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男朋友他直了》 第一章 深夜十二点,江华医院急诊科,急匆匆推进来两个车祸事故的病人,值班医生早在人来之前就接到电话,得知其中一位是沈氏集团大少爷,上头下了死命令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保证人全须全尾,不能出一点差错。 手术推车被一行人匆匆推进手术室,主刀医生很快换好衣服进来,看到手术室内场景后,愣了一瞬,皱眉问旁边助手,“这怎么回事?” 手术台上躺着的正是沈氏集团大少爷沈戾,早已经失去意识躺倒任人摆布,可手术台旁边还紧挨着一台推车,上面也躺了个人,他的手被沈戾紧紧抓着,车祸现场发现他们时,沈戾死死抱着怀里的男孩,医护人员废了好大劲才将人弄出来,但交握的手却无论怎么使劲都掰不开,无法,怕耽误手术,只好将两人一起推进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听了,先走到推车上看了眼上面闭眼晕过去的人,瓷白的脸上溅着血迹,细眉狠狠皱着,像是正处于极度不安状态,按理说同是车祸现场,即便伤亡有轻有重,但也不至于差别那么大,很显然面前这位比沈少爷伤的轻多了,起码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明显伤痕。 “刘医生,这?”助手一脸难为情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向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沉思几秒很快做出决定,“直接开始手术。” 当晚,沈氏集团独子沈戾半夜车祸紧急送往医院的消息悄没声的窜上热搜,一时间探讨声不断。 “沈氏集团,是我知道那个沈氏集团吗?豪门华贵,权势通天,祖上往上数不知道多少代开始就是首富了,妥妥电视剧背景啊。” “听说这位大少爷还在江城大学读书,长得超帅,之前就被人拍到过照片扒出身份后,小火一把,没多久就被沈氏集团给公关了。” “草,什么豪门少爷,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少爷看看我。” “原来是有钱人家大少爷,这大半夜的飙车出风头,怪不得出那么严重车祸。” “楼上的有红眼病就去治,别出来丢人现眼。” ...... 即便是深夜也不妨碍这条热搜下面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不过半小时,热搜就被撤下,再点进去,关于沈氏集团独子车祸的消息已经消失无影踪。 — 凌晨两点,急诊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闻讯赶来的沈氏夫妇等在门外,医生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手术顺利,没有大问题。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术后转病房,沈青临的秘书上前与医生对接后续事宜,白芸看到推出来的两台推车上紧紧交握的双手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医生,两个孩子都没事吧,特别是时予,他从小就有心脏病,身体也不好,经历那么大车祸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主刀医生只知道送进来其中一位是沈氏的独子,另一位并不知道身份,但看沈戾那么护着的样子也知道其重要,所以在给沈戾动完手术后,同时也给另外一位检查了一下。 “沈太太,在手术室的我大概检查了一下这位身体,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剧烈撞击后导致的眩晕,等人醒了可以做个全身检查。” “好好,谢谢医生。” 一场车祸,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好在最后人没大碍,病房中,两张单人床紧紧靠在一起,躺在床上的两人手依旧交握,冥冥中却好像有什么开始偏离轨道。 第二章 偌大的单人病房内,护工一早就将窗户推开换了一波新鲜空气,动过手术的沈戾全身插满了管子和监测设备,一条腿打着石膏吊在半空中,脑袋包成了个球。 姜时予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梦里一遍遍重复车祸前发生的事,巨大的货车从越野车车头撞过来,来不及反应就被摁在沈戾怀里,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他知道那是沈戾的血,他胸口好痛,好害怕,他想叫沈戾,可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 “沈戾!”尖叫从喉咙中发出,姜时予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惊恐。 医护人员听到声音从门外进来,看到醒过来的姜时予连忙上前。 “快叫医生过来,02床没动手术的那个男孩子醒过来了,你好,请问听到的说话吗?眼睛请看这边,跟着手指动......” 姜时予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被护士围着问东问西,他身体很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呼出一口岩浆,心跳快的像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沈戾呢,沈戾人呢,他现在在哪? “沈......戾,沈戾,他,他在哪?”姜时予开口,破铜锣似的嗓子又干又哑。 “诶,你别动,躺好,医生就过来了。”护士看他挣扎着要起来,赶紧上前扶着人,让他躺下。 “沈戾,沈戾怎么样了。” 姜时予胸口痛的快要死掉了,漂亮的琥珀眼尾染着红晕,可怜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疼。 “诶唷,别动了,沈少爷就在边上,你看,他好好躺着在你旁边了,你快别动了。” 往常遇到难缠的病人,闹久了,医护多少会有点不耐烦,可偏偏躺在病床的男孩一张脸蛋太过漂亮。巴掌大的鹅蛋脸,皮肤嫩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猫儿似的又圆又润,盯着你看的时候不由心软软,整个就像住在城堡里的小王子,跟他说话都忍不住轻声细语。 姜时予闻言,转过头去看,一眼就看到旁边躺在病床上的沈戾,腿被打了石膏吊在半空中,头上包着纱布,胸口贴满了检测仪器。 他一着急就红眼睛,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他,他怎么样了,没事吧,怎么伤的那么严重呢。” “医生说好在开的是进口改装车,防撞设计非常坚固,替你们阻挡了大部分伤害,沈少爷最重的两处伤害一个在腿上一个在脑袋,都已经处理过了,后期好好配合医院治疗的话,不会有太大影响。” 姜时予一瞬不眨盯着隔床的男生,眸中水意泛滥。 “你很幸运,听现场的人说,车祸时沈少爷死死把你护在怀里,除了剧烈撞击导致失去意识外,基本没受伤害,但沈总和白夫人叮嘱,等你醒了还是要做个全身检查,特别是心脏。” 护士刚说完,医生就推门进来了,大概检查一番后问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时予回过神,看着满病房的医生护士有些紧张,手指忍不住蜷缩,一动发现自己右手搁在床边被人紧紧握着。 他偏头看过去,发现沈戾的一只手也挂在床边,大手包着他的腕骨,握的紧紧的,一圈圈青痕从被包裹的皮肤边缘渗出,可见抓的有多重。 医生发现他正看着两人牵着手,解释道,“送来医院后,他就一直抓着你的手,我们医生不管怎么用力都掰不开,所以只好这样了。” 姜时予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医生继续询问他身体状况,姜时予本就身体不好,即便车祸时被沈戾拥在怀里牢牢保护着,还是受到巨力压迫,他的心脏比常人脆弱很多,一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诱发病因。 “我......”姜时予柔软的唇瓣轻启,两条细眉皱着,显然是身体不舒服的征兆,“我好痛。” 他是真的好痛,比上次心脏病发作时候还要难受,除了胸腔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外,身体其他地方都好痛,痛的快要散架了。 医生见状立马就要推进检查室,眼睛撇到那两只连在一起的手,“再试试用力掰开,必须要分开了。” 姜时予听医生要暴力掰开圈在自己手腕上沈戾的手时,急忙出声阻拦,“医生,不要,让我试试好吗?” 几分钟后,护士扶着姜时予下床,靠坐在沈戾床边,然后逐一退了出去,房内留下他们两个。 姜时予一手捂着胸口,忍着痛,趴在床沿,小口呼气,带着肉感的嘴唇贴着沈戾紧握在自己手腕的骨节上,轻轻嗫嚅,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可怜的要命。 “沈戾,我已经没事啦,我们都没事了,你放心好不好。” 小猫伸出手指,粉色的指腹从硬挺的骨节上一一摸过,声音软软甜甜的,“你撒开手嘛,你握的好紧,我的手很痛的,我真的没事了,不要再担心。” “你看我还可以亲亲你呢。”姜时予噘着嘴,粉嫩的唇印在男孩深色的手背上,还用虎牙调皮的磕了磕。 昏迷中的男生似乎有感觉,铁钳一般的手指不经意动了动,姜时予眼尖发现这个动作,猫眼笑着眯起,动作太大,扯到胸口又开始咳嗽。 “咳咳咳......” 下一瞬,手腕上的指骨扣的更紧,昏迷中的沈戾眉眼紧紧蹙着,似是非常不安。 姜时予被护士从床上扶下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心脏陡然抽痛加上咳嗽,一时间没缓上那口气,直直的晕在沈戾手边。 再次醒过来时,姜时予身上插满了各种检测仪器,他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住院就像回家一样正常,刚睁眼脑子还没缓过来,他以为像往常那般,供血不足晕过去被送医院了。 下意识张嘴要喊人,“沈戾。” 没有反应,姜时予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自从他住到沈家后,每次住院沈戾都陪在他身边,睁眼就能看到他,今天怎么不在呢。 姜时予有些害怕,急促的叫了几声,惊动了护士,推门进来见他醒了,“你终于醒啦。” 姜时予愣愣的盯着陌生的病房以及医护人员,开机迟缓的脑子慢慢加载,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也逐渐想起来。 车祸,沈戾,好多血。 沈戾! 姜时予想到自己晕过去前还在和沈戾说话,让他松手,这会他再看自己旁边,已经空无一人,那只紧紧攥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已经不复存在,只在瘦骨伶仃的腕骨上留下一片骇人的青痕。 “沈戾,沈戾呢?” 姜时予情绪激动的挣扎着要起来,手背上扎着针管的输液线被带的晃动,护士连忙上前安抚。 “沈少爷没事,他就在隔壁病房,你快躺好,针头要错位了。” 听到沈戾好好的,姜时予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但眼睛还是一直往门外撇,他睁着一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盯着正在给他做检查的护士。 “我可以去隔壁病房看看沈戾吗?” 姜时予从小就长得好看,小时候白白软软一个玉雪团子不管谁看都喜欢,长大后因为身体原因总待在医院,久不见阳光,沈戾第一次见他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就是他好像个玻璃娃娃,珍贵又易碎,直到后面被沈氏夫妇接到身边,沈戾精心养着,身体这才慢慢好转了许多,从玻璃娃娃变成了城堡最矜贵的小王子。 小王子露出请求的表情,猫眼水凌凌看着你时,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的。 更别提一腔关爱无处发泄的护士们,在姜时予这样可怜巴巴请求时,恨不得几人推着床送他去隔壁。 显然这些都是不现实的,姜时予心脏受到剧烈撞击已经很危险了,需要卧床静养,他这幅破破烂烂的身体好不容易被沈戾精心养好了点,一场车祸又被打回原形,沈戾虽然看起来伤的严重但只要人醒了就没事,但姜时予却不同,人醒了估摸着也要在医院躺半个月去了。 在护士们的拒绝中,姜时予长长的睫毛覆下,掩盖不住的失落从琥珀色的猫眼中流露。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淦!我真不是个人。 晚上,护士过来查过最后一次房后便离开了,沈叔叔和白芸阿姨下午来看过姜时予,请了特护过来照顾他,让他别担心。 这会护工出去打水了,姜时予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靠坐在床上,床后就是洁白的墙壁,他知道在一墙之隔的那一面,沈戾就躺在里面。 手背上的针头已经拆了,他血管细皮肤白,每次输液手背都会青一片,没扎好的话还会肿起来,以往沈戾总会陪在他身边,细心的叮嘱护士注意事项,在扎针的时候还会盖住他的眼睛,让他别看。 沈戾,沈戾。 姜时予在心里默念着沈戾的名字,眨眨眼,鸦羽般的长睫沾着湿意。 夜晚走廊上的人渐渐变少,医院也安静下来,姜时予盯着门口,手指攥着雪白的床单,忽然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地。 悄没声像只猫似的,慢慢挪到门口,见走廊没人,姜时予打开一条缝溜了出去,很快来到隔壁病房,拧开锁钻进去。 姜时予很少干这样偷偷摸摸的事,呼吸难免有些急促,站在门口用手捂在胸口感受心跳的节奏,还好,只是有一点点快。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谁?” 姜时予像只应激的猫儿,惊的差点原地跳起来,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和病床上的人隔空对视上。 第三章 沈戾其实在姜时予进来之前就醒了,看着陌生环境回忆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结果记忆像断了片的花絮,一想就头疼的不行。 就在他准备按铃叫人进来时,一个身影像做贼似的推开门悄悄溜了进来,进来后就站在门口没有下一步动作,一只手捂着胸口,小口小口喘气,像是在休息。 沈戾眯着眼,熄灯的房间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这什么医院,居然随便让人溜进他的病房。 “谁?” 他一出声,站在门口的小偷像只偷腥被抓到的猫,毛都炸起来了,缓缓转过身,圆瞪瞪的双眸在月色下流露出惊恐,下一瞬泪水聚集在瞳孔中,像断了线的风筝,全都溢了出来。 沈戾被哭的措手不及,做贼被抓他反而先哭上了。 “沈戾,呜......沈戾,你,你醒啦。”姜时予哭的呜呜咽咽,一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叫着沈戾的名字就要走过去。 啪嗒一声,房间内忽然亮了起来,沈戾侧头回避刺眼的灯光,姜时予也抬手遮了遮眼睛。 “呀,房间里怎么多了个人。” 护士端着医药盘走进来,发现门口的姜时予惊呼一声,又看见病床上醒过来的沈戾,连忙拿着对讲机呼叫。 “01号病房的病人醒了,快叫李医生过来。” 姜时予都没来得及和沈戾说上话,就被鱼贯而入的医生护士挤到一边,单薄一小个也没人注意,他抿着嘴唇不吱声,大眼睛专注看着病床上的沈戾被医生检查,直到医生说了句一切正常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嗓子就开始发痒,憋不出的痒意从喉口溢出,他捂着嘴想趁人不注意咳两声,没想到一旦咳起来就止不住,越来越激烈。 这下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全病房的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大家心里不由发出同一个疑惑,这个男孩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在医生护士都认识他,没像沈戾拿他当小偷,看他咳的人都站不稳,护士连忙上前去扶他,姜时予不习惯别人碰自己,想说不用,但奈何身子不争气,软绵绵的靠墙都站不住,只好任由护士扶着他。 “小少爷,大半夜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医生走过去,让护士倒杯水给姜时予,顺便用听诊器听了一下他的心跳。 “赶紧送他回去。” 姜时予慢吞吞喝了两口水,缓过劲来,一张漂亮的脸蛋咳的通红,黑瞳泛着水光,惹人怜爱。 他没管医生话,抬起头朝病床上看去,和沈戾望过来的视线对上,沈戾五官凌厉,轮廓分明,特别是一双眼睛,长而锋利,没有表情盯着人看时,像森林深处某种危险的动物。 姜时予看他抿着唇,表情无波无澜,还以为他是在生自己气,气自己半夜偷偷跑来他的病房,以前在家两人分房睡时,他就喜欢半夜溜去沈戾房间找他,被沈戾发现后气的不行,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把姜时予冰冷的双脚揣在胸口焐热,不然第二天指定人不舒服。 姜时予盯着沈戾的脸,猫眼眨了眨,又有点湿,软软的声音从唇缝中泄出,“沈戾,你别生气。” 病房里人不少,姜时予只是放软了声音叫他,不好意思冲沈戾撒娇,平时只要他这样叫沈戾,沈戾就不会再生气了。 但沈戾靠在病床上,那双漆黑不见底的双眸没有任何波澜,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他盯着姜时予几秒,眉头微蹙。 缓慢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 沈氏集团独子沈戾车祸后失忆的消息传的飞快,互联网没有秘密,吃瓜群众对豪门私生活关注尤为热切,前几天刚撤下去的热搜换了个词条又窜了上去。 下面讨论的火热,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已经变成豪门少爷沈戾携平凡人家出身的男朋友私奔,意外车祸后撞坏脑子,变成傻子。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讨论起沈氏百亿家产最后应落在谁的手里,有建议沈氏夫妻领养一个,离谱的说再生一个,反正各路谣言不断,最后沈氏公关部下场,结束了这场互联网闹剧。 医院里,沈青临专门从国外请的脑科医生为沈戾检查一番后,得出的结论和江华医院医生的结论一致,脑部受到创击后导致的片段性失忆,简而言之就是脑震荡后遗症。 白芸站在儿子旁边焦急问道,“那这记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对脑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医生摇摇头,“对脑部不会产生太大影响,最近一段时间多注意休息就好,但恢复记忆......”迟疑几秒后继续道,“记忆恢复这个我不能给出准确答复,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永远记不起来,等病人恢复出院后,尽可能多带他到熟悉环境中看看,对记忆恢复会有一定的帮助。” 众人听后,悬着的一颗心可以说不上不下,听到脑部不会受到影响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听到记忆可能永远不会恢复,那口气松一半活生生哽在胸口。 白芸不动声色拂过眼角的湿润,视线扫到门口一颗偷偷摸摸的脑袋,掩在门口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眨关注着病房内的情况,耳朵竖的高高的。 姜时予看到白芸发现自己,愣了一瞬,不好意思的朝她眨眨眼。 白芸知道他关心沈戾,冲他招招手,姜时予飞快的走进来,已经是男士最小号的病服,挂在他身上还是空荡荡的,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愈发小了。 白芸心疼他,自从姜时予住进沈家,白芸就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怜惜都来不及,后来知道沈戾诱拐了懵懂的姜时予,她拎着儿子耳朵狠狠教训了一番,还断了他半年的生活费,自始至终没说过姜时予半句重话,还经常说要是沈戾欺负他就来告状,自己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臭小子。 “白芸阿姨。” “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怎么跑出来了,胸口疼不疼?” 姜时予软软的刘海遮住额头,低着头的模样很乖巧,说话也斯文秀气,“不疼了,我,我想来看看沈戾。” 白芸拉着他的手,三伏天指尖冰凉,唇色也不好看,却也不忍心说他。 “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医生的治疗方案吧,后续也许还要你的配合。” 姜时予没想到白芸同意自己留下,唇角漾开,两枚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护士给他端了把椅子,靠在白芸旁边。 沈戾醒过来后,情绪不太稳定不肯积极配合医生检查,无法,只好给他来了一针让他好好睡一觉。 病床上躺着个全身打满绷带的男生,连睡着都皱着眉,一副凌厉凶悍的模样,姜时予在认真听医生关于沈戾后续治疗方案的间隙,没忍住偷偷看了眼沈戾,交叠在大腿上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想替他抚平眉宇间的褶皱。 会诊完后,医生撤出病房,只留下一位护工,姜时予出来那么久,有些累了,表情淡淡的,白芸见状让护工先把他送回去。 姜时予不想回去,白芸猜透他的心思,柔声道,“阿姨知道你担心沈戾,但刚才医生说了阿戾年轻身体强健,恢复起来很快的,失忆的事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倒是你,这两天看着脸色差了不少,到时候阿戾醒了好起来你又病倒了,还怎么帮他恢复记忆。” 姜时予咬着唇瓣,秀气的鼻子动了动,乖乖点头,“白芸阿姨,我先回去了,您不要担心我。” “好,乖孩子,去吧。” 第四章 沈戾再次醒过来后,脑子清醒了不少,他认出了沈青临和白芸,包括他俩的贴身秘书,白芸欣喜不已,以为儿子记忆恢复了。 “太好了太好了,儿子你记忆恢复了,我等会去隔壁病房告诉时予,你躺病房这两天,他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本来身子就弱,现在折腾的更瘦了。” 病床被摇起来,沈戾靠在枕头上,他的五官细看着像白芸俊美精致,但轮廓和气质却像沈青临,颌角凌厉透着股疏离感,加之高中叛逆期实在不听话被沈老爷子送去部队历练了一年出来,变得更加桀骜不羁,隐隐带着股邪性。 他现在浑身包扎着伤口,看起来怪异可笑,醒过来后只说了三言两语便一直沉默,白芸念叨了一会,感觉到沈戾不对劲。 “儿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戾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时予是谁?” 病房内陡然陷入安静,白芸愣了一秒回过神,语气带着些不敢置信,“儿子,时予啊?姜时予你不记得吗?两年前搬来我们家一起住的时予。” 一场车祸,沈戾记起了所有,唯独忘了和姜时予有关的一切。 姜时予的母亲在他五岁时因为心脏病去世,他早产加上遗传了母亲的心脏病从小身子骨也弱,父亲年轻时和沈戾的爷爷在一个部队当兵,过铁的兄弟,后来因为妻子去世退伍分配到江华公安局,一边照顾年幼病弱的姜时予一边工作,安稳了十年,直到姜时予慢慢长大他自动请愿调到最危险的缉毒科,不过一年时间,在一次缉毒行动中不幸牺牲。 姜时予当时正在读高三,得知这个消息当场气血上涌,心律不齐,直接晕在学校,差点人没救过来,醒来之后,孤身一人的姜时予被沈戾的爷爷接到沈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姜时予永远无法忘记被沈爷爷带到沈家那天,他背着书包踩着白色的帆布鞋,站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别墅中,像误入城堡的小猫,怕自己的帆布鞋踩脏了干净反光的地面。 白芸得知姜时予的遭遇非常心疼这个孩子,见他长得漂亮乖巧更是欢喜,进门后就拉着他的手不停地介绍,就在他们准备上楼的时候,门口传来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 敞开的大门清晰可见少年单手扶着一辆单薄全黑的山地车,另一只手夹着篮球,背上还有个巨大的背包,上面挎着一副拳击手套,少年眉目漆黑,头发短短的,在烈日下嚣张的竖起来,一看就不好惹。 “是阿戾回来了,正好,时予我带你认识一下。” 沈戾从烈日下走进来,额头上的汗还没干,少年步子迈的大,眨眼就到了跟前,他叫了一声爸妈,爷爷,然后目光就落在最后那个单薄的身影上,犹如实质的目光将姜时予刺的惴惴不安。 “阿戾,快来认识一下,这是爷爷战友家的小孩,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你比他大一点,以后你就是哥哥,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他身体不太好,在他面前不要混,听到没?”白芸拉着姜时予给沈戾介绍道。 沈戾眯着眼打量那个不情不愿从后面挪出来的身影,少年声音小的几不可闻,糯糯的叫了句,“哥哥。” 下一秒,沈戾那张俊脸就被放大数倍怼在姜时予眼前,漆黑如墨的双眸直直盯着他看,吓得姜时予当场呼吸停顿一秒,清凌凌的猫眼和他对视。 混不吝的少年扯开一个巨大的笑容,语调带着戏谑,像逗猫似的,“乖弟弟,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病房内,姜时予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眉头紧蹙,陷在一个个梦境中不得解脱。他不断梦到初次和沈戾就见面的场景,少年张扬肆意的模样深深刻在他心里,后来很长时间里,沈戾总会在很远处就看到他,然后带着坏笑的朝他奔来,把他紧紧拥入怀抱,亲他的耳朵,叫他乖弟弟。 半夜,姜时予从梦中惊醒,嘴里叫着沈戾的名字,漆黑的病房像一座牢笼,一闪而过的光影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打在白墙上,像某种妖怪的肢体,肆意挥舞。 姜时予把手按在胸口感受心跳的律动,有点快,他深呼吸几次,心律逐渐稳定下来,他眼神茫然的看向空中,没有聚焦,过了好一会才像彻底清醒过来,思维缓慢启动。 手机显示凌晨三点,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个点醒过来了。 爸爸牺牲后他来到沈家,很长一段时间睡眠质量非常差,差到可以整夜都不合眼,后来由于经常晚上不睡觉心脏承受不住发病住了一个月医院,白芸阿姨忙前忙后照顾他,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出院后便开始找各种办法试图让自己入睡,结果都没用。 直到有天晚上他无意打开三楼的影音室,墙上挂着巨大的高清幕布,正在放映泰坦尼克号,沈戾躺在沙发上斜眼看向门口闯进来的人,姜时予手足无措朝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打扰他的,马上就走。 “慢着,不准走,进来。” 沈戾的话像一道咒语,钉住了姜时予的双脚,他顺从着门内人的话,带上影音室的门,一步步挪进去,担心的双手都搅到了一块,从搬过来第一天见过沈戾一面后就再没见过,学校里老远见到也是绕道走,不曾想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碰见,姜时予有时候挺像小动物的,对危险的预判总是下意识的第六感,比如此刻他就觉得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很危险,他并不想靠近。 但少年的话不容置疑,而且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姜时予一个外来者不敢违背,他小心翼翼站在沙发边上,等待指示下达。 “愣住做什么。”沈戾歪歪头,朝一侧示意,“坐下啊。” 姜时予藏不住心思,心里想法全都表露在脸上,比如此刻他张着嘴,略带疑惑的啊了一声。 下一秒就被少年拽着手一拉,啊的声音刹那间变大,差点盖过电影的声音,天旋地转,等姜时予回过神,他已经躺在了观影沙发上。 沈戾撑着上半身,眸光闪烁,食指抵在姜时予柔软的唇瓣上,瞬间噤声。 “嘘,看电影。” 姜时予满心恐慌又不敢反驳,只能不经意挪着屁股,一点点远离某个危险人物。 白女士喜欢看电影,这个影音室斥资昂贵设备都是顶尖的,所以观影效果非常好,即便屏幕上播放的是大众熟稔的泰坦尼克号,但在视觉和听觉的加持下,再次观看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姜时予绷着神经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又悄悄瞥了眼旁边的沈戾,发现沈戾正闭着眼睛在休息,他瘪瘪嘴,在睡觉干嘛叫自己进来看电影。 在得知沈戾休息后,姜时予放松了许多,僵硬的背脊软下来,深深陷进沙发里,大眼睛落在屏幕上,渐入佳境,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沈戾睁开眼时,姜时予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呼吸轻浅,巴掌大的小脸被屏幕反过来的光渡上一层光辉,视力优越的沈戾甚至可以看见一层薄薄的绒毛。 自那以后,姜时予就发现了这个治疗他失眠的好地方,也是从那天后,他再没在影音室碰见过沈戾,影音室被他包揽,白芸知道后直接在影音室给他买了张床。 再后来,他离开了影音室,也能好好的在房间里入睡,因为沈戾给足了他安全感,会在深夜用宽厚的胸膛和结实的胳膊将他抱得紧紧的,像婴儿被包裹在母体子宫中,他不再害怕和恐慌,梦中香甜。 姜时予望着空旷无人的病房,感受到冰冷的气息和消毒水的味道,那种孤寂的感觉再次袭来,人的习惯养成只需要28天,但他习惯沈戾的怀抱已经两年了,墙上的倒影依然在肆意挥舞,姜时予数着怪物的触手,听着墙上滴滴答答的秒针转动,迎来了新一天的日出。 — 白芸再次和医生说明沈戾失忆的问题,并要求给予解决方案,医生无奈摇头,表示这是脑部受到重创后片段性失忆,药物不可为,并说了既然沈戾能这么快想起所有的事,那关于姜时予的记忆应该也会恢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身体。 白芸听罢没有办法,只好先去了姜时予病房,姜时予见到白芸,黯淡的双眸都亮了。 “白芸阿姨,沈戾怎么样了?” 白芸扶着他躺靠在床上,“你别激动,小心心脏,沈戾没事,阿姨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戾他的记忆恢复了。” 姜时予双眸睁大,欣喜溢于言表,“真的吗?那我现在去看看他吧。” 白芸连忙拦住,“宝贝,慢点慢点,快躺好,阿姨还没说完呢。” 面对姜时予那双充满希翼的眼睛,白芸实在不忍心打破,但迟早是要知道的,白芸咬咬牙,牵着姜时予的手,慰声道,“时予,阿戾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还是丢了一部分记忆。” 姜时予一听瞬间小脸皱起,有些担忧。 “而且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和你有关。” 姜时予愣住了,长睫都不扑棱了,什么叫和他有关。 “阿戾他忘了你,还有和你相关的所有记忆。” 姜时予呆呆的转过头看向白芸,白芸阿姨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他为什么听不到啊,他耳朵闷闷的,像塞了厚重的棉花,他努力去听,但什么都听不到,然后他看见白芸阿姨忽然起身,紧接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第五章 姜时予心脏脆弱,小时候就开膛做过一次手术,当时医生建议的是满18周岁后全身检查一次,如果条件合适最好再开一次膛搭个支架。 姜时予进大一的时候满的十八,那年暑假沈戾专门带着姜时予跑到国外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显示各项指标都很好,符合手术要求,但姜时予害怕,得知要做手术后,抱着沈戾的胳膊哭了一晚上,眼睛哭的都睁不开,沈戾怕他把眼睛哭瞎了,只好答应他再看看,两人在国外玩了一周就回去了。 沈戾当时哄着姜时予说再看看,其实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回国后不停在网上查资料动用沈氏集团的力量找这类型专家,结果还没等他把一切安排好,就出车祸了。 姜时予晕倒后,被送往急诊,心率过快心脏停跳,差点当场手术,但他本身身子骨就弱,而且对很多药物过敏,加上一些基础病,医生不敢贸贸然手术。 姜时予再次醒过来时候,已经在重症监护室里吸氧,不到一个星期他就瘦的跟只病弱的猫儿似的,长长的睫毛耸拉着,手臂上全是骇人的针孔,视线有点模糊,隐约看见病床前站着好多人。 白芸见他嘴唇动了动,连忙凑过去,“时予,怎么了?” “沈,沈戾。” 白芸听见他细弱到几不可查的声音后,眼角都红了。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时予多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偏偏命途多舛,接连失去双亲,好不容易接到沈家,被沈戾哄着照顾着,眼看人都开朗了不少,结果就出了这事。 白芸轻柔的抚过姜时予的额角,安抚道,“你好好休息,睡醒沈戾就会来看你了。” 听到这话,姜时予费力半睁的眼睛抖动一下,好似真的被安抚到,很快双眸失去光亮彻底阖上。 吩咐护工照顾好姜时予,白芸拎着手包往另外一个病房走,推开门,沈戾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只腿眉眼不耐,听到门口动静他斜眼看了下,叫了声妈。 “晚点让人扶你到轮椅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沈戾不解道,“见谁啊?我这全身上下到处是伤,让他来见我呗。” “你个混蛋,人家来见你几次了,你倒好,直接把时予给忘了,他现在正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心里都想着你。” 沈戾偏头躲过他亲妈挥过来的手,啧了一声,“时予?谁啊。” 见白芸又要打他,连忙开口,“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个小病秧子,妈,你别动手了,你儿子带着伤呢。” 白芸气的胸口起伏,“要不是你带着伤,我抽死你。” 沈戾直呼冤枉,莫名其妙一场车祸醒来后,他妈不仅多了个小儿子,他十几年性取向正常的堂堂男大学生居然还多了个男朋友,还是个小病秧子。 白芸狠狠瞪了沈戾一眼,“晚点我就让护工来推你,你最好安分点,到了监护室,给我好好跟时予说话,他现在心脏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听到没!” 沈戾自从醒来,听他妈说关于姜时予的事已经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都怀疑这个半路来他家的才是他妈的亲儿子。 沈戾琢磨着,唇角抿出一道弧线,看着带点邪气。他倒是真想去会会这小病秧子。 晚上医生给沈戾做了检查后,由护工扶着他坐上轮椅,推到监护室门口,重症监护室只允许一个人进去,沈戾用剩下还能动那只手推着轮椅进去,关门前白芸还在外面叮嘱他千万要好好说话。 重症监护室里摆满了仪器,滴滴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病床上躺着个人盖着被子,不细看的话,都发觉不了,沈戾操控着轮椅靠过去,沈时予一张掩在被褥下的小脸逐渐露出来。 沈戾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好小的脸,估计还没他展开的巴掌大,皮肤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仿若透明,像块被精雕细琢过的美玉,无不透露着脆弱疏离,怎么会有一个男生长得那么,精致。 之前迷迷糊糊他和姜时予打过照面,他像个小偷似的往自己病房钻,受到惊吓时那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唯有的印象就是被人挤到角落,孤零零的一个。 啧,一个男生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弱,自己怎么可能会和他谈恋爱,要不是白芸这两天和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沈戾都怀疑这是她妈专门编来骗他的。 沈戾正盯着病床上的人出神,这时,那张巴掌大脸上的睫毛忽然颤抖着动了动,似乎感觉到身边熟悉的人在,像振翅的蝴蝶,奋力想要打开,沈戾一瞬不眨盯着姜时予,那双形状极似猫眼的双眸,费力的慢慢挣开,黑色的瞳仁转了转,然后落在沈戾身上。 那一刻,沈戾忽然想到他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诗,“一双瞳人剪秋水”。 像一具雕刻精致的木偶娃娃,在睁眼的瞬间活了起来,灵气逼人,沈戾感觉胸口被重重的震了一下,他下意识去摸,以为是车祸后遗症。 姜时予睁开眼后,一段时间内视线模糊,而且脑子混混沌沌,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认出病床边上的人,一瞬间,眼尾就红了,好不可怜。 沈戾来之前抱着一种他到要看看这病秧子有什么魔力,哄得他爸妈团团转的想法,多少带点不屑和蔑视。 但在看到姜时予红眼睛那一刻,不知道为何胸口莫名其妙闷闷的。 姜时予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嘴巴动了动,根本听不到声音,沈戾坐在轮椅上没动,下一秒姜时予扭着身子像是要起来的样子。 “做什么你,躺好。”沈戾伸出手,按在被子上制止姜时予乱动,看到他身上挂满仪器,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还要乱动,沈戾莫名来火,声音低沉训斥。 “都躺重症监护室了还动动动,等会出什么事,我妈还以为我给你弄得。” 姜时予摸摸索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没有挂点滴的手,细细长长的手指握住沈戾搭在被子上那只手,两人肤色差异过大,像是往咖啡里兑了瓶牛奶,手指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沈戾,你记得我了?” 男生嗓音黏糊糊的,是以往沈戾在学校最不喜欢的那种声音,今天听到他反而从中品出几分委屈来。 姜时予一双清澈的猫眼带着期待,怔怔的望着轮椅上的人,等待回复,沈戾沉默了几秒,回道,“没有。” 姜时予抓着沈戾的那只手瞬间就松开了,温软无骨的触感忽然消失,沈戾下意识动了动手,却没有别的动作。 姜时予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了,“那你来看我干什么。” 他躺在病床上,病歪歪的样子,眼睛红的要命,满脸委屈,沈戾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该死对不起他的事,喉咙都堵住了,说不出那句是白芸让他来的。 沈戾偏过头,丢下硬邦邦的一句你好好休息,飞快转着轮椅逃出了监护室,回到病房后,那双通红委屈的双眼不断浮现在眼前,像一道枷锁,箍的他喘不过气。 他甚至都忘了在答应去见姜时予之前,自己抱着何种心态,沈戾气恼的锤了身下的病床,传来咯吱的响声。 “操。” 翻个身,沈戾抓着被子一头躺下,这个小病秧子,怪不得迷得他爸妈言听计从的。 十二点,整个病房都安安静静的,一只手忽然从被窝中伸出来,往床头一摸,拿起手机收了回去。 沈戾仰面躺着,单手举着手机面对着漆黑的屏幕,隐约可见里面倒影着自己的脸。 “我倒要看看,这小病秧子到底怎么蛊的人。” 沈戾的手机早在车祸时候就摔坏了,现在这个是白芸给他新办的,卡还是原来那张,不过手机里所有东西都没了,唯一能登上的微信消息也清空了。 沈戾点开联系人列表,一一翻下去,他不喜欢给人备注,每个人加他时是什么名字现在显示的就是什么,列表里唯独有一个备注的,顶着bb两个字。 非常显眼,沈戾盯着那两个字牙酸的很,这要不是知道是自己微信号码,他早甩飞出去了,恶心死了,备注什么bb。 沈戾先点开对方朋友圈,好家伙,三天可见,啥也没有,关了之后再点开自己朋友圈,他不常发朋友圈,拢共也就四五条,很好翻。 其中好几条他都有印象,唯独一年前的一条,他没任何印象。 那是张在雪地里拍的照片,他背着个人走在雪地路灯下,背上那个穿的像只小熊,歪着脑袋往他耳朵边上凑,他刚好侧头,两人在路灯下接吻,气氛旖旎暧昧。 沈戾狠狠盯着那张照片,快要将手机看穿,手机光亮从他眼眸中折射出来,透着股阴霾。 白芸说再多也抵不过自己真的看见,那张发在自己朋友圈的暧昧照片,上面两个姿势亲密的人,很显然就是他和姜时予。 