得无拘无束的了,不多时,他又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大坛子酒来。 说起仙人指路,陈启泰两眼放光,心中满是崇敬。 他正襟危坐,语气不快不慢地道:“大仙与我说,你往东南方向走两百里,那里有座山脉叫鸡公山,整座山形因酷似一只雄鸡而得名,你在那里发家起事吧,不过你要千万记住了,鸡公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并不属于你个人,你要好生爱护此山,在山巅之上有间茅草屋,屋中有八盏油灯,依据天罡八卦阵而布置,在军中你要以素俭为荣,住在茅草屋中,不仅能威震三军,还能保你不受阴界污邪之气侵扰……” 大胡子抬头看着八盏油灯,笑道:“难怪悬挂了这么多盏灯,竟然暗藏这等玄机。” 陈启泰又道:“星光大仙还说,三界很快就要变天了,你得守住阳界,保护好南朝的黎民百姓,不多时日,你心爱的人便会到鸡公山来寻你,有一位谋士身上的封印即将解除,他是你的天命军师,他会助你平定南朝,你将成为故国大一统的推动者。” 夏宇龙看着大胡子乐道:“莫非星光大仙说的天命军师就是黎大哥么?” 大胡子点了点头,说道:“十有八九还真是他,早知是这样,我们往这边来的时候带上他一起就好了!” 陈启泰又惊又喜,问道:“怎么,你们认识我的天命军师?” 其实,夏宇龙也不敢肯定黎亭长是不是星光大仙口中提及的天命军师,但经过他反复揣测,却也是在情理之中了,他笑了笑,将他们在独山村为黎亭长族人解除封印之事说了出来。 陈启泰举起酒碗,思索着饮下碗中的酒水,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喜不胜收,看来黎亭长前来助他讨伐侯高的时日已近在咫尺了。 眼瞅着又喝完了一坛子酒,陈启泰在卧室又抱来了一大坛酒,醉醺醺地道:“我这里是寒酸了点,但酒水任由你们喝够……” 张仙手持长剑,独自矗立于悬崖边上,那轮清月正悬于她的头顶,远远看去是这般的凄美,又是这么的孤寂。 群山之中,营寨里的灯光多数已经熄灭了,凉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的衣襟…… 她哭红了双眼,朦胧之中,她想起了小时候与夏宇龙拌嘴争吵的每一个场景,那时候,他们两人心中纯净如水,是这般的天真烂漫,每一次撒娇都是夏宇龙谦让着她,这次是她做得过分了还是哥哥不再迁就她了? 此时的弯月奇迹般地变成了满月,寒光普照大地,也照在了她白皙的脸庞上。 张仙看着眼前的满月,心中无数遍地呼喊着自己的爹爹妈妈…… 这便是,圆月高悬夜静深,寒光伊人独憔悴,双亲慈容依稀梦,望尽天涯心已碎…… 素琴和蓝芯走上前来,默默地陪伴在张仙身旁。 三位绝世佳人,一齐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群山。 她们的美貌又各有不同,蓝芯带着古典气质,张仙美得奔放而脱俗,素琴则是内敛深沉。 她们每个人的心里也都各有所想、各自思虑着各自的事情,但谁又能从她们绝美的面容上窥探到复杂的内心? 片刻,张仙终于吐出了几个字:“姐姐,我……” 话音未落,她又哭出声来,这是她长大以来哭得最伤心的其中一次。 第一次是她找不到爹爹妈妈了,那天夏宇龙陪着她稀里哗啦地哭了好一阵子。 虽说她外表坚强,性子大大咧咧的,但终究她还是一个弱女子,今夜被哥哥严厉斥责,本就憋屈的她怎会不伤心流泪,当她静下心来的时候,又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素琴把张仙楼在怀中,安慰道:“好妹妹,人生在世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胡兄弟酒醉性子大作,却也没有坏心眼,龙兄弟虽言辞严厉了些,但心中却是难受的,从他的言语谈吐不难看出他很在乎你,凡事我们别钻牛角尖,都看开些好吗?” “嗯!”张仙点着头,“谢谢姐姐提醒仙儿,仙儿与哥哥自幼没了爹爹妈妈,我们都是孤儿,只是……” “只是什么?”素琴问道。 “只是这段时日来,仙儿心里堵得慌……” 张仙毫不避讳地将大胡子与她强加的婚约说与了素琴听。 素琴笑了笑,拉着她与蓝芯坐在了旁边的巨石上,与她们讲起了梁祝化蝶的凄美故事,听得两个妹子热泪满眶。 最后素琴以一句“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蝶”作结,两个妹子回味无穷,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蓝芯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当空的圆月,抿嘴一笑,说道:“生前苦命鸳鸯怜,死后化作彩蝶飞,也不枉山伯与英台来世上走一遭,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七十五、巨石惊梦 张仙望着圆月,心中却惆怅不断。 她眉头微皱,感叹道:“春江流水意悠悠,奈何狂人皆缠醉,恩断是非几轮回,朝朝暮暮多烦忧,前世与今生,却化蝴蝶梦,前缘再续双双飞,梦里依稀全是泪,化作相思惹人憔悴,醒来皆为空梦,唉!如果这天下没有这些狂人多好啊!” 素琴自然明白张仙口中所指的“狂人”是谁…… 她微微一笑,说道:“胡兄弟与马文才有着天壤之别呢,那马文才为了得到英台可谓是心狠手辣,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胡兄弟虽说有些难缠,却也有着男子汉的正义与气概,他绝不会像马文才这般小人气,我与你支一招,方能解除妹妹心中的忧虑!” “啊!”张仙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喜道:“还请姐姐明示!” 此时,在身旁的蓝芯也竖起了双耳。 看着两个妹子专心致志的样子,像是大臣正等待着皇帝宣读诏书一般虔诚,素琴摇了摇头,笑道:“看把你们急得,其实我这招再简单不过了,关键还是在于心!” “哦……” 两位妹子似懂非懂地面面相觑起来。 素琴搂着两个妹子靠在自己的左膀右臂上,缓缓地道:“俗话说,相由心生,我们心中所思虑的常常会表露在脸上,凡事我们都得看开些,胡兄弟也是性情中人,我们切莫与之争锋相对,也不要将他弃之不理,凡事得把握好度,勿要将他视为眼中钉,那样累了自己,不如把他当成自家哥哥对待岂不更好!” “啊!他……让他做我哥哥?与宇龙哥哥相差可有十万八千里呢,让我怎能叫得出口?” 张仙想到大胡子那一身彪肉和“阴险狡诈”的坏笑,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认他做哥哥了,她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素琴又道:“与其和他虐心纠缠,不如转变一个方式对待他,让他彻底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胡兄弟性情豪爽,他并非胡搅蛮缠之小人,他定会识趣地知难而退……” 听了素琴的一席话,张仙若有所悟,她“哦”了一声,笑道:“对的对的,让他知难而退,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姐姐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的心结可算是解开了,什么强加的婚约、媒妁之言,在我这儿统统都是屁话,我本是自由之身,岂会受到他的牵绊!” 说着,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哈哈一笑,右手朝着圆月举起了长剑,又道:“今夜以长剑为证,若他真是马文才之流,我便会替天行道,一剑杀了他了事!” 素琴点着头,笑道:“妹妹能解开忧思的胸襟,姐姐由衷地高兴,我想那胡兄弟也并非不知事理之人,若他真蠢到如此地步,硬要往妹妹的刀刃上碰,他真是死有余辜了!” 蓝芯也笑道:“对的对的,姐姐支的这招芯儿也觉得妙极了,若是今后胡大哥对仙姐无礼,我也不会轻饶他,虽说胡大哥有些能耐,但仙姐的本事也不会比他差,我们两姐妹定会让他变成乌龟王八,哼,变成一只肥王八。” 张仙乐了,哈哈笑道:“妹妹真是古灵精怪啊,你这样学仙姐说话哪天也会变傻痴的!”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谁说姐姐傻了,姐姐武艺精湛,医术高明,妹妹是望尘莫及的呢。” 一提起医术,素琴更是眼前一亮,近段时日以来,她时常夜寐盗汗,借此时机,她让张仙替她把脉问诊起来…… 圆月已经偏西,夏宇龙他们也散了席。 大胡子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八仙桌上便呼呼大睡。 夏宇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到了厨房的隔间睡下,他与两个妹子则被陈启泰夫妇安排在了鸡公山上的那座独峰上休息。 这便是鸡公山的鸡头“鸡冠山”,就矗立于茅草屋边不远处。 陈启泰夫妇领着夏宇龙他们沿着环绕独峰的阶梯缓缓而上,不多时便来到了鸡冠处。 此处古树茂密,林中阴风四窜,那轮圆月正挂于稀稀疏疏的树梢之上,将枝条映照得犹如恶鬼的利爪一般,远远看去,鬼魅十足。 林中不远处正掩映着两间茅草屋。 陈启泰走上前去,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一张木床已将屋内占去一大半。 床上有一张被褥,是夏宇龙他们还在推杯换盏时,素琴领着两个妹子临时抱上来的。 此时,素琴带着两个妹子进了隔壁的那间茅草屋,这间屋子则相对宽松些,屋内能摆下两张木床。 借着淡淡的月光,陈启泰打量着屋内,笑道:“好兄弟,哥哥这山上是寒酸了点儿,不过也还凑合,就委屈你们一下了!” 看着鸡冠山上的一房一树,一景一物,夏宇龙想起了在灵山上那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他自然是欢喜得要紧了…… 乐道:“哥哥哪里的话,我从小住茅草屋习惯了,想不到鸡公山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陈启泰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又道:“我初到鸡公山上时,这些茅草屋的房梁大多已经垮塌了,我每日忙于战事,却很少顾及这山上之事,你嫂嫂是个善于操持之人,她将这些折损的梁柱都修葺了一新,我还道这里会就此荒废了,这不,今天却真派上用场了……” 在隔壁的素琴红着脸笑了笑,低声说道:“你陈大哥又在胡说八道了,修缮这些茅草屋明明是他的主意,却又要把这头功让与我的头上了!”她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欢喜得要紧。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哥哥与嫂嫂相敬如宾,是模范夫妻,让我们好生羡慕呢!” 张仙想起小时候每次看到妈妈在饭桌上为爹爹倒酒时都会双手奉上,爹爹表达了一番感激祝福之情后,两人微笑着又为对方夹菜,从未有过争吵,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别提有多幸福了,她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心里却是揪心的痛。 安顿好夏宇龙他们后,陈启泰夫妇便沿路返回了。 在出门时,陈启泰颇具神秘地叮嘱道:“好兄弟,在这山巅之上,离茅草屋百余步的距离有一块红蓝色的巨石,那巨石可悬乎着呢,若是听到了响动,千万别靠近了!” “啊,真有这么玄乎吗?”夏宇龙来了精神。 陈启泰回道:“星光大仙说这是三界的禁地,那巨石每日吸取日月之精华,已经有几十万年了!我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看到这巨石上布满了苔癣,与一般巨石并无他异,后来……” “后来怎样?”夏宇龙追问起来。 看着夏宇龙有些焦急的样子,陈启泰笑了笑,说道:“唉,其实也没什么事,后来在这山上住久了才发现巨石的玄乎之处就是显天晴落雨,在遇到下雨时,天上的闪电像蛛网般刺向巨石,在晴朗的夜晚,巨石有时会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声,这声音有时候又如妖兽般狂吼,仅此而已,我在这里好几年了,也都习惯了,所以我得提醒你们,待会儿若是听到轰隆隆的响声,你们都别害怕,还有这四周都是悬崖,在夜里看不清楚,别乱走了。” 夏宇龙心想,我与爷爷在灵山古墓生活了十几年,早已听惯了古墓黑洞中发出的狂吼声,难道还惧怕这巨石发出的声响不成? 他点着头,笑道:“多谢哥哥提醒,我们安心睡觉便是。” 待陈启泰夫妇离开后,夏宇龙吹灭了屋内的油灯,他咬着一根枯草躺在了床上,揣测起陈启泰的话来…… 一块巨石竟然会是三界的禁地,真有些意思,也不知那巨石下掩藏着什么天机奥秘? 此时,蓝芯和张仙住的那间茅草屋里的灯光也熄灭了,二人虽然还睁着双眼,但却一言不发,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夏宇龙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探知的欲望,这欲望蠢蠢欲动,正催促着他的脚步,但他又有些犹豫,躺在床上合计良久后便昏昏入睡了。 不知过得多久,屋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半睡半醒的夏宇龙精神大振,猛然睁开了双眼,待屏住呼吸时,却隐隐听见那闷响声是从深空中传来的。 夏宇龙又惊又喜,已容不得过分犹豫,黑暗之中,他翻身而起,顺势抽出腰间铁锹,只听得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木门合上时,他的身影已窜入了林中。 借着酒劲,夏宇龙径直朝着那闷响声狂奔而去,奔得半顿饭的工夫,只见前方裸露的草坪上有一事物通体透明,沿着事物不规则的轮廓泛着红蓝之光。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事物内部一片混沌不清,但混沌之中似乎隐藏着一股巨大的神力。 他又惊又喜,莫非这就是陈大哥说的巨石吗,这就是三界的禁地……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随着闷响声越来越远,那事物的亮度也渐渐地暗淡了下来,但事物内部还余音未了。 乍一听时,犹如妖兽的低吼声自喉咙缓缓发出。 夏宇龙绷紧了神经,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右手的铁锹握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事物。 或许是夏宇龙太过于专注前方了,竟忽略了身后。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右肩上,他心中一惊,将铁锹往后刺去。 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他回过神来,随即改变了铁锹的方向,锹身从张仙的腹部划过,若是他有所迟钝,张仙非得死在他的铁锹下不可。 身后传来了两个妹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夏宇龙转过身来,嗔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怎么这么不懂事,都给我回去睡觉!” 张仙嘟着嘴,说道:“不,你才不懂事,我们就不回去,你骂我我也不回去!” 蓝芯也俏皮道:“姐姐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向爷爷交代!” 夏宇龙见拗不过两个妹子,他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们两个调皮鬼,若不是哥哥胆子大些,早就被你们给吓没了,首先说好了,这四周都是悬崖,在这都得听我的,不能乱跑了……” 话音刚落,又听见巨石中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夏宇龙护着两个妹子往后退开几步。 蓝芯惊呼道:“啊,我们还道是又有妖兽来袭,想不到却是这巨石中发出的,莫非有妖兽藏在这巨石中么?” 在浅冷色的月光下,只见眼前的巨石足有两个堂屋大小,呈现出北高南低的态势。 北边最高处与夏宇龙的双肩持平,南边的最低处已没入了草丛之中,且巨石的线条极不规整,有锋利的棱角,也有平滑的边缘,整个巨石看起来与其他石头并无二致。 在通天眼中,巨石内的混沌和那股神力早已消散殆尽了。 夏宇龙揉了揉双目,再次使出通天眼,巨石中一片死寂,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一言不发,领着两个妹子,围绕着巨石认真打量起来,心中揣测道:“这分明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怎就成了三界的禁地?可是方才天现异象,而且巨石中发出的嘶吼又如何解释,莫非玄机就藏在这巨石的下边吗?” 正思索间,夏宇龙无意中触碰到了巨石,只觉得巨石温暖怡人,并非一般的石头冰凉刺手,他抬头向夜空中看去,一道星河在眼前若隐若现。 夏宇龙又惊又喜,心想,原来巨石的玄机就在于此啊!他拉着两个妹子来到了巨石上,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那道星河就浮现在眼前,离他们是这般地近,这真是“浩瀚天河渺,手可摘星辰啊”。 蓝芯和张仙看得都呆住了,半晌,蓝芯吐出几个字来:“真是太神奇了!” 张仙默不作声,淡淡的哀思写在她的脸上…… 她望向夜空,想起了天狼星孤狼孩子寻找妈妈的传说,这是小时候妈妈时常和她说的故事,她总也听不腻,总也听不完,因为孤狼孩子的身世悲惨,时刻牵动着她的心,而自己从小与孤狼孩子又有何异? 夏宇龙捕捉到了张仙颇具忧郁的神情,他拉着两个妹子坐在了巨石的平坦处,笑道:“这巨石这般温暖,今夜我是不回木屋去了,我要在这观赏星空,你们呢?” 蓝芯拍手叫好,喜道:“哥哥在哪儿,我们自然也在哪儿,今夜我们就以地为铺,以天作被,真正与大自然亲近了!” 张仙依旧默不作声,她凝视着夜空,一脸的严肃,似乎没有听见夏宇龙他们在说话。 夏宇龙向右倾斜着身体,撞了撞张仙,轻声问道:“仙儿,还在生哥哥的气么?” 张仙撇了撇嘴,咕噜着双眼,反问道:“生什么气?” 听了张仙毫无情感的反问,夏宇龙瞬间哑然,他突然觉得仙儿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不像之前那般爱说爱笑了,唉,都怪自己在酒桌上言语过重,伤了仙儿的心。 片刻,夏宇龙“哦”了一声,又道:“我的妹子从小开朗活泼,爱说爱笑的,今夜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如果能让她开心,随她怎么打我骂我,我这做哥哥的从小就做惯了出气筒……” 张仙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看着在夏宇龙左侧的蓝芯,说道:“有芯儿作证,我什么时候拿哥哥做出气筒了,而且有嫂子护着,我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人家仙姐早就不生气了,早就把此事给忘了,哥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咧。” “就是、就是,谁还记得那些破事!”张仙也应和道。 夏宇龙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笑道:“还是自家妹子善解人意,哥哥保证,今后胡大哥再出言不逊,我定饶不了他!” 张仙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得说话算话……”她看着夏宇龙又脱口问道,“若是今后死胖子欺负仙儿,哥哥想怎么个不饶法?” 夏宇龙回道:“仙儿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的妹妹总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吧!” 张仙自然是高兴得要紧了,但她却又有些失落,他俩之间的关系看来也仅限于兄妹之情了。 她从小就扮演着不懂事的妹妹的角色,对于任何事情,夏宇龙都可以迁就他,唯独…… 她不敢再往下想,轻叹一声笑道:“是吗,我一身绝技,别人哪敢欺负我,哥哥不欺负我就好咯!” 夏宇龙急了,说道:“打小时候起,就是你欺负的我,因为你有几个爷爷护着,只要我一调皮就会挨棍子,你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把你当成宝贝一样捧着咧!” 张仙哈哈笑了,问道:“还记得神台那件事吗?” 夏宇龙回道:“当然记得,那回是你自个儿把姚爷爷的神台给摔坏的,见到爷爷他们来了,你把断成两截的神台往我怀里一塞就跑开了,害得我挨了一顿棍子,真有你的!” 张仙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那时候你还说要与我绝交呢!不认我这个妹子了,过了第二天,你又带着我去与东大街那群孩子打架了,回来的时候又被爷爷揍了一顿,想不到你可真抗揍!”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虽然那时候经常挨揍,却也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 看着夏宇龙与张仙聊得甚欢,蓝芯自己在一旁却插不上嘴,受到冷落的她自然有些沮丧,但她又希望哥哥和姐姐这样一直好下去,此刻,她心里是矛盾的。 在夏宇龙一再催促下,两个妹子在他身旁安然地睡着了。 他双手枕着头,凝视着夜空中,望向星辉斑斓的星河深处。 通天眼中,他透过北斗七星的斗身,看到了极为遥远的深空。 有一个混沌不开的星座让他心中一惊,这不正是他在宇宙魔方中看到的那个星座吗? 正因为他看到了这个星座,引来了龙大哥,龙大哥却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虽说他不喜欢这强人所难之事,可是这条蛟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运呈,其实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不想无事一身轻,龙大哥赖在他身上,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天意弄人?又或是上天弄巧成拙选错了人? 他只不过是西风族人的弃婴,被拾荒的爷爷抚养长大成人,眼下又被西风族人视为眼中钉,他连自己的身世都还没弄清楚,却又被看成是拯救三界之人,这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吧…… 想到这里,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心中自嘲道:“夏宇龙啊夏宇龙!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这三界中的能人多得去了,你又何德何能成为拯救三界之人?” 夏宇龙使劲地望向星河中那混沌不开的星座,思绪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宇宙如此宽广,到底哪里才是它的边际,我们从何而来?又将要到哪里去?为何宇宙中会有三界的存在?深宇中这混沌不开的星座会不会是宇宙的中心?这是诞生龙大哥的地方吗? 唉……龙大哥啊龙大哥,你在我身上也呆够时间了吧,谢谢你帮助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你们选我来拯救三界,怕是会让你们失望的啊,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只想与心爱的人一起浪迹天涯,累了就回灵山相伴到老、安享天年,况且平定三界之乱也并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完成的啊! 夏宇龙清醒异常,他缓缓地抚摸着胸口上的蛟龙,心中又道,星光大仙说,这块巨石是三界的禁地,而且我又看到在宇宙魔方中那混沌不开的星座了,龙大哥,您可以趁此时机回你老家去了,恳请龙大哥开恩还我净身,放过小弟一条生路吧,您缠在我身上今后叫我…… 只听得草丛中的蛐蛐儿在欢快地唱着,夏宇龙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在一片孤寂荒芜的混沌之中,夏宇龙背负着希望、仇恨以及人世间所有的善与恶,独自一人缓步前行…… 在这片混沌之中,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阳光,也没有关爱,前方迷雾重重,看不到任何光明和希望。 他四下张望,苦苦地寻找蓝芯和张仙的身影,寻找这天底下他所有熟悉的面孔。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在这片混沌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已经有上千年时间了,他已经完全弄不清楚梦幻与现实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虚的了。 他已被世俗所抛弃,变得疲惫不堪,但比身体更受摧残的是心灵上的创伤,他变得暴跳如雷,时常对着自己发脾气,双嘴唇已被他咬破,大腿上的皮肉被他掐得稀烂。 他的神情麻木不仁,身体如同行尸走肉,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绝望的境地,他已经撑不住了,就快要死掉了。 突然,前方传来了极为柔和的女人声音:“你终于来了,肯忏悔吗?” 夏宇龙四下张望,惊叫道:“您是在和我说话吗?您是在和我说话吗!求你救救我,我已经够累了,不想再这样走下去了!” 那声音笑了,说道:“这天宇之中没有人能够救你,只有你自己能救你。” “你是谁?”夏宇龙急了,脱口问道。 “嗯,我是谁?”那声音笑了几声,又道:“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弄清楚你是谁?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到现在你都还不肯承认你的身份!” “我……我……”夏宇龙支吾了几声,狂喊道:“我是西风族人的弃婴,自幼被爷爷抚养长大,现在正被西风族人追杀,是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里的吗?”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平静地道:“唉,挺可惜的,何故要发这么大的火,天底下又有谁得罪你了,你始终摆脱不了弃婴的桎梏,今后如何成就得了大事,你不敢面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你渴望得到,却又害怕突然失去,你害怕飞得太高摔得越痛,你始终认为你出身卑微,不配拥有这三界中的一切,你又担心你做得不好,会遭到三界的唾弃,你有一颗火热的心,但内心深处极为柔弱,却是孤独而自卑的……” 此番言语戳到了夏宇龙的软肋,只听得“蹭”地一声,他双膝跪地,哭嚷着道:“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对你们所做的一切烦透了、恨透了,你们别再来找我了好吗?” “哼哼!”那声音冷笑两声,“真是幼稚,把你抚养成人的老头听到这话定是万般的失望了,虽说他也是凡人,但他骨子里比你强,哼,他与你一样,身体里也流淌着龙族的血液!” “啊!”夏宇龙抬起头来,精神为之一振,“我爷爷他,这……这是真的吗,又从何说起?” 那声音笑了笑,回道:“这得从亘古圣帝创建宇宙时说起,你所看到的混沌不开的星座乃是混元星座,是宇宙的起点,也就是时空的起点。” “啊!”夏宇龙轻呼一声,不由得竖起了双耳。 那声音继续说道,混元星座起初一片混沌不开,后来星座的中央逐渐隆起了一座山,叫摩斯山。 山上的一草一木全是打开宇宙的密咒,不知过了多少亿年,摩斯山上长出了一棵圣灵树,圣树枝繁叶茂,就像一把油伞把整座摩斯山覆盖了起来。 它的根部四通八达,深深地扎进了大山之中,亘古不变地汲取着密咒的养分,树上结满了永恒的果实,不知过了多少亿年,摩斯山上一声惊雷,把树中的精灵给劈了出来。 精灵一分为二,化影成形,诞生了宇宙的创始者亘古圣帝和亘古圣母。 两夫妇在圣灵树下生下了十二子,分别是亘子鼠、亘丑牛、亘寅虎、亘卯兔、亘辰龙、亘巳蛇、亘午马、亘未羊、亘申猴、亘酉鸡、亘戌狗、亘亥猪。 夏宇龙又惊又喜,脱口问道:“这不是十二生肖吗?” 那声音呵呵一笑,回道:“正是,圣灵树下的十二子也叫十二生肖,亘辰龙划定了东土后,他便根据宇宙运行规律圈定了轮回,以十二年作为一个小轮回,十二年中的年份对应着十二生肖,每逢从子到亥结束后,后又从子开始继续循环,周而复始,六十年为一个大轮回,俗称甲子,后来古人悟出了天干地支的奥妙,把十二生肖用在人的属相和生辰八字上。” 夏宇龙若有所悟,闷着头自言道:“原来是这样,爷爷说我出生在辰龙年,属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不会是我的属相为龙,你们就找我来拯救三界的吧?” 那声音笑了笑,回道:“你这样想就错了,这天底下属龙的人多得去了,为何不找他人却找你,你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经过几亿年的成长,在摩斯山上的圣灵树下,十二生肖已长大成人。 亘古圣帝看到十二个兄弟都有了各自的想法,于是他将圣灵树上的果实全都摘了下来,抛向了深宇之中。 那些果实越飞越远,相互挤压燃烧,都爆裂开了,渐渐地在深空之中形成了一条极为壮观的星河。 深宇之中由此诞生了无数个星座,其中就有银河系、狮子座星系、天马座星系、仙女座星系、战狼星系…… 亘古圣帝和圣母发现已留不住孩子们的心了,有一天他把十二个孩子都叫到了身旁,对他们说,我们的宇宙已经成型了,这是你们共同的家园,你们要肩负起守护家园的重任,到深空中去寻找适合你们的乐土吧,神树赐予你们无穷的法力,创造属于你们的生灵,你们一定要善待苍生,对他们传道解惑,让他们摆脱灾难和病痛,告诉他们要心存善念,博爱和包容是构成宇宙的归元之气,让他们摆脱无穷无尽的战争和折磨,你们还要有献身精神,待万事万物都有了章法,你们要化作苍生所需的一切万物,包括文化和精神,你们不仅要普度众生,还要感化众生,方可与宇同寿、与宙同老…… 亘古圣帝的一番训词说完,他将从圣灵树上接下来的圣水一一滴在了十二生肖的印堂之上,让他们都具有相同的法力和魔力。 在相互道别之后,十二生肖转身跳进了深宇之中,他们去到宇宙各个星座开辟了自己的圣地。 子鼠、辰龙和寅虎是最要好的三兄弟,他们一起来到了最遥远的星系银河系,在这里共同创造了一方乐土。 三兄弟和睦相处,一起使出法力搅动着银河系,把圣果中最富有营养的果汁汇聚成了星土,再把散落于银河系中的星火汇聚成了太阳。 从此阳光普照大地,三兄弟凭着对宇宙奥秘的参悟,一起创造了三界和世间精灵,再把大地一分为三,最东边的叫东土,为辰龙护佑,中间部分为中土,由寅虎看管,西边部分是西土,子鼠负责经营。 后来经过漫长的岁月,世间精灵有的演化成了人类,有的演化成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的演化成了千万种植物,有的则保留了原始精灵的模样。 待世间万物都有章可循后,三兄弟遵循了亘古圣帝的训命,他们相互融为一体,化成了风、雨、雷、电、水、气以及各地的文化和精神,万世苍生都接受他们的养育和恩泽。 万世苍生在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经过几亿年的发展变化,在最早时期经历了史前文明,那时的史前文化和建造技术已经高度发达,曾经抵御过外缘宇宙强敌的入侵。 但史前人类的贪婪、心灵的扭曲、疯狂的杀戮,注定了他们的灭亡,他们经历了上万年的自我挣扎,却不懂反思,杀戮和罪孽越来越深重,最后被宇宙魔力封印在了时空的尽头。 接下来又经历了几亿年漫长的侏罗纪时代,由于外缘宇宙发生了内斗,大量的星系外溢,撞向了亘古圣帝创建的宇宙。 有一颗行星直击地星,烟尘弥漫在地星上空长达几万年而不散去,导致了地星上的生物大量灭绝。 地星主人恐龙自然也难逃厄运,待烟尘散尽,大地复苏,时空尽头的一对圣灵子深深忏悔,他们的封印得以解除,于是重回三界,在西土的高原上繁衍生息。 听完这一番话,夏宇龙沉默了,此刻,他的内心是复杂而纠结的,照这么说来,这三界将永无休止地争斗下去了吗? 那声音又问道:“怎么,害怕了?”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道:“不……不是害怕,是惊骇……惊骇这三界之乱”他哼了一声,又道,“我是好奇我的爷爷为何是龙族之人,您却绕了这么一大个圈子给我,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问便是,我也不想再听你说了,我还得继续赶路!” “还真有些脾气啊!”那声音笑了笑,“你与你爷爷同宗同族,血缘十分的接近……” 原来,在史前古老的东土之上,辰龙把身上的鳞片洒向了广袤的大地,万物生灵由此诞生。 东土之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人们辛勤劳作、和睦相处了几十万年,但随着人口的膨胀和邪恶力量的入侵,史前文明由盛转衰,进入了没落时期。 随着族群之间的战争不断,随后在几万年里,发生了几次大规模人口逃亡。 其中有一个支脉往西域去了,他们在东土与中土的交界青龙山山脉上安顿了下来。 法老带领他们诚心忏悔,一心向善,终于逃过了史前时空的封印。 他们凿空了青龙山,躲进了山洞之中,以洞中的黑土、泥水为食,在昏暗狭窄的山洞里,经历了几千万年的消沉和度劫,他们高大的身躯和骨骼渐渐地演化,与后世人一般大小了。 看似退化,却是因祸得福…… 原来青龙山是辰龙舍身成仁的地方,青龙山延绵大山全是辰龙留下来的血肉。 几千万年来,这支族人全靠山中的泥水养育,身体里自然流淌着辰龙的血液,渐渐地,这支族人的胸口上开始腐烂,待伤口愈合后,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犹如雕刻般赫然出现在胸前。 得到了辰龙的庇佑,他们都十分聪慧,自封为龙族,以青龙山为神山,向东边发展生产,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程度。 来到侏罗纪时代,他们又把霸王龙和翼龙驯服成了自己的坐骑,在经历恐龙大灭绝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天灾,他们无能为力,只得又躲进了青龙山中,再次得到了辰龙的庇护。 在灾难过后的几万年时间里,整个大地暗无天日,经历了第四个冰河时期,于是他们在青龙山下开凿了九层地宫,族人的血脉才勉强得以延续。 新任法老阿甘达却受到了邪恶力量的侵蚀,心灵发生了扭曲,日渐变得不合群、自私自利和贪婪起来。 他总是想法子逃离地星,每日来到地宫顶层的观星台参悟天道,有一日,他窥探到了时空虫洞,便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候瘟疫肆虐,已有大量族人被冻死饿死,看到阿甘达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族群内部一时间都慌了神,认为他们即将要受到时空的封印了,族人无比惊恐和绝望。 眼看着族群就要瓦解四散,面临灭种的危险,刚成年的阿摩多悟透天道,解开了宇宙魔方的秘咒,大地的冰雪才得以解封,阴霾逐渐消散,万物复苏…… 夏宇龙追问道:“宇宙魔方……是那圆形的水晶球体吗?” 那声音“嗯”了一声,回道:“在魔方中,可窥探宇宙的全貌,那夜你破解了宇宙魔方的秘咒,解除了凡胎的桎梏,随后便破茧成龙了!” 夏宇龙满是疑惑,睁大了双眼,急着问道:“是吗,我看见那水晶球体时甚是好奇,便多看了几眼,想不到却被龙大哥缠住了身体,赖在我身上不走了,我又几时破译了这宇宙魔方的秘咒?” 那声音轻叹一声,回道:“宇宙魔方又称心灵魔方,里边的魔力全靠心灵的指引,龙族之中只有心悟极高之人才能驾驭得了它。” 夏宇龙“哦”了一声,又问道:“这宇宙魔方又是何物,为何会这般邪门,却又为何出现在灵山的山巅之上?” 那声音沉默片刻,说道:“这宇宙魔方是辰龙他们三兄弟在创世之初许下的封证,辰龙提出了未来解决银河之乱的问题时,三兄弟在一起商量,如果献身成仁后,银河系出现了动荡或遭遇了外敌的入侵,便会开启宇宙秘术,秘术由心缘所生,心缘便是在三界之中心悟最高,与秘术最有缘之人,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时才会出现,此天时地利人和并非彼天时地利人和,所谓的天时便是天灾即将来临或已陷入了巨灾之中,地利便是你当下的环境已经岌岌可危,或者是自然环境,或者是人为环境,人和便是你的心里已经到了极度绝望悲观的状态,只要拨开云雾便可见到天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夏宇龙有所顿悟,他兴致满满,又问道:“那后来的事情呢?” 那声音笑了笑,说道:“阿摩多在宇宙魔方中看到阿甘达回到了混元星座,化作了摩斯山上的草木,又重新回归了宇宙的起点,可谓是大快人心啊,龙族挑选了年轻有为的阿摩多作为他们的法老,阿摩多天生睿智聪明,统领族人创造了灿烂的中州文明,他破译了时空虫洞的奥秘,领着族人建造了天宇飞船,在地星上与北斗七星间来去自由,又过了几十万年,龙族中已有大部分人乘坐天宇飞船移民到北斗七星上去了,还有极少部分龙族因思念故土,还留在了地星上。” 说到这里,那声音笑着问道:“你相信你爷爷是留在地星上那部分龙族人的后裔吗?他也向你提起一些龙族的事情吧?其实他对龙族的事情知之甚少,甚至说是一张白纸也不为过!”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我爷爷说的与你说的的确有些相近,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我却不知信哪个的好?”他抬着头又突然问道,“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 那声音笑了两声,说道:“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何还要问我,唉,时间不早了,我在这也不与你卖关子了,阿摩多在带领族人离开之前,隐藏在宇宙中的那股邪恶力量诞生了一个恶魔叫天魔战神……” “啊!天魔战神,我曾经在梦中也梦到了天魔战神。”夏宇龙眼前一亮,“还有异度空间!” 那声音“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阿摩多手持神龙斩魔剑,领着族人在九重天界和银河系中,与天魔战神率领的魔域军团大战了几十个回合,阿摩多心爱的人也死在了天魔战神的利剑之下。” 这几句话,似乎唤起了夏宇龙深远的记忆,他睁大了双眼,脱口问道:“阿摩多心爱的人是否叫青岚?” 那声音轻笑了几声,回道:“你现在懂得着急了,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呵呵,不要着急,我慢慢与你说来。” 那声音顿了片刻,又继续往下说去…… 天魔战神战败后,被封印在了镇魔山下,银河系中就这样太平了几十万年。 后来阿摩多带着心爱的妻子,领着部分族人移民到了北斗七星上,他在七星上参悟出了深宇法咒,救活了心爱的人。他与心爱的人乘坐天宇飞船,在七星与地星之间来去自由,好不逍遥快活。 又过了三十万年,有几支先人从遥远的西土高原上往东边和北边迁移。在东土之上,有一支龙族与先人融合,繁衍后世,他们以辰龙为图腾,继承了辰龙的包容与博爱。 东土之上先后出现了伏羲氏八卦和儒释之道,才使得中土文化兼容并蓄、生生不息。 可以说在东土之上以龙为图腾的后人都是龙族的后裔,只是随着久远的演化,经历了几十万代,他们胸口上的蛟龙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到这里,那声音又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就这样过了十几万年,龙族的又一支脉融入了东土,你与你爷爷便是这支龙族的后羿,你们的身体里都还流淌着辰龙的正统血液。” 夏宇龙惊呼道:“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爷爷经常与我说,我们都是龙的传人。” 那声音“嗯”了一声,道:“那是当然,这东土之上的人们都是龙的传人,龙族与龙的传人不能混淆了,龙族是胸口上显现蛟龙的族群,龙的传人是指所有以龙为图腾的人们,龙的传人包含龙族在内了,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是辰龙,说得更远些,这宇宙之中共同的祖先就是圣灵树。” 夏宇龙又问道:“既然我爷爷是龙族,为何他身上没有龙?” 那声音回道:“龙族的男人在十六岁成年后,胸口上便会出现蛟龙的模样,你爷爷也是在十六岁那年出现的,过了六十甲子,便会逐渐消失,很多看不出门道之人都笑话你爷爷雕龙画凤、故弄玄虚,你爷爷一生以此为荣,却从未向外人提起,这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夏宇龙若有所悟,他又追问道:“后来呢?” 那声音回道:“东土上龙的传人也十分聪明,他们发明了甲骨文,农耕文明催使他们进入了文字记载的时代,在夏古国初元二十年,阿摩多在北斗七星上,感知到了地星上青龙山下的那支故步自封的龙族已被邪恶力量给侵蚀了,越来越贪婪和小气,他们正与魔域勾结,准备大举入侵东土,阿摩多为了拯救苍生,他果断介入,把他们都移民到了七星之上。” “这事我好像也听爷爷提起过!”夏宇龙若有所思地吐出了这句话。 那声音又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自那之后,地星之上又回归了太平。 突然有一天,阿摩多在七星的天权星上遥望地星。 他通过天干地支预测,宇宙中的邪恶力量并不甘心被黑暗埋没,四千年后,在宇宙公历天元世纪一千年时间里,银河系的三界将要遭遇一场前所未有之浩劫,内有魔域动荡,宇宙之外又有强魔入侵。 如果不能平复动荡,整个银河系将不复存在,宇宙中心圣灵树的根叶会被邪恶精灵噬咬,亘古圣帝创造的宇宙便会分崩离析,又倒退到最初的原始起点。 阿摩多又推算出,在这一千年时间里,魔域早已出手,他们破解了异度空间的秘咒,被封印的魔法正在一点点恢复,天魔战神的骨髓正吸纳四方污浊之气,在魔山铸造邪恶之剑。 要打败天魔战神,需得回到地星渡劫重生,方可征服邪恶,而后统领银河系共御外敌。 于是,阿摩多夫妇舍身成仁,两人的身体化作了两部古书,将一部分仙道之法和神龙斩魔剑封存于书中,一部分仙道之法化作了这块鸡冠山上的巨石,他们的圣灵子则寄存于转世金坛之中。 那声音笑了几声,继续说道:“阿摩多已转世于你,你便是几十万年前的阿摩多,你已得到了一部古书的真传和神龙斩魔剑的剑魂,另外一本古书存放在镇魔山上,本想快些阻止蓝色妖姬复活,延缓天魔战神解除封印的时间,可是这几个不争气的五鬼……” “啊!等等,这事又关五鬼前辈何事?”夏宇龙满是疑惑地问道。 那声音轻叹一声,回道:“天魔星座乃亘古圣帝创造宇宙时诞生的星系,掌管星座的天魔星神主要是监视十二生肖和邪恶精灵在宇宙以及宇宙之外邪恶力量的一举一动,毕竟圣灵树乃宇宙根系,她也能够感知宇宙中所有的美好和邪恶,起初天魔星神只听令于亘古圣帝,亘古圣帝和圣母舍身成仁后,天魔星神又只听令于圣灵树,天魔星神是个慢性子,也叫宅星神,从宇宙创世之初,他就头枕东狼星,脚踏阿木星,右手慢悠悠地摇晃着天星扇,从诞生之初,他在天魔星座上从未挪过地儿,他的坐骑五星兽却是个贪玩好动的家伙……” “莫非五行兽就是五鬼的化身?”夏宇龙脱口问道。 那声音“嗯”了一声,回道:“正是他们,五行兽脾气古怪,时而暴跳如雷,时而温驯可爱,时而又贪睡好吃,天魔星神接到圣灵树密令后,他本可只身前往,却命五行兽化身五鬼前来寻找你,助你阻止蓝色妖姬复活,谁知九重仙界中掌管下凡的大神算错了时间,五鬼提前了三千年下凡,在三界这么长的时间里,五鬼又养成了懒散疲沓的习惯,蓝色妖姬冲破封印那天,他们却还躲在冥火球中呼呼大睡,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宇宙中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听了这一席话,夏宇龙完全明白过来了,他沉吟片刻,又问道:“在北斗七星上不是还有龙族的人吗,为何圣灵树不挑选正统龙族之人来统领三界?” 那声音长叹一声,回道:“此话问得好!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你却不知道,在正统龙族身上有两大致命弱点,一是由于他们一心向善,在骨子里已种下了善魔,有时候善魔比恶魔要可怕得多,他们不肯……二是……” “不肯什么?”夏宇龙追问道。 那声音顿了片刻,笑道:“恐怕这也是你最关心的吧,他们不肯大肆杀戮。” 夏宇龙脱口说道:“杀戮只会残害生灵,罪加一等,这有何好?还有第二是什么?” 那声音哈哈一笑,说道:“身体里果真有龙族的因子,二是辰龙放荡不羁的性格,使得他们天生逍遥,在北斗七星上,过上安逸的生活后,他们哪肯繁育后世,七星上的龙族人已经开始没落,大幅地减少了,而且在七星上,他们衰老极快,仅剩的龙族都是一些老态龙钟的面孔了,所以,只有三界之神阿摩多的转世后人,才能拯救整个三界,拯救整个宇宙,你终将成为宇宙之神,你可别让我们失望了!” 听到自己将成为宇宙之神时,夏宇龙受宠若惊,他惊异地问道:“我……我一个凡人竟然是阿摩多的转世,这一切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我……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声音笑了笑,回道:“你当然是在做梦!” 夏宇龙“哦”了一声,他如梦初醒,猛然抬起头来,正要说话…… 那声音又道:“但梦中一切都是真的,巨石中的仙道之法已感受到了阿摩多的圣灵子,秘咒之门已经开启,在这巨石上,你轻易地触碰到了宇宙的心灵,随着你长大成人,阿摩多的灵魂将会在你身体里获得重生,在这三界之中,唯有你的血脉,才能够继承阿摩多强大的仙道之法和魔法,带领东土上龙的传人征服宇宙中一切邪恶力量……” 这番慷慨言词听得夏宇龙全身热血沸腾,那颗火热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十二生肖的其他九个弟兄又在宇宙的何方?他们是否也在自己的沃土上创造了万世苍生?史前炭窑中的那幅壁画,是否就是史前人类抵抗外来宇宙邪恶力量入侵的见证?天魔战神和蓝色妖姬又是何关系?为何蓝色妖姬每次出现,他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绝壁上的金文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上空盘旋,他都想一一弄个清楚明白,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了。 他心里却也很不踏实,他担心这只是南柯一梦,梦醒时分,一切都会化成泡影,只是命运与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最后沦为别人的笑柄,如是这样,宁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归零…… “你还有顾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声音打破了夏宇龙复杂的思绪。 “哦!” 夏宇龙回过神来,摇着头笑了笑,原来自己身上真的肩负着拯救三界的重任,银河系的存亡竟然真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声音又道:“你若是不问,那就不问吧,你心里的谜团终究会一一解开的,请放下你的顾虑,开启新的生活吧,这不仅关系到银河系的命运,也关系到整个宇宙的命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三界之大,任由你去闯便是了!” 夏宇龙“呵呵”一笑,又道:“我要问你的问题简单明了,你却长篇大论地讲给我听,我与你的对话怕是有几个时辰了吧?” 他望着迷雾重重的前方,又道:“你看,道路一片渺茫,你让我如何走下去,还请您指条明路吧?” 那声音“哈哈”一笑,又道:“路是走出来的,一切随心,你很快就会从梦中醒来,光明就在前方,不过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您尽管说便是!”夏宇龙高昂着头,双目聚神地望着声音发出的那方,逐渐成熟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他挺直了身子,全身充满着阳刚之气。 那声音“嗯”了一声,赞许道:“这才是有男子汉的气概,你的一身正气,定会让那些邪恶力量闻风丧胆……” 那声音沉吟片刻,随后便轻叹一声,继续说道:“目前你不能成为三界之主,是因为在你身上的恶咒并未完全解除,不久的一天,你会在悲惨绝望中死去,有一个女孩会让你获得重生,重生之日便是恶咒解除之时!” “啊!” 夏宇龙无比讶异,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凝视着前方…… 过得良久,问道:“我身上还有什么恶咒,是西风长老在我身上施的恶咒吗,这不是被风爷爷给破解了吗?” 那声音“嗯”了一声,“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又是你运承中必渡的劫难。” “别与我说这些大道理!”夏宇龙急了,打断了那声音,“我只想知道为何上天会这样安排,为何西风长老却要视我龙族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声音沉默片刻,说道:“我理解你当下的心情,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 夏宇龙又问道:“让我重生的女孩又是谁,是芯儿、仙儿、还是青岚,我要到哪里寻她去?” 那声音轻笑了几声,说道:“年轻人的心就是急,水到便会渠成,何须你刻意去寻找,天意自有安排,嗯,她们都是好女孩,希望你好好珍惜,也珍惜你身边诚心待你之人,今夜我与你说的话不足以外人道也,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想,阿摩多的转世后人是明白事理的,这巨石乃三界之禁地,也是你度劫修炼的开始,它日夜吸取三界的精灵子,已经有几千载了,它已经很累了,也该进入到下一个轮回了,你在龙古镇,已获得古书中的归元之气,这巨石中的混元之气也将传至你体内,你已进入修仙的第一重境界,年轻人,敞开你的心扉,抛下你的顾虑,踏入这浴火重生的魔方世界吧,带领龙的传人重现光明吧……” “何为在冥冥之中,我还真是听不懂你说的话!”夏宇龙又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那声音,“既然你们有通天的本领,又会知晓过去和未来,为何你们不自己来拯救这宇宙,你们既然选择了我,为何还要一次次地折磨于我,又为何我的命数还要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 那声音沉默片刻,笑道:“缘起缘灭、上天自有定夺,潮来潮去、悲苦化为惊梦,命里命外、皆在冥冥之中。正所谓冥冥之中,是谁也无法预测和控制的,前些日子你说过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你相信命运的安排吗?你已逐渐长大成人,你不仅要成为三界之主,还要做命运的勇斗士!” “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不与你争辩……”夏宇龙思索片刻,又问道,“我再问一次,让我重生的女孩又是谁?” 那声音轻笑了几声,说道:“年轻人的心就是急,水到渠成之时,天意自有安排,我还是重复那句话,她们都是好女孩,希望你好好珍惜她们,也珍惜你身边以诚心待你之人,年轻人,快踏入这浴火重生的魔方世界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那声音越来越远…… 夏宇龙一边向前追去,一边焦急地问道:“您先别走,我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告诉我,让我重生的女孩到底是谁,是不是青岚?那绝壁金文里说的又是什么?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你先别走!” “你的疑问会一一解开的,时间已经不等人,快去江南的乌江镇寻找天苍派东山道人吧,西域已经被魔域给侵蚀了,那里的生灵正等待着你去救赎,你再不振作起来,整个东土将不复存在,整个大地将陷入永无休止的群魔混战之中……” 那声音渐渐地消失在了深宇之中。 此时,东边的天际上出现了一丝鱼白肚,北斗七星的亮光也暗淡了下来,与墨蓝色的天空融为了一体,天就快亮了。 夏宇龙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躺在巨石上张牙舞爪地喊道:“您别走,你与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解开我的疑惑,您先别走,您到底是谁,您到底是谁?” 蓝芯和张仙被夏宇龙的喊话给惊醒了,她俩迅速坐起身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均揣测道,莫非哥哥做噩梦了不成? 两人伸出了手,想摇醒夏宇龙。 却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真气自夏宇龙身体中向四周散射开去。 蓝芯和张仙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真气推出,在巨石上翻滚几圈后,落入了附近林中的草丛里,两人已来到了悬崖边上。 待她俩爬起身来时,眼前的一幕着实让她们都惊呆了。 七十六、阴阳板斧 只见夏宇龙双目紧闭,趴在巨石上犹如中了邪魔一般震颤不止。 巨石猛烈摇晃起来,从锋利的棱角中溢出一股股紫蓝色之气,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给淹没了。 紧接着,巨石中又发出了吱吱吱的清响声。 那紫蓝色之气在巨石上空盘旋了半会儿,便化烟成型,一条紫蓝色蛟龙梦幻般浮现在眼前。 蛟龙向四周张望片刻,随后伸出利爪扯碎了夏宇龙的上衣,它附下身来把夏宇龙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游走一番后,随着龙身扭动,蛟龙融进了夏宇龙的身体里。 夏宇龙突然睁开双眼,怒视着苍穹,猛地跳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了巨石上,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向天空发出一声声龙吟般狂吼…… 他的双拳越握越紧,手臂和颈部上的青筋凸冒,带血的热泪自眼角顺着脸庞流淌滴落,面部的表情痛苦至极。 刹那间,山巅之上狂风大作,乌云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整个大地沐浴在了狂风暴雨之中。 这便是“傲视苍穹洒热血,巨石惊梦悟道化,豪情男儿人中龙,天宇归来论三界……” 只听得飓风夹杂着闷雷声,从深空之中呼啸而来,头顶上的乌云飞速旋转,山巅之上刮起了龙卷风,密集的闪电如蛛网般刺破云层,径直劈向了夏宇龙的身体。 “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古树上的枝干均被龙卷风给折断了。 夏宇龙低垂着头,双膝跪地,被龙卷风卷入了云层之中,消失不见了…… “哥哥……” 蓝芯和张仙相互搀扶着向那巨石冲了过去,她俩也被卷入了龙卷风中。 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乌云越来越多,密集的闪电挥舞着细长的身子,想要将乌云包裹。 滚滚乌云岂会坐以待毙,如猛兽般又将乌云全都给反噬了。 随着乌云猛然下沉,龙卷风的风速也越发地猛烈起来,巨石周围的古树已被连根拔起,远远望去,那龙卷风就像猛兽手中挥舞着的黑色纽带,搅动着鸡冠山的山巅,所到之处无不一片狼藉。 蓝芯和张仙在旋涡中飞速旋转,两人的身体已被黑压压的乌云给吞噬,夏宇龙就在她们前方不远处,他陷入了昏迷,任凭狂风撕卷、雷电劈击,看得两位妹子两人无比地揪心。 因张仙服食了朱雀丹,体内的真气日渐充盈,在旋涡之中,她却游刃有余,身体如羽翼般轻便。 她拉着蓝芯,顺着旋涡的力道,向前方快速地飞去,待触摸到夏宇龙的身体时,她俩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觉夏宇龙的体肤冰凉透骨,已经没有了呼吸。 “哥哥,怎么会这样……” 张仙和蓝芯搂着夏宇龙的身体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嘿嘿,你们哭什么……” 夏宇龙睁开双眼,得意地笑了两声,看着两个妹子说道:“你们的哥哥哪这么容易死去,仙儿、芯儿,你们都抓紧喽,哥哥今天要带你们游遍四海八荒,再到九重天界去瞧一瞧……” 话音刚落,夏宇龙便化身成龙,驮着两个妹子窜入了深空之中。 少了混元之气的搅动,鸡公山山巅上的乌云逐渐散去,不多时,便已是晴空万里,呈现出一片清朗的景象。 夏宇龙的龙身矫健灵动,在深空之中来去自如,不多时便飞到了一片茫茫大海之上。 俯瞰大海,它时而碧波如丝,时而狂风大作,时而恬美如睡,时而又激昂澎湃,大海的无比宽广、变幻无常,让第一次见到它的蓝芯和张仙惊叫不已。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他们又飞越了连绵起伏的大雪山,有几座雪山的山巅高高刺破云海,在日光的返照下,山之颠的七彩雪光躲藏在仙气中时隐时现、神秘至极,好不让人流连忘返,他们已全然忘记了寒风带来的刺骨寒冷。 夏宇龙又驮着两个妹子飞过了漫漫黄沙之地,远远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杳无人烟,一片死寂之色。 狂风肆无忌惮地席卷着沙海,时而下起了沙尘暴雨,时而又刮起了龙卷飓风,沙漠中偶尔点缀着绿洲,这便是地狱中的天堂了吧…… 随后他们又飞过了一望无际的绿洲平原,大地之上有繁华的城镇、恬静的村庄,袅袅炊烟在大地之上遍地开了花,田间地头人们辛勤劳作,一片繁忙的景象。 待飞过了七彩森林、幽灵谷、黑色垭口山等罕无人迹之地后…… 夏宇龙大喊一声:“芯儿、仙儿,你们抓紧都别松手了……”说着,便猛地摇晃着龙身,向九重仙界窜去。 穿过一层层迷雾,一阵阵寒颤过后,夏宇龙驮着两个妹子进入了梦幻般的静谧之地。 头顶上的苍穹离他们是如此的近,也是如此的清晰,看起来幽蓝幽蓝的很是养眼。 那轮红日就在苍穹之顶,放射着万丈光芒,阳光温暖怡人,让人悠然自得。 天际之中,所有的云雾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在云海之上矗立着无数险峰,怪石嶙峋,绝壁四立,流淌着一线瀑布,有的险峰则霞光万丈、金碧辉煌…… 好一派迷人的景象。 “哇,哥哥、仙姐,我们到仙界了,真是太美了!”蓝芯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张仙乐了,哈哈一笑,应道:“是嘛,哥哥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果真把我们带到仙界来了,这些奇形怪状的山峰莫非就是爷爷时常提到的仙界圣山么?有东圣山、坨坨山、阿姆仙山……他们可都是爷爷梦寐以求的修仙之地啊!哎呀,快看,那一定是佛国金山了……” 她指着右边一座金灿灿的山峰乐开了花。 突然,一轮簸箕大的璧月赫然浮现在眼前,月宫中错落有致的楼台亭榭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蓝芯眼前一亮,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她们真会在这月宫之中吗? 她兴奋至极,惊叫起来:“快看,那是月宫,我们到月宫了,我们去月宫里看看好吧……” 话音未落,志得意满的夏宇龙却幻化回了人形,他挽着两个妹子极速往下坠落,三人一时间都慌了神,不自觉地捏紧了对方的手。 夏宇龙一再气运丹田,想使出神力来扭转“乾坤”,却是于事无补,只感觉丹田内的真气犹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番做作害了自己倒不打紧,怕是还要连累到两个妹子了,唉,夏宇龙啊夏宇龙,一场惊梦醒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三界之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摔怕是都得变成肉饼了吧…… 一阵噩梦般的寒战过后,三人掉出了仙界,万丈高空之下,是延绵起伏的群山,他们就这样戏剧般地落回了凡界,脚下的死神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张开了怀抱,摇着魔爪正等待着他们“落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夏宇龙已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他一脸的凝重,左右叮嘱道:“抓紧了,都别动,我们得想法子掉进一片树林或是水中。” 张仙却乐开了花,她笑出了声,说道:“哇,真是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刺激地玩过,你们都怕吗?我一点也不怕啊!” “啊,仙姐,嗯,我也不怕……” 蓝芯抿嘴微笑地看着夏宇龙,很显然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她的伤还未痊愈,但在落地瞬间她得使出冥火球以保他们三人周全。 她对自己的生死已置之度外了,只要能与哥哥一起度过这最后的美好时光,此生已无憾事了。 面对死神,两个妹子却表现得如此地豁达,她们越是这样,夏宇龙越是感觉到愧疚,他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看着夏宇龙一脸愁容的样子,张仙哈哈笑了起来,顶着寒风逗趣道:“我与芯儿都不害怕,哥哥却是害怕了,羞不羞人哦!” 夏宇龙长叹一声,“从小到大,我何曾怕过什么,只是我的忘形得意和莽撞,怕是连累了两个妹子,脚下空空如也,这一下去不知会被摔成什么样了,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笑……”他再次运气,想恢复神力,却又再一次失望了。 张仙又笑道:“好了,我也不与哥哥买关子了,我服了朱雀丹,身体轻着呢,以我目前的功力,带着你们平安回到阳界那是不在话下的。” “真的么!”夏宇龙又惊又喜,暗淡无光的眼神变得炯炯有神起来,心中燃起了一簇希望之火。 “太好了……”蓝芯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了。 “你们看我的。” 张仙气沉丹田,真气游走于体内各经络之中,整个身体如羽翼般轻盈,她拽着夏宇龙和蓝芯向鸡公山那方飘然而去。 此时,陈启泰夫妇正矗立于鸡冠山上的废墟之中。 他们身旁的两间茅草屋已不复存在,枯草被飓风吹得满地都是,巨石四周的大部分古树,已被龙卷飓风卷到天空中去了,不知坠入了何方。 古树的根茎盘根错节,裸露于泥土之外,鸡冠山上的这些古树已有上万年的时间了,能将古树连根拔起,龙卷风的威力可见一斑。 只听得那巨石“哗哗”声作响,一道道裂缝从巨石的中央开了花。 陈启泰想要冲上前去护巨石周全,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巨石瞬间崩塌,化作了阵阵烟尘,在空气之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三界禁地啊!” 陈启泰又惊又骇,却是无能为力,他无不扼腕叹息,又道:“星光大仙让我好生看管巨石,如今事与愿违,怕是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了,唉,都怪我护石无能!” 素琴却不以为然,劝慰道:“夫君不必过于自责,您忘了,大仙还曾说过一句话,巨石功德圆满便会寿终正寝……” 她顿了片刻,看着陈启泰,继续说道:“巨石乃三界禁地,又有谁能撼动得了它?如今它已功德圆满,这也是天意所为,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听了素琴的话,陈启泰心下有了些许的慰藉,他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释然道:“夫人所言极是,这天道之理并非我一人所及,星光大仙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他环顾了四周,惊异道:“唉,只把精力放在这巨石上了,却忽略了龙兄弟他们?” 素琴看着被狂风吹得只剩下几根骨架的茅草屋,屋内所有的东西都被席卷一空了。 她隐隐担忧起来,糟糕,莫非弟弟妹妹们已被狂风卷走了不成,随后他转念又想,这几个孩子这般机灵,不会安坐待毙的,定是跑到哪里躲藏起来了,她正举目四下找寻,却见北方的天际上展现出一大片黑幕,向鸡公山这边席卷而来。 陈启泰惊骇道:“不好,快……”话音未落,他便拉起素琴向山下奔去。 此时,大胡子也起了床,他捂着昏沉沉的脑袋来到门口,看见陈启泰夫妇从鸡冠山上疾奔而来,怕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他提着嗓子问道:“唉,陈大哥,你们如此慌慌张张做什么,可见到我龙兄弟和两个妹妹?” 话说间,那片黑压压的东西已没过了上空,山巅之上很快便昏暗了下来。 “呦呵!”大胡子惊叫一声,“这黑乎乎的又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 陈启泰一把将大胡子拽进了屋内,急道:“好兄弟,别再出去了,候高的大军怕是又要攻过来了,我们都得谨慎些,也不知今天他们又要使出什么妖法了!” 大胡子撸起袖子,向掌中吐了两口唾沫,脱口说道:“嗨,这可是正合我意了,那候高又不会吃人,怕他作甚,哥哥借我一千精兵,让我出去替你杀他个片甲不留!” 此时,有两个三岁小孩蹭蹭蹭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他们身形一致,都是圆嘟嘟的小脸蛋,一看便知是龙凤胎。 “爹爹、妈妈……” 大胡子从小就喜欢逗小孩子,听到两个小不点喊出这般奶声奶气的声音,他怎能不爱心泛起。 只见他脸上堆满了微笑,猛地蹲下身来,展开粗大的双手,“唉,真乖,到叔叔这里来,给叔叔抱抱,哎呀,太可爱了!” “你是坏人!” “你是坏人!” 两个小孩被吓得连连后腿,“哇哇哇”地哭出声来。 大胡子心中惨然道:“你们哭什么,我又不是隔壁老王,我是你隔壁的胡叔叔!” 素琴赶忙抢上前去,抱起两个小孩回卧室里去了,一边安慰道:“大大二二乖,叔叔长得是凶了点儿,他不是坏人哦,他是爹爹妈妈的朋友呢。” 大胡子挠着头傻傻一笑,看着陈启泰自嘲道:“您还别说,想当初我在我们村里也是个美男子咧,自从长胖发福后别说是小孩子看见害怕了,有时候我看我自己都上火!” 只见茅草的缝隙中,有火影在不停地闪动着…… 陈启泰抢上一步,扒开了墙上的枯草,屋外的一幕幕着实让他冒出一身冷汗来。 天空中那片黑压压的事物,已经幻化成了无数只蝙蝠盘旋于茅草屋上空,那些蝙蝠十多只一组,一波波地向茅草屋撞击而来。 屋顶上那八盏油灯轻轻地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蝙蝠犹如中了恶咒一般,化作一团团火焰,自屋顶上滚落了下来,在接触地面瞬间,火焰已燃烧殆尽,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一波猛烈的攻击前所未有,看得陈启泰瞬间傻了眼,他不敢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大胡子却冷不丁地把头凑了上来…… 他贴近了陈启泰的左耳,惊呼道:“哎哟,不得了了,怕是要烧房子了,这些妖兽都不是好惹的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启泰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故作镇定地道:“胡兄弟也是将门出身,何故要一惊一乍的,带兵打仗是十分严谨的事情,你是这般不稳重,我又怎敢放心让你领一千精兵前去讨伐那候贼,如果惨败,不仅折损了我的士兵,连我的颜面也会尽失!” 他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听说可领兵打仗,大胡子乐开了花,他拍了拍胸脯,立刻下了军令状,说道:“兄弟我说一不二,如果不提了候贼的人头回来,兄弟我以人头谢罪!” 陈启泰表情凝重,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 说道:“唉,兄弟言重了,你我同为弟兄朋友,并非军中隶属,尽力而为便是了,况且那侯贼精兵强将众多,要取他人头,并非容易之事。” 突然,山脚下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陈启泰从这急促的声音中听出,事态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必须采取行动了。 陈启泰赶忙到卧室叮嘱了素琴几句,随后取下了墙上的战戟,领着大胡子向柴房疾步而去。 他扭动了挂在柱子上的油灯底座,正前方那两个柴堆中间发出一声闷响,一道闸门缓缓开启。 陈启泰向黑漆漆的地洞口探出了右手,干脆利落地道:“胡兄弟请进。” 大胡子看了一眼屋外密集的火雨,说道:“就这么走了么,嫂子和孩子他们呢,如果房子着了火,嫂夫人她们往哪里去躲?”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房子有八盏灯护着,妖蝠不能拿它怎样,不碍事的!” 大胡子点着头“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烧不起来!” 他向屋外多张望了几眼,又道:“怎么不见我龙兄弟他人,不如也叫他一起,他的身手你也是见识过了的。” 其实他想得更多的还是张仙,大清早了还看不见她人,他心里空空的有些不踏实。 陈启泰见大胡子婆婆妈妈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他急叹一声,道:“我也想找龙兄弟,可是寻不见他人,你若是不想去,留在这里就好了,军机大事,我可一刻也耽搁不得!” 说着便往洞中走去了…… 大胡子又向屋外看了几眼,脱口说道:“堂堂男子汉,谁会怕死,想想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哼,只是……” 他只说了半截话,便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陈启泰吹燃了火折子,领着大胡子在石洞中疾奔了十余步。 火折子虽然昏暗如豆,却晃得大胡子眼前一阵晕眩。 突然,有一道中间宽大、两头狭小的石门拦在了眼前。 乍一看时,却是一个倒立着的石棺材。 石棺的顶上悬着一根手臂般粗大的铁索,石门两边立着两根汉白玉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 但大胡子对这些全然是不感兴趣的。 陈启泰转动了石门上的圆形花纹机关,石门轰隆一声自两边滑开了,他们二人挤进了石棺之中。 待石门合上时,铁索发出了“哗哗哗”的响声,石棺随着铁索的牵引,缓缓向下降落而去。 这摇摇欲坠的感觉,使得大胡子眼前又一阵晕眩。 他惊呼道:“我还是第一次进到棺材之中,这回我们真成活死人了,比醉酒的感觉更要刺激些,这石棺倒是挺结实的,就怕这绳索撑不住啊!” 陈启泰笑了笑,说道:“这绳索全是由金刚巨石铸造而成,十分的结实,大可不必担心!” 他顿了片刻,问道:“胡兄弟平时习惯使什么兵器,我的兵器库里有好几十样,也全是由金刚巨石铸造,送你一件便是?” “真的?”大胡子乐了,竖起了大拇指,“哥哥不拘小节、慷慨为人,日后必将大有作为,可有一双大板斧?如果没有,小弟随便挑一件便是了。” 陈启泰哈哈一笑,回道:“我既在这鸡公山上发家气势,连这十八般兵器都没有,让人看了岂不笑话,任由你挑便是了。” 只听得“轰隆”一声闷响,石棺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随后,石棺的两扇石门缓缓向两边开启,只见前方火影浮动,一眼望不到边。 大胡子又惊又骇,心想,怕是已经进入到另一番天地了吧,他紧随陈启泰走出了石棺,跨步走上了几个台阶,来到了一个平台处。 此平台叫训令台,也就是平常陈启泰向众将士训话的地方。 大胡子这才发现,他们正身处于空旷无比的山洞之中,那浮动的火影便是陈启泰十万大军举着的火把。 原来整座鸡公山下都已被凿空了,难怪陈大哥会选择此山作为发迹之地。 李将军领着几个随从走上前来,拱手禀报:“将军,侯高那厮又来挑衅了,我们集结了大军,都已严阵以待,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陈启泰颔首点头,一脸凝重地问道:“可有士兵受伤?” 李将军回道:“在前大门有十余个弟兄死在了妖蝠的利齿之下,山后的营寨暂无士兵受伤。” 陈启泰将战戟往地上重重一顿,怒道:“这候贼真是没完没了了……”他看着李明亮,“快,先带胡兄弟到兵库房选兵器。” 李明亮上下打量了大胡子一番,犹豫片刻,说道:“可是,可是他不是咱陈家军的人,将军已立下规矩……” 陈启泰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磨蹭了,我已答应了他,岂能食言,快带胡兄弟去吧!” “是,属下遵命。” 大胡子随同李明亮向身后的石道走去,连续穿过了几道石门。 一路上,大胡子总是堆着笑脸,多次想与李明亮搭讪套近乎,李明亮却是一脸的严肃,偶尔礼节性地应两声。 是他不善言谈,还是本就讨厌大胡子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随着一扇巨大的石门轰然开启,一阵极寒之气迎面扑来。 大胡子那浓密的胡须上瞬间结霜,他赶忙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打着牙噤,哆嗦道:“哎哟,我的妈呀,这是要冻死人的嘛!” “请!” 李明亮白了大胡子一眼,领着他的几个随从走了进去。 里边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大胡子甩掉了流到嘴唇上的鼻涕,紧跟了上去。 行得十余步,只感觉脚下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 大胡子跳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鬼洞,这么邪门,难道你们就不冷吗?” 李明亮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道:“这地上全是由万年冰砖铺砌而成,你若是怕冷,就请回吧,待会儿将军问起来,别说是我逼你的。” 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骂道:“你这小龟孙子,别老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老子看了就恶心,你若不是陈大哥的弟兄,我早就一拳打爆你的头了,哼,再怎么说老子也在军营里待过,别狗眼看人低了……” 他嘿嘿一笑,说道:“大家同为血肉之躯,我的身体可比你们厚实得多了,我是担心你们受冻了,你们都不冷,我又怎会冷?” 突然,正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噼里啪啦地铁器敲击声…… 听起来犹如战场上兵器间的碰撞,却又听不到将帅们的喊杀声。 大胡子绷紧了神经,心想,这冰洞果真是怪异得紧咧,他本想多问几句,但李明亮的冷酷怠慢让他罢了口。 这些铁器的敲击声,却让大胡子渐渐地沉迷其中,他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漫漫黄沙、夕阳残破、战马消瘦、狼烟四起”的惨烈战场。 好奇心驱使着大胡子加快了脚步,他想一探里边的究竟。 那“噼里啪啦”的清响声越来越近了,李明亮却领着大胡子向右边的石道折行而去。 大胡子站在转角处,说道:“喂,兄弟,咱们是不是走错道了?” 李明亮仍在行走,头也不回地催促道:“你走还是不走,你若不走,就回去吧!” 大胡子心中叹道:“唉,答非所问,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咬了咬牙,甩开袖子跟了上去。 又穿过了两道机关石门,前方变得空旷起来。 随着八盏悬灯亮起,一座巨大的冰山赫然浮现在眼前。 冰山呈阶梯状,从底部到顶部有八个台阶,每个台阶有一层楼这么高。 台阶的每个冰台上都竖立着一件兵器,有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 总之,古书上记载的所有兵器全都汇集在这冰山上了。 更让大胡子眼前一亮的是,在八盏油灯的照耀下,冰山顶上散射着七彩之光,光的尽头隐隐浮动着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形,图里边的阴阳鱼在缓缓旋转。 他虽看不出什么门道,却也觉得这鸡公山是不简单的了。 大胡子揉亮了双眼,围着冰山转起圈来,看着每一件矗立在冰台上银亮银亮的兵器,他都啧啧称赞…… 心想,陈大哥有这么一个先进的兵器库,何愁大事不成,唉,吉人自有天相,这上天是在暗自助他啊! “你挑好了么,这时间不等人啊,我们还要出去应战,做事别磨磨唧唧的了!”李明亮在一旁催促起来。 大胡子微微抖着身子,昂着头说道:“就这么着急要与侯贼决一死战么,那妖蝠吃人肉、喝人血,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哼,我们有护卫甲,怕它作甚。”李明亮喝道。 听到“护卫甲”三字,大胡子眼前一亮,心中似乎有了底儿,说道:“待会儿我打头阵,你们谁也别与我抢,谁抢我就跟他急……” 话说间,大胡子向冰山上瞟去,在第二阶梯上,隐隐发现了两把大板斧的身影。 他眼前再次一亮,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兵器么?他屏住了呼吸,疾步向前走去,那两把大板斧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对了!”他高兴地叫道,“这两把大板斧,陈将军是答应送给我的,得此兵器,就算是娶到了半个老婆!” 李明亮不屑地笑道:“它们不叫大板斧,叫天地阴阳斧。” “啊,真的,连名字你们都帮它们起好了!” 大胡子那又惊又喜的神情展露无遗,但又担心李明亮等人说他的粗俗浅薄,便装起行家来…… 点着头说道:“嗯,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使了半辈子的斧子,什么样的货我没见过,要做到斧人合一,需得有我这样的身手不可!” 李明亮冷哼一声,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去把斧子取下来就是你的。” 大胡子乐了,他挽起袖子,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冰山的第一个台阶上…… 他还没有站稳身子,脚下便踩滑,跌在了第一台阶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又从台阶上滑落了下来,像乌龟王八一样四脚朝天,一屁股踏在了地面上。 李明亮与他的几个随从捧腹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随从轻蔑道:“呸,还自称领过兵打过仗,连这几个台阶都没办法。” 另一个随从也道:“身手还算是可以,就是脑瓜子不太灵水。” 大胡子自然是不服气的,他站直了身子,运足气力再一次向冰山上跳去。 “哎呦喂!” 大胡子再一次从冰山上又摔了下来,这回他是面部着地,摔了个“狗吃屎”,左脸已被阶梯的棱角撞得瘀青。 他翻身爬起,鼓足气力,再次跳了上去…… 虽说大胡子看起来痞里痞气的样子,但打小时候起,他骨子里就有种不服输的韧劲儿,特别是在众人面前,他宁愿多流血,也不肯轻易掉一滴泪。 他要让众人为他欢呼,找他签名,说他非常行! 不巧的是,大胡子再一次从冰山上摔了下来。 李明亮他们往旁边站去,冷漠地抱着双手,任凭大胡子来回折腾,不时地又发出几声狂笑。 大胡子努力了四五次,均是无功而返,而且还跌了个鼻青脸肿,怕是连老妈都不认识了。 那一对“天地阴阳斧”依旧矗立在冰山上,静静地等待着他去取。 他心焦如焚,就像饿极了的雄狮,眼睁睁地看着美味的食物近在咫尺,却尝不到一口鲜味。 先前,他天真地认为,仅凭自己的蛮力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板斧弄到手了,眼下他已用尽全身气力,那对板斧依旧岿然不动,他低垂着头,陷入了绝望。 事情弄到了这个份上,大胡子已是进退两难,他还顾得及什么形象面子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大气,一边想着下一步的法子。 一个随从走上前来,嘲笑道:“怎么,认输了吗,只要你说我认怂,或许我们能帮你,你如果选择了放弃,那我们就回去吧,别在这里耗费时间了!” 大胡子轻叹一声,说道:“想想我堂堂热血男儿,在沙场上从未认过怂,今天还真栽在了这个事情上……” 话音未落,大胡子趁那随从不备,极快地向他胯下伸出了右手。 一道寒光溢出,那随从腰间的利剑已被大胡子捏在了手里。 那随从还沉浸在恍恍惚惚的得意之中,大胡子早已跃身而起,顺势将利剑旋转着向那对板斧抛出。 只听得“当当”两声清响,“天地阴阳斧”被利剑击中,向第一层阶梯倾倒了下来。 此时,大胡子也已扑倒在了第一层阶梯上,待双板斧接地瞬间,大胡子已伸出双手,将双板斧捏在了掌中。 “哈哈,总算是到手了……” 话说间,大胡子已从阶梯上滑落,只见他双手发力,猛地将斧子劈进了冰层中,整个身子悬在了第一层台阶上。 又见他双脚一蹬,双板斧从冰层中抽出,他在空中翻滚两圈后,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李明亮等人,自豪地笑道:“不好意思,天地阴阳斧到手了,嘿嘿,到手了!” 那随从看得惊呆了,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大胡子抛出去的,正是自己腰间的利剑。 那利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第二层阶梯上,有去无回了。 那随从又恨又气,朝着大胡子喝道:“你……你卑鄙耍诈,快把剑给我拿回来,它可是跟随我很多年的。”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反正斧子已到手了,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还得感谢你的剑,方才我已经认怂了,却是你暗中帮助了我,多谢了。” “你!”那随从气得脸颊绯红,却也拿大胡子没办法。 李明亮走上前来,拱手说道:“胡兄弟果真机智过人,李某佩服……”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丢了剑的随从,斥责道:“剑没了就没了,营帐中多的是,回头再寻一把好的,何必与胡兄弟一般见识,谁叫我们技不如人呢!” “是,将军!” 李明亮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大胡子大感意外,他在心中感慨:“寄人篱下,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岂不让人瞧不起了么,哼,不在你们面前露两手,你们还当我是病猫……” 他堆着笑脸,说道:“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甭与我客气,我是个随意之人,客气了倒是觉得别扭了。” 其实,李明亮最看不惯的是,大胡子这张嘚瑟的嘴脸…… 他在心中骂道:“呸,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谁要与你是一家人,给你点好脸色,你竟迷失了自己!” “哼!”李明亮冷哼一声,领着众随从出了门。 大胡子如获至宝,紧捏着到手的天地阴阳斧紧跟了上去,他心喜若狂,对着两把斧子又亲又吻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吃饭的家伙弄到手,他怎能不像宝贝一样呵护着。 他将斧子凑到嘴边哈了哈气,用衣袖使劲地擦了擦斧子的四周,接下来就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他默默地跟在李明亮他们的身后,有好几次还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天地阴阳斧”是由金刚巨石与天外陨石,在淬火中烧制了两千年铸造而成,在冰山上又放置了上万年的时间,吸尽了日月之精华。 每把斧子足有上万斤重,按常理,大胡子是提不起的,但他却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收入了囊中,这或许就是缘分。 随着热量的传导,斧子的手柄张弛有度,捏在掌中十分舒适,随着时间的推移,舒适感还会传遍全身。 定睛细看时,每只板斧的正反面还隐隐浮动着“阴阳”二字,字体随着大胡子的呼吸,有节奏地时明时暗。 大胡子在心中赞叹道:“沉甸甸的板斧,沉甸甸的爱,天地阴阳、合二为一,不愧是一对神斧,它们又是短戟与板斧的融合体,斧背上还有倒钩,集劈、砍、刺、挑、钩为一体,此生得神斧,死而无憾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此斧在手、定斩邪门歪道,今后你们就是我的命我的魂,是我的半个老婆,人在斧在、人亡斧亡,虽说不像龙兄弟这么撼动天地,但匡扶正义之志永不破灭!” 出了几道石门,便远远听见陈启泰在训话:“诸位兄弟,候贼亡我之心不死,昨日他们才撤军,今日又找上门来了,我等岂能做缩头乌龟,任由候贼滋扰,梁国皇帝萧达叔耳根子软得很,朝中大臣不任用,却是轻信降军候贼,现已弄得梁国百姓流离失所、国将不国了,我们要为民除害,讨伐候贼……” “讨伐候贼……” “讨伐候贼……” 十万将士齐声呐喊,余音环绕,响彻整个山洞。 大胡子走上前去,亮出了手中板斧,笑道:“多谢哥哥慷慨赠予,这两把斧子好得很,有神斧在手,定杀得候贼片甲不留了!” 看着陈启泰一脸讶异的样子,大胡子心里变得复杂起来,他顿了片刻,又道:“斧子这般金贵,等灭了候贼,我就物归原主吧,再放回那冰山上去。” 陈启泰自然能听得出来,大胡子说这些客气话是在掏他的底儿…… 他笑了笑,说道:“胡兄弟哪里的话,我既然说赠予你了,岂有要回的道理,万物皆有灵气,这双神斧只认你,那也是它们的造化,也是你的造化!” 说到这里,他欣慰地叹了一声,“我军中有十余个好手已经尝试过多次,始终不能如愿以偿,有几个兄弟已将斧子弄到了手,却是提不起来,胡兄弟能将它们提在手中,且行走轻便,此乃天意,说明胡兄弟有过人之处!” 大胡子傻傻一笑,说道:“陈大哥太抬举我了,你看我满脸瘀青,也摔得够呛的了!” “嗯!”陈启泰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相信你领兵一定也有一套。” 就在此时,一小喽啰奔上前来拱手禀报道:“将军,侯贼的大军已压了过来,正在门外叫嚣,是否出兵迎战?” “那些妖蝠可曾退去?”陈启泰一脸的镇定,但心中却有些着急。 小喽啰回道:“都已退去。” 李明亮抢上前来,拱手说道:“眼下正是士气高涨之时,还请将军下令,出兵讨贼,我们在这鸡公山里憋屈得太久了,让我们一鼓作气,杀至建康城下,取了萧达叔的人头,哥哥自个儿当皇帝。” “是啊,是啊!”大胡子也乐了,应和起来,“哥哥当皇帝,比起那什么达叔的强上百倍千倍了……” “不可胡说!”陈启泰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他一脸正色,环视着众将士,“今后不可再提当皇帝之事,如今中原大地上群雄并起,均是为了讨伐侯贼而来,我们要团结各路大军,共歼逆贼,切莫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有些话我不能说得过于露骨,望你们用心领会。” 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是,属下谨记于心!” 突然,探子来报,侯高率领的三十万大军现已驻扎在风凉山脚下,离鸡公山仅一江之隔了,在门外叫嚣的是侯高的得力干将杨宗维,他率领五万大军前来打头阵。 这也正是陈启泰最为关心的事情…… 他捏紧了拳头,环视着众将士说道:“侯贼也不是傻子,中原各路大军中唯有我们的势力最强,我们始终是侯贼惦记的心头肉,今天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别让其他人看我们的笑话了。” 经过权衡,陈启泰采纳了大胡子的意见,同意让大胡子领两千精兵打头阵,与杨宗维的五万大军周旋,李明亮和高忠将军各领三千精兵左右策应,陈启泰率两千骑兵负责殿后,见机行事。 为以防不测,大胡子率领的两千精兵全都穿上了护卫甲。 护卫甲是由金刚丝线编制而成,穿在身上不仅能抵挡利器的穿刺,还能抵御妖蝠的撕咬,只是穿在身上笨重了些,行动有所不便。 大胡子将护卫甲往身上一套,笑道:“今天收获满满,不仅得到了神斧,还穿上了这刀枪不入的家伙,值了!” 陈启泰走上前来,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说道:“好兄弟,那杨宗纬是候贼手下的一员猛将,最擅长偷袭,虽然你穿了护卫甲,但乱军之中刀枪不长眼,要多加小心啊!”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陈大哥放心,我领兵打仗从不爱拖泥带水,您让我打头阵是对了,先让我乱了他们的阵脚,等你们来收拾残局。” 随后,大胡子凭着他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对两千精兵进行了布阵,他决定亲率五百骑兵打最头阵,后边紧随一千弓弩手,另外五百步兵则分成五十个小组,每组十人,手持匕首轻装混插于骑兵之中。 李明亮却提出了质疑,说道:“胖子将优势兵力如此分散,岂不犯了兵家大忌,别被候贼包了饺子吃,而且你将弓弩手安排于骑兵身后,就不怕射伤前边骑兵的战马吗?” 大胡子并不作争辩,他叫一小喽啰取来了两面旗子,站在台上作了战前训话,拱手作别陈启泰后,便骑上了一匹大黑马,领着这两千精兵,浩浩荡荡出发了。 很快便穿过了山洞中的一片石林,前方两扇金刚巨石门已缓缓开启,大胡子与他的两千精兵已走出了鸡公山的山洞。 正值烈日当空,整个大地被暑气包裹。 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清凉宜人的古树林,两千精兵悄无声息地在林中轻步前行。 半炷香的工夫过去…… 只听得前方一小土坡后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陈贼,你个王八羔子,你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别当了缩头乌龟,你以为这鸡公山真的固若金汤吗?候将军已派出十万精兵绕至你们身后,我困也要将你困死在这山中,不出几日,你定会粮草绝尽……” 这翻来覆去的叫骂声,使得在高处放风的两个小喽啰听得也烦腻了,他们躺在一棵古树上早已呼呼大睡,哪里又觉察到大胡子已领兵杀出。 大胡子与他的先头部队,在林中悄无声息地快速前行,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这是大胡子败军逃亡后的第一仗,他认为此仗关系着他的声誉,只许胜、不许败,就算是败了,也要壮烈地牺牲在战场上,不能让小老仙儿、李将军等人小瞧了自己。 …… 杨宗纬与大胡子一般高大,也是满脸的络腮胡,只是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那是十年前他与魏军在亭山交战时留下的。 亭山之战,梁国十万将士挫败北魏五十万大军,全是得益于候高与杨宗纬的里应外合。 北魏孝帝继位后,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触动了贵族士大夫侯氏家族的利益。 加之北魏政权对当朝宰相侯景丰的排挤,导致拥有良田阡陌的侯氏家族日渐没落,侯景丰在家中暴病身亡。 说是暴病身亡,其实是被孝文帝赐死在家中的。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侯氏家族害怕受到株连,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了,逃的逃、散的散,仅十天时间,侯氏望族的十万余人已所剩无几了。 侯景丰之孙侯高空有一身气力,却是个市井无赖,三十五岁那年,他与绿林好汉打家劫舍,积攒了很多不义之财。 经过买官卖官,他阴差阳错地当上了中州刺史,由于朝中无人,他受尽了士大夫的冷眼,中州刺史的位置也多次不保,经过金银钱财的疏通打理,才勉强保住了官位。 其实他能够保住官位,不光是钱财的问题,中州乃是北魏最不起眼的偏远小镇,从不被历朝历代的皇帝看重。 侯高在朝中可有可无,地位十分尴尬,他怎能不怀念爷爷侯景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 于是他将家族的颓势,全都归咎于孝文帝身上,对北魏日渐离心,萌生了投靠南梁的想法。 侯高利用两国间互通商贸之便,与南梁秘密交涉,待时机成熟,他串通亭山刺史杨宗纬发动了“中州之变”。 所谓“中州之变”,就是中州的百姓想回归南梁的统治,闹着要迁回长江以南,休养生息发展农耕。 “中州之变”很快波及长江北岸,大量的移民和难民汇集于亭山。 南梁把他们安置在了长江南岸的各个村落,分给他们肥沃的土地,与北魏孝文帝推行的均田制形成对峙,越来越多的移民和难民外逃,已撼动到了北魏的统治,震惊了朝廷。 侯高假意进言,将中州之变的始作俑者推给了南梁。 朝廷采纳了侯高的建议,派大军屯驻中州,对南岸的亭山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双方死伤无数,战役悲壮惨烈。 为了争夺亭山,两军来回厮杀了几十回合。 每次大战前夕,侯高飞鸽传书,把北魏大军的排兵布阵均告知了杨宗纬。 杨宗纬扬长避短,借鉴了田忌赛马的做法,极大地挫败了北魏大军的锐气,且屡试不爽,已打得北魏大军溃不成军。 北魏统军宇文弘月是一根筋,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虽然输掉了战争,但却从不肯输掉气势,加之北魏大军全是北方人,在南方水土不服,突发疾病死去的也不在少数。 战事持续了两个月之久,梁国损兵五万,北魏大军则折损四十余万,以较小的代价赢得了战争。 长江南岸尸横遍野、寸草不生,饿坏了战马,却养肥了乌鸦,更是苦了两国的黎民百姓。 此战之后,北魏再也无力对抗南梁,两国形成了长达十余年的对峙。 就在北魏大军全面溃败之时,宇文弘月发现了端倪,把副手候高打入了死牢。 为营救候高,杨宗纬单枪匹马孤军深入魏军营帐,乱刀之下,杨宗纬连斩十将,硬生生地把候高给救了出来。 眼见梁国大军前来救驾,军心涣散的北魏大军逃都来不及,哪敢贸然追来。 回到营帐时,杨宗纬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血肉模糊,一块皮肉在乱战之中已被削了去,里边露出了两排牙齿。 萧达叔护将心切,传最好的太医将其伤口缝合。 待伤口痊愈时,脸上便留下了这道长长的疤痕,整张嘴被这道疤痕给扯歪了。 此战大获全胜,侯高与杨宗纬两人功不可没。 萧达叔问候高想要什么封赏时? 候高却说,一切金银美色均身外之物,原本自封为宇宙大将军,但宇宙二字太过于狂妄自大,就讨要个三界大将军的名号吧,此生誓死追随萧帝,平定内乱,以安天下。 耳根子软的萧达叔听了侯高的话,自然是欣喜允诺了,并亲自提笔写了诏书,封了候高为“三界大将军”。 当问到杨宗纬想要什么封赏时? 杨宗纬却说,不需要任何封赏,只求追随侯将军平定内乱、共御外敌。 不知此二人是英雄相惜,还是臭味相投,总之他们一见如故,随后便是生死相随。 世事难料,哪知道铁杆杨宗纬后来却被陈启泰的手下给策反了,此事说来话长,留到“欲火三界”时再详谈。 …… 杨宗纬领兵打仗是个狠角色,刀枪棍术他样样精通,他的父亲杨忠义乃鲜卑族一员猛将,一生戎马生涯,大半的时间是在马背上过日子。 在骑射方面,杨宗纬更是超越了他的父亲,十里开外箭无虚发。 由于他嘴下无情,歪着嘴骂人时,如射箭般快当,军中对他有看法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歪嘴射”。 烈日之下,杨宗纬已将战甲脱去,歪着嘴吧嗒吧嗒不停地叫嚷了几个时辰。 他身后的将士们都已困倦不已。 放眼望去,有的汗流如注,有的面色苍白,有的哈欠连天,也有的昏昏欲睡,他依旧双手叉腰,如泼妇骂街一般,精神越发地抖擞、情绪越发地激昂。 突然间,大胡子领着黑压压的精兵从林中窜出…… “杀啊……” 杨宗纬始料未及,已来不及穿上战甲,他极快地提着“亮银枪”飞身骑上战马…… 大喊一声:“陈贼出巢了,杀啊……” 话音未落,他胯下的红棕色战马已飞奔而出。 眨眼之间便奔出了十步开外。 他身后跟着的是五千精骑,手中的战戟在烈日的照射下,泛着炫目的白光,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滚雷般震耳。 大胡子沉着气,亮出了“天地阴阳斧”,策马飞驰在最前边。 眼见两军就要陷入混战了,他突然向空中抛去一面白旗,身后的弓弩手们提弓便射,万箭齐发,如雨点般从头顶上飞过,射向了杨宗纬的五千精骑…… 本是一场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对垒,却成了弓弩兵与骑兵之间的博弈。 虽说马蹄疾驰如风,但与快如闪电的利箭相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那些自恃清高的骑兵们,自然一个个成了活靶子,利箭所到之处,战马的嘶鸣声、将士的哀嚎声乱成一片。 杨宗纬技艺精湛,他手中的“亮银枪”挥舞自如,“呼呼呼”地几个起落,已将逼至身前的十余支利箭给格挡开去…… 他大喊一声:“快,别让陈贼的利箭给占了便宜。” “贼人哪里走,留下命来……” 大胡子一边喊话,一边劈出板斧,策马杀入了敌阵之中,他与杨宗纬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 利箭仍密密射将而来,不到半顿饭时间,紧随在杨宗纬身后的那五千精骑已折损了近千人。 两军很快就短兵相接了,在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中,冰冷的战戟相互交织,“噼噼啪啪”之声响彻在鸡公山脚下。 由于双方兵力悬殊较大,混战之中,大胡子的五百骑兵,很快就被杨宗纬的四千精骑给包了饺子。 大胡子预留的那五百步兵突然从战马身后窜出,这正是他们发挥的时候了…… 古人云“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五百步兵手中的利刃专挑对方的马匹下手。 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有几百匹战马应声倒地,落马的将士很快又被刺将而来的战戟捅成了筛子。 战场上尘埃弥漫,到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杨宗纬看傻了眼,自知着了大胡子的道儿…… 他提起“亮银枪”向大胡子的腹部刺来,喝道:“死猪胖子,打仗全凭实力,本是光明磊落之事,你却使出阴招!” 大胡子手中的双斧往腹部一架,斧上的钩刺交叉重叠,将“亮银枪”的枪头死死地卡住了…… 他哈哈大笑,说道:“看你这张恶心的歪嘴,正所谓兵不厌诈,对于尔等鼠辈,还有什么道义可讲!” “你卑鄙!” “你无耻!” “你该杀!” “你该死!” …… 两人一边相互拉扯,一边激烈争吵,面部均胀得通红,手臂和颈部上的青筋凸冒,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领,均想将对方从马背上给拽下来。 此时,大胡子的一千弓弩手也追杀了上来,他们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对杨宗纬的骑兵形成了合围,战局的天平正在向大胡子倾斜。 两军越战越酣,陷入了胶着,还不到一炷香时间,杨宗纬的骑兵已折损过半了。 杨宗纬心迹不露于色,他大喝一声,双手一齐发力,旋转着“亮银枪”,硬生生地将枪头从双板斧中抽出。 大胡子力气稍逊对方,他顺势被带向前来,肥大的身体向前倾去,“砰”的一声落下马来。 “这回你往哪里跑!” 杨宗纬闪电般速度刺出“亮银枪”,明晃晃的枪头直抵大胡子的左肋。 大胡子不敢怠慢…… “呼!” 他右手上的大板斧向上劈出…… “当!” 声音刚落,大胡子已穿过大青马的腹下,他四肢同时发力,从大青马的另一侧飞身而起,稳当当地坐在了马鞍上。 杨宗纬收回“亮银枪”,隐隐感觉双手掌心酸麻肿胀,随后刺痛感传遍全身,背心不由得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他向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看去,心中骇然道:“这厮的气力虽不如我,但他手中的家伙是个厉害的角色,这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思索间,大胡子的斧子又呼呼地劈了过来,喝道:“看你身手也不赖,为何做了候贼的走狗,甘愿当他的马前卒来送死!” 杨宗纬疾眼看去时,隐隐见到双板斧上闪烁的“阴阳”二字…… 他面色陡然大变,想不到陈贼也请来了高人,而且是“阴阳人”,难怪这么难缠,他即刻掉转马头,夺路而逃…… 大喊道:“不可纠缠,快撤!” 那仅剩的两千骑兵顿时军心大乱,他们纷纷丢盔弃甲,紧随主帅杨宗纬逃跑的那方追撵而去。 大胡子抓住时机,迅速将腰间的那面黄旗高高抛向空中,大喊一声:“快放箭!” 弓弩手们再次举起了长弓…… 万箭齐发,对方涣散的将士一个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马蹄声稀碎、哀嚎声惨烈,杨宗纬率领的这支队伍,死的死、倒的倒,逃得这般狼狈,这是他从军生涯中败得最彻底的一次。 首战获胜,大胡子得意忘形,他驱使着战马,领着身后的精兵追了上去,他想生擒杨宗纬,以便在众将士面前显摆显摆。 几个喘气的工夫,大胡子便追上了对方散军。 他左右开弓,接连撩到了十几个小喽啰,径直向杨宗纬追杀而去,杨宗纬策马向右折行,进入了一片荒原,他要让大胡子有来无回。 大胡子驱使战马穷追不舍,喝道:“狗贼,休想逃跑,我们还没战够三百回合,再吃上我几斧……” 话说间,几支利箭“嗖嗖嗖”地向大胡子射来。 大胡子抡起双板斧“呼呼”劈出,他连续躲过了密集的箭雨。 就在斧子劈向杨宗纬的背脊时,他却应声落马,肥大的身体被缰绳拖拽,在地上连滚了几圈。 对方的骑兵蜂拥而至,哒哒的马蹄声中,十几把明晃晃的战戟向大胡子身上刺来。 大胡子旋转着身体猛然窜起,双板斧左右开弓,那涌上来的骑兵均被斩落马下。 此时,那匹大青马已折返而回,大胡子向前飞奔几步,便跃身而起,稳当当地落回了马背上。 对方又有十几个骑兵围攻了上来…… 大胡子扯了扯缰绳。 大青马意会地长嘶一声,后腿猛蹬,前半身高高腾空而起,一副傲视苍穹的姿态,气势相当逼人。 大胡子挥出右板斧,喝道:“想死的尽管放马过来,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话声震天,撼动人心,犹如“张飞当阳桥上吓人”,但场面与之比较起来,却是要小得多了。 不过此法放在“同类人”身上,可能都会立马见效。 果不其然,那十几个骑兵策马落荒而逃。 大胡子大笑几声,便又策马飞奔,向杨宗纬继续追去。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腹部有明显的钝痛,回过神来时,原来射向他胸膛的那几支利箭只是幌子,腹部这箭才是要命的。 还好穿上了护卫甲,否则大胡子早就死在了杨宗纬那精准的箭法下。 大胡子在心中赞叹道:“这歪嘴还真有两下子,想不到,引我到荒原是想一箭射死我啊!” 他警觉地向前方看去,只见那匹大黑马的背上已不见了杨宗纬的身影,但黑马依旧朝前狂奔。 在纳闷之余,有几支利箭已从黑马侧面射出,直指他的眼球。 七十七、蓝芯遇难 虽说大胡子身材肥胖,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样子,但论起打仗来他不仅反应灵敏,而且动作甚是快捷,算是军中不可多得的好手。 先前他已吃了利箭的亏,现下又怎会再次上当? 只见他飞快地从马背上窜起,如蜻蜓点水般踩踏着射将过来的利箭向前跃身而去。 落在马背上瞬间,大胡子却听见“呲呲”两声,大青马仰天哀鸣,前蹄踩空,整个身体向前翻滚而去。 大胡子被重重地抛出,他双斧撑地,顺着力道跃身而起,在半空中连翻几圈。 待他站稳脚跟时,大青马的前蹄和颈部已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它凝望着大胡子,眼神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大胡子咬牙切齿、又恨又怒,提着双斧朝前方追撵而去…… 口中喝骂道:“你这狗贼,打不过我,为何使出阴招来害我的好马,今天我非活剥了你为我爱马报仇不可!” “驾……驾……” 怒气难消的大胡子夺得残兵中一匹快马,板斧敲打在马背上继续向前追去。 