如果不是关系亲密,他不可能会背着一个人在路灯下接吻,更不可能将这种照片发在朋友圈。 所以,姜时予真的是自己男朋友。 第六章 半个月后,沈戾和姜时予一同出院,一个大清早就叫司机过来接走了,留下姜时予留在医院做最后检查才被医生允许出院,走出医院那一刻,盛夏的阳光从茂盛的樟树叶中洒落,在水泥地上铺开一层星星点点。 姜时予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完全不一样的空气,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加上出院,连盛夏的蝉鸣都悦耳几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医院门口,后座窗户降下来,是白芸。 姜时予见到她,欣喜的从台阶上跑过去,白芸连忙推开车门,叮嘱他,“慢点慢点跑。” “白芸阿姨,你怎么过来了,陈叔来接我就好啦。” 白芸目光闪烁,很快恢复日常,笑着牵过姜时予的手,“先上车,外边热。” 姜时予坐到后座,脑袋转过去往窗外张望,“阿姨,沈戾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白芸佯装发怒,“那臭小子是个火燎腚,坐不住,大早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说医院呆着难受他先回去了,这会应该在家等我们一起吃午饭。” 姜时予顿了几秒,反应过来,肯定是沈戾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家所以自己先走了,漂亮的小脸失落了几秒很快就恢复,脸颊两边酒窝若隐若现,姜时予抱着白芸的胳膊,乖乖的。 “在医院就一直想着家里的饭菜,都要馋死啦,特别是白芸阿姨做的樱桃肉,有天晚上做梦我还梦到了呢!” 白芸被他一副小馋鬼的样子逗笑,伸手刮了刮姜时予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 黑车的奥迪一路畅通回到景泰园,阿姨早就做好一桌子菜等着白芸和姜时予回来,今天难得沈青临也在,姜时予一直有点畏惧这位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沈叔叔,进门口乖巧的打了个招呼,沈青临点点头,问候了几句,知道他大病初愈,语气特地缓和不少。 一家人都齐了,就差沈戾,沈青临让阿姨去楼上叫沈戾下来,姜时予落座的位置刚好对着楼梯,能一眼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人。 沈戾不愧是年轻底子好,加上一直勤于锻炼身体素质不错,一场车祸休息了半个月,除了一条腿还打着石膏没拆以外,整个人看起来还挺精神。 他似乎早上从医院回来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睡眼惺忪头发像刺猬乱翘着,穿着件宽松单薄的T恤,锁骨露在外面,下面一条运动裤,扶着楼梯几节几节跳下来。 “慢点慢点,你腿还打着石膏呢,阿姨你扶着点他。”白芸见儿子大大咧咧的样子,操心道。 沈青临反倒一副严父的模样,“只是一条腿伤了,又不是双腿截肢,让他自己过来。” 沈戾跳着走过来刚好听见他爸那句话,立刻怼回去,“看您的样子还挺希望我双腿截肢,不能自理的。” 白芸推了推儿子的胳膊,“胡说什么呢,今天是你和时予出院的好日子,特地让阿姨做了一桌接风洗尘,我们一家人以后都要健健康康的。” 沈家虽然家境殷实,却没有那么多规矩,吃饭就是一张圆桌,不夸张显摆,摆上几道家常菜,够一家四口吃就行,温馨和睦。 沈戾落座后就注意到身侧的姜时予,看着比那天躺在病床上还要瘦些。他有意早上提前离开就是不愿和他过多接触,住院这半个月以来,除了那次在重症监护室,两人再没见过一次。 虽然两人心思各异,但饭桌上氛围还是过得去,白芸一个劲给姜时予夹菜,叫他多吃点,转头瞥见自顾喝汤的沈戾,拿手肘推了推,沈戾转头过来,白芸眼神示意,叫他给姜时予舀汤。 沈戾也不避讳,大少爷似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拿着调羹舀碗里的汤散热,一边懒懒散散道,“他又不是没手,自己不能舀吗?” 白芸听罢瞬间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姜时予见状连忙拉着白芸的衣袖,眉眼低伏,模样乖巧道,“阿姨,没关系,我自己舀,沈戾刚出院,让他好好吃饭吧。” 白芸安抚的拍拍姜时予的手,“乖乖,特地让阿姨炖的鸽子汤,多喝点。” 姜时予吃的红润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听话的端起汤碗去盛桌上的鸽子汤,阿姨为了煲鸽子汤出味,特地用的瓦罐,加上天热,保温效果很好,姜时予用汤勺舀了半碗,灼热的触感瞬间从瓷碗传递到指尖。 他不知道这汤过了那么久还这么烫,不想失手将汤碗打翻,本想忍着痛赶紧将碗放回去,结果横空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手里汤碗接过去。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烫不会松手?” 姜时予的手还维持着端碗的动作,汤碗被沈戾接走后,清晰可见他掌心薄白的皮肤已经被烫的通红,像上了一层胭脂似的。 “诶呀,时予,怎么回事,烫到了痛不痛,赶紧赶紧,阿戾你带时予去厨房用凉水冲冲,我去拿药。” 白芸吩咐完离开座位就走了,姜时予还愣在原地发呆,一只宽大的手掌强势伸过来,握住他细细的手腕,身体下意识被带着走,离开了餐桌。 等姜时予反应过来,冰冷的水流划过掌心,细细密密的刺痛迟钝的传递到大脑,他下意识想缩手,却被沈戾暴力镇压。 “动什么,手还要不要了。”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这半个月两人连一次面都没见过,姜时予每晚带着病痛入睡时都期望在梦中见到那个想念的身影,此时此刻,他想念的人就在眼前,握着自己的手。 姜时予低头,看着水流下两只交叠的手,他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上覆着一层软软的肉,掌心有点像猫垫,白中带着粉,刚才被烫后已经变深红了,抓着他那只手完全不一样,骨节均匀,关节凸起处明显,青筋覆在上面,脉络分明,姜时予忽然就不觉得掌心被烫的地方痛了,甚至猫眼微不可查的弯了弯,露出一个狡黠的弧度。 在姜时予盯着他们手看时,沈戾的视线也落在水流下那两只手上,怪异的感觉从心底传来,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操作台后面,靠的很近,姜时予一转头,两人就会面对面,呼吸可闻的距离。 沈戾像被人当头一棒猛地清醒过来,猝不及防松开握住姜时予的手,连带身体也往后退了两步,表情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带着烦躁。 草,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整个人像磕了药一样,看到姜时予端着烫的汤碗不松手,下意识生气接过,看到他被烫的发红的掌心,下意识着急,牵着人就往厨房走,一切心绪仿佛都不受自己控制。 他猛地松开姜时予的手,姜时予疑惑转过头,大大的猫眼清澈见底,从里面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像一株即将绽放的小玫瑰,还带着露水。 浓密纤长的睫毛不解的眨眨,“怎么了?”声音软软的,又透着讨好。 操,肯定是姜时予,老是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弄得自己防备心溃散,心神大乱,才做出刚才那些不可控的事! 沈戾伸出手,精准的捏住姜时予的下巴,掌控在指骨之中,戾气横生,巴掌大的脸蛋被抬起,明媚的五官显露无疑。 “姜时予,不管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但我现在是直男,从今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松开手,拍了拍那嫩白的脸蛋,语气带着威胁,“听明白没?”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厨房。 留下姜时予一个人站在操作台,几秒后,他将手从流水下抽出来,虽然冲的及时,但掌心还是长了几个水泡,他皮肤嫩,看起来吓人。 他把手掌举在眼前,翻过来翻过来打量了几眼,忽然唇角抿出一个弧度,像是猫儿偷腥得逞的模样,又像是发觉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尽管沈戾走之前对他撂下那段狠话,但姜时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反而隐隐透露出一点开心。 透过厨房的灯光,姜时予将五指举高,刺眼的灯光让他眯起眼睛,他在虚空中抓了抓,猛地一把攥在手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回到餐桌,沈戾已经离开了,白芸找了药匆匆下来,抱着姜时予的手吹了吹问他疼不疼,姜时予摇摇头。 “白芸阿姨,刚才阿戾已经带我冲了很久的水,不疼了。” 白芸看他那副开心满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特地给儿子和时予制造的机会发挥了作用,欣慰的笑了笑。 但在看到姜时予掌心水泡的时候还是皱了眉,“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你这手看起来挺吓人的。” “不用啦,白芸阿姨,是我自己皮肤嫩显得可怖,涂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行行,那你记得每天涂药,不然我们时予弹钢琴的手坏了就不好看了。” 姜时予看着心疼怜惜他的白芸,眼眶隐隐发热,他妈妈离开时他还太小,早就忘了母爱是什么感觉,来后沈家后,白芸阿姨自始至终拿他当亲儿子看待,即便知道他和沈戾在一起,担心的也是他会不会被欺负。 姜时予忽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白芸,哽咽着喉咙道,“白芸阿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芸被他的动作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安慰的拍拍姜时予肩膀,柔声抚慰道,“只要你和阿戾都好好的,阿姨就不担心了。” “你身子还没好全,和阿戾的事不要太担心,以后日子还长,会好起来的。” 姜时予头埋在白芸肩上,轻轻点头。 其实在医院这段时间他就已经想通了,加上今天沈戾对他的态度,姜时予更加相信,沈戾不会就这样把他们之间的记忆给忘掉的。 来日方长。 第七章 姜时予出院后被白芸强制安排在家休息了半个月,正值暑假也没有课,每天睡到自然醒下楼吃饭,练练琴又回房睡觉,晚上用过餐就在家庭影院看电影,因为身体还在恢复,姜时予每天昏昏沉沉的,需要大量睡眠。 这半个月他和沈戾就见过一次面,通常他早上醒过来时沈戾早就离开了别墅,中餐晚餐也不在家吃,白芸和沈青临有自己的事要忙,别墅里就只有姜时予和保姆阿姨在。 那天晚上姜时予在自己房间洗漱准备休息,洗到一半忽然停电,他摸索着套上浴巾想出去找蜡烛,阿姨只有白天过来,晚上不待在别墅,姜时予凭着记忆下楼在厨房摸索,像个小瞎子。 中途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还差点被绊倒,然后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吓得姜时予睁大眼睛转过去,小猫在黑暗中行动自如不受影响,但姜时予却不是,他有很严重的夜盲症加上周围寂静无声,他感觉胸口砰砰直跳。 “谁?沈戾是你吗?”姜时予像小猫探头那般,睁着一双大的离谱的眼睛努力在黑暗中辨认。 但安静的空气中没人回答他,好似刚才那声嗤笑是他的幻听。 姜时予有点害怕,别墅保安很好,陌生人根本进不来,应该不会进贼吧,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慌,探出去两步的脚很快又收了回来。 “谁在那里,说话。”姜时予壮着胆子,努力维持镇定。 四周安静下来后,他可以确认这房间还有一个人,因为他听到那人的呼吸了,姜时予急忙后退去摸操作台,想找个趁手的武器,结果因为慌乱再一次踢到地上那个东西,绊在了一起。 “啊!”一声尖叫。 就在姜时予觉得自己要被绊倒时,一双手从背后稳稳托住他,熟悉的气息充斥鼻尖,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沈戾!”姜时予气急,吓他就那么好玩吗? 沈戾完全不是有意要吓他,这段时间为了躲着姜时予,他早出晚归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顺便想找找丢失那段记忆,往常这个点回来姜时予都已经睡了,结果今天推门别墅一片漆黑,厨房窸窸窣窣传来一点动静。 他本来也以为家里进贼了,从客厅架子上摸了个花瓶,放轻脚步往厨房走,然后就看到小瞎子似的姜时予,伸着两只手在墙上橱柜里摸摸索索,摸一会手抬累了就像没电的机器人,垂着两条胳膊低着头休息一会再继续,中途还踢到垃圾桶被吓一跳,差点绊倒。 从没见过那么笨的人,沈戾看他那样子没忍住笑出声,结果那小瞎子受惊似的,一双猫眼都睁圆了,笨手笨脚的,又差点摔倒。 沈戾怕这小病秧子摔出个什么毛病,到时候怪他身上,所以才出手好心扶了一把,结果这小病秧子不仅没有道谢,居然还生气了。 姜时予踩着拖鞋把实木地板踩得很重很响,头也不回往厨房外面走,像头气势汹汹的小狮子,踏出厨房门后顿了几秒,迟疑的伸出手,摸到楼梯扶手,慢慢的一步步往上走。 沈戾靠在厨房门口,看小病秧子小心谨慎的背影,觉得好笑。 莫名的,想起这几天他那些朋友和他说关于自己和姜时予之间发生的事。 总结下来就是,他沈戾先对姜时予心思不纯,好不容易诱拐到手后,那叫一个死心塌地,鞍前马后,当牛做马,只差把人含在嘴里放在掌心捧着。 听到这,当下沈戾脸就黑了,酒都没喝完摔门就走,回到家就发生了刚才这些事。 沈戾摸着下巴思忖,他对这小病秧子鞍前马后,当牛做马?笑话吧,之前他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他会对个男的做这些事?他沈戾就是死,就是从这别墅五楼跳下去,都不可能干这些缺脑干的傻逼事情。 “嘭!”楼上传来很响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黑暗中,沈戾身姿犹如猎豹,迅速从楼梯口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去。 姜时予呆站在走廊上,面前是一只碎掉的花瓶,满地的瓷片碎渣,他刚想伸脚,就被一声急促的声音呵斥住。 “别他妈动!” 姜时予像个木头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沈戾绕过碎片走近,拉着他胳膊往自己身边靠,“有没有伤到?” 姜时予摇摇头,“我,看不见,不小心把这个弄倒了。”他声音带着抱歉,小脸低垂着。 “碎了就碎了,这别墅里花瓶这么多,看着就眼花,少几个也挺好。” 姜时予逐渐回过神,微微抬头看向身边,“你怎么突然上来了?” 花瓶碎掉才几秒,沈戾就上来了。 沈戾被问住,他能说刚才听到动静下意识就往上冲,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姜时予面前。 “这是我家,这么大动静,我过来看看怎么了。”沈戾故意放低声音,掩盖掉胸口那微妙的尴尬。 姜时予点点头,黑暗中,小脸认真,像是真的相信沈戾说的。 沈戾烦躁的摸了摸后颈,让姜时予站在原地别动,自己下去拿扫把,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往楼下走。 姜时予听话站在原地,脚都没挪一下,听见脚步声走远后,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沈戾不知道,他在说谎的时候会刻意压低声音,语速放快,这是姜时予之前和他相处时偷偷发现的,所以刚才沈戾和他说的是谎话。 沈戾本来想拿扫地机器人上去,但别墅停电用不了,只好在操作间找了扫把和簸箕拎上楼,姜时予站在原地保持着他走之前的样子,一步没动,沈戾挑挑眉走过去,心里想,倒是个听话的。 听见动静,姜时予朝着黑暗中叫了一声,“沈戾。” “嗯。” 簸箕和瓷片碰撞的声音在漆黑安静的环境中响起,姜时予夜盲方向感也差,仅靠着听力辨别声音方向,他朝着黑暗中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捏着他的下巴转了个方向,“笨,这边。” 姜时予不好意思笑笑,“对不起,我夜盲,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要捣乱,站在那里别动就是帮忙。” “好,我不动。” 沈戾没忍住抬头看他,即便夜盲症看不见,姜时予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很亮,巴掌大的小脸带着浅浅的笑意,安静朝着刚才沈戾转的方向。 沈戾舌尖抵了抵犬牙,心底不禁暗骂一声,操,真他妈乖。 很快沈戾就收拾完了,停电视线黯,只是清理个大概,瓷片碎的到处都是,明天白天阿姨还要过来仔细打扫一遍。 “走廊上还有没清理的小碎片,今晚没事不要再出来了。” “好,今晚谢谢你。” 沈戾别开视线,不再回答,拿着工具准备下楼,转身那刻,别墅灯光骤然亮起,来电了,久处黑暗的眼睛不适刺眼的光线,两人都抬手遮了遮。 沈戾很快适应,转头去看姜时予,还抬手挡着眼睛没放下,淡色的丝绸睡衣将他的身形包裹的清瘦,单薄,领口歪歪斜斜的露出精致的锁骨,脖颈修长像是一手就能掌握。 很快沈戾的视线被姜时予脚腕上一抹红吸引,估计是刚才花瓶落下时碎片不小心溅到划伤了,很细的一条口子,如果放在沈戾身上根本不算什么,平时打拳击时随便碰伤的一条口子都比这严重。 但奇怪的是这条口子划在姜时予腿上,却莫名刺眼,那细的还没自己手臂粗的脚腕,露出来的肌肤像雪似的,隐约可见里面脉络,这小病秧子的皮肤应该很薄吧,这么小一条口子都过去那么久了,居然还在往外渗血。 沈戾还盯着那道伤口出神,姜时予慢慢习惯光线,将挡住的手臂缓缓放下,眨眨眼,视线逐渐清明。 发现沈戾还在几步远,回头盯着他脚看,姜时予低头,看见脚腕上那道伤口,之前太紧张都没发现,这会后知后觉脚腕开始有些刺痛。 “好像不小心被碎片溅到了。” 沈戾视线沉了沉,像是没听到姜时予的话,扭头从楼梯上离开,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回来。 姜时予肩膀垮了垮,有些失落,以往的话,沈戾看到他受伤肯定会第一时间拿医药箱过来给自己上药包扎的,他扎的蝴蝶结可好看了。 但也就失落了一分钟,姜时予就自己单脚跳着回房间了,重新洗了个澡吃了药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另一间房,沈戾躺在深色大床上,闭着眼休息,几分钟后,猛地坐起来,拳头砸在被子上,砸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操。” 暗骂一声后,又拽着被子将整个头埋进去,满脑子都是小病秧子脚腕上那道受伤的印子。 “小病秧子。”狠狠的骂了一句,沈戾抱着被子翻个身,彻底将人盖住,不愿再多想。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姜时予下楼时,意外看到餐桌上坐着的人,还以为自己刚醒头脑不清醒出现幻觉了,站在楼梯上盯着沈戾背影看了好一会,才脚步轻快的走下楼,来到餐桌边。 阿姨贴心为他上了一份早餐,姜时予乖乖冲阿姨说了声谢谢,沈戾抬头看过去,刚好看见姜时予抿着嘴笑的又甜又软,转过来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就这样和沈戾视线对上。 沈戾躲闪不及,心想他对谁都笑的这样甜吗? 姜时予下楼前刚洗了脸还带着水汽,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黏在一起,漂亮的不像真人。他似乎忘了沈戾之前对他严词厉色的威胁,熟稔的打着招呼,“早呀,你今天不用出门了吗?” 之前半个月沈戾都起的很早,姜时予还在睡梦中他就已经出门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躲着谁。 沈戾搅着杯子里的牛奶,嫌弃的皱起眉头,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耐,“我想在家就在家,想出门就出门。” 姜时予并未被他语气呵退,悄悄看了眼还在厨房忙的阿姨,半个身子都往沈戾那边靠过去,瞬间一股茉莉花香弥漫在沈戾鼻尖,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纤细的手就扯住了他的袖子。 