眼见着就要与杨宗纬交上手了,只见前方百米开外翻滚着一片白色的迷雾,杨宗纬快马加鞭,消失在了雾色之中。 大胡子报仇心切,他已顾不得这么多,驱马追上前去,他率领的两千精兵也追了上来,喊杀着一窝蜂地冲进了迷雾之中。 越往深处走,浓厚的雾气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前方一片死寂,鬼魅般的树影若隐若现,不知在迷雾深处隐藏着何等的凶煞与险恶。 众将士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摸索而去,他们有些人身上的汗毛直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也有的人咽下了口中的唾液,惊恐地朝四处张望。 重重迷雾之中,大伙儿都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地上层层叠叠地盘绕着手臂般粗大的枯藤,走在上边一脚浅一脚深的,别说奔跑了,连行走都困难。 不多时,便有几匹战马陷入了乱藤之中无法动弹,大伙儿只能干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一士兵颤声道:“这……烈……日当空的,怎会出现了这些鬼雾天气!” 大胡子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 难道这是敌军设置的迷雾阵法不成?如果此刻敌军反击,他们一个个不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陆陆续续有战马陷入乱藤之中…… 大胡子暗自懊悔,他环顾了一眼白茫茫的四周…… 心中长叹道:“都怪我一时沉不住气,怎会这般粗心大意,若是弟兄们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陈大哥交代?” 只听得“嚯”的一声,大胡子已跃身下马。 他一脸铁青,向士兵们叮嘱道:“传令下去,骑在战马上的兄弟都给我下马,一个挨着一个都别走散了,如果遇到敌军放箭,千万不可慌乱,我们有护卫甲护着,保护好眼睛即可。” “是,将军……” 两顿饭的工夫已经过去了,大胡子仍然领着众将士们在迷雾中胡乱转悠。 虽然他心下焦急如焚,但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些宽慰,毕竟敌军迟迟不见攻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这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是常有的事情,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无论如何,先得想法子走出这迷雾…… 正思索间,身旁的一士兵惊恐地叫道:“你……你们快看,前边有一个白影!” 其他将士顺着那士兵的指向看去。 “没有啊?” “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你看花了眼?” “没有,我看都千真万确,就一个白影从前边的两树杈之间飘了过去!”那士兵点着头争辩道。 大胡子走上前来,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笑了笑,说道:“这大雾真有这么可怕吗,有我在还怕什么,别一惊一乍乱我军心……” 他看着大伙儿,又道:“传令下去,我会在树上留下三角形为记号,如有掉队者,杀无赦!” 突然,另一士兵指着正前方:“你们快看,那白……白影……” 他尿液失禁,口吐胆汁,当场瘫软在地。 众士兵齐刷刷地向前方看去。 迷雾深处,只见一身穿白色长袍的魅影,隐隐约约地悬挂在前方的枯树枝上。 虽说与雾气同为一色,但白色轮廓分明,诡异至极,让人第一眼瞧上便想起了吊死鬼的模样,在这生死未卜的重重迷雾之中,怎能不吓破肝胆? “啊,真遇上鬼了?” “真的是鬼啊!” 前方的将士惊恐万分,他们面面相觑,接连往后退开几步,利器捏在手中吱吱作响。 胆小的几个人早就被吓得一命呼呼了。 紧跟在后边的诸多将士虽说看不到前边的情况,但撞鬼之事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全军。 军中一阵躁动,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是火上添油了,幸得陈启泰麾下的大军军纪严明,否则随着军心大乱后,将士们必定各奔活路去了。 一片静谧之中,却不知死神正向全军一步步逼近。 大胡子也看到了那白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着那白影喝道:“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识相的赶快滚,否则我掏了你的窝,打得你老妈都不认识!” 那白影在枯树枝上随风摇摆,却是无动于衷。 大胡子提起大板斧,怒指那白影,接连又喊了几声:“再不滚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看似底气十足,心里却是没了底儿,若是有龙兄弟在身边就好办多了。 话音刚落,那白影便化作了一阵烟尘消散在了雾气之中。 大胡子乐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扯着嗓子道:“哼,不管是哪路鬼神,也得忌讳我手中的板斧三分啊!” “将军神武!” “将军威猛,无人能敌!” “各路鬼神见了将军都得绕道走!” 身旁的将士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对着大胡子大肆夸赞了一番,说得大胡子晕乎乎的,自从兵败逃亡以来,他从未听到过这么顺耳的话了。 大胡子领着众士兵正要继续前行,突然迷雾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的尖笑声…… 笑罢,说道:“死胖子,你们骄兵必败,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声音听起来空灵而摄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众将士恍恍如梦,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那白影又挂在了原来的枯树枝上。 他们顿感大事不妙,心中的惊恐比原先更甚了。 大胡子壮着胆子抢上一步,提着大板斧喝道:“你是人是鬼?有种的过来与我一对一地单打,穿这身白长袍出来吓唬谁呢!” 那白影依旧挂在原处,飘飘忽忽地却是又不说话了。 “哼,我不相信今天我收拾不了你,弓弩手,给我把这货给我射下来!” 那一千名弓弩手簇拥向前,他们一百人为一组,一字排开,朝那白影轮番拉弓射箭。 一个回合下来,那白影身上全都插满了利箭。 大胡子又大笑几声,喝道:“装神弄鬼的狗东西,真是浪费我的箭了,识相的给我滚远点……” 说着,他接过一弓弩手手中的长弓,瞄准了那白影拉弓便射。 只听得啪的一声清响,那枯树枝应声折断,白影从树上掉落了下来,众士兵对大胡子又大肆夸赞了一番。 说得大胡子双肩高耸,嘚瑟得要紧,一时间找不着北了。 “走,上去看看!” 大胡子沾沾自喜,心里真是美滋滋的,自认为已将那白影给制服了。 他领着大伙儿疾奔向前,朝那白影掉落的地方走去。 越往迷雾深处走,越是阴深诡异,白雾之中夹杂着阵阵刺骨的寒冷,众将士打着牙噤,纷纷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突然,一士兵惊叫道:“啊,你……你……你……你们快看,那白影活……了!” 迷迷幻幻之中,众将士向前方枯草林中看去。 只见那白影正在幻化成烟,身上的利箭嗖嗖嗖地反射而出,众将士还未来得及躲避,有的人双眼已被利箭刺中,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大胡子一只板斧护着双眼,另外一只板斧呼呼劈出。 他大喝一声,冒着箭雨跃身而起,径直朝着那团烟雾猛砍下去。 在板斧落下瞬间,自那团烟雾中传出了凄厉的尖叫声,乍一听,却是半男半女的声音,喝道:“是你们自投罗网,你们都中了诅咒,都得死,全都得死……” 只听得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深雾四周回荡,密林深处,骚动声此起彼伏。 大胡子看到众将士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迷雾之中,他一时间慌了神,提着板斧正要向前探个究竟,却被脚下的枯藤死死地缠绕住了。 枯藤向上生长,很快便缠绕住了大胡子的下半身,使劲地将他往迷雾深处拖拽。 他抡起板斧朝那枯藤上劈去,只听得迷雾深处传来几声惨叫,他身上的枯藤全都退了出去。 “呼……呼……呼……” 他一边挥舞板斧,猛地又跳将起来,手中的板斧幻影重叠,将挥舞过来的枯藤全都劈成了碎片,板斧上的阴阳二字光亮所照之处枯藤全都化作了灰烬。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已有百来个将士被地上的枯藤拖进了迷雾深处。 其他将士手持利刃,与狂卷过来的枯藤奋力搏杀。 地上的枯藤犹如一张致密的大网,正要将所有的将士收入囊中,眨眼之间,又有几十名将士被卷入了迷雾之中…… 看样子,他们只有被宰割的命运了。 大胡子心下明白,天地阴阳斧是他唯一的救命利器。 板斧在他手中一刻也未消停过,他不仅为了保自己周全,还要救出更多的兄弟来。 他跳入乱军之中,抡起板斧朝地上的枯藤就是一通狂砍,板斧上的阴阳二字穿插于迷雾之中,眼花缭乱。 …… 陈启泰与李明亮也早已各率四千精兵从鸡公山下杀出。 他们分别向东西两路进发,来到鸡公山两侧的余脉,与王佬泰率领的五千步兵和周公付率领领的六千骑兵遭遇了。 整个鸡公山北面狼烟四起、战火连天,战场上的喊杀声惊天地、泣鬼神。 此时,夏宇龙他们三人正从九重仙界飘落而下…… 九重仙界乃各路仙家修炼的清幽之地,属于三界最上乘之地,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广瀚无垠是不言而喻的。 虽说张仙服食了朱雀丹,丹仙之气在她体内得以造化。 但她的仙术尚浅,要护着夏宇龙和蓝芯穿越九个层级的仙界实属不易。 加之各层级的仙气修为不一,稍有不慎便会被仙瘴之气所扰,坠入凡界,后果不堪其想。 为了避开仙瘴之气,从九重仙界穿越至第一重仙界,张仙总是万般地小心,却是用了半天的时日。 一路上,仙界美景数不胜收,张仙也总是笑声不断。 夏宇龙与蓝芯只顾观赏沿途的仙景了,他们哪会看得出张仙心中的顾虑,更不会在意这时间了。 一阵梦境般的颤抖袭来,夏宇龙他们三人飞出了仙界。 张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乐道:“哥哥,芯儿,这脚下还深着呢,我们都得抓紧了!” 她毫不忌讳地施展开了仙术…… 三人就这样紧紧地拽着向凡界飞落而去。 越接近阳界,夏宇龙体内的真气也逐渐变得充盈起来。 他气沉丹田,暗自发力,身上的奇经八脉已全部打通。 他心下大喜,脱口说道:“芯儿、仙儿,我内力恢复了,我内力恢复了!” “真的吗?” “太好了!” 蓝芯和张仙拍手叫好,相视着惊叫起来。 “嗯!”夏宇龙点着头,笑道,“仙儿,你先别使出仙术,看我的!” 他拥着两个妹子,极速往下落去,两个妹子紧紧搂着夏宇龙,在他的怀中寒战不止,却是欢喜得不得了。 待穿出重重云层,夏宇龙脚下已踩踏着一朵七彩祥云,他驱赶着祥云,很快便飞跃了万重大山,正向鸡公山那边飘然而去。 鸡公山北面战场上的惨状,让夏宇龙他们看得都惊呆了。 烽火弥漫中时而万箭齐发、时而短兵交接、时而擂鼓震天、时而战马长嘶,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地,残破的战旗掩盖着马尸,滚滚的车轮搅动着黄土,转瞬间,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让人颇为费解的是,在这大好天气中,战场的正北面却浮动着一片诡异的雾海。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一身材肥大的壮汉正提着阴阳板斧护着一群残兵,在雾海中与瘴邪之气缠斗。 当他转过身来时,夏宇龙看到了那张满是疲惫的脸…… 他惊叫道:“是胡大哥,我们快去帮帮他……” 话音未落,他已驱使着祥云向那片雾海飞去了。 此时,大胡子已是精疲力竭,迷雾之中,那恶魔般的枯藤却是越砍越多,板斧所到之处,虽然枯藤都消失殆尽了。 但千万根藤条却又从另一边包抄了过来,这些枯藤是恶魔的诅咒,仅凭他一人之力,又怎能将这些恶魔的使者斩杀殆尽? 看到兄弟们接连被卷进了迷雾深处,大胡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他并未放弃,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战至最后一滴血。 雾海之中,突然飘过来几个人…… 慌乱之余,大胡子斜眼扫去,正是夏宇龙他们三人。 大胡子心下大喜,哈哈笑道:“我的好兄弟,真是把我给想死了,唉,先不说这些,咱们一致对敌吧,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识!” 他已是底气十足,提起板斧飞身而起,落入了乱藤之中,双斧几个起落,已将狂卷过来的枯藤劈砍得粉碎。 夏宇龙气聚丹田,散化于体内的神剑真气汇集于檀中穴,而后循着手太阴肺经幻化而出。 只见得,那把神龙斩魔剑已然捏在了他的右手掌中。 剑刃呼呼地燃烧着火焰…… 神龙斩魔剑终于现身,他又惊又喜,把蓝芯护在了身后,使出“一扫光”招式。 狂卷而来的枯藤全都变成了碎沫星子。 碎沫星子被火焰点燃,星星点点如火雨般自半空中飘落,场面好不壮观,看得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傻了眼。 只听得迷雾深处传来了喝骂声:“真是可恶,你这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夏宇龙提剑怒指,喝道:“你是男是女,别在这装神弄鬼,我们都是为了正义而战,小心我荡平你的迷雾阵!” “哼,小小年纪竟敢口出狂言,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前方有四五团枯藤,隆隆隆地席卷了过来,它们如滚雪球般,在地上越来越大,顷刻间便有房屋这般巨大了。 眼见着夏宇龙和蓝芯,就要被这几团枯藤给团团围住了,夏宇龙怀抱着蓝芯飞身窜起。 谁知在顶上突然重重地压下来一团枯藤,夏宇龙已是避让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与蓝芯被枯藤给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迷雾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那阴阳怪气的笑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自量力,今天我让你们全都在悲惨中死去!” 张仙身材窈窕纤细,若论起气力来,却是不如夏宇龙与大胡子这般猛劲了,她只能靠巧力取胜。 那枯藤卷来之时,她跃身而起,眨眼之间已窜至树梢之上。 利剑在她掌中幻化自如,唰唰之声不绝于耳。 剑气所到之处,那枯藤犹如羞虫般全都卷作了一团,随后枯藤迅速展开,沿着树干伸长了上来。 张仙见缝插针,在树干之间游走,密密麻麻的枯藤沿着张仙的身体追撵了上去,不多时便将四五棵古树裹成了一团,层层叠叠的枯藤紧紧缠绕,加之枯藤上长满了倒刺,枯藤自身已是动弹不能。 只听得迷雾深入传来了哀哀幽幽的尖叫声,说道:“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使出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今天是不想活了吧……” 张仙轻飘飘地立于树梢之上,哈哈笑道:“对于尔等邪门歪道,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我们并非要与你为敌,是你作茧自缚罢了!” 只听得“啪啪啪”的巨响声传来,紧接着深雾四周又传来了几声瘆人的惨叫,那几棵古树已被枯藤拦腰折断。 散落一地的枯藤凝聚成球,向张仙狂卷而去。 张仙身法灵动自如,在林中如百灵鸟一般,时而飞身避让、时而剑气四溢,虽说那枯藤球形越滚越大,但拿张仙却是毫无办法。 几个阵仗下来,大胡子却是累得不行了,平时打仗虽说他会耍些小聪明,但更多的却是靠蛮力取胜。 特别是在紧要关头,他头脑全懵,哪会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不难看出,这些枯藤是畏惧他手中的阴阳板斧,否则他早就被拖进迷雾中去了。 夏宇龙拥着蓝芯在枯藤的包裹中动弹不能,他越是挣扎,枯藤勒得越紧,他全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 蓝芯知道藤上的倒刺已扎进了哥哥的血肉之中…… 她急得直掉泪,心疼地道:“哥哥,看我使出冥火球来烧它……”说着便要伸出右手。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拿住了蓝芯的芊芊细手,急道:“好妹妹,你还有伤在身,不可动了真气,只要你没事,哥哥就会没事的!” 深雾之中传来了邪魅的笑声,说道:“真是难舍难分的一对小情人,哼,先让你们缠绵片刻,再让你们如愿以偿,做一对生死夫妻,哈哈哈……” 突然,那不可一世的奸笑声戛然而止,颤声问道:“什么,你是龙族的人?” 夏宇龙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与你又有何干!” 那声音顿了片刻,随后便放浪形骸地笑了起来,道:“你的血液已经出卖了你,你既是龙族之人,今天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我要喝你的血,吃光你的肉,这三界岂能由你一个黄毛小子说了算……” 话说间,枯藤越勒越紧了,正所谓物极必反,紧勒的枯藤却是将夏宇龙体内的洪荒之力给逼了出来。 “啊……” 夏宇龙臂力紧收,猛地向外一突,裹住他的藤条已悉数断裂,刹那间,利剑出掌,剑刃上的火苗子已将枯藤给烧着了。 “呼呼呼……” 夏宇龙旋转着神剑,猛地向前探出,眨眼的工夫,他已将枯藤全都斩碎。 火星子弥漫在整个雾海之中,他搂着蓝芯向天空中窜出,顺势向雾海挥出神龙斩魔剑。 一股强大的狂风自剑刃上溢出,呼呼的狂风席卷,那片雾海已被吹到山的那边去了。 雾海之中传来了悠悠哀哀地叫骂声:“好小子,你给我等着瞧,你给我等着瞧,我还会回来的!” 夏宇龙的身手日渐了得,这让恍如梦中的蓝芯大感意外,却又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亲眼见到了夏宇龙的成长,而今仙姐也得到了朱雀的神佑,仙术也日渐精进,她真为哥哥和姐姐感到高兴,但心中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搂紧了夏宇龙,轻声道:“哥哥越来越厉害了。”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三界之中谁说我做不得主了,今后我要带你与仙儿上天入地!” 听了夏宇龙的话,蓝芯心下欢喜得要紧,但一种莫名的惆怅又升腾了起来,她的右耳贴紧了夏宇龙的胸口,想再次听到火鳞龙与她的对话。 林中逐渐明晰起来,枯藤散落一地,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放眼看去,仅剩的士兵也不到五百来人了,而且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真像逃荒的难民一样。 大胡子长叹一声,将头扭了过去,却不愿直视了。 张仙呆立原地,紧皱的眉头下是一脸淡淡的忧愁。 夏宇龙和蓝芯回到了树林中。 大胡子抢上前来,拱手谢道:“多谢兄弟出手相助,这仗前边打得好好的,后边真是窝囊至极,太他娘的丢人了,唉,出师不利啊。” 夏宇龙隐隐觉得,胡大哥日渐变得正常起来,他心下大喜,将神龙斩魔剑融进了掌中…… 拱手回礼,说道:“胡大哥不必多礼,这迷雾阵里的妖法好生恶毒,怕是来者不善啊,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大胡子点着头,思索着道:“是了是了,十年前我与田将军出兵征讨蛮夷各部,田将军率领两千精兵也是误入此阵,却是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来,那歪嘴斗不过我,却是用这等下三滥阵法来戏弄我。” 此时,林中的雾气已全都消散殆尽…… 只见林中深处光秃秃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地悬挂着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 他们全都被枯藤勒断了脖子,有的双眼鼓瞪长舌外吐,面部极为痛苦哀怨,有的已被脱去了上衣,皮肉被枯藤倒刺划得稀烂,血液自悬空的脚尖缓缓滴落,可谓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那活着的五百名将士纷纷低声抽泣起来。 大胡子一脸的震怒,挥舞着板斧朝着林中喊道:“歪嘴老贼,你等着瞧,我非得活剥了你不可!” 夏宇龙双拳捏得嘎吱作响,眼中却是噙着热泪,蓝芯和张仙也都扼腕叹息起来。 大胡子他们四人,领着仅剩的五百名残兵,含泪埋葬了这些死去的士兵,便骑着战马退出了古树林。 此时鸡公山的余脉之上黄昏已近晚霞,放眼望去,夕阳斜照之下,大地上一片通红,落日那方一股股狼烟正牵动着人心,也不知陈将军和李将军他们如何了? 只听得阵阵喊杀声伴随着狼烟的升腾,隐隐约约地传将过来,陈启泰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大胡子他们四人从残兵中钦点了三百名好手,驱赶着快马朝着那狼烟处狂奔而去。 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前方又绕过了几道土城墙,便看见延绵起伏的小土堆上,陈启泰正率领精兵与敌军展开厮杀,双方势均力敌,怕是已经僵持了很久。 大胡子率领众兄弟们喊杀着冲进了乱阵之中,他手起斧落,几个喘气的工夫,便将敌方十余名将士砍落下马。 虽说张仙身为女子,但骑马打仗却也不输他人,乱军之中她总能避敌锐气,击敌惰归。 为了保护蓝芯的周全,夏宇龙从自己的那匹快马上飞身而起,落在了蓝芯的马匹之上。 他拥着蓝芯,挥舞手中的神龙斩魔剑,将攻上来的敌军一一击退。 但他心存善念,对杀戮之事却是憎恶的,有好多次他已是剑下留情了。 不过,敌军是不会领会他这份情谊,他们专挑软柿子捏。 不多时,夏宇龙已被重重围住,手起剑落中,他刻意留住了对方的性命。 对方将士也知晓夏宇龙有意手下留情,他们对夏宇龙也都保持了克制,一番阵仗下来,夏宇龙感动了不少敌方将领的心。 由于大胡子的突然杀出,使得敌军很快就乱了阵脚。 敌方丢盔弃甲,随着一瘦高将领往西边溃逃而去了。 这瘦高将领便是杨宗维的右路将军周公付,此人乃杨宗维在众多士兵中精挑细选不可多得的猛将。 此时大胡子杀得正欢,看到敌军兵败如山倒,他不免有些失落,还未杀他个酣畅淋漓却是要收兵了。 他本想领兵向前追去,但又担心像先前那样中了敌军的圈套,他只得勒马驻足…… 在原地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帮孙子,一个个都是怂包蛋,是看不起我胡某人还是怎的?” 敌军越跑越远,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中。 陈启泰驱马向前,拱手谢道:“多谢胡兄弟、龙兄弟及时出手解围!” 大胡子拱手回礼,说道:“陈大哥太客气了,自家兄弟还道什么谢不谢的……” 他环顾了一眼身旁的残兵,惭愧道:“唉,都怪我盲目自信,未听哥哥叮嘱,中了那歪嘴的迷雾阵,哥哥交与我的两千精兵仅剩不到五百人了!” 陈启泰一脸凝重,轻叹一声,说道:“兄弟不必过于自责,那候贼为了亡我于鸡公山下,不知是请来了哪路妖家,誓要破我这八卦天灯阵!” 他看了看天色,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山里再说……” 话音未落,却看见东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看似乌云,却又比乌云轻便快捷。 陈启泰面色大变,惊呼道:“啊,这妖蝠竟来得这般快当,快撤!” 众人策马朝着鸡公山脚下飞奔而去。 虽然马匹快如清风,但不足一顿饭的工夫,便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声。 夏宇龙转头看去,那群妖蝠噗噗噗地朝着地面俯冲下来,有些妖蝠已经咬到了士兵的皮肉。 妖蝠的唾液剧毒无比,受了伤的士兵纷纷落马,更可怕的是,伤口上烈焰冒起,那些受了伤的士兵都被烧成了白骨。 夏宇龙惊骇异常,想起了姚爷爷就是惨死在妖蝠的唾液之下,他又急又气,自马上飞身而起,同时喊道:“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正话说间,他已飞至了半空中,同时挥出了神龙斩魔剑,一头扎进了妖蝠群中。 随着神剑的火光四射,妖蝠叽叽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拖着长长的火焰如雨点般落下。 从空气中爆闪出来的妖蝙却是越来越多,它们将夏宇龙围得水泄不通,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巨大。 夏宇龙手中的神龙斩魔剑一刻也未消停过,剑光所到之处,妖蝠身上爆燃烈焰,忽明忽暗的天空变得一片火红。 众人逃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观赏这极为难得一见的“美景”。 近段时间以来,陈启泰真是被这些妖蝠给吓怕了。 但今日有夏宇龙他们助阵,加之他有护卫甲护身,心里却也踏实了许多。 他想,岂能让龙兄弟身陷囹圄而置他于不顾,不如拼死一博就此铲除妖蝠之祸…… 只听得他大喊一声:“护卫甲穿在身者,如有退缩,格杀勿论!” 他勒马转身,刺出战戟,加入了与妖蝠的战斗中。 大胡子提着双板斧早已冲杀到前边去了,张仙与蓝芯策马紧随其后。 这些数不尽的妖蝠双眼均泛着诡异的红光,它们见人便咬、凶悍异常。 转瞬之间,那三百名没有穿护卫甲的士兵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陈启泰看得揪心,却也是万般无奈。 这三百名士兵不穿护卫甲是事出有因的,一来是护卫甲数量有限,不够装备全军将士;二则是陈启泰意在让他们轻装上阵,穿插于敌军之中,杀他个出其不意,但在这光秃秃的山包上,妖蝠来袭时,他们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对象了。 眼见着一大群妖蝠向陈启泰这边撕咬过来,陈启泰大喝一声,提着战戟迎了上去。 将士们身上那银灰色的护卫甲坚硬无比,妖蝠的利齿咬在上边“嘎嘎”作响。 众将士手起刀落,将妖蝙劈成了两半,妖蝙身上的血液四溅,在空气中都化作了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 有些将士的双眼被妖蝠的血液浸入,眼珠子瞬间溃烂,随后爆燃火焰,紧接着蔓延至全身。 还有的将士,被妖蝙从护卫甲的缝隙中钻进了身体里,他们惊叫着坠入马下,还未爬起身来,护卫甲中便只剩得一堆白骨了。 一个番仗下来,妖蝠却是越来越多了,有的妖蝠还咬伤了马匹,烈马狂奔,又引燃了其他马匹。 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到处是人喊马嘶的景象,好不凄惨壮烈。 张仙与大胡子虽说在之前有闹过不愉快,但在这场与妖蝠的生死较量中,两人却是相互帮衬照应着。 妖蝠袭来,张仙手中的利剑挥舞不停,唰唰唰的剑花四射,但终究是单剑难敌群妖,不多时,她已被妖蝙重重围困了。 大胡子飞身而起,双板斧呼呼劈出…… 板斧上阴阳二字所照之处妖蝙均化为了无形,三番几次替张仙解了围。 由于动作尺度过大,护卫甲在大胡子身后裂开了一道缝隙,皮肉暴露在了妖蝙的利齿之下,一群妖蝠正朝着大胡子的身后涌来。 “胖子小心!” 张仙疾步飞奔,利剑唰唰挥出,将近身而来的妖蝠一扫而光。 “啊!” 张仙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朝疼痛处看去时,她的右手臂上留下了妖蝙的一道齿印,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淌。 大胡子面色陡然大变,惊骇道:“妹子,你受伤了,来哥哥帮你把毒液给吸出来?” “你别碰我,我不碍事,快让开……” 张仙哪还有闲工夫搭理大胡子,她将大胡子往身后一扯,挥舞利剑,又朝着妖蝠迎了上去。 大胡子心下一阵狂喜,心中赞叹道:“果真是我的好媳妇,懂得心疼夫君了,你护我一时,我便爱你一世,爱你一万年!” 他挥舞着双板斧,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此时,蓝芯也被妖蝙包围在了一小土包上。 但妖蝠却近不得他身体,不知是冥界灯油的气味?还是五鬼在暗中相助? 妖蝠扑近她身体时,却像是听到了使命的召唤,全都折返而回了。 惊讶之余,蓝芯拾起地上的一把利器,使出全身气力,将身边的妖蝙一一斩杀,一个回合下来,她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夏宇龙看得心疼,更担心两个妹子出现意外,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厮杀。 他频频使出必杀技,一扫光招式已被他应用得出神入化。神剑上的烈焰随心所动、收发自如。 眨眼之间,烈焰已将他周身包裹…… “啊……看我爆发无穷力量!” 他使出洪荒之力,身体里溢出一股强大真气,将烈焰从四周推出,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圈圈火红色的冲击波。 波光所到之处,妖蝠全都化作了灰烬。 随着最后一只妖蝠燃烧陨落,四周突然消停了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放眼望去,延绵起伏的土包子上,浮动着数不清的火星子,看这架势,那妖蝠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再攻上来了。 众将士无不喜极而泣,他们对夏宇龙又是喜爱又是钦佩。 夏宇龙飞落至蓝芯身旁,嗔道:“芯儿,你还有伤在身,千万不可动气了!” 蓝芯抿嘴一笑,说道:“多谢哥哥关心,芯儿自有分寸,不会打搅哥哥除魔的。” 张仙走上前来,哈哈笑道:“嫂嫂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了,我听得却是这么的别扭。” 蓝芯环顾了四周,“哎呀”了一声,急道:“仙姐说话小点声,这里还有好多人呢,我与姐姐是好姐妹,不是姐姐的嫂嫂!” 张仙又笑道:“嫂嫂害羞了,害羞了,今后嫂嫂可是三界至尊的夫人,呵呵,有啥可害羞的嘛。” 夏宇龙摇着头,“唉”了一声,说道:“仙儿不可胡闹!” 张仙“哼”了一声,撒起脾气来,说道:“哥哥有了嫂子,却总是把妹子给忘记了,爷爷知道他一定会责备哥哥的!” 说着,便提剑转身与那些士兵收拾残局去了。 大胡子将板斧插于腰间,他盯着夏宇龙看了半会儿,嘴唇微微动了动,使劲地憋出几个字来:“你啊,你啊,怎么说你好呢……” 他本想应和着张仙,责备夏宇龙一下,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唉!” 大伙子摇头晃脑地长叹一声,像跟屁虫似地追了上去。 夏宇龙安慰道:“芯儿,你仙姐的脾气就这样,别往心里去了。” 蓝芯笑了笑,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仙姐心直口快,他对哥哥与芯儿都是万般的好!” 她知道,方才哥哥拼死护着她,却是冷落了仙姐。 女人的直觉让蓝芯更加清楚,每个女孩子都是有妒忌心的,自然也包括她自己在内,除非心是石头做的。 虽然仙姐是哥哥的妹子,但仙姐对哥哥的爱慕,自小时候就已经深埋于心底了,自己的突然闯入,已是让仙姐措手不及,虽说仙姐的性格豪爽开朗,但在心里一定也会留下伤痛和疤痕。 蓝芯感觉很庆幸,庆幸能遇到这么好的姐姐,如果仙姐毒舌心肠,恐怕他们三人早就分崩离析了,对于仙姐的这点脾气,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计较?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鸡公山的余脉之上只留下了一襟晚照。 陈启泰和仅剩的两千士兵已收拾好了残局,他们将死去将士就地掩埋,散落的兵器和护卫甲装满了十辆战车。 …… 陈启泰走上前来,拱手说道:“龙兄弟身手世间少有,我陈某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宇龙拱手回礼,说道:“陈大哥客气了,只要兄弟我能够办得到的,定当全力相助!”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我兄弟的本事你也是见着了的,不是吹的吧!世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唉,胡大哥又在胡扯了!”夏宇龙立即用手肘子拐了拐大胡子。 陈启泰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点着头,激动道:“甚好甚好,有你们相助,何愁我大事不成,走,我们先回山里再共商大计……” 话说间,却听见杂乱的哒哒马蹄声,自东南方的一片树林深处传来,声音急促,牵扯着每个人的心。 全军上下都绷紧了精神。 是的,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了,厌战的情绪正在军中蔓延,倘若再迎敌鏖战,怕真是要全军覆灭了。 不多时,隐隐约约看见一大队人马赶来,由于天色黑尽,辨不出是哪方来军。 大胡子挽起了袖子,抽出腰间的板斧,骂道:“娘的,没完没了的了,让我先去取了那将士的人头回来,煞煞他们嚣张的气焰!” 只听见前方一人高声喊道:“孤山巅之上!” 陈启泰扯着嗓子回道:“灯火夜通明!” 他转头看着众将士,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是李将军他们!” “太好了!” “李将军大获全胜了!” 众将士一片沸腾…… 大胡子咧嘴一笑,说道:“想不到陈大哥还是个文化人,连暗号都是文绉绉的,与鸡公山上的景致竟是这般地吻合!” 陈启泰淡淡一笑,说道:“让胡兄弟见笑了,正所谓道有道行、军有军规,你我同为军人出身,这接头的暗语还是要讲究的……” 说着他策马向前,马蹄声在地上轻快地响出了哒哒声。 对方来人正是李明亮将军。 他飞身下马,侧身跪地,禀报道:“将军的钳形攻势果真了得,我们已经在风凉山挫败敌军五千余人!” 陈启泰拍手叫好,上前将李明亮扶起,问道:“敌军领兵的是谁?” “正是那侯贼的表弟周公付!”李明亮回道。 “好,这厮向来嚣张跋扈,我早就想灭灭他的锐气了。” “唉!”李明亮轻叹一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陈启泰满脸疑惑,追问道。 李明亮又叹着气,回道:“让那歪嘴和周公付都给跑了,还差点中了歪嘴的暗箭!” 原来此次迎敌之战,陈启泰意在活捉杨宗纬,以示军威,他是想领兵打头阵吸引杨宗维主力的,只是大胡子执意要前往,也只好让与他了。 陈启泰对大胡子打仗的能力,是没有底儿的,他与李明亮商议,在大胡子领兵入阵时,他们各率几千精兵从鸡公山两侧的余脉杀出。 一来可牵扯大胡子两翼的敌军,二来在大胡子兵败时,趁势包抄迂回,将杨宗纬围困于鸡公山下,洞中的守军一拥而出,生擒杨宗纬。 谁曾想,两翼的敌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顽强,而大胡子作战却又是勇猛过人,将杨宗纬的精兵打得溃不成军,全然打乱了杨宗维的计算。 李明亮与周公付率领的精兵在风凉山上遭遇时,两军苦战不下,陷入了焦灼…… 却听见敌军中有人喊道:“连歪嘴战神杨将军都已经溃逃了,咱们也逃吧!” 听到此话,风凉山上敌军阵脚大乱,李明亮趁势一路追击,斩杀了不少敌军。 来到风凉山脚下,果真看见杨宗纬率领残兵十来号人往东逃去。 李明亮快马加鞭,率大军乘胜追击。 又有敌军喊道:“陈贼已倾巢而出,是专程来捉杨将军的,杨将军快走……” 杨宗纬策马狂飞,不多时便乘上了一片竹筏,往北面逃了去。 李明亮站在岸边连声哀叹,又让这厮给跑掉了,他叫骂了好久才扫兴撤军。 其实,大胡子误入的迷雾阵,是候高特地为两边包抄迂回的陈军准备的。 候高研究陈启泰排兵布阵多年,论起打仗来,陈启泰不如候高精明,他全得益于鸡公山的庇护,否则他那十万将士哪里经得起候高的折腾。 但话又说回来,陈启泰心怀天下,从不滥杀无辜,而候高撺朝夺权,蹂躏梁国百姓,已经激起各路群雄愤慨,候高败亡怕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仗险胜,并非陈启泰的钳形攻势奏效,而是大胡子勇猛杀敌,搅乱了杨宗维的阵脚,才使得李明亮在右翼大获全胜。 梁国打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胜败,均要对主帅的战法大肆夸赞一番,如果是“屡战屡败”,在禀报时,应改口说成“屡败屡战”。 这从下至上的拍马屁和不实之风,也是南朝国力疲软的原因之一。 …… 陈启泰舒缓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明亮的肩膀,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平安回来就好!” 大胡子嘿嘿笑道:“我与那歪嘴已经结下了梁子,下次我一定提了他的人头回来!” 李明亮抢上前来,捏着大胡子胸前的衣领,喝道:“都怪你要打什么头阵,否则那歪嘴早就成为我们囊中之物了!” “你说什么!”大胡子一把将他挣脱,“你是说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哼,如果没有迷雾阵,我定会提了那歪嘴的人头回来……” 话说间,夜空中爆闪出千万颗诡异的火红亮点,飘飘忽忽地向鸡公山这边而来。 陈启泰叫道:“不好,那妖蝠又来了,咱们动作快些!” “陈大哥,你们先走,我来应付它们……” 话说间,夏宇龙已抢上前去,挥出了神龙斩魔剑,正要飞身而起时,那些火红亮点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眨眼之间,那片火红在夏宇龙他们头顶上化影成形,一团堂屋般大小,黑乎乎的东西展着巨翅俯冲下来。 只听得“啊”地一声惊叫,两只巨大的利爪已死死地扣住了蓝芯的身体。 夏宇龙转身去拉蓝芯时,那黑乎乎的东西已带着蓝芯飞到了夜空之中。 “哥哥、姐姐,救我,救我……”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一只巨大的妖蝠。 “芯儿……” “芯儿……” 夏宇龙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张仙脚尖点地,也紧跟了上去。 那妖蝠速度极快,几个喘气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只见在深邃得黑夜里,有一股无比邪恶的力量正在搅动着三界…… 他踩踏七彩祥云,悬浮于半空,提剑怒指,喝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有什么事冲我来,何必要为难芯儿。” “哈哈哈……” 深空中传来了一个女子渗人的笑声:“好小子,要想救你心爱的人,限制你十五日,到东海的天琅山上拿命来换吧!” 夏宇龙手持神龙斩魔剑,从夜空中缓缓落下,他单膝跪地,捂着绞痛的胸口说道:“是蓝色妖姬的声音,一定是她抓走了芯儿……” “啊,蓝色妖姬!” 在淡黄色的油灯下,陈启泰与众将士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惊异,他们却是从未听说过此妖的名字。 张仙解释道:“蓝色妖姬乃三界邪恶之物,被妖蝠从绝壁上救出,她意在扰乱这天下之苍生,进而把控三界。” 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呼呼劈出,喝道:“管他什么妖不妖姬的,先吃我几板斧再说……” 他看着夏宇龙又道:“兄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夏宇龙走上前来,一脸凝重地看着陈启泰,说道:“陈大哥,看来我们得就此别过了,无论如何,我先得把芯儿救回来,哼,那妖蝠害人不浅,我顺便也把它的老窝给端了,扫除你灭候贼的障碍!” 陈启泰点着头,拍了拍夏宇龙的右肩,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信任,说道:“好兄弟,路途遥远,骑上我的大仲马吧!” 夏宇龙说道:“大仲马乃陈大哥的坐骑,我岂能将之带走……” 他转身看着张仙和大胡子,又道:“仙儿、胡大哥你们留在……” “不,哥哥!”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如果哥哥不让我一同前去救芯儿,我便自刎于此!” 唰的一声,她干净利落地抽出了利剑,往脖子上架去…… 又道:“方才哥哥是听见的,芯儿也在向我求救,我岂能坐视不理,有我陪伴,哥哥一路上也有个照应,还有,爷爷说了,让我看好哥哥!” 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剑刃已经贴在了白皙的肌肤上,稍用点力便会血流如注。 “哎呀,好妹妹,这又是何苦呢,不去就不去嘛……”大胡子急了,他战战兢兢地想上前去夺剑,却又不敢。 “你滚开!”张仙斜眼看着大胡子喝道,“这事不要你管!” 见拗不过淘气的妹子,夏宇龙轻叹一声,他取下了张仙手中的利剑…… 转脸看着大胡子正色道:“胡大哥,您就一个人留下吧,等我们救回了芯儿自然会来找你,而且陈大哥也正是用人之际,您留下来也有个帮衬!”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在此静候佳音,等龙兄弟回来再共商大计!”陈启泰心下大喜,双眼看向了大胡子。 “这……这……”大胡子看了看张仙,又看着夏宇龙,却是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情愿…… 他知道龙兄弟此刻已是心急如焚,支吾了几声,说道:“好兄弟,这是你说的,我等着你们回来,别骗我了啊!” 告别了众将士,夏宇龙和张仙飞身而起,消失在了东边的茫茫夜空中。 大胡子凝视着深空,竖起了大拇指,自言道:“唉,我这龙兄弟就是有本事……” 半晌,他朝着深空中喊道:“好妹妹,一路上要小心啊,凡事都别太逞能了,哥哥等着你回来咧!”他心里空落落的却很不是滋味。 夜空中一团漆黑,唯独东边的天际上,挂着一颗亮锃锃的孤星。 夏宇龙以孤星为指引,搀扶着张仙,马不停蹄地飞向了东海。 过得片刻,一抹淡淡的云层,裹着弯月从东边的天际上升腾而起。 夏宇龙关切地问道:“仙儿,那些妖蝠有没有伤到你?” 张仙摇了摇头,回道:“多谢哥哥挂念,不碍事的!”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客气了,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自从长大以来,这是张仙第一次与夏宇龙单独相处,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哥哥,别担心,芯儿会没事的。” 夏宇龙“嗯”了一声,说道:“我希望你与芯儿都平平安安的,不过我得约法三章了,路上遇事不可莽撞,一切得听我的,如果再淘气闯出祸来,我把你送回去给陈大哥,听到没有?” “知道啦!”张仙心里一阵翻腾,她顿了片刻,“哥哥还像小时候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仙儿听得都烦了,小时候不知是谁闯的祸多!” 小时候在龙古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又清晰地浮现在了夏宇龙眼前…… 说起闯祸之事,夏宇龙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记得十二岁那年的夏天,爷爷将他带到龙古镇上与仙儿玩耍,一进大门,仙儿便将他拉到一边诉起苦来,说是镇上东大街的那群小孩又在欺负她了。 为替仙儿出气,他带着仙儿赤手空拳地杀进了东大街。 爷爷教他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东大街那群熊孩子被打得无处躲藏,当街的铺面也被搅得天翻地覆。 几个爷爷闻讯赶来,他拉着仙儿已躲到了河岸边。 那时正值雨季,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狂卷、暴雨如注。 夏宇龙护着张仙躲在了芭蕉叶下。 张仙哆嗦着身子,笑道:“真好玩,有哥哥在,看他们还敢欺负我!” 夏宇龙笑道:“自家妹子岂能让别人欺负,如果今后再有人欺负仙儿,就告诉哥哥,哥哥教训他们。” 张仙双手捧起了红彤彤的小脸蛋,望着前方雨雾…… 片刻说道:“如果每天都能与哥哥在一起就好了,我去告诉爷爷,我不要哥哥回古墓去,如果爷爷不许,我与哥哥一同去古墓……” 话说间,却听见龙古镇大街上传来了呼喊声:“宇龙……仙儿……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到哪里去了?” 张仙乐呵呵地笑了,说道:“哥哥,怕是我们又要被爷爷责罚了,哥哥,你害怕么?” 夏宇龙“哼”了一声,坚定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已经长大了,有时候爷爷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全对,有一天在古墓门前,爷爷用棍子抽我,我还抢了爷爷的棍子呢。” “啊,真的么,哥哥敢与爷爷抗争了!” “那可不,爷爷叫我练功,各路招式我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可他却仍叫我炒旧饭,叫我从扎马步开始练,我不从,躺在大石上数起了星星,爷爷就用棍子来抽我,我跳起来抢了他的棍子!” 话到从此,他高昂着头,表现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哟呵,哥哥好厉害,后来呢?”张仙追问道。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那还能怎样,把棍子拿去火上烧了呗,难道还能打爷爷不成,爷爷真是个老顽固!” “臭小子,说谁是老顽固了,你们两个让我们好找,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夏宇龙和张仙被两只大手拽出了芭蕉林,他二人全身已被雨水浸透,变成了落汤鸡。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淡定和从容,夏宇龙扯着嗓子,逗趣地问道:“爷爷,我们躲得这么好,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唉,你们这两个淘气鬼,才刚在一起玩没多久,就闯出祸事来了,非得把爷爷给气死不成?你们看东大街的铺面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姚爷爷正拿银子向人家赔礼呢!” “是他们先欺负仙儿的,我与他们论理,他们就动手打人了,只是我下手比他们快了些!”夏宇龙争辩起来。 “你还嘴硬,你没来镇上之前,也不见仙儿少一根头发丝,是你在古墓呆得烦闷了,到这来就无法无天了吧!” 看着夏宇龙理屈词穷的窘样,张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随后替夏宇龙解围道:“爷爷,真不是哥哥的错,他们确实骂过仙儿。” “哼,你们两个串通一气,一个鼻孔出气,只骂过几句就能动手打人了么?” 张仙急了,说道:“他们还骂爷爷了,他们骂爷爷尖嘴猴腮,说爷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说我是没爹妈要的孩子,所以才叫哥哥去教训他们的。” 听了张仙的话,夏长方哀声长叹,随后沉默了起来。 看着暴涨的河水,他飞快地抱着夏宇龙和张仙,往大街上疾步而去,河水自上游席卷而来,很快就淹没了芭蕉林…… 想到这里,夏宇龙不由得唏嘘长叹一声,幸好爷爷及时找到了他们,否则他与仙儿早就被河水给冲走了,天大的篓子总算是没有被他给捅破。 张仙问道:“哥哥,为何又唉声长叹呢?”她想,哥哥一定是又在想芯儿了吧! 夏宇龙笑了笑,回道:“不是哀声,是庆幸!” “哦,此话怎讲?”张仙突然提振了精神。 “是庆幸爷爷救了我们,没有把你给弄丢了!”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的小脑袋,“还记得我们在东大街捣乱后,跑到河边躲起来的事情么?” 张仙乐了,呵呵笑道:“记得,当然记得了,那次可好玩了,东大街的包子馒头、草药、灯笼全被我们扔了一地,爷爷责罚你的时候我也哭了呢!” 夏宇龙“嗯”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张仙的小脑袋…… 说道:“你淘气得很,那些包子馒头又没有招你惹你,害得爷爷既亏了理又赔了钱。” 张仙“哼”了一声,说道:“他们骂我倒是不打紧,谁叫他们骂爷爷,他们仗着开店铺做生意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我是忍他们很久了,就等着你来报仇。” 夏宇龙笑道:“我可是冲着他们骂爷爷,才去教训他们的,方才你说小时候的祸事都是我闯下的,那,首先声明,那次祸事不是我先闯下的,你非要与我一起跪地受罚,后来我也就原谅你了。” 张仙呵呵笑了,说道:“我哪次做错事情,你不都原谅我了嘛。” 夏宇龙捏了捏张仙的耳垂子,说道:“谁叫你是我的妹妹呢,五百年后,我要你做我的亲妹子。” “啊!不,哥哥,我要……” 话到此处,她却打住了。 突然,两人同时见到,前方一女子的身影,从弯月旁边缓缓落下。 随后又听见那女子喊道:“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七十八、灵界狐妖 夏宇龙又惊又喜,急忙说道:“仙儿,你快听,是芯儿的声音!” 张仙竖耳听了片刻,“嗯”了一声,惊奇道:“对的,我也听见了,是芯儿的声音!” 但她心里有些不踏实,疑问道:“哥哥,会不会是蓝色妖姬用来迷惑我们的?” 夏宇龙使出了通天眼,远远便看见蓝芯一身白色的连衣披风,以及她那极为痛苦的神情。 她双目紧闭,瘦弱的身子骨往深雾中坠落而去,口中有气无力地喊道:“哥哥姐姐快救我,快救我……” 夏宇龙看得心疼,他搀扶着张仙向前追了上去。 穿过重重云层,他拉住了蓝芯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呼喊道:“芯儿、芯儿,你快醒醒,哥哥在这儿,我们来救你了,你没事了!” 蓝芯轻哼一声,一头埋进了夏宇龙的怀中,身体却是渐渐地变得冰凉起来。 夏宇龙急道:“芯儿,你一定要撑住啊!” 张仙把起了蓝芯右手上的脉,只觉脉象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体内却有一股极为邪恶的真气,被迟滞的脉象给掩盖住了。 “啊,怎会这样?”张仙脸色大变,“唉,蓝色妖姬的妖法好生毒辣,怕是芯儿……” 话说间,她已向蓝芯体内推入了一股真气,想要将邪恶之气给逼出来,但输进去的真气就像石沉大海,全被邪恶之气吸收化解,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暗暗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往最坏处想,芯儿随时会发生妖变。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哥哥,她心中是矛盾的。况且她还拿捏不到十足的把握。 …… 在落入一山巅瞬间,蓝芯在夏宇龙怀中幻化成了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柔声笑道:“感谢哥哥抱了我这么久,让我好生感动,你的小情人怕是回不来了,今后我就是你的好妹子……” 话说间,红衣女子手中的利爪已向夏宇龙的颈部抓将而来,张仙已早有准备,手中的利剑闪电般刺出。 “哎呀!”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右手飞快地缩了回来,她猛地推了夏宇龙一把,双方均落在了山巅上一破庙前院之中。 在惨淡的月光下,只见得那红衣女子身材纤瘦妖娆,个子与张仙一般高,面容甚是娇美阴柔,年龄也与张仙一般上下。 夏宇龙捂着绞痛的胸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快告诉我,芯儿现在何处?” 红衣女子一脸的怨怒,她吮吸着手上的剑伤,喝道:“老娘是来取你性命的!” 话毕,她发出了几声阴笑,那手上的剑伤也逐渐愈合,最后消失不见了。 张仙提剑怒指,道:“哼,你好生毒辣,原来是使出封阳妖术骗过了我哥哥,幸好我多长了一个心眼!” 红衣女子哈哈狂笑起来,“没错,全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你想死,今天老娘也成全你!” 张仙很不屑地笑了,转头向夏宇龙看去,说道:“哥哥,你说丢不丢人,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自称是老娘,听了就觉得恶心!” “你……你,你以为你是谁?”红衣女子又气又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通天眼中,红衣女子终究还是露出了原形,她是一只毛发通红的狐狸,她体内妖气灼灼,怕是修炼已经有上万年的时间了。 夏宇龙正色地问道:“你是狐妖?” 红衣女子面色微沉,随后又阴笑道:“龙公子果然好眼力,没错,我就是灵界狐妖,奉灵王之命来向你要回灵童真眼的,识相的乖乖给我交出来,否则你们小命不保!” “哦,原来是灵界的一只小妖啊,我还以为是蓝色妖姬呢,失敬失敬!” 张仙将利剑入鞘,抱着手轻蔑地笑了几声,又道,“灵童真眼乃龙族洞察宇宙真善美之宝物,你们灵王想据为己有,莫非是要在三界造反不成?” 夏宇龙也道:“他若真是想要,就让他自己来取好了,何必要派你一个弱女子前来。” 狐妖顿了片刻,笑道:“好小子,还记得幽灵婆婆吗?你若是不交出灵童真眼,她性命可就不保了,她会被灵王给杀死的。” “什么,婆婆,你们把婆婆怎样了,婆婆是好人,你们不能伤害她!”夏宇龙急道。 “哼哼,我哪有本事杀她,她的阴命就掌控在灵王手中,她现在被囚禁于灵界的死牢里,而且是水牢,每天都被粪水呛得死去活来的,唉,眼下只有你才能救她了!” 夏宇龙急忙问道:“我如何才能救得了婆婆?” 狐妖那双媚眼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番,回道:“只要你交出灵王想要的东西,幽灵婆婆性命无忧,你也不想想,婆婆被打入死牢,全是因为你索要了灵王心爱的宝贝,作为一名热血男子,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到这里,狐妖向正前方那轮蓝乌色的弯月看去,放浪形骸地笑起来。 寺庙的几间破屋中,油灯突然亮起,屋里还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听了狐妖的话,夏宇龙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动起了恻隐之心,他怎会忍心幽灵婆婆被这样囚禁。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你与灵王串通一气,卑鄙无耻,灵王是个大魔头,归还了又如何,还不是同样杀人灭口么……” 她转头看向夏宇龙,“哥哥,这妖说的全是鬼话,灵童真眼乃婆婆归还你的宝物,本是龙族所有,如果真让她拿去,岂不让婆婆失望了吗?” “吱……” 破庙东北角其中一间房屋的两扇木门打开了。 一破衣烂衫的和尚提着灯笼从屋内走出。 他行了一个合十礼,说道:“阿弥陀佛,夜已深了,几位施主还是找地方歇息吧,请别扰了佛门的清幽。” 狐妖不动声色,斜着眼向那和尚瞟去,她右爪微张,从掌心中溢出一股妖黑之气,气体闪电般速度窜入了和尚口中。 那和尚捂住喉咙,面色痛苦至极,他惨叫两声后,倒在了两扇门之间。 随后又听得吱吱声响起,和尚那瘦弱的身子骨已化作了一滩脓水,屋内的和尚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坏了,卷缩在床底抖成一团,不敢出声。 夏宇龙又惊又怒,他抢上一步,顺势甩出了神龙斩魔剑,喝道:“你这妖女,有事冲我来,休要在阳界滥杀无辜!” 狐妖哈哈狂笑几声,说道:“只要你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依你便是,否则这里的人都得死!” 说着,她摇动起了纤纤细手,右手手腕上正戴着一个红色手镯子,镯子上吊着的四颗招魂吊坠相互碰撞,发出了当当的清响声。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法师在摇动招魂铃,为死去的人招魂一般。 乍一看时,她指尖上那黝黑色的利爪,又突然伸长了几许。 她双眼泛出可怕的绿光,飞一般地的度窜出…… 夏宇龙挥舞着神剑,迎了上去,张仙紧随其后,她动作轻盈,很快便绕至了狐妖的身后。 “呼”的一声,狐妖化作了一股蓝色烟尘,在夏宇龙与张仙的夹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尖朝着彼此的身体刺将而来…… 夏宇龙反应灵敏,他脚尖点地,向右轻微侧身,手中的神剑随心而收,右肋骨从张仙的剑脊上划过。 两人为此均捏了一把冷汗…… 夏宇龙还未站稳身子,狐妖在他的左侧爆闪成形,利爪闪电般速度向他的颈部抓将过来。 他连退两步,向后仰倒,只感觉极阴之风袭来,狐妖那锋利如刀的利爪自他的脸上扫过。 此时,张仙也没闲着,她利剑刺出,直逼狐妖腹部,先前她已着了张仙的道,现在又怎会再次吃亏,她幻化烟尘,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仙的利剑接连刺空,她愤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 “这小妖打不过就逃,真没本事!” “仙儿,小妖精鬼得很,一定要小心了!” “嗯,哥哥,你也要小心。” 夏宇龙与张仙在破庙院落中央四下张望起来。 通天眼中,夏宇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见小妖是有一定妖法道行的。 破庙那几间屋子里的灯也都熄灭了。 虽说夜空中那轮弯月是蓝乌色的,但破庙中的一草一物仍然依稀可辨。 只见院落的东北角有一口枯井,枯井的四周是一堆乱石,乱石中杂草丛生,枯井架上吊着一根断了很久的绳子。 西北角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此乃佛家神树菩提树,它树干粗大,怕是要十来人才能将之环抱住,不知屹立于山巅之上有多少个年月了。 夏宇龙低沉道:“仙儿,这狐狸的妖法好生厉害,我在通天眼中却是寻觅不到她的踪迹,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嗯,先前还真被她给欺骗了。”张仙应道。 突然,寺庙正中央的大门开了,从里边走出来一个穿着土布破袈裟的老和尚。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只见他的面容慈祥,脸上布满了深纹,就像光秃秃山上的沟壑一般。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老和尚便双手合十行礼,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在寻找那妖孽吧?” 张仙保持了警觉,利剑紧握于手,说道:“老和尚,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瞎晃悠,你就不怕那妖孽把你也给杀了?” 老和尚“哼”了一声,怒道:“她杀了我的徒儿,我出来找她论理的,她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我是来找他报仇的!” 看到老和尚嘴角掠过一丝阴笑,夏宇龙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抢着问道:“莫非老人家就是这庙中的主持,你那徒弟姓金,名来尔,法名玄真,几年前我们打过一次照面?” 他语速极快,像是对玄真和尚很熟识一般。 “嗯!”老和尚不假思索地点头应道,“既然你们是玄真的朋友,与我一同去捉那妖孽吧……” 话未说完,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老和尚胸膛,同时喝道:“你这假和尚先吃我一剑!” “当当当”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眨眼之间,两人已斗得了几个回合…… 老和尚利爪迎剑,身上自上而下已化作了狐妖的身形,阴笑道:“这邻家大妹子脾气可是紧得很啊,谁娶了你谁就倒霉咯……” 张仙“呸”了一声,“用不着你来操心,看剑!” 她手中利剑频扫,每个招式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再配合着柔美的身形,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 狐妖身材妖娆妩媚,每一个动作看起来舒适柔和,却隐含毒辣的杀气。 夏宇龙担心张仙吃亏,挥舞着神剑从狐妖的身后袭来。 他还道是狐妖又要消失不见了,但狐妖却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红衣女子,挥舞着利爪主动迎击了上来。 神剑起落处,划出了一道道火红的弧线,将四周照得通亮,那狐妖善变敏捷,穿梭于弧线之间,却是伤不得她半点,神剑上的火焰反倒是被她一点点地吸进了体内。 夏宇龙又惊又骇,使出一扫光招式,火焰自神剑上如雨点般袭出。 那狐妖呼的一声消失殆尽,眨眼的功夫却出现在了夏宇龙身后,她伸出利爪,直掏夏宇龙背心。 夏宇龙急转身子,刺出神剑,剑尖直抵狐妖腹部。 狐妖面色大变,想要转身避剑却是为时已晚,这一剑下去,必定当场丧命,只听得呼的一声,夏宇龙却收回了神剑。 狐妖趁此时机,猛地向前推出了一掌,啪的一声,打在了夏宇龙的左肩上。 夏宇龙向后连退十余步,他气沉丹田,双脚掌死死地撑在了地面上,才勉强站稳身子,他心中暗想,此妖身手了得,别再掉以轻心了。 此时,张仙正与狐妖的另一个身体斗得正酣,见到夏宇龙吃亏,她有所分心,转眼向夏宇龙这边看来时,却被狐妖抓了个便当,狐妖亦用同手法,将之打翻在地。 狐妖合二为一,她缓步走上前来,想起方才的招式,她有所顿悟,原来是这臭小子手下留情在先…… 她冷哼一声,看着夏宇龙,问道:“方才为何要手下留情?” 夏宇龙将张仙从地上扶起,说道:“在佛门清净之地大开杀戒有违天理之道,何况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取你性命?” 张仙抢着说道:“孽畜,我哥哥一心向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回去告诉灵王,他休想得到我哥哥的灵童真眼,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看着夏宇龙那张帅气俊美的脸庞,想到他手下留情的善举,狐妖动了恻隐之心。 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修炼这几千年来,她杀人无数,自认为铁石心肠,不会对任何男人产生好感,为何这小子给她的感觉就这么特别? 莫非?啊,绝对不可能,她不会对任何男人产生好感! 她又飞身而起,挥舞着利爪“唰唰”袭来,喝道:“休要妖言惑众,拿不到灵王的东西我是不会走的……” 她使出幻身术,眨眼工夫分身成了十余人,将夏宇龙和张仙给团团围住了,破庙的院落中到处充斥着刀光血影,好不壮观。 若要论单打独斗,狐妖定不是夏宇龙的对手,但她分身多人,夏宇龙和张仙均是腹背受敌,显然吃力了许多。 夏宇龙想快些结束这场缠斗,他默念起仙剑心决来。 当念至“阴阳互化定乾坤”时,他心中豁然开朗,脱口喊道:“神剑转乾坤!” 只听得“呼呼”的声音响起,神剑的剑尖上已搅动起四方的真气。 随着真气向中心汇聚,一股龙卷风在剑尖上已然成形,四周的草木均受到真气的扰动,发出了猎猎的响声。 夏宇龙大喊一声:“收!” 妖狐分身出来的那十余个身影,均被卷入了龙卷风里,她们幻化成烟,消失在了漩涡之中。 待龙卷风退去,只见狐妖真身正捂着疼痛的胸口,单膝跪于夏宇龙跟前,一只红色狐狸在她身体里时隐时现,看这样子很快就要狐变了。 她见势不妙,化作烟尘消散了院落之中。 黑夜尽头传来了狐妖悠悠哀哀的声音:“好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们的事情还没完,灵王要的东西没拿到,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夏宇龙和张仙循声望去,只见那狐妖从乌蓝色的弯月旁边一飘而过。 张仙咯咯笑了,朝着夜空喊道:“滚得远远的,可别再回来丢人现眼了。” 一切消停了下来,破庙的院落里安静得出奇。 见到屋内的和尚许久没有动静,张仙提着嗓子喊道:“喂,屋内的人,那狐妖已经逃走了,你们没事了!” 中间的那间屋子有了响动,一个和尚从窗台上探出头来。 张仙抢上前去,啪的一声,手掌打在了和尚的头上。 她哈哈笑道:“这头还挺光亮的嘛,也不懂剃这么光的头冷是不冷!” 那和尚被吓得将头缩了回去,口中念道:“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张仙又哈哈笑了,说道:“有什么好罪过的,你们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破庙!” 夏宇龙“唉”了一声,道:“仙儿,不能像小时候这般胡来,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在外边都得听我的。” 几个喘气的工夫,屋内的灯光亮了,木门“吱”地一声开了。 一小和尚提着灯笼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他行了合十礼,准备开口说话…… 张仙抢先说道:“喂,小和尚,我们都饿了,快弄些吃的给我们吧!” “施……主,我们寺里……” 小和尚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快去,还磨蹭什么,来者都是客!”屋内传来了一苍老的声音。 “是师父,二位施主你们稍等片刻。” 小和尚提着灯笼,蹭蹭蹭地往柴房中去了。 “嗯,这还差不多!”张仙拍了拍手,看着夏宇龙笑了,又道,“方才那话都是吓唬他们的,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那调皮捣蛋的妹子吗……” 话说间,却听见屋内轻嗽了几声,说道:“请屋外的施主进门说话,别在外边着了凉!” “哥哥,走!” 张仙拉着夏宇龙进了屋。 屋内的摆设极为简约朴素,有两张木床并排摆放在东北角,床头边是两个不起眼的木箱子。 墙上挂着几件掉了色的红色袈裟,屋子中心摆放着一张圆木桌。 一个身披袈裟、面容极为苍白的和尚,坐立于圆桌旁边。 他慈眉善目,右手拨动着佛珠,左手行了合十礼,说道:“二位施主远道而来,一路乏累,等候徒儿小机灵片刻。” “哈哈,小机灵,我看他就是个二愣子,半天憋不住一句话来!”张仙说道。 夏宇龙向张仙使了个眼色,说道:“仙儿,不可对前辈无礼!” 老和尚摇着手,笑了笑,说道:“唉,不打紧、不打紧,小姑娘心直口快,没有什么坏心眼,倒是很讨人喜欢的!” 张仙红着脸,看着夏宇龙,笑道:“哼,你瞧瞧,连老爷爷都向着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便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地方,那月亮看起来怎会这般怪异?莫非又是魔界使的妖法?” 老和尚拨弄起佛珠来,他看着门外沉入破墙的圆月,说道:“这叫乌月山,因夜空中的月亮常年看起来是乌蓝色而得名……” 他看着张仙颔首微笑,“来到这山上的人都觉得这月亮怪异,六十年前我遁入空门,上了乌月山,曾问过师父,师父也曾问过他的师父,直到师父圆寂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几十年了,却也习以为常了!” 张仙灵机一动地“哦”了一声,说道:“这寺庙自然也就是乌月庙了,直到现在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老和尚点着头笑了,“小姑娘果然机灵!” 张仙又笑道:“一看便知爷爷是智者,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之人,用佛家的话说是得道高僧,活佛现世,仙儿与爷爷说话不费劲!” “呵呵……” 听了张仙这一番美言,老和尚笑得合不拢嘴,眼角不由得挤出两滴泪水来…… 说道:“这丫头不仅长得水灵灵的,嘴也是这么的甜,哪个男人娶了你,怕是要享福咯!” 张仙脸上微微泛出红晕,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突然变得十分害羞了…… 她哎呦了一声,“看爷爷说的,人家还小,不想嫁人!” 老和尚与张仙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说话很是投机,却是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在老和尚看来,张仙心地纯真,就像一滩清泉,让他看到了真言无忌之美。 在张仙看来,老和尚与姚爷爷有几分相似,当看到他那满脸的皱纹时,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 夏宇龙静静地听着两人交谈,他也有张仙一样的感觉,他不忍心插话,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的温馨。 木门“吱”的一声开了,小机灵从食房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挂面。 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惹得夏宇龙和张仙的口水直流。 “可把我饿死了!” 张仙拿起筷子,急着将碗里的面往嘴里送,还没咀嚼几口,便见她眉头紧皱…… 她使劲地将食面往下咽去,说道:“这面既无盐又没油的,让我咋吃嘛!” 她并不了解破庙的艰难,还道是小机灵在故意玩弄她和哥哥。 小机灵急道:“这……这有得吃就已经不错了!” 借着圆桌上油灯散发出的暗淡之光,只见小机灵的面色清秀,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乖巧的小脸蛋很是讨人喜欢。 张仙看了看小机灵,又看着夏宇龙,笑道:“哥哥,你看小机灵像不像你小时候的样子?” 夏宇龙端详小机灵片刻,点头笑道:“嗨,还真是很像咧!”他拉着小机灵在身旁坐下,打听起小机灵的身世来。 小机灵一脸疑惑地看着夏宇龙,又看了看师父,说道:“我自小没爹没妈,与师父相依为命,师父说我是寺院门口的弃婴,这寺院就是我的家。” 夏宇龙深吸一口气,同命相连之感油然而生,他吃尽了碗里的面。 张仙的眼中也含着热泪,但碗里的面清淡无味,实在难以下咽。 老和尚笑了笑,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仙儿,这面食再不吃就不好吃了,你试着多吃几口,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张仙听了老和尚的话,她紧闭双眼,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大口。 待咽下最后一口时,那淡淡的香甜回味无穷,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她点着头笑了笑:“哇,苦中有甜!” 话毕,她一口气将碗里的面一扫而尽,紧接着打了一声嗝…… 捂着肚子笑道:“哇,好饱啊!”她看着小机灵,“姐姐真吃完咯,没有浪费你们的粮食吧?” 小机灵回道:“师父时常教育我们,颗粒归仓乃做人之本德,姐姐是好样的。” 张仙咕噜着双眼,说道:“看你年纪小小,懂得的事理儿真多啊!” 小机灵收拾了碗筷,轻叹一声,说道:“留给师父最好的面食都被你们给吃了,怕是明天我又要和师兄他们去后山上挖野菜咯。”说着便蹭蹭蹭地出了门,往食房去了。 “啊……这!” 夏宇龙和张仙相互对视了一眼,面有愧色地一齐看向了老和尚,均不知说什么是好。 老和尚笑了笑,说道:“吃了就吃了,那面食终究是要吃下肚的,你们吃了与我吃了又有何异。” 张仙问道:“爷爷,这南朝的历代皇帝都十分看重寺庙的建设,为何你们?” 老和尚长叹一声,苦笑道:“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这乌月寺离那皇城脚下不知有多少路程,那萧皇帝岂会把这偏安一隅放在眼中?” 话到此处,和尚顿了片刻,又道:“况且佛罗罗派与江湖各大派已是水火不容,这乌月寺也因此遭受牵连,被各大派洗劫一空,寺庙中的僧人逃的逃散的散,留下来的要么是无处可去之人,也有一些是真心向佛的……” 他看着前方,长叹一声,又道:“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苦苦参悟,最终修成正果,出家之人本就要过苦日子,我们这样也未必是件坏事,起码还能试探众弟子的向佛之心。” 话毕,老和尚又笑了,拨动起手中的佛珠来。 夏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爷爷,那玄空大师就是佛罗罗派的首座么?” 老和尚点头应道:“正是,在江湖中,他大肆歪曲佛家道法,表面上与儒道友好相交,暗地里却干起了与儒道决裂的勾当,入佛之人全是一些江湖无赖,为了寻找舍利子,他们趋之若鹜、不择手段与江湖各派拔刀相向,弄得血流成河……” 只见老和尚面色忧沉,他又长叹一声,道:“后来又听说玄空大师与茅山派首座黄道阳在争抢一本修仙奇书,佛罗罗派杀了茅山派不少弟子,黄道阳又被玄空大师一路追杀,至今下落不明,茅山派把矛头指向了佛罗罗派,却是连累了无辜,所到之处,寺庙均被他们大肆劫掠,这小小的乌月寺哪里又经得起多次洗劫!”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那黄老怪一副豺狼嘴脸,却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夏宇龙又问道:“爷爷可认得茅山派首座黄道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拨动起佛珠来,“仙儿说得没错,那黄道阳两面三刀,心胸极为险恶,在江湖中干了不少坏事,近些年来,他与寒门派相互勾结,专干杀人、灭门、屠村的勾当!” “啊!” 夏宇龙与张仙面面相觑,两人似乎从老和尚的话中发现了豹头铺被灭门的线索。 夏宇龙急着问道:“定是茅山派掌握了下蛊之毒,先为寒门派扫清障碍,而后由寒门派来收拾残局?” 老和尚双手合十,仰望着院内的菩提树,沉吟片刻,回道:“龙少侠真是英雄出少年,眼见与学识独到,乃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俊才啊!” 夏宇龙挠着头,看了看张仙,又看着老和尚,傻傻一笑,说道:“爷爷过奖了,我们这也是追寻线索而来,呵呵,龙古镇上的豹头铺被灭门却也有了些眉目。” 老和尚点着头,看着夏宇龙他们两人,微笑道:“姚半仙老弟有你们两个聪明睿智的孙子,是他的福气啊!” 张仙“哟呵”一声,抢着问道:“爷爷真认得我半仙爷爷,爷爷又如何晓得我们是半仙爷爷的孙子孙女?” “认得认得!”老和尚看着张仙放在桌面上的紫光宝剑,“这剑不就告诉我了吗?” 张仙“嗯”了一声,“这宝剑是我十岁时,爷爷赠予我的生日礼物,可好着呢!” 老和尚凝视着前方,思索着道:“几十年前,半仙云游四海,来到这乌月寺中取经论道,他与师父在厅堂中辩论了两个时辰,那时候他十分年轻,比我小十来岁,却有如此的胆量与气魄,着实让人钦佩,虽说他败下阵来,但虽败犹荣,后来师父赠予他一本《佛罗论经》。” 夏宇龙眼前一亮,脱口说道:“这本书我见过,被爷爷收藏在阴阳宫中!” 张仙咕噜着双眼,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可从书中领悟一二?” 夏宇龙轻叹一声,回道:“书中全是梵文,那本书页面全是新的,怕是爷爷也没翻过几回呢!” 老和尚笑了,说道:“师父在书中也仅窥探到其一,却领悟不出其二来,半仙离开乌月庙时,师父与半仙说,等领悟书中之意,再来与我论道,可是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师父早已圆寂,乌月庙等来的是半仙的孙子孙女……” “唉……”老和尚又看着桌上的紫光宝剑,悠悠长叹,“虽说你们的爷爷功夫平平,但身上有两样法宝,一是感念棒,另一个则是吊在他颈上的紫光宝玉,你宝剑的剑首上镶嵌的便是这宝玉。” 张仙“哦”了一声,心道:“老爷爷真是细心,这剑上的玉仅有筷头般大小,都被他看出来了!”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张仙的心思,笑道:“天宇之中,紫光宝玉可遇而不可求,半仙说,他经历了一场奇幻的际遇,才将宝玉弄到手……” 说到这里,老和尚笑了笑,又道:“你爷爷半仙却也是个爱卖关子之人,说起这奇幻的际遇,他却闭口不谈了,还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围着他不欢而散,有一个师弟说,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嘛,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其实不懂道行之人,哪会看得出来,我小时候与叔叔前往玉门关淘玉,识得不少货,这紫光宝玉乃世间少有,恐怕是天外之物!” 听了老和尚这一席话,张仙心中自然是激昂澎湃的,平日里可真是忽略了这不起眼的“小不点”,想不到里面还大有文章。 通天眼中,夏宇龙能感受到玉里边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他看着张仙说道:“爷爷此话不假,果真是一块神玉。” 张仙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食指,轻抚着剑首上的紫光玉,只感觉阵阵热浪自玉中袭来。 她又是一阵狂喜,心道:“爷爷将这宝贝赠予我,可见他疼我并非一般,唉,小时候他叫我练剑,我却时常惹他生气,还怪他把我爹爹妈妈给弄丢了,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偷偷地哭了……” 想到这里,张仙一脸的愧疚,她眼中噙着热泪,说道:“唉,失去的才懂珍惜,再也不能与爷爷撒娇了!” 老和尚惊异地问道:“怎么,半仙已经仙逝了吗,莫非他是大意了,中了黄道阳的圈套?” 夏宇龙一脸凝重,回道:“爷爷是被妖蝠咬伤,毒发去世的!” “哦!”老和尚轻呼一声,愤然道,“半仙行事待人都极为谨慎,黄道阳奈何不了他,两年前黄道阳游说我说,乾坤派已发展成西南边陲第一大派,足以威震中原,建议各派联手灭了乾坤派,我以病重为由给推掉了,后来没多久,我这乌月寺被黑衣人给洗劫了,我坐下十二名弟子全都死于非命……” “哼,真是卑鄙无耻!”夏宇龙气愤难平,一掌打在了圆桌上。 张仙也怒道:“这厮厚颜无耻,诱骗各派来满足一己私利,还问爷爷索要什么修仙奇书,反倒被爷爷给玩弄了一回!” 她“唉”了一声,突然问道:“那日群雄汇集却是见不到寒月派的人?” 老和尚笑了笑,说道:“这恐怕得感谢你爷爷才是了!” “哦?” 夏宇龙与张仙大惑不解,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一齐看着老和尚,只等他把这疑惑解开。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老和尚颔首点头,笑了两声,“你爷爷行走江湖多年,他如果不多个心眼,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手中的感念棒是他随心随身之法器,能预感世间邪恶之事,特别是蛊惑妖法,那豹头铺被灭了门,你爷爷怎会坐以待毙,乾坤派院内的一切防护,其实他早已布置妥当,你们想想,那下蛊之人能靠得近的么?” “哦,原来是这样!”张仙点着头,“怪不得爷爷的感念法器时常是不离身的,连去世的时候他都还留在身边!” 老和尚又道:“那日黄道阳来游说我,我反问他说,你与寒门派结盟,在江湖上想杀谁杀谁,还用得着我们这些不问江湖是非之人吗?黄道阳咬牙切齿地道,那妖半仙是个难缠的家伙,几次下蛊都被他的感念棒给打了回来。我故意问黄道阳,半仙心机这般灵巧,怕是你已经暴露身份了吧?黄道阳哼了一声说,哪会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妖半仙能有这等本事吗,全凭他手中的法器和他的八个徒儿罢了!” 夏宇龙想到了在龙古镇上出没的那群妖妖黑衣,又想起了行走夜间的打更人,他脱口问道:“爷爷可识得李木锋?此人阴险至极,乃千年树妖的徒弟,在龙古镇上杀了不少人!” 老和尚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认得!” 张仙也问道:“那李木锋所带领的黑衣人,会不会是寒门派的人?” 老和尚摇摇头,思索着回道:“寒门派弟子散落于中原各地,且独来独往,行踪极为诡秘,不会轻易现身!” 张仙捧着娇小的脸蛋,眼神迷离地道:“自我小时候起,贼人李木锋就已经在镇上打更了,全是镇上的人供他吃供他住,到头来他却把龙古镇搅得天翻地覆,连畜生都不如。” 说着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拨弄起佛珠来,“人心隔肚皮,这世上最不可测的是人心,你们行走江湖,自然会碰上用心险恶之人,得多长一个心眼才是啊!” 夏宇龙点头应道:“爷爷所言极是!” 老和尚端详夏宇龙面容片刻,笑道:“你面善俊朗、心地纯真,在江湖中怕是要吃很多亏啊,唉!不过佛门有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吃亏也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望你今后以普度众生为己任!” “嗯。”夏宇龙点着头,“后生谨记爷爷教化。” 老和尚欣慰地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去吧!” 小机灵将夏宇龙和张仙带到了柴房边的一间客房,屋子里有两张木床,中间隔着一块屏风,张仙怀抱着长剑,倒头就睡,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夏宇龙躺在另一张床上却是异常清醒,他思绪万千、难以入睡…… 这豹头铺和高桥村的两起血案,看似已经水落石出,但两者之间却又是疑点重重。 为何豹头铺那二十几口人死后还被人灌了剧毒?制造中毒死亡的假象,灭口就是灭口了,灭口之人竟会多此一举? 虽说高桥村的人死于妖蛊之毒,但为何还要在姜家人的脖子上补上绣花针?莫非是姜家人具有解蛊的本事不成?这寒门派究竟又是怎样的门派? 诸多疑云在夏宇龙头顶盘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你又来了……” 夜空之中传来了那柔美的声音。 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大地空旷而苍茫,繁星铮亮而炫目。 夏宇龙抬头仰望星空,喊道:“你又想蛊惑我了,是你把芯儿弄丢了,是你让妖蝠来抓走芯儿的,我要去救芯儿,如果没了芯儿,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我也不会听从你任何一句话!” 那声音顿了片刻,哈哈轻笑几声,说道:“怎么,害怕了,认输了,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夏宇龙“哼”了一声,怒道:“我说过很多话,走过很多路,不知你想听哪一句话?” “与天斗其乐无穷,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又怎样?” “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应该说到做到,不要让天下苍生看笑话了!” 夏宇龙沉默了,他仰倒在草地上,双目专注着夜空,努力地寻找着与他说话的那人,但夜空深邃如常。 清风徐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心已累、身已乏,真想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那声音又笑了两声:“馋恨苍天不老,莫怪自己年少,看透空悲寂寥,刺剑破空长啸!” 夏宇龙坐起身来,看着夜空问道:“您先告诉我,如何才能不杀戮,不让这大好河山血流成河,不让这天下苍生蒙受劫难?” 那声音反问道:“这该是你去解决的事情,反倒问起我来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夏宇龙望向苍茫大地,沉思片刻,又问道:“莫非你就是蓝色妖姬,你只是想玩弄我于掌中?” 那声音轻笑几声,带着怒气又反问道:“你说呢?” “我很累,我不知道,只求您把芯儿还给我!” 夏宇龙长叹一声,双手抱头,眼里噙满了泪水。 那声音“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儿女情长之事唉声叹气、哭哭啼啼的,你拿什么与天斗?有本事就去把你心爱之人从魔掌中救回来!” 夏宇龙定了定神,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刚毅地点着头,说道:“那是自然,不管前路何等艰险,我一定先把芯儿给救出来!” 那声音“嗯”了一声,笑道:“这才是龙族应有的精气神,不过我得告诫你,在中土之上,受蓝色妖姬的召唤,众妖群魔已经蠢蠢欲动,你若再擅闯仙界或动施飞身之术,势必会搅动天魔战神封印之灵气,众妖群魔将提早解除封印,待异度空间袭来,天下苍生永不存复……” “哎呦,这位女施主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昨夜她剑光灼灼,想不到却是这般的水灵!” “你们看她丰腴的身材,还有乖巧的小脸蛋,堪称完美!” “如果我还俗了,我也去讨这么漂亮的老婆!” 只听得窗外传来嘿嘿哈哈的嬉笑和说话声。 还在沉睡中的夏宇龙被吵醒了。 昨夜的惊梦却是历历在目,他并不急于起床,静静地躺着回味起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句话来。 张仙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见七八个秃头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她,口中唾沫横飞、有说有笑的…… 她从床上翻身爬起,顺势利剑出鞘,那几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破窗而出。 “哎呦,不得了了,快跑!” “这小姑娘可不好惹啊!” “快跑!” 那几个和尚被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张仙大喝一声:“你们这群花和尚,敢轻薄于我,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们!” 她挥出利剑,衣袂飘飘地落在了那几个和尚跟前。 那几个和尚惊恐至极,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哀声求饶。 其中一个胆大的和尚颤声道:“施主莫要伤害我们,我等并非轻薄于施主,而是夸赞施主美丽动人。” 虽说张仙怒气难消,心中却也是欢喜的。 但她又忍不得对她的赞美之词出自和尚口中,她冷哼一声,说道:“本姑娘漂不漂亮自个儿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评头论足了,你们不一心向佛,却贪恋起美色来了,佛主怎会恩泽你们?哼哼,今天我得在你们每个人的脸上刻一个佛字,今后让你们长长记性!” 说着便向说话的那和尚刺出了长剑。 “住手!”老和尚三步并两步从屋内疾步而来。 他颤颤悠悠地道:“仙儿,使不得,使不得啊,此番作为,是对佛主大不敬啊,这几个孽畜心是花了些,但他们并非恶类,还得老衲送经传法。” “唰”的一声,张仙收回长剑,说道:“今天看在爷爷的情面上,我放过你们,若是他日让我撞见尔等还心存不轨,本姑娘可就没这么好说了!” “多谢姑娘!”那几个和尚趴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呸,还不快滚!”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几个和尚急忙爬起身来,争先恐后地相互拉扯着往屋子里去了,有的和尚已被扯烂了衣服。 看着几个和尚狼狈不堪的样子,张仙哈哈笑出了声。 夏宇龙趴在门边,喊道:“仙儿,你又在调皮了!” 张仙嘟着嘴,转过身来,气道:“哥哥,是他们先出口伤人的。” “啊?”夏宇龙走上前来,掏了掏右耳,问道,“什么,他们出口伤人,他们怎的出口伤你了?” “这……她们说我长得漂亮……” 张仙支吾了片刻才吐出这句话来。 夏宇龙抱着手,上下打量起张仙来,“就是嘛,难道我的仙儿长得不漂亮吗,不允许别人说我仙儿漂亮吗,谁如果说我仙儿是丑八怪,我也不会饶他。” 张仙哈哈笑了,突然她收敛起了笑容,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其他人能说,和尚就是不能说!” 夏宇龙嘿嘿一笑,说道:“是吗,和尚不是人么?昨夜我还听见爷爷夸你漂亮了呢!” 老和尚毫不避讳,点头应是,“阿弥陀佛,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心存美善者,我们随之,心存丑陋者,我们弃之,心与面乃相互间的镜子,仙儿心中亦正亦邪,面相娇娆妩媚,乃世间少有啊!” 听了老和尚的话,张仙红着脸,气道:“爷爷说什么都是理,仙儿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 院落的西北角传来了一阵狂放的笑声,只见方才那七八个和尚挤成一团,笑得前扑后仰的了。 老和尚瞪大双眼,怒道:“你们这几个花痴无赖,给我抄写十遍《悟心经》去!” 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和尚一窝蜂地又涌进了屋内。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太阳就要当空了,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蓝芯,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他与老和尚说了一番道别的话,便领着张仙出了门。 老和尚叫来寺庙中所有的僧人到院外相送,一眼望去,这寺院虽小,但僧人却有四五十人。 环顾四周,夏宇龙这才发现寺院正坐落于两侧绝壁之上。 顺着绝壁往后,是延绵起伏的群山,绝壁之下雾气缭绕、深不见底,整个破庙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老和尚拨动着佛珠走上前来,不舍地道:“阿弥陀佛,聚散别离都讲究一个缘字,老衲就送到这里了,前路漫漫曲折,两位施主得多加小心啊!” 张仙“嗯”了一声,问道:“爷爷就不想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吗?”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自有重任在身,老衲又为你们分担不了,索性就不问了,老衲还要多说几句话,凡事以善为先,你若善待天下苍生,天下苍生自然也不会亏待你,遇到用心险恶之人,要多长一个心眼,遇到心善之人,我们诚心待之,记住,江湖险恶,切莫强出头,万事应以和为贵。” 夏宇龙与张仙一起行了合十礼,齐声说道:“我们谨记爷爷教诲!” 老和尚颔首点头,递过来一个包裹。 夏宇龙打开看时,只见包裹中有两三个干饼和一个黑木盒子。 想到众僧们已是食不果腹,夏宇龙于心不忍,他推却道:“爷爷,这……使不得!” “唉!”老和尚将包裹推了回来,正色道:“我们有这群山的养育,已经足矣,区区几个饼不足为念,这黑色木盒子中有几颗菩提子,菩提子乃菩提树万年结果而得,为佛界灵性圣果,望日后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夏宇龙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边放着两个拇指般大小的黑褐色圆珠,圆珠中心泛着紫蓝色的光,看起来温婉柔和,很是养眼。 夏宇龙惊道:“爷爷,菩提子乃镇寺之宝,我们岂能将它据为己有,万万不能要!” “阿弥陀佛。”老和尚抬头望着院内的菩提树,一脸忧沉,“佛界神物菩提子,怕是在这寺庙中留不住啊,如果落入险恶之人手中,岂不悲哉!” “这……”夏宇龙还在犹豫。 张仙却伸出芊芊细手,将黑色木盒子拿了起来,塞进自己的怀中,笑道:“爷爷的心思仙儿明白,我先替爷爷好好保管便是,下次见到爷爷我把它还给爷爷就是了!” 老和尚双眉舒展,笑道:“甚好甚好,女孩子心思细腻,仙儿替老衲保管,老衲自然放心,哦,还有一件事老衲想托付你们?” “爷爷您尽管说!”夏宇龙和张仙齐声说道。 老和尚把“小机灵”叫上前来,忧声说道:“我的小徒儿就托付给你们了,今后你们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他有不对之处,尽管批评指正……” 他俯下身来,为“小机灵”整理了身上的袈裟,满含不舍地道:“你跟随师父学不到大本事,你与哥哥姐姐一同到外边的世界见见世面吧!” 他搂着小机灵,苍老的眼角渗出了热泪。 “不,师父,我哪也不去,小机灵今后一定会听师父的话,小机灵要与师父守护菩提树!” 小机灵哭了,还未省事的他还道是师父要将他赶出寺庙,却不晓得老和尚的用心良苦。 经过老和尚的教化开导,小机灵终于同意与夏宇龙他们远行…… 他收拾好了行囊,背着一个小背篓与夏宇龙他们一同下山了,他一步三回头,心中是万般的无奈与不舍。 三人沿着山上曲曲折折的独路缓缓而下,过得两炷香的时间,便走出了乌月山。 小机灵在乌月山前跪拜良久,终究还是踏上了东行之路。 待翻过一片延绵起伏的小山丘,前方一片开阔,正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此时已近傍晚,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背影越发地变小了。 小山丘上刮来妖风,夕阳斜照之下,一丝丝诡异的红蓝色烟气幻化成型,这正是“灵界狐妖”。 狐妖捂着还在疼痛的胸口,坐落于山丘之上…… 遥望夏宇龙远去的背影,含泪自言道:“菩提树下你舍不得杀我,而我却爱上了你,这天穹之下,为何只有你让我动了情,你是人,我为妖,我要杀你,你却让我,虽说我们一同生活在三界,但却是两个不同世界之人……” 她仰天长叹,含泪念起诗来,“菩提树下爱恨烧,情意绵绵独自晓,待得洒泪问青天,奈何相爱是渺渺。” …… 夏宇龙和张仙自离开鸡公山后,候高在当天夜里又率军对陈启泰发动了猛攻。 在淡淡的月光下,千万只妖蝠悄无声息地自鸡公山北面压了过来,妖蝠占据了大半个夜空,将那轮弯月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夜幕之下,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妖蝠后边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大军,大军身后卷起滚滚烟尘,犹如猛兽在黄沙中狂奔一般。 只听得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那千万只妖蝠犹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了鸡公山山巅。 刹那间,鸡公山上火光四起,妖蝠纷纷燃烧着如流星般坠落,照亮了整座山头,把躲藏在茅草屋中的素琴和两个孩子的面部映照得通红。 一番猛攻下来,妖蝠仍旧撼动不了鸡公山上的天灯。 那几只领头的妖蝠似乎从深空之中接受了新的指令,它们绕道而行,扑腾着翅膀,径直朝鸡公山南面的军营扑咬而去。 陈启泰却也是个聪明之人,他早已把十万大军集结于鸡公山下的巨洞之中。 这些凶残、脾气暴怒的妖蝠在营帐中寻找不到攻击的对象,便相互碰撞、撕咬在了一起。 烈焰爆闪,鸡公山南面那一望无际的营帐,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当听到前方来报说,侯高亲率大军压来时,陈启泰将战戟往地上重重一顿…… 在训令台上训话道:“绞杀侯贼之战就在今日,谁要是取了侯贼的人头回来,赏一千两黄金,谁若是苦战不利,让侯贼逃脱者,杀无赦!” 众将士无不士气大振,齐声喊道:“绞杀侯贼,绞杀侯贼!” 妖蝠的第一波攻击过去后,侯高那黑压压的大军也已赶到了鸡公山脚下。 侯高借鉴了“巨鹿之战”项羽的做法,命令部下把江边几百只战船凿沉,不破陈贼誓不还。 待问清楚敌军人数有八万余人后,经过集体商议,此次决战由陈启泰率领五千精兵打前阵,佯装败阵,吸引侯高率军深入,由大胡子领一万精兵沿途设伏,敌军阵脚势必大乱,再由李明亮率五千精兵从后翼包抄,斩断敌军退路。 一切准备就绪,鸡公山巨洞的两扇闸门轰然开启,陈启泰刺出战戟,率军隆隆杀出。 大胡子紧随其后,来到指定的树林里潜伏了下来。 只见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两军正排兵对垒。 主帅挥戈恶斗了片刻,随着擂鼓声震天,两军陷入了混战,闪动的火光连成一片,陷入胶着状态。 大胡子在林中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时地拍打着树干,埋怨道:“唉,该是撤军的时候了,陈大哥却是这般的恋战!” 突然一士兵指着前方喊道:“胡将军,您看……” 大胡子循着指向看去,只见陈启泰领着残兵一路溃败而来,他压低了声音,喊道:“都别出声了,给我放精神些!” 众将士在林中都屏住了呼吸。 林外传来了喊话声:“活捉陈贼、活捉陈贼……” 只见护送陈启泰一路溃逃的那上百名士兵,纷纷被快箭射下马背。 大胡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陈启泰捏了一把冷汗,担心陈大哥还未奔至林中,就被敌军给擒获了。 他又不敢贸然前去救驾,如果此事毁在了他的手中,自己岂不成了罪人,矛盾之余他只得干着急。 就在接近林子瞬间,陈启泰被利箭射中,掉落马背,在大仲马的掩护下,他连滚带爬躲进了树林。 大胡子一把按住了他流血的伤口,急声道:“哥哥,您且等着,我一定取了侯贼的人头回来!” 陈启泰嘴唇发白,捏着大胡子的手,叮嘱道:“侯贼使诈,他让人扮着他的面相与我纠缠,我差点上了他的当,你且取了杨贼的性命即可!” 说着便晕厥了过去。 林子外边的几万敌军也不敢贸然进入林中,他们在外边骂骂咧咧起来。 领兵前来的正是杨宗维,他的两千弓弩手在林外排成数排,轮番向林中放箭。 大胡子护着陈启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波箭雨过后,已有数十人当场毙命。 但林中依旧静得出奇,杨宗维仍然放不下心,派出小股人马十来人,潜入林中前去探底儿。 大胡子领着数名好手,不动声响地将那十来人按倒在地、一刀毙命。 他有意留下一名活口,在威逼利诱下,这名活口操着浓重的乡音向林外喊话道:“杨将军,林中没有什么可疑的,怕是那陈贼已经跑远了!” “快给我搜,抓活的!” 杨宗维领着大军地毯式地搜寻而来,他被大胡子一万精兵包了饺子。 林中的哀嚎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杨宗纬一时间乱了阵脚,他精湛的箭法,在密林中派不上用场,他被几十名大汉重重围困。 几个阵仗下来,杨宗纬已被这几十名大汉给压在了地上,大胡子提着双板斧要斩下他的头颅。 杨宗维岂会坐以待毙,他双手往地上猛撑,发出一声嘶吼,那几十名大汉从他身上滚落。 他跃身而起,抽出其中一大汉腰间的长刀,直捣大胡子心窝。 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大胡子生死未卜…… 七十九、古镇缠斗 越往东走,天空中的繁星越是明朗清晰。 夜间的暖风迎面扑来,好不清爽怡人,远远望去,官道两边不时地闪现着星星点点。 那是掩映在山间丛林中的村落,与夜空中的繁星遥相呼应,好不迷人,在这风凉夜静的夜色里,连蛐蛐都叫得更欢了。 行走夜路对夏宇龙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之事,再也不新鲜了。 小时候,他时常与爷爷穿梭于灵山古墓与龙古镇之间,每次去龙古镇上赶集,爷爷携着他都赶了个大早。 有时候爷爷还扛些灵山上的山货到镇上卖钱,有时候爷爷来镇上购置些生活必需品。 爷爷在龙古镇大街上一待便是一整天,与其说爷爷磨蹭,倒不如说爷爷讨价还价、精挑细选耽搁了时间。 在生活上爷爷节衣缩食、斤斤计较,毕竟他还要将夏宇龙养大成人,其实爷爷还有另外一个考量,那就是为夏宇龙争取与张仙更多玩耍的时间。 来到龙古镇上,夏宇龙就像出了笼的小鸟,尽情地放飞自我。 而张仙也是欢喜得要紧,她与夏宇龙牵着手,从街头逛到了街尾,又从街尾奔至了街头,不知有多快乐。 爷爷是个十分爱家顾家的人,古墓就是他的家,从他三十岁起,他从未远离古墓,也很少在外边落脚夜宿。 每次赶集,爷爷都会有收获,总是大包小包地扛在肩上。 爷孙俩在姚半仙家里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黑尽了,爷爷要回古墓去,而夏宇龙意犹未尽,以害怕走夜路或肚子疼痛为由,嚷着不肯走。 张仙也在一边苦苦哀求爷爷将夏宇龙留在乾坤派。 爷爷岂会看不出夏宇龙的心思,二话不说便抱着他出了门,融入了茫茫黑夜中,不多时就踏上了回灵山的古道。 灵山上的古道曲曲折折,可比这官道难走得多,而且古道上阴气重重、杳无人烟,随时会有猛兽鬼怪出没。 夏宇龙记得,在十一岁那年秋天的一天夜里,爷孙俩来到灵山脚下的驿站边,看见两个红发鬼,在驿站的茅草屋里追逐打闹。 红发鬼青面獠牙,让人看得胆寒。 他们嗅到了屋外的阳气,向爷孙俩张牙舞爪地抓将过来。 夏宇龙当时就被吓坏了,躲在爷爷身后直掉泪。 喝得醉醺醺的爷爷抽出铁锹,迎了上去,喝道:“敢在老子面前吓我孙子,你们找死!” 在与两个红发鬼斗得难舍难分之时,刀疤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反将两个红发鬼吓得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由于惊吓过度,那夜夏宇龙噩梦连连,第二日就生了一场大病,待一个月病好后,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后来听姚爷爷说,那驿站发生过一桩命案。 在六十年前,两个西域人来中原做生意,被杀死在驿站里,身上的钱财也被洗劫一空。 因此,驿站里染上了怨气,阴气太深,犯了天煞,遇到天干物燥或者阴霾重裹的天气时,便会有鬼神瘴气现身。 自那之后,爷爷到龙古镇上赶集,他都会提早回来。 但来到灵山脚下时,天色终究还是黑尽了,不过还好有刀疤,它已早早地在山下候着,等着主人回来。 而且驿站也已被姚爷爷施了封印,就算有鬼怪出没,碰到封印,必定逃之夭夭。 那次遇到红发鬼之后,夏宇龙不仅变得体弱多病了许多,而且精气神也差了不少。 为了锻炼夏宇龙的胆量,爷爷时常让他在夜间到灵山后山上练习“一扫光”招式。 大天一、大天二、大天三它们时常伴他左右。 月光之下,灵山上的密林中幻影重叠,透露着丝丝诡异。 起初夏宇龙还心有余悸,但有三个狼兄弟护着,他的一扫光招式不仅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灵山上的各路鬼怪遇到他们都得绕道走。 夏宇龙仰望夜空,想起在灵山上那快乐无忧的日子,他不由得黯然伤神起来…… 长叹一声,心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还过得好么,老大在灵山上成为当之无愧的王者了吧,老二老三你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张仙问道:“哥哥,又何故哀声长叹的?” 她想,哥哥心中定是又在挂念芯儿了吧。 夏宇龙回过神来,望着茫茫黑夜,说道:“我在想老大、老二、老三它们,老大有其他狼兄弟陪伴,我倒不是太担心,也不知老二、老三它们现在何处?如果它们能像老大一样占山成王那该多好!” 张仙应道:“是啊,也不知它们现在怎样了,我可是很久没见到老大和老三了呢,至于老二嘛,哥哥不必太担心,老二灵着呢,那肺痨鬼绝不会伤害到它的!” 小机灵听得一头雾水,他来了兴致,问道:“哥哥姐姐,你们说的老大、老二、老三又是谁呢?” 张仙“呀”了一声,笑道:“我说小鬼头,这一路你都是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的,怎舍得开口说话了?” “阿弥陀佛……”小机灵双手合十,回道,“唉,我也想通了,师父叫我离开寺庙,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和苦衷,高不高兴都要与哥哥姐姐走,哪有这么多自寻烦恼的事情?倒不如活得开心洒脱一些。” 夏宇龙笑了,说道:“想不到小机灵小小年纪还挺懂事的,一路上不哭不闹,最后还帮师父说起好话来了。”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再怎么说我们的小机灵在佛海中是镀过金的,悟性自然比我们要高些,哪像哥哥在小机灵这般大的时候,还在与爷爷撒娇,滚地赖哭流鼻涕呢!” 说着,她又开心地笑出了声。 夏宇龙当仁不让,说道:“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尿床了,唉,不说了,羞死了。” “哎呀,我哪有,哥哥你乱说,你胡编乱造,无中生有,那几次可是我出了很多汗!” 张仙急得直跺脚,细细回想,还真有那么几回尿床的事情。 夏宇龙乐哈哈地笑道:“你看,不打自招了吧,我流鼻涕你尿床,咱们扯平了,说起来你比我还更严重些!” “你胡说,看我教训你……” 张仙一边说话,一边出拳向夏宇龙打去。 夏宇龙向右躲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嗨哟!”张仙急了,“你坏蛋,竟敢躲开我!” 她又抡起拳头追了上去,夏宇龙一步一跳,向前奔去,笑道:“来追我啊,来打我啊!” 黑夜中,两人又重新找回了小时候逗趣的感觉。 他们在官道上,无所顾忌地追逐打闹起来,好不开心,忘掉了所有的不快和烦恼。 小机灵双手合十,摇了摇头,自言道:“唉,哥哥姐姐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待得两人跑累了、追累了,他们便躺在官道边的草丛中歇气儿。 张仙仰望星空,乐道:“哥哥,要是我们永远也长不大该多好呀!” 夏宇龙回道:“我可不,我要长大变老,别像小时候总被你欺负了。” “哼,口是心非!”张仙撇了撇嘴,“小时候都是你欺负我多的吧?” 夏宇龙呵呵一笑,道:“咱俩彼此彼此,不过每回都是爷爷向着你,我是没捞到半点便宜的!” 张仙沉声道:“谁叫你是哥哥,哥哥就应该让着妹妹,这也是爷爷说的话,爷爷的话你不可不听。” 小机灵走上前来,点着头长叹一声,说道:“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哥哥姐姐这般打闹逗趣儿,在前世怕是已经回眸千万次了吧!” “哈哈哈……” 夏宇龙和张仙相视而笑,却也感觉不到任何羞涩,欢快的笑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过得片刻,张仙扯着嗓子道:“唉,小和尚,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么多?” 小机灵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告诉你,我问的问题姐姐也还未回答!” 张仙看了看夏宇龙,一脸的讶异,笑道:“哎哟,你看姐姐这记性,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你再重问我一遍好么?” 夏宇龙拍了拍脑袋,“哦”了一声,“小机灵问的是三个狼兄弟的事情啊,看我们只顾玩了,把小机灵的事情给忽略了。” 小机灵笑嘻嘻地道:“还是哥哥上心些,姐姐没哥哥细心。” 张仙“呸呸”两声,“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会合伙起来逗我,快拉我……” “好嘞!” 夏宇龙一把将张仙从草地拽起。 三人相互搀扶着向前走去。 一路上,夏宇龙向小机灵讲述起,他在灵山之巅与三只狼一起生活的故事,小机灵听得入迷,时间自然也过得很快。 …… 东边的天际上出现了一丝鱼白肚,天色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深空中的繁星多半已经褪去了色彩,只有那颗启明星亮度异常、摄人心魄。 经过一夜的赶路,夏宇龙他们三人困乏交加,便寻得路边的一茅草屋。 大致清扫了屋中的尘土后,他们每人靠着一根柱子呼呼大睡起来。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红日已探出了地平线,把整个大地烤得暖烘烘的。 夏宇龙他们三人在茅草屋里仍旧呼呼大睡。 突听得屋外远远的地方,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之声,声音越来越近,正朝着茅草屋这边而来。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睁开了双眼…… 竖耳细听时,那打斗声突然又消失不见了,片刻间,却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孙子,得到了那东西还有理了,既做了婊子又立了贞节牌坊!” 另一人也回骂道:“呸,你们才是婊子,我师父有言在先,得到了那东西,一家看一天,你们却是苦苦相逼,四处追杀我师父,弄得他老人家身败名裂,至今下落不明,如果找不回我师父,我们与你们没完!” …… 夏宇龙和张仙扒开了枯草,一齐向屋外看去。 看见不远处有两拨人,一边有二三十人、另一边有四五十人,双方正持刀剑对峙。 人数较少的那边人,统一穿着整齐的道服,而人数较多的那边人,他们穿的也是道服,但却一个个衣冠不整。 张仙笑道:“哥哥,你看这些人不,就是去乾坤派问爷爷索要仙书的那群乌合之众吗?” 还未等夏宇龙开口说话,两拨人又兵刃相接了,那弱小的一方边打边撤,正往茅草屋这边而来。 此时,小机灵却坐如泰山,他轻轻拨动佛珠,念起了经语。 张仙“嘿”了一声,“都火烧眉毛了,小家伙还这么镇定自若,你是仗着有哥哥姐姐在的吧!” 唰的一声,她抽出长剑,正要夺门而出…… 夏宇龙一把将她拉住了,轻声道:“仙儿,你要干什么?” 张仙急道:“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杀来,不如先发制人了结了他们!” “不可胡乱杀生,你若闯祸,我就生气了!”夏宇龙也急了。 看着夏宇龙又是跺脚,又是皱眉的样子,张仙捂着嘴笑了…… 她向小机灵看去,说道:“唉,有时候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看小机灵在这动也不动,我得去把他们引开,他们人这么多,如果被他们缠住,怕是难于分身了啊。” 那“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越来越近,还未容得夏宇龙他们反应,便已有两人撞开了茅草屋的木门。 这两人本是想到这屋中来躲藏的,却看见了夏宇龙他们。 两人惊慌失措,想要疾步退出,张仙跨上一步,欲将那两人按在屋中。 这两人身手却也不赖,还未等张仙出手,他们的身体已经闪退,来到了屋外。 其中一人高声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屋子里有个和尚正在念经,是佛罗罗派的人!” 双方交手戛然而止,纷纷向茅草屋这边飞奔而来…… 只听得一人喊道:“我们还斗什么,先把佛罗罗派的人斩杀殆尽,再解决我们各派之间的事情!” “对,没错儿,佛罗罗派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杀尽佛罗罗拍的和尚。” “不要让他们兴风作浪……” 话说间,那七八十人已将茅草屋给团团围住了。 屋外传来喝骂声:“里边的孽畜,给我滚出来,否则我们一把火把茅草屋给点了。” “赶快出来受死!” “你们佛罗罗派就是江湖的败类。” “对,江湖的败类。” “其他无关人员快滚开!” 屋外的人你一句我一言,变得沸腾起来…… 夏宇龙看着张仙,急道:“仙儿,出去后由我拖着他们,你带着小机灵往东边跑,记住,千万不可杀生。” “嗯,我知道啦!”张仙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小机灵。 “没听见吗,还不出来我们可真动手了!” 屋外又传来了催促声。 夏宇龙理了理凌乱的衣襟,一脸沉着地跨步出门…… 他将硕大的身体挡在了门口,看着凶神恶煞的众派弟子,微笑道:“诸位兄弟,不知你们叫我们有何事,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地方?” 茅山派那为首的瘦高男子,提着利剑上前一步,喝道:“把屋内的人给我请出来,屋内可有佛罗罗派的人?” 夏宇龙正色道:“屋内有我妹妹和弟弟,并没有佛什么派的人。” 方才闯入屋内的其中一人喊道:“他说谎,那小孩分明就是一个和尚,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佛罗罗派的人!” 另外一个也应和道:“我也看见了,如果不是我们跑得快些,那女子早就将我们杀死在屋里了。” 听说屋内有女子,众人均是眼前一亮,都开心地笑出了声。 那瘦高男子朝屋内喊话道:“小娘们,出来让爷们瞧瞧你的姿色,若是爷我中意,去伺候爷去,若是丑八怪,就让大伙消遣消遣……” 说着便嘿嘿嘿地狂笑起来。 “放肆!”夏宇龙怒了,“如若对我妹子再出言不逊,我对你们就不客气了!” 张仙打心底就瞧不起这种轻浮浪荡之人,如果不是有小机灵在身边,她早就冲出去与这些人搏命厮杀了。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里布满了杀气和血丝。 瘦高男子怒瞪着夏宇龙,“呸”了一声,阴笑道:“你的妹子定是有一番姿色吧,隐藏得这么好,如果不把你的妹子给交出来伺候我们大伙儿,我让你这个大舅子活不过今日,嘿嘿,听话,就先让我们看看,若她是一只丑八怪,我们这就放你们走,不过那小光头得留下……” 话音未落,张仙已利剑出鞘,她飞身而出,剑尖向那瘦高男子直刺而来。 那男子面色陡然大变,身体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夏宇龙抢上一步,拿住了张仙的右手,说道:“仙儿,算了,不与这些小人计较。” 张仙收回长剑,喝道:“如果不是我哥哥替你求情,你必死无疑,今天我且饶了你,还不快滚!” 人群之中有人喊道:“他们是乾坤派的人,那妖半仙害得江湖各派相互残杀,已成为武林的公敌,他们又与佛罗罗派勾肩搭背,我们人多,不如趁着这当口把他们杀了。” 张仙一脸冷色,哼哼两声,说道:“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么,你们再来一窝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利剑紧握于手,双目横扫前方,眼球中怒火中烧、杀气腾腾。 只听得“唰唰唰”几声,各派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利器。 他们欲进又止,氛围又陡然紧张起来,稍有差池,便会短兵相接、血流成河。 夏宇龙与张仙只顾留意前方各派的动向了,却忽略了茅草屋后边的情形。 有几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偷偷摸摸地钻进了茅草屋中,趁小机灵未喊出声来之际,将他的小嘴一把捏住,顺着墙洞把他扔出了墙外。 外边的几个男子一起将他接住,合力抬了起来。 其中一男子喊道:“这小子已经到手了,还等什么,你们快些动手啊!” “快,仙儿,救了小机灵先走……”夏宇龙焦急万分,自掌心挥出了神龙斩魔剑。 众人纷纷向后退开几步,他们对乾坤派的人还是心存畏惧的。 张仙挥出长剑,剑气嗖嗖刺出,争抢小机灵的那几名男子应声而倒。 她不想伤人性命,只是使出了最基本的内力,但那几名男子这么不经打,最终还是气绝身亡了。 眼见着二三十个男子喊杀着涌了上来,张仙容不得过多犹豫,她抢上前去,从一名男子手中抢回小机灵,挥舞长剑又放倒了数名男子后,携着小机灵向东边飘飞而去。 夏宇龙已和众派弟子陷入了混战,他手起剑落,内力收发自如,神剑上的火焰烈烈灼心,使得各派弟子不敢靠近。 各派之中总有几个是不怕死的,铁了心的要往上扑,夏宇龙均一一躲闪开来,饶了他们的性命。 斗得片刻,各派的神情动作却是越发地怪异了,他们竟拔刀相向,相互撕咬起来。 有的被咬掉了耳朵,有的缺了鼻子,还有的被咬断了颈上的大动脉,全都一命呼呼了。 看着眼前惨状,夏宇龙甚是惊异,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通天眼中,他看见各派弟子的头顶上,正盘旋着一股股妖邪之气,深空中隐藏着一股邪恶力量,正操控他们的神志。 夏宇龙气沉丹田,跃身而起,归元之气窜走于手太阴肺经中。 眨眼的工夫,神剑的剑刃上已是正气充盈。 他将神剑猛地挥出,正气幻化成蛟龙的呼啸声,狂扫而去,所到之处,浊气翻滚,不见天日。 待尘埃落尽,众派弟子头顶上的那股妖邪之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啊!” 突听得深空中传来一声惨叫。众派弟子恍恍惚惚地从噩梦中惊醒。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血迹,伤的伤、死的死,惨状不忍直视。 能喘气的也仅剩二三十来人了,有的捂着伤口坐在地上低声抽泣,有的一脸茫然地望向天空,还有的惊恐地看着夏宇龙,担心被夏宇龙取了性命。 夏宇龙走上前来,说道:“你们中了妖瘴之气,别再自相残杀了,都快逃命去吧。” 瘦高男子捂着被咬缺的右耳,哭道:“那妖法定是你施的,你等着,我们各派与你乾坤派势不两立,回头我们再寻你报仇,你给我等着……” 他领着那二三十个活的向东边一瘸一拐奔去,消失在了前方树林中。 夏宇龙轻叹一声,心道:“江湖各派间的争斗何时才能作罢?” 他正要转身去寻张仙和小机灵,却看见张仙怀抱着小机灵自西北方向飞了过来。 夏宇龙收回神剑,问道:“仙儿,你们没受伤吧?” 张仙颔首低眉,红着脸捏起了兰花指,阴声回道:“有哥哥在,他们又怎会伤到我们半根毫,多谢哥哥关心。” “啊,怎么会这样?”夏宇龙心中哑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仙儿怎会变得这般柔情似水、娇柔妖媚了,莫非她也中了邪不成…… 思索间,小机灵向上一跃,坐在了夏宇龙的肩上。 还未等夏宇龙反应过来,张仙已伸出利爪抓将而来。 夏宇龙又惊又骇,连退两步,喊道:“仙儿,我是哥哥,你要干什么?” 张仙诡异一笑,便破尘而出,已是幻化成了狐妖之身,两只利爪直插夏宇龙的眼珠子。 “你是狐妖?”夏宇龙自知上当受骗,只得仓皇应战。 他向左闪躲,风一般速度避开了狐妖的两只利爪。 在他肩上的小机灵也已幻化成了红狐,张开利齿向他的脖子咬了下来。 他反应极快,一把抓住红狐的小圆头向前甩去,在落地瞬间,红狐化作妖烟融进了狐妖的身体里。 狐妖矗立于原地,右手向前一伸,一把红色折扇已捏在掌中。 她缓缓打开折扇,含情脉脉地看着夏宇龙,柔声细语地道:“我很纠结要不要杀你,真的,我若不杀你,我会爱你一辈子,我不要那么痛苦,哥哥,请你给小女子指条明路吧……” “什么?哥哥,你叫我哥哥,别拿我来逗趣儿了!”夏宇龙一阵惊异,“别与我套近乎,你不是要杀我吗,我何时成你哥哥了?” 狐妖低垂着眼睑,哀叹一声,说道:“哥哥,我不想杀你,你也别去救您心爱之人了,我化作她的模样,天天陪着您,我们远走高飞,躲开灵王的魔爪好吗?” 夏宇龙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说道:“你蛊惑人心的伎俩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吧!” “不,我是认真的,菩提树下你舍不得杀我,我却深深爱上了你,让我欲罢不能……” 狐妖急了,投怀送抱地贴近了夏宇龙的身体。 夏宇龙连退几步,说道:“姑娘即为狐妖,当是好好修炼,以便他日脱胎换骨,千万不可这般轻薄自己,当心犯了天煞。” “哼!”狐妖站定了身子,一脸的怨色,眼眶里含着热泪,“哥哥嫌弃我不是人,是只妖,人与妖相爱有何不可?” 说着,她轻摇扇子,又把身体贴了上来。 狐妖身上浓郁的香味,以及她那可怜楚楚的样子,使得夏宇龙眼前晕乎乎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狐妖有沉落鱼雁般姿色,阴柔妩媚的温婉,但凡是个男人,岂有不动心之理? “这……这……” 夏宇龙心乱如麻,看着狐妖已幻化成了蓝芯的模样,他嘴唇微微动着,似乎起了恻隐之心,莫非她真是芯儿么? 突然,蓝芯娇美的脸庞,在夏宇龙脑中一闪而过…… “不,我不能对不起芯儿!” 夏宇龙心中一阵绞痛,从这千年醉梦中醒了过来。 他猛地摇着头,随即甩出了神龙斩魔剑,喝道:“你若再放肆我就不客气了,我们之间无任何瓜葛,请你自重!” 狐妖停住了脚步,脸上妩媚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她满含眼泪,凝视着神龙斩魔剑,说道:“哥哥已经爱上我了,舍不得杀我,如果哥哥要杀我,在菩提树下早就把我给杀了!” “不……不……你不可这样说,我……我……” 夏宇龙全身颤抖,深陷在狐妖的蛊惑之中,有些难于自拔了。 “哥哥,她会幻魂术,莫要与她纠缠!” 只听得身后传来了张仙的急喊声。 张仙飞身前来,将小机灵交给了夏宇龙,又提剑飞身而起,喝道:“妖女,休要蛊惑我哥哥,先吃我一剑!” “当当当”的清响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响起,张仙与狐妖又缠斗在了一起。 张仙出招极快,使出的每招每式都充斥着杀气,逼得狐妖连连后退。 狐妖早已修炼成精,折扇在她手中已是幻化自如…… 时而收合成骨、时而舒展成面,从折扇中溢出朵朵鲜红色的桃花来,千万朵粉红色桃花,将张仙的身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人纤细的身体在花中翩翩起舞,如果不是那当当的刺耳声,谁又会想到她们在缠斗。 这便是,桃红纷飞落漫天、半人半鬼化妖烟,折扇掩面惹人醉、衣袂飘飘似天仙。 狐妖阴笑道:“我与你哥哥谈情说爱,与你这个做妹子的又有何干系,莫非你也喜欢哥哥不成?” 张仙的长剑横扫四方,剑气如夜空中的烟花漫天散射,在空气中形成了一股股暗波,将涌上来的花瓣吹得四处逃去。 刹那间,天空中全是纷纷飘落的粉红桃花,美丽极了,在这赏心悦目之美中,隐藏的尽是邪恶和杀气。 剑花飞落处,不知有多少片桃红,被张仙的利剑削成了碎片。 粉红色的妖气,自花瓣的碎片中溢出,味道是淡淡的香,让闻得入了迷,很是醉心。 张仙眼前一晕,自半空中跌落,狐妖的利爪刺破繁花,向她的喉咙锁来,喝道:“今天老娘先取了你的性命……” 眼见着那又长又尖的指甲,就要刺进张仙的皮肉了,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宇龙抛出了腰间铁锹…… “当”的一声传来,铁锹的锹壁击打在了狐妖的手臂上。 “啊……” 狐妖发出一声惨叫,从半空中跌落。她爬起身来时,昏昏欲睡的张仙,已被夏宇龙抱在了怀中。 同时,夏宇龙已刺出铁锹,直抵狐妖胸膛,速度之快,让狐妖始料未及。 狐妖眼眶湿润了,她绝望道:“哥哥武功天下第一,反正我不是哥哥的对手,拿不到灵王想要的东西,回去也是个死,恳请哥哥现在就赐我一死!” 说着,她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缓缓滑落。 夏宇龙冷冷地道:“我若要杀你,神剑便可一招毙命,何必用这铁锹?” 狐妖心下大喜,她缓缓睁开了双眼,柔声道:“哥哥不杀我,莫非哥哥心里有我了?” 夏宇龙淡然一笑,回道:“你我同为天下苍生,我何必为难于你!” “哥哥真这么绝情,真不爱我么?” “不爱,我心里已有所爱之人,况且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望你今后别再纠缠我们了,还有,望你高抬贵手,将我妹子唤醒。” “呵呵,是吗……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狐妖心凉透彻,面色极为忧沉,“是啊!哥哥是人,而我为妖,人与妖又岂能会走到一起?只怪自己天生为狐,出身卑微低贱,哪配得上这玉树临风、温和有度的绝世美男……” 说到这里,狐妖绝望地笑了,又道:“我回灵界肯定会被灵王给杀了,还白白浪费我这千百年来的修为,灵童真眼我也不要了,灵王是个玩世不恭的恶魔,真眼被他拿去也是祸害人间!” 她轻叹一声,望着茫茫前路,“我将流浪于这凡界之中,只等哥哥回心转意!” 夏宇龙一脸凝重地摇着头,说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狐妖看着夏宇龙温婉一笑,说道:“在三界之中,哥哥是唯一让我动情的男人,我九命狐妖敢爱敢恨,这便是我仅有的本事,哥哥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说着,便腾空而起,幻化成雾消散在了苍穹之下。 片刻,西南方向又传来了狐妖的声音:“你的妹子中了瘴气之毒,让她服几口水便可醒来,她不会有事的!” 小机灵打开葫芦盖,喂了张仙几口水。 过得片刻,张仙悠悠醒来,长长的睫毛下,她的眼神迷离而忧郁,眼角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突然,张仙瞪大了双眼,失口叫道:“哥哥,哥哥,那狐妖只会蛊惑人心,你千万不能上当受骗,随狐妖去了!” 夏宇龙蹲下身来,捏了捏张仙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傻妹妹,哥哥好着呢,别胡思乱想了。” 张仙从恍恍惚惚的沉梦中醒来。 她凝视夏宇龙片刻,抱着他哭出了声,说道:“哥哥如果与那妖同去,我就找爷爷告状,说哥哥不理妹妹了!” 说着,她痛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难过。 夏宇龙轻拍着张仙的后背,安慰道:“就算是天下的人负了仙儿,哥哥也绝不会抛弃仙儿的!”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哭得更伤心了。 小机灵在一边很认真地说道:“姐姐是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爷爷时常教导我说,做人要坚强些,不管遇到高兴或悲伤的事情,不要大喜大悲,要保持一颗平常心态。” 此话点醒了梦中之人,张仙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她真听懂了这大道理?还是感觉到了害羞?反正她是不哭了,在哥哥身边,这小时候爱哭鼻子的脾气,怕是改不掉的了。 张仙白了小机灵一眼,气道:“怎么,小不点,就数你话多了,你们佛道之人四大皆空,哪会晓得凡尘之事!” …… 待安抚了张仙难于平复的心情,夏宇龙他们将死去的各派弟子就地埋葬了。 小机灵在小土包前念了一段《超度经》后,他们又开始上路了。 日头已经升高,在这深冬的季节里,和煦的阳光将大地烤得暖烘烘的。 张仙的眼眶还微微泛红,就像哭嫁的小姑娘般害羞。 方才狐妖那些蛊惑人心的话,着实把她给吓坏了,她害怕哥哥一走了之,再也不理她了。 她心中很不踏实,又多问了几遍道:“狐妖有着绝美容颜,哥哥真不喜欢她么?” “嗯,喜欢。” “啊,你!” “哦,不喜欢。” “哦,好吧!” 张仙有些不知所措,变得一惊一乍起来,她又追问道:“哥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夏宇龙呵呵一笑,俏皮地道:“我说喜欢又不可以,不喜欢你又不信,何时变得像个裹脚的媳妇这般了?” “呸呸!”张仙红着脸,“你才是裹脚媳妇呢……” 夏宇龙和张仙又为此事争得面红耳赤。 小机灵却是插不上嘴,还是一张白纸的他,却是不明白为何哥哥姐姐要这般相互折腾。 暖日之下,随着几丝红色烟气幻化成形,狐妖红衣飘飘地站在了官道边的枯树之巅。 她远眺东方,吹响了手中的长箫,箫声凄清动人,悠悠哀哀地向四方传播开去,她双目含泪,心中呐喊道:“哥哥,这首《回心曲》送给你,希望你心中有我!” …… 夏宇龙他们三人又行得数里,待穿过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前方一条大江横亘在眼前。 放眼望去,江面上碧波细展,江的北岸与青山混为一色,已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岸了。 阵阵微风自江面上徐徐吹来,风的味道却是咸咸的、苦苦的。 “喂……” 张仙朝着江面上大肆呼喊片刻,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心情舒畅了许多。 片刻,她提着嗓子问道:“哥哥,我们现在要往何处去?” 夏宇龙嗅了嗅风的味道,说道:“风从哪里来,我们就往哪里去!” “为何?”张仙问道。 夏宇龙正要回答,小机灵却抢先说道:“这是东风,从海上吹来的,师父说海风又咸又苦,这风便是这味道。” “嗯!”夏宇龙竖起了大拇指,“小机灵真聪明,能辨风识向了。” “阿弥陀佛……”小机灵笑了笑,“并非我聪明,而是师父睿智过人,他才是真正的智者,在他那儿我只学到了九牛一毛!” 夏宇龙又道:“嗯,书中有记载,天气更替交叠时,若刮西北风,必将寒气困扰,得添加衣服了,若刮东南风,定会风暖怡人。” “是呢……是呢……”张仙将话接了过来,“这个我也知晓,虽说风暖怡人,但身上的衣物得视情形添加减少了,否则很容易染上风热感冒。” 小机灵点着头说道:“其实姐姐也并不笨,知道得比我们还多!” “呀,你这小鬼头,说的什么话呢,姐姐何时笨过,这叫大智若愚好吗,一会儿说我哭鼻子,一会儿又说我笨,一会儿又说我聪明,我啊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 三人话语不停,顺着大江边上的官道,迎东风而行。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突然闻见前方飘过来一股股恶臭的味道,三人的心中均是一紧,立刻捂上了口鼻。 夏宇龙轻声道:“前方有煞气,我们都得谨慎些了!” “阿弥陀佛!” 小机灵双手合十,与夏宇龙、张仙同时看到了路边草丛中,掩映着的几块白骨。 在江风的吹拂下,那几块白骨时隐时现,好不诡异。 “啊,原来是……”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张仙和小机灵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他翻开草丛,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草丛中全是人骨,有的身形完整,有的仅剩下一个骷髅头了,有的血肉还连着筋,发出的恶臭让人作呕。 三人沿着草丛,一路搜寻而去,绵延数十里,草丛中均是累累白骨,惨不忍睹。 夏宇龙惊骇异常,失声叫道:“这……这……怎么会这样!” 通天眼中,他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在心中自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是死于饥荒?还是死于残酷的战争?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借着铁锹,夏宇龙又翻看了十几堆白骨,没有发现白骨上有任何伤痕,也看不见其他兵器和箭痕。 小机灵双手合十,口中念起了《超度佛经咒》。 张仙眉头紧锁,她眼含泪水,茫然地望着前方,望向看不到边际的杂草…… 自言道:“为何没有半点预兆,连一只鸦鹊的身影也看不见,莫非连飞鸟也都死绝了不成?” “定是蓝色妖姬干的好事!”夏宇龙脱口说道,他提起铁锹,怒指幽蓝色的天空,“蓝色妖姬,你残害苍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却听见草丛深处传来几声狂笑。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白发老人,从草丛中窜出…… 他惊慌地抓挠着头上的乱发,疯疯癫癫地狂笑几声,朝着夏宇龙他们三人扮了个鬼脸…… 又哈哈狂笑几声:“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你们别过来,你们都得死……” 说着便跃身而起,脚尖轻点着草尖,抓挠着头发向东边飘然而去了。 他轻功着实了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夏宇龙他们的视线中。 张仙惊呼一声,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疯老头好生奇怪!” 夏宇龙突然想起了爷爷口中,风青三疯老爷爷的模样…… 他心中一惊,脱口说道:“走,快跟上去看看!” 三人在齐腰的草丛中蹒跚前行,朝着白发老人消失的那方追去。 脚下的白骨被踩得嘎嘎作响。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待绕过一座小土山,前方变得越来越开阔了,且沙沙声此起彼伏。 乍一看时,一望无际的大海映入了眼帘,视线的尽头,湛蓝的天空与蔚蓝的大海交织在了一起,这便是,风吹海浪沙沙沙,碧空如洗连天海。 三人已顾不得观赏海的美景,携手继续往前方追去。 再行得半顿饭时间,只见前方有一座孤城,静静地矗立在大江与碧海的交汇口处。 城里的房屋相互重叠、错落有致,均为白墙红瓦,好不气派宏大。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城中正窜起一股股黑烟,像是正遭遇一场洗劫。 一种不祥预感笼罩在了三人的心头。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位于城镇上空,盘旋着九重混沌不开的残云,残云深邃诡异,隐藏无限杀机…… 三人遥望城镇,踌躇间,那白发老人突然自草丛中窜出,一边狂喊,一边狂笑着朝城中飞奔,不多时又不见了人影。 夏宇龙三人紧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镇口。 放眼眺望,一条宽敞的大街与大道相连,一眼望不到头。 街道由大块大块的青石板铺设而成,大街两旁的房屋最矮的也有三层楼这么高。 房屋后边的楼台亭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眼花缭乱。 “呦呵……”张仙笑了,说道,“这大海边的房子比起咱龙古镇来要气派得多啊。” 夏宇龙应道:“那是了,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海里的宝贝可比咱们那边的多啊。”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看似繁华的大街上却是空无一人,连商铺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大白天的,这些人不做生意,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夏宇龙和张仙都觉得此事蹊跷,但都没有说出来,既然已经来到此地,那就壮着胆子闯一闯,遇到凶险之事,就共同面对。 就在进入镇子以前,夏宇龙和张仙还是相互对望了一眼,二人都微微点着头,都在提醒彼此千万要小心。 三人再行得数十步,迎接他们的是一块石碑,石碑凹凸不平,上边似乎雕刻着文字,由于尘土厚重,字迹已变得模糊不清了。 张仙挥出长剑,将石碑上的尘土刷尽,四个木红色的大字露了出来。 “天仓古镇!”张仙脱口念道,她看着夏宇龙,一脸的疑色,又道:“啊,天苍派东山道人?” “这有几行小字。”夏宇龙向石碑的右下角看去,也念了起来,“四海蛮荒、天下粮仓、东土明珠、南夜苍凉。” 他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又道:“这天苍古镇在四海荒蛮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下的粮仓了,乃东土之上的繁华城镇,被古人视为一颗明珠,这南夜也指当今天下……” 他轻叹一声,环顾了荒凉的四周,“如今的南朝天下凋敝、民不聊生,这几行字定是后人刻上去的,唉,也不知这天苍镇与天苍派东山道人有没有联系?” 小机灵站立在与他同高的石碑前,说道:“我听爷爷说,在上古时代,东海边上有一片纯净的乐土,那时候的人们互帮互助、安详自得,要什么有什么,那乐土恐怕就是这天苍镇了吧,可是,现如今这茫茫十里一片荒芜、尸横遍野……” 话说间,突然听见镇上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又听见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从吵杂的程度来看,怕是有超过上百人在聚集。 张仙瞪大了双眼,说道:“哥哥,莫非那老头与镇上的人纠缠上了?” “走,先别惊动他们……” 夏宇龙抽出腰间铁锹,领着张仙和小机灵钻进了天仓古镇的一小巷中。 巷道密如蛛网,四处的房屋几乎一样,他们像是进入到了迷宫一般。 三人在巷道中转悠了好大一会儿,夏宇龙才闻声辨向找到了出去的路。 三人拐过一座石墙,前方豁然开朗。 这便是天仓古镇的集市,集市就在大道边上,连通集市的还有十余条岔道。 集市上人头攒动,足足有两百来人。 夏宇龙还道是他们正在赶集,但集市上的商铺却是门户紧闭,也无其他商贩。 待他认真细看时,这些人身穿各派道服,一个个手握兵器,站在戏台下,围着两个被捆绑的人吆喝叫骂着。 陆陆续续有穿道服之人,提着兵器向戏台边赶来…… 夏宇龙心中一紧,急忙把头缩了回来。 “哈哈,听起来真热闹,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仙正要将头探出,一看究竟时…… 夏宇龙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嘘,是江湖各派,先别惊动他们!” 突然,大街上又传来了叫喊声:“我们在河口边上又抓住了两个佛罗罗派的人。” 在戏台边上的其中一人朗声道:“把他们都带上来,让他们绑在一块,放火烧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啪啪啪”鞭子抽打的声音。 小机灵听得揪心,他一脸忧伤,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念起经语来。 “哼,你们这些废物,放火烧岂能解我们心头之恨,先让我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 听到这人的声音,夏宇龙和张仙均是眼前一亮,齐声惊呼道:“左天阳!” “对,是他,此人一脸邪相,从不干好什么事,却也没什么能耐,就会一招淡扫蛾眉。”张仙补上了一句。 “啊!” 又听见集市上传来一声惨叫…… 张仙还是忍不住探出了头,晃眼看见,戏台上其中一个和尚被一名男子手中的利剑刺穿了喉咙,血液如泉水般涌出。 此人舔尽了剑刃上的血液,狂笑几声,说道:“佛主的血就是好喝,哈哈,真的好喝。” 张仙急道:“哥哥,这些人竟干起了杀人的勾当,这回不要再放过他们了。” “嗯,你在这护好小机灵,我先去救了那几个和尚。” 夏宇龙气愤难平,他捏紧了手中的铁锹,正要杀将出去时…… 却又听见那疯疯癫癫的白发老人喊道:“死了,都死光了,你们都死光了,都死光了……” 寻声看去,只见白发老人与各派弟子缠斗在了一起。 刀剑无眼,几个回合下来,白发老人身上的衣裤已被划得稀碎。 夏宇龙担心老人吃亏,又叮嘱了张仙几句,便跃身而起,闪电般速度落在了老人的身旁。 看到夏宇龙从天而降,各派弟子措手不及,他们提着刀剑欲进又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夏宇龙将白发老人护在身后,说道:“你们都是江湖中正派人士,为何要为难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白发老人一蹦一跳地抓挠着头,癫狂地笑了几声,便一跃而起,跳出了众人的包围…… 随后落入了层层叠叠的楼阁之中消失不见了。 张仙跺着脚气道:“这疯老头,明明就会武功,哥哥前去助他一臂之力,他却不领情,竟然一跑了之,唉,气死我了!” 就这样,夏宇龙和众派弟子陷入了混战,各派人数众多,刀剑如雨点般劈刺而来…… 夏宇龙自小得到爷爷轻功真传,况且他还有天道正气护体,今日的他和在灵山上相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的身体翻滚于刀口剑刃之上,将对方险招一一化解。 但他不忍杀生,铁锹在他手中均为虚劈,众派弟子又怎会领他这份情谊,一个个的像恶狗般轮番扑咬。 斗得片刻,众派弟子见自身毫发无损,却是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其中一人喊道:“这厮的招式华而不实,伤不到我们的,我们一起把他给大卸八块了吧!” “杀!” “杀了他……” 喊杀声响彻云天,众派弟子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夏宇龙旋转着铁锹,使出破荒之力,向四周横扫。 一股真气暗波,在众人中间开了花,众派弟子纷纷飞出,如王八乌龟般四脚朝天仰面倒地,好不狼狈。 此番阵仗激烈异常,看得张仙酣畅淋漓、拍手称快。 如果不是夏宇龙有所保留,众派弟子非得一个个五脏俱裂不可。 夏宇龙站直了身子,环视众人说道:“我不忍心杀你们,你们也别不识好歹,想要活命赶快离开这里。” 有几个穿着破旧道服的男子,从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说着便要转身朝大街上走去。 “想走是吗,先把命留下……” 站在戏台上的左天阳利剑挥出,几道剑光闪过,那几正要离去之人已身首异处,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为何还这么心狠手辣?”夏宇龙又急又气,不自觉地捏紧了铁锹。 左天阳飞身前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对面。 他缓缓踱步,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轻声一笑,说道:“你小子的功力进步得还挺快的,妖半仙怕是把仙书的秘诀传授与你了吧,我们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夏宇龙昂着头,逗趣地道:“不,我就只会一招淡扫蛾眉,这是我毕生的绝学,我根本看不起其他招术!” 躲藏在墙角里的张仙听得开心,却是忘了形,她哈哈笑出声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阵烟尘窜起,墙角边上的一块巨石已被剑气削平。 张仙眼疾手快,早已护着小机灵紧贴于石墙边上。 若是她再向前一步,恐怕身体已被分成了两半。 她心中暗暗惊呼:“这厮的剑法竟这般了得了!” 夏宇龙也暗暗称奇,他不动声色地将铁锹插于腰间,随时要将神龙斩魔剑给逼出。 “那边有个佛罗罗派的小和尚。” “一起把他们抓了!” “别让他们跑掉了!” 众派弟子叫嚷着,一窝蜂地冲上前去擒张仙和小机灵。 张仙怀抱小机灵跃身而起,衣袂飘飘地落到了夏宇龙身边。 “哇,这女子好美啊!” “如天上的神仙!” 张仙的美貌让众派弟子痴迷如醉,全然忘记了他们即将面临一场恶斗。 张仙哈哈笑道:“我说淡扫蛾眉师兄,多日不见你竟长山羊胡了,若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左天阳嘴角上扬,淡淡一笑,说道:“那日在乾坤派相斗,你的美貌让我过目不忘啊,你看你那婀娜的身材,怎么就越来越风骚了,想我了是吗,不如我们今晚洞房花烛夜,共赏这海上的明月?” 说着便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各派弟子也都放浪地笑出了声。 有人从中喊道:“对的对的,美女配俊男,月饼和喜糖我们都要吃。” “嘿嘿,我这就为你们铺床铺去。” “我……我在门口为你们守夜,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嘿嘿,我为你们掌管夜壶,替你们端屎端尿!” 众派弟子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他们凭借人多势众,是那样的得意忘形。 张仙红着脸,“呸”了一声,怒道:“你们就是所谓的正派人士吗,别侮辱了正派二字,哼,今天本姑娘要为天道正义清理门户!” 夏宇龙压低了嗓音道:“仙儿,别被这些人给激怒了,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我们要沉住气,否则会乱了心智。” 左天阳面色一沉,环视着众派弟子喝道:“又想耍诈,你们还不快动手,那女人我要活的!” 众派弟子喊杀着又一拥而上,集市上尘埃四起,一片乱腾。 夏宇龙甩出神龙斩魔剑,与左天阳缠斗在了一起。 左天阳第一招便使出了“迂回天地”,利剑平扫处,溢出两股剑气,剑气合二为一,像一把利刃直插夏宇龙心脏。 夏宇龙已来不及退避,提起神剑护于胸口之上。 剑刃上火星子迸裂,身后又传来了当的一声清响。 夏宇龙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扑倒在地,他顺势飞身而起…… 心想,这厮的剑气会掉头,如果不是身后有铁锹护着,定是被他的剑气给伤到了。 雨点般剑气再次袭来…… 形势万分紧急,已容不得夏宇龙过多思考,更是不敢疏忽怠慢,他运足气力,舞动起了神剑。 剑刃烈焰灼灼,划过之处,形成了一条条燃烧的弧线,眨眼工夫,便在他与左天阳之间形成了一道火墙。 袭来的剑气被火墙吞噬,化作了一股股热浪,热浪向四方波及,所到之处楼台亭阁摇晃不止。 左天阳脸色大变,他接连向后退开几步,利剑向左右连劈,又使出了一招“火中取栗”…… 十几道淡紫色剑气汇集幻化,一只魔掌在剑气中成形,魔掌闪电般速度向火墙抓将而来…… 夏宇龙从容淡定,旋转着神剑破墙而出,魔掌被神剑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定身子,斜劈神剑,火墙便化作一道道火星子,融进了神剑之中。 “左天阳虽然厉害,但不知变通!”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还道是将那魔掌给破除了,谁曾想,那魔掌却从他身后袭来,击在了他的背心上,又穿身而过。 “啊!” 夏宇龙应声倒地,在青石板上连滚了几圈。 当他爬起来时,已口吐鲜血,他这才明白,这厮示弱为幌,实为使诈。 左天阳哪会容得夏宇龙有喘息的机会,他飞身前来,提起利剑直抵夏宇龙胸膛。 夏宇龙岂会坐以待毙,他气沉丹田,推出真气,将神剑向前抛出,顺势飞身窜起。 “当”的一声,神剑击打在了左天阳的利剑上…… 待夏宇龙站在了集市边一楼台之巅时,神剑已呼呼飞回了他的掌中。 左天阳被神剑这么一击,只感觉握剑之手颤抖酸麻、疼痛难忍。 长剑险些从掌心掉落,他借力化力,顺着神剑劈击的方向向后飞出。 当踩踏至一石柱顶端时,他又向上飞起,站到了与夏宇龙相互对望的楼台之巅上。 他握剑的手仍旧颤抖不止…… 心想,这厮竟有如此大的神力,莫非妖半仙真将古书中的秘诀传授于他了吗,哼!今天决然是不能放过他了,得先把他给稳住,等候师父前来,交由师父处置。 夏宇龙眉头紧锁,心里也嘀咕道:“这厮在招式上虚实无常,且阴毒邪门,比之前大有长进,他又拜了哪路妖家为师……” 思索间,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喝道:“小小毛贼,功夫不错嘛,唉,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可惜我不忍心杀人么?”夏宇龙提剑怒指。 左天阳“哼”了一声,“虽说你力大如牛,但出招太乱,处处都是破绽,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成为我剑下之鬼了。” “呵呵……”夏宇龙淡淡一笑,“你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总是改不了你爱吹牛的脾气,我们明明是打了个平手,想要取我性命,你有这个本事吗?” 此时,左天阳握剑的手得以恢复,心里却又有了新的盘算。 他想,这小子呆头呆脑的,不配拥有仙术秘籍,不如先将他制服,待拿到了秘籍再灭口了之,只要秘籍在手,以我的聪明才智,何愁不会雄霸天下! “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左天阳提剑窜出,与夏宇龙又纠缠在了一起,二人的身体在亭台楼阁中起起落落、你追我赶。 相互间出招拆招越来越快,屋顶上的琉璃瓦片,被剑气的余波搅动得翻飞纷落,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不足半顿饭工夫,两人已交手百余招。 夏宇龙沉着应战,虽说不能一招制敌,但在化解左天阳的狠招中,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左天阳的脾气却是越发暴躁古怪,他嘴唇渐渐发黑,印堂上溢出了丝丝妖黑之气来。 …… 而张仙这边,如果没有小机灵“拖累”着,她定会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要对付这区区乌合之众,却是不在话下的。 为了护小机灵周全,她是顾得头却顾不得尾,顾得了左,却是顾不得右。 她本想带着小机灵先行离开,但又担心哥哥身陷囹圄。 左天阳功夫日渐了得,每一招均为杀招,她一定要帮哥哥拖住更多的人,那样哥哥才不会腹背受敌。 刀剑无眼,张仙身上已有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 对方的杀招不减,利剑频频向她的要害刺来…… 在这紧要关头,她已顾不上什么仁慈。 利剑“唰唰唰”地扫出,攻在最前边的那十余个“出头鸟”应声滚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余的人都被震住了,畏畏缩缩地不敢攻上前来。 张仙双眼布满杀气,提剑怒指,喝道:“我不想杀人,你们别逼我,想活命的都给我滚……” 话音未落,一黑衣人从天空中爆闪而出,闪电般的速度将小机灵从张仙的手中给撸劫了去。 八十、寒门孤火 “啊!小机灵……” 张仙一时间慌了神,她提剑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就在那黑衣人反掌推出之际,楼阁中一黑白相间的幻影突然窜出。 三道银光自那幻影中嗖嗖刺出……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小机灵自那黑衣人手中掉落。 小机灵没有任何内力,若是从这么高的空中落下来,定被摔得个粉身碎骨不可。 张仙本想飞身向前去救小机灵,但她已被黑衣人掌上的余波给压了回来。 她又急又气,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眨眼的工夫,小机灵被那道幻影搂在了怀中,随着几声狂笑传来,那道幻影跳入亭台之中不见了身影,速度之快令张仙骇然。 一阵余波袭来,张仙又被压回了众派弟子之中。 她还未站稳身子,众派弟子又蜂拥而至,刀剑齐施,直逼她身上要害…… 眼见着张仙就要成为众人的刀下鬼了,突然又听见哈哈哈的狂笑声,自附近的楼阁中传将而来。 那攻在最前边的几十个众派弟子应声倒地,跟在后边的都被吓坏了,他们提着利刃欲进又止,神情甚是惶恐。 却是又有几个不怕死的提着利剑攻上前来,只听得楼阁中又传来几声狂笑,那几个不怕死的捂着脖子仰面倒地,一命呼呼了。 楼阁中再次传来了几声狂笑,喝骂道:“你们这些江湖中的阿猫阿狗,那小姑娘有意留你们性命,可别都别不知好歹啊……” 他的声音沉重浑厚,穿梭于亭台楼宇之间,余音未了,过得良久才逐渐退去。 张仙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原来是那疯疯癫癫的白发老人出手相助,她拱手谢道:“多谢老爷爷救命之恩,小女不胜感激……” “原来这糟老头没疯!” “是啊,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大家快逃命去吧,免得又被他暗中伤了性命!” “先前我们对他又打又骂的,他不杀我们,算得上是仁慈了……” 众派弟子你一句我一言,集市上又变得沸腾起来。 突然,有一小个子站上前来,指着人群中那穿戴整齐的三十人,喝道:“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各派与茅山派的账还没算清,茅山派首座如果不交出仙书来,绝不能让这些人活着离开这里!” 茅山派那领头的是个胖子,他抢上一步,提剑怒指那小个子,喝道:“笑话,说好了各派同心联手,在此会聚举行杀佛大会,我等才如约而至,这杀佛不成,却是为何把矛头指向了我们茅山派,别以为我们就怕了你们。” “把书交出来让各派轮流看,我等才会合力同心,否则必诛之!” “对,把书交出来,这奇书乃武林共有,并不是你茅山派一家的。” “对,把书交出来,交出来!” “交出来方可饶你们不死!” 众派弟子你一句我一言又说开了。 张仙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在相互怼嘴,她却是乐开了花…… 心道:“哼,这本修仙奇书早就为我哥哥所有,那黄道阳老怪劫去的是一本假书,你们却执迷不悟,还在这里争得不可开交,正如白发老爷爷说的,果真是江湖中的狗猫之辈……” 她抱着双手,悄悄地向边上退了去,只等看各派的笑话。 茅山派那三十余人已经被其他派弟子团团围住,却仍旧当仁不让,与各派争吵得越发地激烈,已经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张仙靠在石柱边上拍手叫好,心中之快不言而喻。 她耸耸肩,轻笑几声,自言道:“如果爷爷看到了各派这副嘴脸,别提有多高兴了,呵呵,你们倒是快动手啊,让本姑娘瞧瞧你们是如何自相残杀的!” 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茅山派已经和各派交上了手…… 张仙跳将起来,喊道:“,太好玩了,加油加油,看你们谁最厉害。”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夏宇龙和左天阳正斗得不可开交。 二人飞身于天仓古镇上空,亭台楼阁上的屋顶,均被杂乱的剑气给掀翻开来,琉璃瓦片漫天飘落。 左天阳气喘吁吁,逐渐变得邪恶起来,只见他印堂上黑洞大开,面色越发乌青,竟长出了四颗獠牙。 待裹挟他的妖邪之气散尽,他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蜕变,身上的皮肉如枯树枝般苍老。 夏宇龙说道:“你已遁入魔道,请回头是岸吧!” 左天阳懒羊羊地趴在一楼台顶端,吐着枯藤般的长舌,喝道:“要你管么,不把仙书秘籍交出来,今天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左天阳手中的利剑,却幻化成了一根枯树藤,向夏宇龙缠绕而来。 枯树藤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千万条。 眨眼之间,枯树藤已遮盖了天日,整个天仓镇黯淡了下来。 他怒视着各派弟子,大喝一声:“如若再自相残杀者,杀无赦!” 他挥动手臂,操控着漫天妖藤,褐色水珠自妖藤中飘洒而落,整个天苍古镇沐浴在了黑色烟雨之中。 集市中的各派弟子被雨水浸湿了身体,也纷纷发生了妖变…… 他们有的面目狰狞,变成了半人半狮模样,有的屁股上长出了尾刺,变成了人毒蝎子,有的长出了九个头,变成了九头妖蝠…… 总之,这山中的毒虫恶兽应有尽有,一齐向张仙扑咬而去。 夏宇龙心中骇然,他哪会晓得,左天阳的妖法竟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看着张仙吃力地飞窜于各妖兽之间,他已不能再等了,他挥舞着神剑,默念起天剑心决来…… “剑由心生,可揽苍穹”…… 只听得呼呼声响起,妖藤中的褐色水珠,向夏宇龙的神剑剑尖汇聚。 随着神剑舞动,这数不尽的褐色水珠,被扭卷成了一道龙卷风般的水柱,水柱中雷声震天,电闪密如蛛网。 见时机成熟,夏宇龙大喊一声“收”,龙卷水柱已被神剑吸纳了进去…… 他又大喊一声“放”,神剑里溢出千万颗火红水珠来,这些水珠朝着漫天的妖藤击打而去。 刹那之间,天空中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已正值黄昏,整个大地暗淡了下来,唯有东海边上一片妖红。 这片妖火足足燃烧了半柱香的时间,火星子四处掉落,天仓古镇上的亭台楼阁也被火海席卷,镇上的繁华即将付之一炬。 伴随着一声嘶鸣,左天阳自火海中掉落于集市上,待烟尘散尽,他幻化成了本来的面目。 众派弟子在恍恍惚惚的睡梦中醒来,他们也都变回了原形。 左天阳站起身来,他嘴唇依旧发黑,没走得几步便口吐绿色胆汁,再次坐在了地上。 看着茫茫火海,夏宇龙的心中甚是复杂,自荒蛮世纪传承下来的繁华,就这样被他们毁于一旦了,正彷徨之际,那黑衣人从身后杀出…… “哥哥,小心身后!”张仙急得失声叫喊。 夏宇龙沉着应对,他细听身后响动,向右微微侧身。 那黑衣人挥舞着利爪,呼呼地贴着他身体划过。 就在此刻,黑衣人忽然幻化妖烟,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一股邪恶的暗力,在他身边缠绕,他挥剑劈砍,黑衣人自他身后爆闪而出。 夏宇龙挥剑后扫,那黑衣人又窜至他的身前,利爪呼呼抓将而来,一股股妖邪之气自利爪中溢出…… 所到之处,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鬼魅的幻影,却又隐约听见,自利爪中发出悠悠哀哀的佛国悲歌,听得夏宇龙心碎愧疚。 “鬼影缠佛手……” 夏宇龙心中一惊,叫出声来,“你就是大魔人李木峰?” 他想起了爷爷的嘱托,不由得多长了一个心眼,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了。 那黑衣人没有出声,攻击的力度却是更为猛劲了,利爪中的白骨时隐时现,每扫过一爪均在空气中留下了的一道道闪痕。 夏宇龙也接连使出狠招,手中的神剑直逼黑衣人命门。 也许命门就是黑衣人的软肋,只见他不时地幻化妖风连连避让,很显然,他有些手足无措。 但几个回合下来,夏宇龙却也制服不了他。 夏宇龙佯攻黑衣人命门,心中已有他法。 就在黑衣人躲闪之际,神剑径直朝着他的面上挑去,面上的丝巾脱落,那张极为恐怖的面容展露了出来。 “啊,你果真是李木峰!” 面对仇敌,夏宇龙又惊又怒,他红着眼,想起了七位师叔的惨死和姚爷爷那绝望惊恐的眼神。 夏宇龙怒极哀思,让李木峰捡了个便当,他挥出魔爪,“呲”的一声刺进了夏宇龙的左胸口处…… 喝道:“我让那妖半仙断子绝孙,哈哈哈哈,今天你死定了,师父说,我喝了你的血,就能称霸三界……” 说着,他张开骷髅大嘴,向夏宇龙的颈部咬了过来。 夏宇龙由思转怒,干净利落地挥出了神剑,将李木峰的整只右手给削了下来。 “啊,你不得好死!” 李木峰发出一声惨叫,自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此时,左天阳正领着各派弟子,与张仙正苦苦纠缠。 左天阳受伤不轻,犹如丧家之犬,四处躲藏。 各派弟子人数众多,之中也有不乏武艺高强之人,他们刀剑齐施,将张仙死死拖在人群之中。 张仙却也拿不住左天阳,她每每想大开杀戒的时候,却总想起夏宇龙与她说的话:“仙儿,不可胡乱杀生……” 她多次腹背受敌,陷入致命险境,但她有“朱雀丹”护体,越战越勇,总能逢凶化吉。 那些使阴招且浪荡之人,她绝不留情,在她的剑下只能自寻死路,不断有人捂着脖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仙一边出招,一边喊道:“你们别逼我,我不想杀人。” 此时,李木峰硬生生地掉落在了戏台上,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时,夏宇龙的神剑已刺到了他的胸前。 李木峰双眼满含绝望,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今天我输了,你要杀便杀吧……” 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夏宇龙双眼布满了血丝,一脸的仇怒,他咬了咬牙,喝道:“我本不想杀人,可是你身上背负着我七个师叔的血债,背负着龙古镇上乡亲们的血债,今天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说着他举起了长剑…… 左天阳慌了神,踉踉跄跄地奔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戏台下边…… 哀求道:“还……请龙少侠不要杀我师父,不要杀我师父,我……我愿用性命来换取师父的性命!” “孽畜,快起来,输了就是输了,不要求他。”李木峰朝着左天阳喝道。 夏宇龙“哼”了一声,怒道:“作为正派人士,你却认贼作父,学了这些邪门歪道,你对得起江湖各派吗?” “哈哈哈哈……”李木峰放浪形骸地笑了起来,笑声几经癫狂,“何为正?又何为邪?你们那些江湖正派,却也不是在干着下流的勾当吗?你爷爷妖半仙在闯荡江湖时,也干过掘人坟墓的坏事吧?还有茅山派,为了得到修仙奇书,也干了不少灭门屠村之事吧?” 茅山派那胖子在台下喝道:“你……你胡说,我们茅山派何时干过这些事情,这是你与乾坤派之间的恩怨,别把我们也拉扯进来了。” 李木峰怒“哼”一声,道:“后来鼠辈,你们茅山派之事你又知晓多少……” 他俯视着众派弟子,冷笑几声,又道:“你们江湖各派,哪一派不是背负着人命的,哪一派又是真正为了匡扶正义而存活于世的!” 张仙在台下喊道:“哥哥,别听他废话,一剑把他杀了,为师叔和龙古镇的乡亲们报仇!” 说着,她飞身上台,提剑刺向了李木峰的腹部,喝道:“你这可恶的打更人,我龙古镇待你不薄!” “呲……” 张仙手中的利剑,已刺进了李木峰的腹部。 李木峰虽然吃痛,但并未哼声,他口吐鲜血,气虚口颤地道:“我不与你计较,我若杀了你,整个魔道还有你爹爹……” 话说间,一阵妖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很快便席卷台上,将李木峰和左天阳给吞了去。 天空中传来两声嘶鸣,众人抬头仰望,却见两只拖着长尾、巨翅直展的妖兽,驮着李木峰和左天阳向深空中飞了去。 两只妖兽,迎着西边天际上的那襟晚照,越飞越远,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黑云深处…… 此时的张仙却陷入了彷徨之中,因为她听到了“爹爹”二字,而且还是出自大魔头李木峰之口。 她眉头紧锁,满脸凝重,自言道:“莫非我爹爹真的遁入了魔道不成!哦,不,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都是骗我的,我爹爹这么善良的人,他怎么会误入魔道,他定是另有苦衷,可是……” 她不敢再往下猜想,双眼凝视着渐渐暗淡下来的深空,热泪自眼角滑落…… 她在心中呼喊道:“爹爹妈妈,你们究竟在哪里,你们究竟在哪里?” 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夏宇龙走上前来,双手抚着她的双肩,安慰道:“仙儿,李木峰总是喜欢胡说八道,此人信不过,你不见龙古镇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吗,这些人我们都信不过,他们是想搅乱你的心智,有哥哥在,谁也别想伤害到我的仙儿。”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心中的疑虑很快便消散了。 或许是她失去爹爹妈妈的原因,从小她都表现得极为坚强和独立,每次陷入悲伤,她都好得很快。 又或者安慰之话,是出自她深爱的哥哥之口,在三界之中,除了爹爹妈妈,哥哥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搂着夏宇龙,撒娇道:“这是哥哥说的,如果今后哥哥欺负仙儿,哥哥也要责罚自己!” 她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踏实的,她知道这一路走来,魔界的人对她都是有所忌惮的。 她心中在反复地问自己,爹爹到底怎么了? 夏宇龙笑了,说道:“那是自然,如果今后我欺负了仙儿,我随仙儿处置便是,就像小时候吃大便!” 张仙跺着脚笑出了声,嗔道:“哥哥还记得这件事情?那时候爷爷让我责罚你,我还没开口,你就说要去吃大便,不知哥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想不到哥哥还真吃了,让我恶心了好一阵子……” 说到这里,张仙抬起眼睑,凝视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哎呀,后来我才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是黑芝麻酱,我也吃了,弄得满嘴的黑,还挺好吃的,哥哥真是坏极了!” 夏宇龙呵呵一笑,说道:“不坏的话怎会是哥哥呢,好了,不提这些恶心的事了!” “哦,也不知是谁先说起的。” …… 天仓镇上的大火还在燃烧,只是比原先小了好多,那些木质楼阁几乎被燃烧殆尽,高大的石墙也被烧塌了,林立于烟火之中。 众派弟子一哄而散,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集市中到处弥漫着灰烬和烟尘。 在石柱边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去的众派弟子,戏台上那四个和尚依然低着头跪在原地。 夏宇龙和张仙上去查看他们的伤势时,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其中一个是被利剑刺死的,另外三个是咬舌自尽的。 他们都是半大孩子,年龄也就在十三四岁,比小机灵大不了多少。 张仙心中一颤,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她轻叹一声,说道:“哥哥,他们都很可怜,我们找个地方把他们都安葬了吧?” “嗯,好,我也正有此意!” 夏宇龙在集市上寻来一辆老旧不堪的手推车,车身却十分结实,车头上悬挂着一颗猪头骷髅,看起来有些瘆人。 这车是猪贩子装猪肉用的。 二人把几个和尚的尸体抬上了车,合力推着车往大街上走去。 待路过石柱时,他们正要把那些死去的各派弟子也装上车,一起运到镇外给埋了。 看着死去的各派弟子一个个均捂着脖子,夏宇龙觉得蹊跷,下意识里想到了什么。 待他翻开他们的手掌时,只见每个人的颈部都有几个细小的红点,他向红点处按了下去,只感觉到红点处冰冷刺手,他心中一惊,脸色更是凝重。 张仙问道:“哥哥,发现什么了?” 夏宇龙沉着气,思索着道:“好像是绣花针,仙儿,快……”她看着张仙。 张仙会意地点了点头,唰的一声利剑出鞘,一道道剑光自那些死尸的颈上闪过,几十道明晃晃的东西,嗖嗖嗖地自利剑的划口处飞了出来,插进了木车的挡板上。 夏宇龙近身看时,轻呼道:“果真是绣花针……” 张仙也凑了上来,借着亭台楼阁燃烧的余光,只见这些绣花针呈银白色,每根足有半指长,血液正从银针的末端慢慢滴落。 她“啊”了一声,脱口说道:“莫非这疯疯癫癫的白发老头是寒门派的人,小机灵还在他手里呢!” 夏宇龙一脸铁青,他点了点头,思索道:“冰蚕婆婆说,寒门派的人来去无踪,经常干灭门屠村之事,也不知那老头是敌是友?” 他看着张仙,又道:“那老头功夫极深,此事急不来,咱们先把他们埋了吧,再想法子救小机灵。” 其实,在夏宇龙心里,似乎对那白发老人有了些底儿。 将几十具尸体都装上了车后,夏宇龙在前边拉车,张仙在后边使劲地推。 二人沿着大道缓缓出城了,木车的轮毂相互摩擦,发出了叽叽呱呱的声音,犹如在为死者唱着最后的葬歌。 费了好大的气力,二人才将这满车的尸体运出了镇子。 在镇子外的一低洼处,夏宇龙用铁锹刨出个大坑来,把尸体整齐地摆放在了坑中。 在填土的时候,张仙认真看了每一具尸体,以叮嘱的口吻说道:“唉,诸位鬼神,我哥哥宅心仁厚,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让你们死后入土为安,到阴界去别找我哥哥的不是,还有,让佛罗罗派的人与你们合葬,望你们冰释前嫌,在阴界成为好朋友,阴门山已为你们开启……” “好了,仙儿!”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话差不多就行了,什么时候变得像爷爷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说着,他抡起铁锹将泥土铲进了坑里。 张仙站在坑边,双手叉腰,撇了撇嘴,说道:“你懂什么,这是爷爷教我的,每当他去为死者做法事,超度亡魂的时候,他都会叮嘱死者几句,一来为自己盼个好兆头,二则是打通死者前往阴界的灵门,让死者的心灵得到净化,唉,只可惜我仅学到了爷爷的皮毛!” 夏宇龙嘿嘿一笑,说道:“还好你没得到爷爷的真传,不然在江湖上你也可就成了张半仙,名号可不能太响,不然让人过目不忘!”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爷爷那古怪模样我是学不来的,他时而搓着八字胡,时而又捋起了山羊胡……” 她一边嬉笑,一边学着姚半仙耍心机的样子,还真是惟妙惟肖,逗得夏宇龙捧腹大笑起来。 不多时,坑里的泥土已经填平…… 夏宇龙和张仙在附近寻来一些石头,垒砌成了半人高的石堆,二人累得大汗淋漓,倒在石堆边休息起来。 还未等屁股坐热,石堆四周却呼呼呼地刮起了龙卷妖风,将地上的枯叶杂草全都卷了起来,石堆上的一些石块颤动不止。 夏宇龙护着张仙连连向后退去,逃出了妖风的包围。 紧接着,地狱般的嘶吼从石堆里边传来,石堆之中溢出了十几股妖黑之气。 这些妖黑之气在石堆上盘绕了半会儿后,一股接着一股地向西边飘飞而去了。 “啊!”张仙无比讶异,问道,“哥哥,怎么会这样啊?”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往石堆中看去,只见众派弟子的尸首已经发生了妖变,他们挣脱了来自地狱的桎梏,正往地面窜出。 而那几个和尚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他们的亡魂在尸体边盘腿而坐,口中念起经语,正安静地等待着地狱的召唤。 夏宇龙轻叹一声,一脸正色地回道:“众派弟子都已经遁入了魔道,哪会仅满足这狭小之地,而那几个和尚才是诚心向佛,他们已在等待下个轮回转世。” 待石堆之上的妖黑之气散尽,龙卷妖风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借着古镇中发出的忽明忽暗的残火余光,只见枯叶杂草漫天飞舞,如飘雪般降落于地面…… 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切似乎都消停了下来。 经过半日的鏖战,夏宇龙和张仙的脸上都已显露疲惫之色,但想到小机灵还生死未卜时,他俩都已坐不住了。 两人正要动身,张仙突然看见镇口的石碑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她不由得心中一紧,轻呼道:“哥哥,你看那边,不知是人是鬼,别再是魔道之人了?不过有哥哥在,仙儿不怕,地魔都被我们给打败了,还担心这些虾兵蟹将不成!” 夏宇龙看了过去,过得片刻,他却乐了,笑道:“仙儿,是胡大哥,是胡大哥,胡大哥也来到这里了!” “啊,是……他……啊,怎么可能!”张仙眉头紧皱,虽说有些不情愿,但却也是喜出望外…… 心道:“哎呦,胡胖子还真是阴魂不散了,不过来了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夏宇龙拉着张仙,三步并两步往镇口边奔去,喊道:“是胡大哥吗,是胡大哥吗?” “是的,是你帅帅的胡大哥!” 这黑影正是大胡子,听到夏宇龙的呼喊声,他拔腿便迎了上去,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好兄弟哟,哥哥可想死你们了!” “砰”的一声,夏宇龙与大胡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两人寒暄几句,大胡子却哭出了声,说道:“我这一路上九死一生,可把你们给寻着了,如果再寻不到你们,我真是要跳海去了!” “噗呲”一声张仙笑了,说道:“瞧你就那点出息,跳海就能找到我们了吗,倒反把鱼给喂得饱饱的?” 在她看来,虽说大胡子属于莽夫型男人,却也有柔情的一面,但他的柔情却是特别地别扭,让人忍俊不禁。 夏宇龙嗔道:“唉,仙儿,胡大哥不远千里找到了我们,不能这样说他。” 大胡子耸着肩笑了笑,说道:“仙妹说得没错,我……我也就这点出息了,一天见不到你们,我就像丢了魂似的难受咧。” 张仙抱着手,冷冰冰地“切”了一声,心道:“有哥哥替你撑腰,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你比之前正常了许多,也没那么自恋了,但愿你今后越来越好吧!” “啊,胡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夏宇龙一脸惊异,他真想知道,在这几日大胡子经历了何等的凶险? 张仙也凑了上去,只见大胡子整张右脸稀烂不堪,看上去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他的左脸颧骨至下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伤口还未结痂,里边看起来血红血红的。 张仙也着实也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大胡子即刻把头扭了过去,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已经破相了,没有原先好看了,更谈不上帅气了,怕……怕吓到你们……” 他轻叹一声,又道:“就在你们走的那夜,候贼又向陈大哥发动了攻击,我与杨贼鏖战到天明,他被我砍落下马,我也倒在了火海中……”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后来我被陈大哥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李明亮却三番五次针对我,说我延误了战机……” 说到这里,他捏紧拳头,骂出了声:“娘的,真是欺人太甚,我哪受得了他的窝囊气,索性就离开了军营,陈大哥一再挽留,但我去意已决,离开鸡公山后,我本想独自闯荡江湖,却又放心不下你们……” “唉!”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偷偷看了张仙一眼,他看着夏宇龙又道,“我已经十分厌倦军营和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我已无处可去,还请兄弟再次收留我……” 说着,便拱手跪地,磕起头来。 “胡大哥不可这般拘礼!”夏宇龙抢上一步,把大胡子扶了起来,“你我皆为兄弟,今后我夏宇龙有粥喝,绝不让哥哥喝汤,不管哥哥样貌如何,您依旧是我大哥,就让咱们一起剑指苍穹,傲笑三界!” “好,剑指苍穹、傲笑三界,龙兄弟再次接纳我,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夏宇龙与大胡子再次相拥,开怀大笑的样子,张仙眼中却噙着热泪。 这是感动和同情的泪水,一来是被哥哥的豁达、包容、仁爱、重情而感动。 二是想起大胡子虽为官宦出身,又对自己有爱慕之情,也曾有过出言不逊,但他用情专一,命运也颇为曲折坎坷,一种同命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哼哼,好一个剑指苍穹、傲笑三界,好大的口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谁……” 只听得古镇之中传来了那疯癫老人的说话声,随后便是一阵放浪形骸的疯狂癫笑。 “啊,哥哥,小机灵还在他手中呢!”张仙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夏宇龙一脸沉着地看着古镇中那一抹红,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老人家还真是没疯,走,看看去!” 张仙乐哈哈地笑了:“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了,我还纳闷哥哥为何不着急呢,其实我也有了预感……” 大胡子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再次进入古镇,一阵阵热浪又迎面扑来,房屋的废墟中,还残留着明晃晃的火星子。 抬眼看去,星星点点的火星子一眼望不到边。 大胡子纳闷,心中自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这繁华古镇竟葬身于火海、化作了灰烬?”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出了蹊跷,他拱手喊道:“前辈,我乃龙古镇人氏夏宇龙,方才在缠斗中,前辈救了我的小兄弟和妹子,宇龙十分感激,前辈能否现身一见?” 四周静谧得可怕,偶尔在废墟中传来炭火炸裂的声音,却是显得格外地响亮和刺耳。 张仙环视四周,低声道:“哥哥,莫非那老头走远了不成?” 夏宇龙看着正前方废墟中那隆起的一堆炭火,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说道:“老爷爷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他一定不会走远,我有种预感,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说!” 大胡子被滚滚热气熏得够呛,脸上的伤口开始发作了,痛得锥心…… 他扯着嗓子喊道:“喂,我说什么老爷爷,您倒是吭个声或是放个屁啊,可别让我兄弟在这里干等了,你若真有些本事,就光明正大地出来与我们斗几场,藏着掖着算……” 话说间,明晃晃的废墟中,突然弹出几十颗火星子,飞一般的速度向大胡子击打而来。 “呦呵,来得正是时候!” 大胡子迎上前去,不知何时,阴阳板斧已捏在了他的掌中,他呼呼劈出双板斧,那几十颗火星子全都变成了碎末星子。 “哼,雕虫小技,这就想吓到我么……”大胡子撇着嘴,斜着眼,得意洋洋起来。 却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他“哎呀”一声,看见胸口上已被火星子点燃…… 他急忙收起板斧,使劲地拍打胸脯,待火焰被扑灭时,胸口上已被烧出了个大窟窿,焦糊的胸毛味自窟窿中溢出,让人反胃作呕。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鄙人什么不多,就是毛多,这胸毛烧烧也无妨,无妨。” 夏宇龙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说道:“我兄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老人家不要往心里去,我这就替我兄弟向老人家赔不是!” 他自然明白,如果不是胡大哥这么一激,这老人家肯定还是无动于衷的。 张仙也道:“老爷爷,我那小兄弟还在你手里,可否把他还给我们,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兄弟可是被您带走的,您不要耍赖了,你与我兄弟非亲非故,他在您那儿还得浪费您的粮食,您就不怕成为您的累赘了么?” 突然,废墟中那堆明晃晃的火星子,如烟花般炸裂,从中窜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哈哈哈地狂笑着,沿着大街的尽头飞奔而去,在火海中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 大胡子看得惊呆了,心道:“此人竟有金刚不坏之身,莫非是我看走了眼?”他不由得又揉了揉双目。 只听得街尾传来了喝骂声:“哼,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谁说我要找你们了,你们的小兄弟已经死了,哦,不,他是铁了心的要跟随我了,想活命的都给我滚!” 张仙一脸的惊异,看着夏宇龙,急道:“哥哥,那老爷爷怎这般不实诚,还叫我们滚呢!” 夏宇龙却乐了,笑道:“如果我们真走了,就让他失望透顶了,小机灵他不是白救了么?我们快些跟上去。” 大胡子挠着头,仍旧听得一头雾水,越是琢磨不透的东西,他倒是越觉得新鲜好玩…… 他嘿嘿一笑,说道:“有点意思,我倒想看看这老头想玩什么花样!” 三人沿着大街疾奔而去,废墟中的明火将他们炙烤得头热眼花,三人咬着牙,仍一路狂奔。 大胡子喘着大气,打趣地道:“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要变成香喷喷的烤猪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四周的废墟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他们已穿越了整个镇子。 前方空旷无垠,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却是看不到圆月的身影。 目及之处,大江中星辉斑斓,加之身后一片火红,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张仙环顾四周,看见天仓古镇东北边上,有一个小土包子,土包上有一座孤坟。 孤坟坐北朝南,身后枕着大江、前方俯视古镇、左手可揽沧海、右手轻抚大地。 在这一马平川的东海边上,也算得上绝佳风水之地了。 坟上的青丝正随风摇曳,看起来凄清诡异。 张仙压地了声音,说道:“哥哥,莫非这坟墓就是老人家的藏身之处?”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坟墓里边有几个鬼影时隐时现,却是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又有一道道佛光暗影盘绕在小土包的上空。 夏宇龙又惊又喜,“嗯”了一声,说道:“走,快看看去……” 话音未落,他便第一个抢上前去了。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小土包前,小土包上光秃秃的,零零星星长着些杂草,孤坟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大胡子比试了一下,石碑比他还高出一个头。 凑近看时,只见石碑上隐隐刻着几个大字,经岁月的打磨,石碑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大致轮廓依旧辨识得出来。 三人同时念道:“天苍派东山道人之墓”。 夏宇龙除了惊喜之外,更多的是激动和紧张…… 他想,怕是很快就能破译这绝壁金文了吧。 张仙也是欢喜得要紧,她如释重负地道:“哥哥,咱们找到了呢?” 大胡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提着嗓子问道:“这……这……人死了怕是有上千年的时间了,你们还找他作甚?”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我说胡大哥,问这么多干嘛,一时半会儿与你也说不清楚的,跟着就对了。” 大胡子眼前一亮,笑道:“既然你们要寻他,等我用板斧把这墓碑劈开就是了,如果有厉鬼杀出,得先吃我几板斧再说。” 张仙“唉”了一声,说道:“别莽撞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乃盗匪所为……” 她看着夏宇龙又道:“哥哥,你说那老爷爷与这天苍派有何关系吗?我认为他们一定是有关系的?” 夏宇龙并不急着回答,他沉思片刻,便向后退开几步,拱手跪地…… 朗声道:“晚辈乃龙古镇人氏夏宇龙,幸得奇书指点,前来寻找前辈解绝壁金文之惑,拯救三界于水火,还望前辈以身相见!” 过得片刻,墓中并无动静,夏宇龙再次磕了几个响头,复述了先前之语。 大胡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抢上前来,说道:“龙弟与他客气作甚,等我用板斧将他劈开它就是了,我不相信……” 话说间,石碑轰隆一声向左滑开,黑漆漆的坟墓里窜出一道黑影来。 那黑影“啪”地一声打在了大胡子的右肩上,大胡子向前踉跄几步,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张仙利剑出鞘,自那黑影身上穿插而过,却是把她给惊呆了,也不知黑影是人是鬼?竟能硬生生地挨上这一剑。 “嘿嘿……” 那黑影癫笑几声,闪电般速度伸出利爪,向夏宇龙抓将而来。 夏宇龙甩出神龙斩魔剑沉着应战…… 眨眼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 张仙与大胡子正要抢上前来帮忙,夏宇龙却喊道:“仙儿、胡大哥,你们快去救小机灵,这里我能应付……” “你自己要小心些!” 张仙和大胡子转身向坟墓中摸索而去,墓碑却轰隆一声关上了。 夏宇龙惊骇异常,一边出招拆招,一边说道:“如果你要寻我的不是,就尽管冲我来吧,我胡大哥与仙儿还有小机灵与你没有半点仇恨!你何必为难他们?” 那黑影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哼,你又算老几,你们这几个大活人正好够我吃一天的了!” 夏宇龙只想尽快一招制敌,把张仙他们给救出来。 但在这小土包前,却是有碍于他神力的施展。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有种的随我来,不要与我在地上斗!” 说着便一跃而起,向半空中飞去了。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么?乳臭未干的毛贼!” 那黑影紧随夏宇龙身后而去。 夏宇龙与那黑影在深空中缠斗了起来,他手中的神剑搅动暗夜,一条黑龙之影自神剑中窜出,将那黑影紧紧缠绕。 那黑影自龙爪中挣脱,向深空之中飞逃而去,黑龙穷追不舍…… 那黑影逃了片刻,却是又被迫落回了原地。 原来,夏宇龙已将暗夜流波搅动,形成了透明的流波球,他们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球中,那黑影深陷其中,插翅难逃。 那黑影喝道:“你卑鄙无耻,想将老子困死在这么?” 夏宇龙冷哼一声,说道:“你拿了我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你,除非你把我的人放了,否则你也别想从这里出去,黑龙会耗尽你身上的真气,要抓你还不是易如反掌了么?” 那黑影虽说轻功了得,但被黑龙暗影追撵得太紧。 有好几次险些被黑龙吞入口中,他索性使出银针直插黑龙眼球,喝道:“老子让你追!” 只听得几声嘶吼,黑龙扭动着身子,消散于无形。 不知何时,夏宇龙已绕至了黑影身后,神剑刺出时,黑影头上戴着的奠冒已破成了两瓣,他那满头白发显露了出来。 夏宇龙将神剑上的三根银针取下,笑道:“老人家,您总算是露出原形了吧!” 随后他念道:“绣花三针寒,门血白骨枯,孤身点鬼影,火中取肝胆……” 那黑影愣了片刻,取下了面罩,说道:“哎呀,不玩了不玩了,本想留给你小子一些念想,没想到都被你小子给识透了,识透了!哼,一点都不好玩!” 借着脚下废墟中明火石发出的淡光,只见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 老头额骨高耸,红彤彤的面色看起来甚是滑稽可爱,却是看不出他的年龄。 夏宇龙收起了神剑,拱手行礼,诚恳地道:“老爷爷功夫了得,晚辈好生敬佩!” “呸,了得个屁!”老头背着手将头昂了起来,嘴里唠叨了几句却不说话了。 夏宇龙又要拱手行礼,老头却“唉”了一声,抢先说道:“看你也是一个粗野汉子,为何行起事来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就免了……” 他上下打量夏宇龙片刻,“哼”了一声,又道:“你小子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又怎么知道我名字叫寒门孤火的?你若不如实招来,休想见到那胖子那姑娘还有那光头小子!” 夏宇龙先是一愣,随即“哦”了一声,说道:“我……我,寒门派在江湖中名号这般响当当,我……” “唉,别说了,别说了,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 老头双手环抱,右手搓捏着鼻子旁边那颗黑痣上的几撮毛…… 思索片刻,自我陶醉地道:“你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我寒门派在江湖上曾经也算是……” “唉……” 他长叹一声,又道:“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江湖上已再无寒门派,我都隐匿江湖几十年了,你别再把我隐匿江湖之事说与他人听了,这事挺丢脸的。” “是,晚辈会谨记于心!”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心想,原来老爷爷的名字就叫“寒门孤火”,他可是“不打自招”了,听闻寒门派在江湖中以灭门屠村出名,可是这老爷爷看起来不仅十分的逗趣儿,还是这么的纯善,他真会干那些杀人越货之事吗? “唉,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与我干一仗?” 寒门孤火的话打断了夏宇龙的思绪,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我胡大哥和仙儿妹子还在墓中呢,他们等久了会着急的!” “哎呀,行了行了,待会儿我还真把他们给吃了不成!” 寒门孤火飞身前来,将手搭在了夏宇龙的肩上,看着脚下明晃晃的火海…… 说道:“别站在这火上烤了,又不是在熏腊肉,走,到我墓中喝茶去!” 二人“勾肩搭背”,自古镇上空飞身落下,径直朝着小土包子而去。 不到半天,他们竟混得这么熟悉,就差称兄道弟了,确切地说是寒门孤火不认生、不“害臊”。 坟墓的石碑轰然开启,墓道中幽深漆黑,一阵极阴之气顺着墓道口袭来。 夏宇龙心想,这坟墓的主人不是“天苍派东山道人”吗,怎就成了寒门孤火老人家的居所了? 寒门孤火嘿嘿一笑,问道:“怎么,害怕了么?” 夏宇龙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推进了墓中。 待墓碑关启时,却听见深墓之中,隐隐传来了哈哈的笑声和说话的声音。 夏宇龙喜道:“老爷爷,是我胡大哥他们么?” “嗯,不是他们还有谁,这里边没什么好怕的,倒是好玩得紧啊!” 寒门孤火与夏宇龙沿着墓道缓步而下,过得一顿饭的工夫便走到了墓道的尽头。 二人又向左折行十余步,前方变得逐渐明朗起来,欢笑声也听得越发地清晰了。 再行得半顿饭的时间,一个圆形的地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夏宇龙知道,这地洞正位于土包子的正下方,只是要比那土包子大得多了,就像是一个葫芦,底座深埋于地下,葫芦口露出地面。 二人沿着陡峭的阶梯下到了洞底。 洞壁上相互对应燃烧着八盏长明古灯,将整个洞底照得明晃晃的,这八盏古灯的位置,是按照八卦方位阵的卦位来布局的。 大胡子咬着香蕉、张仙手拿苹果,两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寒门孤火一脸的嫌弃,嗔道:“我与你们很熟吗,你们的嘴怎就这么欠,这屁股还没坐热,就拿我的东西吃了,这……这些可都是贡品啊!” 张仙端详了寒门孤火片刻,笑道:“爷爷可爱得紧咧,特别是嘴唇上的那颗黑痣,是难得的福痣,俗话说,唇上有痣不愁穿吃……” 她咬了一口苹果,又道:“您看,多好吃呀,香喷喷的,我们都沾爷爷的光了!” 大胡子也咬了一口香蕉,嘿嘿笑道:“这香蕉好甜,老祖宗哪吃得这么多,再不吃就放烂了啊。” 寒门孤火跺了跺脚,气得吹胡子瞪眼起来…… 哭丧着脸,道:“你……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和你们这些小不点讲不清道理,哎呀,真是引狼入室啊!” 说着便抢上前去,整理神台上凌乱不堪的水果了。 夏宇龙环顾了四周,只见在八盏长明灯光线的汇集中心,也就是地洞正中心,摆放着两口红木棺材。 令人奇怪的是,两口棺材都是空的,棺材前边的神台上放着苹果、雪梨、香蕉、葡萄等各式各样的水果。 小机灵正在棺材的另一头打坐念经。 在乾位的长明灯下,有一张红色的木床。 木床上雕龙画凤,红色的朱丹漆已经褪去,与之对应的在坤位的长明灯下,有一口水晶棺材。 棺材里边躺着一具干尸,干尸双眼圆瞪,面部极为狰狞,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干尸的颅脑里正闪动着余波。 余波里隐藏着一串串稀奇古怪的文字,那些文字随着余波的扩张,向地洞之外飘逸而去。 夏宇龙又惊又疑,一具干尸已全无生命迹象,为何脑中还会发出这等怪相,他深深地被干尸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唉唉唉,你又要捣什么乱?”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挡在了夏宇龙身前,扭头看着身后的水晶棺,“他是天外来客,你们休想动他!” 一听到是天外来客,夏宇龙他们三人更是来了兴致。 大胡子飞快地把香蕉塞入口中,硬要闯上前来一探究竟。 寒门孤火又气又怒,运气于掌间。 一股暗波溢出,大胡子飞了出去,随着“哎呦”一声,他滚落到了对面的木床上。 大胡子摔得四脚朝天,像乌龟王八一样狼狈。 张仙捧腹大笑起来,说道:“真好玩,真好玩,就让我看看这天外之人的模样吧!” 寒门孤火跺着脚,怒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你们若是再靠近,必定会受到诅咒,身体会化作一堆烟尘,然后再变成鬼影,永远逃不出这墓葬,不信你们就去试试吧!” 说着他便挪开了身子,还伸出了右手,划出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夏宇龙想起方才在墓外看见的那几个鬼影,他四下寻找起来…… 却见那六个面容凄苦的孤鬼,正盘腿坐于雷、风、水、火、山、泽六盏长明灯之下,看来寒门孤火老爷爷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看着张仙说道:“仙儿,人为主我为客,一切得听老爷爷的,不可再莽撞了。” 张仙点了点头,笑道:“要不是看在我哥哥的情面上,我非得,你一路疯疯癫癫的,把我们引到了此地,害得我们又钻坟墓……” 说着,她飞快地伸出右手,扭了扭寒门孤火唇上的大痣。 “哎呦,你这死丫头,下手这么重,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上,我……我……我一掌打死你,我!” 寒门孤火捂着脸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听到“师父”二字,夏宇龙又惊又喜,在张仙耳边低声道:“仙儿,快掏掏他的底儿。” “嗯,好嘞!” 张仙会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呵,原来老爷爷还有师父啊,那爷爷的师父一定就是天苍派东山道人咯?” “呸呸呸……”寒门孤火白了张仙一眼,“死丫头,你的乌鸦嘴尽会胡说八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嗨,说谁是狗呢,你才吐不出象牙!” 张仙气了,伸出手来又要去捏寒门孤火脸上的大痣。 寒门孤火早有防备,用手给捂住了脸庞。 张仙改变了攻势,径直朝着他的左耳捏去,并拽着他的耳垂,旋转了起来…… 哈哈笑道:“快说,你的师父是谁,为何要将这坟墓给霸占咯,你不说,我就不放手!” “哎呀,别……别……别再拉了,我真是怕你了,耳垂都要被你拉长了,看着就不对称了,形象要紧,形象要紧,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寒门孤火苦苦哀求,双手举过了头,顺着张仙的力道转起了圈圈。 张仙再次哈哈大笑,说道:“早说了就不用受这份苦头了嘛,好吧,先饶了你,免得给人说我欺负老人家,在江湖中我又如何立足呢……” 说着,便松开了手,顺着力道向大胡子那边推了去。 大胡子一把接住了寒门孤火,他也哈哈笑道:“我仙儿妹子是出了名的小辣椒,谁惹了她是没好果子吃的……” 话说间,大胡子也想学张仙,向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捏去。 却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大胡子又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弹了出去,整个人连同两把板斧,重重地撞在了墙面上。 “哎呦,我的妈呀!” 大胡子从墙上滑落了下来,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道:“好你个糟老头子,竟敢对我使阴招,看我板斧劈死你……” 他缓缓爬起身来,但转念又想,糟老头功夫了得,他要取我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此番所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何必与他较真…… 想到这里,大胡子为自己打了个台阶下,说道:“哎呦,老爷爷,姜还是老的辣,你的功夫不是一般地厉害啊!” 寒门孤火瞟了大胡子一眼,心道:“你这厮是东施效颦,让人看得恶心,人家小姑娘水灵可爱,却如我孙女一般讨人喜欢,你一个大男人却是不解风情,这般做作显得多余,令我反胃,不给你点颜色看,还认为我是个二愣子,呸,从一开始你就令我很讨厌,不杀你就是给你面子了……” 夏宇龙看出了寒门孤火的心思,拱手行礼,歉意道:“爷爷,我胡大哥行事不拘小节,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做事说话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爷爷不要往心里去。” 寒门孤火愣了片刻,摆了摆手,无趣地道:“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夏宇龙乐了,笑道:“我们等的就是爷爷这句话。” 寒门孤火面色一沉,他看了夏宇龙片刻,却嘿嘿一笑,说道:“你小鬼头精鬼得紧啊,竟让一个小姑娘来逗我,如果再让其他山野村夫来招惹我,我真得把你们赶出去不可!” 他慢悠悠地来到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整理起凌乱的头发来,“哼,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张仙微笑着抢上前去,说道:“爷爷,我手脚麻利些,来帮您吧!” 寒门孤火自然是高兴得要紧了:“好好好,把最乱的那几根理好了就行了,如果见到黑头发就帮爷爷拔一拔。” 张仙“啊”了一声,说道:“爷爷,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有黑头发呢?” “这叫返老还童嘛,你小娃娃不懂这些,我最恨黑头发了,就像你们担心有白头发一样!” “哎呦,这里还真有一根,我可拔了,您忍着点?” “哎呀,死丫头,轻点,像个男人一样笨手笨脚的!” 张仙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寒门孤火凝视夏宇龙片刻,嗔道:“你小子怎变得这么呆头呆脑的了,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么,难道还让我主动回答你不成,要学着你妹妹机灵些?” 夏宇龙从这难得一遇的“天伦乐事”中回过神来。 他“哦”了一声,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道:“爷爷,天苍派东山道人是何许人也,是您的师父吗?” 寒门孤火搓捏着脸上黑痣上的卷毛,回道:“唉!他已经去世三千多年了,也不知是我哪一代师公,自我太师公下来,就有一句话代代相传,玄门测天机、天元群魔舞、四人探天道、旺火东海烧、神龙斩魔源、涅槃欲重生、剑指看苍穹,傲笑定三界……” 念到这里,寒门孤火思索片刻,又道:“起初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小娃娃是来这里玩耍的,后来你小子念出了后边这两句话,加之又凑够了你们四个人,这天仓古镇的房子也被你们一把火给烧光了,那妖魔也被你们给打跑了,你们说这会是巧合吗?”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感情也把我给算进去了呢,如果我不及时赶到,爷爷还认为这就是巧合了?” 寒门孤火瞪了大胡子一眼,冷冷地道:“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真是多嘴。” 夏宇龙面露愧色,轻叹一声,说道:“这天仓古镇乃东海边上一颗繁华明珠,世世代代的心血,却被我们在打斗中付之一炬了,真是愧对先祖了。” “唉,好了好了,小子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寒门孤火摇了摇手,“净说这些酸溜溜的话,这古镇已被恶魔侵蚀,烧了也好,正所谓涅槃重生,这里占据着天时地利,何愁不再繁华!” 张仙脱口问道:“爷爷,白天的时候我们走进镇子,为何镇外边的荒野上全是死人,都是这镇上的人吗?” 寒门孤火点着头,将事情原委道来…… 这几个月以来,下海打鱼的年轻人得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病,他们的双眼不仅会溢出黑色的瘴气,而且全身的皮肤瘙痒溃烂。 待浓血流尽,身上的关节变得僵硬而不能行走,不足两日,皮肤也全都蜕变成了枯树皮的模样,最后在痛苦中哀嚎死去。 后来镇上来了一个叫空门大师的和尚,说镇上捕鱼的人吃了深海中的妖鱼,中了无法治愈的妖毒。 在空门大师的指使下,染了怪病的人全都被抬到了附近的荒野,妖毒发作,没有一人存活。 为了驱妖辟邪,空门大师独自坐在大海边上,时而手敲木鱼,时而手摇法铃,念了三天三夜的经语。 妖毒就这样消停了一段时日…… 但过了十几日,镇上有接近一半的人,又染上了此种怪病,空门大师也被海浪卷去,至今尸骨无存。 越来越多的人,被抬到了附近的荒野,让他们自生自灭。 八十一、墓中闲语 大胡子咧着嘴,啼笑皆非地道:“难怪方才我进镇来的时候,闻到一股股恶臭味,这味道怪怪的,还夹着鱼腥味……” “唉!”他叹出一口气,接着又道:“我还道是被海水冲上岸的死鱼呢,当时我肚子饿极了,竟流了一嘴的哈达子,原来却是这些死人的味道,我真是有些反胃了!” 寒门孤火白了大胡子一眼,继续说道:“后来镇上有过半的人染上了这种怪病,看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在镇上造成了恐慌,那些没得病的人逃的逃散的散,不足半年时间,这五万多人的繁华镇子,变得仅剩下一座空城了……” 突然,寒门孤火眼前一亮,思索着又道:“一天夜里,在清冷的月光下,我发现城外的荒野中,有一个长发飘飘、面色惨白、身穿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招魂……” 话到此处,他面色越来越难看,神神叨叨地又道:“她轻盈地舞动着白绫,跳起了鬼舞步,随着白绫的舒展伸缩,原野上一道道妖黑之气窜起,在夜空中汇集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乌云中电闪密布、鬼哭神嚎……” “啊,他们都妖变了是吗?”张仙打断了寒门孤火的话,“爷爷,那女子又是什么妖怪?” 寒门孤火并不急于回答,只见他一脸严肃,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空旷处,夸张地学着那青衣女子,舞动白绫的样子…… 说道:“你们看,当时她就是这样舞动白绫的……” 他矫情地扭了扭头,向张仙他们三人抛了个媚眼,继续舞动起双手来。 还将圆润的屁股一翘,使劲地提了提臀。 还别说,寒门孤火这不瘦不胖的身体,跳起鬼舞步来,确实是有模有样的。 若他真是一个女子,恐怕是要迷倒众生了吧? 张仙乐得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她前俯后仰地,却也没了个正形。 夏宇龙和大胡子看得双眼都快呆住了。 他俩做梦也没想到,这白发老爷爷竟是这般地童心未泯,与他孤傲的名字一点儿边也搭配不上。 小机灵也转脸看了过来,他轻叹一声,口中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随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埋头念他的经了。 大胡子耸了耸肩,却是感觉到全身酸溜溜的,心想,这死老头子竟是这般的放荡形骸,我与他相比较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寒门孤火双目紧闭,深深地陶醉于他自创的鬼舞步中,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张仙也笑累了,凡事得有个度,她索性抢上前去…… 放开嗓音,在寒门孤火耳边喊道:“老爷爷,差不多就行了,别玩着玩着就丧失了志气,我问您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哎呦,你这个死丫头,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又被你给打断了!”寒门孤火揉捏着右耳,从恍恍如梦中醒来,跺了跺脚,嘟着嘴,“唉,不玩了,不玩了,与你这死丫头一点也不好玩。” 张仙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捏住了寒门孤火的右耳垂,向床边拉扯过来…… 嗔道:“你这玩物丧志的死爷爷,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陪你来玩的,你若再不正经些,小心你这只耳朵不保了!” “呀呀呀呀,死丫头你轻点,轻点,先放开,好了,我说我说……” 寒门孤火哭丧着脸,那哀求之声,真不像是一个铁血男子发出来的。 这不免让人想起三国时期的黄盖与周瑜,寒门孤火真心是愿意挨打的,但张仙可不是周瑜,她又岂肯下如此狠手,她的此番做法,与苦肉计相去甚远。 张仙提着寒门孤火的耳朵往前一推,又听得“哎呦”一声,寒门孤火扑倒在了木床上。 他捂着被捏红的右耳,嘿嘿一笑,说道:“死丫头出手还真重咧,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倒是个男人婆!” 张仙抡起拳头抢上前来,“男人婆就男人婆,又不是你第一个这样说我,还要啰嗦么,快说!” 寒门孤火跳将起来,像个小孩一般,战战兢兢地向床里边靠去…… 无奈地看着张仙,问道:“方才你问我什么来的?耳朵被你这么一扯全都给忘记了!” 张仙跺着脚,看着夏宇龙急道:“哎呀,哥哥你看,这老小孩真是把我给气死了,他这是明知故问啊。” 夏宇龙笑了笑,走上前来,说道:“爷爷,仙儿问的是那青衣女子是什么妖怪?” “嗨!”寒门孤火斜眯着眼,摆了摆手,“原来是这么幼稚的问题,我还以为有多高深呢?” “你这老小孩!”张仙又急又气,又抡起了右拳,做出了要打上来的样子。 “唉,莫打、莫打!”寒门孤火又嘿嘿一笑,“先前我也认为他是白绫鬼妖,她哪是什么鬼妖哦,她是神仙,是天上的神仙呢!” “啊,是神仙?” “怎么可能是神仙?”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寒门孤火这半真半假的话。 看着三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寒门孤火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说你们不会相信的吧,那青衣女子叫白绫仙姑,是方才与你们打斗的那黑衣人,亲口叫出来的,我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啊。” “这话从何说起,青衣女子与那黑衣人又是何关系?”张仙追问道。 寒门孤火搓捏起脸上的黑痣,思索着道:“那晚已经是半夜三更了,我从坟墓中出来,想到镇上去寻些吃的,才刚把头探出墓道口,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夏宇龙回道:“是那青衣女子?” “回答正确!”寒门孤火拍手叫好,继续往下说去,“那青衣女子飘飘呼呼地从东海边上飞了过来,她舞动着手中的白绫,貌似天上的仙女,我离她远远的,一路尾随而去,来到镇口的荒野上……唉,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与你们说了……” 说着,他便跳将起来,蹲在了床沿上。 “唉,你这老小孩说话不仅没头没尾的,而且还很磨叽,快说重点,那黑衣人到底与青衣女子是何关系?” 张仙急了,又要伸出手来扯寒门孤火的耳朵。 “好好好,莫扯、莫扯!” 寒门孤火从床沿上一跃而下,来到两口棺材前,拿了神台上一个红苹果咬了一口…… 继续说道:“就在青衣女子飞身而起,踩踏脚下那团妖黑之气即将离开时,那黑衣人不知从哪里窜出,对着那青衣女子拱手说道,见过白绫仙姑……” 话到此处,寒门孤火又变得神神叨叨起来,他环视着在座的,问道:“你们猜,那女子怎么回答?” 大胡子催促道:“别老是卖关子了,你老是这样,又如何聊天!她如何回答还不是出自你的口么!” 