姜时予仰着脸看他,湿濡的睫毛浓密又无辜,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开口,“你要是不想喝的话,就偷偷倒在我杯子里,我帮你喝。” 沈戾盯着像小猫贴贴一般凑过来的姜时予,脑子短路一瞬,阿姨已经在厨房忙完了准备过来餐厅,姜时予着急怕被发现,一把夺过沈戾面前的杯子,哐哐两下把牛奶倒进自己杯子里,然后迅速坐回去,挺直腰杆。 “阿戾,牛奶喝完没,夫人叮嘱每天一杯不能少。”阿姨走过来,发现沈戾杯子里已经空了,很是欣慰。 沈戾从小就不爱喝牛奶,觉得一股腥味,这不是他出了车祸动了手术,虽然少年人恢复起来快,但白芸还是担心儿子,特地让家里阿姨每天为沈戾准备一杯牛奶补补钙,沈戾这周每天吃早餐都黑着脸,一副逼他喝毒药的样子。 阿姨盯完沈戾喝牛奶转身就去客厅整理了,待人走远,姜时予绷直的背这才放松,往常都是他不爱吃的沈戾偷偷帮他解决,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帮沈戾解决掉不爱吃的。 姜时予捧着牛奶用力喝了一口,白沫飘在红润的嘴唇边,他矜持的抿了抿朝沈戾开口道,“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你还是要自己喝的,虽然你骨折的地方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但还是要多喝牛奶补补钙,以免以后落下什么毛病。” 他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看着还挺像回事,如果忽略掉唇边那一圈奶泡的话,沈戾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小嘴,一截殷红湿软的小舌头若隐若现,像把勾人心弦的小勾子。 姜时予还在嘀嘀咕咕说着,沈戾用刀叉叉了小块面包,趁机塞进那张小嘴,堵住了那些扰人心绪的声音。 “呜呜......”姜时予嘴巴张成O形,眼中满是不解。 “吃你的饭吧,小病秧子。” 难得今天沈戾没有出门一上午都呆在别墅,但可惜他和姜时予从车祸回来后就变成一人一间房,即便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两人依旧见不到面。 中午休息起来后,姜时予背着个书包从楼上下来,阿姨在小花园浇水,看到他惊讶问了句,“时予,你要出门?” 姜时予点点头,“阿姨,我出去家教了。” 姜时予从高三开始就被沈家收养,姜氏夫妻离世给姜时予留了很大一笔钱,足够他安稳平凡的过完一生。但自从到了沈家,姜时予一切开销花费都由沈家在出,白芸也多次和他说过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他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好好读书。但他自高考后还是执意要出去做家教补贴,姜时予性子看着软乎好拿捏,其实比谁都倔,白芸知道劝不动他,便由他去了,只是叮嘱千万不能劳累,要小心身体。 白芸好说话肯松口,但沈戾那边却因为这件事两人足足闹了半个月别扭,他不愿姜时予跑出去做家教,他身体那么差万一中途出现个好歹,送医院都来不及,姜时予却坚信自己不会出问题,那是两人第一次闹那么大矛盾,那段时间沈戾天天泡在拳馆打拳,手背骨节磨的出血缠满了绷带,每天吃饭筷子都抓不稳,姜时予就当没看见,自己找好家教亲自上门辅导,就这样冷了半个月,某天姜时予下课从学生家里出来时,在门口看见等他的沈戾,肩上落着厚厚一层雪,脸上还带着青痕,嘴角也破了,两人在雪地里无声对视数秒,姜时予走过去,站在沈戾面前伸手抱住他,在他破皮出血的嘴角印下一吻,雪花落在两人肩头。 那天之后不管姜时予去哪上课做家教,沈戾都会亲自送他,然后待在人家门口等着他下课,两人再一起回家,姜时予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是沈戾最后的退让。 车祸前,姜时予刚结束上一个家教课程,修养这段时间已经有家长在和他约课,姜时予长得好看性格好教小朋友有耐心成绩提升也显著,在家教圈里挺受欢迎的,一直不愁课上,今天这个家长已经和他约了很长时间,价格也出的格外高,姜时予想着自己天天待在家里也是闲,索性答应下来,今天就是上门试课。 阿姨听说他要出门家教,瞬间紧张起来,“时予,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跑出去上课了。” “阿姨,我已经休息那么多天,早就没事了,家教不费什么力,而且今天只是试课,时间很短的。” “那不行,我得给夫人打个电话。” 姜时予无奈,只好站在门口等阿姨,很快阿姨就回来了,“时予,夫人说今天张叔不在家,没人开车接送你她不放心,让你要不改天再去上课。” 家里一共两个司机,一个跟着沈青临,一个放在别墅偶尔跟着白芸出去偶尔接送一下两个小孩,今天不巧,两个司机都出去了。 姜时予知道白芸担心他,但已经答应家长他也不想反悔,他从阿姨手里接过电话,对着那边乖巧叫了声,“白芸阿姨。” “乖宝,你身体刚好一点,没人跟着阿姨不放心,等张叔回来了,你再去上课好不好。” “白芸阿姨,可我已经答应家长下午过去了,现在反悔的话,对家长和小孩都不负责任。” 上门家教靠的就是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家长口口相传找你上课的人自然就多了,姜时予不愿意临时反悔,白芸知道劝不动他,便让他等一下。 姜时予等了一会,看了看时间,有点紧了,就在他准备用手机叫车的时候,一道身影从楼上下来,那人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大,几步就来到姜时予面前。 因为要出门家教,姜时予换下了舒适的居家服,浅色的衬衫和卡其色半截裤,脚上一双休闲鞋,估计是怕晒头上带着顶大的离谱的帽子,几乎将他整个头都遮住了,背上那个书包不知道装了什么,挂在他细细的肩膀上,几乎要把人带翻。 一整个青春靓丽的像是要参加郊游的小学生,沈戾凝神想到刚才白芸给他通电话说的,让他送姜时予去家教,啧,他这看着一副高中没毕业的样子,真有人信他让他上门家教吗? 姜时予发觉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没心思去问沈戾怎么突然下来,转身背着书包就要往外走,先出别墅再说,打车反正也进不来。 就在他脚刚跨出去,忽然感觉背上一轻,连带整个身体都往后倒,沈戾提着他那大大的书包,将人整个往后拎。 “沈戾,你干什么呀。” 这小病秧子怎么连发脾气都像撒娇,软绵绵的。 “站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丢下一句话,沈戾拿上车钥匙往地下车库走,姜时予的书包也被他带走,身上一下轻了好多。 沈戾很快将车开到门口,姜时予小跑过去拉开副驾驶,然后将安全带系好,双手放平搭在膝盖上,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知道肯定是白芸阿姨给沈戾打了电话,让他开车送自己的。 沈戾盯着他看了眼,忍不住哼声嘲笑了句,“还真是小学生。” 姜时予没听清,转头疑惑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 “没什么,坐好。” “诶,等等,等等......”阿姨匆匆忙忙从别墅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杯榨好的果汁,“时予,拿着放书包里,刚榨的,下午喝。开车注意安全,慢点。” “谢谢阿姨,我们会注意的。”姜时予乖乖点头。 黑色的车子很快从别墅区开出去,姜时予一路都在观察沈戾开车的样子,还挺游刃有余的,两人在前不久刚出了车祸,他怕沈戾对开车有应激反应,所以有点担心。 “看什么。” 沈戾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冷不丁出声,姜时予眼尾一跳,把偷偷摸摸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没什么,你开慢点,不着急。” 似乎察觉到姜时予的想法,沈戾踩在油门上的脚慢慢的松了点,时速在转表上缓缓下降。 姜时予盯着窗外感觉到车速降下来,脸上表情逐渐放松,脑袋时不时跟着车厢内音乐节奏一点一点。 第九章 关上车门,姜时予朝驾驶室挥挥手顺便从书包里抓了几颗糖递过去,脸颊两侧凹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沈戾,谢谢你送我过来。” 驾驶室上坐着的男生明显没有姜时予那样开心,锋利的两道眉毛紧紧皱着,看着窗外极具年代感的小区,90年代的老破小,没有门禁物业和绿化,行人随意进出,车辆也不限行,因为可以就读江华最好的学校所以很多家长花钱买套老破小给小孩读书。 这里是姜时予之前常来上门家教的地方,沈戾因为失忆已经忘了这个地方,现在在他眼里,这个小区已经和脏乱差三个字画等号了。 他扫了眼街角一群染着黄毛疑似不良少年的人,迟疑开口,“你,就在这家教?” 姜时予见时间不多,敷衍的点点头,“嗯嗯,你等会从东边那条路开出去不堵车,我先上去啦,拜拜。” 说完就背着他那个大书包往楼梯上走,直到背影消失在楼道,沈戾看了眼手里的糖,启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姜时予一口气爬到五楼,有点喘,他站在门口休整了一会才敲门,很快铁门里就有人应声过来开门,中年妇女一看到他,欣喜欢迎道,“姜老师来啦,快快快进来,小宇,姜老师来了。” 姜时予换了鞋进门,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从房间冲出来,本来气鼓鼓的瞪着眼睛,看到姜时予的样子后,一双葡萄眼瞬间就亮了,“妈妈,这就是你给我找的老师吗?好帅呀!” 姜时予笑笑,俯身和小女孩打招呼,“你好呀,我叫姜时予,今天过来给你试课,你可以叫我姜老师,多多指教哟。” 小女孩脸蛋瞬间涨成一颗红苹果,抑制住尖叫,害羞又矜持的回应,“你好,我叫小宇,老师你长得好好看,我喜欢你。” 小女孩的妈妈听到后忍俊不禁,“这孩子,我之前说给她找家教老师,死活不肯还闹绝食,你来之前还在闹脾气呢,你看看现在,小花痴。” 笑闹一番后,姜时予便和小女孩去了书房上课,他上课时和平时软糯好欺的样子不同,漂亮的眉眼都敛着,严肃又认真,却十分有耐心,讲起题目来也生动有趣,很快就渐入佳境了。 试课快结束,姜时予从试卷中抬起头,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天了,乌云层叠,风雨欲来的样子。 小宇妈妈敲开门,“姜老师,看这天像要下暴雨了,你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姜时予起身收拾东西一边回绝道,“小宇妈妈,谢谢你,不用麻烦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上课反馈我回去后发给你。” 姜时予从不在家教时留餐,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小宇妈妈也不多加劝阻,帮着一起收拾好东西,送到门口。 “姜老师,今天谢谢你,后面约课的时间我们微信联系。” 小宇也从书房出来,乖乖和姜时予说再见,“姜老师,你下次还要过来我家噢。” 姜时予笑笑答应道,“好,你好好复习今天老师说的,下次过来我要检查的。” 说完再见,姜时予便离开了,老房子年久失修,感应灯有些不灵敏,好在室外还有些光亮照进来,天愈发黑了,风雨欲来,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姜时予加快脚步,一边摸出手机打车。 走到一楼屋檐下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驾驶室的司机撑着伞下来拉开后座的门,一个少年从后面下来,紧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少年依附在男人身上,言笑晏晏,嗓子腻的发软。 姜时予见状往一旁让了让,腾出门口位置,不过老小区门口就那么大,几人都站在门口一眼便可看见。 最先看到姜时予的是那个男人,本来还在和怀里男孩调笑,不经意扫过站在角落的那人时,瞬间恍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想他灯红酒绿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儿。 男孩穿着最简单的衬衫短裤,露出来的皮肤仿若凝滞玉露,似乎手指一触就能陷进去,那张脸蛋也是天神造物,多一分艳丽俗气少一分寡淡无味,一双形似猫眼的双眸被浓密的鸦羽覆盖,冷冷清清带着疏离感,即便站在潮湿脏污的角落,也像一颗明珠,不被沾染一点。 宋至在和男人说话,见他没有反应,顺着视线看过去,清纯的脸蛋似乎扭曲的一瞬,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惯常乖巧的姿态。 “人家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呀?” 男人回过神,安抚的拍了拍宋至的背,“听到了听到了宝贝,乖,今天就不送你上去了,改天再约你,去吧。”说完就松开抱着男孩的手,顺势往楼道一推。 宋至看他边说话视线还游离在另外那人身上,那双圆润的眼睛闪过一丝不郁,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哼笑一声,扭着屁股上楼了。 宋至离开后,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且站在一旁明目张胆的打量姜时予,姜时予也发觉了那道视线,转头看去,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看这天气就快下暴雨了,这附近惯常堵车估计不好打车,小朋友你去哪里,要不我送送你?” 姜时予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对外界的反应有时会比较迟钝,但同时又像某种小动物保持着一定的警觉性,所以当男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姜时予第一反应是排斥,他不喜欢这个男人的目光以及靠近。 姜时予不动声色拉开距离,目光落在水泥地面上,声音冷冷的,“不用。”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更加惊叹,这一把好音色配上这幅模样,不知道在床上时,是如何勾魂夺舍婉转动听。 沈戾的帕梅拉好不容易挤进老小区狭窄的道路中,隔老远就看到楼道口朝着姜时予献殷勤的男人,姜时予已经被挤到角落边边上了,惯常带着笑意的脸蛋带着隐忍的怒气,皱着眉似乎在和男人说什么,男人并没有被劝退,还想伸手去拉姜时予。 “嘭!” 一声巨响,让在门口拉扯的两人纷纷停下动作,男人转头望去,自己停在门口的车屁股后面,一辆黑的帕梅拉正大咧咧的撞了上来,那么明显的两车道,偏偏撞上他的车,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沈戾拉开驾驶室,一把甩上车门,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加上常年混迹血腥残酷的拳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悍戾凶狠,本来还想张口骂人的男人在他走近后,气势瞬间就弱了一节。 “你什么意思,这么清楚地两车道你撞我的车,故意的吗?”男人梗着脖子叫嚣道。 “是,我就是故意的,再不滚,撞的就不是你的车了。” 沈戾居高临下,一双鹰眸锐利的盯着男人,嚣张的十分欠揍,他双手插兜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却隐隐透着股疯,就像他说的,再不走,说不好他等会撞的是什么了。 轰隆隆。 天空传来阵阵雷鸣,乌云密布,炸开的雷声让男人后背瑟缩一下,他看了眼沈戾,年纪轻轻就开四百万的帕梅拉还随便撞人车屁股,浑身上下没露出一个牌子却隐隐透出贵,江华这个地方,一锤子下去可以砸倒一片达官显贵。 男人沉默几秒后,咬咬牙愤恨的丢下一句,“你等着,撞了我的车你没完。” 男人灰溜溜的走后,门口就剩下沈戾和姜时予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天空已经开濛濛细雨,路上行人匆匆,黑乌乌的云层匆远处压过来,笼罩在城市上空,有点像电影里末世的感觉。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沈戾觉得胸口烦闷急需发泄,下意识摸口袋里的烟,结果只摸出几个彩色的糖果,是下午送姜时予过来时,他递给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就被装进了口袋。 “哇,我给你的糖里面居然有百香果蜂蜜味的。” 本来还隔着一人宽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姜时予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小猫探头似的张望沈戾手里的糖果,还一脸惊讶和欣喜,猫眼亮亮的。 他伸出爪爪,拨弄了两下沈戾手里的糖,把那颗黄色的选出来,递到沈戾眼前,“你幸运真好,这个味道的一罐里面只有几颗,我都还没吃过到呢。” 沈戾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蓬松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看他像捧着宝贝似的拿着一颗糖跟自己献宝,沈戾胸口那股无名火忽的一下就消散了。 忽视掉姜时予献宝的动作,沈戾扭头大步走出去,拉开驾驶室坐上去,黑着脸道,“上不上,不上自己走回去。” 姜时予反应过来,立刻小跑钻进副驾驶,边跑边急忙回答,“上上上,你等等我嘛。” 副驾驶上丢着沈戾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姜时予上去时顺手拿起来,结果不知道碰到哪里,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出来。 “阿戾,你人在哪里,有没有等时予下课?要下暴雨了,时予那边不好打车,你过去接他。” 是白芸的声音,姜时予拿着手机僵在座位上,眨眨眼将手机递给沈戾。 “我不小心碰到的,不好意思。” 沈戾拿过手机随手丢在置物筐里,没说什么,启动车子离开小区。 路上两人一路无话,暴雨骤袭模糊了视线,大街上的车辆堵的排长龙难以前进,姜时予趴在车窗上看雨水流淌过玻璃,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水流,沈戾侧头看他,很像猫咪伸出爪子玩自动喂水机时的样子。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姜时予转过身体,表情还懵懵的,错不及防对上沈戾的目光。 车外暴雨如瀑淅淅沥沥,车内却安静如斯,淡淡的橙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清新好闻。 “你在生气,因为白芸阿姨叫你来接我吗?”姜时予盯着沈戾看了几秒后开口问道。 驾驶室的男人不动声色,喉结滚动,面容沉静。 姜时予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明显情绪低沉,“对不起,回去后我会和白芸阿姨说清楚的,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上车前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姜时予的头发和衣服被浸润的有些潮,加上车内开着空调,冷风一吹,身上一下子就变得凉飕飕的。 话刚落音,姜时予就打了个喷嚏,他欲哭无泪,怕更惹的沈戾嫌弃自己。 这样想着,姜时予眼睛有点热,涨的厉害,垂着头试图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车辆汇入主路后便没那么堵车,一路畅通回到景泰园,车子停在门口,沈戾见副驾驶的人没有动静,侧目看过去,发现姜时予缩着身子抱着胳膊,脑袋偏在一侧,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叫了姜时予几声,毫无动静,沈戾察觉不对劲,伸手将人拉回来,软绵绵的身子没有支撑力,顺着力道就歪倒在沈戾怀里,也让人一眼就看到他通红的脸蛋和皱紧的眉头。 “姜时予,姜时予,醒醒,你怎么了?” 沈戾用手拍了拍姜时予的脸蛋,姜时予难受得很,呜咽着往他怀里钻,声音委屈又可怜似乎还带着哭腔。 “沈戾,我难受,好热,我冷,你不要走。” 沈戾用手背在姜时予额头上贴了贴,明显发烧了,不管三七二十,解开安全带后,将人从副驾驶抱下来,进门后阿姨见两人这幅样子,吓得跟在后面问情况。 “阿姨,你叫个家庭医生过来,他发烧了。” 阿姨闻言不敢懈怠,立马就去拨打家庭医生电话。 沈戾将人抱上楼放在床上,姜时予病的迷糊,死活不肯松手,手脚并用缠在沈戾身上,嘴里呜呜咽咽的说不出的委屈。 沈戾低头看钻进自己怀里的人,巴掌大的脸蛋烧的通红,白皙的皮肤如同上了一层胭脂,精致的眉毛皱起,嘴唇不停蠕动,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生病都那么会撒娇。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因为经常给姜时予看病,所以很熟悉他的情况,姜时予身体特殊对绝大多数药物过敏,挑挑拣拣开了两种药,走之前还叮嘱时刻关注他的体温。 阿姨出去送家庭医生,房间里就剩下姜时予和沈戾,沈戾看着陷在床上的小病秧子,想到车上他委屈的和自己道歉,说以后再也不麻烦自己。 “小骗子。” 沈戾一路上气闷并不是因为白芸叫自己去接姜时予,而且气自己明明撂下狠话,让姜时予离自己远点,忘记过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但,却总是不由自主被这小病秧子影响情绪。 明明都在拳场打的火热,却在看到阴沉下来的天气时,不由生出恻隐之心。 还有看到小病秧子被人骚扰时,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无名之火,如果当时那男人还不走的话,沈戾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半个月来,通过周围朋友转述以及自己查证来看,他和姜时予的确曾经在一起过,而且感情非常好,沈戾自出生来一直性取向正常,偏偏丢失的那段记忆中,他就弯了,弯的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之前他都下意识否认,把问题归咎于姜时予身上,觉得是这小病秧子心怀不轨,故作怜惜勾引自己,义正言辞斩断丢失的这段过往。 但无论他如何否认,即便是失忆,姜时予在他这,依旧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 第十章 一场感冒发烧,让姜时予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他本来底子就弱车祸后还没完全恢复又淋了雨,反反复复的低烧咳嗽一直持续到开学前。 午饭只有白芸和姜时予在家吃的,阿姨端着小炖盅的汤过来放在姜时予面前。 “乖乖,多喝点,最近瘦了不少,瞧着更可怜了。”汤是白芸特地叮嘱阿姨给姜时予炖的,一个暑假养下来,姜时予非但没胖,还瘦了不少,脸更小了。 姜时予很听白芸的话,乖乖揭开炖盅,小勺小勺的喂进嘴里。 白芸见他安静乖巧的样子,很是欣慰,转念又想到自己那气人的好大儿,自从姜时予家教淋雨生病后,沈戾便很少出现在家里,白芸给他打过电话,沈戾说拳馆最近有比赛要训练,每天回别墅懒得跑,直接住在附近那套大平层了。 沈戾的心思都摆在台面上,很明显在躲人,白芸是心疼姜时予,但感情的事她这个做妈的确实没办法,还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吃过饭后,姜时予便上楼去收拾行李了,这几天就要开学,江华大学有规定,大四之前只准住校,因为姜时予身体的原因,当初白芸有心找校董通融一下,让他回家住,但姜时予觉得既然是学校规定,自己一个人例外不好,便坚持去住校。最后给他和沈戾安排了一间双人寝,白芸放心不少。 楼上卧室,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地毯上,姜时予从衣柜中拿出要穿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在行李箱中,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收拾行李,之前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开学前,沈戾会将他所有需要的东西收拾准备好,自己只需要跟着他去学校就行。 姜时予按照开学收纳必备功课视频中讲的,先将贴身衣物用单独的收纳袋装好,然后是短袖长袖外套,短裤七分裤长裤,鞋子,等等。 一个小时后,姜时予看着房间内满地的东西,慌了,不是按照视频里来的吗?怎么会那么多东西,简直像在搬家,可以前沈戾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最多两个箱子就能装下啊。 要开学了,沈戾也要回家收拾一些行李,他从游泳馆回来时,身上挂着宽松的背心短裤,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露在外面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头发沾着水汽,一路油门飞驰到家,叫嚣的短发已经快干了。 夏日的别墅除了蝉鸣鸟叫以外,格外安静,阿姨回佣人房休息,白芸吃过饭后约着好姐妹出去搓麻将,那小病秧子估计也在午休。 沈戾进门就把肩上的毛巾丢在沙发上,三下两步走上楼,他的房间在二楼靠里面,失忆后姜时予从他房间搬出来在隔壁,所以沈戾一上楼就看到那件房门敞开的房间。 满屋子甚至床上到处丢的都是东西,姜时予呆呆的坐在中间,像废弃垃圾场里面走丢的小孩。 听到门口动静,姜时予愣愣的抬起头往门外看,和沈戾视线撞了个正着。 太久没见,姜时予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时间像是停滞了几秒,沈戾本想直接忽视,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嫌弃看着满屋子东西,问道,“你在拆家吗?” 姜时予啊了一声,仰头看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巴掌大的脸上充满迷惑。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无措的环视凌乱的四周,双手搭在身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在收拾行李。”停了一下,像是埋怨般又道,“可是东西好多,塞不下。” 姜时予声线软,说话拖着腔调时特别像在撒娇,就比如现在。 沈戾环视房内各处散落的衣物,从贴身衣物到春夏秋冬的内搭外套,鞋子也是从单鞋到运动鞋到带毛的靴子,还有四季的帽子,床上摆放一整套的护肤品。 这一房间的东西别说行李箱,起码得开房车来拖。 “姜时予,现在什么季节了?” 姜时予没懂沈戾的意思,眼睛眨了眨,还是认真回答道,“夏末了。” “原来你还知道现在夏末。” 姜时予瘪瘪嘴,好明显的阴阳怪气。 “现在这个季节用得上加绒外套,雪地靴以及针织毛线帽吗?” 姜时予不服气顶嘴,“可是网上视频说......” “网上视频就是专门骗你这种傻子的。” 姜时予低下头不说话,小脸不开心的皱着,住进沈家之前,他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爸爸对他一直疼爱,家里还特地请了保姆照顾自己衣食起居,来到沈家后,刚开始白芸阿姨疼惜他,方方面面照顾的滴水不漏,后来和沈戾在一起,自己的一切都由沈戾接手,几乎养成了废人。 现在,沈戾失忆了,不但不会再帮自己收拾行李,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说自己是傻子。 见面前的人低垂着头不说话,沈戾觉得莫名多管闲事了,摸摸鼻子转身准备离开,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一声细微的抽泣声。 仔细看过去,姜时予瘦弱的肩膀隐隐颤抖,双手垂在两侧捏的紧紧的,像在隐忍着什么。 沈戾忽然慌神,他在拳场上处于劣势被人迎面重拳砸重时没有慌,在泳池被人反超时候镇定自若,却偏偏在此刻,发觉姜时予有可能在哭时,心慌的无以复加。 “喂。”他语气不善冲房内的人喊了一声,姜时予低着头不说话,肩膀颤抖的更加厉害。 沈戾站在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一头嚣张跋扈的短发也萎靡的塌了下来,“你在哭吗?” 姜时予抬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抬头时,眼睛红的像兔子眼睛,眼尾湿湿的,他走过去扶着门,一把就要关上。 却在最后关头被人从外面截住,手掌宽大骨节修长的手指拦在门框上,姜时予鼓着腮帮子用力推门,奈何他力气在沈戾面前根本不够看,无论他怎么用力,门都无法关上。 他索性放弃,扭头往房内走,不管也不理。 堆起来的衣物像小山坡,姜时予坐在中间,这一件拿起来斟酌一番放回衣柜又换下一件,背对着门口,单薄消瘦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可怜。 姜时予拿起一件毛衣,不巧被和另外一件衣服上的挂饰勾在一起,挂饰繁琐复杂,他解了两下缠的更紧了,心烦意乱的想把衣服丢下。 一只手从旁边接过他那件毛衣,三下两下就解开了,折叠整齐放在姜时予面前。 沈戾蹲在他面前,小病秧子刚才哭过,脸上还带着红晕,瓷白的像糯米团子似的脸上镶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泅着一弯湖水,清澈明亮,一眼便可见到底。 “不会收拾可以叫阿姨上来帮忙,按你这样整理下去,十个箱子都不够装。” 说完,沈戾便起身准备离开。 宽大的T恤下摆被人扯住,姜时予仰面看着他,眼尾带着潮气,鼻尖红红的,“那你可以帮我吗?” — “姜时予,你已经拿了三件白色长袖内搭给我了,你是准备在学校天天穿内搭吗?” “江华入冬还有好几个月,你带那么厚外套做什么。” “你寝室连双拖鞋都没有吗?需要从家里带?” 沈戾坐在地毯上,莫名其妙开始帮姜时予收拾行李,而姜时予像只小蜜蜂般不断从衣柜里搬出衣服裤子鞋子丢给沈戾,让他装进行李箱。 “姜时予!这是行李箱,不是哆啦A梦的口袋,塞不下你的绵羊娃娃。” 姜时予蹲在旁边,抱着他的绵羊娃娃,丧着一张小脸不开心道,“可是我晚上必须要抱着小绵羊才能睡着。” “你是小孩吗,晚上睡觉还要抱娃娃。”沈戾吐槽他。 姜时予不说话,沉默的反抗。以前他是不需要抱着绵羊娃娃睡觉的,因为每天都是沈戾抱着自己睡的,车祸后,他们分房睡,姜时予不习惯,只好抱着这只绵羊娃娃。 沈戾看他一脸委屈又倔强的样子,觉得头好痛,他真的是游泳脑子里进水了,刚才才会答应留下来帮姜时予收拾行李。 “放放放,全都塞进去。” 姜时予瞬间笑的双眼弯弯,开心的把绵羊塞进行李箱,他跪坐在沈戾旁边,探着身子往行李箱放,两人之间靠的极近,从后面看像姜时予钻进沈戾怀里。 一股陌生的甜香味在鼻尖弥漫,沈戾不用细闻都知道是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双膝跪在地毯上,塌腰探着身体去够行李箱,宽大的睡衣将他极细的腰身线条勾勒出来,明明看着瘦的一点肉没有,屁股倒是挺翘的,轮廓饱满浑圆,将小短裤撑起弧度。 姜时予怕行李箱的衣物挤到小绵羊,还特地将里面的东西往旁边移了移,脑袋就在沈戾胸口晃动,和屁股摇摆的弧度达成一致。 “好啦!” 姜时予放好小绵羊,重新坐回原地,小腿跪在屁股下面,宽大的T恤将下半身隐藏。 他见沈戾没有反应,好奇的凑过去,“你发什么呆呀?” 猛地放大的五官出现在眼前,沈戾思绪一下回神,呼吸变得粗重,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站起身,声音又低又沉,隐隐按捺着什么。 “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实在弄不了就叫阿姨,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扭头便离开了姜时予房间。 第十一章 新学期开学,一大早白芸就让家里司机开车送姜时予去学校,下楼时,姜时予不露痕迹的张望了一眼隔壁卧室,门紧闭着,看样子不像有人在里面,估计昨晚收拾好东西,沈戾就离开了。 到学校后,司机帮他把行李搬到到寝室便离开了,姜时予坐在床上看着熟悉的环境发呆。 江华大学要求学生大四之前必须住宿,所以对于学生住宿条件比较重视,每个寝室有单独卫生间淋浴间洗衣机空调等等,一般是四人寝,但姜时予住的这个是两人寝,大一开学时沈戾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弄到的两人寝,刚好就住他们俩。 现在寝室空荡荡的,暑假前,沈戾把整个寝室东西都收拾在柜子里,多的装回家,那会姜时予就坐在现在的床板边上,吃着沈戾给他带的糯米糕。 姜时予发了会呆,搁在床板上的手机振的嗡嗡响,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李木子。 李木子是他音乐系的同学,姜时予因为身体原因从小到大一直独来独往,很少有朋友,李木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喂,木子。” “时予,在没在寝室?” 电话那边一副很着急的语气,弄得姜时予也紧张了起来,连忙说自己在,下一秒,李木子就说等着,他马上过来。 姜时予被弄得一头雾水,李木子性格跳脱经常说风就是雨,他早就习惯了,便待在寝室慢慢收拾起行李,一边等李木子。 几分钟后,李木子气喘吁吁冲进来,从背后拍了下姜时予。 “时予时予。” 姜时予转过身,眼睫带笑,“木子,好久不见呀。” “快,别说废话了,赶紧和我说说你和沈戾的事,学校论坛都爆炸了,说沈戾失忆你俩分手了,淦!都怪我爸暑假非要送我去国外封闭式进修,这惊天大瓜愣是没吃上一口热乎的。” 姜时予猝不及防被一头亮金色的头发闪到眼睛,寻常人不易驾驭的非主流发色放在李木子那张漂亮的近乎妖艳的脸蛋上,生生把这刺眼的发色给压住了。 “木子,你的头发。” 李木子得以甩甩头,撑着下巴冲姜时予挑媚眼,“怎么样好看吗?背着我爸染的,他还不知道呢。” 姜时予点头,认真回答,“很好看,木子,这个发色显得你更漂亮了。” 李木子笑倒在床板上,硌得慌又倒在姜时予身上笑嘻嘻,“但我还是觉得没你漂亮。” 姜时予早习惯他这样的调戏,抿着嘴弯着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 李木子闹了一会才想起正事,环顾寝室一圈,看到地上摆着摊开的行李箱,面对面两张空床板上什么也没铺,和去年寒假开学时,一切收拾妥当的寝室完全不一样。 他蹭了蹭姜时予肩膀,“诶,论坛说的都是真的?沈戾真出车祸失忆,把你忘了,你俩感情大危机分手了?” 姜时予低着头看手指,指尖在刚才收拾行李时染了灰,一块黑色的斑驳,“嗯,那天我和他开车出去出了事,他为了保护我解了安全带护在怀里,然后就撞到脑子导致部分失忆忘了我。” 李木子惊讶咂舌,好熟悉的狗血失忆剧情。 “失忆而已,怎么会分手?说清楚不就好了。” 姜时予心想真那么简单就好了,“他失忆后,认为自己是直男,之前是我勾引他才掰弯他的性取向,单方面向我划清关系。” 李木子听完下巴快掉在地上了,满脸不可思议。 “沈戾在口出什么狂言啊,这逼之后都没找人求证一下你俩之前怎么在一起的吗,你勾引他?他是直男?是谁每天跟个癞皮狗一样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啊,是谁天天哈喇着嘴对你动手动脚的,湾仔码头都没他弯我说。” 姜时予本来一人面对空旷寝室时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李木子到来逐渐开心起来,李木子嘴巴嘚啵嘚啵不停地替他在审判沈戾,都没问清楚缘由就义无反顾站在他这边,这种感觉真好。 “木子,喝水。”姜时予从桌上拿过一瓶水拧开递过去。 李木子接过,呜呜假哭两声,“我们时予宝贝那么乖那么软那么善良,是沈戾那个丧良心瞎了眼的没福气才对,不可以批判我们宝宝。” 姜时予被他逗笑,圆圆的猫眼笑起来变窄,像自带眼线那般。 两人聊着,姜时予不经意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寝室门口站着个人,半个身子靠在门外面,一副闲散随意的样子。 “沈戾就是个王八蛋,黑心肝,癞皮狗,宝宝我们别为了他一颗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不就是个子高点脸长得帅点腹肌多了点鸡儿大点床上功夫好点......” “咳咳咳!!!”姜时予听到后面登时脸就红了,他认出站在门口的人就是沈戾,偏偏李木子还在胡言论语,口无遮拦,他只好奋力捂着嘴咳嗽,想要拦住接下来的话。 李木子见他咳的那么厉害,连忙凑上去关心,“时予,你脸怎么那么红,咦......你不会还在害羞吧,上次还是你告诉我沈戾床上功夫好,折腾的你实在受不了,让我替你想想办法的嘛。” 姜时予这下真咳的惊天动地,恨不得直接咳晕过去。趁机还偷瞄一眼门口那人,沈戾就这样提着行李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咚的一声,把行李箱放在地板上。 把李木子吓得一激灵,转头一看,和面无表情的沈戾对上眼,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李木子哆嗦的问道。 沈戾沉着脸,扯出一个骇人的笑容,一字一句,“从你说湾仔码头都没我的弯的时候。” 李木子感觉眼前发黑,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来,转头看着姜时予,情真意切,“时予,我忽然想到我行李还没收拾呢,我先回寝室了,下次再聊哈。” 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空荡荡的寝室内只剩下姜时予和沈戾两人,姜时予屁股挨着床板,坐立不安,都不敢抬眼去看沈戾的表情。 沈戾拉着行李,无视床对面那人,径直走到自己床边,打开柜子开始收拾。 姜时予惴惴不安的心思逐渐冷静下来,他偷摸抬眼去看对面,发现沈戾床套被子都已经铺好,行李箱内东西收拾整齐,拿着套运动服往浴室走。 这......这么快。 姜时予对比了一下地上自己摊开的两只乱糟糟大箱子,瞬间不好意思起来,顾不得刚才发生的尴尬,连忙开始整理起来。 浴室里,沈戾打开墙上花洒,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淋下,带走了些许燥热。他在暑假就已经得知自己和姜时予单独住双人寝的事,今天开学一大早就跑来学校找宿管换寝室,结果宿管说宿舍安排都满了,换不了,一口回绝。 本来拖着行李箱过来寝室时,他正烦得很,在家还可以找理由躲避,住在双人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躲都躲不开,结果在门口冷不丁听到这小病秧子联合外人吐槽自己,正想着找个由头让这小病秧子以后安分点,后面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话传来,沈戾脸由黑转红再转黑,愣是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说出口。 门外叮铃哐啷的声音不断,也不知道那小病秧子在折腾什么,沈戾冲了个凉换上衣服走出去,寝室门大开,上午的阳光从走廊晒进来,亮金色的光线落在白色的瓷面上,形成不规则切面,地上两个大行李箱乱糟糟摆在中间,一侧的床板上堆着床单被套,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 沈戾皱着眉,对姜时予的自理能力产生很大的怀疑,这人之前十几年到底怎么过来的。 姜时予在被套里钻来钻去,差点把自己绕晕,在感觉到呼吸不畅心跳加快后,连忙找到出口爬出来,正好撞上沈戾投来审视的目光。 姜时予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呼气,新鲜的空气让他喉鼻通畅许多,闷闷的脑袋也清醒了点,他打量着沈戾的穿着,朝他问道,“你要出去了吗?” 沈戾发现姜时予不管是站着坐着或者躺着,都是一副矜贵乖巧的样子,比如现在,坐在简陋的床板边上,双手安分搭在膝盖上,背脊挺直,嘴角带着笑和人说话,一副亲和柔软的模样,极易让人放松警惕。 “嗯。”沈戾冷梆梆回答。 瞥了他一眼又道,“赶紧把你这堆东西收拾好,晚上回来再没下脚的地,我全扔出去。” 姜时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点委屈失落,声音呐呐的,“好的,我会努力的。” 沈戾从柜子里拿出个黑色斜挎包背上,就要出门,姜时予似乎想到什么,急忙喊住他。 “沈戾。” 沈戾背对着门站定,没回头,在等他说下去。 “白芸阿姨说,让你这周抽空去医院复查,你一定要记得。” 其实这话并不是白芸说的,沈戾的病例和复查时间,姜时予都偷偷记在本子上,他怕自己说沈戾会反感,所以才假借白芸阿姨的口提醒。 沈戾背对着姜时予,顿了几秒才回了了嗯,姜时予提醒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就这两天要去。” “知道了,啰嗦鬼。”沈戾丢下一句,大步离开。 