寒门孤火觉得无趣,懒懒地说道:“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你我同拜姥姥为师,当呼我一声师姐,仙姑不是你随便乱叫的,黑衣人点头称是,便喊了声师姐……” 说着,他便罢了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手中的苹果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等了好久,未见寒门孤火开口说话。 张仙急得咬牙切齿,她抢上前来,朝着寒门孤火的耳朵大吼了一声:“喂,与你说话咋就这么费劲啊,你是缺少一根筋还是少了心肝脾肺肾啊?” 寒门孤火揉着耳朵,退了两步,争辩道:“谁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嘛,唉,不说了,不说了,你老是在我耳边放响屁,把我都给震傻了。” 他一屁股塌在地上耍起了赖。 此时,大胡子哈欠不止,他受不了寒门孤火这份磨叽劲和孩子气。 他本想上去逗逗他,但念他是个糟老头子,更不受他的待见,也只好作罢了,他靠在床沿上呼呼大睡起来。 张仙着实拿寒门孤火毫无法子了,她气得连连跺脚,嘟着嘴向夏宇龙看去,说道:“哥哥,这老小孩比小孩子还难伺候呢!” 借着通天眼,夏宇龙看到,寒门孤火的脑中正盘绕着一股天真无邪的真气。 这股真气犹如清泉一般清澈干净,毫无半点杂质。 《深夜佛论道经》书中对童子佛有这样的记载:“水至清则无鱼,气至清则无瘴,童真未泯戏众生,半日犹疯狂癫痴,子夜复发任性语,佛道暮年似孩童,前世与今生,病与非病混淆不清。” 夏宇龙又想起盘绕在土包子上的那一道道佛光…… 他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委了,他在张仙耳边低声说道:“仙儿,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爷爷的前身是童子佛,眼下他的童子病复发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仙捂着嘴笑了,思索片刻,又道,“难怪老爷爷像个小孩子一样,这童子病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也无良药根治,关键是疏通经络……” 话说间,寒门孤火侧躺在地上“喂”了一声,搓着双腿撒娇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是不是又要想法子来整我了,我不吃你们这一套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除非你们哄我开心!” 他“唰唰唰”地几大口,将手中的苹果一啃而尽,竟还舔舐起手指甲来,自言道:“甜,真甜。” 张仙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说道:“好好好,我也懒得打你骂你了,不如我说一个笑话给你听吧?” “妙极妙极!”寒门孤火笑得合不拢嘴,拍起了粗大的手掌。 “嗯,说什么好呢,让我想想?” 张仙绕至了寒门孤火身后,她伸出食指和中指,飞一般的速度拿了他的睡穴,寒门孤火两眼翻白,仰面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一头雾水,急道:“仙儿,你这是要……” 张仙笑了笑,说道:“老爷爷的童子病我可得帮他治治,唉,放心了,不会有事的,那绝壁金文还得靠他来解呢,快,帮我一把!” 夏宇龙俯下身子,与张仙一起把寒门孤火扶着坐了起来,并将他的上衣拔了去。 张仙从腰间取下土方袋子,默念了几句咒语…… 突然,从袋子中飞出十六支大小不一的银针,悬浮于袋口之上。 她向银针推出内力,银针“嗖嗖”飞出…… 待穿过八盏长明古灯上的火焰后,银针又飞了回来,沿着寒门孤火的督脉刺了进去,首起百会穴,尾至腰阳关。 片刻,只见一股股暗波自她掌心溢出,插在寒门孤火督脉上的那十六支银针,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一团团白色烟气,从寒门孤火头顶上涌出,真气沿着他的经络游走全身。 张仙轻拂衣袖,那十六支银针,脱离了寒门孤火的身体,在半空旋转了几圈后,便融合成了一根银针。 那银针“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待穿过八盏长明古灯上的火焰后,变得通体透红起来。 银针径直向寒门孤火的檀中穴直插而去。 过得半炷香的时间,那银针化作几股青烟,消散于无形。 寒门孤火仰面倒地,鼾声自他口鼻中传出。 张仙将土方袋子收回腰间,拍了拍手,笑道:“哼,大功告成了,让他睡一会儿再把他叫醒吧。” 夏宇龙“嗯”了一声,俯下身去想将寒门孤火抱到床上去睡,没承想却将他弄醒了。 寒门孤火双眼一睁,猛然坐起身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胸部…… 惊骇道:“怎么,你小子把我衣服给脱了,是想吃我的豆腐么,你竟也有这么个嗜好,这还有其他人呢,你就一点也不害臊!” “我……我……”夏宇龙脸上一阵羞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张仙拾起寒门孤火的臭衣服,往他身上甩去,笑道:“我哥哥英俊潇洒,怎会在乎你这副老皮囊,快把衣服穿上吧,方才你的童子病犯了,我替你施了几针,哈哈,别想歪了,看你又老又傻的样子,我还真是想笑。” 寒门孤火白了张仙一眼,正色道:“你才傻,我……我身体好着呢,哪有什么病,你这死丫头不学好,动不动就拔老人家的衣服!” “唉,给你脸你不要脸了,看我收拾你……” 张仙急了,挽起袖子,又要抢上前来拉扯寒门孤火的耳朵。 寒门孤火跳将起来,一脸哭丧地哀求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哦,别再与我的耳朵过不去了,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我真怕了你!” 夏宇龙趁热打铁,问道:“后来那黑衣人与白绫仙姑说了些什么?快说,再不说仙儿又要扯你耳朵了!” 寒门孤火瞟了一眼张仙,思索着道:“就在他们说到正事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风,沙沙沙地吹得我听不清楚,我只听到什么中土恶战之类的话,其他的一概听不清楚了……” 突然,寒门孤火眼前一亮,继续说道:“后来我听清楚了,待大风过后,白绫仙姑问道,姥姥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那黑衣人说,东海边上城镇村落的人都已被妖化,少数顽固分子,已死在了我的魔爪之下,只要姥姥下令,便可揭竿而起……” “哼,那打更人李木峰丧尽天良,必遭天谴!”夏宇龙捏紧了双拳,打断了寒门孤火的话。 “爷爷,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张仙生怕寒门孤火的童子病又犯了,立刻追问起来。 寒门孤火眯着眼,嘿嘿笑道:“看把你给急得,你哥哥都没这么猴急!”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听他们提到了妖蛊之毒,黑衣人说,姥姥的妖蛊之毒好生厉害,白绫仙姑突然叮嘱他道,姥姥只将妖蛊之毒传授给了你我,非得姥姥允许,不可随意传授他人,更不可滥用,若是惹怒了姥姥,将变得生不如死,那黑衣人颇为慌张,连连称是……” 张仙看着夏宇龙,问道:“莫非天仓古镇上的人,中的就是妖蛊之毒?” 还未等夏宇龙回答,寒门孤火便哈哈大笑起来,“这还用问吗,看你也是挺机灵的小姑娘,竟问这么无趣低级的问题!” “你……” 张仙红着脸,又急又气,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能向寒门孤火扮了个鬼脸,以示回应。 寒门孤火耸了耸肩,得意地笑了,继续说道:“黑衣人又与白绫仙姑说,他收了一个徒弟叫左……左什么来着?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就是在白天,与你们打斗的那位长山羊胡的男子。” “是左天阳。”夏宇龙脱口说道。 寒门孤火猛地拍了大腿,“对了,就是他!” 张仙哈哈一笑,嘲讽道:“看你也是个机灵的老头子,连这几个字都记不起来,真比笨驴还笨!” “你这死丫头,我……我……”寒门孤火气得连连向眉毛上吹气。 “我……我什么我……”张仙学着寒门孤火的样子。 寒门孤火呼出一口长气,嘿嘿笑道:“我就是不生气,看你能把我怎样?” 片刻,他“唉”了一声,继续说道:“管他左不左,歪不歪的,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认魔为爹,那黑衣人说,趁着各派首座自相残杀之时,不如培养忠于他之人,将各派拉拢过来为己所用,白绫仙姑允诺了,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如此为之甚好,可壮大东土上的实力,起势之时,与中土遥相呼应,后来白绫仙姑乘着那团黑云就离开了。” 张仙问道:“爷爷,那白绫仙姑去了哪里?” “天上!”寒门孤火扬了扬眉,伸出食指,向墓室的顶上指去,“她说她离开仙界很久了,要回去看看,之后就踩踏着那团妖云往天上飘去了。” “啊,她果真是神仙?”张仙又惊又奇,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沉思片刻,想起了冰蚕仙子的话,他轻叹一声说道:“仙界也并非一片净土,同样也有遁入魔道的神仙。” 寒门孤火咧嘴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臭小子看问题还挺灵光的……” 他顿了片刻,又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提到的姥姥,又是何方神圣,我听说的姥姥就有几个,有青芒山老鸨,九头山姥姥,还有陡月坡姥姥……” “那是千年树妖!”张仙接话道。 “啊,千年树妖,她也叫姥姥么?”寒门孤火一脸讶异地看着夏宇龙和张仙。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嗯,千真万确,我们亲耳听见的。” 寒门孤火轻呼一声,恍然说道:“难怪镇上人生的怪病,和枯树枝一个模样,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了,我听师父说,千年树妖摆脱了封印,逃到东海上去了……” “唉!”他轻叹一声,提出了疑问,“但东海上有嗜血龙珠护着,她去了也是自投罗网,想不到她这么快就翻身了,嗜血龙珠怕是镇不住这老妖啊!” “嗜血龙珠!” 张仙和夏宇龙相互对视,齐声脱口而出。 接着,夏宇龙问道:“爷爷,嗜血龙珠又是何物?” 寒门孤火搓捏着鼻边的那颗黑痣,思索着道:“那时候我还年轻,有一次师父偶然与我说,千百年来,东海上有颗嗜血龙珠,日夜吸收东土上的邪恶之气,东方大地上一片祥和,人们才得以繁衍生息……” 话音未落,只感觉墓室中一阵摇晃,几声巨大的闷响从遥远的东方传将而来。 墓室顶上掉落下丝丝尘土,听着这声响,像是要将整个地下掀翻似的。 大胡子被晃得掉下了床,惊梦之中,他跳将起来,正要起身逃离。 寒门孤火轻蔑地笑道:“看你长得彪形大汉,是个男人样,想不到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大胡子从恍恍惚惚中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这坟墓不太结实,如果垮了,死在这里边不值得。” 说着,便耸着肩“嘿嘿嘿”地笑了。 “你!” 寒门孤火又急又怒,气得说不出话。 张仙走上前来,笑道:“爷爷,别理他,他就是这副德性……” 她为寒门孤火整理了凌乱的头发,说道:“这冥界发出来的颤抖,有何惧怕,这些魔兽怕是掀不起大浪了。”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说道:“哪里出自冥界,是天琅山上的嗜血龙珠在颤抖,这样的抖动已经有百来年了,早已经习惯了。” “天琅山?”夏宇龙喜不自禁,心跳也加快了起来,“爷爷,果真是天琅山么,我没有听错吧?” 看着夏宇龙如此反应,寒门孤火颇为惊奇,反问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听到天琅山几个字,你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上下打量夏宇龙一眼,又道:“哼,太祖师公的那几句话,我自然是理解得不够透彻,但师父说了,天琅山乃东海禁地,不可随意乱闯……” 他双眼如刀,直勾勾地看着夏宇龙,“你们四人到东海边上,究竟是干什么来了,莫非是冲着天琅山而去?如果你们想去天琅山捣乱,或破坏嗜血龙珠,先得看我同不同意?” 张仙正色道:“我们自然是为了正事而来,在这里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我们是为了救我妹妹蓝芯而来,在前几日,她被妖蝠给抓走了,正是被带到了东海的天琅山上。” “嗯,千真万确之事,我们就是要去天琅山上救人呢。”大胡子在一边应和道。 寒门孤火挠着满头白发,急道:“你……你们胡说,天琅山乃镇妖宝山,山上的嗜血龙珠乃镇妖宝珠,妖蝠躲避不及,怎会将你妹子抓到山上去?” 张仙抢上前来,扭了寒门孤火脸上的黑痣,追问道:“你去过天琅山上么,怎就知道那里没有妖蝠?又怎会知道嗜血龙珠乃镇妖宝珠?” “好你个死丫头,你……你……下手真狠!”寒门孤火捂着脸上的黑痣,泪水从眼角渗出,“如果没有我太祖师公那几句话,我非得把你们都赶出去不可!” 张仙哈哈笑道:“你既把你太师公的话视为圣旨,那为何就不能理解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我们像是捣乱之人吗?” “嘿嘿……就是,就是,我们不是那种人。” 此时的大胡子一个劲儿地接话,不知有多开心。 “我师父说了,不让去就是不让去,你们若真要去,先把我给杀了吧!” 寒门孤火跺着脚,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态度如此之坚决,让夏宇龙他们都大感意外,天琅山就如同他心目中的神山一样,不可亵渎。 张仙嘟了嘟嘴,却也拿寒门孤火毫无法子了。 大胡子抱着双手,一脸茫然地看着寒门孤火…… 心道:“俗话说,遇到一根筋,有理说不清,这糟老头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夏宇龙十分镇定,他沉思片刻,说道:“爷爷,此事我倒是觉得蹊跷!” “什么事,有何蹊跷的?”寒门孤火提声问道。 夏宇龙笑了笑,将其中的蹊跷分析了出来…… 千年树妖自华山的封印之下复活,逃到了东海上,为何嗜血龙珠不将千年树妖给镇住?还任由其在东海边上祸害苍生? 这有两个方面的蹊跷…… 其一,千年树妖或许已将嗜血龙珠给反噬了。 其二,嗜血龙珠正气之精血或许即将耗尽,它正苦苦死撑。 从方才墓室的摇晃来看,夏宇龙是倾向于其二的,嗜血龙珠的镇妖魔力尚有,但它已经在做最后的挣扎了…… 这番话让寒门孤火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挠着头,似乎觉得夏宇龙说得有些道理。 夏宇龙继续说道:“嗜血龙珠既是镇妖宝物,我们也并非妖物,它定是伤害不到我们,我们此次前去,不单只是救人,还要助嗜血龙珠一臂之力,将树妖给除了,还东海安宁。” “这……”寒门孤火低头不语,他沉思片刻,“我认为这还是不妥,师父说了,天琅山乃东海禁地,谁去了都会回不来的,你……你们还是别去了,苍穹之下,妖魔鬼怪到处都是,你们到哪里剑指苍穹、笑傲三界都行,为何非得要到天琅山去?” “哎呀!”张仙急了,“关键时候您咋就顽固不化呢,你也晓得,树妖逃到东海上去了,嗜血龙珠若真被树妖给反噬了,东土之上不就生灵涂炭了吗?” 说着,她要伸出手去捏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 “唉,死丫头,你又想干什么,别以为我怕你!” 寒门孤火急得跃身而起,跳到了一口棺材上。 随后便坐进了棺材里,又道:“哼,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尽是满口胡说,就……就算生灵涂炭又怎样,大不了往棺材里一躺,一了百了!” “唉,此话讲得一点也不负责任,你这老无赖。” 张仙气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不停地摇着头。 大胡子走到夏宇龙身边,低声道:“好兄弟,这糟老头疯疯癫癫的莫要理会他,明天等我去寻到了船,我们偷偷地去,反正此事也指望不上他。” “嗯!” 夏宇龙点了点头,心想,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总之天琅山是非去不可的,不仅是为了救芯儿,还得打探千年树妖的虚实,哪怕真是陷阱,不管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想到这里,夏宇龙走上前去,笑道:“听闻寒门派在江湖中来无影去无踪,专干屠村灭门的勾当,中原边陲的高桥村所有人和龙古镇豹头铺一家人,都死于非命,老爷爷,您可是寒门派的人……” 话未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寒门孤火一屁股塌在了棺材中…… 为自己开脱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是他们!”他一脸惶恐地看着前方。 “嘿嘿,总算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嘴角咧开了一条缝。 张仙笑道:“我们正是为了追查此事而来,想不到老爷爷却是个人面兽心之人,那些人死得冤枉,与老爷爷是无仇无怨的吧?” 此时,久坐不动的小机灵也吐出一句话来:“阿弥陀佛,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爷爷,不管有何难言之隐,终究还得面对这因果福报,苍天有眼,躲是躲不掉的!” “嘿嘿,精辟,小光头果真是个文化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胡子拍手叫绝,接连向小机灵竖了几个大拇指。 小机灵双手合十,目视着前方,又道:“佛祖对拍马屁之人,从来都是不排斥,也不喜欢的,但佛祖普度众生,他希望每个人都好,拍马屁之人自然也有他的福报。” 大胡子面色一沉,随后便嘿嘿笑道:“小光头嘴上不饶人,但听着也舒服……” 他又嘿嘿一笑,问道:“莫非佛主最厌恨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吗?” 说着,便向寒门孤火看去,所有人也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是啊,苍天有眼,小光头说得没错。”寒门孤火长叹一声,“都是我那两个孽徒在江湖中闯出的祸事!” “这话从何说起?”张仙追问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说给你们听也无妨。” 寒门孤火整理了凌乱的衣服,正襟危坐,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说起天苍派东山道人,寒门孤火知之甚少,只晓得东山道人为上古时候的人物,也不知自己是东山道人第几代徒孙了? 自东山道人自创建天苍派以来,他便立了个派规,只能收一人为徒。 师父定当竭尽全力,把毕生所学传授于弟子,徒弟更不可图功名利禄,要潜心专研,学有所为,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守护一方之安宁,弘扬天苍派之正气。 虽说是天苍派,名头听起来很响,只是派中的弟子代代单传,在江湖中独来独往,几乎不与各派有交涉,其名号自然也是不温不火的了。 从古至今,天苍派各代弟子都谨遵东山道人训命,在东海边上,惩奸除恶,深受一方百姓之爱戴。 寒门孤火是天仓古镇边上的弃婴,他师父玄真子捡到他的时候,还不足两个月大。 玄真子在镇中四下打听孩子的父母无果后,便将其收为了徒弟,在他身上付出了毕生的精力,十八般武艺全都传授于他。 寒门孤火也不负师父厚望,二十年来,跟随师父苦心修炼。 特别是天苍派独门绝技“火中取肝胆”、“三针寒”,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在寒门孤火二十二岁的时候,师父便云游四海去了。 师父说,他要去寻找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遗骸,找到后便会回来,与太祖师公一起合葬在这墓室中。 如果找不着,后边的徒子徒孙将会接着寻找…… 听到这里,张仙看着墓室中央的两口棺椁,“哦”了一声,说道:“难怪这两口棺椁都是空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寒门孤火问道:“老爷爷,东山道人去了哪里,他的遗骸为何不在这棺椁中呢?”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继续往下说去…… 听师父说,东山道人的遗骸,是在商朝被劫走的。 师父也是听师父的师父说的,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而且每一代均为口口相传,具体在哪年哪号?谁又能记得这么清楚。 师父说,就在太祖师公的尸骸被劫走那天,天空中风云突变,在东海上升腾起了一条黑色的巨大的水柱。 随后,整个大地乌云翻滚、暗无天日,待乌云和水柱退去,东山道人的尸骸已不在墓室中了。 更蹊跷的事情发生了,紧接着,镇上有一半的人,在一夜之间毫无征兆地死去,天仓镇一度变成了一座空城…… 张仙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东山道人乃上古之人,且他的尸骸早已无处寻觅,怕是?” “嗯!”夏宇龙点着头,却是一脸的沉着。 他想,既然东山道人有了些线索,那定是得找下去的了,此事也急不来,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一提到寒门派的罪行,老爷爷却变得惶恐不安起来,莫非他真是杀人凶手吗? 他向寒门孤火看去,问道:“老爷爷,那豹头铺被灭门和高桥村被屠村又是怎么回事?” “快说,你绕了一大圈,还没点到正题上呢?”大胡子扯着嗓子也追问起来。 寒门孤火瞪了大胡子一眼,将后来的事情又和盘托出…… 就在寒门孤火的师父玄真子云游四海不久,他就正式收了一名徒弟,名叫韦开山。 韦开山是大江北岸一户贫困农家的小孩,这户韦姓人家生育了十八个男孩。 因官府征收的苛捐杂税过重,后边出生的小孩实在是抚养不起,父母要么将他们,送给了无小孩的人家,要么送往各派学艺去了。 韦开山在家中排行十四,又名韦十四。 那时候他只有三岁,看起来乖巧玲珑,且聪明好学,深得寒门孤火的喜欢。 寒门孤火不遗余力地将毕生绝学教与他。 可是没过两年,韦开山的父母,又将第十六个男孩也送到了寒门派学艺,这可是把寒门孤火给难住了。 因为,太祖师公有训令在先,只能收一人为徒,他婉言给拒绝了。 没想到其父母领着韦十六在墓碑前跪了一夜,寒门孤火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同意了。 但训令不可违,他与韦十六只能以叔侄相称,虽说一举两得,却给后面的事情埋下了祸端…… “哦,我知道了!”张仙点着头,略有所思地问道,“爷爷,寒门派的名声定是给韦家两兄弟给败坏的?”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点着头,回道:“正是,此事我已不想再提了,可是你们又将它给挖了出来……” 他摆了摆手,“也罢也罢,总之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教育好他们,才让他们在江湖中为所欲为。” 说起这事,寒门孤火的心是痛的…… 韦氏两兄弟从小乖巧懂事,深得寒门孤火的喜爱。 且两兄弟学东西也很快,他们还不到三十出头,就已经学尽了寒门孤火的毕生绝学。 两兄弟的岁数也仅相差三岁,韦开山二十有五,韦十六二十有二,他们已长大成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韦开山是寒门孤火的正统弟子,自然是要坚守墓室的。 而韦十六则要自由得多,他不受寒门派条条框框限制,在江湖中来去自由。 起初几年他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事,名声也因此大振,江湖上称之为十六独行侠。 但自从韦十六遇见了茅山派首座黄道阳,两人一见如故。 黄道阳心胸狭窄,容不得比他好的人,表面上为正派人士,暗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二十年来,为了得到一本修仙奇书,哪怕是得知丁点线索,他都会干起杀人灭门之事。 韦十六自然就成了他的帮凶。 黄道阳为人阴险狡诈,为逃避江湖公愤,自然把这些祸事全都推到了寒门派的头上。 最后,弄得天下百姓听到“寒门派”三字,无不为之惶恐,连天仓镇的百姓,对寒门孤火也都避而远之了。 说到这里,寒门孤火哀叹一声,自嘲道:“我真是糊涂蠢蛋,愚昧至极,要是遵从了太祖师公的训令,也不会弄到这份田地了,这就是报应……” 说着,他使劲地拍打着棺材壁,脸上挂满了懊悔。 夏宇龙安慰道:“爷爷,其实您做的是一件好事,只是韦十六不争气,败坏了您的名声,您又何必太过于自责!” “是啊,是啊,此事并非爷爷的错,还望爷爷把心放宽些,别钻牛角尖了……”张仙也劝说道。 听了夏宇龙和张仙的话,寒门孤火心里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慰藉…… 片刻,他轻叹一声,又道:“我徒儿韦开山知道他十六弟在外边专干灭门屠村的营生,便主动向我请缨,前去清理门户,哪晓得他一去便杳无音信了,我一等就是十年……” 他抬起头来,望着墙上那暗黄色的油灯,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到江湖各处去寻他们两兄弟,只要听到有村落被屠的消息,我便会前往查看……” 大胡子急忙接话道:“这还用说吗,一定是他们干的好事!哈哈,你说我猜得对不?” 寒门孤火并未理会大胡子,昂着头继续往下说去,“有些人死相蹊跷,像是中了蛊毒而死,而有些人的颈部果真有绣花针的痕迹……” “唉!” 寒门孤火哀叹一声,又道:“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来我想,那孽畜在暗,而我在明,他们是有意躲着我的,我又怎能寻觅得到他们的踪迹,来到中原边陲我又听到了豹头铺被灭门和高桥村被屠村的事情,我也懒得去查看了,又担心太祖师公的墓室被人给毁了,就这样回到了天仓镇上。” 张仙问道:“爷爷,韦开山离开这墓室后也干起了灭门屠村的勾当吗?” 寒门孤火沉思片刻,回道:“韦开山我以师徒关系对他严格教导,他心地纯善,倒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但是他作为哥哥,面对自己的亲弟弟,他舍得杀吗……” 话到此处,寒门孤火再次陷入了沉思,随后他分析了两种情形…… 一是,要么韦开山,已被他弟弟给夺去了性命,不过这种情况不大可能会发生,韦开山的功力在他弟弟之上,警觉度极高,想要取他性命并非易事。 另一种情形是,韦开山经受不住他弟弟的蛊惑,二人沆瀣一气,一起替茅山派卖命,干起了屠村杀人的勾当…… 总之,寒门派名声已臭,在江湖中引起了公愤。 有一次,中原各大派找上门来,想灭了寒门派。 各派还道寒门派门下弟子众多,来了两三百人。 却见到只有寒门孤火这么个糟老头子,却是要逼寒门孤火交出门下所有弟子。 为了打击各派嚣张气焰,寒门孤火说,我寒门派弟子遍布中原各地,你们杀得完吗? 后来,寒门孤火与各派首座,在大江边缠斗了两天两夜。 寒门孤火身上多处受伤,终究寡不敌众,跳入了江河之中。 想必,这一跳定是有去无回了,想不到被一个打鱼的老头用渔网给打捞了出来。 寒门孤火在渔船上躺了两天,把所有的事情都与老渔翁说了。 老渔翁是个聋人,每次寒门孤火与他说话,他都看着寒门孤火笑。 待身上的伤逐渐好转,老渔翁便把他送回了岸边,隔三差五为他送来些鱼虾。 寒门孤火的双眼,从墙壁上那几盏油灯收了回来,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向夏宇龙他们看了过来,继续说道:“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老渔翁是否尚在人世,唉,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丑事我只说与你们听,你们别再给我传扬出去了,说出来丢脸!” 张仙哈哈笑道:“我们自然是不说,但我不敢保证老渔翁会不会说,想不到老爷爷还挺好面子的啊!” “是了是了,人越老越是在乎自己的身后事,老爷爷这般思虑,我们自然理解,自然理解,呵呵……” 大胡子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了两排又黄又大的牙齿。 张仙心直口快,寒门孤火听起来却也觉得舒服。 但大胡子的话,让他听起来却是这般别扭刺耳。 他从棺材中窜起,直逼大胡子这边而来,喝道:“我很老吗,你看你的脸,一边稀烂,一边有刀疤,比我难看得多了,在这苍穹之下,你当是以丑男封神了吧,没啥事就闭上你的茅坑嘴,别臭到了大伙儿,呸,他姥姥的,同样的话在你这厮的嘴里咋就变得这么恶心!” “我……我……”大胡子被气得支支吾吾,满脸通红。 “你什么你,滚到一边去,瞧你这副嘴脸!”寒门孤火夺步逼近。 大胡子先前吃了他的亏,仍有余悸,心想,这糟老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莫要与他较真了,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只见大胡子快速躲闪,往小机灵那边逃了去,他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学起小机灵念起经来。 夏宇龙思索片刻,似乎从寒门孤火的话中,理出了些头绪…… 他轻呼一声,看着寒门孤火,说道:“爷爷,龙古镇豹头铺一家被灭门,怕是与寒门派没有多大关系,应是黄道阳所为!” “这……这话又从何说起?”寒门孤火追问道。 “这只是我的主观猜想,不一定为实……”夏宇龙笑了笑,背着手,踱起了步子,“记得小时候,我与爷爷夜闯豹头铺,我们查看过每一具尸体,在他们身上,均没有发现绣花针的痕迹,他们无任何外伤,像是中了蛊毒而死,其实,姚爷爷是知道的,只是闭口不谈,因为那时候,镇上的人都谈蛊色变……” 说到这里,张仙突然插了话:“哦,我想起来了,就在你和夏爷爷离开龙古镇后,两个爷爷会定期挨家挨户去发药,说是清热解毒、去火驱邪之药,其实蛊毒还得重在预防,如果真中了蛊毒,除非是下蛊之人网开一面,就算是有灵丹妙药或者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黄道阳乃江湖人士,且为人阴险狡诈,他学会几门蛊毒也不足为奇,其实,他最险恶之处,是把他的所作所为嫁祸给别人,豹头铺中死去的人喉部发黑,在死后被灌了一种草木混合剧毒物,为何还会如此多此一举,那定然是想栽赃祸害,此类草木混合剧毒也只有懂医术之人才能配制。” 张仙若有所悟,又“哦”了一声,说道:“镇上只有爷爷懂医术……” 说着,她又“哦”了一声,看着夏宇龙脱口说道:“黄老怪是想栽赃给爷爷,他哪会知道,人死后,灌下去的药是不会流到肚子里的,好在那些探案的昏官草草了事,不然爷爷会惹得一身麻烦,哼,这黄老怪真是可恶啊。” 夏宇龙连连点头,认为张仙分析在理儿,这也正是他所想到的。 寒门孤火说道:“这两个孽畜总算是少干了些灭门之事……” 话音未落,他急忙转过头来,看着夏宇龙问道:“高桥村一村子的人呢,我寒门派有没有参与其中?” 夏宇龙沉吟片刻,一脸正色地回道:“在姜家人身上,的确发现了绣花针的痕迹。” 寒门孤火背着双手,眉头微微一皱,哀叹一声,说道:“这两个孽畜的双手上沾满了人血,与恶魔又有何异,哼,上天还未收拾他们啊!” 夏宇龙犹豫片刻,说道:“那韦氏兄弟怕是有一个已经死在豹头铺中了。” “啊,真的吗?”寒门孤火脸上显露出悲伤之色,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真是造孽啊,自作孽不可活!” 他满含热泪地看着夏宇龙,问道:“他……他又怎么会到豹头铺里去了?” 夏宇龙道:“那天夜里,我们得到冥冥萤火指引,再次夜闯豹头铺,在豹头铺院内发现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那尸体已经成了干尸状,正躺在阶梯上,死了怕是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他的双眼怒视前方,右手掌心捏着三支绣花针,像是要发针的样子。” “他身形相貌如何?”寒门孤火急着追问道。 张仙抢着答道:“那干尸身形消瘦,身长六尺八九,且颧骨高耸。” “啊!”寒门孤火发出这声惊叹,仰望着墓室壁上的一盏明灯,沉思片刻,“果真是他们,两兄弟身形相当,也不知是十四还是十六?” 片刻,他回过神来,又问道:“他死于何人之手?” “黑衣人李木峰的鬼影缠佛手!”夏宇龙回道。 “他肋骨尽碎,毫无还手之力。”张仙补充了这句。 寒门孤火沉默片刻,看着夏宇龙缓缓地道:“在白天我瞧见他与你缠斗,那厮功夫平平,却也不见得多么厉害,他还被我刺了几针,若不是我有意留他性命,恐怕他早就下地狱去了。”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那时候他还未受伤,他的妖妖黑衣在龙古镇上作威作福,祸害一方,就算是十个我被他缠住,恐怕也很难脱身……” 他转眼看着寒门孤火:“还有他的鬼影缠佛手,是何等阴毒,我七个师叔就丧命在他的毒手之下,我爷爷耗尽毕生法术,才破了他的命门,他的伤恐怕是不能痊愈的了,但要取他性命也并非易事。”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今天算他走运,下次他一定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哦……”寒门孤火搓捏着脸上的黑痣,“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些邪魔歪道之人自相残杀,那是必然之事了,那厮死了好,起码在江湖中少了一个祸害,只可惜还有一个孽畜去向不知,他日让我撞见,我一定为寒门派清理门户!” 张仙咕噜着双眼,笑着问道:“爷爷就这么断定韦家兄弟都是屠村灭门的凶手吗?” “你这死丫头!”寒门孤火咬牙切齿地抓挠着头,“又想乱了我的心智,我说是他们就是,这三十年来,他们如果真有些良心,早就回来看我了,谁说他们不是,我就跟谁急!” 张仙红着脸,“咦”了一声,谦让道:“是是是,爷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寒门孤火将满头白发,抓挠得十分凌乱…… 朝着张仙喝道:“你是在敷衍我,从你的口气中,我听出了不真诚!” 说着他便“哈哈哈”癫狂地笑出了声,且双眼布满了血丝,神情极为恍惚痛苦。 “这……这……”张仙急得说不出话来。 夏宇龙低沉道:“仙儿,老爷爷的疯狂病又犯了,别再激他了。” 张仙点了点头,说道:“让我替他施几针吧。” 她正要伸手去掏腰间的土方袋子…… 夏宇龙即刻拿住了她的手,说道:“仙儿,不可,古书上有记载,疯癫之狂,仙医彷徨,法灸神针,两败俱伤,这疯癫之病不同于童子病。” 张仙“嗯”了一声,将土方袋子放回了腰间,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话音未落,寒门孤火又癫狂地笑了起来,朝着夏宇龙和张仙怒吼道:“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说着,便跃身而起,跳到了阶梯顶上,飞一般的速度往墓道口去了。 他癫狂的痴笑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墓道口处。 墓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大胡子靠在小机灵的肩膀上猛然醒来。 这样的安静来得太突然,使得他打了个惊梦,认为自己又孤零零地倒在了厮杀的战场上。 发现自己与龙兄弟身处在墓室中时,他心里才得到了宽慰…… 心想,战场上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恐怕再也不适合我了,也不知为何,跟着龙兄弟倒反觉得安心实在。 他站起身走上前来,问道:“怎的,糟老头子又生气了么?” 夏宇龙回道:“他的疯癫病又发作了……” 他顿了片刻,又道:“我们不能再拖了,我有预感,东山道人的尸骸,怕是被千年树妖给劫去的。” 大胡子挠着头,自言道:“只听说盗墓有盗金银财宝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盗尸体的,嘿嘿,莫非尸体中有什么宝贝不成?” 夏宇龙表情凝重,说道:“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天亮后,我们得想法子到天琅山去,不仅要救芯儿,还要打探东海上的虚实。” 大胡子乐道:“得嘞,找船之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弄它一条结结实实的大船。” 小机灵也走上前来,说道:“哥哥姐姐,我也随你们一块去,你们不能将我扔在这里了,虽然我做不得什么,但那些不听话的妖怪,我可以念经给他们听,让他们改过自新。” “好……” 夏宇龙他们三人相视着笑了。 张仙俯下身来,替他整理了凌乱的衣襟,说道:“那是自然,你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又岂能将你弃之,望你跟着哥哥好好学艺,长大了成为哥哥这样的人!” “阿弥陀佛……”小机灵双手合十,摇了摇头,“小机灵只会念经,其他的一概不敢兴趣,哥哥乃三界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能人,小机灵是学不来的。” 夏宇龙红着脸,说道:“呵呵,我哪是什么能人,小机灵别把哥哥给夸上天了!” “阿弥陀佛,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自有安排,但却又不可道破天机,留点悬念为好。” 小机灵抢上一步,向夏宇龙行了合十礼,又道:“昨夜我与佛主对话,已悟透了许多,师父让我跟随哥哥,是冥冥中的安排,三界正在滑向罪恶的深渊,魔界的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哥哥身上的担子很是沉重啊,小机灵跟随哥哥,只能诵经念佛,能否挽救更多滑向罪恶深潭的众生,一切得看天意了!” 听了小机灵的话,夏宇龙和张仙面面相觑,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此番话语寓意深长,与他小孩子的身份却是极大地不符,倒像是出自一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佛光智者之口。 大胡子搓揉着小机灵的光头,嘿嘿一笑,说道:“我就说了嘛,小和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把你们都给震撼到了吧!” 张仙“唉”了一声,看着大胡子急道,“佛主的头是多么的神圣,给你随便乱摸的么,你这般胡来是对佛主的不敬,快把手拿开!” 小机灵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胖子大哥无恶意,佛主是不会怪罪的,谁说佛主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佛主与众生皆平等,与众生皆朋友!” 张仙急了,叉着腰,气道:“小不点,我替你说话,你却胳膊肘往外拐了,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 话说间,又猛然感觉到墓室中一阵晃动,轰隆隆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夏宇龙他们四人差点没摔在地上。 四人夺路前行,沿着阶梯很快便来到了墓道口。 熟悉墓室的夏宇龙,在石碑边触碰到了机关。 “轰隆”一声石碑打开了,火红的光亮射进了墓道之中,晃得四人睁不开眼来。 放眼望去,太阳正浮在海平线上。 海面上金灿灿的,仿佛铺上了一层金纱。 又一阵晃动袭来,整个海面上犹如沸水般,溅起一簇簇水花,蔚为壮观。 大胡子“呦呵”一声,扯着嗓子说道:“这真是大开眼界了,谁有这般能耐把海水给搅沸了?”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在遥远的大海深处,正浮动着一团团邪恶的瘴气。 瘴气直冲云霄,在它的怀抱下,一座阴深诡异而不可捉摸的大山时隐时现,想必那便是东海上的天琅山了吧? 张仙在身边问道:“哥哥,看到什么了?” 夏宇龙环顾四周,回道:“天琅山就在前方深海之中,快,赶快找船!” 四人在小土堆上合计了一番后,便分头行动了。 大胡子领着小和尚,往天仓镇中行去。 镇上漆黑一片,阵阵碳灰味迎面扑来,让人好不呛鼻。 废墟中有的房屋,被烧得只剩下一副黑炭骨架子了,海风拂来,吱嘎吱嘎声此起彼伏。 有些房屋,则已完全葬身于火海,只有几道残墙,孤零零地矗立于风中,低声吟诉曾经的繁华…… 大胡子轻叹一声,骂骂咧咧地道:“他狗日的,这都烧成啥样子了,连一只烤鸡都没给老子留下。” “阿弥陀佛!”小机灵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看着大胡子,“胡大哥,师父说了,一个人嘴上老是挂着粗话不好,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给人感觉轻浮和粗俗。” 大胡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嘿嘿笑道:“你这小和尚头还乳臭未干,却是满口的大道理,唉,你仙姐不在,咱们随意些,这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偶尔暴暴粗口,挺爽快的。” 小机灵“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胡大哥喜欢仙姐?” 大胡子停住了脚步,右手叉腰,左手拍了拍额头,心道:“嘿,你这小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小机灵走上前来,正视着大胡子,问道:“胡大哥,您说我说得对不对,人生在世有了所喜所爱,精神上就有了依托,精神上有了依托,就会付诸行动,表现在言语上。” 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俯下身来,捧着小机灵的小脸蛋,叮嘱道:“我得告诉你了,这事别乱传出去了,如果让我听见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我就不让你跟着我了,听懂了吗,大人的事少掺和。” 小机灵睁大水灵灵的双眼,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时常教导我,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管的不管,免得犯了嗔戒。” “嗯,这就对了!”大胡子轻抚着小机灵的头…… 随后便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又道:“喜欢又怎样呢,只能远观她的美,她是我心中的女神,不可将之随意亵渎了。” “阿弥陀佛,听胡大哥这么说来,注定是一场虐心的爱……”小机灵又双手合十,“师父说了,爱情这东西是没道理的,它有时候会让你透彻心凉的痛,有时候又让你满怀憧憬的欢,爱与被爱同样是受罪,不如将之看成是一次难得的修行。” 大胡子望着前方,点着头,道:“唉……你说得还真有些符合我的心境啊!” 他嘿嘿一笑,又道:“你是真小人有大智慧,今后多教胡大哥说说话。” 听到“真小人”三个字,小机灵眉头一皱,说道:“胡大哥说的真小人让人听了心生歧意,这便是说话的技巧了,若是让心机巧的人听了,定会与胡大哥较真的!” 此话虽然不重,却如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了大胡子脸上…… 大胡子顿了片刻,笑道:“你说我该如何说得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机灵淡淡一笑,“师父说了,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大胡子捡了个自讨没趣,他轻脚轻手地紧随其后…… 嘴里嘟囔道:“嗯,真小人听起来还是有些别扭,莫非叫小真人,还是叫人真小好呢,唉,总之都不好听,这嘴就是欠抽!” 说着,便朝自己的嘴上连抽了两下。 八十二、史前迷宫 二人在镇上的废墟中瞎转悠了片刻,便抄小道来到镇子南面的码头边上。 海水涨潮,已将大部分阶梯淹没了,只有十余级台阶裸露出水面。 浪花不时地拍打着阶梯上那八个石墩子。 中间的两个石墩上,缠绕着手臂般粗大的铁链子,海面上除了漂浮着一些火灰星子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大胡子望着宽广无垠的大海,自言道:“这连一个木筏子都没有,到哪里找船去,不知龙兄弟他们那边有没有找到船?” 小机灵也被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给深深震撼了。 他拨弄起手中的佛珠,道:“师父说,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从来就有的,它要靠我们一点点去争取,不仅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还要有点石成金的睿智。” 大胡子愣了片刻,似乎有所顿悟。 他轻抚着小机灵的光头,嘿嘿笑道:“小光光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不相信这偌大的镇子,没有一个造船的地方,就算是没有,修船的地方总该有的吧,走,我们四处找找。” …… 夏宇龙和张仙沿着海边往东北方向而行。 二人走进了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中,沙滩平坦宽广,踩在上边松软舒适。 放眼望去,大江入海口的北面,有一座跌宕起伏的山脉横亘在眼前。 山脉清秀而刚劲,顺着大江呈东西走向,延绵数十里后便往南面折行。 江水自山脚下穿流而过,南面的山势犹如牛的脊背,高高隆起,延绵数十里后,山势又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在余脉尽头,矗立着五个圆土包子,每个圆土包子有三层楼这么高。 围着每个圆土包子行走,得花上几顿饭的工夫。 每当海风袭来,远远便听见土包子中有虎啸的声音,传说它们是三国时期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虎上将的陵墓。 五人的英魂化作了一只恶虎,世代守护在土包子中。 三国时期的东海边上,乃吴国孙权属地,五虎上将长年在魏蜀吴三国交界之地征战。 且他们去世的年月不一,死后又怎会合葬在这东海之上,这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又有传说它们是太古时期,伏羲氏手下五员大将,金灵子、木神风、水道师、火天门、土星魂的陵墓。 相传在太古浩源年间,天外一颗妖石坠入东土。 妖石化身巨大的八爪妖兽,所到之处大肆杀戮,一时间东土大地上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伏羲氏领着族人与妖兽大战了半年之久,最终把妖兽赶进了东海。 他的五员大将也战死在了东海边上,后来那妖兽在东海中被嗜血龙珠吸尽妖灵之气,变成了章鱼 由于此事太过久远,后人也无从考证了。 但这五个圆土包子,却也存在灵邪之处,镇上有哪家小孩夜哭不止,或是怪病不愈的,家中父母诚心对着五个圆土包子跪拜半日,小孩的哭声就会停止,怪病也会逐渐好转痊愈。 若是有盗墓贼想打五个圆土包子的主意,那他们定是有去无回的了。镇上的人从来没有看见盗墓贼,能活着从圆土包子中出来,那些盗墓贼在圆土包子中遇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天仓古镇北面环山,东临碧海,可谓是绝佳的风水之地。 历代风水大师对其赞不绝口,有的形容四面青山像一个侧卧在东海边上的睡美人,将她的孩子天仓古镇揽入怀中安然入睡。 也有的则说,蜿蜒曲折的大江就是一条巨龙,四面的青山便是龙口,天仓古镇犹如龙珠,颇有蛟龙戏珠之意。 但不管作何描述,这风水中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四个条件已全都具备,历代的风水大师便会借题发挥,说得天花乱坠。 张仙环顾四周,叹道:“青龙压白虎代代出文武,可如今这天仓古镇就此沦落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这繁华再现怕是得百年之后的事情咯!”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仙儿可是学得爷爷了,走到哪里都要感叹一番风水。” 张仙“呵”了一声,回应道:“我这又算得了什么,与爷爷比较起来,我算得是旁门左道了,小时候他带着我去附近的村落给人看病,走到哪里他都会指指点点,一会儿说这里青龙太弱,一会儿又说那里白虎抬头,那时候我是听得一头雾水的……” 她顿了片刻,又道:“福地等福人,坐地等花开,最近这几年,爷爷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他还时常对着圆月叹气,有一次不知为何,他发怒了,把大部分的风水古书都给烧了,唉,物极必反,这或许是他太过于痴迷风水了吧!” 夏宇龙叹道:“这风水学虽说很讲究,但一言以蔽之,便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一切顺其自然,不可违背……” 他转头看向了张仙:“其实爷爷悟到最后,他也看得开了,更看得透了,何为有福之人?并不是说你生前大富大贵、家财万贯,而是要看你积攒的福报,这便是身后留名。” 张仙“哦”了一声,略有所思地道:“难怪爷爷经常念到一句话说,落日残阳愁、把酒问苍天,生前不问功名事,死后哪知福报多,功名事,何其多,有因必果善苍生,无因无果何来报……” 她点着头“嗯”了一声,又道:“我知道了,此功名并非彼功名,呵呵,爷爷悟到最后,已经在感情和精神上得到了升华,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夏宇龙点着头,看着张仙一本正经地道:“这张半仙可是继承姚半仙的衣钵了,今后在江湖上又多了个张半仙了咯!”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先是一愣,随后便醒悟了过来…… 撇了撇嘴,嗔道:“哥哥,你又说那些不正经的话了,坏死了,又拿仙儿来开涮了,我不要做什么张半仙!” 夏宇龙一边笑着,一边往前跑着,张仙追了上去…… 他们又找到了孩童时候的感觉,两人在沙滩上相互追逐了好长一段距离,留下了两串长长的脚印。 不一会儿,两人都追累了,便倒在沙滩上休息。 张仙喘着大气,凝视着天空,乐呵呵地笑道:“哥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天原来是这么地蓝。” 夏宇龙回应道:“是啊,蓝得我都不想眨眼了,唉,若是这苍穹之下没有杀戮没有战争,那该是多么的美好啊!” 张仙呼出一口长气,说道:“可事与愿违,那些邪恶的群魔岂会安睡于魔域之地,我等都是为正义恶战!” 说着,她伸出细小的拳头,指向了苍穹。 夏宇龙躺了半会儿,猛然坐起身来,望着广阔无垠的碧海,问道:“仙儿,你说芯儿现在还好吗,她真在天琅山上吗?” 张仙也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她遥望大海片刻,回道:“但……愿芯儿真在天琅山上,也不虚我们此行……”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张仙还真没有去深究。 夏宇龙突然这么一问,使她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芯儿被妖蝠抓走了,她也感觉到伤心失落,但这份失落感,与哥哥相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芯儿不在身边,她与哥哥有说有笑,童年的趣事又历历在目,她感觉到无比的惬意与轻松,毕竟哥哥也是这世界上她最深爱的男人,只是她的身份不同罢了。 她真会与芯儿一同分享她最深爱的男人吗? 想到这里,一种深深地愧疚感油然而生…… 张仙在心中羞骂道:“张仙啊张仙,枉你是哥哥的好妹子呢,对于你的嫂嫂,你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仙儿,仙儿,你在想什么呢?”夏宇龙用手肘子怼了怼张仙。 “哦,没什么……”张仙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什么哥哥又怎会知道?” 夏宇龙轻叹一声,说道:“仙儿已经长大了,有什么心事都不想与哥哥说了,哥哥还真想知道仙儿在想什么呢?”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她轻叹一声,心道:“你真是我的傻哥哥,我却永远是你的好妹妹……” 她把头靠在了夏宇龙的肩膀上,眼中噙满了热泪,却笑着说道:“哥哥,我是在想芯儿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把她救出来,要知道她可是我未来的嫂嫂啊……” 说着,她眼角的热泪如泉水般自眼角涌了出来。 “啊,仙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哭鼻子了?” 夏宇龙心疼地看着张仙,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张仙很快便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她站起身来,笑道:“哥哥,我只想快些救出芯儿,你我均会飞天之术,为何非得乘船去,就让我先去打探打探……” 说着,她飞身而起,向东海上飘飘而去,眨眼之间,她便飞至了深海的上空。 “仙儿,等等我……” 夏宇龙正要飞身前往去追张仙,却听见“啊”地一声惊叫,张仙被深空中藤条般的黑影幻掌给推了下来。 “仙儿小心……” 夏宇龙闪电般速度一跃而起,将张仙揽入怀中。 那黑影幻掌幻化成千万条枯藤之影,向夏宇龙抽打而来。 他用宽大的身体护着张仙,藤条啪啪啪地打在了他的背上,随后两人双双坠入海中,那些枯藤幻影触碰到海水后,都纷纷缩了回去。 张仙被海水一激,即刻把头埋进了夏宇龙怀中,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夏宇龙怀抱着她自深海中窜出,两人的身体贴合着海水向岸边飞来。 上岸后,两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张仙的衣裙紧贴在了她的皮肉上,整个身材前凸后翘,好不丰腴,她看着夏宇龙咯咯地傻笑了起来。 夏宇龙整理了凌乱的头发,嗔道:“你还好意思笑,如果我不及时出手,让你给海水冲走了,我到哪里寻你去?” 张仙咕噜着双眼,贴近了夏宇龙的身体,笑着问道:“仅此而已吗?寻不着就不寻了!” 闻着张仙身上淡淡的胭脂味,夏宇龙莫名的心跳加快起来,支吾道:“下……下……回别这么莽撞了,虽然我们都有了飞仙之术,但眼下三界动乱,不可太张扬了……” 由于身体受凉,张仙连打了几个喷嚏。 “随我来!” 夏宇龙拉着张仙,往附近的灌木丛中奔去,寻得一堆干柴后,生起了一堆篝火。 看着夏宇龙很专注地忙个不停,张仙红着脸偷偷地笑了,心道:“真是个傻哥哥!” 夏宇龙走上前来,说道:“快把衣服脱了。” “啊!”张仙轻呼一声,羞红着脸,心中又惊又喜,哥哥这也太快了些吧! 她不知夏宇龙是何意,蜷缩在篝火边,再次等待夏宇龙“发号施令”。 “仙儿,还磨蹭什么,快把衣服脱下来烤烤,别落了个感冒发烧什么的。” 夏宇龙催促起来。 张仙恍然醒悟,哥哥并非那个意思,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脸上又一阵羞红,脱口说道:“哥哥在这里让妹妹如何脱得了衣服?” 夏宇龙环顾四周,在附近又寻来几根干枯的树枝。 将树枝插于篝火周围,脱下宽大的衣服,展开后,悬挂于树枝上。 随后又折了些树枝,遮挡于镂空处,一个简易的木房子已然成形。 张仙笑了笑,说道:“哇,哥哥真聪明,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不仅烤干了哥哥的衣服,还为我做了遮挡。” 夏宇龙又催促道:“还不快些,如果得了个伤寒感冒,我如何向爷爷交代?”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哥哥从来都没关心过我,就是怕爷爷责备而已,气……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别再啰嗦了,咱家的妹妹能不关心吗,我不打搅你便是,你自个儿处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他把身子转了过去,独自来到了大海边上,他要一探深海究竟。 通天眼中,只见一片死气沉沉的暗瘴之气,低低地压在了宽广无垠的海平面上,暗瘴之气中混沌不开,极为诡异。 夏宇龙突然想起《论上古狂兽》书中,有关混沌兽的记载…… “混沌不开,生性狂猛,无头无尾,气聚成兽,气散为瘴,妖灵树下,憨态可掬……” 想到这里,夏宇龙自言道:“不好,莫非混沌兽已投靠了千年树妖不成?” 正思索间,突然听见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从天仓古镇那方传来…… 夏宇龙转头看去,只见寒门孤火,抓挠着白头,几个起落,便跳进了大海中。 还未等夏宇龙反应过来,他便从海中窜出,径直向深空中飞去…… 同时喝道:“你这妖孽,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在半空中挥动着粗大的手臂,掌上幻影重叠,绣花针自他掌中如雨点般射出。 夏宇龙又惊又骇,通天眼中,他看见寒门孤火与深空中那混沌妖兽缠斗在了一起。 那妖兽时而幻化成烟,将寒门孤火死死包裹,时而又聚雾成型,两只利爪向他抓将过来。 夏宇龙也跃身而起,来到了寒门孤火身旁,说道:“爷爷,我来帮你……” 话音未落,寒门孤火反手一掌,将夏宇龙推回了海岸上…… 喝道:“你个臭小子,来到什么乱,再不走你们都得死!” 寒门孤火与那混沌妖兽缠斗了片刻,那妖兽突然从中间炸开,妖烟四散开去。 紧接着,妖烟汇拢成了一只枯藤模样的大掌,将寒门孤火握在了掌中。 寒门孤火挣扎不止,咿咿呀呀地叫嚷不停…… 此时,张仙已将湿了水的衣服烤干穿上了。 她飞身前来,将夏宇龙的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大胡子也携着小机灵从天仓古镇那边赶来。 他提着板斧嘿嘿笑道:“这糟老头子是在干什么呢,总是在空中抓挠个不停,是犯羊癫风了吧?” 张仙“呸”了一声,怒道:“胖子胡说什么呢,你才得的羊癫风,你全家得的都是羊癫风!” 夏宇龙急道:“仙儿,老爷爷被妖魔给缠上了,你与胡大哥看好小机灵,我得去帮他一把……” 话说间,却听见“啊”的一声惊叫,寒门孤火已被那枯藤大掌给甩回了海岸边…… 他仰面躺着,半个身体已经嵌入了沙土之中,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夏宇龙他们四人奔上前去,将寒门孤火扶着坐了起来,但他的身体却软绵绵地往右边侧躺而去。 “唉!”张仙惊呼一声,说道,“老爷爷全身的胫骨都给摔断了。” “啊呀!真的吗?”大胡子也一脸惊异,又有些幸灾乐祸,“那不是成废人了吗?” 小机灵二话不说,他盘腿而坐,在沙滩上念起了经语。 夏宇龙一脸凝重,说道:“爷爷不是被摔的,是让那千年树妖给伤害的。” “又是千年树妖?”张仙想到,方才飞身至半空中时,被深空中那股邪恶力量给压了回来,她还心有余悸。 夏宇龙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道:“眼下那树妖掩藏于深海之中,你们看不到她,怕是整个东海都已被她收入囊中了,从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她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她意在控制整个东土,与西土互为策应。” “啊,原来是这样,这老家伙也太可恶了!”张仙望着茫茫沧海怒道。 “说谁是老家伙呢,你这死丫头,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夏宇龙他们转头看去时,却见寒门孤火已将半个头埋进了细沙之中,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张仙弓着腰,哈哈笑道:“都不能动弹了,还这么嘴硬,谁又在说你了,这三界之中就数你是老家伙么?” 大胡子嘿嘿一笑,应和道:“是咧是咧,这三界之中就数糟老头最老了,你们看他满头白发,就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挺馋嘴的。”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将他拽到身后去了,说道:“胖子胡让开,你说的话爷爷最不爱听了,别老是惹他生气。” 说着便要去查看寒门孤火身上的伤。 寒门孤火双眼一睁,左手捂着胸部,右手撑地,从沙滩上跳将起来…… 喝道:“死丫头,你又想吃我豆腐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了!” 说着,便脚尖点地,沿着沙滩向北边的大江方向飞奔而去。 “啊!” 夏宇龙他们面面相觑,均不敢相信,寒门孤火断了胫骨,还能行走如风,他一定是使出什么法子,蒙骗了这几个后生。 张仙扯着嗓子喊道:“老爷爷您骗人,我们还道您身上的筋骨全都断裂了呢,你骗人。”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一边往前狂奔,一边回道:“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那妖魔鬼怪虽说厉害,却也奈何不了我,连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如果连他的这点妖法都承受不起,真是辱没了我火中取肝胆的名声了,前边有船,你们若再不离开这里,都得死、都得死!” 夏宇龙暗自觉得,寒门孤火的功力,怕是远在他们三人之上,先前真是低估了他的本事,眼下他不得不重新认识这疯疯癫癫的老人家了。 当听到前边有船,夏宇龙又惊又喜,随即喊出了一句:“走,跟上去看看!” 四人紧随寒门孤火而去。 几个喘气的工夫,夏宇龙和张仙已飞奔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大胡子背着小机灵则吃力跟在后边。 寒门孤火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喊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非得来捉什么妖魔鬼怪,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 他已奔出了沙滩,脚尖轻点着齐腰的绿草,几个起落便钻进了前方的丛林中。 夏宇龙他们四人仍旧穷追不舍。 来到丛林中时,大胡子和小机灵已经掉队很远了。 但大胡子舍不得把小机灵放下,他与小机灵一见如故,似乎就是前世的同胞兄弟。 林中古树参天,且杂草丛生,放眼望去,四处无任何动静,均是死一般的沉寂,寒门孤火早已销匿了踪迹。 张仙气道:“哥哥,老爷爷是不是躲开咱们了,他定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好让我们去不成天琅山?”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并不急于出声,通天眼中,他仔细搜寻了一番,却仍是看不到寒门孤火的身影。 此时,大胡子背着小机灵也跟了上来。 他气喘如牛,靠在一棵古树上,骂道:“他奶奶的,把我累得个半死,这糟老头子又跑到哪去了……” 话音刚落,一股热气腾腾的水从天而降,径直向大胡子的头顶上淋了下来。 大胡子机敏地向前翻滚,想避开这股天水,但头顶还是被淋了个半透,阵阵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夏宇龙他们四人抬头望去,只见寒门孤火站在两层楼高的树枝上,正慌忙提起裤子。 “哎呀,死爷爷,怎这么不知羞耻……” 张仙惊叫着捂上了双眼。 大胡子则又急又怒,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叫嚷几声…… 喝道:“你这老不死的,竟敢撒尿淋我,真是为老不尊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说着,便抽出腰间两把大板斧,纵身一跃,逃到了第一级枝丫上。 谁又能想得到,那根丫枝上已被寒门孤火放满了香蕉皮。 “哎呦……” 大胡子脚下踩滑,恍梦般从树上跌落。 好在他身手敏捷,在落地瞬间,他右手上的板斧向地下撑去,左手上的板斧猛然挥出,严严实实地砍进了古树中,肥大的身体就这样被固定住了。 由于砍树力道过猛,树枝上的香蕉皮被震落,纷纷盖在了他的头顶上,惹得张仙捧腹大笑起来。 夏宇龙和小机灵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张仙笑得这么开心,大胡子心里美滋滋的,他又开始嘚瑟了,他“哎呦”一声倒地,扮了个狗吃屎的样子。 此时,张仙却不笑了,她站直了身子,说道:“唉,胖子胡,别再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不过张仙明显地感觉到,从冥界出来后,大胡子的得瑟比起之前来要收敛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放肆了,整个人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大胡子吃了闭门羹,无趣地爬了起来。 古树上传来了寒门孤火那癫狂的笑声,说道:“羞不羞,羞不羞,你这么厚颜无耻,老子下回让你吃大便,让你吃便便。” 张仙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看着大胡子说道:“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的那些伎俩,老爷爷似乎也都会哦,看来是有得玩的了!” 大胡子抡起双板斧抢上前来,又气又怒地道:“糟老头子不知羞耻,有本事下来与我单打独斗,我若怕你,我是孙子……” 说着便抡起板斧,朝古树的根部连砍几斧,那圆桌般大的古树轰然倒下。 大胡子又骂道:“他姥姥的,老子让你像猴孙一样躲在树上,待我扫光这片树林,才来收拾你!” 他正要抡起板斧朝其他古树砍去…… 夏宇龙抢上前来,阻止道:“胡大哥,万物皆为苍生,不可再随意践踏它们,住手吧!” 张仙看着倒下的那棵古树,轻叹一声,说道:“得罪你的是老爷爷,又不是这些古树,何必要与之过不去!”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机灵在一旁双手合十,也缓缓地念道。 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是被糟老头子那嚣张的气焰给冲昏头脑了…… 他收回板斧,嘿嘿一笑,说道:“在这苍穹之下我也只听我兄弟的了。” 说着,便扭头向张仙看了去,想得到她的认可。 张仙冷冷地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叫你去砍树的,哥哥说得没错,万物皆为苍生,虽说我们四个你最年长,是我们的老大哥,但有时候也别太固执了,得为弟弟妹妹们树立榜样不是。” 密林深处又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好一个老大哥,好一个做榜样,那死胖子的阴阳板斧十分了得,如果用在斩妖除魔上,岂不大快人心!你们还磨叽什么,不是要找船吗?” 寒门孤火那放浪形骸的癫狂笑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夏宇龙喜道:“原来老爷爷是带我们去找船的,快,跟上!” 四人进了密林,又紧跟了上去…… 在密林中,穿梭了一炷香的工夫,远远地便听见沙沙的流水声,自右前方传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江边上。 再行得半柱香的时间,前方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很快就走出了密林,那条碧江横亘在了眼前。 放眼望去,大江足有十几里宽,一团团暗流自江底涌出。 在暗流交汇处,遍布着一圈圈数不尽的旋涡,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江的另一边高山危耸,湍急的江水拍打着山下的巨石,欲将山下的一切吞没殆尽。 循着江上望去,在高山的另一道余脉处,有一个巨大的幽深黑洞。 江水从洞中涌出,两边的壁崖上水流湍急,在巨石上溅起一簇簇雪白的浪花。 张仙指着前方惊叫道:“哥哥,快看,那里有竹筏……” 循着指向看去,前方不远处有一簇茂密的竹林,竹林下浮动着几片竹筏子。 大胡子“啊”了一声,不屑地道:“糟老头子领我们前来,就是为了找这几片竹筏子吗,哼,如果真是入了海,不被海中的浪花给撕碎咯,不如用我的板斧砍下几棵古树来造船稳当!”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夏宇龙。 夏宇龙一脸从容淡定,他望着前方那颇为诡异的巨洞,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在通天眼中,却又窥视不出,这巨洞深处有何诡异之处,但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玄机一定隐藏在这巨洞中…… 思索间,不远处又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寒门孤火在大江边的灌木丛里几个起落后,又消失不见了。 张仙疑问道:“哥哥,老爷爷总是这么疯疯癫癫的,他的话靠谱吗?” “是啊是啊,这怪老头怕是又在捉弄我们了!”大胡子在旁边跟随着应和起来。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说道:“老爷爷虽说疯癫,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起码他骨子里是正义的。” 小机灵一脸正色地望着前方,也道:“阿弥陀佛,别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醉酒只顾花前坐,那识天下广无边!” “唉,你这小和尚,出口都是满嘴的大道理……” 张仙红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胡子嘿嘿一笑,轻揉着小机灵的头,说道:“不错不错,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酒醉之后别只顾赏花,还要站在高处看看四方,看看这天有多广,地有多宽。” “噗呲”一声张仙笑了,说道:“胖子胡有时候也挺灵光的嘛,一点即通,厉害了。” 大胡子哪里知道,张仙此话的弦外之意,他却是乐开了花,拍着胸脯,看着小机灵咧嘴一笑,说道:“那是,那是,正所谓近墨者黑!” “阿弥陀佛。”小机灵看着大胡子嗔道,“胡大哥,你又在说胡话了!” “啊,我……这……”大胡子挠着头,不知何意。 “应是叫近朱者赤,你这笨蛋。”张仙补上了这句话。 巨洞口两边极为对称、规整划一,不像天然形成。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见壁面上有人工凿刻的痕迹,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推测。 他想,这大江定是被古人给改了道,而且这山中怕是也被古人给凿空了,老爷爷把我们带到此处,定是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里,夏宇龙朝灌木丛中喊道:“爷爷,您不是说要带我们找船吗,这船又在何处?” 灌木丛中无任何回应,却是一片静谧。 夏宇龙又喊了几声,又是无任何响动。 张仙问道:“哥哥,怕是老爷爷已经跑远了吧,找船之事定是指望不上他了?” 夏宇龙摇了摇头,回道:“不,他还在那灌木丛中躲着,他是在考验我们的耐性!” “啊,他可真会作,我从没见过这么不干脆之人,他比我们还磨叽呢!”张仙皱了皱眉。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提着板斧喝道:“老不死的,你是在耍猴的吗,我们很忙,没时间与你……” 话说间,三颗小石子,从灌木丛中“嗖嗖”飞来,径直向大胡子击打而来。 大胡子往后快退几步,抡起板斧,将其中两颗石子劈成了碎渣子。 第三颗石子擦着他的右耳飞过,他暗自庆幸,石子没有打到他,哪里曾想,这颗石子会拐弯,“啪”的一声击在了他的右背上。 “哎呦,你个老不死的,比起万年树精还要阴险得多啊!” 大胡子向前踉跄几步,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这次他真正地摔了个狗吃屎。 张仙拍着手跳将起来,哈哈笑道:“看你还骂爷爷,你才是猴子,爷爷不使绣花针教训你就不错了。” 前方灌木丛中,又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说道:“死丫头说得没错,我最讨厌满嘴有毛、满腹牢骚、且嘴特别贱之人,哼,你们不是要找船吗?竹林之下不就是船吗,还要我带你们去哪儿找?识相的就快些离开这里,否则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 这癫狂的笑声刚劲浑厚,响彻整个山谷,竟然能将沙沙的水流声掩盖了下去,可见寒门孤火内力的深厚。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大胡子扶了起来…… 他朝着灌木丛拱手行礼,说道:“老爷爷是极为睿智之人,此次领我们前来,并非单单是为了看几片竹筏子,定是还有重要的事情交于我们,莫是老爷爷怕我们做不好么,不管如何艰难,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大胡子低声道:“好兄弟,你说这东海边上,没有个造船的地方我就不信了,让我们在附近找找,肯定会找到的,如果真没有,我们就把镇上那些未被烧毁的柱子拼成筏子,岂不比这轻飘飘的竹筏子要好得多么?” 夏宇龙正要说话,灌木丛中又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死胖子,别以为你说话小声,我就听不见了,你如果不与那臭小子称兄道弟,我非得把你杀了不可!” 张仙哈哈笑道:“来呀,老爷爷,我不相信您打得过胖子胡……” 话音未落,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窜出一道白影,向夏宇龙他们直逼而来。 这便是寒门孤火,他轻功十分了得,脚尖轻点着灌木叶,几道幻影闪过,便来到了夏宇龙跟前。 只见他蓬乱的白发上,插着几朵小红花,脸上涂抹着黄色的花粉,看起来十分可爱,也十分滑稽。 他摆了摆手,无趣地道:“唉,不玩了,不玩了,和你们一点也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张仙笑道:“几朵鲜花插在一坨牛粪上,嗯,好臭,好臭,把鲜花给玷污了呢!” 寒门孤火脸色一变,双手叉腰,抢上一步,气道:“死丫头,说什么呢,你说谁是牛粪了,不说清楚今天我与你没完?” 张仙也当仁不让,左手佯装将利剑刺出,右手早已有所准备。 寒门孤火只顾留意那明晃晃的长剑了,他在躲闪之际,右耳垂已被张仙捏在了手中。 他双手高举,软绵绵地蹲了下来,恳请道:“死丫头,行了行了,我服了、我服了,再扯就掉下来了,哎呦,痛痛痛。” “哎呀,我也痛,我也痛!”大胡子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 张仙不肯松手,气道:“我们自大海边上跟你跟到这里,还道是有一条像样的船在等着我们,却是几个竹筏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当真拿我们来玩的,快说,船在哪里?”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唉,总算知道我们家妹子的厉害了吧,你若顽抗不说,我妹子便不会松手。” 寒门孤火一脸哭相地看着夏宇龙,急道:“臭小子,还不帮帮爷爷,想要找到船,先得松开手,你们没见这日头已经当空了吗?” 夏宇龙摇着头笑了笑,他走上前来,拉住了张仙的手,说道:“仙儿,爷爷求饶了,别把他弄疼了,就饶了他吧!” “也……也知错了,也知错了……”寒门孤火接话说道。 “不,爷爷是个无赖,他说话不算话,把他放了待会儿他又要跑了。”张仙嘟着嘴,不愿松手。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机灵双手合十,望着湍急的江水,口中念起了佛语。 “嗯,小和尚,你懂什么?”张仙又急又气,向小机灵扮了个鬼脸。 寒门孤火悠声说道:“哎呦,死丫头,轻点轻点,我的耳朵是水做的,我发誓,谁跑了谁是小乌龟。” 夏宇龙又道:“仙儿,听话,咱们这回就饶过爷爷吧,他已经发誓了,跑的话就是小乌龟,他若真跑了,今后我们就叫他小乌龟。” 张仙笑了,说道:“老爷爷哪是什么小乌龟,他分明就是只老乌龟!” 夏宇龙凑近张仙的右耳,低声道:“老爷爷是个好玩耍之人,咱们越逗他,他越是得意呢,越是开心呢!” 张仙“哦”了一声,顿悟道:“我依哥哥便是……” 她看着寒门孤火,以教训的口吻说道:“看在哥哥的份上,今天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了,话得说明白了,如果你再跑的话,今后我们都叫你老乌龟!” 说着,她松开了手,并顺势向前推了一把,想让他摔个狗吃屎。 寒门孤火早有准备,他卷缩着身子倒在了地上,搓揉着发红的耳朵…… 无趣地道:“唉,你们老是说我的坏话,不玩了,不与你们玩了!” 说着便纵身跃起,向大江边竹林方向飞奔而去。 “唉,哥哥,这老乌龟说话不算话,他跑了,真的跑了!”张仙跺着脚。 寒门孤火跃身至了竹林的顶端,回过头来,癫狂地笑了几声…… 说道:“你们不是要找船么,都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来我可走了。” “哎呀,爷爷,等等我们!”张仙乐开了花,拉着夏宇龙跟了上去。 四人疾奔到了大江边上。 经过查看,寒门孤火挑选出了质量最好的那个竹筏子。 但这片竹筏子的大部分竹条也已经腐烂,勉强能撑下他们几个人。 寒门孤火跃上了竹筏子,像个小孩似的,在上边活蹦乱跳起来,竹筏子浮在江上纹丝不动,突然他又猛地窜起,向灌木丛中飞去了。 大胡子提着嗓子喊道:“这老乌龟真他娘的不靠谱,动不动就想跑路,比起万年树精那老鬼要精鬼得多了……” 话音未落,寒门孤火已提着一大袋东西飞了回来。 他佯装没站稳身子,有意怼了怼大胡子。 幸得有夏宇龙拉着,不然大胡子已经掉入江水之中了。 大胡子骂人在先,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寒门孤火将那一大袋东西展开时,却见里边全是地薯,淡淡的清香中夹着泥土味。 夏宇龙乐了,笑道:“其实爷爷是早有准备的,有了这些,我们在海上就不会挨饿了。” 张仙撇了撇嘴,道:“唉,老爷爷也真是的,咋就不叫我们帮忙呢?” 说着,正要伸手去拿袋中的地薯…… 寒门孤火一把将粗布袋口捏住,随后往肩上甩去,高冷道:“哼,方才还骂我是老乌龟,见到有吃的就会叫爷爷了,这是我劳动的果实,你们谁也别想占有。” 张仙扮了个鬼脸,气道:“哼,不吃就不吃,我们才不稀罕呢,独吃独生疮,摔死没人帮!” “唉,你这死丫头,就算我给他们吃,也不给你吃!”寒门孤火急得跳将起来。 太阳逐渐向西偏了去…… 四人在江边合计一番后,寒门孤火脚踏江水,领着夏宇龙他们四人往江面深处而去。 大胡子主动请缨,负责在后边撑船。 小机灵双腿盘坐于竹筏前,轻捻着手中的佛珠,念起了经语。 夏宇龙则拿起另一根竹竿,往左右两边划动,掌控前进的方向。 张仙手持长剑,站立于竹筏中央不敢动弹,她有些晕船,更害怕这湍急的江水。 江水上溅起的浪花,不时地拍打着竹筏四周,竹筏左右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似乎在提醒竹筏上的每个人,死神随时会降临,深水随时会将他们吞噬。 寒门孤火扛着那袋山薯,在江水上轻飘飘地如履平地。 他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向江水的上游走去…… 还不时地扭头看向身后,嘲笑道:“你们都是旱鸭子,不懂水性,别掉到水里成了落汤鸡,给鱼叼了去,哈哈哈……” 夏宇龙他们在竹筏上小心翼翼、不敢多言,任凭寒门孤火嬉笑戏谑。 …… 竹筏子逆着江水而上,行得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巨洞口处。 洞中阴风阵阵,刺骨的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涌来。 突然间,竹筏子在洞口处停住了。 大胡子在尾部死死地撑着长竹竿。 他双臂紧收,颈部青筋凸冒,双脸颊一片通红,“呲呲”几声,暴涨的肌肉已将袖子震裂。 “胡大哥,怎么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欲要帮忙,却又听得“啪”的一声闷响,大胡子手中的竹竿已从中折断。 竹筏子掉头急转直下,很快卷入了一个漩涡中,被急流挤压得变了形,上边的藤条已悉数断裂。 四人眼前一阵晕眩,不自觉地附下身子,抓紧了竹筏上的藤条。 大胡子喊道:“这筏子怕是要散架了,该如何是好啊!” 夏宇龙观察漩涡流向片刻,他疾步向前,猛地踩踏竹筏子的前端,手中的竹竿向左撑出。 竹筏子被急流推出了漩涡…… 筏子才刚行得平稳,微微颤震感自竹筏底部传来。 紧接着,竹筏缝隙中溅起了窜窜水花,整个竹筏子又变得晃动不止了。 大胡子和夏宇龙朝水下看去,不由得骇然吃惊。 只见脚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深水中起起落落,撞击竹筏子。 黑影离筏子再近些时,已看到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长满了尖牙利齿。 大胡子急道:“是……是只大水怪,娘的,想吃我们,先让你吃我几板斧!” 说着便抽出腰间板斧。 他抡起板斧正要向水下劈去,那黑影没入水中不见了。 只听得“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几十条巴掌大的黑鱼从深水中,争先恐后地窜出,向夏宇龙他们咬将而来。 大胡子的右小腿被黑鱼利齿划破,血液很快渗出,流入了江中 “娘的,找死吗,敢咬我!”他抡起板斧,“呼”的一声,将那黑鱼劈成了两瓣。 张仙利剑出鞘,护在小机灵身边,将窜上竹筏的黑鱼一一斩杀。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也未闲下来,将黑鱼纷纷打入水中,“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几个喘气的工夫,第一波的黑鱼的攻击,在大胡子的骂骂咧咧声中消停了下来。 大胡子脚上的伤口刺痛难忍,低头看去时,那鱼还留在他的伤口上,利齿仍死死地扎进皮肉里。 他二话不说,将那鱼连同血肉一块扯了下来…… 看着张仙,一本正经地说道:“莫见怪,你胡大哥就是个粗人,屁股拔箭咱都干过,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呦呵!这血怎就不会停了?” 张仙看出了大胡子的本意,她走上前来,将金疮药洒于大胡子伤口处,扯下他身上一块破布,将伤口给包扎好来。 …… 巨洞中传来了嘿嘿哈哈的狂笑声,说道:“你们还没进来么,我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没本事的话就别跟着来了,免得丢人!” 此时,竹筏子正沿着大江缓缓而下,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吞噬他们的将不会再是这江中的小鱼,而是重重巨浪和海中的水怪。 夏宇龙他们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大胡子的血腥味传入了深海…… 江水与大海的交汇处,陆陆续续出现了三角形漂浮物,数量越来越多,大致目测,怕是有七八十个。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出,它们都是长着三角形鳍片的怪鱼,它们一个个长着血盆大口,三三两两地向江中游来。 夏宇龙捏紧铁锹,沉着气,说道:“这些怪鱼来者不善,咱们要小心了!” 大胡子却嘿嘿笑道:“一定是我香喷喷的血,引来了它们,这回我的板斧有用武之地了!”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待会儿我与哥哥,把小机灵带到岸上去,让你一个人对付它们,以你的轻功能飞出这大江吗?” 突然间,木筏子又猛烈地摇晃起来。 “快,都相互抓紧了,别掉到水里去了!” 夏宇龙专注地看着脚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又有上百只巴掌大的黑鱼从江中窜出,径直向夏宇龙他们咬将而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将小机灵护在了中间。 几十道寒光爆闪,竹筏子上血肉飞溅…… 张仙和大胡子已将攻上来的黑鱼削成了肉酱。 夏宇龙不忍心杀生,他使出一扫光招式,将黑鱼全都打回了江中。 突然间,竹筏子四周又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鱼,它们晃动着身子,一齐将竹筏子往下游推去。 “娘的,这是没完没了的了!” 大胡子骂了几声,抡起板斧接连向水中劈去,被斧口削中的黑鱼都翻起了白肚。 但黑鱼并不会善罢甘休,黑压压地又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大胡子也杀红了眼…… 片刻间,鱼白肚已布满了整个江面,却是掩盖了水下的情形。 那巨大的黑影,自水底悄无声息地撞击而来,“砰”的一声,竹筏子前端被高高抬起。 夏宇龙和张仙护着小机灵,向竹筏子的尾部滑落下去。 眼看三人就要跌入水中了,只听得“哒哒”两声,夏宇龙和张仙,搀扶着小机灵轻点江水腾空飞起。 又听得“哎呦”一声,大胡子在竹筏边缘踩空,重重地跌入了水中,数不尽的黑鱼向他围拢而来。 “妈呀,怎么就成鱼饵了!” 这生死攸关时刻,大胡子怎敢怠慢,挥舞着阴阳板斧在水中急速旋转。 板斧上的“阴阳”二字爆闪无数道金光,晃得黑鱼不敢近身。 趁此时机,他双脚猛踏江水,使出“鲤鱼跳龙门”招式,“呼”的一声窜出了江面。 江中那巨大的黑影也随之窜出,张开血盆大口,紧随大胡子咬将而来。 原来这黑影是一条巨大的黑鱼,是这些小黑鱼的领头或者妈妈。 此时,夏宇龙他们三人已回落到了竹筏子上。 眼见着,大黑鱼就要将大胡子吞入口中了…… 夏宇龙脱口喊道:“胡大哥,小心身后!” “收到!” 大胡子面不改色,抡起板斧向身后劈去,斧口将大黑鱼的舌头给削了去。 大黑鱼发出一声惨叫,扭动着硕大的身子落入了水中,激起的波浪将竹筏子推去了好远的距离。 那几十只怪鱼争抢着游了上来,它们饿虎扑食,很快便将大黑鱼的身体撕咬成了碎片。 鲜红的水花在江面上四处飞溅,大黑鱼很快被怪鱼蚕食殆尽。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数不尽的小黑鱼,在此时也消失不见了。 也正在此时,有四五只怪鱼,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窜来。 竹筏子顺着江水往下游而去,很快便与它们遭遇了。 这些三角形怪鱼的身形巨大,比大黑鱼要更加凶猛,接下来又将是一场恶战…… 张仙急道:“哥哥,我先带小机灵上岸,然后再来接应你们?” 夏宇龙点了点头:“千万要小心,你在岸上看好小机灵,这里由我与胡大哥应付。” 突然,有一只三角怪鱼加快了速度,张开血盆大口向竹筏撕咬而来。 夏宇龙灵机一动,将手中的长竹竿,向三角怪鱼的口中刺去。 “咂”的一声,那三角怪鱼死死地咬住了竹竿。 夏宇龙心中有了底儿,他想把竹竿从怪鱼口中拔出。 但越是使劲,怪鱼咬得也越紧,而且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这样,竹筏子被怪鱼往上游推去…… 待怪鱼速度慢下来时,夏宇龙扭动了竹竿,那怪鱼不仅不松口,还又加快了速度。 怪鱼虽说凶猛,却也是个“二愣子”。 它还道口中的竹竿就是“猎物”,稍有懈怠,便会被其他同伴给抢了去,于是奋力地往前游去,把其余的同伴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夏宇龙与这只怪鱼就这样僵持着…… 大胡子拾起另外一根竹竿,在前边划动,掌控方向,竹筏子避开激流,快速地向巨洞口驶去。 张仙手持利剑,专注着江面上的一举一动。 小机灵依旧盘坐在竹筏子上念他的经语。 不足一顿饭的工夫,竹筏子已被这只怪鱼推进了巨洞之中。 四周突然暗淡了下来。 巨洞深处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说道:“真有你们的,我还以为你们都葬身大海了呢,想不到竟会死里逃生,死胖子勇猛过人,臭小子也挺睿智,佩服佩服!”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张仙扯着嗓子问道。 “你嘛,你嘛,唉,也还算凑合吧,你就是个拖油瓶。” “什么叫凑合,什么叫拖油瓶,你还没见识本姑娘的剑法!” “哈哈,不足为奇,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罢了!” 张仙气得连连跺脚,“哼”了一声,道:“你个老乌龟,我们随你的指引前来,却身陷囹圄,你不仅不出手相救,还躲在一边说风凉话,你……你这老头也太不近人情了……” 话说间,却听见夏宇龙急道:“不好,那怪鱼往筏子底下游去了!” 大胡子提着板斧,自竹筏的尾部追撵而去。 他向深不见底的江中看了片刻,沉着气问道:“好兄弟,那厮到哪去了,莫非它知道我们在耍它么,想绕到前边包抄咱们不成?” 通天眼中,夏宇龙已看不到那怪鱼的身影,身后那几十只怪鱼也都消匿了踪迹。 他在心中自问道:“真是怪事了,怎么突然都消失不见了呢?” 夏宇龙向来时的洞口看去时,只见那巨洞口越来越小,犹如烛火熄灭时,灯芯上的光点,昙花一现后,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他猛然察觉到,他们的竹筏子有些违反常态,并不是顺江往下,而是逆江向洞中自行而去。 巨洞中空旷无比,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了,死一般的沉寂,连水流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四人的心都被高高地悬了起来。 虽说夏宇龙有通天眼相助,但在这黑得可怕的巨洞中,却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这诡异的黑夜,就像一层黑色纱巾,将他的双眼给蒙盖住了。 他们似乎又进入到了异度空间里,看不到任何出路和光明。 空气中到处凝固着不可预知的杀气,脚下的竹筏子是这般的冰冷刺骨。 无尽的深黑,就像一只巨大的魔掌,把他们紧紧地攥在掌中,让他们透不过气来,莫非这就是恶魔的幽灵世界了吗? 唯独让他们感到慰藉的是,彼此间的心跳声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 竹筏子在这静谧的黑暗中,不知要漂往何处。 夏宇龙还在思索中…… 张仙终究是沉不住气了,她扯着嗓子喊道:“老爷爷,您在哪里,您在哪里?” 话音刚落,张仙的呼喊,竟变成了千百万个回音,在巨洞深处萦绕。 有的声音向很远的地方传播开去,有的声音游荡片刻后,又从很远的地方传了回来。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寒门寡妇,你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借刀杀人不成?” 夏宇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不见得老爷爷要杀咱们,他的功夫都在你我之上,他如果真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何必费这些周折……” 他虽是这么说,心中却也不是很踏实,这寒门孤火疯疯癫癫的,时而孩子脾气,时而癫狂如痴,他若真将人玩弄于鼓掌,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唉,到处黑漆漆的,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吧?”大胡子扯着嗓子又道。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从方才仙儿的声音听出,这巨洞里到处都有岔路口,既然这水能流动,我们一定会找到出去的路……” 说着,他吹燃了火折子。 “那要咋找,莫非用它来辨识方向不成,顺着风的方向走,我们就能出去了么?” 大胡子看着如豆的火光,有些兴奋。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你也不瞧瞧,这巨洞之中连水都是死的,哪里来的风,方才哥哥的话还不明白吗?当然是靠声音来找出路了。” 夏宇龙点了点头,说道:“仙儿说得没错,我们朝这巨洞中多喊几声,由我来引路……” 大胡子笑道:“这是小儿科,你们都省些气力,我声大如牛,由我来喊便是……” 说着,他双手捧起大嘴,朝着黑洞深处喊去,此声音一出,巨洞中犹如千万只水牯牛在嘶嚎。 夏宇龙驻足细听片刻,便划动竹竿,朝着那最远的声音而去。 行得片刻,余音逐渐远去。 “喂……” 大胡子使出全身气力,又高喊了几声。 张仙觉得好玩,也跟着喊了起来,浑厚与柔细之声相互交织,在巨洞之中回荡久久。 两人正意犹未尽,黑幕之中突然爆闪出千万颗星星点点,犹如夜空中繁星般迷人。 四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是何意,莫非竹筏子已驶出了巨洞? 待得光亮逐渐明朗,千万个纵横交错的洞道,隐隐约约展现在了四周。 每个洞道的壁面光滑而垂直,足有万丈之高。 自壁面连至壁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亮点,加之水中倒影,他们已被星海包裹其中。 张仙惊呼道:“哥哥,难道这些亮点也都是异度空间中的冥冥萤火么?” 大胡子也道:“就这么一喊,竟把洞中的发光物给唤醒了,真他娘的有点儿意思啊!” 小机灵却不足为奇,依旧盘坐在竹筏上念他的经语。 夏宇龙环顾“星海”片刻,他猛然想起了古书《史前疑云》中有记载:“颤声灯,颤声灯,渺渺前尘欲黄昏,雪灯飞落何其冷,遇暖幻化思回轮,迷宫深处遇死神……” “哥哥,怎么了?”张仙提声问道。 夏宇龙回过神来,看着洞壁上那些毫无温度的星点,回道:“这些都是颤声灯,遇到声响便会亮起,这些密密麻麻的洞道就是史前迷宫!” “啊,史前迷宫?”张仙和大胡子齐声说道。 张仙又问道:“哥哥,这史前迷宫与史前炭窑均为史前之物,它们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 夏宇龙思索着回道:“史前炭窑在古书中无任何记载,而这迷宫在书中却有零星记录,史前炭窑怕是比这迷宫要久远得多……” 只听得四周的洞道,同时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说道:“好一个史前迷宫,就算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也走不出去,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八十三、灵火狂狮 大胡子提着板斧四下张望,喝道:“你这老乌龟,竟敢耍我们,有本事出来与我单打独斗,我怕你是孙子,我怕你是孙子!” 在这安静异常的深洞中,他的声音犹如异常响亮,洞壁上的星星点点又增亮了许多。 张仙对寒门孤火的做法也感到十分失望,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老家伙果真想把咱们困死在这里,唉!我们都看错人了,先前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夏宇龙并不急于回答,对于寒门孤火,他不会妄加评论。 他一脸凝重,轻叹一声,说道:“当下之急是先找到出去的路,既然老爷爷进得来,他也定会出得去,我们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看着大胡子,又道:“胡大哥,照着先前我们的法子再试试。” 大胡子二话不说,扯着嗓子又向四周呼喊了起来。 夏宇龙划动着竹筏子,循着最远的声音而去,竹筏子在平静的水面上行如清风,很快便驶入了其中一条洞道之中。 张仙看着两面的绝壁,惊叹道:“哇,这古人的智慧真是了不得了,想必这整座山都被古人给凿空了吧!”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这都是史前人类的杰作,也算得上是古人了吧。” 大胡子嘿嘿笑道:“也不知这史前人类长得咋样,是不是像我们一样有鼻子有眼的,也会吃饭拉屎的吧?”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胖子胡说话真恶心,嘴上不是挂着屎,就是挂着娘的!” 夏宇龙本想把巨石上的惊梦说与大胡子他们听,但想到此话一出,不知要讲到何时。 而且深空中那声音一再告诫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话到嘴边他只好罢了口,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只要是人都会有鼻子有眼睛,自然也会吃饭拉屎,而且还有七情六欲。”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你自己瞧瞧,我哥哥都被你给带坏了,你别把小机灵也给带坏了啊!” 大胡子乐了,咧嘴一笑,说道:“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话同说,有老婆……” 话到此处,大胡子觉得,再这样放肆下去,有可能就要触怒这“小辣椒”了,他罢了口……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来到夏宇龙身边,神神叨叨地道:“好兄弟,我得告诉你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么事,快说?”夏宇龙点了点头,凝视着大胡子。 大胡子压低了嗓音,说道:“那天候贼率军攻打鸡公山的时候,陈大哥领我到洞中去取板斧,那山洞中也是一眼望不到边,过了几道石门,便听见有噼噼啪啪的铁器敲击声音,我怀疑里边有一个生产兵器的作坊,而且不是一般的兵器作坊!” 夏宇龙问道:“何以见得?” 大胡子顿了顿,说道:“我这阴阳板斧怕也是从那兵工作坊里来的。”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两把板斧,呈现在夏宇龙面前,对于这位生死兄弟,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夏宇龙将板斧拿在手中,只感觉到两把板斧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但拿在手里却是不废一丝气力,而且竹筏子也不会沉入水里。 让他更为惊奇的是,这板斧上的阴阳二字,随着握捏的松弛,爆闪出来的金光亮度不一。 他觉得,胡大哥此话不假,而且斧子上的阴阳二字,与这洞壁上光点的发光原理如出一辙,莫非这板斧也是史前留下来的么? 此时,张仙抢上前来,笑道:“不就是一双板斧吗,也让你们两个大男人揣测老半天……” 她接过一把板斧,只听得“哎呦”一声,板斧自她掌心脱落,将竹筏子砸出了一个窟窿。 板斧往水里沉了去…… 大胡子面色大变,“扑通”一声便一头扎进了水中,在沉下去的瞬间,他右脚勾住了板斧,使劲地把板斧拖了回来。 在夏宇龙和张仙的帮助下,大胡子回到了竹筏子上。 他抱着到手的阴字板斧,又亲又吻的,笑道:“辛好我身手敏捷,不然我与板斧就此绝缘了!” 巨洞中的水冰冷刺骨,大胡子在竹筏子上哆嗦不停,口中呼出了一团团雾气来。 张仙颇为过意不去,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了一颗暖身丸,递到了大胡子手中…… 歉意道:“胡大哥,对不住了,是我太莽撞了,害你湿了一身水,也差点弄丢了你的斧子,这药丸子可以驱寒祛湿。” 大胡子看着手中的黑药丸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 他咧嘴一笑,彬彬有礼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妹子真是太客气了,上刀山下火海哥哥都不会哼一声,嘿嘿,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能得到妹子的关心,是胡大哥三生有幸啊!” 张仙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快便把头扭了过去,不过大胡子没有嘚瑟,她也没那么反感。 “阿弥陀佛……”一言不发的小机灵也出了声,他一脸专注地望着前方,“师父说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全凭个人的感觉,你可以为他改变一切,包括自己的言行和为人处世,胡大哥原来满嘴的粗话,遇到仙姐后就变得温文尔雅了许多,甚好甚好!” 大胡子偷偷笑了,接连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地瞄了张仙一眼…… 随后便俯下身来,粗大的手掌搓揉着小机灵的头,正色道:“快念你的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小心我与你绝交,你看,把你仙姐的脸都说红了……” 说着,又向张仙看去了一眼。 看着大胡子色眯眯,又带点猥琐的眼神,张仙心里瘆得慌,接连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心道:“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这臭毛病又犯了!” 她勉强一笑,便躲到夏宇龙身后去了,心想,算是怕了你们了,还是在哥哥身后安全。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竹筏子驶出了洞道。 呈现在眼前的又是千万个洞口,洞壁上的光亮依旧耀眼,他们似乎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大胡子扯着嗓子,又向前方高喊了几声。 夏宇龙划动竹筏子,循着声音的方向驶去,不足半炷香工夫,竹筏子又驶出了洞道,前方又是千万个洞口。 四人坐在竹筏子上,就这样没完没了,在巨洞中不知行驶了多少个时辰,他们饥寒交迫,每个人的脸上均显露出了疲惫之色。 大胡子的声音也早已嘶哑,再也喊不出来了。 他躺在竹筏子上喘着大气,嘶声竭力地道:“把我累死了,让小和尚叫会儿吧!” 张仙眉头紧皱,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这迷宫真的走不出去了吗,难道我们真被困在这里了?” 夏宇龙一脸凝重,不知如何作答。 他闭上双眼,将来时的路,仔细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 一个巨大的八卦迷宫阵,在他脑中已然成型…… 他突然想起古书《周易·系辞下》中的记载,“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哥哥,怎么了?” 张仙再次打断了夏宇龙的思绪。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略有所悟地道:“八卦生自太极、两仪、四象之中,乾位天,坤字地,巽和风,震声雷,坎柔水,离猛火,艮深山,兑静泽……” 他眼前一亮,看着张仙,“这又叫八卦迷宫阵,我想只要我们按卦位走,定能走出这迷宫!” 张仙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大胡子猛然坐起身来,嘿嘿笑道:“好兄弟,你说吧,让我们怎样做,是学牛叫还是学马叫,还有汪汪声我也会学?” 