第十二章 沈戾刚下楼,发现漏带了东西,暗骂一声复又上楼,还没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两个男生的笑声,其中一个很明显是姜时予的声音。 沈戾沉着眉看不出表情,嘴角轻蔑一笑,倒是个受欢迎的,房间里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他径直推开门,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人都被动静吓到,王清先反应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举止得体很有礼貌的和沈戾打招呼,沈戾撇了一眼没搭理。 姜时予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返回来,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沈戾砰的一声关上柜门,神色不明,“怎么嫌我打扰到你们?” 姜时予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脾气,往后退了两步不想站前面碍事,结果就这退后的两步,让他和王清的距离更近了,像是被沈戾吓到而躲过去似的。 沈戾脸更黑了。 寝室气氛有点凝滞,王清看了看沈戾又看了眼姜时予,咳了一声清嗓子打破尴尬,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与姜时予和善道,“时予,那我晚点再来帮你铺被子。” “学长,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慢慢弄。” 王清视线在姜时予脸上停留一瞬,点点头答应,转身离开宿舍。 王清走后,姜时予便转头去收拾床铺,留在沈戾一人站在原地,中途姜时予在寝室来来回回走动,就像看不见他似的,直接漠视。 沈戾一股无名火升起又无处发泄,被这小病秧子漠视的感觉甚至比刚才撞见他和别的男人嬉笑时更烦了。 沈戾坐回自己书桌,将运动包取下,动来动去的将动静闹的极大,偏偏姜时予就跟没听见似的,专注在自己一亩三分地。 行,欲情故纵是吧,之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自己关注,来学校后有了新人,装都不装了。 姜时予把被子胡乱塞进被套中,他劲小,实在弄不开,索性就这样丢在床上了,拉上拉链后,感觉喉咙一阵发痒,掩着嘴小声咳嗽两声,却犹如导火线般,一发不可收拾。 咳嗽越来越烈,而且感觉呼吸逐渐困难,姜时予靠在床沿,哆嗦着手往背包里摸。 一张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姜时予头晕眼花,感觉像溺毙的人沉在水底,呼吸被遏制,书包从他手中滑落,被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接住,姜时予歪倒的身子也被沈戾扶稳。 “哪个药?” 沈戾迅速从书包底层找出姜时予的药,上面都是英文字母,进口药,他掰着姜时予的下巴,让他辨认那些药。 姜时予呼吸大开大合,眼神迷离,被人强硬扭转视线后依稀辨认了下,手指无力的指了指其中一个药,沈戾利落拧开盖子,交到姜时予手中,手掌带着他的手往鼻尖送,动作熟悉的像是演练过很多次。 喷雾在姜时予鼻尖散开,胸口起伏弧度逐渐变小,呼吸声也慢慢平稳,姜时予整个人像卸力般软软的窝在沈戾怀中,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饱满的嘴唇因为咳嗽变的殷红,像开在苍白雪山的花朵,艳丽又娇气。 姜时予这病状发作的快,吸了药后也好得快,就是身体没力气,他在沈戾怀里挣了挣,想离开。 沈戾不松反用力箍着他的肩膀,冷声斥道,“动什么。” “放开我。” 沈戾掰着他苍白无力的小脸转过来面对自己,脸色阴沉晦暗,“怎么,和别人说话时那么开心殷勤,到我这恨不得离八百米远是吧。” 姜时予浑身发软,又委屈的很,他不知道沈戾到底发什么神经,刚回来无缘无故发一通脾气,弄的王清不尴不尬的离开,现在又用莫须有的罪名责怪自己,姜时予咬着唇瓣,紧闭不言。 两人就这般在床沿僵持,直到沈戾看到姜时予唇瓣渗出的丝丝血迹,眉头狠狠一皱,忽的连人一把抱起。 姜时予身体猛地腾空,被吓得不轻,惊呼一声,“做什么?” 沈戾抱着他转个身,将人放在自己铺好的床上,又从他书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塞进姜时予手里。 然后默不作声的回到姜时予的床铺那边,将被套扯出来,重新按照四个角的位置套进去。 姜时予靠在床沿,背后放着一个软枕,眼睛一瞬不眨盯着对面替他铺床的沈戾,眼睫眨了眨,一股热流涌出。 “你这被子塞在柜子里一个暑假,有味道了,打电话给张叔,让他重新拿一床过来。” 姜时予听到沈戾说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睁大,“原来如此。” 沈戾转头看他,眼神示意什么意思。 姜时予垂眸,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的过敏体质加上轻微哮喘,刚才在这种很久没晾晒带潮霉的被子里,钻来钻去的,可能诱发了病因。” 沈戾一听,脸色顿时沉冷下去,想骂人,但一看姜时予病歪歪倒在床上的样子又觉得再骂他两句,能直接病倒过去。 “知道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情况,就不知道找人帮忙吗?再躺五分钟,去医院。” “没关系的,我随身携带的药,吸了就没事了。” 沈戾说一不二,等姜时予脸色好看了点,就把人抱出寝室,堂而皇之的抱到校门口,路上无数吃瓜群众探究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沈戾就当没看见,姜时予则是无力反抗,索性装死将头埋在沈戾怀里。 颈窝处传来温热的呼吸和细细的声音,“你这样抱着我,大家会误会我们关系。” 沈戾冷哼一声,“怎么,怕刚才来找你的那个男的误会。” 姜时予仰头看向沈戾下巴,“你好像对王清有误解。” “还护着他呢?” 姜时予鼓鼓腮帮,“不是的,学长是我们层的宿管,很热心的一个人,他刚才就是路过看我不会套被子,才进来帮我的。”说完,姜时予微微抬起头去看沈戾的眼睛,“你连王清都不记得啦?” 沈戾没说话,他这段时间脑子里对于失去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偶尔一些画面闪过,很熟悉但却又连接不起来,他忘了和姜时予有关的所有事,包括和他相关的一些人,很多都记不起了。 “你以后不要像刚才在寝室那样和学长说话,不礼貌。”姜时予轻声说道。 校门口停着沈戾提前叫好的的士,司机见状下车打开后座,沈戾将怀里的人送进去,怀抱一空,温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带上门,从另外一边上车。 在医院一顿折腾,最后是医生老生常谈的叮嘱,姜时予早就倒背如流,精神不振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然后看见陪在一旁的沈戾,神情专注,仔细听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眉眼沉寂,薄唇紧闭着。 非常熟悉的模样,以前每次到医院看病时,沈戾总是一副比自己还专注的模样,仔仔细细将医生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那些注意事项在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念叨,生怕漏掉什么。 姜时予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眼前人依旧还是那个人,但关于那段和自己的记忆却已经丢失。 对于姜时予而言就像换了个灵魂的壳子,外表再像也不是原来的沈戾。 回去路上,姜时予明显没有来时精神好,不知为什么医院走一趟好似心情都不那么好了,靠着车窗,眼神不眨的盯着外面看。 沈戾几次转头看他,细瘦单薄的一个,光影交错中将他的面容印的好似透明,像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沈戾心中穆然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纠结在胸口,缠绕的他呼吸不畅。 回到宿舍后,姜时予的床铺被套已经换了新的,张叔带着阿姨过来帮忙都收拾好了,桌上还放着保温桶,是阿姨炖好的药膳。 姜时予拿出手机,果然阿姨一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时予,桌上的药膳下午炖的,记得喝。” 姜时予回复了阿姨的消息,坐在桌边将保温桶打开,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折腾一下午本就没什么食欲,阿姨做的药膳清淡刚好入口。 “沈戾,阿姨做了饭菜,很多的,一起吃吧。” 沈戾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叫他出去烧烤的消息,回复框上等着那两个字还没发出去,闻言停顿两秒,删除。 有事,你们吃。 随即发出。 沈戾身高逼近190,又是拳击又是游泳的,身材匀称高大,在姜时予身边坐下时,感觉周围灯光都黯淡了许多。 姜时予将两个保温桶的东西分好,自己那份少一点,将多的一桶递给沈戾。 “阿姨做给我吃的药膳,可能味道有点奇怪。”姜时予提醒道。 沈戾挑眉,“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沈家亲儿子呢。”然后从姜时予手上接过保温桶,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吃,姜时予见状也开始动筷。 沈戾胃口大吃饭快,三下两下就吃完了,放下筷子靠着椅子看姜时予吃饭。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吃饭就是赏心悦目,姜时予吃饭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等嘴里的嚼完了才会吃下一口,白瓷的勺子贴着殷红的唇瓣,堪堪送进去一个沿儿,像是柔软娇嫩的蚌壳,被人用从外部撬开,探进去一点,缓慢又磨人的送进去。 湿润灵活的舌尖一闪而逝,蚌壳肉紧闭了起来,不再任人查探。 姜时予吃完用纸巾擦擦嘴,瓷勺放在一旁。沈戾往他碗里一看,几乎没怎么动。 “你就吃这么点?” 姜时予看着保温杯中的药膳,回道,“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很饱了。” “猫崽子都比你吃得多,难怪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再吃点。” 姜时予委屈,“可我真的吃不下了,肚子都撑起来了。” “骗鬼呢,我摸摸。” 说完,伸手就往姜时予肚子上摸,回寝室后姜时予脱了外套里面仅穿着件薄薄的T恤,灼热的掌心透过棉质布料传到肚皮上,姜时予被烫的一抖,脸色瞬间变红。 偏偏某人跟没感觉似的,像撸猫般,掌心贴着肚子绕圈,平坦的小腹没什么幅度,大掌贴上去几乎能覆盖住整个腰身。 “好细的腰。”沈戾默想。 姜时予被摸的又痒又羞,挣扎着推开沈戾的手,脸蛋红红眼尾也红红的,一副被人欺负过头的样子。 “好......好了。不要摸了。”嗓音也软软的,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沈戾脸上闪过一丝恶趣味,“嗯,好像鼓起来了一点,应该是吃饱了。” 瞬间,姜时予脸红的滴血,连带着耳朵脖子都红了。 这话......这话,是沈戾以前在床上,逗他时,最爱说的。 第十三章 晚上熄灯后,两人一人一边躺在床上,静谧漆黑的夜晚,只剩下窗外蝉鸣声偶尔扰人。 沈戾转过身,视线不由落在对面床上小小起伏的一团上,透过窗外隐隐月光,可窥见大概。 室内开了空调,冷风从顶上呼呼吹下来,姜时予整个人蜷进被子里,薄薄的空调被勾勒出纤瘦的弧度,双手枕在脸颊下面,几乎就露出一双眼睛,鼻子嘴巴都掩在被子下面。 啧,医生今天还说了让他注意睡觉时不要遮住口腔鼻子,保证空气流通,这睡着睡着就剩头发在外面了。 沈戾盯着对面看了会,忽然坐起来下床,地板上倒影出高大骇人的身影,一步步朝对面睡的香甜无知的床铺挪动,直到黑影将床上的人全部覆盖。 像是察觉到什么靠近,姜时予腿不安的往被子上蹬了蹬,踢开一角,露出只着一条小短裤的腿,皮肤细腻白皙,轻轻搭在纯色的被褥上,大腿内侧的肉被挤出来,犹如上好的凝脂,不用上手就能感受到触感如何好。 沈戾盯着那节雪白的大腿,脑中不由回想起下午掌心隔着衣物摸姜时予肚子时的感觉,软软的像某种小动物的腹部,一碰姜时予就会瑟缩,发抖,脸也红耳朵也红,怎么会有那么敏感的人。 他,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时,两人亲密的时候,也会那样敏感害羞吗? 床上的人翻个身,哼哼两声将头埋的更深了。 沈戾恍然回神,发觉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顿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下午阿姨送过来的床单被套是浅色的,料子很好,姜时予应该很喜欢,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被子里。 好不容易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露出口鼻,姜时予闭着眼眉头皱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下意识往枕头里埋。 “啧,你不钻什么东西睡不好是吧。” 沈戾用手固定住姜时予下巴,让他没办法钻枕头,姜时予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哼哼唧唧像小猫叫。 “不准钻枕头被子,听到没有!” 放低声音威胁完,沈戾小幅度摇了摇姜时予下巴,逗小猫睡觉一样,眼底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清早,姜时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顶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他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已经开学了,他现在住宿舍。 早晨刚起他低血糖最严重的时候,脑袋有点供氧不上,一般要在床上躺十五分钟到半小时才能恢复,他就这样直愣愣像小僵尸一样躺着,猫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沈戾洗漱完走出来,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姜时予,你怎么样了?” 姜时予还维持着昨晚沈戾给他固定的睡姿,双手贴着身体两侧,双腿笔直,被子固定住身体塞进两侧压的严严实实,让他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钻被子钻枕头。 这个方法是沈戾刷视频时看到的,为了固定小宝宝睡觉不乱动不乱滚。 睡觉这样还好,现在人醒了,睁着眼睛躺的挺直,一动不动的,有点吓人。 沈戾以为姜时予有什么病症发作,连忙上前给他把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一通操作让还在缓神的姜时予提前开机。 “沈戾,你掀我被子干什么。” 沈戾掀被子动作一顿,姜时予安静躺在床上,漂亮的猫眼露出疑惑看着他,等一个回答。 ...... “你,没事?” 姜时予撑着床坐起来,被迫提前开机,脑子还有点晕晕的,他朝沈戾摇头,“没事呀。” “那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回答。” 姜时予无辜,“我刚醒脑袋不太清楚,会自动屏蔽外界声音,过一会就好了。” 沈戾...... 头一次见人说自己脑袋不清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沈戾丢下被子,扯过桌上的运动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室。 刚开学音乐系的课程安排的比较满,姜时予收拾完挎着印有学校lg的布袋,坐校车去上课的教室,一进门李木子就朝他挥手。 “时予,这边这边。” 姜时予坐过去,两人头抵着头,像两只猫猫,立刻就叽叽喳喳起来。 昨天刚开学事情多,加上暑假经历了这些变故,姜时予思绪沉重没心情和李木子多说什么,今天吃饱睡好天气好,见到好朋友,他也开心了许多。 “不是我说,学院这个丑不拉几的布包,也就背你身上好看,别人往身上一挎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超市抢打折菜。” 姜时予刚准备从包里拿出水壶,被李木子一说,他仔细看了眼包,认真道,“我觉得这个包很好,很大,很能装。” 李木子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歪倒在姜时予身上。 李木子戳戳姜时予的肩膀,试探问他,“时予,你和沈戾,之后打算怎么办啊?” 昨天他是气急上头,口出狂言,虽然在李木子心里,姜时予长得好看性格好成绩优异钢琴弹得好,反正就是哪哪都好,别说配沈戾就是配玉皇大帝都绰绰有余,但真要认真选起来,那一片森林感觉都不如沈戾这一颗歪脖子树来的靠谱。 自从车祸回家后,姜时予对这件事表现的好像逐渐接受,对这段感情也听之任之的态度,其实在他心里在意的要命,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悄悄流眼泪,无人诉说。 在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姜时予终于憋不住内心委屈,不由红了眼睛。 李木子如临大敌,紧张的看周围,还好两人坐的靠后,没人发现他们这里异样,“时予,时予。”他着急的叫他名字,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一头金色的头发也软趴趴耸拉着。 姜时予趴在李木子肩膀上,眼泪安静的流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他哭的安静不动声色,但李木子却感受到他巨大的悲伤,无法,他只能安静陪在身边。 今天第一节是理论课,老师不点名,李木子拉着姜时予偷偷从后门溜了,姜时予还哽咽着,路上哑着声音说,逃课好像不好,要不还是回去吧。 李木子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相机,怼在姜时予脸上,里面的人哭的眼睛红红,鼻头红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要回去上课吗?”李木子问。 姜时予顿了一秒,“这一章我已经在家里学过了,一节课不听也没关系的。” 两人跑到校门口一家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上课时间没什么人,他们选在二楼角落,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行人车辆。 姜时予哭的有点头晕,抱着芋泥椰奶咕嘟咕嘟喝,干痒的嗓子被温润的椰奶流过,缓解了不适。 “木子,这个椰奶真好喝,等会走的时候我们打包一份带走吧。” 李木子手扶额,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姜时予到底是敏感呢还是心大,刚才还哭的像是天要塌了,下一秒就抱着奶茶肿着眼皮说想再打包一份奶茶。 他一把夺过姜时予的奶茶,狠狠嘬了一口,姜时予也不生气,漂亮的猫瞳哭的肿起来,有点好笑,他还弯着眼睛期待的看着好朋友品尝自己那杯奶茶。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李木子把奶茶推回去,“就,还好吧。” “诶呀,什么和什么呀,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了,姜时予,咱们逃课出来是解决问题的,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 姜时予见被戳破,不好意思伸出手指戳奶茶杯,“解决什么问题嘛。” 李木子恨铁不成钢,去捏姜时予的脸蛋,软乎乎的一看就好欺负,难怪被沈戾吃的死死的。 “你和沈戾,到底打算怎么办。” 姜时予肩膀塌下来,无精打采,“我也不知道呀,他失忆了还坚信自己是直男,开口就是让我离他远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难道就这样,分手了。” “我当然不想,可是他现在看到我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我害怕在他眼里看到厌恶。”