夏宇龙沉吟片刻,他看着头顶上的“繁星”,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脱口说道:“柔水,眼下我们所处坎位,快,往右边走!” “好嘞!”大胡子接过竹竿,撑着竹筏子往右边拐去。 待使出一个洞道,夏宇龙又朝漫天的“繁星”和水中观看了片刻。 只见水中正倒影着茫茫群山。 他心下大喜,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深山位,再往右边划,下一个定是坤字位了。” 大胡子一刻也没停下来,他撑着竹筏子,又往右边拐去。 出了洞道,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张仙喜道:“哥哥,你听,前边定是出口了……” 话音未落,洞壁之上那千万个亮点纷纷飘落而下,如飘雪般漫天飞舞,绝美极了。 四人都看得惊呆了…… 夏宇龙想起了古书中的那句话来,“雪灯飞落何其冷,遇暖幻化思回轮,浑浑噩噩不知处,迷宫深处遇死神。” 他在心中又揣摩道:“为何古书中会这么描述,这颤声灯定有它的诡异之处……” 突然,却听见张仙“哎呀”一声惊叫起来。 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张仙掌心上摊着几道冷光,那冷光正幻化成丝丝雾气,向四处飘散。 夏宇龙急道:“仙儿,这冷光很是邪门,赶快把它扔了……” 话说间,竹筏子已漂游到了悬崖边上,下边正是万丈深渊。 大胡子指着前方,惊叫道:“快,竹筏子要掉下去了……” 说着,他使劲地划动着竹竿子,想往反方向而去。 但为时已晚,竹筏子驮着他们四人,跌进了深渊。 此处是深洞中一个巨大的瀑布,隆隆的流水声震耳欲聋,脚下雾气缭绕,看不见底。 瀑布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域。 夏宇龙还道是他们已经来到了海边。 当看到绝壁顶部那些“漫天繁星”时,这才明白,他们仍身处于巨洞之中。 前方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地下海,莫非真要印证“迷宫深处遇死神”那句话了么?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不愿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他还要与作弄他的命运抗争到底…… 突然,从深雾之中探出十几个血盆大口,争抢着将夏宇龙他们四人接入了口中。 夏宇龙早已将铁锹紧握于手,黑暗之中,他向前探出了铁锹…… 他不想杀生,刻意保留了些气力,只是将吞他入口的三角形怪鱼刺痛。 怪鱼受惊,猛地摇晃着身体,同时张开了大嘴,夏宇龙趁势一跃而起,跳进了瀑布之中。 水帘掩映之下,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 夏宇龙落在了洞口处,他事先铁锹撑地,身体并未摔伤。 只听得嘿嘿哈哈的癫狂声笑起,走上前来的正是寒门孤火。 他抱拳说道:“好小子,功夫不赖啊,嘿嘿,不过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小丢丢。”他比出了食指和拇指。 夏宇龙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气道:“爷爷何故要这般玩弄于我们,我妹妹、哥哥还有弟弟都被怪鱼给吞了去,还请爷爷开恩,放了我兄弟姐妹吧……” 话音未落,只听得水帘之外几声嘶鸣,张仙手持利剑,已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身旁。 随后大胡子也背着小机灵也跳了进来。 “你这老乌龟,总算让我碰到你了,你这点小伎俩就会难倒我哥哥吗,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仙又气又怒,正要抢上前来,拉扯寒门孤火的耳朵。 寒门孤火捂着双耳,向深洞中狂奔而去…… 嘿嘿哈哈的癫狂笑道:“有本事先追上我,若真把我抓到,随你们怎么处置,叫你姑奶奶都无伤大雅。” 大胡子提着板斧骂咧道:“你这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要脸了,到时候你也得呼我一声爷爷,这龟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着,他也嘿嘿哈哈地笑出了声,甚是得意。 看着寒门孤火远去的背影,张仙有些迷茫,问道:“哥哥,这疯老爷子是这般的不靠谱,我们还去追他吗?”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微笑,不假思索地道:“追,当然要追了,而且要死死地追,或许前方就有我们想找的东西,就算是真被他给耍了,还要赖着他出去呢,走!” 四人沿着洞道又紧追了上去…… 巨洞悠长而平坦,洞顶上的星星点点,依旧如浩瀚宇宙中的繁星般闪烁勾魂。 洞中已见不到任何水流的痕迹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逐渐远去。 此时,巨洞顶上又下起了雪灯来,飘飘洒洒的漫天飞舞,迷人极了。 夏宇龙他们哪还有心思观赏这绝美的飘雪,追上寒门孤火,是他们当下最紧要之急。 那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不时地从前方传来。 寒门孤火飞影如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星夜之中。 夏宇龙和张仙紧追不舍,大胡子背着小机灵,骂骂咧咧地落得越来越远了。 过得一炷香的工夫,突然听见洞道深处传来了雷鸣般的嘶吼声。 这声音浑厚诡异,犹如来自地狱中恶魔的呼喊,随着嘶吼声阵阵袭来,巨洞顶上的雪花灯下得也越来越急了。 夏宇龙和张仙均是心中一紧,不由得放缓了疾奔的脚步。 张仙哼了一声,道:“哥哥,这老乌龟又想耍什么花样?” 夏宇龙细听吼声片刻,一脸疑惑地道:“真的好怪,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嘶吼声……” 话说间,又听见深洞之中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怎么,臭小子害怕了吗,若是你们真的害怕,就请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任何一个孬种!”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老乌龟,说谁是孬种呢,你这般三番五次捉弄我们,究竟是何居心?” 洞道深处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死一般的沉寂,夏宇龙和张仙对视片刻,拔腿又追了上去。 大胡子背着小机灵这才刚跟了上来,他还没喘上一口大气,又紧跟上去了。 跑得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声嘶力竭地骂咧道:“嘿……真他娘的窝囊,把我累得够呛,这糟老头子,我……我一定要活剥了他不可!” 又过得半炷香的工夫,洞道口逐渐变宽,前方变得无比空旷起来。 夏宇龙和张仙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心中都绷紧了一根弦。 雪花灯依旧漫天飘散,待碰到夏宇龙他们的身体时,全都消散于无形了。 半顿饭的工夫过去,大胡子背着小机灵才跟了上来。 他气喘如牛,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到夏宇龙他们身后,他把小机灵从背上放了下来,活动着双臂,松了松肩,正想骂咧几句,却听见正前方传来了吱吱喳喳的响声。 四人循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帆船正被一条铁索链子,高高地悬吊于深洞顶端。 由于洞顶极高,在地上看来,帆船仅有巴掌般大小。 船底和船舷四周,到处垂吊着青绿色的苔藓。 船的正下方是一潭圆形深水,把帆船的模样和洞顶上的“繁星”映照得一清二楚。 冥冥之中恍如隔世,一洞两天不知跨越了多少个三界时光,向后人毫不张扬地诉说着史前文明。 夏宇龙和张仙正为之惊叹之时…… 大胡子抢上前来嘿嘿一笑,低沉着声音道:“你们发现了吗,这鬼帆船,让我想起了悬挂在城楼上,那披头散发的头颅,看起来挺瘆人的,哎呦,莫非我们真要乘坐这头颅出海去么?”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心里很不舒服,她白了大胡子一眼,道:“胖子大哥能不能说一些中听的话,有船坐已经很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忽听得吱吱喳喳的响声,从洞顶上方传来…… 四人定睛看时,又见一条绳索,自帆船上斜垂而下,绳索轻轻摇晃,延伸至了洞底的黑暗处。 那吱吱喳喳的响声,便是由这条绳索摩擦船身而发出。 帆船轻轻摇动,还真是像极了挂在城楼上,那披头散发的人头。 夏宇龙向深洞的黑暗处看去时…… 只见他瞬间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握紧了铁锹,小心翼翼地,护着大胡子他们三人往后退去。 张仙低声道:“哥哥,那黑布隆冬的地方有什么,是怪兽吗?” 大胡子也压低了声音,笑道:“这回有搞头了,我这两把板斧可不是吃素的啊,它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大西瓜,想怎么劈就怎么劈!” 小机灵却毫不畏惧,他抢上前来,双手合十,念起了经语。 “小光头,快回来,别捣乱,你的感化它听不懂的!” 大胡子正要将小机灵拽回…… 突然听见前方发出了雷鸣般的嘶吼,两只利爪已破黑而出,正向小机灵抓将而来。 大胡子心中一颤,怀抱着小机灵向身后连滚带爬而去。 随后便听见“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夏宇龙已挥出铁锹迎了上去,与两只利爪纠缠在了一起。 两只利爪的动作甚是敏捷,每使出一招便是掏人要害。 而且利爪之间幻影晃动,还真是看不清楚,挥动利爪的究竟是何怪物? 夏宇龙心想,眼下不是与这厮缠斗的时候,先得到帆船上去,再想法子脱身。 他使出猛力,铁锹闪电般挥出,随着一串火星子迸裂,便听见轰隆一声,那黑暗中的巨物后退了几步,四条腿已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大胡子已护着小机灵从地上爬起…… 他斥责道:“小光头,你不要命了,如果不是你帅帅的胡大哥武功盖世,恐怕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快,往后退……” 还未看清楚那厮是何物,夏宇龙便展开双臂,护着张仙他们三人向后连退几步而去。 待四人站定了身子,才看见,是一只身材如白虎般大小的狂狮,正威风凛凛地屹立于跟前。 漫天“星火”的照耀下,狂狮的皮毛呈青古铜之色,它的头上到颈部,长满了茂密的鬃毛。 天灵盖上燃烧着一小撮红黄色的灵火。 灵火随着低沉的吼声跃跃欲试,那恶狠狠的双眼中,不时地泛出阵阵红光来。 “嗷呜……” 狂狮的两只前爪不停地抓挠着地面,显得很是狂躁不安的样子。 “嗷呜……” 它不时地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他们发出雷鸣般的狂吼。 阵阵热浪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自狮口中袭出。 四人捂住了口鼻,乍一看时,狂狮的面部七分像人,三分为狮,看得夏宇龙他们全都惊呆了。 原先,在黑漆漆的深洞之中,夏宇龙通过通天眼看到的正是这庞然大兽。 那时候它正背对夏宇龙他们,匍匐于地上,舔着从帆船上垂吊下来的铁索链子。 夏宇龙自然是看不清狂狮面部的,他本打算避开它,再想出洞良策,哪晓得被它给发现了。 当看到狂狮那半人半兽的面部时,夏宇龙又想起了古书中的一句话来,“人面兽身最险恶,孤身长啸胜狂魔,林中百鸟颤哆嗦,山野猛兽无处躲……” 他不由得为之一惊,看样子接下来又会是一场恶战了! 夏宇龙摆开马步,紧握铁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直盯着狂狮,沉着气道:“仙儿,你带小机灵先走,这由我和胡大哥应付。” 遇到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情,张仙自然是不情愿“当逃兵”的,她只想与哥哥并肩作战。 只听得“唰”的一声,她利剑出鞘…… 坚定地说道:“不,哥哥不走我也不走,胡大哥能扛能背,由他去照看小机灵更为妥当!” 话音刚落,那狂狮的右爪,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又向四人低吼了几声,显示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它随时都会抓将上来。 夏宇龙眉头一皱,急道:“仙儿听话,这厮不是什么善类,别让它抓坏了我妹子的身体!” 大胡子的两只板斧早已捏在了掌中,他嘿嘿一笑,看着张仙说道:“好妹妹,龙兄弟说得对,这厮的利爪不长眼,别让它抓坏了美美的小脸蛋,到时候就没人喜欢……” “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哥哥,这厮与白虎一般,不如我们一起把它驯服了事?” 只听得巨洞顶上,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死丫头的话我爱听,我爱听,师父说,这灵火狂狮是我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坐骑,只要你们把它给我驯服了,我就带你们去天琅山,若是拿不下它,就等着它把你们给吃了吧,谁要是先跑,它第一个吃谁!”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老爷爷原来您早有安排,还好我哥哥机灵,随你来了,否则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不过你费尽这般周折,又是何苦呢……” 话说间,灵火狂狮头顶上那撮火焰亮度猛然暴增,随着一圈圈光晕向四处闪射,狂狮拔腿跃起,嘶吼着向夏宇龙他们四人抓咬而来。 “快,往后退!” 夏宇龙大喊一声,挥舞着铁锹迎了上去。 他脑中一闪,想起了古书中对制服人面兽的描述,“攻打其头部,不如攻其腹部,攻其腹部,不如掏其肛部,掏肛乃鸡鸣狗盗之辈所为,及不光彩之事,万不得已不可随意残害苍生……” 他当机立断,斜躺着身子向前滑去,使出了一招“黄龙掏底”。 只听得“当”的一声,铁锹重重地击中了狂狮的腹部。 狂狮发出一声闷吼,“呼呼”两声,双爪擦着小机灵的头部,整个身体轰隆隆地向前翻滚而去。 大胡子急了,抢上前来查看小机灵的身体,嗔道:“哎呀,枉费你叫小机灵,遇事一点也不灵光,这狮兽的爪子这般锋利,你就不懂躲躲吗,机……机灵个屁……” “阿弥陀佛,名字是师父给的……” 小机灵扔下了这半截话,便向洞壁边走去,在洞壁下,他盘腿而坐,只顾念他的经语了。 灵火狂狮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嗷呜……” 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他们三人又连吼几声。 随后怒视着夏宇龙手中,那泛出寒光的铁锹,利爪“唰唰唰”地抓挠着地面上的巨石板。 它被吃上了一铁锹子,显然变得谨慎起来,接下来恐怕将更加难于对付了。 大胡子上下打量狂狮片刻,嘿嘿笑道:“这厮虽说气势压人,却不比白虎灵便,想必也不难对付,我去身后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攻其不备……” 说着便拉开了阵形,捏着双板斧,小心翼翼地向狂狮的左后方绕去,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向狂狮吹响了挑衅的口哨。 灵火狂狮并未理会大胡子,两眼的专注力仍旧放在铁锹上。 大胡子则天真地认为,狂狮笨头笨脑的,要制服它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却也放松了对狂狮的警惕。 他抡起板斧,朝狂狮的左后方攻了上来…… “嗷呜……”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嘶吼,狂狮一跃而起,挥舞着前爪直夺夏宇龙手中的铁锹。 大胡子挥出的板斧直捣狂狮臀部…… 狂狮的长尾突然自他身后绕了过来,将他双臂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随着狂狮那硕大的身子向前扑去,大胡子被长尾给重重甩出。 “啪!” 大胡子的背部,严严实实地落在了洞壁上。 “当当!” 大胡子的两个大板斧落在了地上,随后他的身体也从洞壁上滑落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口中已吐出了黏糊糊的血液,他不禁暗自懊悔,这厮的力气怎会这么大,先前真是小瞧了它。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终究是与狂狮结下了“仇怨”。 狂狮已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把铁锹夺过来。 趁夏宇龙挥出铁锹之际,狂狮两后腿猛然直立,双前爪将铁锹死死地合捏住了。 夏宇龙使出猛劲儿,想将铁锹从狂狮双爪中抽出,猛然间,他颈部青筋突冒,双臂上的肌肉暴涨,与狂狮陷入了僵持。 张仙此刻也没闲下来,她挥舞利剑,在狂狮身边几个起落,剑气四溢之下,狂狮的鬃毛纷纷脱落。 “死丫头,它可是我太祖师公的坐骑,我是让你们驯服它,没让你破坏它的英俊的形象……” 寒门孤火顺着铁索链子,自帆船绳索上飘飞而下,来到张仙身边对她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你不是比我们有能耐吗,要驯服你自己驯服,我想杀了它……” 说着,便提剑便向狂狮的腹部刺去。 其实,张仙并非真的要刺,她只是试探性地出剑,见好就收。 狂狮则把她当真了,挥动着长尾甩将而来,张仙也早有防备,她快速下蹲,长尾自她的头顶扫过。 张仙顺着力道,自狂狮的胯下滑去,长尾又从另一边甩了过来。 与其说张仙疏忽大意,不如说狂狮敏捷过人…… “啪!” 张仙的后背被长尾重重地抽了一鞭,只听得“哎呦”一声,她向前扑倒在地,嘴角上的鲜血如丝线般流淌。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不仅不把张仙扶起,还对她指指点点道:“死丫头,我没叫你杀它,你却偏要动刀,我太祖师公的坐骑刀枪不入,你们是杀不了它的。” 张仙缓缓地爬起身来,“呸”了一声,气道:“谁想要杀它了,是这厮不通人情,你太祖师公的坐骑就这般凶悍,说明那东山道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夏宇龙和狂狮就这么僵持着,实属两大神力的大比拼。 大部分气力已被彼此的内力化解了去,但仍有一股股余力扭曲着空气,向他们四周一波波地散射开去。 寒门孤火却是乐开了花,像个小孩般在一旁加油助威起来,并不时地告诫大胡子和张仙,叫他们别上前捣乱。 其实他俩已受内伤,哪里还有力气攻上前来。 夏宇龙只想在力量上取胜,进而驯服狂狮,虽说他已使出了洪荒之力,但也快撑不住了,双手逐渐颤抖起来。 狂狮也略显疲惫,同时它也已达到了狂躁的极点,索性张开血盆大口,朝夏宇龙的头部咬将而来。 情急之下,夏宇龙放开了铁锹,狂狮顺势将铁锹往上抛去。 铁锹呼呼飞出,“当”的一声,掉进了帆船之中。 狂狮动作极为迅捷,它挥舞着两爪,幻影般速度向夏宇龙抓将而来。 夏宇龙退避不及,手臂上的衣服已被狂狮利爪撕扯得粉碎。 皮肉自然也是被抓破了,刺痛感传遍全身,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出,额上也渗出了豆大汗珠,看得张仙万般焦急。 “哥哥,你受伤了!” “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目不转睛地盯着狂狮,不敢有丝毫怠慢。 狂狮越斗却是越有精神,连抓带咬地向夏宇龙扑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着实令夏宇龙骇然,他暂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只得仓皇后退…… 狂狮那两只硕大的前臂,已将夏宇龙揽入了怀中,血口上的四颗獠牙,就要从他的颈部扎进去了。 “看剑!” 张仙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地挥出了利剑,剑气直逼狂狮血口。 “轰轰!” 狂狮发出两声闷哼,惶惶如噩梦般惊醒过来,它索性把夏宇龙甩开了,随后拔腿跃起,直逼张仙而来。 “休想伤害我妹子!” 夏宇龙疾步向前,随即跃身而起,稳当当地落在了狂狮的背上,他向前匍匐,身体紧紧地贴在了狂狮的背上。 灵火狂狮双目怒睁,泛出了血红色的火光来,头顶上的那撮灵火也燃烧得十分耀眼。 伴着雷鸣般的嘶吼声,它越来越发狂,在地上窜上窜下,不停地蹦哒着,意在将夏宇龙从背上甩脱。 夏宇龙双手死死地拽着鬃毛,整个身体仍旧紧紧地贴在雄狮的背脊上。 寒门孤火乐开了花,无比地兴奋道:“太好了,快,快,把它给我驯服咯,只要你们把他驯服,一切都好说!” 过得片刻,狂狮飞一般的速度向前窜出,向深洞最黑暗处狂奔而去,嘶吼声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巨洞尽头。 随着狂狮和夏宇龙远去,深洞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过了片刻,仍不见有回音…… 张仙有些焦急,捂着疼痛的胸口,问道:“爷爷,那狂狮驮着我哥哥到哪里去了?” 寒门孤火搓捏着唇上的大痣,顿了片刻,昂着头轻叹一声,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呀,那狂狮连我都难于驯服,怕是你哥哥已经被它给吃了,回不来了吧?” “你……你胡说……”张仙急了,“你说话总是不着边际,没几分可信,哼,我哥哥武功盖世,岂会折倒于那愚笨公狮的利爪之下!” 她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没了底儿。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死丫头,你不相信为何还要来问我呢,我有言在先,叫你们别跟着来的,否则都得死,你们偏不听,唉,连我的三角怪鱼都被你们给打跑了,这下可好,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无趣地摆了摆手,一屁股塌在了地上,又道:“不玩了,你们一个个笨头笨脑的,和你们在一起一点也不好玩!” 大胡子提着板斧抢上前来,喝道:“这当口上你还想着玩,快给老子起来,一同去寻我兄弟去,否则我几板斧砍下你的人头!” “来来来,朝这砍……”寒门孤火一副无赖的样子,将头伸到了斧口之下,“我已是即将进土之人,不相信你真会动手!” 虽说寒门孤火像个小孩子这般蛮不讲理,却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这个年纪的他,将生死看得很淡。 大胡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又怎会下得去这个手? “唉!”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将两只板斧迅速插于腰间…… 走上前来,提着寒门孤火的领口,将之拽起,骂咧道:“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们都中了你的道儿,还不快去找我兄弟!” 时间拖得越久,寒门孤火也越担心夏宇龙的安危。 毕竟狂狮的脾性,他是有所了解的,半疯半癫的他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但他又碍于情面,不肯动身,只得与大胡子拉扯了起来。 在大胡子看来,眼下只有寒门孤火才能拯救夏宇龙了。 其实,寒门孤火心下明白,夏宇龙的功夫远在他之上,连夏宇龙都制服不了的东西,他又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这老不死的,快去找我兄弟!” “我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那小子怕是真回不来了!” “快去,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来来来,朝这里打!” 深洞之中,因二人的争吵和拉扯又变得热闹起来。 小机灵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猛然起身,拨动着佛珠走上前来,慢慢悠悠地道:“阿弥陀佛,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生死死又有何异?” 霎时间,深洞中又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多说无益,你们不去寻哥哥,我去便是!” 张仙抛下了这句话,含着热泪向深洞中疾奔而去。 “妹子,等等哥哥,糟老头子懒得很,他不与你前去,我与你一同去便是……” 大胡子对着寒门孤火,吐出了一口唾沫…… 学着他的讲话,撇着嘴又道:“哼,不与你玩了!” “好妹妹,等等我!” 他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在颤声灯的照射下,前方几十步之内,巨石板路依稀可见。 再往前些就变得忽明忽暗的了,更远些直至目及之处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嗷呜……” 黑暗深处传来几声嘶吼,豆大的光点,在前方的黑幕中跃跃欲试,轰隆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张仙心下大喜,但还未等她喊出声,便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灵火狂狮已从她的头顶上一跃而过。 她抱着双臂寒战不止。 “啊,这厮咋这么快!” 紧跟上来的大胡子,见一团巨物向他撞击而来,他双腿发软,但仍然振作精神,猛地向右边躲闪,身体紧紧地贴在了洞壁上。 狂狮从他身前如龙卷风般呼啸而过。 张仙急转身子看去时,狂狮已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她疾步追去,急声喊道:“哥哥,是你吗,是你吗,你还好吗?” 巨洞深处传来了夏宇龙的声音:“仙儿,哥哥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再等我片刻……” 狂狮的脚步声、嘶吼声,夏宇龙的话语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又消失在了巨洞的另外一头。 张仙哈哈一笑,看着寒门孤火说道:“老爷爷,恐怕让您失望了吧,我哥哥他还好好的呢,他定会把狂狮给驯服的,你就等着瞧吧!” “是咧是咧,这回可真让糟老头子失望了,我兄弟的能耐大着呢。”大胡子也应和起来。 寒门孤火心中自然也是大喜…… 但他不露于色,不屑地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当年我太祖师公东山道人比他厉害多了去,他……他这叫骑狮难下!” 张仙扮了个鬼脸,说道:“你这是眼红,等我哥哥驯了它,定有你好看的……” 话说间,伴随几声沙哑的嘶吼,狂狮从深洞之中又狂奔而来。 夏宇龙喊道:“你已是气喘如牛,还想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被活活累死吗?” 只听得“扑通”一声,狂狮驮着夏宇龙,一头扎进了帆船正下方的深潭之中。 深潭被狂狮那庞大的身躯搅动,溅起了两层楼的水花,原先平静的水面上余波荡漾,久久还未退去。 过得半炷香工夫,深潭恢复了平静,但狂狮与夏宇龙却又不见了踪迹,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深潭底部。 张仙又有些焦急,围着深潭四下打量起来。 深潭呈椭圆形状,仅有半个镇子大小,虽说面积不大,一眼便可望得到边。 若凭张仙的本事,从这头可轻易地飞抵另一边,但却深得可怕,更不知深潭的尽头是通往何处? 大胡子看着寒门孤火,支吾道:“喂,我说寒门寡妇,我……我兄弟他就……就这么不见了吗,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寒门孤火抱着双臂,顿了片刻,痴痴地笑道:“死胖子,你才是寡妇,你又问我干什么,我怎会知道你兄弟是死是活……” 说着,他轻叹一声,又道:“我不是说过嘛,这狂兽只服我太祖师公,其他人若硬要碰它,只……只有死路一条,保不定你兄弟,现在已经被冲到大海中去了,或被什么怪鱼给吃了呢!” “你……你又在胡说,当心我把你舌头给割出来!”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寒门孤火喉咙。 她又气又怒,沙哑着声音,又道:“你既知那狂兽无人能驯服,为何要将我哥哥置于不顾,为何要将我们骗至这山洞中来,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话音未落,张仙哽咽了起来,她越想越伤心,也越难过,于是,蹲在深潭边上,哭成了泪人儿…… 不时地对着深潭喊道:“哥哥,哥哥,你到哪里去了,你快回来,仙儿在这等你。” 从张仙凄厉的哭声中听得出来,她是多么在乎夏宇龙,更是深深地爱着夏宇龙。 或许她是被寒门孤火的话给吓坏了,或许她已是身心疲惫,只想尽情地释放这压抑已久的情绪,又或者她还有另外的隐情? 总之,夏宇龙才是她一生中的最爱,她很久没有哭得这么“放肆”了…… 小机灵缓缓走上前来,长叹一声…… 意味深长地道:“阿弥陀佛,这是世间少有的真爱,愿佛主保佑哥哥平安归来……” 说着,便盘腿而坐,与张仙一起恸哭起来,他口中不时地还念着经语。 “你说这小丫头,怎么心就是水做的?” 寒门孤火很是过意不去。 他本想让夏宇龙驯服狂狮为自己所用,看来如意算盘打错了,不仅没有俘获那狂兽,还连累了这小子。 看来师父的话也不是那么靠谱? 他癫狂地笑了几声,看着张仙,说道:“唉,死丫头,算是我欠你的,别再哭了,老子听得心烦,不与你们玩了,我现在就去找你哥哥,是死是活我都把他带回来给你……” 话毕,寒门孤火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潭之中。 大胡子不识水性,他在深潭边上比划了几下,终究是不敢往下跳。 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陪在张仙身旁,不时地唏嘘长叹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流出。 片刻,他也哽咽起来,紧接着便哭出了声,说道:“唉,妈妈告诉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个什么事嘛!”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静的深潭中“突突突”地冒出了水花来…… 张仙又惊又疑,不由得瞪大了忧郁的双眼,心中嘀咕起来:莫非是那狂狮要出来了吗,或者是老爷爷又在捣什么鬼,又或者是这深潭中有水怪…… 小机灵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容,说道:“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终归善,花开花谢化尘泥,佛国苦海道无边,只等黄昏归路人……” 话音刚落,深潭之中哗啦啦声大作,随即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 又听得“唰唰”两声…… 那狂狮驮着夏宇龙猛地从水底窜了出来。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狂狮的整个身体扑倒在了深潭边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夏宇龙从它身上跳将下来,双手叉腰,看着大胡子他们得意地笑了,说道:“这家伙总算是被我驯服了!” “哥哥,真是你么!” 张仙喜极而泣,抢上前来,猛地投进了夏宇龙湿漉漉的怀中,又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的额头,笑道:“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哭得这般伤心,是谁欺负你了?” 小机灵摇着头轻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哥哥去得太久。” “是啊是啊,我们都担心死了,都认为你被这厮给吃了,回不来了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胡子在一边应和起来,他抖了抖被溅了满身的水,竖起了大拇指…… 又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我兄弟厉害,兄弟可是天龙再生,这厮又算得了什么,方才在四人当中属我最淡定了。” 夏宇龙捧着张仙娇小的脸蛋,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轻声道:“仙儿,别再哭鼻子了,哥哥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看,眼睛都哭红了,哭哭啼啼的不是你的性格哦。” 张仙破涕而笑,点了点头,深情满满地凝视着夏宇龙…… 说道:“我听哥哥的便是,都怪老爷爷,说话一点儿也不靠谱,总是讲一些吓唬人的话,下次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说着便向深潭中看去。 夏宇龙环顾四周,问道:“老爷爷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大胡子摆了摆手,长叹一声,说道:“可别提了,他见你被狂狮带入了水中,也跟着跳了进去,怕是已经逃之夭夭了,这糟老头子坏得很,说话和做事一点也不实在。” 就在此时,深潭中冒出了一串水泡…… “唰唰!” 寒门孤火从深潭中窜了出来,他气喘如牛,道:“哎呦,把我给憋死了,憋死我了……” 他躺在深潭边上喘着大气,“这深水之下哪有边际,也不知臭小子死到哪里去了,回不来这姑娘得守活寡了吧?” 张仙跺着脚“哼”了一声,想将寒门孤火推入水中。 夏宇龙走上前来,俯下身去应道:“爷爷,我哪容易就这么死了!” “哎呦,你是人是鬼?” 寒门孤火跳将起来,一脸惊异地看着夏宇龙…… 随后他癫狂地笑出了声,气道:“你是在玩爷爷吗,我这条老命,差点就葬送在这深水之中了,我找你好苦,不信你问问他们……” 说着便伸手,向大胡子他们指了过来。 大胡子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没看见!” 张仙和小机灵也闭口不语…… 片刻,张仙说道:“哥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别再与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消磨时间了。” “是啊,好兄弟,如果再与他玩下去,我们都被他给拖垮了。”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应和起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看着小机灵问道:“小机灵,你怎么看?” 小机灵笑而不语,片刻,他回道:“阿弥陀佛,其实哥哥心里早已经有了定数,又何必又多此一举来问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哥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了。” 听了小机灵的话,夏宇龙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 他望着头顶上方的帆船,说道:“既然老爷爷领我们来找船,这船我们已经找到了,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了,仙儿、胡大哥我们上船去。” “好嘞!” 大胡子将板斧插于腰间,挽起了袖子,向掌中吐了两口唾沫,正要往绳索那边走去。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拦住了去路,看着夏宇龙…… 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唉唉唉,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我也不想与你们逗玩了,干脆我就直说了吧!” 夏宇龙笑了,说道:“难得老爷爷这般爽快,有什么您就直说了吧?” 张仙在一旁接话道:“如果老爷爷再耍什么花样,我们再也不会理你了。” “就是,就是!”大胡子抱起双臂,甚是得意的样子,“我们有正事要办,不再想与你多费口舌!” 寒门孤火白了大胡子一眼,撇嘴说道:“你算老几,连水都怕,跳都不敢跳下去,人家小女子都比你大胆,别在这里当马后炮了,真是碍眼得很啊!” 这一番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说得大胡子哑口无言。 寒门孤火把夏宇龙拉到了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唉,好兄弟……” “啊,您叫我兄弟?”夏宇龙打断了他的话,“您是爷爷,不能乱了辈分,还是叫我臭小子好了!” 寒门孤火肩膀一耸一耸的,捂着嘴笑了,说道:“你是担心我与你平辈了,那死丫头也呼你为一声爷爷是吗,当爷爷不好吗?” “啊,不……不是的。” 夏宇龙一脸讶异,他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去想,这老爷爷的行事与思维与常人就是不太一样啊! 寒门孤火捂着嘴又癫癫痴痴地笑了,说道:“繁文缛节的东西,何必要这么去在意,唉,那狂狮真被你驯服了,你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二人一起向狂狮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回道:“那还有假么,不信你去问它,反正它是听我的话了。” 寒门孤火眼前一阵晕眩,犹如坠入了恍恍美梦中。 他真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但眼下却又是事实。 此刻的狂狮正乖乖地趴在那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那……我就去试试!” 他心下欢喜得要紧,癫狂一笑,战战兢兢地向狂狮走去。 那狂狮半睁着眼,趴在地上缓缓地喘着气,看起来十分疲惫。 先前的威严与凶猛早已经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只温驯的羔羊,连它头上的那撮摄人心魄的灵火,也都熄灭不见了。 狂狮那霸气的大块头,令寒门孤火仍心有余悸。 这么多年来,他拿狂狮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不到两炷香的时间,竟被这个愣头愣脑的臭小子给驯服了? “唉,真是后生可畏啊!”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打心底佩服夏宇龙起来。 其实他哪会知道,夏宇龙从小就与兽为伴,对山中猛兽的脾气和秉性他早就了熟于心了。 寒门孤火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试探性地伸出了右手…… 突然,狂狮双眼猛地怒睁,头顶上的那撮灵火爆闪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扭头向寒门孤火咬将而来。 “哎呀,想咬我吗?” 寒门孤火早有准备,他跃身而起,向后连退几步,躲过了狂狮的攻击。 他看着夏宇龙,哭丧着脸,道:“好兄弟,你不是说这狂狮已经被驯服了吗,对我为何还这般凶,他不会把我给吃了吧……” 话说间,灵火狂狮猛然窜身而起,怒视着寒门孤火,发出一声声嘶吼,身下的四腿已蠢蠢欲动,随时就要扑咬上来。 夏宇龙抢上前去,一把按住了狂狮的头,急道:“休要对爷爷无礼,快趴下。” 狂狮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它嗅了嗅夏宇龙的身子,舔起他的手来。 片刻,便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夏宇龙,喉咙里边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向夏宇龙道歉。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也都看呆了。 大胡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正要说话,寒门孤火又把夏宇龙拉到了一边去…… 低声道:“好兄弟,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就不与你卖关子了,这……这狂狮是我太祖师公的坐骑,虽说是被你驯服的,但……但……” 夏宇龙明白寒门孤火的意思,他点着头笑了笑,说道:“东山道人的坐骑,传下来本就属于爷爷所有,我也没说要将它据为己有啊?” 张仙在身后“哦”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哈哈笑道:“原来是想打狂狮的主意啊,哼,它是我哥哥给驯服的,自然也就是哥哥的坐骑,谁也别想将它抢去,就算是东山道人在世也不行。” “是了,是了,自然是我兄弟的坐骑。”大胡子眼馋地点着头,“如果我兄弟不要,可以让与我,何必便宜了外人。” 寒门孤火急了,跳将起来,说道:“死丫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懂别瞎掺合,还有,死胖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把你的茅坑嘴给我闭上,小心我在你的坑中拉屎” 夏宇龙看着张仙和大胡子笑道:“狂狮是东山道人的坐骑,自然是由他的徒玄孙来看护,我们就不要与爷爷抢了。” 张仙轻叹一声,看着寒门孤火,万般不舍地道:“狂狮让与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得事先说好了,今后别再玩弄我们了,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地说,否则我随时让哥哥把它给要回来,听清楚了吗?”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几声,回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今后我再也不敢了,你的好哥哥,也就是我的好兄弟,他是少年英雄啊,史前迷宫都被他闯过来了,狂狮也被他给驯服了……” “嘿嘿……”他又癫狂地笑出几声,向宇宙龙看去,“师父说,能征服这两样者,日后必定会称霸三界的,三界中正邪两道都要唯其马首是瞻,今后我哪敢与龙兄弟较劲啊!” 夏宇龙受宠若惊,苦笑道:“爷爷过于言重了,我等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尽心做好分内之事,哪敢称霸这藏龙卧虎的三界。” 听了寒门孤火的话,张仙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老爷爷这一路来,都是在试探我哥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前来的目的,快说,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们……” 她伸出右手,向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捏去,又道:“不说实话我拧死你!” “唉,死丫头,别又乱来了,你们想陪我玩,我与你们玩到底便是,哼,如果不把狂狮给我,一切免谈,我……我才不怕你们……” 寒门孤火向右忽闪,飞一般速度躲到了夏宇龙身后,向张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又道:“我就是不告诉你,看你能把我怎样?” 夏宇龙将张仙叫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仙儿,老爷爷好动更好玩,我们越逗他,他越是高兴,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如先把狂狮交于他。” 张仙点了点头,回道:“我依哥哥便是,这老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他一定还知道很多事情。” “嘿嘿,我就知道这糟老头子精鬼得很,他是吃米糠不会是吃屎的!”大胡子将身体凑了过来,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张仙“呸”了一声,气道:“胖子胡不仅喜欢说脏话,还喜欢偷听别人,恐怕偷窥的事情也没少干,给我滚,越远越好!” 大胡子自讨了个没趣,他红着脸,灰溜溜地来到了小机灵身旁。 夏宇龙俯下身子,在狂狮耳边低语了几句。 狂狮发出几声低吼,随后站起身来,猛地摇晃了身子。 将身上的水珠甩尽后,它便缓步走到寒门孤火身边,憨态可掬地凝视着这位耄耋老人。 “这……这……” “幸福”来得太快,寒门孤火一脸惊异,紧张得不知言语。 他在江湖中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怕过谁,唯独这灵火狂狮让他胆颤。 夏宇龙笑道:“爷爷,别害怕,现在您就是它的主人了,它绝不会伤害您,您骑上去试试!” “唉,好好好!” 寒门孤火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狂狮的背上。 狂狮一动不动,竖起了双耳。 他压低了嗓音,朝着夏宇龙喊道:“然后呢,然后又怎样?” 夏宇龙回道:“它正等着您的指令呢,您快与他说话吧!” 寒门孤火弯下腰,在狂死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狂狮仰天发出一声嘶吼,闪电般速度跃身而起,向深洞之中飞奔而去。 咆哮声、蹭蹭的脚步声,还有癫狂的笑声,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张仙有些焦急,问道:“哥哥,老爷爷得到了狂狮,会不会一走了之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让他溜之大吉了,我们岂不是又被困在这深洞之中了么?” 夏宇龙脸上挂着自信,回道:“不会,方才仙儿也说了,老爷爷虽说是疯疯癫癫的,但心下是明白的,还有很多话很多事他还没告诉我们。” 大胡子眼馋地望向深邃的黑暗中,扯着嗓子自言叹道:“那么好的坐骑就这么被他给夺走了,怪可惜的,如果让我坐在爱狮的背上,不知有多威风啊!” “啊,胡大哥,您也想要?” 夏宇龙和张仙一起想大胡子看了过来。 大胡子自知失言失态,尴尬地笑道:“哎呀,口是心非,我是替咱兄弟可惜!” 他急忙扭头,轻轻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心中暗骂道:“胖子胡,你丢不丢脸啊!” 不足一顿饭时间,又听见癫狂的笑声、嘶吼声和轰隆隆的脚步声自黑暗深处传将而来。 眨眼功夫,狂狮已奔至了夏宇龙跟前,它头顶上的那撮灵火跃跃欲试,好不夺人心魂。 寒门孤火从狂狮身上跳将而下,抱着狂狮的头又亲又吻的,犹如小孩子对待心爱的玩偶般。 狂狮憨憨地站在原地,任凭他玩弄…… 张仙哈哈笑道:“爷爷,狂狮这般乖巧听话,一切都如您所愿了吧,您心满意足了吧?”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回道:“唉,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先到船上去,上边可要比这里好玩得多啊!” 八十四、幽灵帆船 四人合计了一番后,夏宇龙和张仙搀扶着小机灵飞身而起,三人先到帆船上去了。 寒门孤火在狂狮耳边低语几句后,狂狮驮着寒门孤火跳上了连接帆船的绳索,几个起落,也落入了帆船之中。 大胡子的轻功在四人之中算不上好,加之他还有内伤在身,不宜过度用力。 他只得攀援着粗大的铁索链缓缓而上…… 口中自骂道:“你这胖子胡,谁让你在年轻的时候不多学些本事,关键时刻别给龙兄弟掉了链子了,嗯,光有轻功算不得什么,哪一天我一定要学会这飞身之术!” 身处帆船之中,才真正感受到帆船的宏伟与气势。 整个船呈椭圆形状,怕是能容纳七八十间房屋。 船的两头高高翘起,船头比船尾稍微窄些,呈尖头形状。 船尾顺着船身微微紧收,呈现出完美的半圆弧形。 整个船身与其说是椭圆形状,倒不如说像瓜子壳的形状更为贴切。 从船的中部到船尾,有一个硕大的平台。 平台上矗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每层楼均有一个平台,船的中央高高耸立着一根刺破“夜空”的桅杆。 桅杆下边摆放着折叠好的白帆。 船上的围栏整齐划一,看起来派头十足。 张仙环顾了四周一眼,笑道:“哇,这船真的好大啊,哥哥,你看,铁锹在这里。”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插入窗台缝隙中的铁锹抽了出来,“当”的一声轻响,缝隙中窜出了一道火花。 他触摸那缝隙,又仔细查看了木红色的船体,不禁骇然道:“这……这船全是由古青铜制造而成,难怪千年不腐!” 寒门孤火走上前来,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怎么样,被震撼到了吗,东海之上鱼龙混杂,没有这大家伙就甭想闯东海,其他木船在海里边会散架的!”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爷爷想得真周到,有了这船,我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张仙改变了对寒门孤火的一些成见,她清了清嗓子,和气地问道:“爷爷,您是怎么发现这船的,古人竟能把这大家伙悬吊于这半空之上,真是奇迹啊?” 寒门孤火思索着回道:“我听师父说,在上古时期这船就已在这里了,从商周至秦汉,甚至是当今人的技艺,都不可能把这船给吊起来,唯有说得过去的就是,这帆船乃史前之物,是史前人类把它吊上去的。” 夏宇龙点着头,正要接话……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循声看去时,只见大胡子已翻越了船的围栏,硬生生地掉在了甲板上。 大胡子骂咧道:“他娘的,把我累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破船,竟悬吊得这么的高啊!” 他气喘如牛,又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 “他娘的,这比整……炮还累!” 他环视着木红色的帆船,身上的疲乏瞬间消散,咧嘴一笑,又道:“哎呀,这船真带劲儿,嘿嘿,怕是有什么金银财宝在里边吧?我得好好找找。”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胖子胡那江湖上的痞子气又暴露了。” 寒门孤火走上前来,说道:“整个帆船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你搬得动吗?” 说着,他癫狂地笑了几声,“师父说这船上来容易,要让它出海可就难咯,你们没见那铁索链子吗?” 夏宇龙他们四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帆船正上方的巨洞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圆环。 大胡子方才攀爬的铁索链子,便是从这圆环中穿过。 垂下来的这端,将帆船的桅杆死死地缠绕住了。 先前他们只顾着高兴和赞叹了,却忘了还有这铁索链子的存在。 寒门孤火又道:“想要出海,就得把这铁索链子给……解了去,以我们五人之力,恐怕难于应付啊!” 其实,寒门孤火想说的是“把这铁链子给砍了去”,他看重的是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但又想到先前他与大胡子之间有过不愉快,只好罢了口。 他想,这几个后生这般有能耐,难道会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吗? 张仙不假思索地道:“这铁链子是用猛火炼制铸造而成,能否用火攻之?”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用火恐怕太久了,而且又没有生火的材质……” 他将目光投向了大胡子的双板斧上。 大胡子自然领会夏宇龙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 他抽出腰间双板斧,嘿嘿一笑,说道:“我正愁这板斧无用武之地呢,好兄弟,说吧,要我怎样做?砍这铁链子就像劈柴一样容易!” 张仙有些不屑,撇着嘴,心道:“你就吹吧!”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使出了激将法,摇着头说道:“你这板斧恐怕不行啊,虽说你有些气力,但是呆头呆脑的,况且你也受了内伤,只要你一用力,怕是会震到你的五脏六腑,得不偿失啊。” “什么,你才呆头呆脑的!”大胡子拍了拍胸脯,“哼,若是砍不断这铁链子,我用板斧把自个儿把脑袋给削了去,这人头先留在我脖子上……” 说着,便要转身下去,砍地面上铁索链子的接头了。 寒门孤火心中自然是欢喜得要紧,但他却长叹一声,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就是爱放狠话,这点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张仙叫住了大胡子,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三颗化瘀血、补气调理的黑色丸子…… 将一颗递到了大胡子手中,另外一颗给了夏宇龙,自己也服下了一颗。 大胡子咧嘴一笑,将药丸子塞进了嘴里,痴痴地道:“妹子给的药就是好吃,甜到哥哥心窝子里去了,哥哥知道妹子喜欢哥哥,哥哥定不让妹子失望……” 一句话下来,大胡子口中挂了一连串的“哥哥”,听得张仙心里发麻。 她瞪了大胡子一眼,本想骂上几句,但转念又想,骂他再多,他也不会从这一厢情愿的美梦中醒来,索性随他怎么说,别去招惹他便是。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人家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这叫单相思,累不累啊!” 大胡子的脸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你这糟老头子又知道什么,你爱过吗,你被人爱过吗,你又知道爱情的滋味吗,不懂别乱瞎掰,扰乱了我的心智,不过你比万年树精要好那么一丢丢……” 他欲要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又道:“还有,你那癫癫狂狂的笑声,今后要收敛些了,听起来不像驴叫就像马嘶的,让人家认为你是骡子投胎的呢,虽然你是我们的老爷爷,但也得注意些形象不是!” “你,你这小兔崽子,看我打断你的双腿不可,你们都别拦着我,你们都别拦着我……” 寒门孤火又急又气,他挽起袖子,做出了一副要冲上前去教训大胡子的样子。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却是没有迈开半尺步子。 他心中明白,当下正是大胡子出力之时,又何必与他过不去,拖延了这宝贵的时间。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好了,爷爷,别再装了,谁看不出来你这小伎俩,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些面子罢了,这是你的本性,我们也没说你笑得难听啊。” 寒门孤火又癫狂地笑了几声,长叹道:“死丫头,爷爷的想法被你拿捏得死死的,爷爷不得不服了……” 他盯着大胡子,喝道:“还不快滚!” 大胡子“呸”了一声,回道:“糟老头子有此心却没这个胆,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的怂包蛋……” 他向张仙抛了个媚眼,潇洒地把身子一转,将两只板斧扛于肩上,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绳索之上。 他提着板斧,双臂舒展,如雄鹰翱翔般,向洞底飘然而去。 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机灵,突然吐出几句话来:“阿弥陀佛,佛曰,与其争长论短,不如半梦半醒,既然无法强求,不如学会满足,与其争争吵吵,不如心平气和,既然不能如愿,不如试着放下,生活各自不易,勿在别人心中修行自己,勿在他人心中强求别人。” 话毕,小机灵独自来到船头盘腿而坐,拨弄起佛珠,念起了经语。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小机灵此话是说给谁听的。 片刻,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唉,头疼,头疼得厉害啊,简直是说得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张仙劝说道:“唉,爷爷,小机灵也不是在说您,您就少说两句啦!” “哼,说谁也不行,仗着自己会一点佛经,开口就想骂人,而且骂得文绉绉的,听起来别扭。”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我方才没有说话,反正小机灵不是在骂我。” 小机灵拨弄着佛珠,说道:“莫道沉默无过错,此时无声胜有声,听者有份皆警醒,善善念念口中佛。”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见了吧,小光头出口成章,我们别再去招惹他了,弄不好哪天你也遁入空门就完了,整天像他一样吃斋、念佛、打坐,人生像他这样多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帆船底下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 夏宇龙他们来到围栏边,向下看去时,大胡子正抡着板斧在砍那铁索链子。 随着一串串火星子迸出,板斧上的阴阳二字泛着刺眼的金光。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那铁索链子上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 大胡子已是气喘如牛,他无心顾及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两把板斧飞一般速度在手中起起落落。 过得片刻,大胡子低声嘟囔道:“他奶奶的,这铁链子比下边的家伙还要硬,要砍到什么时候?方才的牛皮算是吹大了!” 谁知这句话却传至了寒门孤火耳中,他癫狂地笑了几声…… 扯着嗓子问道:“死胖子,你那板斧到底成不成,若是不成,我们另想法子,你那人头我也不想要了,时间不等人啊。” 夏宇龙也道:“胡大哥,需要帮忙吗?” 大胡子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胸口上的急喘,回道:“你们在上边等着便是,马上就断了,这家伙难不倒我的……” 说着,抡起双板斧又猛地劈砍下去。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大胡子累得实在不行了,他的双手掌变得通红肿胀起来,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船上的人等得实在焦急…… 夏宇龙飞身而下,前去助大胡子一臂之力。 当他触碰到铁索链子时,只感觉到链子冰冷异常,犹如千年寒冰般刺骨。 这铁索链子环环相扣,每一个链环均找不出半点裂缝和破绽。 他抚摸着链条上被斧子砍过的浅痕,眉头一皱,自言道:“这……这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又道:“胡大哥,你先休息片刻,由我来。” “好兄弟,你一定要小心些……” 大胡子叮嘱了几句,便向后退开了几步,把原先所站的位置腾了出来。 夏宇龙蹲起马步,气聚丹田,体内的真气自檀中穴向双臂充盈而去。 只听得“呼呼”声不绝于耳,阴阳板斧轮番朝着其中两个链环的中间劈砍下去。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夏宇龙便隐隐感觉到,板斧上的阴阳之气此消彼长、相互转化,将斧口上的猛劲给抵消了。 他就此顿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把“阴”字面斧子递给了大胡子…… 说道:“铁索链子在这巨洞中,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月,纯阳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它们已属极阴之物,得使用阳斧攻之……” 说着,便双手高举“阳”字面斧子,朝着铁索链猛然劈砍。 渐渐地,链子被砍处变换了颜色,一道道红色火焰,在斧口的起落处喷薄而出。 又过得几个喘气的工夫,链条变得通红透亮起来,链条深处,那幽蓝色的链芯若隐若现。 夏宇龙喜道:“胡大哥,快使用阴斧。” 大胡子跨步向前,使出全身蛮力,猛地朝链芯处劈砍下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其中一环铁索链子被斩断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高兴,那长长的铁索链子,便被下坠的帆船牵扯着向左右两边猛然甩出。 夏宇龙眼疾手快,迅速将大胡子朝地上按去。 那通红透亮的火焰,自他们头顶之上“呼”的一声狂扫而过。 二人如果动作再慢些,定被那铁链子给烙成了烧饼不可。 “悉悉索索”的清响声不绝于耳,帆船拖拽着铁索链子极速坠落。 看到朝夕相伴的帆船自洞顶落下,狂狮发出几声嘶吼,飞一般的速度自船上窜出,落回地面时,正要扑上前来撕咬夏宇龙。 夏宇龙站定身子,厉声喝道:“咱俩还没斗够吗?” 狂狮犹如从梦中惊醒,它羞愧地匍匐于地,将头埋进了怀中。 眼见着帆船就快要掉入深潭之中了,张仙在船上焦急地喊道:“哥哥,船掉下来了,莫要被水给淹了去,快到船上来!” “快去帮胡大哥!” 夏宇龙朝着狂狮喊了一声。 狂狮心领神会,从地上猛然窜起,驮着大胡子向帆船飞身跳去。 夏宇龙也紧随其后,他与狂狮几乎同一时间跳到了帆船的甲板上。 “砰!” 巨大的帆船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地摇晃,飞溅起来的水花足有五层楼这么高。 水花回落,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整个船就像驶入了惊涛骇浪中。 夏宇龙他们躲在了船上的屋檐下,躲过了暴风雨的侵袭。 船上雨雾弥漫,船体渐渐归于了平静…… 大胡子使出蛮力,把沉入水中的铁索链子硬生生给拖了出来。 他拍了拍手,颇为得意地道:“嘿嘿,这宝贝疙瘩总算是到手了啊!”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撇了撇嘴,说道:“是吗,别高兴得太早了,看来我们只得在这深潭里环游咯!” 深潭四周并无水路相连,俨然就是一个死水凼子。 夏宇龙一时间犯了难,张仙趴在围栏边上也焦急地四下张望起来。 大胡子那一脸的得意的样子,也消失不见了。 他长叹一声,骂道:“娘的,早知道会是这样,不如在外边自己造船稳妥,白费了这番周折,到头来没捞到什么好处!” 寒门孤火抱着双手,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和张仙。 片刻,他说道:“要不咱们回去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出海去,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注定你们出不了海,你们别再费什么心思了,有些事情再努力都于事无补的。” 想到这一路的艰辛和不易,张仙气得连连跺脚…… 看着寒门孤火脱口说道:“都赖你,死爷爷、臭爷爷,非得把我们带到这洞中来,费了这么大的气力还在原地打转!” “对,都赖你,你要是能把这大家伙扛出去,我给您当孙子!” 大胡子在一边也赶忙应和起来。 寒门孤火也急了,他癫狂地笑了几声,愤愤地道:“你们动不动就怪我,不玩了,不与你们玩了,老子要走了,这船谁也扛不动,要扛你们自己扛便是!” 说着,便要骑上狂狮离开帆船。 张仙一把将狂狮按住,阻止道:“这头狮子是我哥哥驯服的,自然是我哥哥的,你这般不靠谱,我们不会让给你。” “死丫头,快让开,好狗不挡道!” “唉,你这老乌龟,事情没干成,还说了骂人的话,有这么对人做事的吗?” “不给,就是不给,除非你把这船开到海里去咯!” “狂狮是我太祖师公的,你们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哼,死老头,打架我们都不怕你!” “怎的,别以为你有两把剁猪肉的斧子,我就怕你了,你的前世顶多就是一个杀猪的!” “你的前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驴就是头骡嘛!” 霎时之间,帆船上已吵得不可开交…… 大胡子将双板斧亮到了寒门孤火跟前,以示威严,双方的关系又急转直下,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有两把剁肉刀就了不起吗,看我抢过来把他扔到水里去!” “你这寒门寡妇,抢不去我非把你这头猪给剁了!” 寒门孤火与大胡子扭打了起来,二人相互拉扯,在甲板上左右翻滚。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大胡子被寒门孤火的内力弹射而出,重重地撞在了船沿上,扑倒在了小机灵身旁。 “哎呦,你这老不死的,又在使阴招!” 小机灵盘坐于原地,唏嘘长叹一声,凝视着前方,说道:“阿弥陀佛,与其争斗不休,不如团结和睦,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自我反省,无路就是有路,有路便是无路,争争吵吵岂是大人所为,不仅伤了和气,更是解决不了问题……” 对于寒门孤火遇事就想逃避,夏宇龙也颇感失望。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张仙,说道:“仙儿,灵火狂狮本是东山道人的坐骑,他人之物我们不可强留,老爷爷要走就让他走便是,我们更不会强人所难。” “哦,我依哥哥便是!”张仙站起身来,放开了狂狮,“死爷爷,这回如你所愿了吧!” 寒门孤火再次骑到了狂狮身上。 但任凭他怎样使唤,狂狮却无动于衷,趴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寒门孤火急得咬牙切齿,在地上打起了滚,说道:“不带这么玩的……你们定是对我的狂狮使了法子,它不听我话了,哼,我不与你们玩了,不与你们玩了!” 夏宇龙掐算了时间,才知道此时已至深夜,寒门孤火的童子病又犯了。 如果再与他胡搅蛮缠下去,恐怕就不用做事了。 他向张仙使了个眼色…… 张仙会意地走了上去,笑道:“老爷爷,这狂狮不听话,我们这就替你教训它好吗?” 寒门孤火孩童般地笑了,猛地点了点头,应道:“妙极妙极,但是别伤了它的性命。” 趁着寒门孤火把注意力放在狂狮身上时,张仙快速点了他的睡穴,寒门孤火仰头倒地,呼呼大睡了。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驴子这么就睡着了,哼,不让他吃我两板斧,就算他走运了,把他扔在这船上让他睡个饱,等他醒来时,我们全都不在这里了,气他个半死!” 张仙问道:“哥哥,我们真要把老爷爷扔在这不管了么?”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要走也要等他醒来了再走,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岂不是不仁不义了么。” 大胡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是龙兄弟大仁大义,我听兄弟的便是,这老头虽说脾气怪,却也有可爱之处。” 小机灵拨弄起佛珠,凝视着满天的“星光”,也道:“阿弥陀佛,师父说遇人多给三分面、吃饭应吃七分饱,龙大哥有一颗纯真善良之心,必将得到佛主的庇佑……”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船底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紧接着,帆船开始晃动起来。 夏宇龙他们探出头向水下看去,船底下悬挂着的那些毫不起眼的青丝苔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苔藓浸入水中,正慢慢地膨胀起来,犹如千万条水蛇舞动着纤细的身姿。 帆船在深潭中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就像驶入了茫茫大海中一般。 “啊,怎会这样?”张仙又惊又喜。 “莫非这是一条妖船不成?”大胡子也是一脸的惊异。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这些青丝苔藓的体内,正流淌着亦正亦邪的血液。 毫无生机地它们,在碰到水后竟奇迹般地复活了。 这些苔藓,不知是何时悬吊在帆船上的,恐怕至少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吧。 古书中可没有它们任何记载,莫非它们也是史前之物? 思索之中,夏宇龙不禁感到骇然,似乎也看到了希望,要将这硕大的帆船驶入海中,恐怕得仰仗它们了。 随着船体的晃动,狂狮也变得有些烦躁不安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了几声…… 这些青蛇般的苔藓,又猛地舞动起身子来。 它们身体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了悠悠哀哀的声音,犹如地狱幽灵在低声吟唱。 深潭中的水被搅动得沸腾了,帆船沿着深潭的边缘行驶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大胡子脱口喊道:“不如就叫它幽灵帆船吧!” 狂狮又嘶吼了几声,船底的那些苔藓扭动得更欢了,深潭中的水已被荡出了边缘。 夏宇龙俯下身子,在狂狮耳边低语几句。 狂狮又连续爆发出了几声嘶吼,随着船体的剧烈摇晃,深潭中的水,接连不断地被荡了出去。 水流向低处汇集,涌进了他们来时的洞道中。 但深潭中的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只见一股股暗流自水底翻滚涌动而来,深潭的边缘也渐渐地被水给淹没了。 几个喘气儿的功夫,整个深潭已没入了水底。 洞道之中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条河流,而且水流越来越大,帆船漂出了深潭,顺着河流向洞道深处缓缓驶去。 夏宇龙他们高兴极了,连小机灵的脸上,也都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但想到前方还有一个大瀑布时,三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水流很快,船的速度更快,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瀑布那哗啦啦的流水声。 大胡子急道:“真是气死人了,这刚过了一道坎,却又迎来了一个坑,待会儿定会船翻人亡的!” “哥哥,这该如何是好?”张仙也急了。 夏宇龙一声不响地专注着前方,他知道,仅凭他们几人的气力,定然是掌控不了这帆船的。 狂狮双耳突然竖起,它跃身跳至船头,昂首屹立于甲板之上,对着前方嘶吼不停。 它那霸气淡定的面容和威武的雄姿,让人忘记了前方的危险。 在狂狮的吼叫声驱使下,船底那悲凉的乐曲又猛然奏起。 帆船在洞道中穿梭如箭,几个喘气的工夫,便穿破了瀑布水帘子。 这是一阵透心的冰凉和惊魂般的颤震。 “砰!” 帆船稳稳地落在了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哇哈,我们都脱离危险了!” 张仙乐了,情不自禁地轻抚着狂狮的鬃毛,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夸赞道:“想不到我们的狮王不仅勇猛,还很聪明,哥哥把你让与老爷爷怪可惜的,哎呦,别蹭上来,小心咬到了我!” 她对狂狮的尖牙利爪仍心存芥蒂,不敢过分靠近。 灵火狂狮不仅不听张仙的话,还主动跨上一步,慢悠悠地趴在甲板上,伸出了长长的卷舌舔张仙的手,翻滚着身子在地上撒起娇来。 张仙又惊又喜,不时地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虽说狮王生性狂猛,却像刀疤它们也有可爱温驯之处。” 夏宇龙笑了,应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狂狮乃东山道人坐骑,自然是灵气浩然,呵呵,既然仙儿呼之为狮王,今后就叫它狮王吧。” 张仙嘟着嘴,说道:“哥哥说得这般勉强,狂狮乃当之无愧的狮王,这是我替它新起的名字!” 再次听到“狮王”二字时,灵火狂狮竟要将那满是鬃毛的头往张仙怀里送,俨然变成了一只萌萌乖巧的大猫。 张仙的畏惧感随之荡然无存,她索性坐在了甲板上,替狂狮梳理起鬃毛来。 小机灵双手合十,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阿弥陀佛,万世苍生皆平等,万事万物皆因果,师父说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莫道山前无去路,踏破山河终见村。” 大胡子也想念一首诗装装学问人,奈何肚子里无半点墨水。 他嘿嘿一笑,说道:“仙儿妹子屁股往地上一坐,狮子的头往她怀中一靠,呵呵,妙极妙极……” 他思索片刻,脱口又补上了一句,“这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漆黑的深洞里,她们在干什么呢,她在为它找小虱子。” 大胡子的一席话令在场的人都差点作呕。 张仙更是跳将起来,她连“呸”几声,指着大胡子的大蒜鼻子,语速极快地道:“胖子胡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身上都有馊味了,你咋不找找你身上有没有虱子,像你这般粗鲁型汉子,身上的虱子定也是放浪不羁的……” 她连哼几声,感觉仍不解气…… 随后她右手叉腰,左手对着大胡子的身上,又指指点点起来,“小心那些虱子咬穿了你的皮肉,然后再咬穿了你的肠子,再吃了你的心肝脾肺肾!” “哎呦,还真有,在这里,你看,这么大一只!” 大胡子佯装身上痒痛,从胳肢窝里捏出一小撮腻腻,往张仙身上送来。 “哎呀,恶心死了,哥哥,胖子身上有虱子!” 张仙惊叫一声,急忙往夏宇龙身后躲去。 看着大胡子邋里邋遢的样子,夏宇龙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与张仙争抢着往船尾跑去。 大胡子更是来了兴致,嬉皮笑脸地在后边追赶。 狂狮头顶上那撮灵火跃跃欲试…… 它也跟在夏宇龙他们身后上蹿下跳的,原本死气沉沉的帆船上,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他们摆脱了险境,好不开心惬意。 小机灵盘坐于桅杆下,他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摇着头慢悠悠地叹道:“唉,都是一些长不大的孩子……” 他转过脸来,看着躺在身边酣睡如泥的寒门孤火,又道:“好在老爷爷已经熟睡,不然这船非得被他们给拆了去不可。”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夏宇龙他们追累了,便倒在甲板上休息。 张仙用双手枕着头,看着洞顶上满天的“繁星”,笑道:“哥哥,你说这船会驶向何方?” 夏宇龙沉思片刻,正要回话,却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如雷声般响了起来。 大胡子看着躺在中间的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你听见了吗,我……我肚子怕是饿了,放心,我绝对不是在放屁!” 张仙撅着嘴,也道:“胡大哥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也还真饿了。” 片刻,她双眼一转,脱口说道:“我想起来了,老爷爷不是扛了一袋山薯来了吗,我们找找,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大胡子跃身而起,嘿嘿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难道要等着饿死不成?” 三人合力推开了帆船一楼的两扇大门…… 屋内十分空旷,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外边漫天“星火”的余光,在窗口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大致勾勒出了屋子两边的轮廓。 夏宇龙吹燃了火折子,豆大的光点微弱而渺小,难于将屋子里的黑暗穿破。 三人顺着屋子的右边搜索而去,在墙上点燃了一盏壁灯。 只听得“呼”的一声响起,四壁上六十四盏油灯全都亮了起来,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六十四卦灯……”夏宇龙自言道。 大胡子颇为惊奇,问道:“这六十四卦灯又是个什么东西,又一定是很高深的学问了?” 张仙“哎呀”一声,低声道:“你不见每个墙面上都并排着八盏灯么,然后两两墙面的相交处,各并排着四盏灯,整个屋子就有六十四盏灯,也就是六十四卦的相位,自然也叫六十四卦灯了,哈哈,笨蛋,连这个都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了!” 大胡子痴痴傻傻地挠着头,依然是一头雾水。 屋子呈正四方形,两边各有八扇窗户。 窗户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丝纱网,每扇窗户下都摆放着一个四轮架子。 靠近窗户的两个轮子如簸箕般大小,后边的两个轮子略微要小一些。 每个轮架上都安放着十几个滑巢,滑巢头部架设着一个硕大的弓弩,弓弩呈金黄色,看起来刚劲有力。 “弓弩战车……” 夏宇龙和大胡子同时叫出了声。 大胡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龙兄弟真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这也不难看出,明明那滑巢上就是一只弓箭嘛,而且下边还有四个轮子呢! 他嘿嘿一笑,急忙说道:“这宝贝家伙我会使……” 说着便走上前去,使出蛮力拉弓弩上的弦。 弦是拉开了,却没有箭。 只听得“砰”的一声清响,那筷子般大小的青铜弦弹了回去。 “哎呦,我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大胡子甩了甩酸疼的双手。 张仙撇了撇嘴,笑道:“像你这般使弓弩,有谁不会的?”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我只是看看这大家伙好不好使,这战车与肩同高,比我们平时打仗的那些战车,要气派得多了,你们看,全身都是铜家伙……” 他拍打着滑巢的壁面,厚重的当当声自拍打处传出。 随即,他俯下身子,四处查看起来…… 片刻,又道:“我就纳闷了,这好好的弓弩战车怎就看不见利箭呢?” 夏宇龙也暗自惊奇,他环视着屋子里十六辆弓弩战车。 每辆战车的造型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做工细腻,每一条纹路和衔接处都进行了精心地打磨。 史前人类的智慧和灿烂的文明让他大开眼界…… 张仙轻抚着弓弩战车光滑的壁面,不由得也感慨起来,说道:“不愧是史前的东西,这得要多少青铜来炼制啊……” 话说间,又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时候,三人才知道,他们进到屋里是来寻找吃的。 三人在一楼查看了一番,并未找到地薯,随后便穿过了一道隐藏在墙上的暗门,顺着楼梯“蹭蹭蹭”地往二楼去了。 二楼的中间是一个长长的通道,两边相互对开着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除了有一张床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人自通道里走了出来,发现二楼通道的船尾处,有一个很大的平台。 三人来到平台处,放眼望去,深洞之中仍旧一望无际。 洞顶上的“繁星”依旧闪耀、好不迷人。 三人无心观赏这摄人心魄的“夜空”美景,他们踏上右边的阶梯,径直往三楼而去。 三楼的平台正对着船头,与二楼的平台大小一般,平台后方是一个不大的密闭屋子。 大胡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整整堆了半个屋子。 而这些杂物全是被晒干了的柴火,在左边的墙角下,有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大胡子抢上前去,扒开了其中一个袋子…… 他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快,你们看,糟老头准备的地薯在这儿呢,还有这、还有这,这袋子里全都是。” 夏宇龙将一个手臂粗大的地薯拿在手中,再看着满屋子的柴火,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微笑…… 说道:“果真如此,原来老爷爷是早有准备的。” 大胡子“啊”了一声,说道:“准……准备什么,是说这地薯吗,饿了不都得吃嘛,嘿嘿,糟老头子准备了这么多,够我们吃上一阵子的了,我们尽管吃便是。” 说着便要将手中的地薯往口中送去。 张仙拍打着大胡子的手,阻止道:“别饥不择食了,它们都还是生的,就不怕吃坏肚子吗,到时候我没药给你们吃。” 大胡子将地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嘴馋地道:“嘿嘿,我就是闻一闻这味道,我吃生的倒是没事,就是怕放……臭屁,怕把你们都给熏着咯!” 张仙冷“哼”一声,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知道就好,还不快些动手。” 三人在屋内抱了一些柴火来到平台上,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篝火。 张仙将地薯放于火上烘烤,不多时,地薯那香喷喷的味道便四处飘散了。 不过半顿饭的工夫,地薯的外皮已悉数破裂,露出了嫩黄的肉质。 肉质深处缓缓地冒出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大胡子迫不及待地掰下了一块,往口中塞去…… 乐呵呵地说道:“哎呦,真他娘的好吃……” 话音未落,便又狼吞虎咽起来。 张仙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在吃东西上她却颇为讲究。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将地薯的肉质一点点地、缓缓地掰开。 然后再用左手挡着嘴,将山薯一点点地往嘴里送。 或许又是她担心被烫着的缘故,她的动作总是慢条斯理,无任何多余动作,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夏宇龙的动作虽说与大胡子一般粗鲁,却也没有大胡子这么不顾形象。 他将烤熟的山薯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才塞进了嘴里。 嗝嗝声自大胡子口中传出,他被噎住了,脸上一阵通红,直挺挺地坐在甲板上,猛地捶打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出一口气来,说道:“这地薯黏糊糊的,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命了。” 张仙哈哈笑道:“瞧你就那点出息,怎不把你给噎死了!”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傻傻地笑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让弟弟妹妹见笑了……” 他望着远方,“唉”了一声,又道:“想当初我二十岁那会儿,一个人就能吃下十几个这么大的烧饼,我妈都被吓着了……” 他双手比划着烧饼的形状,竟有簸箕这般大,“现在不行咯,吃一个地薯都差点被噎个半死。” 张仙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就吹吧你,呵,如今这天底下苛捐杂税猛于虎,唯独就是这吹牛的人不用上税。” 夏宇龙笑着问道:“胡大哥,这船上全都是一些山薯,您能吃得习惯吗?” 大胡子拍着胸脯,笑道:“我从小就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弟弟妹妹吃什么,我吃什么便是,行走江湖岂有挑食之理儿……” 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糟了,糟了,还没弄吃的给小和尚,也得留些给糟老头子!” 话音刚落,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说话声:“阿弥陀佛,哥哥姐姐有吃的也不带小机灵一声。” 小和尚双手合十,从楼梯边走了过来。 “哎呀,还真把你给忘了,肚子饿了吧,快来……”张仙示意小机灵在自己身边坐下。 “快吃吧,已经烤熟了。” 夏宇龙递了一颗烤得熟透了的山薯给小机灵。 大胡子搓揉着小机灵的头,咧嘴一笑,说道:“我还道是你以念经为食,吃不下这人间烟火了,关键时候还挺灵光的嘛,凡事都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小机灵一边吃着山薯,一边应道:“你我皆为凡人,均为三界之中的修行者,岂有不识人间烟火之理?” 他环顾在座的,又道:“师父说了,身正才能气正,气正才会压邪,不管以何种方氏修行,首先得善待自己,才会更好地去善待别人,如果一味索取,就会犯了贪戒。” 此时,小机灵已将山薯吃去了大半,他轻揉着肚子说道:“我吃饱了,再好吃的东西也得有个度。” 大胡子搓着脸上的络腮胡,看着小机灵笑道:“都说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尽在酒肉之中,等回到了岸上,找一家好的客栈,我带你吃酒肉去!” 小机灵一脸严肃,轻叹一声,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胡大哥却还不知道这后边两句话的道理!” 张仙追问道:“是何道理?” 小机灵回道:“佛语有曰,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若要遁空门,万事皆为魔,酒与肉乃佛门禁绝之物,出家人是碰不得的,如果有意而为之,心魔便会缠身,胡大哥这番言语,莫玷污了佛主的名声啊。” 大胡子摆了摆手,说道:“反正我又不是和尚,但我对佛主却是敬畏三分,因为佛主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他不由得向张仙瞟去了一眼,心中反问自己道:“为了与小老仙儿相认相知,前世的我是否也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 他幻想着与张仙无忧无虑地,奔跑在一片大草原上,奔向他们美好的未来。 为何前世的一切都记不起了,我的前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家财万贯的富翁,还是有权有势的官家,无论是谁,小老仙一定是我前世五百年的爱人…… 想着想着,大胡子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茫茫“星空”,脸上既迷茫,却又挂着幸福的笑容,还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嘴角上的哈达子流了一地。 “胡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机灵伸出手来,在大胡子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我好着呢,就是有点走神了,道上的话讲就是马叉虫……” 大胡子自知失礼,迅速擦掉了满嘴的哈达子,又偷偷地向张仙瞟去一眼。 张仙却有意地躲开了他那“勾魂”的眼神。 她看着小机灵,问道:“唉,小光头,你说我哥哥是长胡子好看还是不长胡子好看?” 小机灵笑而不答,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扬了扬眉,只等小机灵把他做一番评价。 大胡子却接话道:“嘿嘿,长胡子要显得更男人些,像我这样,多有阳刚气,好兄弟,你说呢?” 夏宇龙并不反驳,他微微一笑,点着头应道:“胡大哥所言极是,呵呵,看来我得把胡子给长出来才是了。” 小机灵也笑道:“我也是,我长大了也要长胡子。” 张仙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嗔道:“哎呀,你……你们咋就一唱一和的,气死我啦,不聊胡子的事不行吗!” 四人围着篝火有说有笑地,狂狮趴在夏宇龙身边不时地低吼几声,在应和他们的说话。 帆船在漫天“星火”之下缓缓前行,不知要驶向何方? 天渐渐破晓了,东边藏青色的深空中挂着几颗残星。 狂狮在甲板上发出几声嘶吼…… 夏宇龙和张仙缓缓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大胡子也被狮吼声给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从甲板上翻爬着坐了起来。 小机灵盘腿坐于大胡子身边,双目依旧紧闭,两张薄薄的嘴唇微微动着。 张仙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道:“哥哥,我们总算是从巨洞中出来了。” 夏宇龙环顾四周…… 只见他们身后那座延绵起伏的大山,在渐渐地离他们远去。 座座山峰轮廓凸现,在一碧如洗的晨色中,显得格外清秀而刚俊。 大山脚下有一座巨大的石拱门,江水缓缓地自拱门中流出。 门洞深处闪耀着星星点点。 夏宇龙知道,帆船就是从这石拱门中驶出来的,他不知道,他们史前迷宫里不知转悠了多久? 总之,他们平安从里边出来了。 帆船顺着江水缓缓而下,正驶向不远处的茫茫大海。 大江两岸尽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海,晨风幽凉,所到之处,掀起了一波波碧浪,好不迷人。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 大胡子便扯着嗓子嘿嘿笑道:“这可真是妙极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双臂舒展开来,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清晨的空气就是酸爽,让我想起了咱家乡的酸萝卜……” 他本想对清晨的美景作一番赞叹,奈何肚子里没有墨水,竟一时间想起了家乡的小吃来,嘴角边上又涌出了哈达子。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胡大哥也就这些点出息了,这空气应是清爽,哈哈,酸爽味怕就是你身上才有的吧!” 夏宇龙也笑道:“能把空气的味道与酸萝卜联系在一起,恐怕天底下只有胡大哥一人了……” 话说间,突然见到南岸边的竹海上,一红衣女子正踩踏着竹尖紧随帆船而来。 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红衣女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帆船的甲板上,这便是灵界狐妖。 狐妖忧郁的眼神里满是夏宇龙…… 她悠悠说道:“这东海上哥哥千万不能去,冥界早已和树妖联手,正等着哥哥自投罗网呢……” 说着,便缓步走上前来。 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狐妖胸膛,冷冷地道:“你若再向前来,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狐妖并未理会张仙,她那可怜楚楚的眼神,一刻也未离开夏宇龙那沉稳俊俏的脸庞…… 她哀求道:“哥哥若执意要去,带着妹子一块去,来到阳界,我已是无家可归了,回到灵界亦是死路一条,妹子今后追随哥哥一同共赴生死便是。” 夏宇龙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回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回去告诉灵王,我夏宇龙说话算话,等我把芯儿救出来,灵童真眼随他拿去便是,还请他爱护三界苍生,莫要乱了三界的天罡之法,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看着灵界狐妖绝美之色,大胡子心里又惊又喜,胸口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道,龙兄弟可真行啊! 狐妖顿了片刻,柔声道:“哥哥有所不知,灵王虽说如同小孩子般的脾气,可是他心狠手辣,专横跋扈,他乃阴界混世魔王,岂能听得进他人的意见。”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我哥哥的话你依照便是,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若再向前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对着狐妖和张仙哈声哈气地道:“两个好妹子,都别生气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枪可不是个事呢……” “滚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狐妖看着大胡子冷冷一笑,阴声阴气地道:“哼,原来是你啊!” 大胡子突然提振精神,脱口问道:“怎么,你竟然认识我,我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是么?我说嘛,怎会这么面熟。” 狐妖又阴阴一笑,回道:“见过,当然见过,可是你却从来没见过我!” “呵呵!”狐妖阴笑两声,继续说道:“路过王家湾大寨,你偷吃了王家老奶奶的一只鸡,被村里的人一路追撵,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哼哼,算你福大命大,竟然没被摔死,想不到还是我哥哥的朋友!” 大胡子心中一怔,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变得眉开眼笑了,说道:“唉,为了找到我兄弟,我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在饥寒交迫之时总不能坐以待毙,被活活饿死吧!” 说着,他向夏宇龙和张仙看去,拍着胸脯,又道:“不过我敢保证,我只是偷吃了一只鸡,而且还放了一锭银子在老婆婆家门口,没做其他伤天害理之事,如果真要以村里人为敌,他们哪是我对手,嘿嘿,那悬崖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我想到我应该不会被摔死,下边的树木可多着呢。” 张仙“哦”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胖子竟然还有这等卑鄙行径,连老奶奶的东西都敢偷!”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生存所迫,生存所迫,不是抢,也不算得是偷,是窃,是窃。” “呸!”张仙一脸冰冷,“强词夺理,我这辈子最讨厌口是心非之人!” “阿弥陀佛!”小机灵双手合十,正坐于甲板之上,他长叹一声,“窃便是偷,偷也是窃,两者之间又有何异,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你……你个小光头……”大胡子气得连连跺脚,“枉费我一路辛辛苦苦地背你……而且我还放了钱的!” 说着,他又向夏宇龙看了去。 夏宇龙眉头紧锁,正陷于自己的苦思之中,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片刻,他看着狐妖,问道:“狐妹,树妖果真与冥界联手了吗?” 狐妖一脸忧沉,说道:“这事在阴界都传开了,哥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啊。” “那灵王呢,他又如何?”夏宇龙追问道。 狐妖思索着回道:“灵王是个纨绔子弟,从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冥王多次派使者游说他,联手攻上阳界,再把各路神仙拉下九重天,只因灵王天生爱玩,却也变得举棋不定,他们两兄弟的性格各异,而且灵冥两界多年交战,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仇恨也越来越深,唉,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仙也提振了精神,她将利剑收回入鞘,追问起来。 狐妖看着张仙颔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灵王爱占小便宜,这是冥王最瞧不起他的地方,如果冥王借此时机对他施于心计,恐怕灵王那几十万幽灵军就会被冥王利用,若是灵冥两界联手,恐怕很快就要攻入阳界了。” 此时,夏宇龙陷入了沉思,心想,既然灵王如此喜爱灵童真眼,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索性把真眼给了他,不仅能稳住他几十万幽灵军,还可牵制住冥王的势力…… 但他转念又想,就怕灵王得到了灵童真眼后,会出尔反尔,而且真眼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用何种方法才能将之取出?看来自己还得亲自去灵界一趟,先找到婆婆再说…… 想到这里,夏宇龙看着狐妖,正色道:“狐妹,你先回灵界去,去告诉灵王,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完,我会亲自到灵界,把灵童真眼交给他。” 狐妖低垂着眼眸,猛地摇了摇头,说道:“哥哥还是不肯接纳我,灵王生性多疑,他又岂会相信我的话,如果哥哥不让我一同前往,我就……” 说着,她向小机灵飘飞而去,将小机灵拽了起来,利爪扣住了小机灵的脖子,又道:“我就杀了他,然后再死在你面前,反正我这条命在这三界轻如鸿毛!” 夏宇龙急道:“狐妹,千万别干傻事了,你若杀了小机灵,我绝不会轻饶你!” 张仙也抢着说道:“你们灵界的妖魔鬼怪,就会使这等下三滥伎俩吗,把小和尚放了,要打架我奉陪到底。” 大胡子跺着脚,也急道:“哎呀,你这般劣行,会吓到小孩子的,要杀你就杀我吧,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个烂才子,不如风流鬼……” “哼哼……”狐妖阴阴一笑,把怀中的小机灵向夏宇龙和张仙推去,“我今天就卖给哥哥一个人情,先把这又丑又肥的胖子给了结了,让他到地下去做个风流鬼……” 话说间,狐妖已挥出利爪,向大胡子抓将而去。 大胡子连退几步,抽出腰间板斧…… 当当声响起,两人很快便缠斗了起来。 大胡子嘿嘿笑道:“想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与女人打架,我也总得让她三分,与漂亮的女人打架,我又会让她六分,今天你们都别上来帮忙,我一人完全能应付这骚娘们!” 眨眼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狐妹,这死胖子玩世不恭、老爱自以为是,且言语污秽,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了。” 狐妖瞟了张仙一眼,微微一笑,回道:“既然姐姐对这厮也是如此的憎恶,那我真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狐妖的十根手指全都长出了幽蓝色的爪子,爪尖如刀锋般锐利,擦着阴阳板斧的斧背沙沙而过。 待穿过一串串火星子时,利爪变得通红透明,直插大胡子腹部。 大胡子又岂敢疏忽大意,他手中的双板斧如幻影般招架劈出。 随着阴阳二字的光亮时闪时灭,在他正前方已然形成了一道金黄色扭曲的八卦图形。 双板斧搅动着四周阴阳之气,向八卦中心汇集。 不多时,一个碗口大小的真气球体已然成型。 大胡子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的双板斧,还有这么厉害之处,定是让自己身上的潜力给逼出来的。 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大的八卦真气球,狐妖面色一沉,很快就改变了猛劲的攻势。 她挥舞着纤纤细手,使出“漫天飞雨”招式,无数只千颜万色利爪之影,自她双掌中幻化而出,四面八方地向大胡子抓将而来,很快就把他给包裹住了。 一时间,大胡子也慌了神,使出“八卦乱舞”招式,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双板斧,将金色的八卦球,撕扯成了丝丝缕缕的真气。 真气所到之处,与狐妖的利爪猛烈撞击,随着轰隆隆之声响起,双双均化作了无形。 待真气消散殆尽,只听得“哎呦”一声,大胡子右后腿已被两只利爪给死死地扣住了。 他抡起板斧,呼呼劈出,随着几道哀幽之声传来,利爪已被板斧的阴阳之光,搅动得幻化在了空气之中。 仍有无数只利爪向大胡子的周身抓将而来,他手中狂乱挥舞的板斧并未停罢,力道也更加猛劲了。 刹那间,一个硕大的八卦真气球已将他紧密环绕。狐妖的利爪更是近身不得。 他颇为得意,心想,天地之间,怕是只有我才有福气使这板斧了,嘿嘿,也不知这一公一母的板斧子还有哪些厉害之处…… 思索间,狐妖的阴冥利爪已刺破八卦真气球,向大胡子的颈部直刺而来。 大胡子又惊又骇,已来不及过多思考。 他连退几步,挥动着板斧顺势将真气推出。 板斧上的阴阳之光突然合体,金光普照,所到之处只见真气中隐藏着无数只斧口。 情势急转直下,狐妖已处于明显的下风了。 在这场关乎生死的恶斗中,虽说狐妖代表着邪恶,但夏宇龙和张仙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 狐妖已来不及退避,前身瞬间被斧口中溢出的真气撞击。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风一般速度向船外飞出,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消散在了帆船上空。 大胡子嘿嘿一笑,扯着嗓子说道:“咋的了,就这么被我给打跑了吗,这小娘们这么不经打,我只用了七分气力,唉,可惜咯,做不成我老婆咯……” 话音未落,狐妖已在大胡子身后幻化成型。 一条蛇鞭自她右掌嗖嗖幻化飞出,已将大胡子绑了个结实。 蛇鞭上散发出奇冷无比的白雾,萦绕在大胡子身体周围,且越勒越紧。 大胡子全身筋脉,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寒之气给怔住了,一时间不能动弹。 狐妖双眼布满了血丝,她口中默念咒语,左手上的利爪幻化成利刃,向大胡子后背直刺而来。 夏宇龙连声喊道:“狐妹住手……千万别伤了我胡大哥的性命。” 张仙和小机灵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听到夏宇龙的喊声,狐妖从恍恍如梦的恶仇中醒了过来。 她刀锋一转,手中的利刃从大胡子的背上划过。 忽听得嘿嘿哈哈的癫狂笑声,从楼下传来,一道黑白之影从狐妖身后闪过。 又听得“啪啪”两声,狐妖化作了一只红色讨巧的狐狸,从甲板上飞出,向江中坠落而去。 八十五、炮轰寒门 眼见着狐妖就要掉入深水之中了,夏宇龙飞身而起,擦过江面把狐妖揽入了怀中,他轻点着江水,朝岸上飘飞而去。 狐妖在夏宇龙怀中幻化成了人形,她依偎在夏宇龙胸膛里…… 柔声道:“我以哥哥为敌,乃灵界邪恶之物,哥哥何故还要救我?” 夏宇龙嘴角微微一笑,回道:“妹妹虽为狐妖,但是非分明,方才与胡大哥打斗,妹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又怎会忍心看着妹妹掉落江海,让怪鱼给吃了去。” 狐妖轻声一笑,说道:“仅此而已吗?莫非哥哥心里真的有妹妹,不然不会这般在意我的死活……” 她顿了片刻,又问道:“哥哥是见我与蓝芯妹子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所以才对我又爱又恨……” 话未说完,夏宇龙怀抱着狐妖,已经飞到了岸边。 他把狐妖放下,让其靠在了一土墙边上,叮嘱道:“你已被爷爷的内力震伤了,先找个地方调养吧……” 说着,便要转身朝船上飞去。 “哥哥,别走,我还有话说!” 狐妖一把拽住了夏宇龙的手。 夏宇龙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连退两步,待他转过脸来时,狐妖的红唇,已吻在了他的两片嘴唇上。 夏宇龙无比惊异,心跳猛然加快。 闻着狐妖身上阵阵迷人的香气,他的整个身体就快要被软化了。 突然,他脑中闪现出,蓝芯在绝壁的石缝中,吻他时的场景,两者竟有如此高度的相似,他惶惶坠入了美与恶的梦境之中。 “哥哥,救我,救我……” 蓝芯忧郁的泪眼,刺痛了夏宇龙的心,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她凄厉的呼喊声。 他急忙把滚烫的嘴给移开了,颤声道:“不,狐妹,不可……” “怎么,哥哥嫌弃我的出身么?”狐妖打断了夏宇龙的话,急得站起身来。 她的脸颊上荡出了两片红晕,顿了片刻,轻叹一声,又道:“哥哥嫌弃我是灵界的狐狸,还是嫌弃我不如蓝芯漂亮懂事,我也想成为有血有肉的凡人,但我的出生岂能由我来决定?” 夏宇龙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已有心爱之人,这一生我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我绝不负她!” 其实,在夏宇龙看来,狐妖与蓝芯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乌月山初次见面时,他还真把她当成了芯儿。 他也一度纳闷,三界之中,竟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连右眼角上那颗痣的位置也都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狐妖的善变? 听了夏宇龙的话,狐妖原本火热的心冰凉到了极点,她双眼噙着热泪,问道:“哥哥既然心里没我,为何还要救我,为何还要把我护送到这岸上来?” 夏宇龙面色沉重,长叹一声,正要回话,却听见帆船上传来了寒门孤火的叫喊声:“臭小子,你还不回来么,怕是被那孽障给迷住了吧,我们走了便是,你与那妖孽好好过日子吧,明后年生个人头妖身的宝宝出来!” “好兄弟,快回来吧,别被那狐妖给迷住了,我们还得去救芯儿妹子呢!”大胡子也扯着嗓子喊道。 张仙手持长剑,冷静地站立于船沿边上,她眼中噙满了热泪,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是好…… 只有小机灵安如泰山地坐于甲板上,念他的经语,似乎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夏宇龙正要动身,狐妖又急忙柔声道:“啊,哥哥不要走,哥哥真要抛下妹妹远走吗?那疯疯癫癫的老爷爷下手好重,我五脏已被震……碎……” 说着,便口吐鲜血,有气无力地靠在了土墙之上,又道:“妹妹在这三界之中,已是无家可归之人,能否带着妹妹一块走,妹妹绝不会在意那些人的风言风语。” 她的双眼深邃而忧郁,热泪自眼角滑落,让人万般怜惜。 看着奄奄一息的狐妖,夏宇龙走上前来,拿了她的檀中与百会穴,又为她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止住了她口中的鲜血。 他沉思片刻,正色道:“你受伤不轻,快找个安静之地好好调养吧,莫要让那些邪恶之气再伤害了身体。” 狐妖苦笑道:“是吗,在哥哥眼里,妹妹也是个邪恶之物,所以哥哥才不敢靠近?”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妹妹思虑过多终会伤了身子,你且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无论你是人是妖,只要你善待苍生,上天便不会绝情待你,此地不宜久留,你快速速离去,我也得走了。” 狐妖凝视夏宇龙片刻,点着头哽咽道:“哥哥有事情在身,我不做打扰便是,哥哥的话妹妹会牢记于心,妹妹的千年之吻已经给了哥哥,我会好好修炼,生要做哥哥的人,死亦是哥哥的鬼,若是我修炼不成,我愿做哥哥身边的一只小精灵!” 此时,夏宇龙心乱如麻,他还真不忍心,把这孤苦伶仃的狐妖,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了。 帆船上又传来了寒门孤火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奶奶的,你这重色轻友的臭小子,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了,你与这妖孽过日子,你会堕落一辈子的。” 夏宇龙看着狐妖轻叹一声,说道:“狐妹,你好生保重,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话音未落,他便跃身而起,向帆船上飘飞而去。 狐妖在身后喊道:“哥哥,到东海你千万要小心,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一定会等你的!” 话毕,狐妖幻化成一阵红色烟气,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来到船上,夏宇龙遭到了寒门孤火的质问…… 说道:“好你个臭小子,你为何要去救那妖怪,你没发现她是只狐狸变的吗?你就这么心地善良吗?” 夏宇龙一脸忧沉,他一言不发地向岸边望去,望着那一堆堆长满杂草的夯土,心中极为复杂,他还真有些担心狐妖的安危起来了。 大胡子走上前来,嘿嘿笑道:“她们两人竟长得这般的像,先前我还道她是芯儿妹子,看到她的利爪和闻到她身上的狐臭味……” 他右手在鼻边扇了扇,接着又道:“唉!那味道,我才晓得她不是芯儿妹子,我的轻薄言语,没有伤到兄弟就好,这绝世美女竟然是一只狐狸,怪可惜的了!” 寒门孤火把大胡子给撞开了,说道:“好狗不挡道儿,若不是我救了你,恐怕你早就死在那妖孽的利刃之下了。” “什么,怎么会是你救的我,你这无情无义的寒门寡妇,一上来就把人家往死里打!”大胡子急得干瞪眼。 “行了行了,不管是谁救的你,反正就是没被那妖孽杀死,捡回了一条命!”寒门孤火争抢着站到了大胡子身前,看着夏宇龙癫狂地笑了几声…… 问道:“怎么,那妖孽与你亲嘴了不是,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在岸上逗留了这么久,差点就不想回来了,你与她去了得了,嘿嘿,和大伙儿说说,你们说了什么情话?让我们都解解馋!” “我……我……我们又没说什么……”夏宇龙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吐不出几个字来。 片刻,他反驳起来,说道:“倒是爷爷,为何要出手这般重,狐妹与爷爷又有何仇怨了,把人家往死里打!” “哎呀,狐妹?可笑死我了,丢死人了。”寒门孤火捂着嘴癫癫地笑了,“你们才认识几天,把人家叫得这么好听,恐怕听得那妖孽骨头都酥软了吧!” “是咧、是咧!”大胡子应和起来,他捏起了兰花指,学着狐妖妩媚的样子…… 看着夏宇龙阴声一笑,“龙哥哥救了人家,小女子要以身相许,就让我躺在你怀里醉他个千年吧,哼,讨厌死了,哥哥轻薄人家,哥哥亲了人家。” 话毕,他与寒门孤火相视着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夏宇龙急得不知如何反驳,他捂着双耳蹲了下来,任凭寒门孤火与大胡子轮番攻击。 “嘿嘿哈哈,死胖子可真绝了!”寒门孤火朝着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其他方面不在行,在搔首弄姿这块儿,真是一顶一的高手啊,臭小子不反驳,说明你说的这些肉麻的话,八九不离十的了!” 大胡子耸着双肩,又得意地笑了,他下意识地向张仙看去…… 只见张仙眼角挂着泪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怒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冷哼一声,独自一人来到船首,怀抱着长剑望向茫茫大海,望向不知归路的远方。 她在心中一百遍地安慰自己:“不,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别被死胖子的话给蒙骗了。” 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寒门又一阵癫狂的笑声,对着张仙指指点点道:“死丫头一定是吃醋了,她一定是吃醋了,她见不得臭小子与其他人好。” 抓着这空档,大胡子和寒门孤火又一阵狂笑。 大胡子笑着笑着,脸上却渐露苦涩,他陷入了自我尴尬的境地。 此时的寒门孤火甚是得意,仍嘿嘿哈哈大笑不停…… 大胡子呵斥道:“唉,糟老头子,差不多就行了,小和尚说的,万事得有个度。” “怎么,想打架是吗,老子不怕你!” “来就来,我怕你是孙子!” “谁是孙子!” “我……你……你是我孙子!” “别再嘲笑我兄弟了,我听着就烦!” “怎么,方才你没嘲笑他么,这臭小子见谁爱谁,感情这么不专一,说他两句又怎么了……” 寒门孤火咽下一口唾沫,越说越有劲了,“还有那死丫头,明明对这臭小子有情有义,却是不敢开口表明,硬是要把苦水往下咽,为何要这般矫情?” “怎么,你个糟老头子,怕是都没碰过女人的手吧,别在这装老道,我弟弟妹妹轮不到你在这评头品足。” “我就说,我还要说你,你也是一个愣头青,人家不搭理你的时候,你硬要把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人家对你有些意思的时候,你却爱理不理的,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一个极度自卑的种儿……” “你……你他娘的懂个屁啊,我这叫望……望穿秋水好吗!” 大胡子与寒门孤火争吵得面红耳赤,已经到摩拳擦掌的地步了。 小机灵双手合十,盘腿坐于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 片刻,他摇头长叹,说道:“阿弥陀佛,天涯何处是真爱,拨云雾散鸳鸯飞,要问世间情何物,话尽生死相依随,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岂是你们两个外行人所道得清楚的……” 话说间,灵火狂狮自船头跃身而起,朝着大胡子和寒门孤火直扑而来。 两人惊骇万分,彼此间相互推搡了一把,极快地向身后避闪而去。 狂狮硕大的身体,疾风般速度自他们两人之间窜出。 还未站稳身子,狂狮又猛然掉头,龇牙咧嘴地朝着寒门孤火怒吼起来。 声音响彻云天,口中的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狂狮向前逼近,双前爪将甲板挠得呲呲作响,鼻孔间不停地喷着气息,血盆大口几度要将寒门孤火的头给吞了去。 “哎哟,我的妈呀!”寒门孤火被吓得直哆嗦,但他高昂着头,仍表现出一副硬汉的样子,“好家伙,这才刚把你给驯服,你的狂心病又发作了是吗?” 他知道有夏宇龙在,狂狮是不会拿他怎样的。 大胡子得意地笑道:“糟老头子遭报应了吧,谁叫你这般损我兄弟,连狂狮都听不进去了!” 张仙提振了神气,从船头疾奔而来,在狂狮身边拍手叫好,又蹦又跳的…… 哈哈笑道:“呦呵,看样子是要变成老乌龟了,我可爱的狮王啊,别对这糟老头子客气咯,给我咬他,往死里咬他,替我和哥哥好好教训他,看他还言语轻狂……哈哈,真好玩……” 她不时地吐露舌头,向寒门孤火扮出鬼脸,“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制服不了你的,哼,瞧你这损样,真是活该啊!” 寒门孤火全身毛发直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颤颤悠悠地向夏宇龙看去,低声嚷道:“好兄弟,你还不过来替你大哥解围,你要看着它把我给咬死不成?” 夏宇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叹道:“怎么,我何时又成爷爷的兄弟了,爷爷说话总是不着边际,您究竟是怕呢还是不怕,咋从你的话语中听出来您一点也不怕呢,爷爷的话搅得我好没头绪啊。” 听了夏宇龙的话,狂狮的嘶吼声更甚了。 “哎呦,这还了得!” 寒门孤火脸色大变,想要转身溜之大吉…… 却被狂狮一把按压在了甲板之上,他犹如四脚朝天的乌龟,手脚在甲板上胡乱狂舞,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癫狂叫声。 张仙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大胡子乐得也忘了形,抢上前来,半蹲在寒门孤火耳边,放了一个响屁,嘿嘿笑道:“糟老头子,我的山薯屁香吗……” 话音未落,狂狮闷吼一声,右爪猛地扫了过来。 大胡子应声飞出,“当”的一声,他那肥大的身躯,硬生生地撞在了船沿之上,随后两眼翻白,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了。 恶臭的屁味四处弥漫…… 张仙与夏宇龙捂着口鼻,看得惊呆了,狂狮这回下手真狠,大胡子不会就此一命呜呼了吧? “嗷呜……” 狂狮再次向大胡子发出一声嘶吼,鼻子里喷出几团白雾,像是在警告大胡子,如再放臭屁,就吃了你。 过得片刻,大胡子的身体有了反应,他费力地发出几声呻吟,逐渐回阳过来。 他下意识向身后摸去,如果没有双板斧护着,他早就五脏俱裂了,他呆坐于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小机灵缓步前来,轻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正所谓人狂有祸、马狂翻驮,此话不假,虽说老爷爷疯疯癫癫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长辈啊,今后不可再目无尊长了……” 他将大胡子从甲板上拽了起来。 大胡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服气地道:“小……小光头,你说的也……也有些道理,但也并非全对!” 张仙斜眼怒瞪大胡子一眼,斥责道:“死胖子邋里邋遢的,怎就老是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你有考虑到我们的感受了么,如果不是我哥哥好心收留你,恐怕你早就成了西风贼人刀下鬼了,今后再拿我哥哥来消遣,就请自便吧!” 大胡子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看着夏宇龙歉意道:“好兄弟,方才我一时兴起,才说出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了,小机灵说得对,人狂惹祸,我……我方才也遭了报应了不是!” 夏宇龙笑了笑,回道:“不碍事了,我也知道你们闷得慌,在灵山上,爷爷不是时常拿我来消遣嘛,不过,胡大哥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话说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咿咿呀呀”的惨叫声,夏宇龙与张仙扭头看去,只见狂狮正将寒门孤火玩弄于双爪间,寒门孤火的身子卷缩成了一个肉球,身上多处已被抓伤。 夏宇龙赶忙抢上前去,一把按住了狂狮的头,急道:“不可伤害爷爷,快给我坐下。” 狂狮并未理会,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寒门孤火又是一声怒吼,满口的唾沫飞了他一身。 夏宇龙揉了揉狂狮的头,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爷爷也知错了,别有理不饶人了,我这是没有与爷爷计较的嘛!” 片刻,狂狮憨憨地转过身来,呆萌萌地看着夏宇龙,乖乖地趴在了甲板上。 寒门孤火躺在甲板上,一脸的委屈,心中骂咧不停,但嘴上却是不敢再说难听的话了。 他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生无可恋地望着蓝蓝的天空,心中不知是咋想的…… 张仙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爷爷,你不是功夫很厉害的吗,为何还要这般害怕狮王,呵呵,爷爷并不是真的害怕狮王,您一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您不说,我们也懒得问,您的脸就这么丢下去吧!” 寒门孤火如孩童般,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叫嚷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死丫头的双眼,快把我拉起来!” 夏宇龙伸出右手,一把将寒门孤火从甲板上拉了起来…… 笑道:“还请爷爷一五一十地说给我们听!” “听……听个屁,你小子我不懂吗,看似像一张白纸般单纯,但城府深得很呢……” 寒门孤火白了夏宇龙一眼,又道:“唉,也不知为何,我却偏偏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难道是我们俩臭味相投吗?” 他理了理胸前被狂狮抓得破碎的衣服,来到房屋门口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看了看正傲立于船头的雄狮,长叹一声,又看着张仙…… 说道:“你个死丫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那双贼贼的眼睛!”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心中却是欢喜的。 张仙红着脸,哈哈笑道:“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贼贼的眼睛,这叫一双慧眼,哎呀,爷爷,别再啰嗦了,就快说吧,您对这狂狮为何会如此忌惮?” 寒门孤火搓捏着脸上的那颗黑痣,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好好好,你们还不快去屋里,拿一些垫屁股的出来坐下,你们站着我可说不出话来了……” 话音未落,大胡子便自报家门:“这种粗活让我来便是,嘿嘿,让我来便是!” 他急匆匆地抢上一步,到屋内寻了三个木墩子出来,将木墩子分给了夏宇龙和张仙。 还有一个木墩子放在了寒门孤火的正前方,自个儿坐在了上边。 随后,他看着小机灵,嘿嘿笑道:“我知道小和尚不喜欢这刺屁股的东西,他就喜欢坐在地上。” 小机灵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自个儿到屋内抱了一个木墩子出来,盘腿坐于木墩子之上。 大胡子傻了眼,嘲笑道:“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寒门孤火捂着嘴,冷冰冰地道:“方才那个屁,我还没有算账,是谁又在放臭屁了,究竟是谁,还请他自觉给我滚远一些!” 大胡子看着小机灵,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回我可没放,是你放的吗?” 寒门孤火怒瞪着大胡子,喝道:“说的就是你,马上给我滚,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了,你这厮的行径总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话说间,他已运气于掌间,看样子真像是要对大胡子下手了。 大胡子脸色陡然大变,他不敢怠慢,“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不知该往何处去。 张仙笑嘻嘻地道:“爷爷,胖子胡还年轻,不懂事,咱不与他计较!” 说着,她便将大胡子坐的那个木墩子,抱到了狂狮身边…… 又道:“爷爷,胖子胡爱放臭屁,就让他挨着狮王好了,若他再有什么响动,狮王绝不会饶他。” 大胡子彻底傻眼了,心中骂道:“好你个小老仙儿,竟敢这样对我,谋杀亲夫啊!” 寒门孤火睁大双眼,向大胡子瞪去,呵斥道:“还不快去!” “啊……哦!” 大胡子虽说有一百个不情愿,但他还是憨憨地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来到狮王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木墩子上。 张仙哈哈笑道:“要老实些了,狮王不是好惹的哦,方才你也挨了它一掌了,你若再放臭屁,狮王定会把你给吃了去。” 夏宇龙、张仙、小机灵三人紧围着寒门孤火而坐。 大胡子与狮王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遥,离其他人远远的,这回他成了众矢之的。 这回寒门孤火是有意要整一整大胡子,报先前那一屁之仇! 寒门孤火扬了扬眉头,说道:“这事该从何说起呢,我畏惧狂狮是有原因的,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对待狂狮一定要像自己的太祖师公一样……” “唉!”他轻叹一声,又道:“总之就是八个字,不激、不怒、不呵、不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灵狮生性狂猛,并非一般人所能驯服,我师父都吃过它的亏了,整只右手被他给咬了去。” “啊!”张仙轻呼一声,满脸震惊地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不错,狂狮比白虎的确要难于对付得多。” “怎么,你们还遇见过白虎?”寒门孤火追问起来。 张仙将他们降伏白虎的事情大致说与了寒门孤火听。 寒门孤火“哦”了一声,说道:“难怪呢,原来事先就与猛兽打过架了,已经有经验了,我还纳了闷,这呆头呆脑的臭小子,怎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原来是这样啊。” 张仙不服气,争辩道:“怎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哥哥本来就身手了得嘛!” 寒门孤火吹胡子瞪眼起来,气道:“本来就奇怪吗,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宇龙担心,寒门孤火与张仙怕是又要争吵起来…… 抢着说道:“爷爷,狂狮乃三界猛兽中的极品,能驯服它也实属偶然,后来呢,后来的事情又怎样了?” “三界猛兽中的极品!”寒门孤把头转了过来,疯疯癫癫地笑出几声,“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随后他却脸色大变,问道:“什……么什么后来,还有什么后来,你说清楚些?”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后来您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 “嗨!”寒门孤火颇为不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想刨根问底儿……” 他轻叹一声,一脸忧沉地望向了茫茫大海,思索着道:“后来我师父立了个规矩,也就是我方才说的那八个字!” “你们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吗?”他脸上颇为得意,向夏宇龙和张仙看来。 还未等张仙开口,他便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也无妨,不激,便是不要去激惹狂狮,不怒,就是狂狮对你狂狮发怒时,你不可愤怒,这不呵嘛就是,不可对狂狮大呼小叫的,不斥就是,不可对狂狮恶语相加,一言以蔽之,便是像对待自己祖宗一样对待狂狮,要对它恭恭敬敬的。” 张仙“哦”了一声,装着很受用的样子,应和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老爷爷对狂狮总是逆来顺受……” 突然,她又笑道:“唉,这又是什么破规矩嘛,莫非是你师父害怕,你把狂狮给驯服了超过他?嗯,你师父却也不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 “死丫头,在胡说什么呢,不可这么说我师父,全是我年轻不懂事造成的!” 寒门孤火又急又气,对着张仙又吹胡子瞪眼起来。 夏宇龙坐直了身子,问道:“这又从何说起,莫非是爷爷的师父为了救爷爷搭上了一只手臂不成?”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两声,点着头,回道:“你小子总算是又聪明了一回,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总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也无所顾忌,更无所畏惧,没想到种下了祸根……” 说道这里,他长叹一声,又道:“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丢不起这个人!” 旁人正兴致正浓,却听见“不想再提了”几字,这便像是吃了到口不到肚的饭,让人好不扫兴。 小机灵拨弄佛珠,不动声色地道:“阿弥陀佛,老爷爷只说了半截话,让人好不吊胃口,佛语有曰,善始便要善终,善因才有善果,说话与做事一样,不可半途而废了啊,也让人觉得没有诚意!” 寒门撇着嘴,学着小机灵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善始才有善终呢,整天阿弥陀佛,佛经挂嘴,你累不累呀,虽说你那套,要比屎胖子的屁好听些,但对我不……好……使!” 他吐出后边这几个字时,故意卷起了大舌头,突出这几个字的特别。 夏宇龙向张仙使了个眼色。 张仙会意,她哈哈一笑,说道:“哼,总有一样东西对爷爷是好使的,爷爷真不想要狮王了吗?” 寒门孤火脸上那扭曲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警觉地向狂狮看去。 只见大胡子正轻揉着它的鬃毛,还对他说起了悄悄话,看起来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 在大胡子的呵护下,狂狮就像一个温驯乖巧的小猫咪。 寒门孤火醋意渐浓,他高昂着头,故作淡定地道:“那个谁……哦,屎胖子,别在那逗我狂狮玩了,快过来这边坐下!” “哦,好咧!”大胡子如释重负,抱着木墩子坐回到了夏宇龙身边,“我知道爷爷大人有大量,不再生我的气了?”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一本正经地道:“这气嘛生生也就过了,不必过分较真,正如小和尚说的,逢人多给三分面,吃饭应吃七分饱,是这个理儿……” 小机灵接话道:“雾里看花花中雾,醉里挑灯灯中醉,看似无意却有意,有意无意均在心。” 寒门孤火的这点小心思,夏宇龙和张仙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只是他们不当面点破罢了。 张仙咯咯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花开花落随天意,莫问时光成蹉跎。” 夏宇龙沉思片刻,也道:“人生易老天难老,八荒四海变风云,浮若惊梦痴癫语,天涯随处去留心,沉睡懵懂光虚度,门前过往均成客,欲问何以定三界,剑指苍穹斩杀魔妖。” 大胡子也诗兴大发,他绞尽脑汁,吐出几个字来:“我们几人船里坐,有说有笑多快活,爷爷对我不记气,兄弟姐妹一团和。” 他的诗虽说不太入流,听起来却也不觉得别扭,还带着几分押韵。 寒门孤火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都成了诗人,好一个莫问时光成蹉跎,好一个剑指苍穹斩魔妖,好一个我不记气,算我怕你们了!” 他整理了蓬乱的发丝,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那年,寒门孤火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愣头愣脑的青头小伙,可谓是血气方刚,精力充沛。 也就在那年,师父见寒门孤火已学有所成,可独当一面了,于是打算云游四海,寻找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遗骸。 他与寒门孤火说,后山龙口史前迷宫中有一只猛兽,相传是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坐骑。 但它生性凶猛,世人近身不得,前几辈师公都想把它驯服,成为自己的坐骑,最终都落下了终身残疾。 寒门孤火问师父,那猛兽好端端地呆在迷宫之中,为何要把它给驯服了,让它出来不是祸害人间了吗。 师父说,这你就不知晓了,那猛兽有灵性,将其驯服后它可带我们寻太祖师公去,可遗憾的是,历代的师父师公们都没能将其驯服。 寒门孤火问师父,您不想去试试么? 师父长叹一声,说道,历代的前辈们都没那个本事,我又何德何能啊? 后来,寒门孤火好说歹说,师父才同意带他前往迷宫,一睹猛兽风采。 看着趴在地上懒得睁开双眼,且提不起精神的狂狮,寒门孤火却不把它放在眼里了。 他听不进师父告诫,便跃身而起,一屁股坐在了狂狮的背上。 狂狮发出几声低吼,猛地蹦哒了起来…… 寒门孤火又惊又骇,紧紧地拽着狂狮的鬃毛不敢松手。 狂狮怒了,在深洞中上蹿下跳起来,想把寒门孤火从背上甩开。 它猛然转头,四颗锋利的獠牙,向寒门孤火的大腿撕咬而来。 寒门孤火的右腿被利齿刺中,血流如注。 狂狮对他的攻击并未停下,惊慌之中,他从狂狮背上滚落而下。 “嗷呜……” 狂狮直扑而来,寒门孤火连滚带爬,向黑暗中奔去。 狂狮穷追不舍,獠牙已将他屁股上的肉咬去了一大块,无奈之下,他使出了独门绝技“三针寒”。 当绣花针刺到狂狮印堂时,三根绣花针均爆闪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子。 原来狂狮拥有金刚不坏之身。 “啊!” 寒门孤火发出一声惨叫,他屁股上的另一坨肉也被咬了去。 为了逃命,他又使出了“三针寒”,向狂狮的双眼刺去,但绣花针对狂狮并未造成伤害,而是在它眼中化作了泪水。 此番举动更是激怒了狂狮,它加快了猛攻的速度,将寒门孤火扑倒在地,撕咬起来…… 说到这里,寒门孤火轻叹一声,将两只裤脚撩了起来。 只见他的小腿上疤痕累累、千沟万壑,右腿上还掉了一坨肉。 “啊!”张仙惊呼一声,“爷爷竟被狂狮伤得这么严重,怪不得……” 看着张仙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怎么,奇怪吗,是不是还想看,我肚子上和屁股上还有,还要不要看看?” 张仙猛地摇了摇头,急道:“不不不,呵呵,爷爷还是留着自己看就好了。” 大胡子陪上了笑脸,应和道:“嘿嘿,这是个人的隐私,如果爷爷春光乍泄就不好了!” 寒门孤火整理了衣襟,看着大胡子片刻,脱口说道:“你小子看起来五大三粗,我以为你只会吃饭、拉屎、放屁,是个百无聊赖的家伙,想不到还能吐出春光乍泄这几个很有文化字啊!” 大胡子得意忘形起来,耸了耸肩,说道:“人走江湖总得有两把刷子嘛,这都是逛窑子学来的,嘿嘿,逛窑子……” 他自知说漏了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个儿都听不见了。 寒门孤火癫狂笑了几声,拍了拍大腿,说道:“你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世上太循规蹈矩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夏宇龙,问道:“臭小子,你有没有过逛窑子?” 夏宇龙一脸茫然,不知窑子是何物,更不知如何作答,他这副窘态,又要引来寒门孤火的一番嘲笑。 张仙急忙说道:“我哥哥从小在灵山上长大,心念与行为正得很,岂会像你们这般龌龊,去那些藏污纳垢之地!” “唉,别说我!”寒门孤火急了,“我可不与死胖子同流合污,哼,如今我还是童子之身呢!”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想必是爷爷没得尝过油腥味,心中有遗憾了吧!” “你说什么!”寒门孤火吹胡子瞪眼起来,“死胖子,别给你一点面子,就他娘的不要脸了,哼,你懂个屁,守住童子身是我一生的夙愿,谁要是玷污了我,我……我就去死!” 大胡子坏坏一笑:“谁信你,想不想去逛逛,里边什么都有,让你快活似神仙,在道上我认识了两个人,专开窑子的。” “阿弥陀佛!”小机灵一脸正色地望着前方,“玩物丧性语癫狂,嬉笑弄搔言秽污,莫道佛光不照君,前程之路何茫茫……” 话到此处,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原本在好好地说话,后来却说到这些不三不四之上了,难道这就是人天生的本性吗?” 听了小机灵的话,船上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四人各有所想,但笔者不敢胡乱猜测。 片刻,寒门孤火清了清嗓子,看着大胡子,训斥道:“我说胖子,你要多学学人家小光头,头上没有一根发丝,却是聪明绝顶,什么都会,这张嘴可不得了,唉,不说这些龌蹉事了,言归正传!” 他顿了片刻,看着夏宇龙,问道:“臭小子,方才我说到哪里了?” “爷爷被狂狮绊倒之后,使出了三针寒。”夏宇龙回道。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缓缓地道:“师父使出毕生绝学,把我狮口下救了出来,没跑几步,师父便晕厥了过去,我背着师父,跳进了瀑布之中,来到墓中我才发现,师父已失去了整只右臂……” 说到这里,寒门孤火伸出破衣襟,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继续往下说去…… 回到墓中,师父便立下了此规矩。 师父养了两天伤,便云游四海去了,他要去寻找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遗骸,将其请回墓中一起合葬。 师父走后,寒门孤火深陷愧疚而无法自拔。 由于思虑过度,每天夜里,他都会梦见师父与狂狮搏斗,而后师父血淋淋地死在他的跟前。 这样日复一日的刺激,寒门孤火的神智渐渐变得癫狂起来,镇上的人都呼其为“寒门孤疯”。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这天之大,时间又这么久远了,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到哪里寻东山道人去,想不到爷爷的师父还挺固执的。” 大胡子嘿嘿笑道:“莫非他寻人是假,游山玩水是真?” 寒门孤火不高兴了,扯着嗓子急道:“你们都不能这么说我师父,如果你们再说我师父半句不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特别是屎胖子,说话怎就这么刺耳!” 张仙翘了翘嘴角,可爱地笑道:“爷爷,我说的这些是无心的,您别往心里去啊!” 大胡子也卖起萌来,“爷爷,我也是无心的……” “呸!”寒门孤火往甲板上吐了一口唾沫,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这是猪鼻子上涂口红!猪的头上插两朵鲜花,装可爱是吗?” 大胡子咧着嘴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此时,夏宇龙心中似乎有了底儿,心想,既然上天有先知先觉,安排我来寻找东山道人,他老人家一定还活着,要寻找到东山道人,恐怕还真得指望狮王了…… “唉,臭小子,你又在想什么馊主意了?”寒门孤火蹬了夏宇龙一脚,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夏宇龙回过神来,笑了笑,问道,“爷爷是否也想寻找东山道人?” 寒门孤火瞪眼嗔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东山道人是我太祖师公,寻找太祖师公遗骸,是历代的师训、门规,唉,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怕是指望不上了,那不指望我还指望谁?” 夏宇龙心下大喜,但他却故作深沉地道:“那是最好了……” 说着,他便去到狂狮身边,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狂狮猛然起身,向寒门孤火走来。 寒门孤火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嚷道:“臭……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别……别以为我怕它,我只是信守师父的训命……” 话音未落,他猛然站起身来,已做好了逃离帆船的准备。 夏宇龙笑道:“爷爷不必惊慌,我保证狂狮不会伤害爷爷……” 他朝着狂狮喊道:“趴下!” 狂狮停下了脚步,乖乖地趴在了甲板上,一脸憨憨地看着寒门孤火。 夏宇龙又道:“从今儿起,爷爷就是狮王的主人了,狮王不再对爷爷发怒,也不再伤害爷爷。” 寒门孤火双眼很不确定地看着夏宇龙,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半晌,他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过了明天,这厮又看不惯我,抓起我又撕咬一顿,你们不是又要看我的笑话了么?哼,臭小子,你可别画大饼让爷爷吃了,我再也不吃你这一套了!”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张仙便抢先说道:“爷爷真是糊涂,没看出我哥哥是真心实意的吗,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大胡子嘴馋地笑道:“爷爷如果不想要狮王,就……就让于我吧,反正我轻功是远远不如你们的好。” “不行,我……我太祖师公的坐骑,岂是说让就让的!” 寒门孤火急了,他壮着胆子向狂狮走去。 夏宇龙又笑了笑,说道:“不过爷爷得答应我一件事?” 寒门孤火止住了脚步,癫狂地笑了几声…… 随后扬着眉轻声叹道:“我就说嘛,定要与我讲条件的,我寒门孤火过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要挟过,唯独是你小子,我服了,等狂狮完全听令于我,咱们就拜把子做兄弟吧!” 夏宇龙惊道:“晚辈怎敢与爷爷称兄道弟,只要爷爷以寻找东山道人为己任,而且找到东山道人后,爷爷一定要告诉晚辈,今后狂狮将永远追随爷爷。” 寒门孤火搓了搓唇上的黑痣,爽快地说道:“成成成,这是一举两得之事,我还以为是其他什么龌龊之事,别叫我去逛窑子,不过真要我去逛,我也勉为其难去也行,哈哈哈哈。”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爷爷的思想是被胖子胡给带歪了,动机是越来越不纯了。” 此时的大胡子得意洋洋。 寒门孤火向他瞟了一眼:“哼,他能带坏我么,下回让我听见他的粪坑嘴,再说这些不入流的话,我定要在他嘴里拉屎拉尿……”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着夏宇龙,问道:“我太祖师公是远古时候的人,你们几个后生为何也要寻找他?” 夏宇龙把在龙古镇上的奇遇,简要地说给了寒门孤火听,他从怀中掏出了绝壁金文。 寒门孤火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只识得自己的名字,那还是师父逼着他写的。 他为难地将金文拿在手中,翻转了几圈,搓着脸上的黑痣,十分在行地研究了起来,还不时地发出“丝丝”的疑惑声。 张仙哈哈笑道:“爷爷,您把这金文拿反了,您真看得懂这金文吗,您别再逗我们了?” “去去去……”寒门孤火有些不耐烦了,“你这死丫头,你不见我正在思考着的么?别乱了我的思绪!” 片刻,寒门孤火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东西太深奥,还真看不懂,唉,一句话,这字它们也不一定认识我,我更不认识他们了!” 大胡子“嗨”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这老头真逗,不识字就不识字了嘛,还不懂装懂,真是好笑,害得我们在这里等了老半天。” 寒门孤火急了,瞪着大胡子,将金文甩到了他的怀里…… 气道:“你识字,你来念给大伙儿听听,只要你读出一个字来,我管你叫一声爹。” 大胡子将金文展开,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了起来。 片刻,他指着其中三个字,缓缓地道:“窑子醉……花……楼……对对对,这三个字真有些像醉花楼,你们说我厉不厉害!” “唉,我就说嘛,你懂一个字,老子就管你叫爹,比我还能装,这些勾勾圈圈,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字,还醉花楼先,不懂就别瞎掰!” 寒门孤火的话语,饱含着不屑和责备,但心里却颇为欢喜。 他突然觉得,认识大胡子太晚了,他还有很多话要问大胡子,想着想着,他便向大胡子抛出了个“暧昧”的眼色。 张仙一把将经文夺了过来,红着脸,喝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看来我哥哥是指望不了你们了。” 夏宇龙道:“爷爷说得对,这经文不是老祖宗留下的,看不懂也不足为奇……” 他将经文收于怀中,叫来了狂狮,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狂狮乖乖地在寒门孤火身边趴了下来,呼着气,闻了闻寒门孤火的手,它在甲板上翻动着身子,撒起了娇。 寒门孤火又惊又奇,凝视着夏宇龙,颤声道:“它……它今后还会咬我吗?” 夏宇龙笑道:“再也不会了,我与狂狮说,您是东山道人的徒玄孙,您要带着他一起去寻东山道人。” 寒门孤火轻柔着狂狮的头,脱口说道:“不过我事先得告诉你,三界动乱之事我可管不了,别把我也给牵扯进去了,不过有些时候,帮助你们这么一小丢丢,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话未说完,张仙哈哈笑道:“爷爷不打自招,还说不想牵扯进来,又说可以帮我们,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寒门孤火白了张仙一眼,不耐烦地道:“死丫头,别捣乱,总之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过等到了岸上我们各……” “对对对!”大胡子乐了,打断了寒门孤火的话,“我们就是蚂蚱,有时候说话,怎么和我一样一样的!” 说着他斜眼向张仙看去。 张仙“呸”了一声,“什么叫蚂蚱,我们像蚂蚱吗,应是说上了一个贼……啊,呸呸呸,是上了一条船。” 夏宇龙也乐了,说道:“我讲一个笑话给你们听。” “哦,你小子闷葫芦一个,还能讲笑话?”寒门孤过颇有怀疑,撇着嘴,很是不屑的样子。 “那是当然!”夏宇龙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好,说来听听,不好听我是不会笑的!” “哥哥还真有笑话?” “你们看,我兄弟就是有内涵!” 大伙儿都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等着夏宇龙把笑话说出来。 夏宇龙继续往下说去…… 记得小时候的一天傍晚,夏宇龙与大天一他们从后山上回来。 听见爷爷在木屋里说道,你陪伴我也有几十年时间了,真是难为你了,如今咱孙子也长大了,我们都会好好待你,今后我们不离不弃好吗…… “你个臭小子,坏得很!”寒门孤火打断了夏宇龙的话,“竟敢偷听爷爷说情话,恐怕在门口听很久了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定让你好看!” “嗨,爷爷别打岔,先等我把话说完。”夏宇龙依旧一脸的正色,“当时我高兴极了,我以为是我从没见过的奶奶回来了,我急得一脚把门踹开,便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话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哪里是什么奶奶,爷爷以为我戏耍他,拿扫帚打我屁股,骂道,小子,你指鹿为马,学坏了吧,我恍然大悟,向门外逃去,原来爷爷是在和木屋说话!”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哥哥,这事你咋从来都没说给我听啊,夏爷爷真逗,与木屋说话都那么好听!”、 “哈哈哈,很好笑!” 大胡子也应和着笑得前扑后仰地。 寒门孤火癫痴一笑,说道:“你小子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甚至有些孤冷,有时候还挺风趣幽默的嘛。” 小机灵暂罢了口中的经语,也说起了他与师父的故事来。 …… 帆船上有说有笑的,难得出现这么祥和的氛围。 帆船早已进入了茫茫深海,向东方缓缓驶去。 太阳已经升高了,照在海面上明晃晃的。 暑气逐渐从海面上升腾起来,狂狮吐着长舌,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寒门孤火飞身跃起,落在了狂狮的背上…… 高昂着头,遥望远方,说道:“我与狮王要去征服大海了,你们在船上等我们的好消息。” 狂狮抓挠着甲板,已等得不耐烦了。 “出发!”寒门孤火右掌拍打在狂狮臀部,喊出了这么一声。 狂狮闷吼几声,四腿猛蹬,纵身一跃,驮着寒门孤火跳进了碧海之中。 大胡子扶着围栏喊道:“寒门寡妇,海中怪鱼可多了,别被怪鱼给吃了,还有,多打些鱼回来。” 自上古以来,狂狮便从未离开过深潭,练就了它超强的潜水本领。 空气中的热浪令它十分难受,进入水中,它便一个劲儿地往深水里潜。 海中的猛兽如巨齿鲨、豹头鲸等,见到狂狮后都远远地躲开了。 虽说寒门孤火使出了闭气功,但狂狮潜得太深,时间太久,已经达到了寒门孤火承受的极限。 寒门孤火使劲地拉扯狂狮的鬃毛,想把它给拽出水面。 但狂狮却发怒了,它转过头来想咬寒门孤火。 寒门孤火又急又气,心想,臭小子又在骗我了,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他,唉,赶快溜吧,如果再随它往下潜,一定毙命不可! 时间越来越久…… 张仙环顾着平静的海面,她有些焦急,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都这么久了,老爷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也是夏宇龙所担心的,他沉吟片刻,说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得下去看看……” 话说间,只听得“哗哗”两声,一个黑影从深海中窜了出来。 这便是寒门孤火,他全身湿漉漉的,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口中不时地冒出海水来,两眼无光地凝视着蔚蓝的天空。 “爷爷,您怎么了?”夏宇龙焦急地喊道。 张仙拿了寒门孤火右手上的脉象,发现他的脉搏已十分微弱。 她俯身听了听他的胸口,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她又急忙观察了他口中的情况…… 随即喊道:“快,向他口中吹气,再按压他胸部!” “交给我好了,在军中我们经常干这事……” 大胡子抢在了夏宇龙前边,他跪在了甲板上,向寒门孤火口中吹出了一口气。 “哎呀,不对,先捏鼻子!”张仙急得恨不得自己动手。 “哦,不好意思,忘了……” 大胡子捏着寒门孤火的鼻孔,又猛地吹了一口气,随后便双手交叠,快速地向寒门孤火胸口上按压下来。 “嘿哈嘿哈……” 他又这样重复了几次。 随后便听见“哗啦”一声,寒门孤火口中吐出了一大滩海水。 又听得“呃”的一声,寒门孤火喘出了一口大气。 大胡子看着张仙笑道:“死不了,糟老头子死不了了,我叫他小心些,他就是不听,这次教训让他受益终身!” 夏宇龙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胡大哥救人干脆利落,小弟佩服!” 小机灵起身走了过来,在大胡子印堂上轻轻一划…… 说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胡大哥这一笔功德,我先替佛主记下了。” “别介,搞那么复杂干什么?”大胡子咧嘴一笑,装着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他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起码还能帮助龙兄弟分担一些事情,关键是在小老仙面前施展“拳脚”,又得到了佛主的青睐,一举多得。 张仙撇着嘴,说道:“口是心非,小心佛主把你给点化了当和尚去!” 大胡子救人有功,张仙心中自然也高兴,但她仍觉得大胡子憨厚、逗趣,甚至还有点儿二。 寒门孤火从恍恍噩梦中醒来,接连吐了几口唾沫…… 嚷道:“方才是谁与我亲嘴,还吹了气进去,那粪坑嘴怎么这般臭,呸呸呸,恶心死我了!” 张仙哈哈笑道:“爷爷,您觉得是谁呢?” 大胡子不愉快了,脱口说道:“是我又咋地,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你的嘴也香不到哪里去,再说了,我龙兄弟和仙妹子的嘴金贵得紧呢!” 说着,他向夏宇龙看了去,“一个龙嘴、一个凤嘴,能让你随便碰吗,小机灵的是佛嘴,更不能让你玷污了,只有我与你,都是茅坑嘴,还有什么可嫌弃的,你能活过来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听了大胡子有礼有节且带刺的话,寒门孤火彻底蒙了圈。 他想不出反驳的话语,竟躺在原地耍起了赖…… 哭丧着脸道:“你们都欺负我,小和尚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骂我的话,死丫头老爱捏我的痣和耳朵,死胖子对着我放臭屁,还有你,你骗我……” 他看着夏宇龙,气得颈部比原先粗大了许多,声音也沙哑了。 夏宇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走上前来安慰道:“爷爷,您别生气,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是明知故问,所有人当中,就数你小子最坏……” 寒门孤火抽泣得更厉害了。 张仙听不下去,气道:“老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嘛,这左也不是,右也不对的,您到底想怎样,您若再哭,我们都不理你了,您爱咋咋地吧!” 小机灵盘坐于桅杆之下,与寒门孤火打了个对门。 他拨弄起手中的佛珠,轻叹一声,说道:“天真烂漫童真语,癫狂梦痴走浮沉,莫怪落花无去处,风尘归来已半身。” 寒门孤火嚷道:“你说的这些,我能听懂个八九,无非是在骂我,像孩童般天真不懂事,唉不说这些了,你以为我想这样么?” 他转身看着夏宇龙,喊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爷爷,您有何事吩咐?” 夏宇龙一脸凝重,不知爷爷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狮王也怎就不知去向了? “我问你,为何你骑上狂狮,它却不咬你?而我骑上去它却要咬我?还有,你与狂狮在深潭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它在深水里为何不听使唤?” 带着一连串问题,夏宇龙陷入深思,他认真回想起每一个细节来。 片刻,他恍然说道:“爷爷,我想起来了,狂狮想转头咬人,说明它脾气上来了,这时候我们得夹紧双腿,千万不可拽它的鬃毛,它会更加心烦意乱的,我们得使劲地按住它的头,让它臣服。” “你可拉倒吧,别再糊弄我了,你臭小子坏得很,并不是真心把狂狮让与我!” 寒门孤火甩了甩手,不屑一顾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大胡子抢上几步,来到寒门身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和声和气地道:“嘿嘿,老爷爷,我兄弟绝不会说假话,他骑上狂狮的每一个动作,我都瞧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我们心有灵犀,会把这船弄到手吗?” 张仙“嗯”了一声,也道:“对的,爷爷,是这个理儿,我以人格担保,哥哥如果有半句假话,我替哥哥受罚!” “炮,你们都是炮,都是这马后边的炮,叫马后炮,你们这是在炮轰我寒门……” 寒门孤火嘴上依旧不服气、不饶人,他长叹一声,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 突然他眼前一亮,转过身来又问道:“你快告诉我,你与狂狮在深潭中的事情?” 八十六、深海巨怪 夏宇龙思索着回道…… 跳入深潭中后,狂狮越潜越深,夏宇龙趴在它背上不敢松手,渐渐地陷入了昏迷。 夏宇龙依稀记得,狂狮猛地抖动了身子,把他给甩开了,狂狮自个儿往潭底下游去。 他越睡越沉,浑浑噩噩之中,听见了仙儿的哭喊声,还有小机灵念的佛国慈语。 就这样,他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向潭底看去时,只见狂狮的身子越来越小,他使出全身气力,追了上去,又骑到它的背上。 狂狮不但没有咬夏宇龙,反而变得十分温驯起来…… 听到这里,寒门孤火总算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他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看着夏宇龙,说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狂狮终究还是看人认主,驾驭不了它的,它又岂会将之放在眼里,万事贵在坚持,臭小子这点比爷爷好得多了。”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当时在水下我已经陷入了昏迷,定是仙儿和小机灵在岸上唤醒了我,否则我真有可能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大胡子抢着说道:“是咧是咧,仙儿呼喊着你的名字,哥哥、哥哥,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也不能没有我啊,仙儿心碎啊,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吧……” 他越说越带劲了,完全没有理会张仙情绪变化。 还学着她轻揉双眼,哭泣的样子,继续说道:“不知道我这般伤心地哭泣,有没有感动上天呢,哥哥啊,你还没看见我与胡大哥成亲呢,我们已经定了……” “住口!”张仙嚷了起来,她又急又怒,岂能容忍大胡子这一通胡扯,“死……胖子,我有说那些话吗?你又在添油加醋了,是,我承认,那……那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哥哥,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哥哥是天底下我最爱的人,妹妹爱哥哥难道有错吗?像你这副嘴脸,天底下的女人死绝了,都不会爱你,再多嘴我……我一剑杀了你……” 只听得“呲”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大胡子喉咙。 她双眼布满了血丝,很显然,大胡子的话已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已无法再忍受了。 大胡子双手高举,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样子。 他矗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欢喜得要紧。 对于张仙的盛怒容颜,他却发现了另外一种美,而且还是莫大的享受,或许是太深爱她的缘故。 “对,刺进去,刺进去,这小子说话总是这么不中听,刺进去,替爷爷出口恶气!” 寒门孤火在一旁拍手叫好,煽风点火起来。 眼见剑尖就要从大胡子的喉咙刺了进去…… 夏宇龙抓住了张仙的手,轻声道:“仙儿,不可胡来,胡大哥嘴上图个痛快,咱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这般,他越是高兴,快把剑收起来,听话!” “嗯!”张仙跺了跺脚,撒起娇来,“哥哥每次都向着死胖子,这厮嘴贱得很,之前的事我已不再计较,可是他总是狗改不了吃死,我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又道:“你看什么看,看你眼睛这般贼,今天我得刺瞎你一只眼睛不可……” 说着,提剑便要向大胡子的脸上刺去。 “胡闹!”夏宇龙夺了张仙手中的剑,“当”的一声入了鞘。 就在此时,海面上发出“哗啦”一声巨响,狂狮从海底猛然窜出。 又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狂狮的四腿已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整个帆船往水里沉了片刻,而后又缓缓地浮了上来, 狂狮矗立于原地,闷头发出几声低吼,猛地晃动着身子,将身上的水珠摇得四处飞溅。 夏宇龙又喜又气,压在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他抢上前来,揉搓着狂狮的鬃毛,嗔道:“你这不听话的狮王,让我们好不担心,还不快去给爷爷道歉!” 看到狂狮归来,张仙把先前的不快,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她俯下身来,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你是不是在巨洞中呆得腻歪了,到处跑去玩了?” 看着张仙高兴,大胡子也乐了…… 他嘿嘿笑道:“是咧是咧,别说小动物天生贪玩了,有时候就连我们也是爱玩的,无聊的时候,也得给自己找找乐子不是!” 小机灵走上前来,拨动手中的佛珠,接话道:“阿弥陀佛,识得癫狂语,归来是重生,他日化烟尘,和睦在历历,甚好甚好。” 船上的人只有寒门孤火一言不发,狂狮归来,他自然为之高兴,但他嘟着嘴,仍处于气愤难堪之中。 狂狮在夏宇龙和张仙身旁撒娇片刻,便向小机灵身前走来,扑通一声四脚跪地…… 它凝视着小机灵,眼神满是虔诚和无辜。 在场的人都为之惊呆了。 小机灵伸出食指,在狂狮的眉心轻轻一点。 狂狮低吼几声,从它的头顶溢出了一股妖黑之气。 它猛地摇着头,一副狂躁不安的样子。 小机灵展开右掌,放置于狂狮的头顶上,左掌慢条斯理地拂过它的头顶,将那股妖黑之气全都收入了袖中。 片刻,狂狮又发出一阵哀嚎,两只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 小机灵替它拭去泪水,说道:“阿弥陀佛,天涯渺茫是归路,冥冥恍恍念旧主,日落西方何所思,前程大道是坦途。” 狂狮一脸憨憨地趴在小机灵身前,吐出几声鼻息,点了点头,安静而虔诚地凝视着小机灵。 大胡子不可思议地嚷道:“小和尚,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呢,今后我可得向你学习了!” “哥哥,我还道小和尚每天只会打坐念经,想不到他还能感化猛兽,我们算是大开眼界了!” 张仙看着一脸惊异的夏宇龙也说道。 小机灵佛慈般地感化狂狮,更坚定了夏宇龙先前的猜测。 原来他在深潭里,恍如隔世般醒来,果真是得到了小机灵的帮助和顿化。 他又惊又喜,不由得感慨道:“小机灵睿智聪明,乃佛界神童也,以后还请小师父多多指教……” 说着,他双手合十,对着小机灵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哦……我也是……” 张仙着急地跟随夏宇龙行了躬身礼。 大胡子和寒门孤火一脸茫然地也照做了样子。 小机灵颔首微笑,一一回了礼…… 说道:“哥哥、姐姐,你们都太客气了,我哪是什么神童,只是从小就遁入了空门,多读了几年佛经,对某些事情有自个儿的看法罢了。” 大胡子啧啧叹道:“不过,想想小和尚的身世其实挺悲惨的,一出娘胎,就被爹爹妈妈遗弃在破庙前,还差点被野狼给叼了去……” 话到此处,他长叹一声,又道:“自小与师父一起长大,念不好经还时常被师父责罚,不识人间烟火,这么大了连爹爹妈妈都没见上一面,其实也怪可怜的,天生就是佛童的命啊!” 大胡子的一席话,听得夏宇龙他们三人心里都颇为沉重,他们无不唏嘘长叹,同命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帆船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张仙走上前来,替小机灵整理了凌乱的衣襟…… 红着眼嗔道:“傻孩子,你咋什么都与这胖子说,你不知道他嘴贱么,他的嘴把不了风,什么都要说出来,没有那事儿他也会说出来,哪会顾及到他人的感受,听姐姐的话,以后少与他来往。” 小机灵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 大胡子却抢先说道:“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上天对每个人都不会这般绝情,这不给了小和尚佛家的智慧了嘛!” 他向寒门孤火抛去一个眼色,问道:“老爷爷,您说呢?” 寒门孤火一脸委屈,他正专注着小机灵身旁的狂狮,哪有心思去搭理大胡子。 小机灵自然能看出寒门孤火的心思,他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待我将感化了的狂狮赠予老爷爷如何?” 夏宇龙心下大喜,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仙也拍手叫好,笑嘻嘻地道:“本来就是爷爷的,我一百个赞同!” “好,妙极妙极。”大胡子也竖起了大拇指,但心中却仍旧有些不痛快。 小机灵双手合十,默念佛经片刻…… 伸出右手,将食指又轻轻地点在了狂狮的额头上:“阿弥陀佛,万世苍生皆有灵,佛国苦海思旧主,浩难劫数终归去,一脉传承续人新……” 他凝视前方,又缓缓地道:“你的灵性与佛性就此相伴相生,印堂上已佛光普照,寒门老爷爷已是你的新主,你一定要好生待他,去吧!” 狂狮点了点头,低吟着走向寒门孤火,趴下身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脚上,撒起娇来。 寒门孤火又惊又喜又怯,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我知道你认亲了,今后别再调皮就是了……” 此时的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扔下狂狮,癫癫痴痴地笑着向船头跑去。 狂狮却不依不饶,屁颠屁颠地紧追于寒门孤火身后,他们很快就嬉戏玩闹起来。 经过这番磨合,帆船上的氛围变得越来越融洽,人人皆大欢喜。 他们把所有的不快和烦恼都抛在了脑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在船上他们时而追逐嬉闹、时而醉闻海风、时而凭栏远顾、时而又趣逗憨鱼,尽情地享受这难得的闲情逸致。 帆船离东海岸越来越远,岸上的延绵青山,早已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自深空中俯瞰,帆船犹如一张金红色的叶片,点缀于一望无际幽蓝色的幕布之中,又如一只千足虫,爬行于广袤无垠蓝色沙海之上。 偏西的太阳正投影在深海之中,呈现出一海两日的绝佳美景。 赫然间,落日四周残云翻滚,西边的天际上一片绯红,看得夏宇龙他们好不沉醉其中。 这便是“四览苍穹连碧海,风展细波一叶舟,红日西沉映两天,绝美云霞姗姗来”。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 夏宇龙他们在帆船的顶楼上又生起了一堆篝火。 五人围坐于篝火边有说有笑地。 张仙自个儿分担了烤山薯的任务,她将山薯鲜美的肉质一块块地掰下来,分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大胡子自从坐在篝火边起,嘴里的话一刻也没停下来。 他不时地夸耀自己的板斧有多么地神奇…… “如果没有阴阳板斧助阵,恐怕这船还得悬吊于巨洞之上。” 这句话不知他说了多少遍。 的确,大胡子不说,夏宇龙他们也都知道双板斧的厉害。 起初,还有人应和他,但说得多了,每个人都听得倦了、烦了。 他又转换了话题,炫耀自己巧取板斧、苦战妖蝠的勇猛战绩。 其实,他这般“苦口婆心”,无非是想得到张仙的青睐和肯定。 张仙打了个哈欠,长叹一声,苦笑道:“胡大哥,您不仅胆识过人,而且也是个话痨啊,别只顾着说话了,快把您嘴角的唾沫星子给擦了吧,看起来怪恶心的。” “妹妹好眼力,哥哥今后得注重形象不是!” 大胡子嘿嘿一笑,伸出右手,那破烂的袖子,在嘴角上快速一抹,唾沫星子裹挟着山薯渣子糊了一嘴。 有些还圈进了浓密的胡渣子里。 他即刻去清理,谁知手上也沾有黏糊糊的山薯,越清却是越多,浓密的络腮胡竟裹成了一团。 他脾气暴躁,抓狂似地挠了片刻。 随后便抽出板斧,将脸上的胡须剃了个精光,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但离“帅”字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不过,他的此番夸张的动作,惹得张仙大笑不停。 夏宇龙也忍不住笑了,他往火里添了几根柴,说道:“其实这胡子,有时候也是个累赘,唉,我看大家都吃饱了,咱们就来说说有关胡子的歇后语,可好?” 张仙提振了精神,拍手叫好,说道:“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与我们对歇后语,这俏皮话可是好久没有对了呢!” 大胡子挠着头也应道:“我学识没你们渊博,你们别太为难我了,嘿嘿,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啊。” 寒门孤火懒洋洋地靠在狂狮身上,他一言不发。 张仙看着他,俏皮地问道:“老爷爷,您呢,人们常说姜是老的辣哦,您知道的怕是比我们还多?” “嘿嘿哈哈……”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几声,坐直了身子,回道,“既然死丫头拍了我的马屁,那我就陪你们玩玩,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便是!” 小机灵也睁开了惺忪朦胧的眼睛,他双目炯炯有神,睡意早已消散于云霄之外。 此时,船上的每个人都神采焕发,早已做好了“战擂台”的准备。 夏宇龙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先从我这里开始吧,每人出十题,以抢答的方式进行,谁答得多,下一轮就由谁出题。” 五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夏宇龙便开始出题了,说道:“胡做眉毛一把抓……” 话音未落,大胡子抓着自个儿的胡渣子,抢着说道:“乱了套,你们看,像我这样,不就全都乱了套么,嘿嘿,对吧!” 张仙纠正道:“说错了,这叫主次不分,这都不懂,枉你长了一嘴的胡子,哈哈,看把你急的,下次等哥哥说完了再回答嘛!” 看见张仙对自个儿没先前那般冷淡无情了,大胡子红着脸、挠着头,点头哈腰地连连称“是”,春天的暖风,又在心里呼啦啦地吹响了。 夏宇龙又道:“且听第二题,张飞翻脸……” “吹胡子瞪眼,嘿嘿,这个我知道,三国时候蜀国的大将,我也最喜欢张飞了!”大胡子咧嘴一笑,环视着在座的。 “这回就对了!”张仙拍手称赞。 寒门孤火撇了撇嘴,看着大胡子说道:“你小子翻脸的时候,不是吹胡子瞪眼是什么,你恐怕就是张飞的魂魄来投胎的吧?” “嗨,哪有这回事,糟老头子别胡扯,张大将军虽然勇猛过人,但他嗜酒如命,喝酒后耍酒疯,爱打骂部将,我不像他这般不近人情……” 大胡子虽是这样说,但他却高兴得要紧,他最喜欢别人将之比作关张二人。 他搓着脸上的络腮胡,又道:“张大将军作战勇猛过人,这方面是与我相当的!” “呸,你就吹吧你!”寒门孤火很是不屑,右掌在鼻边扇了扇风,“这大话就如同响屁一样,又浓又夸张,话说张将军狂吼当阳桥,吓得曹操三名猛将当场吐血毙命,也吓退了曹军几十万大军……” 说着,他向大胡子看来,又道:“你能与他比吗,一天只懂在这耍嘴皮子,仙儿说得没错,如果吹牛要上税的话,恐怕你早就穷得叮当响了!” 大胡子胸中憋了一口气,瞪大双眼向寒门孤火看去,眼神充斥着愤怨与无奈。 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就像风中的残烛,在苦苦地死撑着。 “唉,你别看着我,我生平最恨那些做不了任何事情,还自诩为某个历史人物的人,没错,你的板斧是厉害,方才我与龙兄弟都惯着你,但我们可没把你给捧上天了!” 话毕,寒门孤火呼出一口长气,懒洋洋地靠在了狂狮身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一口气出得真爽…… 他想,这小子得意起来就是飘,咱今后不会再惯着他! “这……这张大将军……投……胎……” 大胡子又气又怒,他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地要进行反驳。 张仙担心他们又要争吵起来,抢着说道:“唉,其他的咱暂且不论了,今儿比的就是嘴皮子,请哥哥继续出题便是。” “嗯,好,你们都听好了,四肢长胡子?”夏宇龙又清了清嗓子,语速也变得快了许多。 “毛手毛脚!”张仙也加快了语速。 “拉胡子过河?” “谦须,谦虚!” “阿婆留胡子?” “反常!” 一连几个歇后语下来,都被张仙抢着答了去。 到她出题时,她善于察言观色,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将现场的氛围和节奏拿捏得死死的。 当小机灵说到佛家歇后语的时候,可谓是妙语连珠,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西边的火烧云,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消退了。 天色已经黑尽,一轮圆月漂浮在东边的海平面上。 圆月洁白如洗,就像在深海中刚沐浴出来,是这般的含羞和净美。 一阵阵晚风拂来,让人心旷神怡,但清凉之中又夹杂着些许的寒意。 圆月渐渐升高了…… 夏宇龙他们脸上都显露出了困意,歇后语也说成了困倦语。 轮到寒门孤火来说时,他却撂了挑子…… 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我懂个屁的谚语,与你们后辈我没什么话可说,我不理你们了,夜深了,你们自个儿找个地儿睡觉去吧,我要守夜去了。” 说着,他骑上狂狮钻进了屋内。 夏宇龙和张仙却也不与之计较,二人相视一笑,均无奈地摇了摇头。老爷爷这般古怪的脾气,随他去便是了。 大胡子心中仍不服气,他张着嘴,本想怼寒门孤火几句…… 张仙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急道:“胡大哥,不可再乱说话,老爷爷累了要去休息了,他的体力不如我们年轻人……” 话音未落,寒门孤火已从屋内走了出来,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古铜色的八角帽。 帽檐宽大,呈扇形状,帽子正中间,镶嵌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骷髅头。 骷髅头下边交叉着两根白骨,看起来怪异吓人。 他的右手手指在帽沿上弹了几下,“当当”的清脆声响起,原来这八角帽也是个铜家伙。 大伙儿都看傻了眼。 寒门孤火走上前来,癫狂地笑道:“怎么,都不认识我了吗?谁说我老人家的体力不如年轻人了,哼,今晚我要守夜,你们睡觉去,明天还有……” 话到此处他却罢了口,即刻用手捂住了嘴,害怕别人知道似的。 “还有什么?”夏宇龙善于捕捉这不经意间的悬念,追问道。 寒门孤火又癫狂地笑了几声,回道:“臭小子,又在胡思狂想了,养足了精神还要赶路,反正这一去都得死,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死,不如玩个痛快,睡个充足。” 张仙乐哈哈地笑了,说道:“爷爷又在胡说了,有爷爷护着,我们哪这么容易死……” 说着,便伸出手去取寒门孤火头上的那顶帽子。 寒门孤火机敏地向右一闪,躲过了她的纤纤细手。 张仙急了,哀声求道:“爷爷,就让我看看嘛,反正我又戴不了,我看看就还给您?” 寒门孤火瞪了张仙一眼,嗔道:“死丫头,这是船长的专有的东西,岂能让你随意乱碰的,戴在我头也不是能看见的嘛!” 他环视了其他几人,双手叉起了腰,将头昂得高高的…… 又颇为得意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在海上一切都得听我的,你们都得呼我一声船长,嗯,今后就叫我寒门船……” 他摇了摇头,癫狂地笑了几声,看着夏宇龙和大胡子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给这船,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吗?” 夏宇龙笑了笑,回道:“叫幽灵帆船,是胡大哥起的,乃船底下蛇形水藻,发出悠悠哀哀的响声而得名。” 大胡子眉开眼笑,以为寒门孤火会夸赞他一番…… 却听见寒门孤火啧啧两声,说道:“很不入耳,听起来挺瘆人的,勉勉强强还行吧,我也卖给胖子一个面子,今后你们就叫我幽灵船长吧!” 大胡子咧嘴一笑,讽刺道:“可拉倒吧你,还幽灵船长,我看你就像一个海盗,专在海上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我们都被你骗了,上了你的贼船,被你买了还替你数钱,其实最精鬼的就是你!” 寒门孤火本想挖苦大胡子几句,但心想,这几个后生不自量力,离死不远了,何必还要言语相激…… 他阴阴一笑,领着狂狮向楼下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等着瞧,你们等着瞧,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不多时,楼下便传来了寒门孤火癫狂的笑声,又道:“是你们自以为是,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这似马非驴的癫笑声,让大胡子听得很不顺耳…… 他连“呸”几声,气道:“糟老头子说话太难听了,狗屁的幽灵船长,你们见过马是怎么笑的吗,与糟老头子一样龇牙咧嘴的,哼,应叫他马笑料船长,还好他那顶帽子不是绿的!” 张仙哈哈笑道:“胖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再怎么损老爷爷,也还不得呼他一声船长嘛!” “哼,这死老头子心思坏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老是想整死我们,要不,咱一不做,二不休……” 大胡子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双眼瞪得圆圆的,他伸出手掌比示出割脖子的动作,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脸上充满了杀气。 他朝船底看去,又道:“给仙儿妹子与他套近乎,我在背后给他两板斧……” 说着便抽出了腰间板斧。 夏宇龙上前阻止道:“胡大哥,不可胡来,更不可胡乱杀生,老爷爷虽有不对之处,但也罪不至死啊。” 张仙有些茫然,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老爷爷真会整死我们吗,他嘴上老是说你们都得死,你们都得死,狮王他也弄到手了,莫非他真要整死我们不成?” 夏宇龙一脸凝重,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了主意…… 踌躇之际,三人同时向还盘坐于篝火边念经的小机灵看去。 夏宇龙俯下身来问道:“小机灵,你对这事怎么看,莫非老爷爷真要谋害我们不成?” 小机灵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向清冷的深空。 片刻,他轻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想不到龙大哥却也是这般糊涂,老爷爷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一切随你们的臆想便是,龙大哥要如何做,小机灵誓死追随,你们随意吧,我要念睡佛经了。” 话毕,小机灵又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念起了他的经语。 “嘿!”大胡子急了,咬着牙对小机灵指指点点起来,“这话说得吊胃口,说了也等于是没说的嘛!” 突然,张仙指着下方轻呼道:“哥哥,你们快看老爷爷。” 夏宇龙和大胡子探出头,循着张仙的指向看去…… 只见狂狮正安静地趴在船头,寒门孤火则躺在它身上已呼呼睡去,那顶八角帽半掩在他脸上。 大胡子兴奋不已,但又有些小紧张,压低了嗓音,说道:“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先下手为强,不然一切都晚了!” 话到此处,他凝视着夏宇龙,只等夏宇龙点头。 夏宇龙坚定地道:“不,老爷爷绝不会加害我们,他嘴上虽是不饶人,但心里却护着我们,在镇上他救了小机灵,还助我们找到了帆船,他的言行虽十分的怪异,但并非恶人……”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大胡子,又道:“狐妖与你打斗,他还救过你的命,而且爷爷为了不让我们挨饿,还特地在船上备了这么多山薯。” “嗯,照这么说来还真有些道理,糟老头子虽说疯疯癫癫的,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大胡子点着头,将板斧放入了腰间。 夜风袭来,在船上刮得呼呼作响。 张仙再次向船头看去, 只见寒门孤火趴在狂狮身上一动不动,他依旧安然入睡。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爷爷,夜间风大,睡在外边会着凉的,您要一床被子盖么?” 寒门孤火并无应答,怕是早已进入梦想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糟老头子犟得很,狂狮已经到手了,他才懒得理我们,最好是让他在外边冻死算了!” “屎胖子,我又是哪里招惹你了,还望您嘴下留情,放过我这个将要入土的糟老头子。” 船头上传来了寒门孤火平静浑厚又带刺的声音…… 紧接着,寒门孤火又道:“哼,臭小子,如果你们再不养足精气神,明天别怪这东海无情!” 他癫狂地笑出两声,“你们不是想取我性命吗,等我睡着了尽管来取便是,我这脖子也挨不了你那一板斧,哼,赶快睡觉去,如果还在上边叽叽歪歪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两股真气自寒门孤火身上闪电般溢出。 “轰轰”两声,夏宇龙他们脚下的甲板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掌印,三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几步。 张仙乐了,扯着嗓子喊道:“老爷爷的耳朵真灵啊,我们何时说要杀爷爷了,是爷爷自作多情,胡思乱想的吧,方才我还说要拿被子给爷爷呢,爷爷为何又没听见,呵,骨头里你专挑刺来选!” “哼……死丫头……”寒门孤火将身子转了过去,“就数你话多,天色不早了,你们怎就这么有精神,你们不睡觉我要睡觉,哼,臭小子,睡不睡觉全凭你一句话,莫要把你的兄弟姐妹往绝路上带,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夏宇龙岂会不理解寒门孤火此话的深意,他“哦”了一声,应道:“爷爷,您安心睡下,我们也都去歇息了。” …… 夜已经很深了,夏宇龙他们四人也都各自睡去。 张仙侧躺在二楼中间那间房的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经过这两天的折腾,自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起,才切身地感觉到已经困乏到了极致。 夏宇龙在隔壁那间房也很快睡着了。 小机灵依旧盘坐于原地,在梦境之中,他早已只身前往佛国苦海,与西山佛祖展开了天道佛法的辩论。 大胡子则来到一楼,四脚朝天地躺在桅杆下。 他将双板斧紧握于掌中,与寒门孤火打了个对门。 睡意却很是浅显,他不时地眯斜着单眼,偷看寒门孤火的动静。 只要糟老头子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便会与之搏命。 他时而佯装呼噜声大作,时而又心烦意乱地抓挠着全身,时而又响屁连天…… 寒门孤火虽然多次被他吵醒,但对他这么折腾并不当一回事。 心中还嘲笑道:“这屎胖子比一个娘们还难缠,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哼,该留意的地方,他不去关心,不该关心的他,又却是这般恶心,但愿明天你能躲过这一劫。” …… 清冷的月光下,在东海岸边,灵界狐妖一身红装,衣袂飘飘地矗立于巨石之上。 她眼含热泪,一脸忧郁之色,目不转睛地望着茫茫大海,待几行热泪流下,她吹起了笛箫来。 悠扬婉转且勾人心魂的箫声,飘荡在东海之上,飘向了深海之中。 一曲吹罢,狐妖驻足远眺正前方的圆月,自言叹道:“圆月高冷夜未央,东海茫茫费思量,奈何只是悲伤客,一世轮回鬓满霜……” 她顿了片刻,悠悠哀哀地道:“哥哥,你能否知晓此刻妹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妹妹一定等你回来……” 热泪再次模糊了狐妖的双眼,那动人心肠的笛箫声,也再次萦绕于东海岸边。 这便是“凉曲悲风连天涯,殇殇月色无处话,命运弄人红尘客,箫声散尽倍牵挂”。 恍恍惚惚的梦境中,夏宇龙正手持神龙斩魔剑,与天魔战神在九重天界上死死纠缠。 天魔战神面部模糊,七孔之中飘逸着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 三界正邪两股势力的厮杀,已陷入了胶着,凡界早已沦陷为一片焦土。 “唰唰”几声…… 天魔战神手中的恶魔之剑,已从黑暗中刺出,直抵夏宇龙胸膛。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被天魔战神身上,那几百万只妖灵虱子包围。 眼见着邪恶之剑,就要从他的心口处刺进去了。 青岚自夏宇龙身后幻化而出,那邪恶之剑从她的腹部刺了进去。 “啊!” 青岚在惨叫声中魂飞魄散,头顶上的七彩仙环也消散殆尽。 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裙。 她紧握着夏宇龙的手,颤声道:“哥哥,保……保重……快走!” 青岚挣脱了夏宇龙,自九重天飘落而下。 又听得“呲”的一声…… 邪恶之剑刺进了夏宇龙的胸膛。 “呀!” 夏宇龙发出一声怒吼,使出洪荒之力,扫出神龙斩魔剑。 天魔战神被拦腰斩断,化作一股股妖黑之气,逃之夭夭了。 “青岚……” 夏宇龙幻化成蛟龙,向天边追撵而去。 眼见着青岚瘦弱的身子骨,就要掉进一片荷花池中了,夏宇龙将她揽入了怀中。 “岚儿,你快醒醒,我是哥哥。” 青岚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夏宇龙,微微一笑…… 柔声道:“哥哥,勿念、保重,我将化作荷花金莲子,在这池中渡劫重生,待下个轮回,与你再续前缘……” 话音刚落,青岚的身体,已在夏宇龙怀中消散成烟。 一颗金黄色的莲子,从他的掌心滑落,掉入了荷花池中。 夏宇龙伤心欲绝,一起跳进了荷花池里。 突然他眼前一黑,青岚血淋淋地从荷花池中幻化而出。 她对着夏宇龙微微一笑,轻柔道:“哥哥,我是芯儿,我是芯儿啊,哥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夏宇龙轻踏着荷叶飘飞而去,将蓝芯揽入怀中,心疼地道:“芯儿,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蓝芯依偎在夏宇龙厚实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哥哥,我不是芯儿,我是狐妹……” “啊,是你,芯儿呢?” “我真是芯儿啊,芯儿已是将死之人,今后有狐妹和仙姐陪着,哥哥勿念!” “哥哥,我是狐妹,我是狐妹……” “不,不,芯儿你别走!” 夏宇龙叫喊着从床上猛然起身。 他靠在床头,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自言道:“原来是一场噩梦!” 待安定了心神,夏宇龙这才发现,泪水已打湿了枕巾。 他来到窗前,仰望高悬的圆月,望向宽阔无边的大海,心中千万遍地呼喊着“芯儿……” 海上的粼粼波光,照亮了他的泪眼。 回想起睡梦中的点点滴滴,夏宇龙心中一阵刺痛。 梦境与现实孰是孰非、孰真孰假?莫非芯儿的前世就是秦岚吗?为何狐妹与芯儿长得这般相像?如今芯儿生死未卜,她还好吗? 唉,都怪自己没能保护好芯儿…… 不知不觉中,泪水再次模糊了夏宇龙的双眼。 此刻,他真哭了,哭得好伤心,已哭得不成样子了。 说真的,自从失去了芯儿,他更是变得沉默寡言,把心中的痛深深地藏了起来。 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他一个人独处,哭得如此的放肆,也哭得如此的狼狈…… 恍恍惚惚中,夏宇龙再次入睡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明月夜、泪别离,夜阑人静凭窗泣,沧海殇、相思雨,几度轮回梦境里……” 泪水再次打湿了枕巾。 迷迷糊糊中,隔壁那间房传来了哭泣声。 夏宇龙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 “呜呜呜……哥哥,你在哪里……” 这是张仙在呼喊夏宇龙,抽泣声中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与牵挂。 “啊,仙儿怎么了?” 夏宇龙容不得多想,他飞快地夺门而出,直奔张仙的屋子。 待推门而入时,只见张仙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边上。 她的眼角挂满了泪水,她一脸惊恐、双眼迷离,口中不停地叨念着“哥哥”二字。 “仙儿,哥哥在这呢,做噩梦了吗?”夏宇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仙儿害怕……”张仙一头扎进了夏宇龙怀中,恸哭起来。 “妹妹,怎么了,是谁欺负妹妹了,和哥哥说说?哥哥替你教训他!”夏宇龙轻拍着张仙的后背,安慰起来。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哭得更伤心了。 夏宇龙心疼地捧起张仙的小脸蛋,两拇指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轻声说道:“眼睛都哭红了,和哥哥说说,梦见什么了,哭哭啼啼的不是仙儿的性格,哥哥希望每天都看到仙儿开开心心的。” 张仙凝视夏宇龙半会儿,低垂着眼眸,柔声说道:“哥哥,我梦见你了。” “梦见我是好事嘛,莫非是梦见我欺负你了不成?” “不……不是,我梦见哥哥与天魔战神厮杀,我们都被天魔战神给刺伤了,我掉进了荷花池中,化作了金莲子。” “啊!”夏宇龙轻呼一声,心中惊异道:“仙儿怎会也做了同样的梦,我梦里的青岚究竟是芯儿还是仙儿?” 思索间,只感觉船身猛烈地摇晃起来…… 紧接着屋外传来了寒门孤火的高喊声:“快,快出来,准备应战!” “仙儿,跟着我!” 夏宇龙拉着张仙向屋外奔去,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一楼。 黑暗笼罩下,只见寒门孤火手持五齿钢叉,与大胡子趴在船沿边上,二人朝海底四下张望。 “娘的,跑到哪里去了!” “他奶奶的,来者不善啊!” 两人的口中不时地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狂狮在寒门孤火身旁,忽左忽右地蹦哒不停,兴奋异常。 猛然间,船底又传来了“咚咚咚”几声闷响,但帆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都为之震惊,均不知船底发生了何事。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想看个究竟,在这诡异而平静的东海上,通天眼里的法术却不起作用了。 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丝鱼白肚,东海之上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晨光。 那“咚咚”的闷响声似乎就此消失了,船上的人都虚惊了一场,随后便放松下来。 寒门孤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癫狂地笑出几声…… 捂着嘴说道:“怎么,你们都醒得那么早,昨晚大伙儿都睡得还好吧,没有做噩梦吧?” 大胡子顶着一副熊猫眼,他打了几个哈欠,将板斧插于腰间,来到桅杆边躺了下来…… 说道:“昨晚没睡好,我还得睡会儿,没什么事你们都别叫醒我,除了吃饭。” 寒门孤火愤愤地道:“就作吧你,往死里作去,这厮担心我会害你们,昨晚就在这监视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了什么催屁药,一个晚上都在崩屁,害得我一夜没睡好,如果不是我心软,我早就把他扔到海里去了!” “啊,还有这等事,他没在上边的房间睡么?”张仙不可思议地向大胡子看去…… 随后便点了点头,“嗯,古书上说,久卧不眠伤心智,辗转难寐,损筋骨,侧睡三旬,是一盹,莫要乱了精气神,胡大哥是该好好休息了。” 夏宇龙望着平静的海面上,问道:“爷爷,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寒门孤火搓捏脸上黑痣,思索片刻,却不耐烦地道:“你问个屁啊,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又不是神仙……” 话说间,海上刮起了大风,黑压压的云团,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狂卷而来。 云层中撕扯着密如蛛网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击声不绝于耳。 眨眼之间,那团乌云犹如一只巨大的魔掌,将整个苍穹都给笼盖住了。 天本将欲晓,此刻却又变得暗淡无光起来。 狂风席卷,不停地挑逗着平静的大海。 随着豆大般的雨点刺破云层,肆无忌惮地击打下来,大海彻底给激怒了,掀起了千层浪花,使劲地将帆船往高处抬,然后又将帆船朝浪谷甩去。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淋了夏宇龙他们一个透心凉,四人相互搀扶着进了屋子。 夏宇龙喊道:“小机灵还在楼上,快去把小机灵叫下来!” 此时,小机灵已来到夏宇龙身旁,扯着他的袖子说道:“龙大哥,我在这呢,我早就下楼了。” 大胡子轻揉着小机灵的头,嘿嘿笑道:“关键时候你也挺机灵的嘛,我还正想上楼去把你背下来呢!” 又听得“咚咚咚”的闷响声自船底传来,帆船再次猛烈颠簸…… 夏宇龙他们紧靠着墙壁,死死地拽住了墙上的扶手。 大胡子却没有抓稳,随着船身一起一落,他向前几个踉跄,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当”的一声轻响,大胡子被一辆弓弩战车给撞倒了,屁股上的疼痛深入骨髓,流了一地的哈达子。 夏宇龙喊道:“胡大哥,你没事吧?” 寒门孤火在一旁应道:“胖子胡皮糙肉厚的,死不了,他就是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死老头子,说什么风凉话,这海上的怪风怕是你给招惹来的吧!”大胡子在地上喘息片刻,攀附着战车轮子吃力地爬了起来…… 又骂道:“娘的,这狂风暴雨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肚子饿得忒难受了!” 说着,他向窗外看去,外边暴雨如注。 突然,波澜起伏的海平面上,缓缓地探出一个巨大的尖头怪兽来。 怪兽的皮肤呈幽蓝色,双眼圆瞪,每只眼睛均有砂锅般大小,且泛出诡异的红光。 那怪兽离大胡子很近,隔着帆船的纱窗,仅有十几步之遥,就如一根巨大的柱子,挺立在大胡子身前。 “水怪……地……” 大胡子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撼到了,地魔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闪现,隐隐约约地,似乎又唤醒了他进入冥界的很多记忆。 帆船在海面上起伏不定,大胡子没站稳身子,头部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之前的许多记忆再次烟消云散。 船外传来了怪兽雷鸣般的嘶鸣。 探头看去时,它已张着血盆大口向帆船攻了过来。 帆船的榫卯处“嘎吱嘎吱”声不绝于耳,整个帆船震颤不止。 大胡子连滚带爬向后退去,顺势抽出腰间的板斧…… 脱口喊道:“大怪兽,外边有只吃人的大怪兽!” 狂狮低吼着疾奔而来,它龇牙咧嘴地站在窗口边上,对那怪兽嘶吼不停。 那怪兽又发出几声嘶鸣,整个身体朝帆船撞击而来,每次它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窗外时,便会掀起千层巨浪。 海水自窗口涌了进来,淹没了整个屋子,幸得帆船很快便将积水排出,帆船并无大碍。 但壁灯掉落了一地,铜丝纱窗也被它撞得变了形…… 帆船越来越向左边倾斜,看着这架势,那怪兽是想将帆船撞翻。 当夏宇龙和张仙透过纱窗,看到怪兽的块头时,也都感到震惊。 二人点着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均道:“此物堪比地魔,要小心了!” 小机灵却显得很是淡定,他盘腿坐于墙角边上,双手合十念起了经语。 大胡子焦急地查看弓弩战车片刻,拍打着壁巢,骂道:“真是废物,这家伙关键时候,真他娘的还不会使!” 寒门孤火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他癫狂地笑出几声,说道:“船都快翻了,还有心思在里边磨蹭,快出去应战,今天非得把这厮宰了不可……” 他握紧了钢叉,领着狂狮冒雨夺门而出。 夏宇龙他们三人紧跟着,也冲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只听得“当”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机灵默念几句经语,望着窗外怪兽晃动的身影…… 缓缓地道:“阿弥陀佛,自古正邪不两立,望哥哥他们齐心协力,战胜这深海恶怪。” 甲板上暴雨如注,根本看不清楚几步之外的事物。 帆船在惊涛骇浪中穿行,狂风卷起十几层楼高的浪花,不时地扑向帆船,打在甲板上哗哗作响。 所幸这帆船足够大,且是铜质材料,否则它哪里经得起这狂风巨浪的撕扯。 夏宇龙他们总算是明白,寒门孤火的良苦用心了。 就在此时,船底传来了那悠悠哀哀的歌声,犹如末日降临般,听得让人好不心碎。 寒门孤火跃身而起,跳进了狂风暴雨中,狂狮拔腿紧跟了上去。 随后,便听见他在船的左边喝道:“你这深海妖孽,给老子出来,给老子出来!” 大胡子又惊又骇,他犹豫片刻,也一头扎进了暴风雨中,他不想让任何人瞧不起他,特别是寒门孤火。 张仙身子骨单薄,她站在门口,紧紧地拽着门上的缰绳,一动也不敢动。 她望着狂卷的海浪,心中叹道:“我虽有朱雀丹护身,但在这惊涛骇浪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暴雨早已湿透了张仙的衣服。 夏宇龙叫她进去看着小机灵,她却不肯,执拗道:“仙儿虽然害怕,但有哥哥在,哥哥在哪,仙儿也在哪!” …… 帆船在狂风暴雨中破浪前行,速度快得惊人,很快便驶出了乌云的包围。 船体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团乌云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天空中一片湛蓝,看不到一丝云朵。 头顶上的大火球尽情地释放出热情,炙烤着茫茫东海。 寒门孤火手持钢叉,骑着狂狮自船尾缓缓走来。 他脸上颇为得意,癫狂地笑出几声,说道:“切,一个小海怪有什么了不起的,见到我还不赶快溜之大吉!” 大胡子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声嘶力竭地道:“你这老鬼,嘴里流出来的哈达子竟这么臭,难怪那海怪会怕你!” 寒门孤火颠颠一笑,说道:“谁叫你这么不识趣,偏在这个时候把大饼脸给凑上来。” 张仙哈哈笑道:“却有这么好的事,我还道是……” “笑个屁!”寒门孤火打断了张仙的话,环视着夏宇龙他们,“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了,越往深海,诡异的事情也会越多,哼哼,那只海怪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大胡子站直了身子,脱口问道:“那是个什么怪兽,怎会这般的巨大?” 寒门孤火搓着脸上的黑痣,思索片刻…… 随后瞪了大胡子一眼,不耐烦地道:“少……少来问我,总之是很厉害的海怪,反正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其实,寒门孤火来到船头时,压根儿就没见过那海怪。 在他们出到屋外时,那海怪早已潜入了深海之中。 寒门孤火寻不见那海怪,便轻蔑地向海里吐了几口唾沫,正巧被大胡子迎头给撞上了。 突然,深空之中传来了悠悠哀哀的声音:“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娘亲好想你,娘亲好想你……” 四人循声望去,一张绝美的脸庞在深空中时隐时现。 夏宇龙捂着绞痛的胸口,喊道:“蓝色妖姬,是蓝色妖姬……” 话音未落,他飞身窜起,朝着深空中那张绝美的脸追去。 “哥哥,等等我!”张仙也紧随其后。 在船上抬头仰望,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寒门孤火与大胡子一言不发,在甲板焦急地等着。 还未到深空之中,那绝美的脸庞朝着夏宇龙微微一笑,便化作了一股妖蓝色妖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夏宇龙四下张望,焦急地喊道:“蓝色妖姬,你给我出来,你为何执意要搅乱苍生,你给我出来!” 张仙也喊道:“蓝色妖姬,你出来说清楚,别做了缩头乌龟!”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苍穹之下,有一只隐形的大手向他捏了过来…… 他急道:“仙儿,空中不宜久留,我们快到船上去吧。” 二人即刻调转方向,朝帆船上飘飞而去。 接近帆船时,夏宇龙看见一张巨大的八卦图,在帆船顶上时隐时现。 他正揣测时,却听见张仙焦急地喊道:“哥哥,不好了,快看……” 循着指向看去,只见在深海里,一个硕大的黑影,正扭动着身躯,在帆船的后边紧跟了上来。 这黑影虽有一半帆船大小,速度却是比帆船快出许多。 夏宇龙心中一惊,定是先前那只深海巨怪了? 通天眼中,他这深海巨怪看了个一清二楚。 巨怪甩动着长长的尾巴,挥舞着粗大的四爪,每只爪子上分别长着五个刀锋般的小爪子,从头顶到长尾的末端均长满了三角形脊刺,嘴上的两排利齿,比刀刃还锋利。 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来不及犹豫,挽着张仙直奔帆船而去。 还未到船上,深海巨怪的头便探出了水面,张开利齿向帆船的后方咬将而来。 夏宇龙喊道:“爷爷,小心船后……” 话说间,那巨怪的利齿已咬住了帆船的围栏。 它使劲儿地扭动着身子,拖拽着船体向右猛然倾斜,欲要将帆船弄个底儿朝天。 正位于船头的寒门孤火和大胡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二人在甲板上踩滑…… 寒门孤火早有准备,他向左刺出钢叉,撑于甲板之上,顺势跃身而起,骑到了巨怪的头上。 “呀!” 他发出一声怒吼,举起钢叉猛地向巨怪的头上扎去。 “当当”几声轻响,那钢叉断成了几段。 “切,什么破铜烂铁!” 寒门孤火又惊又骇,将钢叉抛入海中,抡起拳头向巨怪的头上砸去…… 狂狮也早已窜至了巨怪的颈部,它本想一口锁了巨怪的喉,奈何巨怪太庞大了,它只得对着脊刺撕咬起来。 大胡子从甲板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他抡起板斧,使出全身蛮力,朝巨怪的嘴上劈砍。 一串串火星子迸裂,板斧被弹了回来。 他“嗨哟”一声,喝道:“什么破嘴,竟不惧刀枪?” 正当板斧再次劈下之时,巨怪却松了口,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 “呼呼……” 大胡子劈空,身子顺着力道,重重地撞在了围栏之上,疼得他口吐白沫,喘不过气来。 随着巨怪潜入水中,帆船向左倾斜了回来,逐渐恢复了平衡。 此时,夏宇龙和张仙也飞回到了船上。 大胡子缓缓起身,他抚着疼痛的右肩,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海面上静得可怕,却迟迟不见寒门孤火与狂狮的身影。 通天眼中,夏宇龙只见到海底一片幽蓝,却窥探不出这更深的玄机。 夏宇龙深有感触,在东海之上,通天眼的视线竟会“选择性失明”。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是担心寒门孤火和狂狮的安危。 大胡子望向平静的海面,焦急地道:“莫非糟老头子与狂狮被巨怪给吃了不成?” “别胡说,狮王机灵得很!”张仙也急得吐出几个字来,她虽是这么说,心中却是没底儿的。 三人踌躇之际,突听见帆船右边“唰唰”声响起,狂狮正驮着寒门孤火从海里窜出。 夏宇龙他们在高兴之余,却都为寒门孤火捏了一把冷汗,那深海巨怪紧随狂狮而来,离开水面越来越近…… “砰!” 狂狮驮着寒门孤火,稳稳地落在了帆船的甲板上。 深海巨怪在水中接连咬空,它万般愤怒,发出一声嘶鸣,狂扭着身子猛地从海里窜出。 眨眼之间,它的整个身子已经露出了水面,只有长尾还在水里拼命地扭摆,且对它硕大的身体,起到了巨大的助推作用。 长尾两边溅起的水花,足有两层楼这么高。 远远看来,海怪那庞大的身躯,犹如一根巨大的“柱子”,在海面上快速奔跑,随时就会砸向帆船。 夏宇龙已抽出腰间铁锹,大胡子的双板斧在掌中捏得猎猎作响,张仙也已利剑出鞘。 一场大战在即…… “你们都快些让开!”寒门孤火抢上前来,他已将所有绣花针自袖口逼出,捏于掌心,“今天我要杀了它……” 话音未落,千万只针雨自他掌中一并射出。 在刺进巨怪腹部瞬间,那些细小的绣花针,合并成一根如桅杆般大小的巨型绣花针…… “唰”的一声,自巨怪的腹部穿插而过。 巨怪的腹部瞬间已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幽蓝色血液自窟窿中如泉水般喷薄而出。 巨怪痛苦地嘶叫着,张牙舞爪地向帆船猛扑而来。 狂狮疾奔至船头,朝着前方发出一声声嘶吼,悠悠哀哀的声音自船底传来,帆船的速度又猛然加快了。 巨怪发出一声嘶鸣,又猛烈摇动尾巴,向前扑倒而来,它的一只利爪死死地扣在了船尾的围栏上。 整只帆船又失去了重心,船头高高扬起,它又扭动着巨大的身体,再次想把帆船弄翻…… “他奶奶的,还不怕死吗?” 大胡子抡起板斧向前冲去。 巨怪被板斧上的阴阳二字,晃得睁不开眼睛。 它的嘴张开到了极限,颤抖着身子向大胡子嘶鸣几声。 “我送你去见姥姥!” 大胡子抡起了双板斧。 巨怪终究还是松开了利爪,整个身子向海底沉了去,它庞大的身躯荡开的水波,将帆船推出去很远的距离。 “哎呀,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沾在我脸上了,不仅有腥味,还有些咸?” 大胡子拉扯着他满脸黏糊糊的丝水,有些还流进了他嘴中。 张仙差点作呕,打着冷噤说道:“哎哟,这是那巨怪的口水,你咋就给吃上了,不觉得恶心么?” 大胡子将头上那黏糊糊的丝水给清理了下来,堆在甲板上足足有一大锅。 他颇为得意,将板斧插于腰间,拍了拍手,显示出大功告成的样子…… 嘿嘿笑道:“这鸡蛋清够我吃一顿的了,嗯,这厮也不过如此,有板斧在手定让它靠近不得!” 夏宇龙环视着静得出奇的海面,说道:“那巨怪十分狡猾,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寒门孤火将头上那顶八角帽取了下来,用手梳理了被水浸湿的白发…… 叹道:“这船长的帽子很好,就是挺麻烦的……” 随即他话锋一转,点着头道:“这厮已经彻底被我们给激怒了,臭小子说得没错,得多加小心才是,也不知我的三针寒有没有刺中了它的要害?血液可是流了它一身啊!” 说着,他向大胡子瞟去了一眼。 大胡子还沉寂在胜利的喜悦中,却不领会寒门孤火此话的深意…… 他扯着嗓子,大大咧咧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厮大而笨,经不起我这几板斧……” 话说间,帆船又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随着“砰砰砰”巨响声传来,船尾已高高翘起。 夏宇龙急声喊道:“那怪兽又出现了,快!” 他已意识到情形危急,立刻甩出了神龙斩魔剑,向船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八十七、幽冥迷雾 那深海巨怪双爪趴在船头的围栏上,尖头高高翘起,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船中。 夏宇龙提剑喝道:“妖孽,我们不想杀你,你也别再为难我们,请你赶快离去吧。” 此时,大胡子他们也冲了上来…… 那巨怪突然侧身,将整只船拖拽着在海中旋转起来。 它的长尾高高翘起,“呼呼呼”猛地向船上狂扫。 所到之处,被打得“砰砰”作响,平整的甲板出现了很多凹槽,力度之大,令人咋舌。如是打在身上,定五脏俱裂不可。 夏宇龙他们无处藏躲,仓皇地向两边的船沿上靠去。 那巨怪似乎盯上了大胡子,长尾径直地向他抽打而来。 “哎呦,我的妈呀!” 大胡子在甲板上几个连滚带爬,几个侧翻,靠到了寒门孤火身边。 寒门孤火急道:“你靠着我做什么,那尾巴是朝着你打来的,你这扫把星,快躲开,莫要让它伤到了我……” 话音刚落,巨怪那闪着寒光的长尾,闪电般速度自二人中间直劈而下。 “快闪,会死人的!” “这要命的玩意儿!” 寒门孤火与大胡子相互推搡了一把。 “呼!” 二人只感觉阴风扫面,巨怪的长尾贴着他们的身上划过。 紧接着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巨怪的长尾击打在了甲板上。 乍一看时,被击打处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抽痕,如果这船是木质的,非得被这巨怪给拆了不可。 此时,巨怪的长尾向夏宇龙和张仙狂扫而去。 “快躲开!” 二人同时飞身跃起,呼的一声,那长尾自曲卷着,自他俩脚下扫过。 见未伤到夏宇龙他们秋毫,那巨怪急了,它的长尾又卷曲着改变了方向,在船头上胡乱抽打起来,噼噼啪啪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来到半空中,张仙利剑出鞘,剑气“嗖嗖”溢出,直逼巨怪眉心。 怪兽怒瞪着双眼,发出一声声嘶鸣,朝着船上喷出了一滩滩唾液,长尾挥舞的力道更是猛烈了。 夏宇龙虽说神剑在手,但他不忍心杀生,更不愿使出杀招,他护着张仙,在巨怪长尾的挥舞下起起落落、躲避穿梭。 大胡子忽左忽右地,在帆船上来回跳跃着,由于巨怪挥动的长尾如扇形般展开,他根本近身不得巨怪半尺。 他手中的板斧劈砍在巨怪长尾上,不时地爆闪出一串串花来。 不多时,大胡子的掌心变得酸麻肿胀起来…… 他不禁骇然,心道:“原来这厮的厉害之处便是在这尾巴上,得想法子攻到它的身前去,锁住它的喉门。” 寒门孤火骑在狂狮身上,躲避巨怪的长尾,却是省事得多了。 在与巨怪的缠斗中,狂狮不仅表现得十分兴奋,而且身手也极为敏捷。 它驮着寒门孤火在船沿上几个起落,便向巨怪的身前跳去。 就在接近巨怪的头顶时,寒门孤火轻踏着狂狮的背部跃身而起。 在空中翻滚之时,他使出了“三针寒”。 三根绣花针闪电般速度,刺进了巨怪的右眼中。 那巨怪发出一声嘶鸣,随后便眨了眨眼,从眼角流出几滴铁水来。 寒门孤火不禁骇然,这厮的红色眼球温度极高,能将绣花针瞬间给融化了…… 狂狮驮着寒门孤火,平稳地落在了巨怪的头顶上, 看得大胡子又是兴奋又是嫉妒,不由得啧啧两声,叹道:“有坐骑就是好,哪像我这样穷酸样,只得孤军奋战了!” 说着,便向飘飞在半空中的张仙看去…… “啪”的一声闷响,巨怪的长尾,重重地抽打在了大胡子的背上。 “哎呦,我的妈呀,这回死翘翘了!” 大胡子应声向前扑去,在甲板上翻滚了十余圈后,倒在桅杆之下已不省人事了。 狂狮怒吼着,对巨怪脖颈上的脊刺又是一通撕咬。 那些脊刺坚硬无比,狂狮口中发出了“咋咋咋”刺耳的声音。 又听得“当”的一声轻响,寒门孤火头上的八角帽已从中间破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掉在了巨怪的身上,而另一半仍纹丝不动地戴在他的头上。 还好有青铜帽子护着,不然他非脑浆爆出不可。 帽子被毁,使得寒门孤火又急又气。 他看着飘飞于半空中的张仙和夏宇龙,骂道:“你这两个败家的,你们俩就这么一飞一落的是在闹着玩呢……” 话音未落,那巨怪猛地摇动身子起来。 它有近乎一半的身子已经进到了帆船中,两只后爪也不停地往船沿上蹭。 由于巨怪太过于沉重,船头已渐渐地浸入了水中。 如果不将巨怪赶走,恐怕整艘船得随它一起沉入深海了。 夏宇龙焦急万分,将张仙推了出去,脱口说道:“仙儿,快,快把胡大哥扶到船尾去,这厮由我来对付……” 话说间,他以闪电般速度,飞落至了巨怪的头顶上。 也在此时,还在生闷气的寒门孤火,却被巨怪扫过头顶上的长尾给缠绕住了,勒得他几乎晕厥了过去。 更可怕的是,它正张开了血盆大口,长尾已将寒门孤火的身体往口中送去。 “呀!休要伤我爷爷性命!” 夏宇龙大喝一声,使出洪荒之力,只见他高举神剑,刺进了巨怪的头顶。 那巨怪嘶鸣不停,口中流出了幽蓝色的血液,庞大的身躯在船沿上不停地翻滚着。 此时,它的右后爪已蹭进了船里…… 随后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巨怪那庞大的身躯,随着右后爪的猛蹬,重重地扑倒在了帆船之中。 与此同时,寒门孤火的身体,被巨怪的长尾给远远地抛了出去。 狂狮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半昏半醒的寒门孤火飞跳而去。 就在落入深海瞬间,它张开大嘴,咬住了寒门孤火颈上的衣襟。 它在空中灵动地调转了身子,四条腿飞踏着微波四起的海面,向帆船疾奔而来。 它跳进帆船中时,也不过是几个喘气的功夫,不难看出,它已将本能发挥到了极致。 “这胖子怎就这么重!” 张仙已把大胡子那笨重的身躯拖至了船尾。 她气喘吁吁地扭动着双臂,看着尚处于昏迷中的大胡子…… 气道:“如果不是哥哥叫我救你,我才懒得理你,让你给海水淹死了算了,哼,还是哥哥厉害,一剑便将这妖孽给制服了,哎呦,可把我累了个半死!” 狂狮叼着寒门孤火走了过来,它将寒门孤火放在了大胡子身边,吐着长舌,一脸憨憨地凝视着张仙…… 似乎在说:“不光你厉害,其实我也挺厉害的!” 张仙也向狂狮吐了吐舌头,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姑娘活动筋骨吗?你可要把他们两个都给我看好了,他们醒来后,别让他们打架了……” 说着便向夏宇龙走去。 巨怪并未真正死去,它半睁着双眼,口吐长舌,蜷缩于船头的甲板上。 它的身形巨大,犹如一座小型的山丘,已将船头上的所有空地都给占满了。 夏宇龙站在它身前,简直是小得可怜。 巨怪的长尾自船头的围栏上,垂落到了深海之中,白色的肚皮,随着微弱的呼吸时起时落。 它似乎在沉睡,但更像是在蓄势待发。 夏宇龙收回了神剑,轻叹一声,对如何处置这巨怪一时间却犯了难。 如果将它大卸八块,沉入海中,岂不是残忍至极,这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它不伤害寒门老爷爷,他也不至于刺出神剑,伤它的性命。 其实万物皆有灵,都有在三界中生存的权利。 他意在将这巨怪赶走了事,可没承想,它竟赖在这船上不走了,如果让它喘过气来,非得再大闹帆船不可…… 思索间,张仙惊呼道:“哥哥,这巨怪不是被爷爷的绣花针给刺伤了吗,你看他的肚皮仍完好无损,莫非它不是先前那只,这……这深海中到底还有几只巨怪?” 夏宇龙心中一怔,也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沉吟片刻,使出通天眼向巨怪的体内看去…… 只见巨怪那跳动的心脏里,浮动着一颗幽蓝色的火球。 火球跃跃欲试,正向巨怪的头顶,缓缓地输送着真气。 它头上的剑伤,在真气的催生下正慢慢地愈合。 他心中暗喜,原来是这妖球在作怪…… 但很快地,他又变得担心起来,看着张仙说道:“仙儿,后退些,这厮有自愈的能力,它随时都会醒过来……” 说着,他捏紧了拳头。 “哥哥,你千万要小心些!” 张仙小心翼翼地向船尾退了去。 “砰砰……” 夏宇龙的双拳,轮番砸在了巨怪的心口上。 巨怪嘶鸣几声,翻滚着身子猛地挣扎起来,帆船又一阵颠颤。 因巨怪的身体过于庞大,船头已被压得沉入了海中,船尾高高翘起。 且帆船左右摇晃不停,不多时,船头便积满了海水,无形中又加快了沉船的速度。 夏宇龙自然焦急,他捏紧拳头再次向巨怪的胸口打去…… 口中喊道:“你这妖孽,还不快现形……” 那巨怪吃痛,又猛地挣扎起来。 张仙来到夏宇龙身旁,说道:“哥哥,照这样下去,船很快要沉了,让我一剑把它给刺出来了事……” 说着,她提起长剑,要向巨怪的胸口刺去。 夏宇龙拉住了张仙的手,说道:“仙儿,别急,让我再试试!” 话毕,他抡起拳头,使出洪荒之力,再次轮番击打巨怪的胸口。 巨怪的身体又猛烈地扭动起来…… 随着一声嘶鸣,自它的胸口处,溢出了一团簸箕般大小的幽蓝色烟雾来。 烟气浓密重裹,里边似乎有一团黑影。 夏宇龙和张仙正揣测那黑影是何物时,便听见“呼呼”两声自烟气中传出。 两只鹰爪般的枯手,拖着那黑影破烟而出,闪电般的速度直逼夏宇龙喉门。 “哥哥,小心……”张仙失声叫道,她本想挥出利剑,却是来不及了。 夏宇龙面色微沉,他急中生智,微微侧过了身子。 那两只利爪,紧贴着他的颈部扫过,在皮肤上留下了三道长长的划痕。 幸好他扭头及时,在颈上留下的只是浅痕,但少量的血液仍旧从伤口中渗出。 “当当……” 几声轻响传来,那利爪拖着黑影,已经攀附在了身后的围栏上。 正定睛看时,原来那黑影是一只尖嘴猴腮、半人半兽的猢狲。 它全身皮肉光亮且顺滑,呈现出幽蓝之色,看起来很是妖艳。 它瘦弱矮小的身子,匍匐在围栏上,龇牙咧嘴地怒瞪着夏宇龙,摆出一副随时攻上来的架势。 夏宇龙拭去伤口上的血液,对着那猢狲笑了笑…… 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们都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你,也请你不要攻击我们。” 看这猢狲的身材和相貌,与五鬼有几番相似…… 张仙却也乐了,抢上前来,哈哈笑道:“原来是一只水猴子啊,我哥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弄伤我哥哥?” 那半人半兽的猢狲,向张仙呲了呲牙,喝道:“我是史前精灵,也叫蓝色精灵或深海精灵,不是什么猢狲……” 这说话的声音空灵而尖细,让人听得很不习惯。 “哼哼!”它看着夏宇龙阴笑两声,“想不到你小子是龙族的人,今天我可是有口服了……” 说着,它贪婪地吐露出了长舌,嘴角上流出了哈达子。 “呦呵,好大的口气!” “你这小猢狲,打败我哥哥再说!” …… 趁着夏宇龙与张仙对望之际,蓝色精灵跃身而起,挥舞着利爪向夏宇龙抓将而来…… 眼见着那利爪就要刺进夏宇龙的腹部了。 夏宇龙却也不慌不忙,他侧身微仰,“呲”的一声,利爪刺破了他的上衣,紧贴着他的腹部擦过。 蓝色精灵的身体十分轻盈,趁着在半空中转身之际,它的另外一只利爪,朝着夏宇龙的头顶抓将而来。 夏宇龙动作也甚是敏捷,他飞快下蹲,双腿发力,顺势翻转了身子,右脚向蓝色精灵的身体蹬去。 蓝色精灵向外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巨怪身上。 它阴声一笑,说道:“好小子,身手不赖啊,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动不动就躲!” 夏宇龙笑道:“我不躲开,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 蓝色精灵仰着头,哈哈笑道:“你别太自以为是,今天我非吃了你的血肉不可。” “少废话,看剑!” 张仙利剑出鞘,向蓝色精灵攻来。 “呼呼……” 使剑的招式极快,且每刺出一剑都直逼蓝色精灵要害。 蓝色精灵仓皇后退,忽左忽右躲闪而去,它心中惨然,想不到这小姑娘竟是如此之狠辣。 张仙见拿不到它要害,急得飞身而起,跳到了巨怪身上,对蓝色精灵穷追不舍…… 一边喝道:“你这猢狲,怎这么的不讲人情,我哥哥说不伤你性命,你为何还要这么无耻,况且我们与你也没有任何冤仇。” 蓝色精灵也不依不饶,一边躲避利剑,一边回应道:“我在这里边呆得好好的,为何要多此一举,把我给逼出来,你们这些可恶的凡人,一个个的都该死、都该杀!” 夏宇龙“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寄生在巨怪体内的精灵,我还道你是巨怪的灵魂呢。” 此话一出,更是激怒了蓝色精灵。 “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它化身成影,利爪在张仙身边频频挥出。 张仙不敢怠慢,加快了挥剑的速度。 利剑与利爪激烈碰撞,“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在她们之间,红艳之色与幽蓝之色相互交替更迭,眼花缭乱。 夏宇龙站在甲板上看得出神,不停地叮嘱道:“仙儿小心些!” 斗得片刻,蓝色精灵化作一股妖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张仙与夏宇龙四下张望时,它又化烟成型,站在了桅杆顶上。 只见它左右手食指的指尖上,各燃烧着一簇火焰。 火焰亦成幽蓝之色,且妖艳夺目。 它阴阴一笑,冷哼一声,空灵地道:“懒得与你消磨时间,尝尝我的幽魂真火的厉害吧,今天定要让你遁入魔道……” 话音刚落,蓝色精灵两只枯树枝般的细手,轮番向前挥舞。 一道道幽蓝色火焰自它指尖溢出,犹如流星雨般,向张仙的身体弹射而去。 张仙飞身跃起,手中的利剑幻化剑影,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开了花。 剑影重叠,红色的剑气如雨点般飘落,与那一道道幽蓝色火焰,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 “噼里啪啦”的声音向四周传播开来,帆船的上空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星火。 随后那千万颗星火昙花一现,全都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狂狮疾奔而来,昂着头对着蓝色精灵嘶吼不停。 由于帆船的桅杆太高,狂狮只得在下边,急躁地挠着爪子,却是毫无法子。 它本可以跃上房顶,再扑向桅杆之上,但此刻的它却显得有些笨拙。 一番阵仗下来,张仙与蓝色精灵打了个平手。 “哼,小姑娘,身手不赖啊,敢与我来叫板!” 蓝色精灵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随后高喊一声“收网”…… 那一道道幽蓝色的火焰,瞬间织密成了一张幽蓝色的火网,向张仙收缩而去。 张仙那火红色的剑气,就这样被大网给吞噬了。 看着巨网迎面卷来,张仙面色大变,慌乱了心神,却毫无招架之力。 她本能地向后退去…… “哎呀!” 张仙被巨怪的脊刺给绊倒了,跌在了巨怪圆鼓鼓的肚皮上,巨网向她覆盖而来…… “休要伤害我妹子!” 夏宇龙甩出神龙斩魔剑,闪电般速度飞向巨网。 火红色的剑气唰唰溢出,将紧收的巨网分割成了数块。 巨网在空气中渐渐淡去,又幻化回了道道幽蓝之光。 神剑拖拽着长长的火红色幻影,把这些幽蓝之光全都给吸了进去。 蓝色精灵面色大变,它又急又怒,却是无计可施。 夏宇龙正色道:“我不想与你为难,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请你带着巨怪离开吧!” “想要我离开,先打败我再说!” 蓝色精灵阴阴一笑,幻化幽蓝色妖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夏宇龙轻踏着海风四下寻找…… 正要使出通天眼时,却听见张仙在甲板上喊道:“哥哥小心身后……” 话音未落,夏宇龙只感觉背心一阵闷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体内。 随后在他胸膛里,传来了恶狠狠的空灵声:“哼,你不是说我是寄生虫吗,不自量力的家伙,今天我要寄生在你的体内,让你生不如死,随我一起遁入魔道,如何?” 夏宇龙心中一阵绞痛,脸色瞬间惨白。 “啊,好难受!” 他不停地抓挠胸口,看他的样子,生不如死。 “啊!” 他捏紧双拳,狂喊一声,自半空中掉落到了甲板上。 “啊……” 他捂着胸口,在张仙的身旁挣扎、翻滚、哀嚎着,双眼泛出了诡异的幽蓝之光。 “哼哼,怎么,好受吗?”他的胸腔里又发出了那恶狠狠的空灵之声,“我要把你的心脏一口一口地给吃了,让你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大魔头!” “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张仙俯下身子,捧起了夏宇龙的脸蛋,哇哇大哭,却是无计可施。 出于医者本能,她唯一能做的是替夏宇龙把脉问诊。 夏宇龙的心脏里,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他已痛不欲生。 “啊!” 他龙吟般地发出一声怒吼,猛然从甲板上蹦跶而起。 接着,他双膝跪地,紧捏着张仙的右手…… 万般痛苦地哀嚎道:“仙儿,快,哥哥受不了了,快用你的剑从哥哥的心口上刺进去……” 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了。 张仙心痛地摇着头,哽咽道:“不,哥哥,仙儿不能这样做,如果没有了哥哥,仙……儿……也不活了……我不要哥哥,我不,哥哥不能抛下仙儿……” 她搂着夏宇龙抽泣不停,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了。 突然,夏宇龙挣脱了张仙,猛地向前翻滚几圈…… 痛苦地嚷道:“仙儿,别过来,我随时会遁入魔道,求求你别过来……” 他全身青筋凸冒,白皙的脸庞也变得黝黑起来,他的神情是这般的绝望和痛苦,眼神里透露出恐怖。 “哈哈……” 他对着张仙魔性地笑出声来。 张仙被吓住了,呆呆地站立于原地,又“哇哇”地大哭起来,“哥哥,你别吓唬仙儿,你别吓唬仙儿……” 话说间,夏宇龙狂吼着向深空中飞去。 在他的身后,拖拽着长长的幽蓝色火焰。 几个喘气的工夫,他便消失在了茫茫深空中。 张仙紧握长剑,站直了身子举目四下张望。 随后又悲恸地大哭起来,说道:“哥哥,哥哥,你到哪里去了,你到哪里去了,呜呜,你不能抛下仙儿啊,无论你是魔是人,仙儿永世追随你去!” 她越哭越伤心,成了泪人儿。 “嗷呜……” 狂狮站在张仙身旁,朝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发出一声声哀嚎,它也在拼命地呼唤夏宇龙归来。 过得片刻,深空中传来了一声狂吼…… 放眼望去,只见夏宇龙拖着长长的蓝色火焰,从视线的尽头飞了回来。 “砰”的一声,他撞击在了甲板上,整个帆船又猛烈地震颤起来。 铜质甲板被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还未等张仙和狂狮反应过来,夏宇龙的体内便发出了一声魔性的狂吼,他胸口上的那条蛟龙,已从身体里溢出。 蛟龙口中正含着一颗幽蓝色火球,它晃动着身子,向深空中窜去。 刹那间,帆船顶上乌云狂卷,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鸣闪电倾泻而下。 只见那蛟龙的影子,在乌云中来回穿梭。 所到之处,闪电密如蛛网,欲要将其撕碎的样子。 张仙与狂狮淋了个透心凉,大胡子与寒门孤火在这突如其来的冰凉中,微微抖动了身子。 不足一顿饭的工夫,暴雨全都退去。 夏宇龙在张仙的怀中缓缓地坐起身来。 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一觉把我摔得够呛啊……” 说着,他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头向张仙看去。 张仙喜极而泣,哽咽道:“方才哥哥好吓人,仙……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仙儿的心好痛!” 此时,狂狮一头撞在了夏宇龙的怀中,那满是鬃毛的狮头,在他怀中挨挨蹭蹭起来。 夏宇龙搓捏着狂狮的双耳,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冥界我都闯过来了,我可没这么容易死……” 他站起身子,将张仙一把拉了起来。 凝视着她哭红的双眼,笑道:“怎么了,还哭吗?” 他替她拭去了满脸的泪水,“哥哥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蓝色精灵想让我遁入魔道,没这么容易,再怎么说我也有龙大哥护体不是……” 他扭动双肩,活动了全身筋骨,“这事也就怪了,被蓝色精灵这么一折腾,我倒是感觉身体十分轻松自在呢……” 他又为她整理了脸上凌乱的发丝,“听话,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的仙儿每天一定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如果让爷爷看见了,又要责备我欺负我们家仙儿了,嗯,听话,别哭……” 他的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又夹杂着万般的心疼。 张仙破涕而笑,凝视着夏宇龙,嗔道:“是,就是哥哥欺负我,哼,回头我告诉爷爷去,让他责罚你,你倒是落了个轻松,可把我与狮王给急坏了……” 夏宇龙“嘘”了一声,说道:“小点声,寒门老爷爷和胡大哥被我们吵醒了呢,也不知他们伤势如何?” 张仙向船尾看去,只见寒门孤火和大胡子两人紧紧相拥着醒来。 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寒门孤火猛地推了大胡子一把…… 连“呸”几声,嚷道:“死胖子怎就与我抱在一起了,真是晦气,两个大男人竟抱在了一起,你咋就这么不知廉耻?” 大胡子躺在甲板上,头枕着船沿,有气无力地嘿嘿一笑,说道:“你说我晦气,我还觉得你丢脸呢,看我这伤势,又怎能动得了,不是你自作多情来抱我是什么?你才不知廉耻!” 张仙走了过去,哈哈笑道:“老爷爷、胡大哥你们都醒了,睡得可好啊?” 寒门孤火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晦气,上下打量张仙一眼…… 斜着头癫狂一笑,说道:“快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若不说,我……我把你哭鼻子的事情给抖出去!” 张仙一脸讶异,不知老爷爷说的是哪件事? 随后,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咕噜着双眼,笑而不答。 半晌,脱口说道:“是又怎么样,老爷爷总是喜欢和胡大哥拌嘴,让你们睡在一块是增加你们爷孙的感情,哈哈,我可没有叫你们抱在一起呀!” 此时,大胡子想要翻身爬起来,他却“哎呦”一声,又躺了下去…… 痛苦地说道:“不行了,怕是骨头给那厮给抽断了,好兄弟,我不想连累你啊,如果我就此瘫了,就把我扔到海里去喂鱼得了。” 夏宇龙走上前来,查看了大胡子的伤势。 只见大胡子的后背,有一条又深又长的抽痕,从颈部延伸至了臀部,抽痕中的血液多半已经凝固了。 随着大胡子挪动身体,鲜红的血液又渗了出来,沿着伤口缓缓流淌,在他裤裆里,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块。 夏宇龙庆幸道:“好险骨头没有断,就是伤口深了些!” 寒门孤火探过头来看时,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捂着双眼,轻呼道:“哎呦,这伤口要紧啊,看来真是要瘫了,怕是你们得伺候他一辈子呢。” 夏宇龙向张仙看去,“仙儿,快!” 张仙会意地点了点头,从土方袋子中求得了金疮药。 “胖子,你忍着点!” 她将五彩药粉洒于大胡子的伤口上,只听得“呲呲”的声音响起,那又长又深的伤口中,竟很快就长出了新鲜的血肉来。 “哎呦,这小高潮让人如何受得了嘛!” 大胡子不仅感觉到全身舒服,更是觉得后背奇痒无比,想要伸手去挠…… 张仙阻止道:“唉,别动,小心把伤口又给挠开了,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大胡子看着张仙憨憨地笑了,说道:“多谢妹子的神药,哥哥再疼也受得了,但这痒比疼还烧心啊,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止痒吗,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他这般作态,无非是想多和张仙说几句话,再套套近乎。 寒门孤火看出了大胡子心里的小九九,抢先说道:“这好办,叫狮王过来帮你挠挠,它那利爪不是吃素的,我保证让你又舒服又好玩,呜呜呜叫个不停!” 张仙拍手叫好,笑道:“老爷爷这馊主意不错,就怕……” “死丫头,什么叫馊主意!”寒门孤火打断了张仙的话,“这叫投人所好,懂吗?投其所好,他喜欢什么,咱就给他来点什么!” “是是是!”张仙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突然,她看着寒门孤火,问道:“爷爷,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需要我这金疮药吗?” 寒门孤火轻松自在地摆了摆手,癫狂一笑。 他转过身去,翻开了衣服,只见身上被巨怪长尾所勒之处,尽是又红又紫的瘀青。 年轻那会儿,经常磕磕碰碰,类似这样的瘀青是常有的事情,与屎胖子的比起来,这哪又算得什么伤口? 虽说有些隐痛,但自个儿还能行走自如,更不需要什么药了,不过对于这死丫头的医术,他还真想一探究竟…… 张仙又追问道:“爷爷,如果您无大碍,我得把药收起来了?” 寒门孤火挠着头,转过身来,癫狂地笑了几声…… 半推半就地道:“这……这恐怕不好吧,我的伤全是在胸口上,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你的药灵不灵验,还不知道呢?” 大胡子嘿嘿一笑,接话道:“糟老头子一定是害怕春光乍泄了!” 寒门孤火扬了扬眉,向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 得意地道:“嗯,对咧,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啥你都知道,接下来我就想喂你一坨屎,怪不得你这么高兴!” 大胡子面色微沉,随后咧嘴一笑,说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嘛!那坨屎留着你自个儿享用吧。” 张仙“呸”了一声,红着脸,气道:“不要拉倒,死要面子活受罪,两个臭男人在这一唱一和的,听着我就恶心!” 此时,流进船头的海水越来越多了,再不想法子,整艘船恐怕都得沉入海底。 夏宇龙一脸凝重,向那奄奄一息的巨怪望去,急道:“嗯,得想法子把它推到海里去。” 寒门孤火“啧啧”几声,随着夏宇龙来到巨怪旁,一脸疑惑地道:“这……这大家伙是你给制服的?” 张仙笑了笑,“老爷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哼,这世上只有我哥哥才有这样子的本事了!” “死丫头,多嘴,我又没有问你!”寒门孤火对着张仙吹胡子瞪眼起来,却是感到欢喜和欣慰。 大胡子吃力地起身,也跟了上去。 他拾起掉在甲板上的板斧,说道:“让我把它给大卸八块了,一块块地扔到海里去,嘿嘿,不过也得为咱们留一些肉,让大伙儿都解解馋,哪怕留一只腿,也够我们吃好几顿的了!” “砰!” 上方传来了一声闷响。 抬头望去,只见狂狮已跳到了第三层楼的平台上。 “嗷呜……” 它高高昂着头,发出了雷鸣般的嘶吼。 深空中,那条蛟龙正在戏耍那幽蓝色的火球。 蛟龙扭动着身子,向帆船这边缓缓而来,看得船上的人都惊呆了。 片刻间,蛟龙已衔着蓝色火球,盘绕在了帆船的桅杆上。 紧接着,那火球从蛟龙的口中掉落,“砰”的一声砸在了甲板上。 火球幻化成一团幽蓝色的烟尘,烟尘散尽处,蓝色精灵正直挺挺地跪在甲板上。 它双眼模糊,眼角流淌出几滴幽蓝色的泪珠来。 也正在此时,蛟龙扭动着身体,化作了幻影,钻进了夏宇龙的胸膛里。 寒门孤火看得更是呆若木鸡,嘴角流出几滴哈达子来,心想,这小子竟有天龙相助,选他闯东海,看来是正确的! 蓝色精灵看着夏宇龙,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地…… 它哀求道:“还请龙少侠手下留情,放过小的,只要龙少侠不杀我,我愿为你做牛做马,为你肝脑涂地,为你……” “哼,越是好话连天,越是虚情假意!”张仙打断了蓝色精灵的话。 她刺出利剑,直抵蓝色精灵胸膛,又道:“哥哥,这厮留不得,让我一剑把它给杀了!” 大胡子亮出板斧,在蓝色精灵眼前虚劈几下…… 应和道:“对头,一看这猢狲就不是个好东西,该杀!我手中的板斧已经等不及了。” 他一脸疑惑,上下打量蓝色精灵一眼…… 又道:“唉,我就奇怪了,我们分明是在与这巨怪打斗,怎么就来了你这小妖?” “是啊是啊,这小妖这般乖巧可爱,是从哪个娘胎里冒出来的?” 寒门孤火在一旁也点着头,这也正是他想问的。 张仙“哼”了一声,道:“它不就是巨怪身体里的寄生虫嘛,这巨怪袭击我们,全是它在捣鬼,它差点害了哥哥,让我一剑了结了它……” 说着便举起利剑,想从蓝色精灵的胸膛刺进去。 蓝色精灵扑倒在了甲板上…… 咿咿呀呀地哭嚷起来,说道:“并非我要害你们,而是蓝色妖姬所为,是蓝色妖姬所为啊!” “蓝色妖姬?”夏宇龙心中一怔,抢上前来,拿住了张仙持剑的手,说道:“仙儿,先听它把话说完。” 大胡子在蓝色精灵面前,又亮了亮板斧,喝道:“快从实招来,如有半点假话,爷爷的板斧随时伺候着!”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一声,也喝道:“给我跪好些,否则你太爷爷的三针寒也不是吃素的!” “是是是,如果我说半点假话,随你们处置便是!” 蓝色精灵挺直了身子,定了定神,又道:“好久以前,蓝色妖姬复活,所到之处,她便会搅乱苍生,海上飞鸟中了她的魔咒,自相残杀而死,落入深海……” “他奶奶的!”寒门孤火抢着说道,“难怪在这天地间,连一颗鸟屎都看不见了,这……这什么妖姬?又是个什么妖怪?” 蓝色精灵思索着答道:“我……我只知道她是阿魔国的幽灵公主,宇宙中最邪恶的幽灵,所到之处便会搅乱苍生,重则苍生相弑相杀,竭力而亡,轻则苍生心智大乱,遁入魔道。” 大胡子将双板斧插于腰间,抱着双臂,斜眼问道:“莫非你是后者,心智被搅乱,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从此遁入了魔道?” 蓝色精灵心中一怔,随后猛地点着头,应道:“没错没错,先前我也算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子,唉,都是那蓝色妖姬所为,是她让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可比你们都丑得多了!” 它阴沉着脸,心中骂道:“哼,这胖子毛毛糙糙的,也不过如此,属于二货之流,老子可是这三界中最美的幽灵,你他娘的才不人不鬼,老子尽管拖延时间,等船一沉,我看你们都往哪里跑去!” 它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喜色。 夏宇龙看出了蓝色精灵的心思…… 他冷“哼”一声,甩出神剑,直指它的眉心,说道:“你若再敷衍,别怪我不客气了,快说,这巨怪是何物,你又是何物,又为何会寄生在巨怪身体中,蓝色妖姬与你又有何干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蓝色精灵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眼前那火红的神剑,它更是大惊失色,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颤声道:“少……少侠饶命啊,少侠饶命啊……” 张仙将利剑架在了蓝色精灵的脖子上,喝道:“快说,我哥哥是很少发怒的,你若不说出实话,我哥哥必杀你无疑!” “好好,我都说,我都说!”蓝色精灵咽下了一口唾沫,“我……我真是蓝色精灵不假,你们也可以叫我史前精灵,我们就生活在这深海中……” 它环视着在座的,又道:“在史前,也不知是哪一年了,三界巨变,我们被施了天咒,全都变成了精灵蛋,封印在海底的精灵王国中……” 说到这里,它轻叹一声,“这一睡就不知过了多少万年,我们被困得太久了,那些意志薄弱的蛋种,有的已经化作了血水,融入这茫茫大海了……” 它的话语里带着丝丝悲凉,让人听起来它们就像是被这世间给抛弃似的。 “这巨怪又是怎么回事?”寒门孤火生怕插不上话,也在一旁追问起来。 蓝色精灵偷偷瞟了夏宇龙一眼,又轻叹一声,回道:“这……这巨怪说来就话长了,它叫苍龙,原本是生活在岸上的蜥蜴,因忍受不了霸王龙的摧残,于是潜入了海中,在我们的帮助下,一步步进化成了海洋霸主,连霸王龙都要敬畏它们三分!” 大胡子嘿嘿一笑,问道:“莫非在那时候,你们已经寄生在它们的体内了么?” 蓝色精灵顿了片刻,不大高兴地回道:“不能说是寄生,是相互依存,唉,也无妨,反正我是你们的手下败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此时,帆船的船身有一半已经没入了海底…… 夏宇龙急得追问道:“你们与蓝色妖姬又是何关系?”说着,他将神剑在蓝色精灵胸前虚晃一刺。 蓝色精灵颤抖不止,又滚在了甲板上…… 哀声道:“我只知道我们呼蓝色妖姬一声公主,她与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大清楚……” 它抬眼看着夏宇龙,“蓝色妖姬复活,解除了我们身上的天咒,我们奉公主之命,杀尽闯入东海的苍生……” 它看着从船沿边上流进来的海水,急道:“这船很快就要沉了,只要你们肯放我走,我保证这船不会沉入海底!” 话既然到了这份上,夏宇龙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他也并不想取蓝色精灵的性命。 况且在这节骨眼上,保住大家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蓝色精灵,但事出紧急,也只好作罢了。 夏宇龙轻叹一声,收回神剑,说道:“我们都有飞天之术,船沉了大不了我们飞出东海便是,如果你死了,就要等到下个轮回了,你且听好了,今天我们不杀你,是让你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看着哗哗流入船里的海水,便不再啰嗦了,“唉,多说无益,趁我们还未改变主意之前,你快带着巨怪走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别再残害苍生了。” 蓝色精灵如获重生般,乐得不行。 “扑通”一声,它跪了下来,对着夏宇龙连磕了几个响头…… 脱口说道:“少侠不杀之恩,精灵永世不忘,他日愿为少侠做牛做马,等我安顿好这苍龙,再来报答少侠……” 话音未落,蓝色精灵便化作了一股幽蓝色妖烟,融进了巨怪的身体中。 那巨怪长嘶一声,抖动着身体,缓缓地爬出了帆船,它的鱼白肚,剐蹭着帆船的围栏“晃晃”作响。 寒门孤火和大胡子抢上前去,又助推了它一把。 待巨怪游入海中时,又听得“哗哗”声响起…… 帆船的船头,高高地扬了起来,聚集在船头的海水势不可当地向船尾流去。 待帆船平稳下来时,船上的海水已淹到了他们的小腿处,但他们喜不胜收,不再担心葬身这茫茫大海中了。 寒门孤火在三楼的屋中找来了几个大盆,分与了每人一个。 他们一起将甲板上的海水舀回了海里,忙着忙着,四人竟在甲板上打起了水仗。 夏宇龙和张仙一边,大胡子与寒门孤火各自为战,狂狮在他们四人之间来回穿梭,也玩得不亦乐乎…… 帆船自身有强大的排水功能,流进船舱里的海水,很快被消散殆尽。 太阳已逐渐高升,甲板上的积水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夏宇龙他们仍在尽情地嬉戏玩耍,已将饥饿和疲惫抛至了脑后,更是把小机灵给忘却了。 突然,寒门孤火捂着头癫狂一笑…… 随后便痛苦地叫嚷起来,喊道:“哎呀妈呀,这头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他双目黯淡无光,躺在甲板上挣扎起来。 起初,大胡子还以为他又在装疯卖傻了…… 扯着嗓子笑道:“糟老头子玩够了又在耍赖了,上回是赖哭,这回又喊疼,比万年树精差劲多了!” 寒门孤火依旧翻滚于甲板之上,且叫嚷不停,他的整张脸红如炭火,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 他时而牙关紧闭、时而恶心干呕、时而嚎声震天、时而悲天哭地、时而又癫狂痴笑…… “咿咿呀呀……” 他不停地抓挠着头顶,像是戴上了紧箍咒一般,他已将满头白发挠得蓬乱,像极了街头疯疯癫癫,且病入膏肓的乞讨者。 夏宇龙和张仙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俩抢上前去,齐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 寒门孤火并未应答,挣扎和哀嚎得更厉害了。 狂狮显得很是焦急,不时地伸出爪子去触碰寒门孤火的身体。 大胡子由幸灾乐祸,变得怜悯愧疚起来。 他沉思片刻,说道:“莫非是中了狐妖的恶咒?” “极有这个可能。” 张仙俯下身子,要替寒门孤火把脉。 寒门孤火早有防备,张牙舞爪地使张仙近身不得…… 口中叫嚷道:“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又想点我的睡穴,落得个清静是吗?我岂能让你一再玩弄!” 张仙跺着脚气道:“哎呀,老爷爷,我……我没有往这方面想!” 她“哦”了一声,哈哈一笑,又道:“老爷爷的话是提醒了我,小心了,我要点你的睡穴咯,看……” 说着,她探出了点穴指,向寒门孤火的后背点去。 “死丫头,我要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寒门孤火急得平躺在了甲板上,背后的衣服被水给浸湿了。 张仙的点穴指迅速改变了方向,直指寒门孤火下腹。 得“哎呦”一声,寒门孤火的身体突然不再动弹了。 他口中仍嚷道:“死丫头,你卑鄙,竟然点了我的定穴,等我穴道解开,我与你没完,还有,你害得我丢了船长帽,这笔账我要与你一起算,哎呦,这头真是痛死我了!” 夏宇龙俯下身来,笑了笑,说道:“爷爷,别再说话了,省点力气,让仙儿替你把把脉吧,有仙儿替你问诊,定会药到病除的。” 大胡子应和道:“是咧是咧,仙儿妹子的医术可高明了,她是仙医的关门弟子,你这点头疼,在她这里算是小花生一碟!” “你们都是炮,你们都是马后炮,这天下的炮都张在了你们的嘴上了!” 寒门孤火咬着牙,气喘吁吁地瞪着大胡子。 看着寒门孤火气急败坏的样子,张仙又哈哈笑道:“请爷爷安静些,我要望闻问切了……” 她拿提起寒门孤火的右手,把起了脉。 寒门孤火仍不依不饶,口中骂道:“死丫头、臭小子、屎胖子,你……你们都不得好死,等我穴道解开了,我把你们都扔到海里喂鱼去!” 大胡子装出一脸的委屈,说道:“这苍蝇嗡嗡嗡的就是多嘴,还想把我们扔到海里喂鱼呢。” “你住嘴!” 张仙看了看大胡子,她又探出点穴指,拿了寒门孤火的哑穴。 寒门孤火歪着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但脑袋中所有的疼痛均表现在了脸上。 大胡子站起身来,昂着头吸了吸凉凉的海风,嘿嘿笑道:“这绿头老苍蝇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呸!”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你才是茅厕里的绿苍蝇,能不能说一些好听的!” 待问诊了寒门孤火的脉象,张仙又翻看了他的双眼,接着又看了他口中的舌苔…… 片刻她缓缓起身,望着平静的碧海沉思起来。 此时,夏宇龙也使出了通天眼。 只见寒门孤火的脑中布满了星云,犹如茫茫“宇宙”。 脑仁深处浩瀚无垠、一片死寂。 自那“宇宙”中心,发出阵阵暗波,不时地冲击着附近的星云。 星云之间又有暗波相互牵扯,像是在发生“宇宙”大动荡。 “哦!” 夏宇龙不由得惊呼一声,他向大胡子的脑袋中看去。 大胡子的脑中亦是星云密布,但却安静异常。 夏宇龙恍然明白,原来每一样事物,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 万事万物皆为道,其小无内、其大无外,道为初始,道道相生,终归一道…… 老子的《道德经》博大精深,能参悟其一,此乃幸事。 大胡子怼了夏宇龙一把,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头又不疼,嘿嘿,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夏宇龙正要回话,张却抢先说道:“爷爷的脉象迟滞、脑络瘀阻、气血亏虚,怕是头风病。”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糟老头子还说我不好好睡觉,他大半夜的睡在这船头,夜晚风大,不受风着凉才怪咧,我昨晚守在他身旁,不就是担心他掉入海中么!” 张仙思索片刻,说道:“头风病的成因是多方面的,也不单是受风着凉,老爷爷在年轻那会儿受过刺激……” 说着,她默念几句秘咒,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剂药方来…… 念道:“羊蹄早晚踩,急救防头风,泥土混酒水,加热敷万处。” 大胡子听得一脸懵,但他仍竖起了大拇指,赞许道:“好方子,好方子,就是听不大懂,这又是羊又是泥土的。” 张仙思索片刻,将土黄色的药方递给了夏宇龙…… 望着连天的碧海,自言道:“这羊蹄早晚踩又是何物?” 突然,在帆船的正前方,升腾起一团迷雾来。 迷雾遮天蔽日,朝帆船这边翻滚。 迷雾深入阴深诡异,不知隐藏着何种可怕的事物? 张仙惊呼一声,说道:“哥哥,快看……” 话音未落,帆船便被迷雾给重重包裹了起来。 夏宇龙起了警觉心,喊道:“大家都要小心些,不要乱跑了,胡大哥,你身上有伤,先和爷爷进屋去吧!”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仙儿妹子的药果真管用,那点伤已无大碍了,我先把这糟老头子背进屋里去再说……” 说着,他将寒门孤火背在了背上,朝着屋子走去。 此时,寒门孤火调集内力,冲破了哑穴…… 他叫喊道:“屎胖子,快放我下来,老子没事了,你不见我们的船已经驶入幽冥迷雾阵了吗,那些幽冥帆船很快就会攻杀过来,不想死的都得听我的!” 想到在鸡公山脚下遭遇的迷雾阵,大胡子仍心有余悸。 他不敢怠慢,将寒门孤火放在了桅杆下,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说的这些都靠谱吗?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狗!” 还未等寒门孤火回答,大胡子便咽下一口唾沫,又道:“那成,马笑料船长,快骑到你的坐骑上,指挥我们战斗吧!” 他急忙“哦”了一声,“还有,戴好你的船长帽子!” 说着,他将那顶仅剩一半的八角帽,戴在了寒门孤火的头上,便四下寻找起来…… 另外一半帽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你……你是在玩弄我吗?”寒门孤火又急又怒,干瞪着大胡子,“我如果不生病,非得把你活剐了不可!” 突然,“呼呼”的妖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平静的海面上又起波澜。 帆船在浪谷和浪锋之间起起伏伏。 狂狮朝着迷雾深处咆哮起来,紧接着便听见“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啊!” 夏宇龙、张仙同时看到了前方的事物,二人都惊叫起来。 只见汹涌澎湃的海面上,一艘艘巨大的灰白色帆船,从惊涛骇浪中驶来。 那些白色帆船的体型,与夏宇龙他们这艘船的体型一般高大。 但它们均是两头尖、肚子大,且每艘帆船上的黑帆均高高扬起,黑帆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放眼望去,迷雾的尽头全是黑白相间的轮廓,目不暇接。 让夏宇龙他们更为震惊的是,那些白色帆船的船身,全是由巨骨拼接而成,包括围栏和铆钉。 拼接成船的巨骨参差不齐,多数呈利刺状,巨骨间由榫卯相接,互为支撑,但做工极为粗糙。 那层层叠叠的帆分为前帆、中帆和尾帆三个部分。 中帆刺破云霄、高高耸起,密如蛛网的帆绳,则是由细小的白骨串联而成。 每只船的前帆上,高高悬吊着一颗巨大的人头骨。 人头骨下边,又交叉地悬吊着两根巨型腿骨,黑白相间的颜色,显得十分诡异和显眼。 那腿骨随着船身的摇摆,相互碰撞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似乎在宣告它们的到来。 放眼望去,有的船头上挂满了海藻,有的船壁上,那巨骨的交接处,零零星星地卡住了一些海鱼。 那些海鱼拼命挣扎,仅有一小部分掉回了海里。 …… 寒门孤火强运内力,冲破了定身穴。 他蹦哒起来,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这些帆船才是真正的幽灵帆船,也叫骷髅帆船,大家做好应战的准备。” 眨眼之间,密密麻麻的骷髅帆船,正向夏宇龙他们围拢而来。 每一艘骷髅帆船,都一齐向夏宇龙他们这艘船倾斜…… 寒门孤火急喊道:“这节骨眼,你们都得必须听我的了,快!都给我进屋,他们准备开战了!” 说着,他领着夏宇龙他们朝屋内奔去。 “啊,咋的,既然开战,不迎战,还要躲不成?” 大胡子大惑不解,他跟在了最后边,不由地朝对方多看了几眼。 迷迷深雾中,伴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声响彻云霄,目及之处的海面上火光点点。 几个喘气的工夫,漫天火光如雨点般,向他们这艘船袭来。 “哎呦,我的妈呀,不得了,要变成烤猪了!” 大胡子心中发怵,这才明白寒门孤火的用意,他加快了脚步,飞快地挤进了屋内。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才刚进门,猛烈地“砰砰”声,砸在了船的顶部,随后又在船头和船尾响起。 船两边的纱窗上,火星子迸裂,窗网被砸得变了形,但窗网坚守“阵地”,没有半点被撼动的意思。 刹那间,雷鸣般的“砰砰”在帆船上四处炸响,大有将帆船击沉海底之势。 整个帆船震颤不止,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每一声巨响,都直击每一个人脆弱的心灵,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起来。 这“砰砰”的撞击声,是来自“地狱”的召唤,犹如三界的末日。 寒门孤火背靠墙壁,显得很是兴奋,他癫狂一笑,说道:“这古铜帆船量他们也蹂躏不垮,等这番轰炸过后,我们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屋内的“砰砰”声已是振聋发聩,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待撞击声有所消停。 夏宇龙、张仙、大胡子趴在窗口边向外看去…… 只见外边的幽灵帆船,正在调转方向,船的每一面都有十余个窗户,每个窗口上,均伸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色圆筒来。 那黑色圆筒挺挺的、翘翘的,看起来是那般地乖巧。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些船都是公的,我们男人这吃饭的家伙一个就够了,想不到他们吃饭的家伙还有这么多啊!” “炮,那些都是炮!”寒门孤火急了,“枉费你还在军营里呆过,连这都不知道!” 听到“炮”字时,大胡子觉得十分刺耳,他本想与寒门孤火争辩几句…… 张仙却抢先问道:“爷爷,既然他们的炮已经消停了,为何不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一屁股坐了下来,头靠在墙上,闭上了双眼,缓缓地道:“是吗,还没完呢,等着瞧吧,不信你们看!” 张仙伸出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一颗颗火球,自那些黑色圆筒中喷薄而出,雨点般向她们这艘船砸将而来。 又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声,在古铜帆船上炸开了花,船体又猛烈地震颤起来。 此次的“狂轰滥炸”比先前要更甚了,怕是再坚固的船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夏宇龙他们三人实在承受不了这雷鸣般的响声,都捂起双耳,蜷缩着身子蹲了下来。 寒门孤火癫笑不止,他双唇吧嗒吧嗒不停,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狂狮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嘶吼不停。 突然,屋内那八辆弓弩战车,轰隆隆地响开了…… 每辆战车旁边的暗板迅速开启,自船的底部缓缓升起了八个抽屉,每个抽屉中均装满了利箭。 又听得“呼呼”的声音响起,抽屉旁边的传送带滚动了起来,将十余支弓箭送入了箭巢之中。 战车上的弓弦似乎受到了神力驱使,自然拉来了。 每扇纱窗上,均打开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口子,战车上的弓弦一齐弹回,推动着利箭“嗖嗖”地弹了出去。 窗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那些靠得近些的骷髅帆船,均被利箭给刺穿了。 随后,骷髅帆船里又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哀嚎声。 头顶上的“轰炸”逐渐消停。 “幸福”来得太突然,夏宇龙他们四人又惊又愕,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搅乱了弓弩战车的章法。 第一波利箭发射完毕,传送带又填充了利箭,随着战车微微后退,弓弦再次往后拉开了。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第二波利箭又被弹射出了箭巢。 窗外靠得较近的一些骷髅帆船,被射得稀烂,有几艘已沉入了深海,其余的帆船也渐渐远去了。 海面上逐渐恢复了平静,但弓弩战车还在不停地发射着利箭。 为了不浪费利箭,夏宇龙他们在屋内四下寻找机关来。 但屋内除了壁灯之外,并没有类似机关的东西。 张仙突然发现少了什么,她四下张望片刻…… 脱口叫道:“糟了,小机灵人呢,他跑到哪去了?” “怕是跑到楼上玩耍去了吧,哎呀,我就说嘛,这些小孩子就是爱贪玩,这小东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海盗都打到家门口了,你却与我们玩起了失踪,看我找到你非收拾你不可……” 大胡子一边唠叨,一边蹭蹭蹭地上了楼。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他在楼上溜达了一圈下来…… 气喘吁吁地道:“楼上也不见他人,这小光头会跑到哪去呢,还有,那些船好像走远了,但我们的船上一片狼藉,够咱们收拾一阵子的了!” “哎呀,收拾这船是迟早的事……”张仙急得又跺了跺脚,“当务之急是先得把人给找到。” 寒门孤火学着张仙跺脚的样子,骂道:“这小孩,平时满嘴佛家道德,关键时掉了链子,不让人省心,莫非他是让那巨怪给吃了不成?” 大胡子应和起来:“是了是了,糟老头子这回分析得在理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非真入了那巨怪之口不成?” “你们都胡说什么呢,小和尚聪明得很,他……他就没出这个门,怎会被巨怪给吃了!” 张仙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是没有底儿的,她捏紧了利剑,为小机灵的安危担心起来。 八十八、鏖战东海 夏宇龙并不急于出声。 他一脸沉稳,使出通天眼,在屋内扫视了片刻,心中有了底儿。 玄机就在这屋子底下,他让狂狮在小机灵原先盘坐的地方嗅了片刻。 狂狮低吼几声,鼻子贴合着甲板搜寻而去。 虽说狂狮的嗅觉不如夜狼这般灵敏,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却也能为其所用。 它向前匍匐了二十余步,便来到了东北边的墙脚下。 “嗷呜……” 它兴奋地发出几声低吼,猛地站起了身子,双前爪在甲板上使劲地挠了起来。 夏宇龙他们抢上前去,只见甲板上有一个四四方方,如簸箕般大小的暗板。 “呼”的一声,夏宇龙将暗板向前滑开,只听得里边传出唰唰唰有节奏的响声。 同时又从里边又透射出几道光亮来。 四人均是一惊,不由得一起探着头向里边看去。 夏宇龙脱口说道:“小机灵就在里边,走我们去看看。” 大胡子也乐了,嘿嘿笑道:“想不到这船上还有这么一个地下室,莫非是史前人类金屋藏娇之地吗?”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胖子大哥尽不往好的地方去想,你就不认为,这下边有可能是屯粮或是屯兵器的地方呢?” 寒门孤火却也颇为纳闷,这古铜帆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他却一直没发现,这屋子下边还有一间暗室。 这么说来,自己才是真正的“马大哈”,与自己这非马非驴的笑声真是绝配了。 四人沿着楼梯缓步而下…… 来到底部时,才发现原来这甲板之下,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暗舱。 自暗舱两边的纱窗上,透射进几丝淡淡的光线来。 隐隐约约之中,四人看见在暗仓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那“哒哒”之声,便是从圆盘中发出的。 “大家都要小心了。” 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圆盘摸索而去。 走得近些时,四人才清楚地看到,原来这个圆盘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机关,足有堂屋般高大。 里边层层叠叠的,全是旋转的齿轮,机关旁边摆放着装满利箭的铜质箱子。 放眼望去,箱子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堆满了整个暗仓。 机关外边的八个齿轮,分别带动八条传送带,有节奏地旋转着。 每条传送带的两边,都安装有柔软的倒钩。 倒钩将每支利箭收入其中,整齐划一地排列在了传送带上。 传送带将每支利箭,输送至机关上那八个长方形抽屉里。 待弓弩战车将抽屉中的利箭发射完毕,随着铜索链条的扯动,上边空的抽屉缓缓降落,装满利箭的抽屉便迅速升起。 传送带将箱子里的利箭输送完毕后,那空箱子便会往后退去,装满利箭的箱子又会主动迎上来,来回往返、如此重复…… 大胡子嘿嘿一笑,扯着嗓子说道:“你们没发现吗,这大宝贝就像一只蜘蛛精,自个儿在那忙活着,要想使它停下来的话,难咯!除非把上边的齿轮给卡住了。”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这机关的动力全是来自船的底部,船向前行走时,水流便带动了机关齿轮的旋转。” 寒门孤火拍了拍齐他们腰部的铜质箱子,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有这宝贝在手,岂不称霸这东海之上了吗?” 张仙环顾着四周,说道:“得想法子让这机关停下来了,别白白浪费了利箭。” 此时,在船的东南角,发出一圈耀眼的七彩光环来。 大伙儿寻光看去,只见在那光环之下,盘腿坐着一个人。 此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他正是小机灵。 夏宇龙他们绕过层层叠叠的箱子,疾奔了上去。 待他触碰到小机灵的身子时,只感觉到他的额头和面部冰凉透骨,鼻息极为微弱。 但口中依旧是叨念个不停,乍一听时,正是佛国苦海的悲歌。 “啊,怎么会这样,小和尚……”夏宇龙惊呼一声,他轻摇着小机灵的身子喊了几声。 “哟呵,这顶七彩光环帽要比那八角帽好玩得多了。” 大胡子伸出右手,向小机灵头顶上的光环抓去,“呼”的一声,却抓了个空。 光环随着小机灵的双眼缓缓睁开逐渐扩大,在暗舱中展开成一道光幕墙来。 光幕墙上,隐隐闪动着密密麻麻金黄色的字迹,看得夏宇龙他们全都惊呆了。 “阿弥陀佛,胡大哥又在捉弄我了,这是对儒释道的大不敬,您揉搓小机灵的光头可以,别对佛光动手动脚的!” 小机灵一脸正色地看着大胡子。 “呵呵……” 大胡子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作何解释。 小机灵看着夏宇龙说道:“龙大哥,小机灵擅闯暗室,让你们担心了。”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几声,说道:“这小光头心机还挺重的,原来偷偷躲在这里修炼绝世神功,难怪满口的大道理,想必身手也十分了得的吧,莫非你是仙童?” 小机灵浅浅一笑,而不作答,在他看来,寒门孤火的这些问题,毫无一点意义和价值,他回答亦可,不回答亦可。 夏宇龙想到了古书上的记载…… 他脱口念道:“佛童生苦海,茫茫三界中,灵真儒道语,三圣照七彩……” 他眼前一亮,看着小机灵,问道:“莫非小和尚是灵真佛童,方才你头上的七彩光环,乃儒释道的圣光?” 小机灵点着头微微一笑,他拨弄起手中的佛珠,缓缓地站起身来…… 看着那道光幕墙,说道:“师父说,小机灵出生于苦海之中,头上顶着七彩光环,这光环里全是儒释道的精髓,唯有苦苦顿悟,才能将前世的孽缘给化解了去,你们看……” 夏宇龙他们转身,朝着光幕墙上看去。 只见幕墙上,那浩如烟海的字迹逐渐清晰。 从右至左首先是儒家的《周礼》《仪礼》《礼记》《论语》《孝经》《尔雅》《孟子》等经典著作。 接下来便是道家的《道德真经》《出家因缘经》《度人经》《太上一乘海空智藏经》《冲虚真经》等。 最后便是佛家的《金刚经》《大悲神咒》《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大藏经》《华严经》《佛说阿弥陀佛经》等经典著作。 每一篇著作的下边都有注释和注解。 那些密密麻麻金黄色的字迹跃跃欲试,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再往深处看时,那些字迹竟会重新排列组合,又演化出了新的经典语词来。 只有夏宇龙看出了其中的窍门…… 他惊叹一声,赞道:“儒释道的精髓包罗万象,三圣之光将其全都收入其中,可谓是一卷波澜壮阔的宇宙著作,必将照耀万世、普度众生、恩泽天宇!” “阿弥陀佛!”小机灵笑了笑,“龙大哥所言极是……” 话到此处,他却轻叹一声,“唉,只不过小机灵天生愚钝,对儒释道之精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不,方才在梦境之中,正与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请教天宇之道,却被胡大哥搅了一把……” 他看着大胡子,双手合十,鞠了个躬,“胡大哥,方才小机灵一时心急,才说了那话,还请胡大哥别往心里去!” 听了小机灵的话,大胡子感到十分意外,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明明是自个儿的错,小机灵却主动向他道了歉。 他嘿嘿一笑,红着脸说道:“哪里的话,是我太莽撞,太冒冒失失的了,动……动了你的佛气,你不责备我就好咯,我……我保证,今后我不再这般无理没趣了!” 张仙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胡大哥嘴上倒是挺利索的,就是怕一转背,将此事全都给忘了,我就说了,小和尚的头是摸不得的,那是佛主的头。”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没趣,一点也没趣,与你们在一起越来越不好玩了,你们都被这小光头给迷惑住了,什么儒释道精髓,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与小和尚在这闲扯吧,我不陪你们了……” 说着,他正要转身向暗舱外走去,却突然又止住了脚步,看着那圆形机关癫狂地笑了起来。 张仙也大感意外,喜道:“这……这机关停下来了,这……这暗仓里一定有控制它的开关!” 夏宇龙在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便是小机灵在起身之时,暗舱中那些移动的箱子戛然而止,只是当时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光幕墙上,其他的事物他们都没怎么留意。 他下意识走上前去,查看了小机灵盘腿落座的地方,却也是个不起眼的,方方正正的铜箱子。 待他仔细查看时,才发现在铜箱子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按钮。 他将按钮往下一按,又听见“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那圆形机关的齿轮,又开始旋转了起来。 他喜不自胜,看着小机灵,笑道:“你可是坐在这大宝贝的机关之上了,方才若不是你撬动了这机关……” “哦,原来是这样!”大胡子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他凑上前来,“这也正是我想到的,找到机关的玄机,我们便可随意摆弄弓弩战车了,还用得着怕那些贼船不成?” 张仙自然也高兴得要紧,但她依旧看不惯大胡子这副“嘴脸”…… 她冷“哼”一声,说道:“这是我哥哥发现的,寒门老爷爷说的马后炮就是你,这又叫事后诸葛亮或贼去关门,丢不丢人啊你?” 寒门孤火搓着脸上那颗黑痣,将眉头扬得高高的…… 心想,这死丫头总算是说对了一句人话,屎胖子有些飘,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接话儿,脑袋里却突然疼得要炸开了,他“哀嚎”一声,捂着头迅速地蹲了下来。 “爷爷的头风病又犯了,这病没个固定的时候,说来就来,挺让人糟心的。” 张仙俯下身来,替寒门孤火把起了脉。 片刻,夏宇龙在一旁问道:“仙儿,爷爷状况如何?” 也正在此时,帆船又猛烈地晃动了起来…… 船头与船尾轰隆隆作响,像是受到了前后夹击般,随后帆船掉着头旋转了起来。 大胡子骂道:“他娘的,是谁又在拆我们的船了,待老子出去给他几板斧,打得他跪地叫我爷爷!”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不耐烦地道:“还会有谁,哎呀,你们不要管我了,我死不了,那些海上幽灵又攻上来了,快,快出去应战!” 说着,他捂着头“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五人经过短时合计,便向暗舱外疾奔而去。 来到楼梯口时,寒门孤火在一箱子里,取出一把利箭握于手中。 他强忍着脑仁中的刺痛,与夏宇龙他们三人,向船外奔去了。 小机灵则被夏宇龙留在了暗舱里,继续参悟他的三圣精髓,随时听候外边的指令。 上来到屋内时,只听得狂狮在船头上不停地咆哮着。 轰隆隆的闷响声不绝于耳,一听便知是狂狮脚踏甲板时发出的声响。 又听得几声阴阴的笑…… 其中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快,快把这不可一世的小狮子给我逮住了,烤的还是蒸的好吃,由你们定夺便是!” 寒门孤火冲上前去,领着夏宇龙他们夺门而出…… 他大声喝道:“休要伤害我太祖师公的坐骑!” 出来到屋外,只见七八个飘在半空中的白色幽灵,正扯着用海藻编制成的大网,在捕捉狂狮。 狂狮一边发出怒吼声,一边上蹿下跳躲避大网。 被轰炸过的船上变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屋子的四壁和甲板上布满了黑色斑点,到处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坑槽。 砂锅般大小的黑色蛋球散落一地,随着船身的一起一伏,在甲板上,咕溜溜地来回翻滚。 一些蛋球上的火焰燃烧正旺,还有一些蛋球冒着呛鼻的浓浓黑烟。 两艘巨大的白色幽灵帆船,自首尾夹击而来,古铜帆船再一次猛烈摇晃。 前边的那艘白色帆船上,响起了幽怨悲鸣的号角声。 在视线的尽头,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帆船,自深海中涌出,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缓缓驶来。 “你们找死吗?” 寒门孤火容不得多想,他紧握利箭,向前疾奔几步便飞身而起。 手中的利器幻化出一道道幻影,闪电般速度刺向那几个白色幽灵。 只听得悠悠哀哀声音响起,那几个轻如布匹、无根无脚的白色幽灵,化作了阵阵烟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大胡子抢上前来,拍着大腿,惋惜道:“哎呀,来迟了一步,这几块会飞的白色布料子,待我用板斧削了做几件会飞的衣服岂不更好……” 话说间,便听见“嗖嗖嗖”的声音传来,正前方那艘白色帆船里万箭齐发,朝着夏宇龙他们射将而来。 看着这阵势,若再不躲避,船上的人定被搓成筛子不可。 “后腿!” 夏宇龙大喊一声,同时挥舞着神剑迎了上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了洪荒之力。 神剑过处狂风肆虐,将平静的海面上,卷起了十层楼高的浪花。 在两艘船之间形成了一道水幕屏障,射将而来的利箭纷纷被水幕给吞噬了。 寒门孤火、张仙、大胡子三人拍手叫好,看得都出了神。 却不知在船尾的那艘白色帆船上,飘飞过来七八个幽灵,一张海藻大网已经在他们头顶迅速张开。 张仙察觉到了异样,她脚尖轻点,拔剑飞身而起。 寒光闪过,那几个幽灵都化作了无形。 待她轻踏着桅杆飞身落下时,寒门孤火却被海藻大网给绑了个结实。 四个幽灵自空中爆闪而出,把还没落地的张仙给死死地纠缠住了。 张仙轻踏着桅杆,“呼呼”地又跃身而起,与那四个幽灵一起飞到了屋顶之上。 每个幽灵手中都握着一根白杖,它们阴阴地笑着,与张仙展开了一场厮杀。 张仙一边躲避白杖,一边喊道:“胡大哥,还愣着干什么,快救老爷爷!” 站在旁边的大胡子一时间慌了神。 他挥出双板斧,对着寒门孤火身上那越勒越紧的海藻大网,不停地比划着…… 却是显得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怕一斧砍下去,就会了结了糟老头子的性命。 寒门孤火狂喊道:“屎胖子,你个怂包蛋,还等什么呢,老子头痛得很,没时间看你跳斧头舞,来一斧痛快的,今天老子要与这妖网同归于尽!” 狂狮双后腿一蹬,趴在了寒门孤火身上,对着海藻大网撕咬起来。 也正在此时,船尾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狂狮兴奋异常,它跃身而起,向船尾狂奔而去。 “你……你这二货,你不杀我,你是想让我痛不欲生吗?” 寒门孤火被海藻大网越勒越紧,几乎到了气绝的地步了,他拼尽最后的气力,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我,我若杀了你,我不就大逆不道了吗,我如何向我兄弟交代,我又如何向我妹子交代?” 大胡子跺着脚,斜眼向张仙看去。 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张仙的安危。 如果他会飞身之术,他早就与她并肩作战了,哪还有闲工夫理会这糟老头子。 突然,几道诡异的白光,在大胡子身边闪过……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张海藻大网便从他眼前爆闪而出,也将他绑了个结实。 他急中生智,猛地下蹲,两手顺势向上提起,板斧的斧口向丝网划去。 “唰唰”几声,丝网被板斧划开,自断口处流出了绿色的血液来。 板斧上的阴阳之光,照进了血液中。 束缚在他身上的海藻大网,全都枯萎干裂,随后便爆燃出耀眼的蓝色火焰,在他身上全都化作了烟尘。 大胡子又惊又喜,心中乐道:“有了这双了不得的宝贝家伙,老子要与龙兄弟斩尽天下邪恶之物,待定了三界,一定要把我的仙妹子取回家中!” 此时,寒门孤火双眼鼓瞪,面色也越发地惨白起来,他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口中吐出了一团团又臭又腥的白沫。 在半空中飘飞起落的张仙又催促道:“胡大哥,你还犹豫什么呢,老爷爷快不行了!” 大胡子在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他抢上前去,将板斧紧贴着寒门孤火的身子划下…… 说道:“糟老头子,被划伤了别怪我啊,割伤你的肉总比砍了你强……” 话音刚落,随着“呲呲”的声音响起,缠绕在寒门孤火身上的海藻大网,化作一道鬼魅妖火,消散在了空气中。 大胡子抢上前去,捏了捏寒门孤火面如死灰的脸庞…… 喊道:“嗨,寒门寡妇,你这糟老头子,快醒醒,你已经没事了,如果你自个儿放弃了你自己,恐怕你老婆都救不了你了!” “呃……啊……” 寒门孤火吐出一口大气,猛地回过阳来。 他坐在甲板上,哭丧着脸,埋怨道:“好你个屎胖子,明知你的斧子能救得了我,你却一再拖延时间,你是不是想让我早些死了,你来当这个船长?” 大胡子满脸无奈和委屈,一时间怒气上头,朝着寒门孤火嚷道:“是,我是不想救你又怎么着吧,我……我真想一斧子把你给砍了!” “你们还在争吵什么?”张仙一边躲避白杖,一边喊道,“狮王已在船尾与海妖纠缠,你们还有心思在这争吵吗?” “多说无益,当要紧之就是把妖魔给除了去!” “那不是嘛,多说无益,屎胖子总算是讲了一句很实在的话!” “等打跑了妖魔再说!” “对,我也正有此意!” 大胡子与寒门孤火“冰释前嫌”,相互搀扶着向船尾奔去,两人还不时地叮嘱小心脚下的蛋球。 …… “呀!” 只听得夏宇龙大喝一声,他在半空中又猛地挥出神剑。 剑刃上溢出一股强大的火红真气,那堵高大且厚重的水墙瞬间倾倒。 “哗啦啦……” 这水墙砸向了那艘白色幽灵帆船,又溅起了高高的浪花来。 夏宇龙轻踏浪花,又猛然舞动起神剑…… 口中高声喊道:“神龙戏水!” “呼呼啦啦”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的海气被神剑搅动,在剑尖上留下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龙卷风。 龙卷风下巨浪滔天,那幽灵帆船在浪谷与浪锋之间起起伏伏,很快便被卷入了深海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仙看得分了神,她不由得脱口叫“好”,完全沉寂在了夏宇龙“一剑翻沧海、搅沉幽灵船”的胜利喜悦之中。 只听得“啪啪”几声,她的背部被身后幽灵手中的白杖击中了背部。 “啊!” 她发出惨叫,口吐鲜血,自半空中缓缓飘落。 在她下边,一张海藻大网早已展开。 “仙儿!” 夏宇龙脚踏轻风而来,将速度将张仙揽入怀中,急道:“仙儿,你受伤了吗?” 张仙那低垂的眼眸缓缓睁开,凝视着夏宇龙:“哥哥,我……这次是我大意了……” 话音未落,“噗嗤”一声,她口中再吐鲜血,晕死在了夏宇龙怀中,血液染红了他的胸膛。 就在夏宇龙搂着张仙落地瞬间,那张海藻大网已向他们包裹而来。 夏宇龙挥舞神剑,火红色剑气“唰唰”溢出。 那海藻大网瞬间被削成了粉末,星星点点般,全都消散于无形。 夏宇龙环视着飘忽在半空中的幽灵,冷冷地道:“你我皆为三界苍生,何必自相为难,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走吧!” 其中一只幽灵阴声笑道:“休想,你我各为其主,来到这东海之上,就得由我们说了算,今天不杀你,回去我也没法交代!” “嘿嘿嘿嘿……” 其他幽灵也都阴声大笑起来。 另一只幽灵也道:“听说龙族人的血肉都很好吃,今天我们要大饱口福了!” 第三只幽灵应和道:“是的,东海之上容不得他在这里放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四只幽灵“呸”了一声,道:“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不会死,今天他是死定了。” 第五只幽灵也阴声笑道:“喝了他的血,我们也定能称霸东海了!” 夏宇龙仔细地打量着每只幽灵的面容…… 只见它们全都是没有身子的骷髅头,头上虚掩着轻飘飘的白绫。 骷髅头下交叉着两根白杖,定睛一看时,又像是两根白骨,只是被遮挡在了白绫下边,显得是这般的飘渺和不真实。 那领头的幽灵探出白杖,指着夏宇龙…… 不确定地问道:“你真是龙族的人吗?” 夏宇龙淡淡一笑,回道:“是又怎样!” 他眼神中透露出刚毅,“我们龙族又何时与你们结下了愁怨?” 话毕,飘忽在四周的那八只幽灵,又齐声阴笑起来。 那只领头的幽灵又道:“没有愁怨,但我们怕你们龙族得要紧,不过今天算你倒霉,我们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喝完你的血!” 听了那幽灵的话,夏宇龙有些愤怒,不由得捏紧了掌中的神剑。 他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幽灵,吓得众幽灵向后飘忽了半尺。 那领头的幽灵环视着其他幽灵,沉声道:“这小子出招又快又准,别让他占了便宜,今天定要一招毙命。” “收到,领命……” 其余幽灵齐声应道。 突然间,那八只幽灵化作了八道白色妖火,妖火瞬间熄灭,消失在了空气中。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四下寻找,将隐藏在他周身的幽灵暗影一一揪了出来。 一阵海风袭来,吹动了他额头上的两丝长发。 他搂着张仙飘飞而起,神剑同时向四周刺出,以他为中心,火红色的剑气向四周散射,“一扫光”招式再次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啊……” 悠悠哀哀的声音四起,那八只幽灵已幻化成幽蓝色的妖风溜之大吉了。 通天眼中,在远远的海面上,夏宇龙看到八颗灵豆火一齐坠入了深海之中。 张仙已在夏宇龙怀中陷入了昏迷,身体逐渐变得冰凉起来。 在落入甲板上的瞬间,夏宇龙气沉丹田,右掌心上一片通透。 他向张仙的后背按了下去,为她输入了几股强大的真龙之气。 张仙的身体瞬间回暖,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夏宇龙微微一笑…… 说道:“哥哥,仙儿不争气,又给哥哥添加麻烦了!” 夏宇龙眉头紧皱,心疼地问道:“好些了吗?这海妖不近人情啊,下回别再大意了!” “嗯,仙儿明白……”张仙轻轻地点了点头。 夏宇龙环视着海面上,只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幽灵帆船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提声说道:“仙儿,你快去与小和尚在一起,以我敲击甲板三次声响号,随时准备发射利箭。” “不,我哪也不去,我要与哥哥在一起!”张仙执拗起来。 “唉,傻妹子,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你若不听话,今后我不带你出门了!” 张仙自然知道眼下这危急的情形,加之她受伤不轻,哥哥还要护着她,定然是施展不开拳脚的。 她迟疑片刻,说道:“小时候仙儿听哥哥的话,这回仙儿也听哥哥的话,今后仙儿还会听哥哥的话,仙儿不任性、不撒娇便是……” 她伸出左手,替夏宇龙整理了额上凌乱的发丝,叮嘱道:“哥哥自个儿小心些,仙儿去了,嗯,仙儿记下了,以三次响声为号……” 说着,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船尾那“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仍不绝于耳。 夏宇龙不想再拖延时间,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握紧了神剑,跃身而起,向船尾飞奔而去。 在船尾的甲板上,寒门孤火和大胡子与涌上的半人半虾、半人半鱼的海妖斗得正憨。 放眼望去,有虾头妖、乌贼头妖、海蛇头妖以及各式各样的鱼头妖。 它们有的手持螃蟹钳子,有的紧握鲸鲨利齿,有的背着海马弓箭…… 总之,海里会游会动的应有尽有,让人应接不暇。 寒门孤火手持利箭,匍匐在狂狮身上,脸上志德满满,看起来还真有些骑士的味道。 遗憾的是少了那顶八角帽子。 狂狮低声咆哮着,穿梭于群妖之中。 寒门孤火频频刺出利箭,近身而来的海妖纷纷被刺中颈部,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狂狮的长尾左右抽动,“嗖嗖嗖”地甩出,长尾过处,海妖纷纷落入了深海之中。 大胡子手持双板斧却也杀红了眼…… 板斧之下没有活物,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砍得身首异处,有的头颅被斧头砸得稀烂,好不惨烈。 海妖们将大胡子围得水泄不通,战战兢兢地不敢攻上前来。 大胡子紧握双板斧,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他缓缓踱步向前。 “啊,这人可了不得啊!” “还是逃命去吧!” “咱们人这么多都打不过他!” “此人已杀红了眼!” 海妖们惊慌失措,相互拥挤着向后退去。 不时地有海妖已被挤得掉进了深海之中。 大胡子虚晃着板斧,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全是一群乌合之众,都是一些没用的妖怪。” …… 虽说寒门孤火与大胡子取得了小胜,但从那艘幽灵船中涌出的海妖越来越多,如决了巢堤的蝼蚁斩不尽杀不绝。 加之他们一天都未曾吃过东西,已饿得前肚贴后背了,几番缠斗下来,大胡子与寒门孤火已显败势。 二人且战且退,渐渐地被压制到了墙角边上,若不是狂狮威严依旧,使得那些海妖还心存忌惮,否则他们早就被螃蟹钳子夹爆头了。 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挑事分子。 突然,从海妖群中闯出几只块头与大胡子一般高大的虾头妖…… 其中一只狂喊道:“快,把这小狮子的眼睛给我射瞎了,那胖子与这癫子已是樯橹之末,先把他们给捉回去……” 话音刚落,十余个章鱼头小妖躬起了身子,将后背的海马弓箭取了下来,齐身跨步上前。 它们一齐拉开了弓箭…… 又听得那只虾头妖大喊声喊道:“自家兄弟都给我撤回来,放箭!” “快往后退!” 围在前边的海妖,龇牙咧嘴地退了回来。 紧接着便听见“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密集的利箭向狂狮的双眼刺去。 狂狮岂会坐以待毙,它猛地晃动着身子,驮着寒门孤火冲进了群妖之中。 那放箭的十余个章鱼头小妖,被狂狮的长尾抽中,掉进了深海之中。 突然间,喊杀声响彻云天,数不清的海妖又涌了上来,将狂狮又围得水泄不通了。 它们又将寒门孤火死死地缠上了,双方再次陷入了恶斗。 此时的大胡子再次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他气喘如牛,体力明显不支。 其中一只虾头妖高声喊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都给我抓活的!” 群妖一拥而上,各自紧握利器,面目狰狞地攻杀了上来。 几番缠斗下来,大胡子已是哈欠不止,困顿到了极致,且饥饿感传遍全身。 他越战越弱、身体抖动不止,几乎没有力气挥动双板斧了…… 迷离的眼神中,他隐约见到前方妖影晃动,他瞪大了双眼,猛地摇晃着脑袋,努力地清醒着自己。 也正在此时,十几只海妖已绕至大胡子的身后。 有两只海妖抬腿踢来,其中一只喊道:“给我倒下!” “哎呦,竟敢在后背偷袭我,你们不讲武德!” 大胡子向前踉跄几步,“砰砰”两声,手中的阴阳双板斧已然脱手。 他那肥大的身体重重地扑倒在了甲板上。 待他回过神来,想翻身爬起时,已被众群妖死死地按住了四肢。 他有气无力地骂道:“他娘的,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快把老子放开,人多欺负人少算个什么鸟事,老子要与你们再战三百回合!” 那虾头妖大喊一声:“收了一个,给我带走!” 众海妖死死地拽住了大胡子的四肢,簇拥着将他抬了起来。 大胡子已无力挣扎,但他口中仍不停地叫嚷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把我放下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鸟本事,算什么鸟本事……” “这死苍蝇,别让他再咋呜了,把他的茅坑嘴给我堵上。” “是!” 一只海妖扯下了胯下的几丝海藻,卷成团后塞进了大胡子口中…… 它阴阴笑道:“咋的,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又酸又咸,还满意吗?” 大胡子绝望至极,他凝视着逐渐暗淡下来的深空,“呜呜呜”地闷叫着。 他胸中积满怨气,眼角渗出了几滴泪水。 他又是万般地懊悔…… 心中哀叹道:“娘的,枉我一世英名,乱军之中取敌军人头,而今竟被你们这些小妖给逮住了,龙兄弟,你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吗,赶快来救我啊,不然你胡大哥今夜就要成为他们的下酒菜了,随后将变成他们裆下的一坨屎……” 片刻间,他又看得开了,冷哼一声,愤然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惧生死,有何好流泪的!杀头也不是碗口大个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毕,他竟呼呼大睡了起来。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大胡子已是困乏到了极致。 其实他在昨夜还真没睡好,他应该好好听寒门孤火的话,不然他也不会变得这般狼狈不堪了。 那虾头妖又道:“把这只肥猪先运到船上去!” “是……” 众海妖拽着大胡子,争抢着往幽灵帆船上而去,它们的队形如群蚁抬食。 见到大胡子被捉,寒门孤火焦急万分,想抢上前去搭救,但他和狂狮被众妖死死缠住,无法分身…… 他癫狂地笑出几声,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这些无名小妖,捉那又蠢又笨的死猪去干嘛,只会浪费你们的粮食,有本事把我也捉去吧,他奶奶的,快把屎胖子给我还回来!” 他驱使着狂狮想从中突围,却被众妖用身体垒起的三道高墙给压了回来。 大胡子被押到了幽灵帆船上,消失在了幽深诡异的屋里。 寒门孤火慌了神,招式变得杂乱无章起来,手中的利箭虽说幻影重叠,但刺出的均为虚招,打在海妖的利器之上噼里啪啦乱响。 围攻上来的海妖越来越多,寒门孤火与狂狮已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照这样下去,他的精气神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也正在此时,夏宇龙将张仙劝进了帆船的暗仓里休息,他从船头上一跃而起…… 还在半空中时,他已扫出神剑,千余道火红的剑气自剑刃上溢出,船尾上的海妖如风吹麦浪般纷纷倒地。 但那些海妖并未死绝,几个喘气的工夫,它们便相互搀扶着从甲板上爬了起来。 夏宇龙英姿飒爽,轻飘飘地落在了寒门孤火身旁。 他提剑直指前方,环视着众妖冷冷地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离去吧……” “不得了了!”寒门孤火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他癫狂地笑了几声,“胡胖子给这些小妖抓去了,恐怕已经成了它们的下酒菜,它们全是冷血的妖,人与妖怎能讲情面,此刻不杀它们更待何时!” 夏宇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大胡子已不见了人影。 却见十几个小妖在墙脚边拾大胡子的双板斧,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面色一沉,提剑指着那高头大马的虾头妖,喝道:“我对你们已是手下留情了,赶快放了我胡大哥,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本想单刀直入,跃身飞至那艘幽灵帆船上,将大胡子给营救出来。 但看着不计其数的众妖,他担心寒门老爷爷应付不过来,更担心不仅胡大哥没营救成,反而仙儿他们也被众妖给捉了去…… 他眉头紧锁,一脸的正色,心中发愁,如何才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那虾头妖阴阴一笑,说道:“可能吗,我们专程奉命前来捉拿你们的,若是捉不到你们,我们也都得死,哼哼,就算你们手下留情又有何用?你若真是为了我们好,那就束手就擒吧!” “嘿嘿嘿嘿……” 其余海妖也都阴阴地笑了起来,它们那不可一世地尖笑声让人听得心里发怵。 另外一只高头大马的虾头妖抢上一步,喝道:“别与他们废话了,开打吧,我们人多,怕他们个球。” 话毕,那虾头妖提着螃蟹钳子攻杀了上来,场面再次陷入了混乱。 夏宇龙却也毫不犹豫了,他手起剑落,将那些攻杀上来的海妖一一斩杀殆尽。 看着夏宇龙使出了狠招,寒门孤火也提振了精气神,他驱使着雄狮,全身心地再次投入到了这场厮杀中。 狂狮利爪也频频挥出,所到之处无不稳准狠,“风卷残云”般撕扯起来。 海妖们血肉横飞,惨叫不绝…… 就在此时,那十百艘幽灵帆船上同时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 放眼望去,一波接一波的海妖,自所有艘幽灵船屋内的黑洞中涌出。 它们龇牙咧嘴,尖声叫着,纷纷跳进了海里,向夏宇龙他们这艘船游来…… 它们就是这东海上的混世妖魔。 很快地,它们已将古铜帆船给团团围住了,船头船尾全都爬满了海妖。 霎时间,船尾上光影灼灼,正邪两股之气相互交错,厮杀之声响彻云霄。 一场无休无止地鏖战又拉开了序幕,那些密密麻麻的幽灵帆船离夏宇龙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 张仙听了夏宇龙的话,乖乖地来到暗仓之中。 小机灵仍盘坐于那方方正正的机关旁。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笑道:“姐姐是担心小机灵闷么,还是姐姐被哥哥撵下来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俏皮。 听到“撵”字时,张仙感觉很是刺耳。 她将利剑放于箱子之上,蹲下身来,轻轻地扯了扯小机灵双耳…… 嗔道:“小和尚,姐姐让你给气死了,什么叫撵,话说得这么难听,枉费我把你当成了亲弟弟!” 小机灵微微一笑,说道:“龙大哥这是担心姐姐的安危,才叫姐姐下来,姐姐任性,却是不肯,哥哥的话就重了些,不是撵是什么?” 听了小机灵的话,张仙却也乐了,笑道:“这话没毛病,听得本姑娘心里也舒坦……” 她眼前一亮,又道:“唉,你一个人在船里,又如何知道这些的,莫非你有顺风耳,哥哥说的那些撵我的话,你也晓得不成?” 小机灵伸出右手,示意张仙坐下。 张仙却不依,又追问道:“你不如实说来,我才懒得理你。” 小机灵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又怎知道哥哥说了什么话,我只知道哥哥十分疼爱姐姐,他不想让姐姐以身犯险。” “那是,小光头总算是说对了一句话!” 张仙高昂着头,在小机灵身边坐了下来…… 笑着又道:“唉,小光头,哥哥说你是佛界神童,姐姐也知道你有些本事,你是如何算准我是被哥哥撵下来的,你这未卜先知的本事能教教姐姐吗,说不定姐姐今后能派上用场呢。” “阿弥陀佛!”小机灵摇着头,轻叹一声,转头看着张仙,“姐姐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方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唉!” 张仙捧着小脸蛋,也轻叹一声。 她自然明白小机灵先前的话,她只是想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位置,特别是小机灵,有着异于常人的睿智,或许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看法。 片刻,张仙红着脸问小机灵:“唉,小和尚,在你看来哥哥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小机灵沉吟片刻,回道:“龙大哥天生纯善,而且一表人才,三界之中的仙、人、妖、鬼只要见到他,对他都会爱慕有加,龙大哥天生命里犯桃花。” “哎呀!”张仙脱口而出,“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是问你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那……那狐妖,哥哥真会喜欢她吗?” 她压低了嗓音,显然有些害羞。 “阿弥陀佛……” 小机灵顿了片刻,又缓缓地道:“在三界之中,除了凡人以外,只要是有生命的事物,均存在七情六欲,虽说儒释道对七情六欲的阐释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便是度劫众生与众生平等,那狐妖情劫未了,她到凡界来渡的便是情劫……” “哎呀,你又说偏了!”张仙有些不耐烦了,她整理了额凌乱的发丝,“你就直接告诉我,哥哥喜不喜欢那狐妖便是了!” 小机灵哑然片刻,他拨弄起手中的佛珠来,凝视着窗外暗淡下来的光线…… 笑道:“姐姐总爱打断我的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姐姐心里仍不踏实,自个儿去问哥哥便知。” 张仙眉头紧锁,又轻叹一声,说道:“唉,不管哥哥喜欢谁,我这个做妹子的,又怎能去过问和干涉他的事情呢,如是这般,反倒讨来哥哥的嫌弃,我只乖乖地做好妹子便是了!”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悲凉。 小机灵看着张仙,笑道:“仙姐又何故在此哀叹,哥哥如此这般待姐姐,姐姐应是幸福知足了,还有胡大哥也十分地爱慕姐姐呢。” “呸!”张仙撇着嘴,气不打一处来,“那毛里毛糙的胡胖子,别再提他了,虽说他多次拯救我乾坤派于水火,我也不是多次救他的性命吗,咱俩算是扯平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哼,但他却以此来要挟,向我逼婚!” 小机灵颇为好奇,问道:“莫非姐姐答应胡大哥了?” 张仙脱口回道:“那是赌气,算什么答应,而且还是碍着爷爷的情面,才勉强答应的,不过你可别认为我真答应了,我只是把他当成邻家大哥这般对待,那胖子又毛糙又傻二!” 小机灵“哦”了一声,自言道:“原来如此,其实胡大哥他人也挺好的,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坏心思,他一心想与龙大哥斩妖除魔,是个血性男子,而且还重情重义……” “喂,话差不多就行了!”张仙打断了小机灵的话,“胡大哥背了你几次,你就把人家给捧上天了,我们现在说的是哥哥,不是那胖子!” “你没见龙大哥也十分地疼爱姐姐吗?”小机灵一本正经地看着张仙,拨弄起佛珠来。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张仙有措手不及。 她更是感觉到晕乎乎的,这就是她想要的话吗? 暗仓内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沉寂。 小机灵又道:“胡大哥喜欢姐姐,姐姐却倾慕着龙大哥,你俩已经超越了兄妹情谊!” 话到此处,小机灵点着头“嗯”了一声,“虽说龙大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但对于仙姐这个妹子,他却是溺爱有加,又不失分寸,或许这便是他最讨女孩子喜爱的地方吧。” 张仙又轻叹一声,说道:“说来说去,哥哥还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妹子,可是为何昨夜却梦见我与哥哥并肩与天魔战神缠斗,我们一起掉进了荷花池中,而后我便化作了金莲子,与哥哥诀别之时,我哭得稀里哗啦地,然后梦就醒了。” 小机灵询问了张仙的生辰八字,他掐着手指,默念起天干地支要诀…… 并结合儒释道之精髓,禅算起张仙的前世与今生来。 突然他心中一惊,默念道:“莫非仙姐就是?” 他再往前推算时,儒释道对干支辛亥的阐释,变得越发地模糊不清了。 随后几个大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又默念道:“天机不可泄露!” “在想什么呢,看着你一脸凝重,这是我做的梦,用不着你挂心……” 张仙的右手在小机灵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笑了笑,看着小机灵,问道:“莫非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小机灵沉吟片刻,双手合十,问道:“姐姐认为我发现了什么?” 张仙又笑了笑,整理了身上的衣襟,回道:“这是要问你自己了,你又反倒问起我来了,你不是有通晓过去、预知未来的本事吗,就替姐姐算算呗,若是算错了,姐姐不怪你,就当你没说好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机灵缓缓地站起身来,他抬着头,望向了窗外那浅浅的弯月,默念几句佛咒…… 又道:“冥冥之中哀前尘,霞光几度轮回中,前世爱恨今生伤,天机道破寒月冷,剑影刀光入悲冬,天可老去地也荒。”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你这诗可念得玄乎,本姐姐我也听出几分意味来,你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是天机,不可道破,这说了与没说不是一样的嘛……” 话说间,突然听见顶上传来三声“砰砰”之响。 张仙脱口叫道:“快,快,快坐到那机关上去,哥哥说他会以三声为号,等着我们发射这弓弩战车呢!” “嗯!” 小机灵依着张仙,在那方方正正的箱子上盘腿而坐。 上边的圆形机关,被他的屁股压了下去…… 随后便听见了“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暗仓中的所有机关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慕色暗沉之中,古铜帆船两边利箭频频齐发,射向了围攻上来的那些幽灵帆船。 “咂咂”的响声不绝于耳…… 有的幽灵帆船头部和尾部均被利箭刺穿,瞬间肢解,沉入了海底。 “他奶奶的,搞什么鬼,又被那利箭给刺中了!” “那两个畜生还真不怕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娘的,这是什么破船?” “搞什么鬼,弄得我们晕头转向的。” “该死的,快给老子填弹,砸死他们!” 四周的幽灵帆船上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轰……” 雷鸣般的隆隆响声不绝于耳,海上那几百艘幽灵帆船上陆陆续续爆闪出点点火花来,它们又开始向古铜帆船发射蛋球了。 眨眼的工夫,密密麻麻的火红球蛋,拖着长长的火焰如雨点般,四面八方地向夏宇龙他们这边砸将而来。 那铺天盖地的火焰,将暗淡下来的天空染得一片通红。 看着这阵势,古铜帆船上的那些海妖均被吓破了胆。 它们早已无心恋战,纷纷涌至船边,要跳进深海中避难。 但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它们相互拉扯,唯恐自己落了后,扎堆地全都挤在了船尾那狭小的空间里。 一颗颗火红色的蛋球,肆无忌惮地在它们中间炸开了花。 有的海妖被砸成了肉饼,有的被砸得血肉横飞。 更为可怕的是,火焰在它们身上迅速蔓延,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大部分海妖挤在船头上,活活地被烧成了骨头渣子。 有的海妖拖着火焰四处逃窜,有的颇为机灵,翻过船的围栏,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 那大个子虾头妖一边扑打着头上的火焰,一边叫嚷道:“你们说话不算话,说好的等我们撤离了再开炮的吗,为何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你们出尔反尔,你们都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那虾头妖被一颗蛋球砸中了胸膛。 几串火星子崩裂,它的身体被击得四分五裂。 它的双腿有一只往船头飞去,一只则掉进了深海之中,整个腹部已变成了肉浆子,散落一地,两只手护着头部滚落到了墙根之下。 但它并未死绝,口中还骂咧道:“他娘的,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家兄弟的手里……” 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比留恋地闭上了双眼。 蛋球雨这般密集,船上的一切事物已无处藏躲。 轰隆隆的响声中,夹杂着极度绝望的尖叫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古铜帆船上乱成了一团,犹如世界末日降临。 狂狮却表现出无比的亢奋…… 它咆哮不止,轻盈地驮着寒门孤火,在船上来回地蹦哒。 时而越到了船头,一个灵动的转身,它又奔到了船尾,眨眼之间它又飞跳到了楼上。 那些从天而降的蛋球,却是没伤到它半点毫毛,它还不时地探出利爪,击打、玩弄飞将过来的蛋球。 寒门孤火也癫狂地笑个不停,乐呵呵地道:“我的乖乖哟,好样的,好样的,你这般矫健的身手,那火球又怎能会砸到我们,哈哈哈,让火球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要做一个勇战沙场的骑士!” 是啊!他们哪里是在躲避蛋球,分明是在这火球弹雨中玩耍嬉戏,好不轻松自在。 突然,一颗砸落下来的蛋球,在半空中瞬间分解,化作了零零星星的火焰飘落下来。 有一颗明火落在了寒门孤火的背上,一串黑烟在他后背冒腾而起,随着风的助兴,竟燃烧成了旺火。 寒门孤火叫嚷道:“哎呦,不好,着火了,着火了!” “嗷呜……” 狂狮跃身而起,驮着寒门孤火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 只留得夏宇龙来应付这烂摊子了。 他紧握神剑,轻盈地在船上起起落落,蛋球“呼呼”地擦着他的身体,如流星雨般砸下,稍有不慎,便会像那虾头妖一样被砸得粉身碎骨。 其实,对于夏宇龙来说,要躲避这些蛋球并非难事,但他还要留意那些四处逃窜的海妖,它们随时会冲进屋里去。 他频频挥出神剑,剑气唰唰溢出,在房屋门口形成了一道火墙,使得那些海妖近身不得。 船上的惨状让他万分焦急,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于是他默念起天剑心决,同时使出一扫光招式,一道道火红色的剑气暗波,正在迅速编制…… 几个喘气的工夫,在古铜帆船的上方,已经形成了一个暗波罩。 他迅速收回神剑,运气于双掌之间。 “啊!”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双掌间溢出一股强大的真气来,他使出洪荒之力,将真气向四周推出。 那暗波罩得到了真气的充盈,变得无比地坚硬了。 雨点般的蛋球砸在暗波罩上,竟全部被弹了回去。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靠上来的幽灵帆船,纷纷被火红蛋球砸中,沉入了深海之中。 幽灵帆船却斩不尽杀不绝,它们的残肢又重新组合,在海里快速复活了。 “莎莎”的声音响起,一只只幽灵帆船又破浪而出,朝着古铜帆船攻杀了而来。 夏宇龙再次使出洪荒之力,那暗波罩幻化成飓风,在古铜帆船四周掀起千层巨浪,几百艘幽灵帆船纷纷被巨浪卷入了深海之中。 飓风过后,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夏宇龙自半空中飞落而下。 在船头放眼望去,只见古铜帆船上一片狼藉,那些海妖幽蓝色的血肉洒满了一地。 还有十余只海妖尚且活着,但他们都已身负重伤。 看到夏宇龙提剑缓步而来,它们纷纷跪地求饶,哀求道:“少侠饶命,饶命,我们都不想死啊!” 还未等夏宇龙问话,这些海妖犹如中了魔咒一般,一边哀嚎着一边相互撕咬起来。 在哀号声中,海妖们全都幻化成了妖风,消散在空气之中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西边的海平面上正挂着一襟晚照,东边那轮弯月浅浅地映在了海中。 海平面上死一般地沉寂,似乎从未发生过激烈地海战。 古铜帆船两边的利箭还在无休止地发射着,忽明忽暗之中,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溅起一簇簇浪花来。 夏宇龙环顾四周,自言道:“如果没有利箭助阵,恐怕我们早已落入海妖之手了……” 他以三声为号,弹射出三股真气撞击甲板,帆船两边“嗖嗖”射出的利箭戛然而止。 不多时,张仙和小机灵来到了甲板上,弯月之下的帆船满目疮痍,二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小机灵双手合十,闷着头叨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张仙缓步前来,在夏宇龙身后关切地问道:“哥哥,他们伤到你了吗?” 夏宇龙转过身子,摇了摇头,回道:“我无大碍,只是胡大哥被那些海妖给劫走了,老爷爷和狮王……” 话说间,突听得船底传来了唰唰唰的声响。 三人心中均是一惊,循声望去时,只见狂狮驮着寒门孤火自海中窜出。 “砰”地一声,狂狮的四脚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寒门孤火飞身而下,癫狂地笑了几声,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战斗,那些幽灵帆船在海里集结,又攻上来了!” 说着,他跃身而起,跳到了第二层楼的平台上。 眨眼工夫,便在第三层楼上听到了他的叫骂声,“他奶奶的,这东海之战是没完没了的了,今夜老子要攻进你们的老巢,杀他个片甲不留,嗯,是的,还要救出那该死的胖子,这个废物总是不让人省心,让他回来给老子搓背!” 就在此时,狂狮突然调转身子,对着深海咆哮不止…… 前方不远处,“沙沙沙”的巨响声传来,海平面上突然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山包来。 古铜帆船被巨浪推出好远的距离。 夏宇龙心下明白,接下来又将面临一场恶战。 他护着张仙和小机灵进到了屋,待安顿好两人后,他甩出神剑夺门而出。 “啊!” 夏宇龙惊呼一声,还道是帆船要撞上前边的巨山了,定睛细看时,却发现前方哪里是山,分明是一艘体型比古铜帆船大了十几倍的幽灵帆船。 “嘿嘿哈哈,这样才好玩,才刺激!” 身后传来了寒门孤火癫狂的笑声…… 他从楼顶一跃而下,骑在了狂狮的背上,他手持钢叉,看着夏宇龙问道:“臭小子,你害怕了是吗?” 夏宇龙微微一笑,回道:“怕又有何用,胡大哥已被海妖劫了去,此刻退缩,岂不是对不住人了么?” 寒门孤火乐了,笑道:“臭小子的脾气我就是喜欢,话不多,但很有担当,就让我们一起迎敌吧,别辱没了你斩魔斗士的名声!” 夏宇龙沉着气,问道:“爷爷也知道我是斩魔斗士?” 寒门孤火扬起了眉头,回道:“说说而已,别当真了,但也别太骄傲了!” 就在此时,幽灵帆船四周,幽蓝色的冥灯都亮了起来。 帆船的屋子中央,有一个幽蓝色的深黑巨洞,从黑洞中飞出了几十个披着幽蓝色大褂的幽灵。 它们飘飞至半空,将古铜帆船给包围了起来。 八十九、九头蛇妖 霎那间,东海之上阴风四起,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朵厚厚的乌云,将深空中的那轮弯月给掩盖住了,方圆几十里暗沉了下来。 古铜帆船随着巨浪浮浮沉沉…… 这便是“山雨欲来风满船、漫漫黑幕腾杀气、乘风破浪赴生死、东海骚动夜珊阑”。 飘忽在古铜帆船上,那几十个幽灵手中的白杖,变成了白笛。 它们步调一致,同时吹响了肝肠寸断的悲曲。 听得夏宇龙与寒门孤火泪眼婆娑,竟怀念起前尘旧事来。 两人心如刀绞,全身颤抖,捂着绞痛的胸口,坠入了恍恍如梦的恶境之中…… 突然,一阵惊魂的刺痛穿破了寒门孤火的脑仁,将他从悲梦之中拉了回来。 