姜时予说完,低下头,小脸落寞。 李木子也心疼他,“但你一味回避也不是办法,你本来就住在沈家,开学现在还住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问题不解决,不仅仅是你,连带沈家父母以后都会有隔阂。” 李木子说的,姜时予当然都清楚,只是......连医生都说沈戾失忆的问题,恢复起来根本说不好时间。 “而且我听我们宿舍有个学生会的说,学校今年好像要调整宿舍,为了方便各学院管理,打算将宿舍按学院重新分配,到时候你和沈戾如果还是现在这样,肯定会分开,那你们问题就更难解决了。” 李木子的话像一支利箭,瞬间射中姜时予的胸口,扎的他呼吸困难,也被迫清醒。 自从车祸沈戾失忆后,姜时予一直以逃避的态度面对一切,他不想面对忘了他的沈戾,不敢面对沈戾眼中的自己,害怕在里面看到厌恶的情绪,但李木子说的对,一味地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嘭!姜时予把奶茶重重砸在桌面上,眼神坚毅,吓得李木子一震。 “木子,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逃避,我要面对!要解决。” 此时,一行体育学院的男生从楼梯口走上来,中间那个格外高,黑色冲锋卫衣,拉链拉到顶遮住轮廓清晰的下巴,下面一条宽松半截裤,限量版球鞋,巨大的运动包斜跨在身后,慵懒又带着危险气息。 身后几个男生还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沈戾站在木质台阶上停住脚步,双手插兜,目光直直锁定在不远处那个纤瘦身影上。 沈戾抬手看了眼黑色腕表的时间,他看过姜时予贴在床头的课表,这个点,姜时予应该在教室上课,乖乖仔居然逃课和人跑来奶茶店,两人还靠的那么近。 沈戾眯着眼,认出对面那个金色头发的,就是昨天在寝室说自己是赖皮蛇那位。 姜时予正和李木子歪头靠在一起讨论如何让沈戾恢复记忆,一道身影忽然靠过来,在桌边投下一片阴影。 姜时予以为是路过的人,没在意,抓着手机一边听李木子出的主意一边在备忘录上写。 “木子,这个不行不行,穿衣服勾引什么的绝对不可以,他都已经恐男了我还这样做,你正经点好不好!!!”姜时予耳朵红的滴血,一边小声拒绝。 “你俩在这说什么正经的东西呢,大声点我听听。” 一道低沉男声从旁边传来,吓得姜时予和李木子两人像受惊的小猫,如果两人身后有尾巴,此时此刻,尾巴早就炸开花了。 姜时予眼睛瞪的大大的,黑色的瞳仁倒影着沈戾的身影,沈戾一眼就看到他眼下红痕以及肿起来的眼皮,瞬间脸色就沉下去。 “谁欺负你了?” 第十四章 沈戾本来身高就高,加上练游泳和体育,站在桌子面前跟门板一样,俊朗硬挺的五官不自觉皱着,看起来有点骇人。 姜时予还在惊讶怎么沈戾会突然出现,楼梯上接二连三的体育生都跟了上来,一群人高马大的身影,瞬间奶茶店二楼本来空旷的空间变得狭隘起来。 “嫂子,你怎么在这?”出声的是陈旭,游泳队的,高中和沈戾一个学校,两人之间那点事没他不清楚的。 一群男生看见座位上的姜时予,愣神过后互相都有点尴尬,毕竟沈戾失忆变直男的事,早就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沈戾之前就警告过他们,以后不准随便拿这事开玩笑,现在撞见,除了粗神经的陈旭还大咧咧的叫嫂子,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群人姜时予基本都认识,以前沈戾游泳或者打拳击的时候总会带着自己去场馆,安排他坐在安静角落,休息途中就过来占两口便宜,被他这群兄弟戏谑了不知道多少次,还调笑姜时予是沈戾的小挂件,走到哪挂到哪。 沈戾没闲心关注周围气氛,他死死盯着姜时予红肿的眼睛,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成这样了,视线一转,锋利的目光落在对面李木子身上,李木子瞬间感觉头顶一片乌云,凉丝丝的感觉从后背升起。 他立刻抬手打报告为自己向大魔王解释,“不是我弄哭的。” 姜时予反应过来,知道沈戾误会了,连忙帮木子说话,“不是木子,是我自己的事。” 沈戾收回压迫的视线,李木子深呼一口气,后背凉凉的。 沈戾朝身后那群男生指使道,“你们先去楼下点东西,等会我去结账。” 大家很有眼色,一窝蜂往下窜,临走前,陈旭脑子突然灵光一秒,把还在座位撑着下巴看好戏的李木子给拽走,浩浩荡荡的,不过几秒,楼上就安静了下来。 沈戾拉开对面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奶茶店空间小,摆放的桌子也小,沈戾身高腿长的,一双傲人的双腿有点放不下,直愣愣搭着腿,伸到了姜时予椅子那边。 他看了眼姜时予面前的奶茶,眼尖发现贴的标签上加冰两个字,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像那种操心小孩吃冰喝冷的父母,念叨着,“你身体不好,喝加冰,嫌每天吃一把药少了是吧。” 姜时予每天吃的药都快赶上一小碗饭了,每次吃药前都做足心理准备。 姜时予看看桌上的奶茶,解释道,“这杯是木子的,我的那杯去冰了。” 沈戾...... 空气突然安静。 这破奶茶店,生意那么差,人没几个安静的要死,早点关门算了。 “你这个点不上课,逃课跑出来做什么?”沈戾被无语了一瞬,又反问道,用逃课质问,气势很足。 这话不知道戳到姜时予什么点,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像小猫看见猫条似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欣喜。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有课呀?”有点不好意思,耳尖红红。 “你不是贴在床头,那天给你铺床瞄了一眼。” 姜时予胸口鼓鼓,很是开心,就看了一眼便记住了,沈戾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哦哦。” 沈戾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脸红,配上那双肿起来的眼睛,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哦你个头,为什么逃课,为什么哭,否则等会我就打电话回家,让我妈知道你在学校不学好。” 姜时予睁大眼睛,不理解沈戾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安上不学好的罪名,还有打电话告家长这种事,小学生都不做了,沈戾真幼稚。 他偷偷在心中吐槽。 但还是乖乖和沈戾编了一下自己逃课以及眼肿的原因。 沈戾听完,一脸怀疑看着对面那种认真乖巧的脸蛋,圆润的猫瞳闪着光,一点不像骗人的。 因为李木子太想喝奶茶所以拉着他逃课来奶茶店,路上因为跑太快呛到,咳嗽不停眼泪不止,导致哭红了双眼。 这个理由真是。 沈戾沉着眸子定定的望了姜时予一眼,好会骗人的一只猫。仗着乖巧漂亮的外表说着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细看的话,还能察觉这只猫儿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和得意。 沈戾觉得姜时予可爱,胸口一阵悸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姜时予刚刚还理直气壮编借口的样子,慢慢的开始退怯,沈戾应该不会发觉自己在骗他吧,这个理由虽然有点扯,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呀。 姜时予有点坐立不安,逃避视线抱着桌上的奶茶嘬了一口,被冰的牙疼,又伸手捂着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小仓鼠。 沈戾看够了,忽的起身,吓的姜时予瞪眼看他。 “喝完就回去上课,乖乖仔。”沈戾用白芸经常叫姜时予的称呼叫他,最后三个字语气特别重,像是故意的。 姜时予脸上还没来得及褪下红晕瞬间爬满了整张脸,像一颗呆呆的番茄顶在脖子上。 沈戾离开后,李木子从楼下上来,手里抱着两杯奶茶,一杯放在姜时予面前。 “呐,刚才沈戾让我给你的,芋泥椰奶,特别备注常温,咦,你们这些臭情侣,什么失忆直男,这只是你们py中的一环吧。” 姜时予听懂李木子的调笑,哼哼两声不说话,抱着桌上那杯奶茶,耳朵红的滴血。 李木子感觉自己要磕疯,失忆变成直男后,他还爱他,操,磕死我了。 “他刚才在楼上和你说什么了,你看看你一脸春情的模样,什么失忆什么直男,他超爱的,也就你个纯情小猫咪,自己陷入虐文主角无法自拔。” 姜时予招架不住,结结巴巴解释,“木子你说什么啊,我,我不明白。” “诶,也不知道是谁,上楼第一眼就锁定你,看到你哭肿的眼睛以为受委屈,某人刚才那眼神可是一副想刀了我的样子,刚才在楼下我可听陈旭说了,暑假的时候你跑去家教下暴雨,沈戾在拳馆打拳,二话不说丢下人就开车跑去接你,我说别太爱。” 姜时予听罢愣住,家教那次不是白芸阿姨打电话给沈戾叫他接自己的吗?他上车时不小心碰到过那条语音消息,他依稀记得发消息时间是在沈戾到来前十分钟,当时没仔细想,如果是因为白芸阿姨的吩咐,沈戾不可能十分钟就能从拳馆赶过来,所以,他是特地来接自己的。 瞬间,胸口像灌进去一整瓶气泡水,咕噜咕噜的气泡沸腾不停,还带着酸酸涩涩的滋味。 李木子伸手往姜时予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时予。” 姜时予转头看向李木子,薄薄的眼皮因为刚才哭过有点肿,黑白分明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闪着坚定的光,像是彻底下定某个决心似的。 “木子,我想好了,我要帮沈戾找回丢掉的记忆,我不要他忘了我,我也不要和他分开,我喜欢他。” 李木子闻言欣喜,“太好了,时予,你总算想明白了。” 姜时予认真点点头,抱着奶茶的手指无意识抠了抠杯壁,眼神闪烁不定,偷偷凑过去,好奇猫猫一般,虚心问道,“木子,你刚才说穿什么白衬衫勾引的,是怎么回事呀。” 李木子!可算问到我擅长的知识面了,立刻凑头过去窸窸窣窣,姜时予听得脸一会红一会红的滴血,但还是认认真真在备忘录做笔记,听到尺度更大的,嘴巴张成0形,惊讶的合不拢。 李木子说着说着停下来,一脸质疑看向姜时予,“不是吧,你之前和沈戾在一起这么久,他不是早就把你拐上床了吗,怎么听到这些你还跟个小处男似的。” 姜时予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之前身体不太好,沈戾他,他担心我心脏承受不住,每次都很温柔的。” 李木子扶额,“很温柔?那你之前跟我吐槽他折腾的你受不了。” 姜时予在遇到沈戾之前完全是一只纯到不行的猫猫,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直到和沈戾在一起后,他才发现,两人体型差距过大,那啥尺寸也不对,尽管沈戾在床上已经很温柔了,但他还是吃的很困难,每次弄完他都去掉半条命,有一次晚上弄完第二天上课,姜时予头都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被木子提醒好多次,问他怎么回事,便小小吐槽了一下,结果这事就被李木子记到了现在,在他印象里,沈戾就是那种190体育生八块腹肌鸡儿比钻石硬,床上凶的能把姜时予顶到床头柜里去的男大罢了。 结果,姜时予跟他说什么,沈戾其实在床上温柔的一比,任谁看到沈戾那副霸道凶狠狗狗的样子,也想不到他在床上居然能温柔起来吧。 两只猫猫扶额,一同撑在桌上叹气。 “早说你们性生活不和谐啊,我这盘里八百个教学,淘宝购物车上百种小玩具,一早就给你分享了。” 姜时予恨不得捂死李木子这喜欢胡乱说话的嘴,他尽力为沈戾解脱,“没有不和谐!木子你不要乱讲。” 李木子摆摆手,“行行行,和谐和谐,这样看来沈戾可真是忍者神龟啊,对着你这个肤白漂亮屁股翘的猫猫居然都能忍住不疯狂蹂.躏,啧,惋惜。” 姜时予不好意思回答他,“他心疼我。” 李木子翻白眼,“臭情侣,不炫耀会死啊。” 姜时予又讨好凑过去,摸摸李木子后面翘起来的金色头发,“好啦好啦,木子不要生气嘛。你把你收藏的那些视频和小玩具分享给我好不啦。” 就这样,逃了一节课本来要诉衷肠的两人,在奶茶店二楼,度过了资源分享的两小时。 出门时,姜时予腰杆挺的笔直,像吸取满知识的一块海绵,现在信心膨胀的要命,感觉马上就可以拿下沈戾。 李木子朝姜时予挥挥拳头,替他加油,“相信自己,你能行!” 姜时予坚定点头,“加油!” 第十五章 上完一天的课回宿舍,里面空荡荡的,沈戾估计不是在拳馆就在游泳馆训练,正好是个机会。 姜时予带上门,把书包挂在柜子上,一头钻进衣柜,摸摸索索的掏出一件白色衬衫对着自己身上比划两下,他自己衬衫都是刚好合身的,可是木子说必须要穿宽宽大大刚好遮住屁股那种才行,姜时予歪着脑袋想了想,把视线挪到对面沈戾柜子上。 学校的柜子都是自带密码锁的,沈戾懒得每次开锁关锁,所以柜门只是轻轻合上。 姜时予拉开沈戾的柜子,熟悉的味道从里面传来,瞬间让人放松,像是天晴时阳光晒在草坪上的味道,如果能让小猫肆无忌惮的扑进去打滚,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快乐。 姜时予克制住钻进去打滚的冲动,从里面翻出一件宽大的衬衫,对着身体比了比,然后做贼似的,拿着毛巾浴盆进了厕所。 沈戾回来的时候,刚运动完浑身都是汗,进门就把上衣脱了,拿着毛巾往肩上搭,慢悠悠走到浴室门口,发现门关着时候,愣了一下。 他以为这个点宿舍没人,进来后整个房间也没别的声音,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啪嗒一声,浴室门开了。 雾气缭绕从里面散开,像仙侠片里某些绝顶高手出场,白雾散去后,隐在后面的人影渐渐清晰,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世外高人,只是一只被打湿了毛,呆里呆气的小猫。 姜时予一手抱着盆,另外一只手别扭的扯着衬衫下摆,他没这样穿过衣服,下面空荡荡的很没有安全感,低头努力调整衣摆的位置,想再往下扯扯,所以没注意到浴室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等他都快走到门口,才发现近在咫尺的沈戾,他被吓的惊呼一声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浴室刚淋过水,他穿的又不是防滑拖鞋,不知怎么的,一下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 沈戾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勾着姜时予的腰将人往前带,噗通一声,塑料盆砸在地板上,姜时予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脸就埋进了一阵柔软又结实的皮肤中。 塑料盆落在地板上,叮叮当当打着圈旋转,好不容易停下来,整个寝室陷入死寂,姜时予缓慢挣开眼睛,瞳仁又黑又亮,直勾勾盯着眼前两块漂亮的胸肌。 沈戾常年锻炼而且学的体育,身材非常好,身上的肌肉不是那种特别壮实吓人的,而是那种弧线漂亮具有力量感的肌肉,胸肌在放松的情况下变得十分柔软且富有弹性,如果不是地点时间不合适,姜时予可能会上手,狠狠摸一把。 “你到底还要埋在我胸口多久?”头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姜时予着急忙慌扶着沈戾胸口站稳,像个做错的孩子,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埋你的胸。” 说完,他悄摸抬眼看了下沈戾,发现对方脸都是黑的,头顶好像快要冒烟了,嗖的一下把头埋的更低,留下个瑟瑟发抖的脑袋顶。 沈戾牙龈都快咬碎了,盯着面前这只胆小的鹌鹑,有种满腔气愤无处发泄的感觉,这个小病秧子,真的是非常麻烦,他需要尽快申请换宿舍才行! “下次再这么不小心,头都给你拧掉,听到没!” 姜时予听罢一张小脸皱着,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呀,下午不是还好好的,请自己喝奶茶,现在就要把他的头拧掉,凶死了。 姜时予转头捡起地上的塑料盆,目不斜视从门和沈戾中间夹缝中钻出去,明晃晃的后脑勺写的生气两个字。 沈戾快要气笑了,这小病秧子,自己都没生气呢,他先气起来了,无法无天了。 索性澡也不洗了,沈戾跟着走出去,要和这小病秧子算账,就这样放过他以后不得在自己头上拉屎。 已经调整好冷酷表情,顺带打好腹稿准备和姜时予算账的沈戾,下一秒就看到姜时予背对着他,跪在床上铺被子。 那件宽大的衬衫罩在他身上,本来像是小孩偷大人衣服穿,可因为姿势原因,到大腿根的衣摆往上缩,腿根几乎都露在外面,隐隐预约可以看到里面纯白色的棉质小内裤,趴跪的姿势让饱满圆挺的臀部像小山丘似的更加挺翘,大腿内侧跪开,刚好一拳的距离,方便一只手探进探出的动作,干净又纯洁的衬衫穿在这人身上,无端变得色.情旖旎,纯中勾出欲,欲中带着色。 沈戾愣在原地,眉眼压的极低,脸上酝酿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铺好被子,姜时予鸭子坐在床单上,只露出两只纤细修长的小腿,衬衫往后落下,圆弧的衣领勾勒出漂亮的后颈,连着肩颈线条,精致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摧毁。 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姜时予转头一看发现沈戾在看他,立刻收腿转身,双膝垂在床沿,端正坐好。 直到看到正面,沈戾才发现刚才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熟悉的这件白衬衫,好像是自己的。 怎么会突然跑到姜时予身上去的。 没等他问,姜时予先他开口,“我刚才在阳台收衣服的时候收错了,我以为这件衬衫是我的,对不起,我会洗干净再还给你的,如果你嫌弃我穿过的话,我会重新给你买一件。” 沈戾对自己的衣食住行非常马虎,以前要照顾姜时予才会特别细心细致,所以姜时予撒谎衬衣在阳台收的,沈戾也没怀疑自己到底洗没洗过这衣服。 他看着姜时予嘚啵嘚啵个不停的嘴巴,说完还一副你要是真的敢嫌弃,可能会在小猫记仇本上狠狠记仇一页的样子,忽然什么情绪都没了。 忘了刚才自己义愤填膺要找他算账的事情,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时予的穿着,还是狠狠皱眉,虽然自己是直男,但他这样穿也是很危险的,以后自己换了宿舍,难保别人也是像自己这样不为所动的直男。 沈戾上前两步,扯过姜时予身后的被子,把人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像只小企鹅一样,然后认真的叮嘱他,“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十点半,宿舍熄灯,沈戾看对面床铺很快就没了动静,姜时予脑袋钻进被子里,露出一点点头发,整个人也背对着他。 屏息认真听了一下,感觉不到对面的呼吸声,沈戾觉得应该是睡了,便自顾自翻个身也睡了过去。 姜时予这边,他把手机藏在被子里,借着昏暗的光线,气呼呼往屏幕上打字,每个字都打的十分用力十分生气。 “我不就是不小心埋了他的胸!他居然要把我的头拧下来!流泪猫猫头.jpg” “他以前还摸过我的胸我的屁股呢!失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气愤猫猫头.jpg” “居然还用被子把我裹起来,说什么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气死我了。爆炸猫猫头.jpg” 那边的李木子快要笑疯了,但还是化身八爪鱼安慰快要爆炸的时予小猫咪,“有点胸肌了不起啊,我们时予肯埋他应该感恩戴德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我们猫猫才不是什么胸肌才埋的。” 姜时予,“就是就是。” 李木子,“仗着失忆忘了以前对你动手动脚的事,呸,臭男人。” 姜时予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李木子,“等以后记起来了,最好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等到了床上最好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后悔。” 姜时予恨不得从屏幕中钻过去,和李木子狠狠拥抱,果然只有好基友才能懂自己。 屏幕差点怼烂,姜时予把信息发过去,“就是!就是!” “话说回来,沈戾的胸肌是不是真的很好埋啊,我在论坛看过别人发的他游泳时的腹肌胸肌,隔着屏幕荷尔蒙都要溢出来了,论坛下面跟帖的大发洪水,走进去都快被淹死了。” 