他的头风病又开始发作了,他猛地摇晃着脑袋…… 看着哭哭啼啼的夏宇龙喊道:“这些幽灵吹的是前世悲魂曲,快把耳朵捂上,千万别运气抵御,全身的气血会倒行逆施的!” 夏宇龙如梦初醒,即刻将双耳捂得严严实实的,他调整了呼吸,胸口上的刺痛顿然消散,待松开双手时,却感觉那前世悲魂曲如一般的曲子稀松平常了。 寒门孤火强忍着疼痛,癫狂地笑出几声…… 朝着幽灵帆船上喊道:“你这该死的九头蛇妖,快给老子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东西,今夜我一定要杀了你!” “嘿嘿哈哈……” 幽灵帆船屋内的黑洞深处,传来了几声魔性的尖笑。 笑声刺破夜空,余音萦绕于东海之上,久久都未见散去,可见对方的内力极为深厚。 寒门孤火很是兴奋,他看着夏宇龙,颇为神秘地道:“哦,不得了了,九头蛇妖就要出来了,臭小子你怕不怕?” 夏宇龙一脸正色,回道:“爷爷不怕,我也不怕,胡大哥一定在那船里,我们得想法子先把胡大哥救出来。” “嗯,好,这也正是我所想的,那屎胖子真是没让我们省心,下次他再被妖怪捉去,我们再也不理他了。” 忽听得幽灵帆船上传来了魔性的话语声:“疯癫老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再次闯入东海,你就不怕死吗?” 夏宇龙和寒门孤火抬头望去,只见幽灵帆船上白雾翻滚,透着冥火灯的光亮,那诡异的雾气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如蛇形般的幻影在扭动着身子。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喝道:“妖孽,还不快快现身!” 又听得魔性的阴笑声自雾气中传出,那黑色的逐渐幻影幻化成型。 待烟雾散尽,走上前来的正是九头蛇妖,她右手拨动着骷髅佛珠,左手拄着金丝蛇杖。 她的下巴尖细,面容惨白而苍老,头顶上曲卷着九个妖艳的蛇头。 每只蛇头均为花绿色,双眼均是丹凤眼,眼珠子泛着灵异的红光,这九只蛇“嘶嘶嘶”地吐露出红舌。 寒门孤火贴近了夏宇龙右耳,轻声说道:“小心了,这就是那妖怪,你见过很多大场面,我相信你是不会怕她的!” “哼哼!” 九头蛇妖阴笑两声,正要开口说话,狂狮便朝着她咆哮起来…… 她脸色大变,双眼怒视着狂狮,喝道:“你这厮还没死吗,今夜悲风微凉,我要你与他们一起葬身这大海!” 话毕,她提着金丝蛇杖在甲板上重重一顿…… “当!” 声响落地,杖头的蛇口中喷出一团妖蓝色的火焰,直逼狂狮腹部。 狂狮敏捷地向后退开几步,躲过了火焰的攻击。 “哼,竟敢躲我!” 九头蛇妖自觉颜面尽失,她猛地摇晃着身体,头上的那九条蛇幻化飘出,相互缠绕着冲进了茫茫黑夜。 眨眼之间,一条巨大的蛇影盘绕在了头顶上空,它吐露长舌,两眼闪着寒冷的红光。 “嗷呜!” “哎呦,我的乖乖!” 狂狮抖动身子,将寒门孤火甩了下来,也将不服输的傲气展露无遗,它跃身跳起,向蛇影迎了上去。 霎时间,帆船上空火光爆闪,咆哮声与嘶叫声相互交织。 几个喘气的工夫,巨蛇便缠绕着狂狮的身体,直线往西坠落。 “砰!” 它们重重地落在了古铜帆船的甲板上。 船体猛烈震颤,甲板也随之下陷了半尺,如果此船为木质结构,定被砸出个大坑来。 狂狮抓挠着巨蛇的身体,想要挣脱束缚,但全身上下均被巨蛇缠绕,而且越勒越紧,几乎不能呼吸。 巨蛇也好不到哪里去,它的脖子被狂狮死死咬住,口中不时地发出嘶鸣声。 “休要伤我坐骑!” 寒门孤火和夏宇龙想要抢上前替狂狮解围,却被那几十个幽灵给缠住了。 又听得九头蛇妖一声喝令,一群群头上燃着幽蓝色火焰的海妖,自幽灵帆船上的黑洞中涌出。 它们手持火焰利器,紧随九头蛇妖自幽灵帆船的甲板上一起跳了下来。 刹那间,古铜帆船上群妖乱舞,夏宇龙和寒门孤火已陷入了腹背受敌、孤军奋战的境地。 “呼呼!” 九头蛇妖手中的金丝蛇杖,向夏宇龙的胸膛直击而来…… 她口中喝道:“这小子是龙族的人,别让他跑掉咯,那癫老头子由我的左右护法来应付……” 话说间,她猛烈地摇晃着身体,在她左右两边又幻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蛇妖来。 不用说,这两蛇妖便是她的左右护法了。 这两蛇妖齐声应“是!” 随后提着手中的禅杖,向寒孤火攻杀而去。 寒门孤火嚷道:“你这死老婆子,除了会摇摆以外,还会什么,今天我要让你两个护法替我搓脚!” …… 见到金丝蛇杖袭来,夏宇龙向后连退几步,顺利地躲开了。 谁料想得到,自金丝蛇杖的蛇口中,吐出了一张巨大的金丝网来,将夏宇龙网了个严实。 金丝网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蛇头…… 一串串恶咒自九头蛇妖口中涌出,蛇头复活,对着夏宇龙毫不留情地撕咬起来,锥心的疼痛传遍他的全身。 他越挣扎,大网也勒得越紧,而且蛇口中还溢出白色气体。 气体无毒无味,但会让人昏昏欲睡,丧失斗志,最终沦为鱼肉。 九头蛇妖阴声笑道:“还以为这小子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想不到也是个二货,姥姥太瞧得起他了,快把他的皮肉全都给我咬下来,我要喝了他的血!” 夏宇龙身体松软,他的意志消沉至极,再也提不起精气神,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在恍恍惚惚的梦境中,蓝芯凄婉的呼喊声和深空中那柔美的嘲笑声在他耳边交替响起…… “哥哥……你不要丢下芯儿,救我,救我……” “呵呵,怎么,害怕了吗,认怂了吗,你是龙族的人,你肩负着拯救三界的重任,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吗,在你这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是啊,还没到山穷水尽,我又怎会轻易认输!” 夏宇龙在沉梦中惊醒,他猛然睁开双眼,怒视着九头蛇妖…… 喝道:“别再逼我了,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胡大哥,我不会再为难你们,我也知道你们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听到最后边这句话时,九头蛇妖怒不可遏,她冷哼了一声…… 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你那什么大哥早就被我们下锅给煮熟了,等捉了你们,我们再一起分享他的美食,如何,哈哈哈哈哈!” “你……你们卑鄙无耻,我胡大哥与你们有何仇怨?” 夏宇龙又急又气,他真想破网而出,到幽灵帆船上一探究竟。 但他越是动弹,越是感觉到软弱无力,他体内的真气被金丝网给牢牢地束缚着。 他默念起了天剑心决,暗舱里看到的儒释道精髓在脑海里又飞速闪现…… 突然间,他体内的任督二脉得以贯通,身体各穴位在暗自吸纳四海之气,丹田里的真气,越发地变得充盈起来。 此时,一只蟹头海妖得意洋洋地抢上前来,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还挺重兄弟情义的,那胖子特别油腻,你以为我们真吃得下吗,我们已将他洗干净,在澡堂里等着你们,只要你小子投靠我们,我们又怎么舍得杀那胖子!”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话说间,九头蛇妖已将她手中的骷髅佛珠抛出。 “砰”的一声,佛珠重重地击在了那只蟹头海妖的背部。 那只蟹头海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它身上抽搐了几下,被击中的地方溢出几丝灵气,被悬浮在半空的骷髅佛珠给吸收殆尽。 “啊!” 它绝望地发出一声惨叫,在甲板上挣扎片刻后,变成了一具干尸,便不再动弹了。 “啊……” 其他海妖惊恐地低声喘着气,向后退去几步,没有谁敢再出声了。 九头蛇妖那惨白的左爪往里收紧,骷髅佛珠幻化成白色烟尘消散在了空气中。 她将左手抬起时,骷髅佛珠已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哈哈!”她打量着手腕上的佛珠,阴笑两声,“这龙族小子是我们的贵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小喽啰说话了,真是不知廉耻尊卑,你们说该不该杀?” 她阴沉着脸,血红色的双眼冷冷地扫视着左右。 众海妖惊恐地又往后退去几步,没有一个敢说话,均被九头蛇妖的恶毒给吓坏了。 九头蛇妖再次喝道:“该不该杀,如果再有退缩者,格杀勿论!” 有两个鱼头海妖冒死抢上前来,齐声说道:“那家伙冒冒失失的,该杀,该杀!” 其中一只海妖又补上了一句:“虽说姥姥乃东海至尊,但如果没有灵主替她打天下,这东海……” “够了,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大魔头,从今儿起,我与那大魔头势不两立,这东海之上,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我东海灵主!” 九头蛇妖发疯似地狂笑不已,将金丝蛇杖在甲板上重重一顿。 “当”的一声,自杖头的蛇口中溢出了一晕晕暗魂波来。 “啊!” 那两只鱼头海妖被吓得失声惊叫,扑通一声跪地,暗魂波自它们头顶划过,并未造成伤害。 其中一只海妖苦苦哀求:“灵主,小的们不懂事,还请灵主开恩,不要杀我们。” 九头蛇妖阴沉着脸,目光中的杀气深不可测。 只要有谁说话不中听,激怒了她,她便会大开杀戒,她微微扭动着手中蛇杖。 暗魂波折返而回,光环照进了两只海妖的身体里。 “啊,我们不想死!” “请灵主放过小的!” 两只海妖一脸惊恐,痛苦地抓挠着全身。 在哀嚎声中,它们的身体也在向里坍塌,最后在甲板上留下了两滩浓血。 见状,众海妖惊恐地又向后退去了几步。 九头蛇妖展开双臂,仰望夜空,又“哈哈哈”地狂笑不止…… 喝道:“姥姥算个什么东西,她敢指使我吗,我才是东海至尊,哼,她有什么资格坐那位置,我一定会攻进天琅山,把她拉下东海!” 突然,九头蛇妖低下头来,看着夏宇龙又阴阴一笑…… 说道:“好小子,只要你投靠我们,助我攻上天琅山,将姥姥赶下盘根台,嘿嘿,然后我们再攻上九重天,一统三界,这三界的宝座迟早会是我们的……” 她口沫横飞,越说越激动,“到那时候,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美女左拥右抱,我们似神仙般在三界来去自由,好不快活!” 看到这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夏宇龙有了盘算…… 心想,这老妖不仅心狠手辣,而且野心还不小,她既然想拉拢我们,不如与之周旋些时间,待体内真气充盈,再择机反击。 “哎!”夏宇龙极为惋惜地轻叹一声,“我兄弟被你们给炖了,算是结下了仇恨,让我再如何相信你们?” 九头蛇妖轻笑几声,说道:“那胖子算个什么东西,你们还没归顺我东海,我又怎会舍得把他给炖了,方才那冒失鬼说得对,他正在澡堂里等你们,享受着快乐!” 夏宇龙眉头微锁,脑子在飞速地旋转,正盘算如何将胡大哥安然无恙地从魔掌中给救出来。 九头蛇妖见夏宇龙闭口不语,不免有些焦急,莫非是对这小子的诱惑力还不够,没能打动他的心扉? 但她更担心的是姥姥的探子赶到,到时候不仅功亏一篑,自己还会丧命于姥姥的魔爪之下。 她拨动着手中的骷髅佛珠,缓缓走上前来,咬牙切齿地追问道:“怎么,还没考虑清楚吗,唉,也罢,等拿下了九重仙界,三界之主的位置就让给你便是,还有我那两个宝贝女儿也一同嫁与你,如何?” 说着,她将手中蛇杖往地上轻轻一顿,似乎在发出警告。 夏宇龙向蛇杖看去,只见杖身在微微蠕动着身子,蛇头上不时地吐露出长舌。 这哪里是杖,分明就是一条活着的金丝花蛇,盘绕在一根拐杖上。 夏宇龙又向九头蛇妖手中的那串骷髅佛珠看去…… 心中冷然道:“你是这般邪恶,谁想与你同流合污!” 九头蛇妖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别害怕,没有我们命令,我的法器是不会伤害你的……” “嘿嘿嘿嘿!”她又阴笑几声,“不知为何,我也信佛了,只要我还找到其他两颗小人骷髅头,我便会得道成佛,与西山佛主平起平坐,谈佛论道了!” 见夏宇龙还举棋不定,九头蛇妖大吼起来:“考虑清楚了没有,老娘是没耐心的,只要我们蛇族与龙族联手,何愁三界不平,嘿嘿嘿嘿嘿!” 突然,九头蛇妖收敛起了恶毒的阴笑,她眉头微皱,上下打量夏宇龙起来…… 片刻,她像母亲安慰孩子般说道:“啊哈,对不起,是我说话太重了,我不是凶恶之人,我是一心向佛之人,等定了三界……” 她突然罢了口,冷眼环顾左右,以命令的口吻喝道:“快,给灵主磕头,他才是我们的灵主!” 突然间,古铜帆船和幽灵帆船上,那数不尽的海妖纷纷跪地…… 齐声喊道:“见过灵主,灵主必定能带领我们杀上九重天一统三界,功盖千秋,万仙朝拜!” “唉唉唉,使不得,使不得!”夏宇龙哑然失笑,心想,为达目的,此妖可谓是用尽心思啊! 九头蛇妖急道:“有何使不得,我连灵主之位都肯让与你,又有何不可的?” 夏宇龙顺水推舟,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称呼我为灵主,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环视着众妖:“不过我得提几个要求,你们先把我放了,还有把我胡大哥请上来,我要让他作为见证人,接受你们的朝拜,如何?” 九头蛇妖面色一沉,心想,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却也是个有理说不清的家伙,哼,如果劝降不成,留他又有何用,索性取了他的性命、喝尽他的血,还可增强我的妖法道力。 想到这里,九头蛇妖阴阴一笑,她一边俯下身来,一边说道:“走,随我回去见你的胡大哥,哼哼,他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啊……” 话说间,九头蛇妖伸出左手,向夏宇龙胸口掏去,五个幽红色的锋利爪,从她的指尖上幻化而出。 就在此时,夏宇龙气沉丹田,将体内已充盈的真气积聚于胸口。 “呼!” 自他的胸口溢出一股强大的暗波,在空气中,暗波催生龙卷飓风。 九头蛇妖猝不及防,被飓风猛然推出,向黑暗深处飘飞而去,迎接她的是一片茫茫大海。 她恶狠狠地喊道:“你小子好生阴毒,竟敢使诈,我绝饶不了你……” 那声音越飘越远,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众海妖见状,一个个都傻了眼,战战兢兢地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其中一个胆大的乌贼头海妖叫嚷道:“这小子已被金丝网给缠住了,他逃不出去的,咱们把他大卸八块分了吃吧!” “对,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 “哼哼,就让我们尝尝龙族人的味道。” “这味道一定很不错。” 众海妖纷纷伸出长舌,哈达子从嘴角滴落,它们提着利刃,如潮水般向夏宇龙涌来。 夏宇龙早已蓄势待发,他跃身飞起,同时展开右掌,神龙斩魔剑已捏在掌心。 神剑“唰唰”挥出,束缚在他身上的金丝蛇网,在火红色剑气的穿透下消散于无形。 众妖们扑了个空。 它们数量太多,相互挤压起来,有些被撞得头破血流,当场晕厥,有些被利刃刺中要害,一命呜呼了。 夏宇龙回落至船头上,众妖喊杀着又扑了上去。 此时的夏宇龙面部刚毅、目光犀利,他果敢地提剑横扫。 剑气如决了堤的洪水向前方袭去,众海妖仰面倒地,滚作一团。 “哎呦,这臭小子功夫了得!” “娘的,我们人多,不必怕他!” “是的,怕他个球!” 众海妖相互拉扯,骂骂咧咧地从甲板上爬了起来。 夏宇龙提剑怒指,喝道:“我不想伤害你们,还请各位珍惜自己的生命!” 神剑上那浮动的暗波和刺眼的圣光,吓得冲在最前边、叫嚣最疯狂的那几个乌贼头海妖,纷纷丢盔弃甲、调转身子,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 “咱们没有必要在这里送死!” “是啊,保命要紧!” “快……快走吧!” 其余海妖也都一窝蜂地逃之夭夭了。 夏宇龙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想,这些海妖最好逃得远远的,免得又要让我大开杀戒了。 船尾上,寒门孤火与九头蛇妖左右护法的打斗声也已消停了下来。 夏宇龙扭头向船尾看去…… 只见寒门孤火正被九头蛇妖的金丝蛇网给死死地困住了。 九头蛇妖的两位护法,正拉拽着丝网向幽灵帆船上飞去,狂狮已不知去向。 夏宇龙来不及过多思考,他大喝一声,跃身而起,手中的神剑唰唰挥出,剑气如雨,直指两位护法要害。 “啊!” 惨叫声中,两位护法和金丝蛇网已化作妖烟,消散在了空气帆船上空。 “扑通”一声,寒门孤火落入了深海之中,不见了人影。 夏宇龙欲要上前搭救时,狂狮却驮着寒门孤火,闪电般速度自海里窜出。 回到古铜帆船的甲板上,寒门孤火从狂狮的身上滑落而下。 “爷爷,您没事吧?”夏宇龙焦急地问道。 寒门孤火连滚带爬,抢上前来,他的双手颤抖不止,抱着夏宇龙的大腿,癫狂地笑出几声…… 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小子,能耐比爷爷大得多了,总算是没给爷爷丢脸,那蛇妖的左右护法被我的三针寒伤到了眼睛,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攻上来了……” 他喘出几口大气,继续说道:“反正爷爷也是将死之人,你与死丫头还有小光头快逃命去吧,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三楼的屋里有一只小船,把狮王也带上,我在这里还能撑一个时辰,一定要记得,每年这个时候要给爷爷多上几炷香……” 他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凄凉,他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夏宇龙不免有些伤心,坚定地说道:“我不会丢下爷爷的,大不了与那蛇妖同归于尽!” 寒门孤火“呸”了一声,气道:“傻孩子,那蛇妖不是一般的难缠,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留着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快走……” 话说间,古铜帆船的船头又猛烈地摇晃了起来,紧接着又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 夏宇龙急忙将寒门孤火扶起,二人三步并两步走,来到船沿边上。 借着幽灵帆船上发出的暗淡之光,隐隐见到深海之中窜出无数巨蟒。 巨蟒身形如梁柱般粗大,它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撞击着古铜帆船的船底。 又听得深海四周,传来了九头蛇妖那忽远忽近的魔性狂笑声…… 喝道:“你们都得死,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死,这东海之上将因你们变成一片焦土!” 刹那间,原先那几十只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幽灵,骑着长了翅膀的妖蛇,自幽灵帆船的黑洞中飞出,龇牙咧嘴地向夏宇龙咬将而来。 寒门孤火又癫狂地笑出几声…… 他疯狂地抓挠着头,对夏宇龙叫嚷起来:“妖蛇军团来了,它们剧毒无比,这东海全都将变成毒水,你们快走,快走啊,还在这里等死吗?” “爷爷不走,我们也不走!” 夏宇龙挺直腰板,提着神剑跃身而起,向群妖迎了上去。 也正在此时,幽灵帆船的底部又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还伴随着刺破夜空的嘶鸣声。 夏宇龙心中一惊,却是感觉到压力剧增。 那嘶鸣声正是苍龙发出来的,这苍龙还是死不悔改,它又来搅这趟浑水了! 惊涛骇浪中,夏宇龙与那十几个幽灵又缠斗在了一起。 古铜帆船上空掠影灼灼,眼花缭乱。 幽灵手中的白杖幻化无穷,它们频频使出杀招,时而寒光四射、时而阴气袭人、时而魅影层叠、时而又暗波涌动…… 每一招式直逼夏宇龙的要害。 夏宇龙神剑紧握于手,天剑心决他已倒背如流,他使出的招式行如流水。 对白色幽灵使出的杀招,他均不敢怠慢,极为谨慎地拆招化招。 他想,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免受对方伤害,他一定要将仙儿、小机灵和寒门老爷爷平安送出东海。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啃下这块硬“骨头”,还东海太平,他还要将胡大哥从魔掌中给救出来。 但有时候心里的期盼,与残酷的现实往往背道而驰。 就在几十只幽灵逐渐败下阵来的时候,那几十只妖蛇已隐身逼近了夏宇龙。 它们幻化幽蓝色火焰,已将夏宇龙包裹…… 寒门孤火在甲板上捶胸顿足,焦急地喊道:“臭小子,叫你别逞能你偏不听,就等着与这东海一起沉沦吧!” “嗷呜……” 狂狮发出几声咆哮,驮起寒门孤火跃身而起。 它飞跳至了屋顶,然后又向那些几十只飘飘忽忽的幽灵跳跃而去。 它的利爪划破夜空,已将四五只蛇妖的翅膀撕碎,而后又将它们拍进了深海之中。 寒门孤火狂喊道:“臭小子,你想被活活烧死吗?快走,留着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他掌心发力,向夏宇龙推出一股暗波。 只听得“扑通”一声,夏宇龙拖着长长的火焰,掉进了古铜帆船屋顶上的一潭清水中。 待他爬起身来时,狂狮已驮着寒门孤火杀进了幽灵帆船之中。 突然间,幽灵帆船的船底传来了“砰砰”的巨响声,偌大的帆船瞬间解体了,看得夏宇龙又惊又疑。 一只只苍龙破船而出,朝着蛇妖军团撕咬而来。 夏宇龙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这些苍龙定是受了蓝色精灵的指派,前来替他们解围的。 霎时间,古铜帆船四周那急促的撕咬声、悲鸣的惨叫声混杂在了一起,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深海中传来了九头蛇妖痛苦的哀嚎声:“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这东海之上将永世不得安宁。” 幽灵帆船的残肢渐渐地沉入了海底。 狂狮驮着寒门孤火,从一块残片上跃身而起,向古铜帆船上跳将而来。 寒门孤火癫笑不止,说道:“臭小子,咱们不用逃了,定是蓝色精灵前来解救我们了,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的善心还真是打动了那猢狲啊!” 夏宇龙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突然,他面色一沉,急道:“不好,胡大哥还在幽灵帆船上,得想法子救他……” 他使出通天眼,四下寻找起来。 只见在深海中,蓝色精灵正坐在一只苍龙的头顶上,驱使着苍龙向前追撵而去。 两只海妖见苍龙穷追不舍,便将它们手中拖拽着的一个圆形包裹给抛弃了,惊慌失措地向海底游了去。 蓝色精灵将那白色的包裹弄到了手,它挥出利爪,将包裹撕扯得粉碎,里边包着的正是大胡子。 它拖拽着大胡子的身体,驱使苍龙向古铜帆船这边游了过来。 夏宇龙心下大喜,脱口说道:“爷爷,蓝色精灵指挥苍龙把胡大哥给救回来了!” 寒门孤火向夏宇龙所指的方向看了片刻。 但忽明忽暗的海平面上一片静谧,那些幽灵帆船也早已沉入了深海之中。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是真的吗,莫非你想那胖子想疯了不成,那些海妖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恐怕是不舍得回来了吧!” 话毕,便听见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一只巨大的苍龙自深海中探出头来。 蓝色精灵正背着大胡子,站在苍龙的头顶上。 大胡子身材高大,他的双膝几乎是跪着的,他的身体肥大,几乎将蓝色精灵瘦小的身体给掩盖住了。 远远看来,倒像是大胡子将蓝色精灵搂在怀中一般。 “呵呵!” “可真逗!” 夏宇龙与寒门孤火相视一笑,狂狮也呜呜地咆哮起来。 “我跳!” 一道幽蓝色火光爆闪,蓝色精灵和大胡子出现在了古铜帆船的甲板上。 由于速度太快,蓝色精灵和大胡子在甲板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撞到了桅杆才停了下来。 蓝色精灵快速爬起,双手抚着隐痛的腹部,看着走上前来的夏宇龙,阴阴一笑…… 说道:“呃,这胖子是重了点,搞得我腰酸背痛的,哦,不,是肚子有这么一点痛!” 突然,它咕噜着双眼,即刻跪拜于地,虔诚地道:“小的救驾来迟,还请少侠恕罪!” 夏宇龙迟疑片刻,将蓝色精灵一把扶起,感激地道:“你前来助阵已是万幸之事了,我又怎会责备你!”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癫狂地笑出几声,说道:“如果早些年我结了你,那九头蛇妖早就被我赶尽杀绝了。” 蓝色精灵睁大了双眼,凝视寒门孤火片刻,心中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人世间咋就有你这样的笑声,听起来像驴叫一般,不配与我套近乎……” 它龇牙咧嘴地笑了,说道:“九头蛇妖又算个鸟东西,她的蛇妖军团能敌得过我的苍龙军团吗?” 它背着手,在甲板上踱起了步子,越说越起劲了,“她还自称是东海霸主,她配吗,待会儿我就去把她们都给灭了,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替龙少侠报仇!” 说着,它向夏宇龙瞟去了一眼。 “说得没错,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寒门孤火接了话,“这东海本就一片太平,被她们这么一搅,连下海打鱼的人都没有了!” 此时的夏宇龙,关心的并不是灭蛇妖的事情,而是大胡子能否醒来。 他走上前去,摇了摇大胡子,喊道:“胡大哥,您醒醒……” 大胡子并无反应,哈达子夹杂着海水流自嘴角流出。 夏宇龙伸手触碰了大胡子冰冷的额头,然后又伸出食指,试探了大胡子微弱的鼻息,他显得有些焦急。 蓝色精灵缓缓走上前来,看着死猪般的大胡子,阴阴一笑…… 说道:“呃……我想,他大概是太累了,睡着了,别急!” 它顿了片刻,又突然阴笑起来,“你们快转过身去,我要给他尝一尝童子尿!” “哦……好好好好!这个可以有!” 寒门孤火听着就感觉十分好玩,他急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见夏宇龙仍站立原地不动,寒门孤火猛拽了他一把…… 催促道:“怎的,待会儿蓝色精灵春光乍泄就不灵了,你真想看么,你自己没有吗?” “哦,好吧!” 夏宇龙挠了挠头,将信将疑地也把身体转了过去。 蓝色精灵嘴角掠过一丝邪魅的微笑,随后在大胡子的脸上撒了一泡尿。 尿液奇冷无比,在大胡子脸上结成了冰块。 蓝色精灵对救活大胡子并不抱有信心,大胡子的身体已被九头蛇妖下了幽魔蛊咒,他的小心脏或许已被蛊虫掏空,是必死无疑的。 但大胡子的心里藏着一个善魔,蛊虫早已被善魔吞噬殆尽,他只是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昏迷中伴随着无尽的噩梦…… 这便是善魔与恶魔之争。 “你是天底下最恶毒之人!” “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你即将遁入魔道,你快杀了他们,你将一统三界!” “即使你遁入魔道,你也要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别太自私了,别被三界唾弃!” 善魔与恶魔发生了激烈地争吵,那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他们打斗的身影相互交织,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渐渐地,恶魔占据了上风,大胡子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他的身体越发地冰凉起来。 所谓物极必反,蓝色精灵的这一泡尿,却无形中激发了善魔的潜能,恶魔再次败北,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待他醒来时,他的前世悲梦将再一次被洗净。 …… 寒门孤火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急忙转过身来。 看着蓝色精灵癫狂一笑,说道:“咦,这就是你那玩意儿!”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屑和轻蔑。 蓝色精灵将那玩意儿塞进了裤兜里,打着尿噤骂道:“死老头子不学好,学会了偷窥!” “小娃娃毛都还没长齐,有啥不好意思的。” 说着,寒门孤火又嘿嘿哈哈癫狂地大笑起来。 蓝色精灵又急又怒,如果不是看在夏宇龙的面子上,它早就与这死老头子干起来了。 它咬牙切齿地喝道:“什么,你说我是小娃娃,你们这些凡界无名小辈,老子可比你长了几千岁,有本事就拿出来比一比!” “比就比,谁怕谁!” 寒门孤火撸起袖子往裤子里掏去。 夏宇龙正要上前劝说…… 寒门孤火推了他一把,喝道:“你们这些小辈让开,哼哼,趁着这难得的良辰美景,就让它春光乍泄一回。” 借着西边天际上那轮弯月发出的暗淡之光,寒门孤火与蓝色精灵还真是比上了。 “嘿嘿,你的比我的小得多了!” “娘的,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又黑又小!” “哎呀,别五十步笑二十步了!” 此时,张仙和小机灵已从暗仓中来到了甲板上,她们恰巧听到了寒门孤火与蓝色精灵那龌蹉的对话。 张仙急忙转过身去,皱着眉头羞道:“哎呀,来得真不是时候,老爷爷也真是的,与那猢狲较什么真嘛,还不嫌丢人吗?” 小机灵双手合十,轻摇着头,叹道:“天下之事皆稀奇,色亦空来空亦色,返老还童无节度,百无聊赖何以忌,唉,老爷爷如此放浪形骸真是罪过罪过啊!” 就在此刻,寒门孤火的耳朵却是特别的好使…… 他将裤头勒紧,看着小机灵骂道:“死和尚,不好好在屋里念你的经语,到上边瞎掰掰啥呢,没看见我们在办正事吗,如果我们没比出个高下来,全赖你。” 他闪烁不定的目光移向了张仙,也骂道:“死……丫头,早不来晚不来,你们偏这个时候来,真是大煞风景了,屁股长针了坐不住是吧,哼,一定是你挑的头!” 张仙也是又急又气,她佯装向蓝色精灵走去,想对它责备一番,却趁着寒门孤火不备,用力地捏了他脸上的那颗大痣,真是大快人心之举啊! 寒门孤火疼得泪眼婆娑,却也不敢多说话了。 他捂着脸哭起了鼻子,自个儿坐在桅杆下抹着泪水…… 口中叨念道:“你们都欺负我,哼,我不与你们玩了。” 只有狂狮在他身边挨挨蹭蹭地,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他的脸安慰他。 张仙走上前来,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仙儿没事了,仙儿又能与哥哥一起并肩作战了。” 夏宇龙替张仙理了理额上凌乱的发丝,说道:“你们俩来得及时,老爷爷他们这般闹腾,我也是拿他们无折了……” 他靠近了她的右耳,压低了声音,坏坏一笑,又道:“方才老爷爷他们在干不光彩的事呢,你们及时出现吓了他们一个激灵,恐怕他们以后都有阴影了。” 张仙跺着脚,捶打着夏宇龙的胸膛,红着脸急道:“哥哥也不学好了,变得与他们一般的坏了,回头我告诉姚爷爷他们去!” 夏宇龙咧嘴一笑,说道:“我的意思是,今后江湖上的打斗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孩子别瞎掺和了。” 张仙又跺了跺脚,嘟着嘴气道:“反正我不管,我要与哥哥在一起斩妖除魔,还三界安宁。” 听到“斩妖除魔”几字,蓝色精灵面色一沉,即刻将头扭了过去。 却被张仙逮了个正着,她绕至它身前问道:“咋了,你也害怕了吗?” 蓝色精灵连连摇头,把身子转到了一边,支吾道:“不……不……是!” 张仙冷哼一声,又追问道:“不是,不是你躲着我做什么,你为何要躲着我?” 她怀抱着长剑,来到蓝色精灵跟前,“怎么,是做了亏心事害怕我揭穿吗?你怎会又出现在这里了,你一定心里有鬼,听到斩妖除魔,你就心里发慌,因为我们都是魔……” “姐姐,不可!”小机灵打断了张仙的话。 他双手合十,走上前来,看着蓝色精灵正色道:“我姐姐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你在这不受待见,你快走吧!” 蓝色精灵环视着船上的人,阴声阴气地叮嘱道:“此去天琅山不远了,各位务必要多加小心才是啊,他日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必会现身。” 它别过了夏宇龙,便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深海之中,率领苍龙军团潜进海底去了。 寒门孤火急忙起身追至船沿边上,对着大海喊话:“你这猢狲,还没一决高下就逃之夭夭了,找个时间我们再比上一回!” 他一屁股塌在甲板上,竟然念起了诗:“我本有心遇知己,奈何寒光照我心,他回若有重逢日,定将生死决高下!” 此时,夏宇龙他们都各有所想,古铜帆船上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沉寂。 “哎呦,我的妈哟,这一觉睡得不仅让我腰酸背痛,还全身酸爽!” 大胡子抓挠着头,从甲板上坐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口中还不停地念着“爽”字。 看到大胡子悠悠转醒,古铜帆船上又活跃了起来。 经过一番嘘寒问暖后,夏宇龙一本正经地问道:“胡大哥,你如实告诉我,在幽灵船上那些海妖都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替你搓澡按摩了,你在那船上是否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他们是否也有意拉拢你?” 寒门孤火也急得连声应和:“是了,是了,这也正是我想问的,九头蛇妖那两个宝贝女儿乖巧得紧,你是不是被那两个妖孽给迷住了?” 大胡子心中一怔,一脸茫然和无辜。 他使劲地回想起被那群海妖逮住后的点点滴滴来,脱口说道:“咋的,你们也想尝试一下被逮住的滋味么,我是被逮住了,可是他们迷惑不了我,哼,士可杀不可辱,我就是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癫狂地笑了两声,问道:“那……那些海妖如何迷惑你了,说来听听?” “它……它们把我放到粪坑里泡着……”大胡子想着想着便跳将起来。 他愤怒地叹出一声,又道:“它们说是给我泡澡,给我洗白白了等着你们,我一闻便知是茅坑里的味道,那些蛆虫爬了我一身,这不,我身上还有尿骚味!” 他扯着颈口认真地嗅了起来。 听着大胡子这一本正经的话,夏宇龙他们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也是深信不疑了。 不过此事也是千真万确的,大胡子没有半点虚言。 还有更甚者,那是大胡子被海妖们强行喂了大便,他认为这是他的耻辱,他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决不会说出半个字来,特别是在小老仙面前,他更是讳莫如深了。 寒门孤火却不依不饶,仍然追问道:“就这些了吗,这只能说是虐待,算不上什么诱惑,比如说金钱或美女什么的?” 大胡子沉吟片刻,呲着牙看着寒门孤火,坏坏一笑,说道:“当时我被那些恶臭味给熏晕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她说她有两个宝贝女儿,说是要把其中一个女儿许配给我……” 他心里也在想,哼,这糟老头子还说自己是童子身,其实思想最不纯净的就是你! “你答应了吗?”寒门孤火追问起来,随后便癫狂地笑了。 大胡子抓挠着头,想起当时他被那恶臭味熏得翻江倒肚的,他又哪会顾及得上其他。 他只隐约记得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你们不把我放在这茅坑里受罪,你们爱咋咋地吧……” 想着想着,大胡子嘿嘿一笑,不由地向张仙瞟去了一眼。 他即刻又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夏宇龙和寒门孤火。 拍了拍胸脯说道:“我以人格担保,可从来没有答应这门亲事,若是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向大胡子的头顶上劈击而来。 “啊!” 大胡子发出一声魔性的惨叫,他全身汗毛直立,双眼鼓瞪、口吐烟雾,颤抖着身子仰面倒在了甲板之上。 几道闪电再次划破夜空,向大胡子的身上撕扯而来。 夏宇龙甩出神剑,使出洪荒之力,将第一波闪电给击了回去。 他脱口喊道:“快,快把胡大哥扶到屋里去,这里由我来应付!” 一向爱玩爱闹的寒门孤火也不敢怠慢了,他与张仙拖着大胡子,以极快的速度进到了屋内。 深空中轰隆隆的滚雷声不绝于耳,密如蛛网的闪电不停地向古铜帆船上袭来。 夏宇龙已招架不住了,风影般速度也奔进了屋内。 又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狂风暴雨又在东海上肆意席卷。 古铜帆船在狂狮的咆哮声中调转了方向,迎着惊涛骇浪浮浮沉沉,吃力地朝着东方驶去。 这是黎明前的夜,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唯有密如蛛网的闪电,使得苍茫的大海在苍穹下时隐时现。 寒门孤火触碰着大胡子滚烫的身体,哭丧着脸,说道:“哎哟,这造的什么孽啊,被劈成火炭人了,东西可乱吃,话不能乱说,动不动就发誓还真会招雷劈的,怕是活不成了吧……” 他眼中噙满泪水,环视了夏宇龙他一眼,长叹一声后便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夏宇龙一脸凝重,心想,为何胡大哥会招电雷,莫非被九头蛇妖施了法咒吗? 他使出通天眼察看片刻,未发现任何异常,他试探了大胡子的鼻息…… 抬头看着站在一旁冷若冰霜的张仙,急道:“仙儿,胡大哥他没有呼吸了。” 张仙俯下身来,把了把大胡子的脉象,沉思片刻,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粉红色瓶子。 她打开瓶口,在大胡子的鼻孔处晃了晃,粉红色的气体自瓶口溢出。 突然,大胡子眉头一皱,呼出了一口长气,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 张仙收起土方袋子,冷冷地道:“他死不了了,今后这些违心的发誓别张口就来,连老天都听不进去。” 夏宇龙喜不自禁,他捧着张仙的双肩,看着她笑了,说道:“仙儿,你真了不起,多次救了胡大哥的性命。” 张仙咬着嘴唇,眼眸低垂,眼眶里转着泪水,不敢抬头看夏宇龙。 片刻,她低声地吐出几个字来:“没什么,我只是尽了妹子的本分,也是胡大哥他命不该绝……” 她转过身去,望向茫茫黑夜,闪电的余光不时地映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她那小巧的脸蛋显得更加消瘦了。 夏宇龙走到张仙身后,关切地问道:“仙儿,你怎么了,身体有哪不舒服吗,还是被谁欺负了,我……我替你揍他……” 这是他小时候时常哄张仙开心的话,已经改不掉、戒不掉了。 话音未落,张仙猛地转过身来,搂着夏宇龙已泣不成声了…… 说道:“哥哥,我……我……你……不管仙儿变成什么,哥哥永远都不要丢下仙儿,我……我……” 她想起了小机灵在暗舱中与她说的话,她的心中已被小机灵种下了佛灵子。 佛灵子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一切以善念为重,一切都要想得开,看得清…… 夏宇龙笑了笑,安慰道:“傻妹妹,哥哥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仙儿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哥哥都不会丢下仙儿,哥哥只想让仙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张仙站直了身子,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夏宇龙,眉头微微紧锁,说道:“这可是哥哥说的,无论妹妹变成什么样子,哥哥都不会嫌弃妹妹!” 此刻,她的情绪极为低落。 夏宇龙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不想让仙儿妹子伤心难过,他替她拭去了满脸的泪水,坚定地举起了右手:“我发……” “哥哥,不可!” 张仙急忙按住了夏宇龙的嘴。 她强忍着心中的痛,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外边雷电劈得甚急,我不要哥哥发誓,我知道哥哥疼爱仙儿,仙儿不需要哥哥发誓!”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凑上前来,说道:“死丫头是担心心爱的哥哥被雷电给劈了,这小子有蛟龙护体,命硬得紧咧,他又何惧天雷?” 张仙沉吟片刻,“哼”了一声,看着寒门孤火问道:“现在我才看出来,老爷爷是个心机很重的人,哪里比得上树大叔?” “真是莫名其妙,死丫头尽说些胡话!” 寒门孤火面色一沉,来到大胡子身边一屁股坐下,又道:“你……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又怎会知道我心机重,哼,你……你若说不明白我与你断交!” 其实寒门孤火最害怕别人说他心机重了,因为这话也时常被师父挂在嘴边。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镇上的人也都说他很有心机。 张仙一语道破他的软肋,犹如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想,这死丫头真是自讨没趣,哪壶不开提哪壶,哼,往后不再与她玩了。 张仙很容易将不快之事抛在脑后,她乐呵呵地笑了,说道:“这一路走来,老爷爷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为何却不与我们说清道明,在墓室中还佯装阻止我们进入东海,后来又一步步引着我们出了海,既然我哥哥入海心意已决,老爷爷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夏宇龙思索着点了点头,认为张仙说得在理儿。 这也正是悬在他心上的事情,他只是碍于寒门孤火的情面不提罢了。 大胡子枕在寒门孤火的右大腿上,他睁大了双眼,看着寒门孤火嘿嘿一笑,应和道:“我就说嘛,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原来我们都上了糟老头子的贼船了。” 寒门孤火本就心情不快,大胡子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惹得他又急又怒,将大胡子往旁边一推…… 喝道:“你们都是炮,都是马后炮,我不与你们玩了,哼,你们个个都欺负我!” 说着,便像小孩子般在地上打起滚来,泪水从眼角哗啦啦地流淌。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糟老头子就是个气包,说几句话就受不了了,老子挨雷劈不是同样顶天立地做人!” 寒门孤火喝道:“你这扫把星活该挨雷劈,如果我是雷公电母,定榨尽你身上的油水!” 他转过脸去,看着夏宇龙,气道:“哼,臭小子,方才干嘛要救这死胖子?让他死了算了!” 他越想越愤怒,叉着腰怼上前来,摆出一副要与夏宇龙决战的样子。 “啊,前辈,莫动气了!” 夏宇龙挠着头,支支吾吾地往后退去。 张仙抢上前来,挡在夏宇龙身前…… 义正词严地道:“老爷爷不仅是小人型,还是这般固执,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事情做错了也死不承认,怎的,还想打我哥哥是吗,我们人多不怕你,你若再无礼,我们都把你给绑了扔进海里喂那些海妖,还有,狮王我们也会拿回来,不再属于你!” 面对理直气壮、当仁不让的张仙,寒门孤火无可奈何,心中也算是彻底地给折服了。 可是他仍顾及面子,不肯就这么“认输”了。 他再次滚地耍赖,嚷道:“你这死丫头,咋就不知道爷爷的一片苦心,你……你一语道破天机,是……是要受到惩罚的……你……我……” 他似乎有说不完的大道理,但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小机灵走上前来,双手合十,缓缓地道:“阿弥陀佛,天机道破人尽算,万劫难料哀前尘,凡事看淡云烟里,往事随风终归善。” 听了小机灵的话,张仙点着头应道:“是的,老爷爷在墓室里不说出实情,却是为我们好,万事吉凶都难预料,老爷爷不仅试探了我们与您并肩作战的本事,其实来到这东海之上,爷爷心里是悬着的,因为爷爷知道海上的情形,爷爷是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没承想还真遇到了海妖。” 她伸出手去,一把将还在生闷气的寒门孤火拉了起来,“爷爷,甲板上很凉,小心生病了。” 寒门孤火心中颇暖,泪水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小机灵说得没错,“万劫难料哀前尘、凡事看淡云烟里……都快入土之人了,还在乎什么面子和名声?” 想到这里,寒门孤火轻叹一声,看着张仙和夏宇龙问道:“爷爷是不是真的很好面子,你们一老一实地告诉我?” “是……爷爷……哦不是……”夏宇龙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来,他害怕再次得罪这疯疯癫癫的老头。 寒门孤火面色微沉…… 张仙抢着说道:“不,爷爷,您这叫有个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们不认为这是坏事,反倒让我们觉得爷爷很真实,不做作!” 听了张仙的话,寒门孤火的心彻底被软化了。 他走上前去,坐在了大胡子身旁。 夏宇龙、张仙、小机灵也围着坐了下来。 寒门孤火颇为欣慰,他抬头望着窗外暗淡的晨光,将多年隐藏心中的愧疚全都吐了出来…… 原来,就在寒门孤火的师父云游四海后的第四个年头。镇上的渔民在深海中打捞上来一只蟹头海妖。 那海妖凶悍无比,挥动着双钳在镇上杀死了好多人,把整个镇子搅得天翻地覆。 寒门孤火在镇上与海妖苦战了两个时辰,他使出三针寒,刺瞎了海妖的双眼。 海妖胡乱地挥动着钳子哀嚎不停,后来它飞身一跃便跳入了深海之中。 大战过后,寒门孤火发现,自己身上有多处受伤。 自那以后,寒门孤火又变得噩梦连连的了,他每夜都会梦见师父被海妖给抓了去。 在深海的囚牢中,海妖将师父折磨得遍体鳞伤。 每次他从噩梦中醒来,总是恍恍惚惚地看见师父血淋淋地站在他眼前。 “徒儿,救我!” 师父凄厉的呼喊让他精神崩溃。 十余天过去,寒门孤火再忍受不了噩梦的折磨,他坚信,师父一定被海妖给捉去了。 他觉得愧对师父,他发誓,一定要将师父救出来,于是他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是东海里的海妖正在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准备攻打天仓古镇。 一夜之间,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一半的人携家带口,连夜逃出了镇子。 为了尽快救出师父,寒门孤火将谎言进行到底,他苦口婆心,说服众乡亲攻打东海。 就这样,镇上仅有的三百名年轻小伙登上了口岸那最大、最结实的木质帆船。 他们有的背着弓弩、有的手持钢叉,还有的手握重锤,在一个蒙蒙月色中,悄无声息地向东海进发了。 在船上,寒门孤火以东海船长自居,为了齐心打败海妖军团,船上的人对寒门孤火均是言听计从。 那时候寒门孤火三十出头,虽说他在早些年落下了癫笑的病根,但他内劲充盈,有些真本事。 自古以来,天仓派以扶危济贫,以守护天仓古镇为己任,在镇上自然是积累了很不错的口碑。 船上的年轻人均是二十出头,个个血气方刚,甚至有些还目中无人,但他们也都十分乐意呼寒门孤火为一声船长。 不过事情并不是寒门孤火想象的那样简单,出海的第五天,他们便碰上了九头蛇率领的海妖军团。 密密麻麻的幽灵帆船,自海底破浪而出,将寒门孤火他们这艘帆船围了个水泄不通。 事发突然,连寒门孤火都看傻了眼,更别说那些小年轻了。 还未等寒门孤火他们反应过来,幽灵帆船便向他们的木质帆船开火了。 一番狂轰滥炸过后,他们的帆船已变得百孔千疮。 大火包围了船身,年轻人已折损过半,有的被活活吓死了,有的跳海自尽了,也有的被球蛋砸中变成了肉酱子。 “他娘的,你妹的,是个什么东西……” 寒门孤火又急又怒,除了站在船头骂个不停,别无他法。 九头蛇妖领着她的两个宝贝女儿,自幽灵帆船的黑洞里飘然而来。 寒门孤火二话不说,使出了毕生绝学。 待斗得几十个回合,他被九头蛇妖的左右护法给死死地按在了甲板上,不能动弹。 为了给自己壮胆助威,他趴在甲板上癫笑不止。 九头蛇妖俯身下来,伸出冰冷的爪子,抬起了寒门孤火的头…… 嘲讽道,哼哼,原来是个癫子,东山道人的徒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竟收了这么一个癫子做徒孙。 听到这里,夏宇龙眼前一亮,打断了寒门孤火的话:“爷爷,九头蛇妖也认得东山道人吗?” “嗯!” 寒门孤火不假思索地点着头,看着前方思索片刻,又道:“我记得九头蛇妖说,在远古时期,她与我太祖师公在东海上鏖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打了个平手,后来二人约定,以天琅山方圆几百里为界,人与妖互不干涉,就这样相安无事至今……” 话到此处,他眉头突然皱起,轻叹一声,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四人癫癫地笑了,“看来往后这东海又要不太平了!” 夏宇龙颇为愧疚,说道:“原先爷爷阻止我们进入东海,是有原因的,我等多有冒犯,违背了东山道人与九头蛇妖的约定,搅得东海不安宁,还请爷爷恕罪……” 说着,他起身跪地,朝寒门孤火磕起头来。 寒门孤火起身,将夏宇龙托起,癫癫一笑,说道:“你我均为兄弟,何必这般客气,是我违背约定在先,你又何必自责?” 大胡子嘿嘿一笑,应和道:“是咧,是咧,我们都是兄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相交才知心!” 话毕,他哈哈大笑起来。 寒门孤火连“呸”几声,扬着右眉,斜眼瞟去,说道:“你不配与我称兄道弟,你只配做我的孙子。” “哼!” 大胡子的脸红到了脚趾根,性急冲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寒门孤火颇为得意,冷哼一声,又道:“咱们擅闯东海又怎样,臭小子本事大,还用得着怕他们么?虽说自古以来,东海上还算太平,却也不见得有多好,每年镇上有很多人出海打鱼,回来的却很少,定是被海妖索了性命,趁着这时机,咱也得探探东海的虚实,最好到东琅山上去瞧瞧!” 九十、再闯冥界 张仙哦了一声,笑着说道:“原来爷爷老早就想来这东海上了,我们要来东海,也正合了爷爷的心意,此次闯东海,算是了却了爷爷的一桩心愿。”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感慨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死丫头这双锐利的眼睛,也可以这么说吧,与我一同闯东海的人一定要有些本事才行,莫要像几十年前那群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口中只会喊打喊杀,遇到正事来,个个都是怂包蛋!” 张仙又笑了笑,问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后来你们是如何逃脱海妖魔掌的,莫非您使出了绝招,将那些海妖一个个地杀回了深海不成?” 夏宇龙微微点着头,这也正是他想问的。 寒门孤火沉默片刻,面无血色地望着窗外,说道:“说起这件事情,我的脸算是丢到家了,反正我即将是入土之人,还顾及什么面子!” 他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胸前凌乱的衣襟,“九头蛇妖逮到我后,她的左右护法一个骑在我背上,一个坐在我头上,把我当成猢狲一般来玩弄,后来它们又把我装进猪笼,扔进了海里,在落入水中之时,我听见九头蛇妖说,先暂且留这小子一条性命,让他在东海上自生自灭吧!” “嘿嘿,这都给浸猪笼了,糟老头子还能活着回来,命也挺硬的!”大胡子来了精神,接过寒门孤火的话说道。 寒门孤火白了大胡子一眼,气道:“屎胖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不是挨雷劈了吗,怎么也还活着呢,方才死丫头说了,这就是命,是我命不该绝,没事的话,最好闭着你的茅坑嘴,听见你说话老子心就烦!” “爷爷,后来又发生了何事?”夏宇龙追问起来。 “是啊!爷爷,后来您是如何回到岸上来的?”张仙也点着头应和起来。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几声,回道:“掉入水中后,我就不省人事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洗澡盆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碧海,那些幽灵帆船早就不见了踪影,我们原先乘坐的帆船也早就沉入了海底……” 话到此处,他又癫笑了几声,脸上的神情颇为尴尬,“我从猪笼子里爬了出来,双手使劲地划着海面,就这样,在海上漂浮了一天一夜后才回到了天仓古镇。” 夏宇龙心中满是疑虑,九头蛇妖冷血凶残,却为何唯独将寒门老爷爷放了回来,莫非是那蛇妖惧怕东山道人,或是念及与之交情,不忍心弑之,又或者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看着夏宇龙一脸疑惑的样子,寒门孤火叹道:“九头蛇妖将我独自放回,定是在羞辱我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徒孙一代不如一代,唉,自我之后,怕是寒门派后继无人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给太祖师公丢了脸!” 夏宇龙微微点了点头,认为寒门老爷爷说得有些道理。 他提声问道:“爷爷,九头蛇妖既然与东山道人打过交道,想必那蛇妖也知道东山道人的一些线索吧?” 寒门孤火一边思索,一边搓着脸上的那颗黑痣,思绪突然乱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去去去,这些烧脑的问题别来问我,今后别在我面前提那蛇妖了,一听到她的名字我就烦……” 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愧对乡亲们、愧对师父,如果让太祖师公知道这事,我定被他逐出师门不可,我有言在先,如果找到了我太祖师公,谁也不许向他……” 说到这里,寒门孤火却罢了口,他思索片刻,向窗外看去,轻叹一声,又道:“算了,不说这事了,天也亮了,雨也停了,我肚子也饿了,我要到船上找些东西吃,你们也饿的话就跟着来,如果不饿就请自便!” 说着,他站起身来,蹭蹭蹭地往楼上飞跑而去。 大胡子翻身爬起,第一个跟了上去。 夏宇龙搀扶着张仙和小机灵紧随其后。 来到帆船的第三层楼上,一股微寒之气迎面扑来。 夏宇龙他们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在船上放眼望去,四周的海水竟呈现出了一片乌黑之色,一团团乌云在苍穹下翻滚。 东边天际上的太阳也变成灰红色的了。 一只只乌鸦呱呱呱地叫嚷着,穿梭于云海之中,当看到夏宇龙他们这艘古铜帆船缓缓驶来时,叫得更加欢畅了。 正前方视线的尽头,雾气与翻腾的云海连城了一片,迷雾深处,有几个巨大的鬼魅黑影时隐时现。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只见那些黑影深处,妖魔之气正缠绕不清,一股股邪恶的力量直冲云霄,在深空中形成了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云。 蘑菇云深处,闪电如蛛网般密集。 在闪电的包裹中,有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在吸收日夜之精华。 古树独树一帜,耸立于高大的山巅之上,方圆几百里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有一只无头混沌巨兽,懒洋洋地隐藏于山巅后边,似乎是在守卫古树,又似乎与古树毫不相干。 “唉,被吓着了吧?” 寒门孤火用手肘怼了怼还在专注中的夏宇龙。 他癫癫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说道:“想必这就是那天琅山了,这东海上果真是阴阳两重天、一边凡人一边仙啊,哦,不对,它们不是仙,它们都是嗜血的妖魔鬼怪!” 大胡子咧嘴一笑,扯着嗓子说道:“糟老头子真是好笑,这哪是什么想必,这明明就是,我们已经闯入到魔窟了。” “切,随你死胖子怎么说!”寒门孤火摆了摆手,“先填饱肚子再说,待会儿斗不过那些妖魔又被逮了去,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了……” 话音未落,寒门孤火便奔进屋内,将一袋山薯扛了出来。 大胡子赶忙抢上前去帮忙,小机灵到屋内抱了一堆柴火出来,很快地他们便在甲板上生起了一堆旺火。 夏宇龙面无血色,一脸凝重地呆立于原地,他在通天眼中四下搜寻蓝芯的身影。 奈何通天眼天光法道有限,加之浓雾重裹下的天琅山,妖魔瘴气遮蔽,哪里又会看得到蓝芯的身影。 “已经十天了,芯儿她还好吗?” 幻想着千年树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模样,幻想着蓝芯被那树妖折磨得遍体鳞伤…… 夏宇龙心中一阵绞痛,他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额上也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往坏处去想了,他咬紧牙关,双目变得无比地刚毅和坚定,双拳也紧握起来。 他在心中呐喊道:“千年树妖,你若伤害我芯儿,我定会血洗天琅山,让你永不复存……” 一向心存善念的他,竟放出了这等狠话来,想必他是真的怒了。 张仙手中拿着一个烤熟的山薯,不声不响地走上前来。 她与夏宇龙并肩凝望前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时哥哥的心情是复杂而愤怒的。 哥哥用情专一,芯儿的一颦一笑、柔情似水在哥哥心中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虽然哥哥也疼爱她,但与芯儿比起来,是两种不同的爱,她永远只是一个妹子,又有什么资格与芯儿一争高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鼎力相助哥哥,把未来的嫂子救出来,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想着自己即将遁入魔道,张仙心中一阵悲凉。 她一定要信守在小机灵面前许下的承诺,不能说、不能哭、更不能撒娇发脾气…… 她一定要帮助哥哥将那大魔头再次封印,还三界一片太平…… 没有别的,只因为她也深爱着哥哥,她愿意为哥哥做一切事情,哪怕是大义灭亲之事。 小机灵在暗舱中与她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姐姐,您遁入魔道后,或许哥哥不理解,或许他还会恨您,如果遭遇不测,将会进入到下个轮回,一个轮回五百年,如果三界一直动荡不安,或许还会进入到下下个回轮,红尘之中,要再遇见哥哥,那便犹如大海捞针般困难,姐姐可等得……” 此时,张仙的内心是极为痛苦的、挣扎的,更是坚定的。 她坚信,哥哥一定能平定三界,扫除一切邪恶势力,还三界太平,她将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好妹妹…… 不知不觉地,泪水已模糊了张仙的双眼,她强忍着哭泣,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掉下来。 “仙儿,你哭了?怎么了?” 夏宇龙打断了张仙的思绪,语气中满是关切和担心。 张仙快速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将山薯放到了夏宇龙的掌心…… 含着眼泪笑了,说道:“哥哥一定饿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妖魔鬼怪,仙儿没……没事的,这海风太大了,吹得我睁不开眼,哥哥不必担心挂念,等海风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凝视着她眼眶中的泪水,眉头微微一皱,又关切地问道:“仙儿,你害怕吗?” 张仙深情地望着夏宇龙,摇了摇头,微笑着回道:“只要有哥哥在,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仙儿也不会害怕,仙儿要与哥哥一道并肩作战,荡平三界一切妖魔鬼怪,哪怕……” 她又想起了小机灵的叮嘱,突然罢了口。 “哪怕什么?” 张仙的反常之举引起了夏宇龙的注意,他追问起来。 张仙一脸惊慌之色,她支吾几句,低垂着眼眸,黯然回道:“哪怕是与哥哥阴阳两隔!” 在夏宇龙面前,张仙是个包不住心思的人。 从小到大,她都会将心中的不快和所思所想,全部倾诉给她最仰慕的哥哥夏宇龙听。 但眼下她不能,小机灵说了,如果道破天机,势必会让哥哥心思大乱,平定三界也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张仙在心里暗自歉意道:“哥哥,请原谅我的不实诚,仙儿也是迫不得已,等你平定了三界,仙儿会将所有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全都告诉你。” 夏宇龙凝视张仙片刻,他捧着她的双肩…… 笑着安慰道:“傻瓜,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有哥哥保护着,那些妖魔鬼怪休想伤到我仙儿半根毫毛!” 听到“傻瓜”二字,张仙的心里却是感觉到暖暖的,她坚定地点着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在小时候,她只要听到夏宇龙称呼她为“傻瓜”时,她便会又吵又闹,追撵着夏宇龙满大街地跑。 如今她却不吵不闹,心中满是欢喜,是因为小时候那不懂事的懵懂之爱,如今变成了最深沉的爱。 张仙投进了夏宇龙的怀中,却又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她哭得很伤心,哽咽道:“仙儿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不给哥哥拖后腿,仙儿还要吃哥哥与嫂嫂的喜糖呢。” 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微笑中,却暗藏着无尽的凄苦与悲凉。 夏宇龙的心隐隐作痛,他轻抚着张仙乌黑的柔发…… 在她耳边轻声道:“仙儿,别哭,我只要仙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等平定了三界,我们就回到灵山上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不再涉足三界是非,我们每天都像小时候一样嬉戏玩耍,快快乐乐到老!” 他将张仙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生怕顷刻间就要失去她。 他咬紧牙关,目光坚毅地仰望苍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眉头紧皱,闭上了双眼,泪水自眼角渗出。 他厌恶战争,厌恶打打杀杀的日子,他不想让他爱的人受伤,他要保护好她们…… …… “嘿嘿哈哈!”身后传来了寒门孤火的癫笑声,“哎呀,差不多就得了,这两兄妹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快过来,我有事与你们商量!” 夏宇龙和张仙来到了篝火边。 此时,大胡子正抱着海妖的一条残腿,在狼吞虎咽地啃食。 他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宇龙他们。 夏宇龙急道:“胡大哥,您这是?” 大胡子抬起头来,口中正包着幽蓝色的血肉,他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说道:“几天没见到肉星子了,肚子里正闹饥荒呢,光吃这些地薯尽放臭屁,会熏死你们的,而且还没什么劲,连提板斧的气力都没有了,嘿嘿,你们要不要试试,虽说有点腥,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 说着,他掰下残腿上的一块皮肉递了过来。 夏宇龙摇了摇头,说道:“我就吃这山薯吧。” 寒门孤火轻蔑地道:“屎胖子定是饿死鬼投的胎,要吃就自个儿吃个饱,反正你是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何必还要把别人也拉进这趟浑水来!” 夏宇龙看着张仙问道:“仙儿,胡大哥吃海妖的血肉,身体会有什么影响吗?” 张仙来到小机灵身边坐下,她将甲板上的一个山薯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思索片刻,回道:“仙医问道一书中有记载,夏商时期在牛头山上有一群族人叫嗜妖族,专吃妖为生,对这些嗜妖族,医书上并没有过多的记载,只有一句羽化升仙落笔。” “咋地,他们都变成神仙了吗?” 寒门孤火来了兴致,急得脱口问道,竟将要商量的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看把老爷爷给急得!” 她拾起甲板上的一根棍子,不紧不慢地翻动着火里的山薯…… 接着将棍子递给了小机灵,拍了拍手,分析道:“后来我自个儿推测,对嗜妖族的记载既然出自医书,怕是天上的医仙有意而为之,古有神农尝百草,天上的神仙为了积累更多的医术,不仅尝尽百草,还要……” 说到这里,她捧着脸轻叹一声,又道:“这样说来或许有些牵强了,不足以让人信服,后来我又想,定是牛头山上妖患四起,天上的神仙才……” 话说间,突然听见远方吹响了“呜呜呜”急促的号角声。 夏宇龙他们心中均是一惊,极快地站起身来。 只见前方爆闪出两艘白色的更为精致的幽灵帆船。 两个大块头半兽人正站在右边那艘帆船的船首,他们每人手持两把十字弯刀,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逼人。 大胡子沉着气说道:“冥界狂魔,这群恶魔又出现了!” 寒门孤火算是第一次见到魔兽,不免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也沉着气说道:“我们都要小心了,这些家伙恐怕要比那些海妖难于对付得多,大伙儿都吃饱了吗,接下来又会是一场恶战了。” 突然,每艘幽灵帆船的黑洞中,又各自涌出了十几个魔兽来。 他们有的手持骷髅板斧、有的紧握绿色铁锤,一齐趴在船沿边上,朝夏宇龙狂吼。 手持十字弯刀的其中一个魔兽走上前来,喝道:“可恶的凡人,擅闯幽冥禁海,你们真是胆大包天,都不怕死的吗?” 他环视左右,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同时挥出十字弯刀,“把他们全都给我拿下……” 话说间,他已跃身而起,向古铜帆船上跳将而来,身后的那几十个狂魔也都纷纷跟了上来。 霎时间,群魔如潮水般向夏宇龙他们涌来…… 如果不及时躲避,非被群魔踩成肉酱不可,抑或是当场殒命于群魔的乱刀之下。 情形已是万般危机,夏宇龙飞快地甩出神剑,护着张仙一行人退到了屋内。 也正在此时,一颗幽蓝色的水晶球自海底窜出。 水晶球在古铜帆船上空幻化成雾,雾气很快聚拢,一个猢狲模样的蓝色小人落在了桅杆下。 这便是蓝色精灵。 轰隆隆的闷响声在船外响起,古铜帆船又猛烈地震颤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杂乱的魔性的嘶吼声。 夏宇龙他们知道,群魔已经来到了古铜帆船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为接下来的恶战蓄积力量。 但顷刻间,古铜帆船上却恢复了平静…… 却听见屋外传来了蓝色精灵阴声阴气的说话声:“诸位魔头,有话好好说,这船上的人都是我朋友,能否行个方便,不要为难他们,在此我向你们担保,他们绝不是来捣乱的!” 那为首的魔兽喝道:“你算老几,给老子滚开,如果坏了我们的大事,我拿你回去试问。” 说着,他挥出了右掌…… “啊!” “砰!” 惨叫声和巨响声同时发出。 蓝色精灵已被那魔兽按压在了铜墙上,那魔兽的大掌已将它瘦小的身形完全盖住。 它幽蓝色的舌头向外吐露,几乎没有了呼吸。 那魔兽狂吼道:“你与凡人勾结,我现在就替冥界清理门户!” 他右手比划着十字弯刀,想要将蓝色精灵开肠破肚。 夏宇龙焦急万分,他再也坐不住了,提着神剑夺门杀出。 “住手!” 话音刚落,便听见“当当”几声,神剑起落处,一串火星子迸裂。 那刺出去的十字弯刀应声飞出,落入了深海之中…… 神剑烈焰灼灼,那魔兽眼前一阵晕眩,接连向后退去几步。 蓝色精灵如烂泥般从墙上滑落,砰的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群魔提着手中的利器,喊杀着攻了上来…… 夏宇龙默念天剑心决,使出一扫光招式。 只听得滚雷般的嘶吼声自神剑中发出,一道道剑气幻化成狂龙直扑群魔,这便是自一扫光招式中演化出来的“狂龙如潮”招式。 群魔被狂龙紧紧缠绕,动弹不能。 寒门孤火在弓弩战车上取得一支利箭,他飞跳至狂狮背上,驱使着狂狮飞奔而出,眨眼之间便窜至了群魔之中。 所到之处,狂魔纷纷中箭,哀嚎着倒在了幽蓝色的血泊中。 大胡子见寒门孤火杀得正欢,他也变得满身热血沸腾起来。 “呀哈!” 他看着张仙大喝一声,兴冲冲地也夺门而出。 当他下意识往屁股上摸去时,却发现双板斧不在身上了。 “哎呀,我的宝贝呢?” 他心中一惊,被海妖逮住时的场景,在脑海中极速地回放闪过。 “他奶奶的,不管这么多了!” 他冲上前去,夺了一魔兽手中的锤子,左右开弓,砸出一条血路来,直奔船尾寻找他的双板斧去了。 张仙也本想杀出,却被小机灵拦住了。 趁着这空当,小机灵还要传授给她更多的儒释道精髓,为她在今后遁入魔道之路种下更多的善因。 寒门孤火感觉自我良好,从来没有这么刺激好玩过,他认为此刻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骑士。 他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哈哈哈地癫笑不止,手中的利箭左右开弓,如幻影般刺出…… 同时他喝道:“你们这群又大又笨的乌合之众,比那些海妖容易对付得多了,今天我要让你们全军覆没不可!” 夏宇龙的第一波天龙之气已经使完,剑气已消散于无形。 他在丹田中酝酿第二波天龙之气时,那些倒在甲板上的魔兽一个个都复活了。 群魔纷纷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又涌向了夏宇龙他们。 此时,狂狮的长尾,被十几头魔兽给死死地拽住了,他们一齐发力,将狂狮向船尾拖拽而去。 狂狮气沉四肢,死死地扣在了甲板上,奈何它的气力不及那十几头魔兽。 它的身体正缓缓向后移动,利爪与甲板之间迸出一道道火花,甲板上留下了十余道深深的抓痕。 “呦呵,你们都吃了豹子胆吗,敢对我坐骑下手……” 话说间,寒门孤火已极速转身,挥出利箭刺去。 但乱阵之中,他首尾都难以顾及,一只魔兽的大掌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背部。 寒门孤火口吐鲜血,从狂狮背上滚落而下,他想翻身爬起,却被两个彪形魔兽,重重地压在了甲板上。 其中一魔兽抡起了砂锅般大的拳头,拳头下边正是寒门孤火的脑袋。 这一拳砸下去,寒门孤火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狂狮发出一声嘶吼,奋力地挥出右爪,扣住了寒门孤火的左腿,硬生生地将他从两个恶魔的胯下给拖了出来。 魔兽那砂锅大的拳头,擦着寒门孤火的头顶落下,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甲板上被砸出一个大坑来。 如果再慢半拍,后果不堪设想。 寒门孤火被吓得两眼翻白,差点晕厥过去,他为先前说过的话感到懊悔。 见与狂狮僵持不下,那十几头魔兽甩出了青铜锁链,将狂狮给缠绕住了。 狂狮越战越勇,越来越躁动不安,它发狂似地扭动着身子,与群魔再次陷入了僵持。 …… 第二波天龙之气已在夏宇龙的血液中快速流淌,汇聚于任督二脉之上,与神剑逐渐融为了一体。 说起天龙之气,夏宇龙不仅感到惊奇,也为之暗自窃喜。 自那日鸡公山上巨石惊梦后,他便隐隐感觉到,体内又多了一股暗魂之力,在全身四处游走。 在前几次与海妖的缠斗中,他的洪荒之力竟发挥得淋漓尽致。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致之尽为洪致,洪致之尽又为何? 他还道洪荒便是到了极致,再也无潜力可挖掘了,不承想,洪荒的背后却是阴阳的和谐统一,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汇聚于丹田。 当天剑心决念至“天在飞龙”这句时,他再次顿悟了,原来他体内的洪荒极致便是这天地灵气,他又给这股神力起名为“天龙之气”。 夏宇龙一脸正色,他随心所欲地挥动着神剑,与神剑已合二为一。 “啊!” 他发出一声怒吼,他踩踏祥云腾空而起,他已高高举起了神龙斩魔剑,他要一招定乾坤。 袭出的剑气将随心所欲,不会伤害到寒门孤火与狂狮。 “不,少侠,我有办法阻止这场不必要的杀戮!” 蓝色精灵飞身前来,将瘦小的身体挡在了夏宇龙前边…… 又虔诚地道:“您先别动手,也别脏了您的手,您稍等片刻吧……” 话说间,他已直线坠落,一头扎进群魔之中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丝丝缕缕幽蓝色的烟气,浮动在了群魔耳边, “嘿嘿嘿嘿!”烟气中的阴笑声此起彼伏。 笑声落幕,又传来了告诫声:“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带来了姥姥的口谕,你们再不停手,姥姥对你们可就不客气了!” 听见“姥姥”二字,群魔肃然站立,古铜帆船上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那为首的魔兽目光犀利,四下张望片刻,喝道:“别拿姥姥吓我,你这水怪,赶快现身受死。” 蓝色精灵聚烟成型,在那为首的魔兽眼前亮出了一块拇指般大小的金牌…… 又阴阴一笑,说道:“你若不信,随我一同去见姥姥,她若听你的,我随你处置便是,你们如果再执迷不悟,等着魔头落地吧!” 那为首的魔兽弓着腰,凝视金牌片刻。 它的面色陡然大变,即刻双膝跪地,颤声道:“不……不敢,还请姥姥不要为难我们。” 蓝色精灵哼了一声,喝道:“还不快给我放行,在三界之中,谁能与我朋友龙少侠争锋,他若要杀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见到众魔兽都毕恭毕敬地聆听着,它暗自窃喜,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它转身向夏宇龙看去,又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血染幽冥禁海,此次龙少侠受姥姥相邀,前来天琅山做客,你们却这般对待客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话音刚落,众魔兽便纷纷下跪,齐声道:“姥姥威震东海,我等誓死追随!” 蓝色精灵高昂着头,冷然道:“哼,这样最好!” 那为首的魔兽起身前来,在蓝色精灵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带领着群魔向幽灵帆船上跳将而去了。 幽灵帆船上,那为首的魔兽挥出皮鞭,“啪啪啪”地抽打在了众魔兽身上…… 喝骂道:“他娘的,你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都是吃屎长大的吗,动作都给我麻利点,让姥姥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呜”的号角声传遍幽冥禁海上空。 两艘幽灵帆船极快地调转了方向,驶入了一道幽蓝色的暗波墙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道暗波门。 蓝色精灵心下大喜,疾步走上前来,它睁大了双眼,仰视着夏宇龙…… 十分虔诚地道:“少侠,哦,不不不,主人,请允许我呼您一声主人,今后我就是您的奴仆!” 夏宇龙说道:“你我皆平等,我们也不存在隶属关系,今后你叫我名字好了。” 蓝色精灵双手捧在胸前,凝视着夏宇龙,眼神里满是崇敬:“您视天下苍生皆平等,我仰慕您的为人,我愿誓死追随您,通往冥界的幽门已经被群魔打开,就等着咱们了,快跟上他们吧,在这幽冥禁海上我们已经变得畅通无阻了!” 夏宇龙被蓝色精灵的话给打动了,且蓝色精灵多次替他们解围,更坚定了他对蓝色精灵的信任。 他一脸正色地望着前方,望向那道深幽的暗波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 但也在此刻,夏宇龙的心情是复杂的。 穿过这道墙,再次进入了冥界,没有了魔界玉佩护身,前方生死未卜。 千年树妖究竟是个怎样的狠角色,他心中没底儿,会像地魔这般难缠吗? 而且冥界魔兽众多,他们会再次顺利逃出冥界吗,如果遭遇不测,该如何解围? 他作为领头人,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好孙子,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今后做什么事,咱都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路是自己闯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过不去的坎、趟不过的河!” 想起爷爷的教诲,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芯儿了,他全身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他捏紧了双拳,咬着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一定要将芯儿从老妖的魔掌中给救出来。 哪怕是付出生命,也一定要保护芯儿、仙儿、寒门老爷爷、胡大哥、小机灵和狂狮的周全。 狂狮异常兴奋,在甲板上蹦跶不停,朝着那道幽蓝色的暗波墙咆哮不止…… 自船底发出了悠悠哀哀的悲鸣声,古铜帆船风一般的速度向暗波墙驶去。 “我的两个宝贝疙瘩呢,去哪里了呢,没有你们我咋活呀?” 大胡子丢了魂似的,在船尾来回搜寻了一番,才在东南方的墙角边上将双板斧找回。 他在双板斧上亲了亲,哈了哈气,将双板斧擦拭锃亮后,系在了腰间。 随后,他拾起甲板上被魔兽遗弃的四方铁锤,如同小孩子拿着玩物般爱不释手…… 自言道:“虽说这死宝贝是妖魔的东西,但也挺好使的,唉,扔掉怪可惜了,不如我自个儿收着,他日定会有用。” 说着,他将铁锤别于右大腿的裤绳上。 他低下头去看了又看,心道:“哇靠,巴适得很,莫非我这裤绳就是专为魔锤准备的么?” 说着,他嘿嘿笑出了声,乐呵呵地向船头这边走来。 此时,寒门孤火正扑倒在甲板上,鲜血自口角如线丝般流淌。 夏宇龙与蓝色精灵将他扶起,靠在了船沿上。 蓝色精灵阴阴一笑,说道:“你伤可不轻啊,都是逞强惹的祸,那些魔兽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但是他们下手残忍,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连我们都要忌惮他们三分。” 寒门孤火盘腿而坐,将双掌放置于下腹部,想通过调息真气来治内伤。 这才刚气沉丹田,便感一股暖流自胸腔内涌了上来。 他紧闭双唇,将血液包于口中…… 看着蓝色精灵“唰唰唰”地漱了漱口,“咕噜”一声将,血液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 他癫狂一笑,说道:“不要担心我,死不了,我死不了的,这血金贵着呢,千万别浪费了……” 话音未落,他便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了,不知是死是活? 见状,狂狮几个健步,飞奔至了屋内,向张仙求救去了。 船舱里,张仙正双手合十盘腿而坐,虔诚地聆听小机灵传道授法。 狂狮发出低吼,咬着张仙的衣襟拉扯起来…… 张仙从晃晃如梦的佛国苦海中惊醒。 她的右手在狂狮面部拍了拍,嗔道:“你咋就这么调皮,没见姐姐在接受心灵的洗礼么,听话,上一边玩去,别捣乱了。” 狂狮十分焦急,依然不依不饶。 小机灵微微一笑,说道:“姐姐,狮王此时的狂与以往的狂不一样,它定是有急事找您,今天的佛法授道先到这里,姐姐随它去吧。” “那成,我听小和尚的,今天就先到这里!” 张仙起身,紧随狂狮出了门。 来到屋外,只见夏宇龙正向寒门孤火体内输入一股真气,寒门孤火轻哼几声,便将头又垂了下去。 “哥哥,让我看看。” 张仙俯下身来,伸出兰花指,试探了寒门孤火的脉象。 突然她“哎呀”一声,迅速地将食指缩了回来。 夏宇龙问道:“仙儿,怎么了?” 张仙眉头一皱,搓捏着僵硬寒冷的食指,回道:“爷爷体内有一股极寒之气,游走于四身,直冲各脉络,但体表却是异常的燥热,以我目前的医术恐怕……” 话说间,大胡子已走了过来,冒冒失失地抢着应和道:“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方才在屋内,我提醒过糟老头子了,这些魔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单刀冒进逞英雄了,一切都得听龙兄弟的安排,他却把我的话当成是放屁,这下可好,想救都救不活了。” “胡胖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仙站起身子,冷冰冰地瞪了大胡子一眼,对他事后诸葛似的喋喋不休好不厌烦,更对他幸灾乐祸说出的风凉话大感恼怒。 蓝色精灵咕噜着双眼,本想开口说道,这老东西中的是冥界的幽门之毒,如果不及时医治,很快就会变成冰冻人。 但看到张仙那冷若冰霜的样子,担心像死胖子这样吃闭门羹,话到嘴边它只好噎了回去…… 它在心中阴阴地笑道:“活该,这老东西恐怕离死不远了吧,他那自以为的是做作,终究是要了他的命。” 古铜帆船在平静的海面上势如破竹,很快就要驶入冥界的暗波墙了。 夏宇龙提声问道:“仙儿,还有其他好的法子么?” 狂狮灵性泯然,它也有些等不及了,甲板被它抓挠得呲呲作响。 它不时地抬头向张仙看来,又低着头嗅了嗅寒门孤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吟吼声。 张仙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冒险的法子,但她又有些犹豫,毕竟这是极大地耗损哥哥的真气。 如果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寒门老爷爷,还会伤到哥哥的身体。 这天琅山是恶妖老巢,四处暗藏杀机,此刻,她不想让哥哥出任何差错。 “仙儿,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救活寒门老爷爷!”夏宇龙在一旁又催促起来,他救人的决心十分坚定。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哥哥心太善了,凡事都为他人着想。” 她更不想让夏宇龙失望,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一阵极阴之气迎面扑来,古铜帆船驶进入了那道幽蓝色的暗波墙里。 苍穹之下突然黯淡了下来,船上的人猛然感觉到如坠入了晃晃梦境。 目及之处,蓝黑色的海面上,布满了数不尽的幽灵帆船,天空中那颗红色火球也变成了幽蓝之色。 越往深处,头顶上的乌云越是厚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团深处,幽蓝色的闪电如蛛网般频频爆闪。 借着闪电发出的光,在视线尽头,天琅山的大致轮廓和山巅上的那棵巨树时隐时现。 十余只黑色大鸟在天琅山上空来回盘旋。 刺破天际的魔性哀嚎声,不时地从天琅山上传来。 “哇塞!” 大胡子惊呼一声,落入冥界时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速闪现,随后又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使劲去回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十分沮丧,他觉得他一定到过冥界,他一定是被下了诅咒,会选择性遗忘之前的很多事情。 他轻叹一声,不敢再多言了,免得小老仙儿会嘲笑他孤陋寡闻的。 古铜帆船在幽冥海上越走越远,那道暗波门也越来越小,最终汇聚成点,消失不见了。 突然,乌云翻滚的天空中,下起了幽蓝色的火雨。 海的上空到处闪着星点,看起来是这般的凄美,让人感觉到震撼。 雨点落在皮肤上,又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还伴有阵阵的灼痛感。 蓝色精灵急道:“这是磷火雨,大伙儿都快进到屋里去吧,莫要让这里的雨水把身体给冻伤了。” “好,反正看到这些我挺揪心的!” 大胡子抱起了寒门孤火,抢先向屋里大步奔去。 夏宇龙他们也都紧随着进了屋。 来到屋内,张仙查看了寒门孤火背上的伤。 只见其背心中央,有一个砂锅般大小的黑点,这便是淤血汇聚的地方。 黑点中心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看来,寒门孤火的内伤要比想象中严重多了。 张仙轻叹一声,说道:“老爷爷中的是幽门之毒,好生毒辣的冥界魔毒!” 蓝色精灵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对张仙又多了几分忌惮…… 心道:“这小姑娘果真厉害,难怪除了龙少侠,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有医治的良方?”夏宇龙看着张仙认真地问道,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张仙点着头应道:“有是有,但是还得借助哥哥的内力打通爷爷的任督二脉。” 夏宇龙乐了,脱口说道:“好,只要能救爷爷一命,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不用去猜,张仙就知道夏宇龙一定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张仙还有些顾虑,但看到夏宇龙如此爽快,她也无话可说了。 她取出腰间的土方袋子,默念几句咒语,从中取出一个正在燃烧着的,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蛋球来。 那红色蛋球悬浮于她的右掌心上,散发出浓烈的百草药味。 她抬眼看向夏宇龙,说道:“哥哥,这百草仙丹专化阴界邪恶之毒,我烤炙伤处片刻,待丹药融进爷爷体内后,哥哥务必使出洪荒内力将之击碎,丹药便会向周身四散,爷爷的任督二脉便可打通,爷爷体内的阴毒才得以驱散……” 还未等张仙道出利弊,夏宇龙便连连点头,说道:“好得很了,那就开始吧!” 大胡子将寒门孤火扶了起来,让他盘腿而坐。 张仙又默念几句咒语,将掌心上的百草仙丹,向寒门孤火的身体推了去。 百草仙丹烈焰灼灼,将那厚厚的冰霜融化了。 伤口上烟雾缭绕,一道道暗波自烟雾中向四周荡开,待烟雾散尽,百草仙丹已触及到了寒门孤火的身体。 夏宇龙抓住时机调息真气,洪荒之力很快便聚集于丹田,他心主气血,将洪荒之力“玩弄”于掌心。 百草仙丹渐渐融入了寒门孤火体内。 张仙向夏宇龙点了点头。 夏宇龙心领神会,猛然推出双掌,两股火红色真气自掌心如闪电般涌出…… 真气合二为一,幻化烈焰拳头,直击百草仙丹。 轰隆一声闷响,百草仙丹被击得粉碎,在寒门孤火体内变成了无数火星子。 火星子随着血液流淌,被输送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寒门孤火整个人的身体变得通红透亮起来,连胸腔中那跳动的心脏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任督二脉上更是烈焰跳动,让人又惊又诧。 他猛然瞪大了双眼,看着前方癫癫一笑,说道:“我死不了,我死不了,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 大胡子笑道:“你当然不会死了,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你一命!” 寒门孤火顿感胸口刺痛难忍,他发出一声惨叫,嘴里喷出一口带着冰珠的血液…… 他哼了一声,双目又闭上了,随后缓缓地倒在了大胡子怀里。 散落一地的冰珠幻化成骷髅烟雾,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张仙呼出悬在胸中的一口长气,替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 翘着小嘴,如释重负地笑道:“哥哥的身手是越发了得了,只要爷爷吐出这禁锢任督二脉的邪恶之气,他就无大碍了!” 她眼神中透露出崇敬和爱慕,为先前的担忧而感到好笑。 其实,张仙哪里知道,夏宇龙体内的天龙之气已经突破了洪荒玄关,洪荒的背后又是无尽的洪荒,他很快就会笑傲三界了。 天琅山上那魔性的狂吼声越来越近了。 蓝色精灵咕噜着双眼,走上前来,说道:“龙少侠,我们到了,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将继续在前边为你们开路,我有姥姥的金牌,那些魔怪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你若是不相信我,金牌随你拿去,我回海里便是!” 夏宇龙心中满怀感激,他俯下身来,拍了拍蓝色精灵的肩膀…… 笑道:“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你替我们解围,我们哪有这么顺利,我哪有不信任你的道理?” 大胡子嘿嘿一笑,应和道:“你不仅替我们解围,还救了我一命,放心,除了我龙兄弟外,今后我也会罩着你的,把你当自家兄弟来对待。” “嘿嘿……” 蓝色精灵的脸上挂着不可捉摸的阴笑,它上下打量了大胡子片刻,背着手、弓着背转身领着大伙儿出门了。 它心想,这死胖子死而复生,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我已在他体内下了蛊咒,就算他不死,也会遁入魔道的,嘿嘿嘿嘿嘿,等着瞧吧! 鳞火雨早已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紫蓝色的雾气。 整座天琅山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前方隐隐浮动着黝黑色的幻影。这便是天琅山的轮廓。 广袤无垠的幽冥禁海上犹如天塌下来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古铜帆船缓缓向前方的一个渡口驶去。 渡口有三级台阶,第一级台阶和第三级台阶均有九个阶梯。 第二级台阶有五个阶梯,台阶两边各矗立着九根高大的石柱。 不难看出,这渡口上的台阶,蕴含着九五之尊、一统三界的意思。 此时,寒门孤火在大胡子的背上悠悠醒来。 张仙又让他服下了几颗驱寒化瘀的药丸子。 虽说他上了一定年纪,但身子骨比很多年轻人却要硬朗,他很快又健步如飞了。 他不想欠大胡子的人情,更不想今后被大胡子嘲笑,他在大胡子背上一跃而起,骑到了狂狮背上…… 说道:“死胖子,你又不是我的坐骑,老是背着我做什么?你对我好,但我不会领你情的!” 大胡子的好心肠换来了寒门孤火的冷眼。 他又急又气,回道:“这老人家看着可怜,实则讨人厌的要紧,今后谁要是背他谁就是孙子。” 寒门孤火耸着肩,癫癫一笑,说道:“按辈分来说,你不就是孙子么?” “你!”大胡子呼出一口长气,“看在我龙兄弟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狂狮异常兴奋,它朝着天琅山嘶吼不停。 寒门孤火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按住狂狮的头…… 在它耳边轻声说道:“喂,我说老兄,这是妖魔的老巢,凡事得收敛些,不可再这么张扬了,一切得听臭小子的。” 蓝色精灵转过身来,看着狂狮告诫道:“你这厮叫够了吗,我们要下船了,最好事先告诉它,在山上别瞎嚷嚷,姥姥听见了会大发雷霆的。” 说着,它跃身而起,眨眼的工夫,已站在了第一级台阶上。 夏宇龙与张仙紧随其后,大胡子背起小机灵也跟了上去。 狂狮驮着寒门孤火飞跳而起,已冲到了大胡子的前边。 他发出一声癫笑,说道:“胖子没啥本事,你殿后得了!” “切,骑着狮王算个啥,咱背上还有一个人呢!” 大胡子表示不服气,他尝试着双腿发力,没想到脚下却轻盈如风,踩踏着空气呼呼跳出,与狂狮同一时间落在了第一级台阶上。 他又惊又喜,自己的轻功竟如此了得了,莫非是自己饿了这么些天,身体瘦了变轻了不成? 但他哪里会晓得,他的身体正在一步步蜕变,他将势不可当地遁入魔道。 第三级台阶上传来了魔性的叫骂声:“狗娘养的,哪里来的小毛贼……” 话说间,两个黑乎乎的事物,已展着巨翅从迷雾中窜出。一头扎了下来,直扑夏宇龙他们。 “大家小心了!” 夏宇龙抢步向前迎了上去,他飞身而起冲向迷雾,一道火红色光亮爆闪,神龙斩魔剑已被他捏在掌中。 迷雾深处,只见红蓝两道光亮交叉爆闪,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几个喘气的工夫,那两个黑乎乎的事物向天琅山上飞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显然它们落败而逃了。 夏宇龙刚回落至台阶上,便听见上方传来了蓝色精灵的呼喊声“龙少侠,快上来,我已和守关卡的魔哥通了气,它们同意放行!” “走!” 夏宇龙领着大伙儿往台阶上疾步而去。 大胡子背着小机灵走在最后边,他咧嘴一笑,抖了抖身上的小机灵…… 笑道:“你看,人家这才叫机灵,而你只会吃斋念佛,木愣得很呢,连走路都还要人背。” 小机灵轻叹一声,说道:“这世上迷惑人的东西太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胡子争辩道:“那猢狲看起来是丑陋了点,但心思也不见得很坏,它还救过我的命,嘿嘿,你别以貌取人了。” 小机灵顿悟片刻,倒反省自己起来了,难道自己真是以貌取人了吗? 他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父时常教导说,不以相貌来定人品,不以钱财论富贵,相貌是上天注定的,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心里才会富足,品行才是端正……唉,竟然全都抛在脑后去了!” 在第三级台阶,有十几个彪形魔兽一字排开地矗立着,有的手持十字弯刀、有的手握板斧或四方铁锤。 他们的面部凶神恶煞,宽大的鼻孔时开时合,不时地呼出团团白色雾气来。 在他们身后又是一道幽蓝色的暗波门,极不规则的门框上跳动着妖艳的火焰。 在暗波门的两边,倒挂着两个巨大的黑影。 乍一看时,原来是两只妖蝠,它们吐出的舌头呈幽蓝色,正专心致志地舔着身下的带血的爪子。 在先前与夏宇龙的打斗中,它们都被神剑给刺伤了。 夏宇龙一行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缓步前来。 走得近些时,才发现那十几个彪形魔兽身材十分高大,整整高出夏宇龙一个头。 这让大胡子汗颜,心想,这些魔兽都是吃什么玩意长大的? 此时的蓝色精灵正站在群魔前边,它显得是那样地矮小和不起眼,甚至是微不足道。 它飞身跳起,落在了中间那为首魔兽的右肩上。 它阴阴一笑,对着那为首的魔兽,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姥姥的朋友,姥姥说要召见他们,还请魔哥让出一条道来。” “你这海中的丑八怪,给老子滚下来……”那为首的魔兽猛地抖了抖双肩。 蓝色精灵脚下踩滑,“哎呦”一声,自魔兽的肩上掉落。 在触地瞬间,那为首的魔兽抬起右脚,欲要将蓝色精灵踩至脚掌下。 蓝色精灵幻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烟尘散尽,一个大坑出现在了魔兽的脚下,蓝色精灵如果再慢些,肯定被压成肉饼不可。 “嘿嘿!” 此声阴笑出现在了那为首魔兽的裤裆中,这便是蓝色精灵。 笑声刚落,它便喝道:“你这厮好蠢,我要是捏爆你的小东西简直易如反掌,总之金牌我是亮出来了,你如果再不放行,姥姥定会怪罪下来,我绝不替你说半句好话。” 话毕,它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那魔兽突然间慌了神,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它迅速将双骷髅板斧插于腰间,伸出两只大手向裆下抓去…… 喝道:“你给我滚出来,我绝不饶你!” 其余魔兽乱了队形,纷纷抢上前来替它解围。 它们相互剐蹭挤压,场面乱作一团,原本死气沉沉的台阶上变得闹腾起来。 大胡子与寒门孤火相视一笑,他们不停地耸着肩,一副开心得要死的样子。 但他们却各怀鬼胎、各有所想…… 大胡子想的是,虽说这群魔兽看起来凶恶可怕,但一个个笨头笨脑、吊儿郎当,不足为惧,等它们折腾得精疲力尽,再将它们一网打尽。 寒门孤火的想法却更绝些,他迫切希望蓝色精灵捏碎那厮的小东西,那才是大快人心。 是的,他有些“为老不尊”。 蓝色精灵幻化而出,来到夏宇龙跟前…… 阴声笑道:“我可敬可爱的主人,您见了吧,这就是冥界最低等的魔兽,都是些身无脑袋的家伙!” 话毕,它转过身去,喝道:“行了,都别折腾了,只要你们肯放行,我也不再为难你们?” 那十几个魔兽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一个狼狈不堪,很是滑稽。 蓝色精灵走上前去,再次亮出金牌,说道:“话不多说,再不放行,我就要去告诉姥姥了。” 那为首的魔兽面色微沉,他俯身下来,扭着笨重的头,再次端详起金牌。 片刻,它向左右使出眼色,说道:“把那胖子和黄毛丫头手中的利器给我留下,姥姥有吩咐,进入冥界者,一律不给带武器。” “是!” 有两个魔兽向张仙和大胡子扑来,要夺他们手中的兵器。 “唰”的一声,张仙已利剑出鞘,她一脸镇定,面无血色,只等对方来抢夺。 大胡子亮出双板斧,喝道:“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蓝色精灵夺步向前,瘦小的身子拦在了两个魔兽身前,怒道:“别以为我们会怕你们,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两魔兽担心蓝色精灵再使阴招,站立于原地不敢动弹了。 夏宇龙站直了身子,说道:“我不想与你们消磨时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着,他右掌发力,一道血红色光亮爆闪,神龙斩魔剑已捏在了掌心。 那为首的魔兽脸色大变,急忙喊了声“退下”…… 接着,他向大胡子看去,说道:“这胖子怎会有我们的琅锤?” “哐当!” 大胡子将琅锤扔在了地上,说道:“还给你们便是,谁稀罕你们的东西!” 那为首的魔兽喝道:“他们一定是杀了我们的人,夺了我们的锤,我得先禀告冥王,你们的身份还待核实!” 蓝色精灵心生一计,它从兜里掏出了十几颗锃亮的东西,放到了那为首魔兽的手里…… 阴声笑道:“这是深海中的蓝色钻石,你们每人一颗,不用替冥王卖命,就够你们花下半辈子的了!” 那为首的魔兽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钻石往下腹的皮肉中塞去。 见状,其他魔兽都扑了过来,与之抢夺…… 在台阶上,群魔相互拉扯,又乱成了一团,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夏宇龙他们。 夏宇龙一行人消失在了暗波门里,他们又进入到冥界的第三维空间。 四周的迷雾早已消散殆尽,脚下只有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忽明忽暗的深处。 路的两边尽是高大的古树,每棵树的树干至少需要十人才能抱拢。 按理说大海边上的树木应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才是。 但这一望无尽的古树尽是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都没有,而且每棵树的表皮干裂爆开,似乎已经死绝了。 石板路上空,被厚厚的树枝覆盖,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拱门,延伸至视线尽头。 认真细看时,在古树下边的枯草林中,密密麻麻的枯藤盘根错节,偶尔有枯藤横穿路面,宛如巨蟒般吓人。 想到在鸡公山脚下迷雾林中恶斗的场景,大胡子还心有余悸,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双板斧。 蓝色精灵走在最前边,它的脸上总是挂着阴笑。 它转过身来,仰视着夏宇龙,说道:“龙少侠不必过多担心,这地上的枯藤还在休眠,我们不去触碰它们,便不会有事,呃……” 它缓缓转动脑袋,向四周扫去一眼,顿了片刻,“就算是碰到了它们,我们也不用害怕,嘿嘿,要知道我有金牌在手啊。” “好!”夏宇龙点着头,叮嘱起来,“大伙儿都小心些。” 大胡子嘿嘿一笑,应和道:“是咧、是咧,我与我兄弟的想法一致,我兄弟考虑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他护着小机灵,向张仙瞟去一眼,想得到小老仙的肯定。 如果在平时,对于大胡子的“马后炮”,张仙定会损他几句。 但此刻,她却眉头紧锁,冷若冰霜注视着前方,复杂的思绪写在了脸上,让人心生怜悯。 寒门孤火癫狂笑道:“咋不说你就是一只蛔虫呢?” 大胡子将双板斧扛于肩上,颇为得意地道:“哼,我要与我兄弟一同笑傲三界,思维、步伐、行动都得跟上他才是,不然就落伍了!” 说着,他又向张仙瞟去一眼,心中哀叹起来:“唉!佳人憔悴我黯然,奈何心痛难分担,他日笑傲定三界,跪地迎娶酒浓烈!” 他细细品味,不由得心下大喜,这不就是为仙儿妹子作的一首好诗么。 而且是一首很上档次的好诗,自己竟还有这等潜能,我他妈的太有才了!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为心爱的人多作好诗,流芳百世让后人诵读。 蓝色精灵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回过头来讲述这片森林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这天琅山原来是东海神仙修炼之地,山上的一草一木生机盎然。 但后来被千年树妖给霸占了,她吸尽了古树的灵气,利用根脉和枯枝吸取日月精华,壮其妖法。 寒门孤火提声骂道:“娘的,这老妖真够毒辣啊!” 说着,他向蓝色精灵看去,问道:“这老妖是何许人也,为何有这么厉害的妖法?” 蓝色精灵只顾往前赶路,似乎没有听见寒门孤火的提问。 它却在心中骂道:“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不配与我说话!” 寒门孤火吃了闭门羹,心中很不舒服,咬牙切齿地想骂出声来…… 夏宇龙抢先说:“爷爷在问你话呢,我也想知道树妖在冥界是怎样的角色,她有多大的妖法?” 蓝色精灵快速地转过身来,咕噜着双眼…… 它一边摇头晃脑地往后退去,一边思索着回道:“呃,我听说树妖的前身是冥界城堡中的一棵小树苗,从小被冥王呵护着,长大后化身为妖,受冥王指派,专门劫取凡人阳气,供其修炼,深得冥王信任。” “小心脚下!”夏宇龙喊出了声。 蓝色精灵闻声而动,它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跃过了脚下凌乱的枯藤,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对面的青石板路上。 它抱拳感谢,说道:“多谢主人及时提醒,你们也千万小心,别碰到它们了!” 前方青石板路上,有好长一段距离尽是密密麻麻的枯藤,拦住了夏宇龙一行人的去路。 夏宇龙和张仙轻使出飞身术,轻而易举地跃了过去。 狂狮驮着寒门孤火虽然有些吃力,但也顺利地来到了夏宇龙他们的身边。 大胡子自认为能力剧增,同时也为了在张仙面前有所表现,他撇着嘴,回绝了夏宇龙的帮助…… 说道:“嘿嘿,我能从船上一跃而下,这点还能难倒我么!” 他使出吃奶的气力,背着小机灵飞跃至半空中时,却感觉丹田内中气不足,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落入了乱藤之中。 突听得古树林深处传来了几声空灵的魔性惨叫。 他脚下的枯藤瞬间复活了,迅速向上生长,将他的双腿和身子死死地缠绕,他与小机灵被拽入乱藤之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