姜时予躲在被子里看到李木子发过来的信息,忽然感觉空气有点稀薄,不然为什么身体有些发热,而且呼吸也有些紧蹙。 “才没有,我早就忘了,全都忘了,硬邦邦的撞的我额头疼死了。” 李木子发了个猫猫斜视的表情,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姜时予红着耳朵回了句太晚了要睡觉,晚安,火速装死把手机丢在一旁,翻身躺平,小僵尸似的板板正正的躺着。 夜色无边,学校早就熄灯,宿舍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姜时予思绪被李木子带偏,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沈戾的胸,当时自己额头撞上去的时候,触感柔然有弹性而且非常有温度,带着刚运动完的潮气。 以前和沈戾一起睡觉的时候,他最喜欢把头埋在沈戾胸口,温暖结实非常有安全感,呼吸就扑在沈戾胸肌上,两人情窦初开的年纪,一点刺激就容易引火,因为这个他没少被沈戾借口按在床上折腾,可弄完他还是要埋进去,沈戾就单手搂着他睡。 想着想着,潮热的感觉从身体中慢慢褪去,只剩下空虚和寂寥,姜时予扒下被子,露出一双大眼睛,望着对面熟睡的沈戾,默默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再次转过身闭上眼睛。 半夜,沈戾起来放水,下午水喝多了被憋醒,清冷的月色从阳台照进来,点亮一侧的床沿。 放完水正准备回去继续睡,沈戾发现对面床铺的被子一半都掉在地上,床上那人抱着胸像小猫一样弓着身子,身上就搭着一只被角。 这人不仅身体不好习惯还差,都多大人了,睡觉还踢被子。 沈戾走过去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姜时予盖上,像上次那样,边边角角给压实,防止他乱动又给蹭掉了。 “沈戾......沈戾你别走,呜呜,你不要走。” 身下的人忽然在睡梦中呜呜咽咽起来,声音小小的,凑近了还带着哭腔。 “沈戾,你不要走。”下一秒,沈戾撑在床沿的胳膊就被姜时予抱在怀里,脸蛋随即蹭上来,像是终于找到熟悉的人,小猫被安抚好情绪,眉头松开,安静抱着手臂继续睡去。 就着月光,沈戾能清晰看见姜时予眼尾将落未落的泪珠,还有那副依恋的脸庞,情不自禁的,伸出食指弯曲在姜时予脸廓轻轻滑动。 忽的,脑中白光一闪,一些片段出现在脑袋中,姜时予睡着时的面容,乖巧又安静的窝在他的怀中,呼吸近在咫尺,他低下头,爱怜的将吻落在姜时予的额头,满足又惬意的闭上眼,一同进入梦乡。 片段像砸碎的玻璃片,一闪即逝,沈戾抽出被姜时予抱住的手,捂着脑袋,尖锐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怕吵醒姜时予,沈戾扶着床杆慢慢站起来,然后回到自己床上,咚的一声倒下去。 这边姜时予用脚踢了踢被子,发觉踢不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 第十六章 第二天,江华医院神经科。 “医生,我这是怎么回事。”沈戾将昨晚脑海中闪过记忆片段的事和医生说了一遍。 医生听后结合脑部ct图细看一番,面露喜色,“恭喜啊。” 沈戾不明所以。 “当初你车祸刚好撞到脑子,残留的淤血压迫神经加上脑震荡后遗症,导致片段性失忆,当时我们研究讨论,你这段记忆恢复可能性比较小,而且时间不确定,但从今天情况来看,这块压迫神经的淤血居然变小了一点,结合你说一闪而过的记忆片段来看,你恢复记忆可能性非常大啊,之后你多接触接触你忘掉记忆中的人和事,对恢复有很大的作用。” 沈戾拿着病历本走出医院,脑海中一片混乱,医生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有很大机会恢复记忆,多接触被忘掉的人和事。 那就是让他多接触姜时予,多去经历两人以前发生过的事,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嗡嗡震动传来短信。 “沈戾,你上次申请的转宿舍申请通过了,你之后换到体育系的宿舍去。”是宿管部的消息。 沈戾刚来学校的时候就提交了转宿舍申请,当时以没有空位被驳回,最近学校为了更好的管理宿舍,重新按各专业分配宿舍,沈戾的申请通过了。 看着宿管部同意申请,沈戾明明应该高兴的,终于可以和姜时予不住在同一宿舍不用天天见面了,可他此刻却莫名焦躁不安,心中萌生了一丝后悔,后悔当初提交转宿舍申请书。 他搬走了,就意味着他的床位会搬进来另外一个男生,他将会见姜时予的另一面,睡觉时没有防备的侧脸,刚睡醒时迷迷糊糊慵懒的身体,还有洗漱淋浴后,总是不经意露出的皮肤,他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软乎乎的,即便住进来的是直男,也不能保证不被他吸引吧。 而且姜时予还是个小病秧子,经常生病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在他身边盯着,晚上睡觉还要起来看他踢没踢被子,换个人和他住,万一发病时发现的不及时,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戾站在医院门口,盯着手机上的同意转宿舍申请书脑子里飞逝而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让他焦躁不安,他像头即将失去领地的狮子,在原地打转徘徊,忽然脑海中闪过医生的话。 多和失忆的人和事接触。 姜时予从钢琴教室练完琴出来,就被李木子拉住,凑到他面前一脸严肃,“时予,你知道宿管部通知换宿舍的事情吗?” 姜时予还在低头整理自己的布包,闻言抬起头,一脸迷茫,“啊?” “宿管部发通知说下周起为方便管理开始按各专业分宿舍,完了呀,沈戾不是一直就想换宿舍,这次刚好找到借口了。” 姜时予闻言,脸蛋唰的一下就白了,他还没来得及攻略沈戾,他就要走了吗? “你快别墨迹了,回宿舍看看情况再说吧。”李木子看他脸色不好,安慰道。 姜时予晚饭都没吃,急匆匆的赶回宿舍,因为这个通知,宿舍楼很沸腾,一片喧闹,嚷嚷着不想换东西太多,姜时予抿着唇走到自己宿舍门口,门半掩着,沈戾应该回来了。 手轻轻搭在门框上,忽然害怕推开,万一推开刚好看到沈戾在收拾东西怎么办,沈戾已经忘了他,再搬走的话,他以后连每天见到沈戾都做不到了,他真的会难过死掉的,而且姜时予无法接受和一个陌生人同寝。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沈戾提着一袋垃圾往外走,看到门口的姜时予,挑眉问道,“站门口不进去做什么。” 姜时予回来的着急,一路小跑上来的,现在还有点喘,额头渗细细的汗。 沈戾看到后,语气低沉,“跑什么,你有哮喘不知道吗?路上发病怎么办,姜时予下次再让我看到你......” 忽然,他看到姜时予脸上错不及防掉落的眼泪,本来一颗两颗三颗,然后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骤然落下。 沈戾吓到了,是他刚才说话语气太重吗,只是跑过来而已,他应该好好和姜时予讲道理,有哮喘病心脏不好的话不能激烈运动,姜时予看起来那么乖,肯定会听话的。 很奇怪,明明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他不喜欢男生,只是头脑发热和面前这个男生有过一段纠缠,既然现在忘了就应该狠下心不再搭理。 但每次看到姜时予掉眼泪的时候,沈戾的心就像被人徒手撕开,疼的他呼吸都顾不上。 “你......” 姜时予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圆圆的眼睛里蓄着泪水,他盯着沈戾,像只即将被抛弃的猫,“沈戾,你要搬走了吗?” 走廊上有人追逐打闹,从另外一头穿梭而过,差点就撞上姜时予,被沈戾眼疾手快拉住往自己身边拽,身后嬉闹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人靠的很近的身躯被门框的阴影遮盖,姜时予闻到沈戾身上洗过澡后清爽的味道。 他从沈戾身前抬起头,又问了一次,“你要搬走了吗?” 沈戾觉得姜时予像一只委屈又漂亮的猫,睁着无辜的眼睛质问自己,你不要我了吗? 他想换成任何人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没人可以拒绝这只猫,对你撒娇。 沈戾刚准备说不搬走,姜时予已经垂下头,等不到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那好吧,你搬走吧,你本来就讨厌我,我去问问王清学长要不要搬过来,我和他比较熟。” 连头顶那个发旋都带着委屈和落寞,但沈戾顾不了那么多,他只听到姜时予说去问王清要不要搬过来。 王清,那个开学时热心帮姜时予套被子的男生,看向姜时予时的眼神藏着不加掩饰的喜爱,让他住进来,这不是放狼入羊圈,不对,是入猫窝,给了王清多好的机会。 沈戾忘了,自己才是最危险那匹狼,最应该离得远远的是他自己。 “不准。” 沈戾抓着姜时予的胳膊,语气严肃,俊朗的五官布满阴云,看起来有点骇人。 姜时予听懂他的话,挣了挣胳膊,没挣脱,不满的撅起嘴巴,“不要你管。” “姜时予。”沈戾咬牙喊他的名字,带着危险。 姜时予当做没听见,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泪水,倔强的偏过头。 “你都要走了,还要管我,你是谁啊。” 两人在门口对峙,刚才还眼泪汪汪的姜时此时又挺胸抬头,强势反问。 沈戾被怼的哑火,他是谁,现在的他们除了室友关系,什么都不是,也没资格管姜时予,这让他没由来的烦躁,“我又没说要搬走,就这么着急找人进来,你就这么不耐烦看到我?” 沈戾忘了,最开始着急搬走的是他自己,不耐烦看到姜时予的也是自己,现在他成了质问那个人。 姜时予低头沉默,沈戾着急,直接和他说,“我已经和宿管部说明了情况,我不会搬走就住这,今天医生也说让我多接触失忆的人和事,有利于恢复。” 姜时予听到失忆,立刻抬头,“你今天去看医生了,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戾尴尬的挪开视线,毕竟之前他还嫌姜时予唠叨,“没什么,就是日常检查。” 姜时予点点头,他之前一直催沈戾去复查,害怕遗留什么后遗症。 “诶,不对呀,你之前不是说忘了就忘了吗?怎么忽然又要恢复记忆呀?” 沈戾刚才为了不让姜时予去找王清,一时嘴快,忘了之前自己立过的fg,现在看着姜时予好奇的双眼,一时尴尬的找不到借口。 “......谁也不想糊里糊涂带着一段丢失的记忆过下去吧,你进不进去,挡着门我要出去丢垃圾。” 沈戾回答的含含糊糊,提着垃圾袋从门口大步走出去,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提醒姜时予,“我不会搬走的,你死了找王清同寝那条心吧。” 姜时予哼了一声,扭头走进寝室。 宿舍门一关上,姜时予口袋的手机响起来,是李木子打来的电话。 “喂,木子。” “时予,怎么样怎么样,我教你的办法有没有用,沈戾是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李木子激动像冲在前线的八卦记者。 姜时予抽了张纸巾擦擦脸,和刚才可怜兮兮流眼泪以及傲娇猫猫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脸上只有胜利后的狡黠。 “木子,你的办法真有用,沈戾这次绝对不会搬走的。” 两人在电话里聊得火热,半小时前,姜时予还因为听到换宿舍的事而忧心的满面愁容,就在踏进宿舍楼前,李木子忽然拉住姜时予,问他想不想在换宿舍这件事上拿捏沈戾,让他自己开口说不会换宿舍。 姜时予听到眼睛都亮了,他当然想啦。 李木子给姜时予当狗头军师,告诉他,征服一个人男人最好用的就是软硬兼施,特别是像沈戾这种嘴比鸡儿硬占有欲强的男生。 见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默默流泪质问他是不是要走,勾起他的怜悯和愧疚,然后一番推拉后,假装认清事实,坦然接受换宿舍这件事,同时不经意说出想找另外一个熟悉的男生过来同寝,沈戾那个性格,绝对当场爆炸,李木子坚信,即便失忆了,沈戾也不会放任姜时予去和另外一个男生同住,他有信心。 “木子,沈戾的反应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他走的时候还很严肃的和我说绝对不会换宿舍,让我死了找学长同寝那条心。” 李木子在电话那边兴奋的猿叫,“啊啊啊啊啊啊我就不爱听你们这些臭情侣腻腻歪歪的话。” 姜时予笑的眼睛弯弯,“木子,谢谢你哦。”不是木子,自己可能回来只会默默接受沈戾的离开,然后自己默默难受。 也不会看到沈戾和自己着急上火的一面,沈戾可能不知道,刚才门口那瞬间,姜时予感受到久违的熟悉感,那股别扭吃醋的样子,和以前很多次一样,那一刻,姜时予感觉到自己曾经存在过沈戾心中的位置。 两人聊了一会就挂了电话,沈戾回来时,提了一份鸭血粉丝汤,叫姜时予过来吃。 “给我吃的吗?”姜时予很意外。 “李木子给我发消息说你没吃晚饭,胃很好吗?” 姜时予坐在桌子面前揭开打包盖,浓郁的香味弥漫出来,瞬间勾起他的味蕾,他眯着眼睛笑成月牙,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吃起来。 沈戾站在床边看他小口小口吃,心中哼笑,小麻烦精,还想和别人同寝呢,做梦。 17. 第十七章 《车祸后,男朋友他直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戾不知道找学校说了什么,最后没有搬走和姜时予留在一个宿舍,他告诉姜时予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警告他,不准去找王清。 姜时予当时正坐在床上擦身体乳,小短裤中伸出来的两条腿又白又直,搭在椅子上,奶白色的身体乳从大腿根一直抹开到小腿,像一团奶油融化进牛奶里。 他巴巴望着沈戾,手里捧着拧开的身体乳,“后背我看不到,你能帮我涂一下吗?” 沈戾从小和野马一样,一起玩的也是糙老爷们,没见过哪个男生比姜时予还精致麻烦的,洗个澡的功夫又涂又抹的。 但这些在他以前看来娘娘腔的做法,放在姜时予身上却莫名和谐,似乎在他心底,姜时予就是这样需要好好呵护娇养的,和那些臭烘烘的男人不一样。 “沈戾,帮帮我呀~”见沈戾出神,姜时予伸手在他眼前挥挥。 沈戾接过身体乳,姜时予无比自然的趴在床上,指尖掀起衣摆,一节白皙的腰身缓缓露出来。 沈戾盯着那片皮肤,眼底晦涩不明。 “你先挤一点放在手心,搓热再给我涂。”姜时予趴在枕头上,声音嗡嗡的,带着不自觉的娇气。 沈戾发现自从那天他摔门说不换寝室后,姜时予在他面前不似之前那样胆怯害怕,像小猫试探的伸出爪子,挠挠你,看到没反应,又继续扑腾,逐渐放肆。 就像现在,躺在床上,颐指气使的指挥他帮自己涂身体乳。 “你也会让别人这样帮你涂身体乳吗?” 姜时予歪着脑袋无聊的等沈戾给自己涂,听到他的问题时,愣了一下,“嗯?什么意思。” “我要是搬走,你那个王清学长住进来了,你也会让他这样帮你涂身体乳。” 姜时予下意识反驳,转念一想,又故作无所谓答道,“当然......唔!” 下一秒,一双大手按在了姜时予腰间,常年练拳击的掌心布满粗糙的厚茧,碰到腰间敏感细腻的皮肤刺激的姜时予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沈戾俯身,宽阔健硕的上半身覆在姜时予背上,莫名有种被人叼住后颈的感觉,他凑到姜时予耳边,一字一句透着危险,“嗯?会还是不会。” 姜时予被刺激的在他身下细细颤抖,感官瞬间被放大数倍,耳边温热缠绕的呼吸声,腰间桎梏的大掌越扣越紧,连他的呼吸都被一寸一寸掐住。 姜时予浑身像熟透的虾,红晕从脸上一直蜿蜒到脖颈,藏进衣服里,他抖着声音,哆哆嗦嗦回答,“呜,不会......当然不会。” 压在他身上的重量离开,狭小的床铺内像是重新注入新鲜的空气,姜时予张着嘴红着眼睛,小口小口急速呼吸。 得到满意的答案,沈戾松开掐在姜时予腰间的手,却发现那里印着两道明显的指痕。 他明明没怎么用力,怎么这么嫩。 姜时予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后背了,趴在床上像条搁浅的鱼,随着沈戾在他背上游离的双手,时不时颤动一下,沈戾反而像得了趣一般,本来只被掀到腰身的衣摆在涂抹中越发往上,细瘦的背部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随着趴躺的动作愈发明显,像要振翅的蝴蝶。 姜时予真的很瘦,沈戾双手覆上去几乎可以盖住他一大半的皮肤,平时只知道他看着较平常男生单薄些,并不知道衣服之下的身体竟如此瘦弱。 沈戾的掌心滑到那双蝴蝶骨的位置,刚碰上,躺在床上的姜时予就挣扎起来,像是受不了那般,拼命扭动。 “呜呜,不要碰那里。” 身体乳涂在背上还没抹匀,姜时予这样动会把身体乳弄到床上,沈戾只好伸手去控制他。 两人在床上扭动,不知怎么的,姜时予从趴躺着变成趴跪,沈戾就靠在他身后,双手被反剪控制在身后,双腿被沈戾强势的分开,整个人像一张弓被人拉开到极致,动弹不得。 “动什么,身体乳都蹭到床上了。” 姜时予眼睛红的不行,呜呜说着让他放开自己。 “别动。”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从姜时予身后传来,随即传来的是自己屁股上的酥麻感觉。姜时予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呜。沈戾,沈戾他居然打我的屁股。 被打了屁股的姜时予安分不少,垂着头任由沈戾在背上涂抹,碰到蝴蝶骨的时候也只是细细抖动。直到将身体乳涂完,沈戾才放过他。 姜时予一个翻身抓着被子就滚了进去,滚进去之前还狠狠瞪了沈戾一眼。 沈戾好笑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洗手。 蒙在被子里的姜时予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快要着火了,最烫的地方就是屁股连着尾椎一路往上,整个背部也快烧起来了。 呜呜呜,沈戾这个坏蛋,居然打他的屁股,还没人打过他屁股,好丢脸呀。 沈戾洗了手回来,就看到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当乌龟的姜时予,他走过去拍拍小乌龟的头,“别闷在被子里,晚上睡觉把口鼻露出来。” 良久,被子里闷闷传来哦的一声,然后背对着床边露出一个后脑勺,和一只红透了的耳朵。 沈戾瞧了瞧,没说话,自顾回到自己床上躺下。 今晚月色格外亮,从窗台洒落进来,莹莹一片,即便没有开灯,也能在黑暗中窥觊见寝室一角。 “姜时予。” 和姜时予同寝这些天,他摸清了姜时予睡觉的习惯,如果睡熟的话他的呼吸声会比较重,手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分。 隔着走道另一边床上,一个脑袋窸窸窣窣的转过来,平躺着,下半张脸还是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干嘛。” 他和谁说话都这么软吗?沈戾不由想。 “从前,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没有主谓,像凭空问了一句,但是姜时予却听懂了。 短短不过三个月,那些时光居然都成了口中从前的记忆了。 姜时予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又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嘴巴也露出来了,可还是不舒服。 良久,安静的寝室都没等到姜时予的回答,沈戾撑起上半身往另外一边看,姜时予那边照不到月光,黑乎乎的看不到他的脸。 “姜时予?” 下一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沈戾,你真的很讨厌。” “我才不会告诉你以前什么样的。” 说完,床上的人赌气似的,抱着被子又转过身背对着,留下一个后脑勺。 是你自己把记忆丢掉的,是你把我忘掉的,我才不会告诉你以前的事,沈戾,我讨厌你。 姜时予抱着被子默默流泪,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 18. 第十八章 《车祸后,男朋友他直了》全本免费阅读 姜时予和李木子两人从小超市借了个拖车,把买的水和奶茶放在拖车上运到操场,一路上两人都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高兴。 到操场后,班长看到他们,帮忙一起卸水,然后分给班上同学,剩下的留给运动员,让姜时予和李木子两人保管,等运动员上场比赛完了再过去送水。 有比赛的班级都坐在看台上,顶着最热的太阳,一个个晒得头晕眼花,李木子拉着姜时予坐在最前面,姜时予从斜跨的布包里掏出一把小花伞撑开,怕遮到后面人视线,所以压得很低,和李木子像躲在伞下的两朵蘑菇。 “时予,你包里那瓶运动饮料给谁的啊?”李木子注意到刚才买水的时候姜时予单独拿了瓶运动饮料自己付的钱,他心脏不好,肯定不会碰这种功能饮料。 姜时予皮肤薄,一晒就红一片,他支支吾吾没回答出来,就被李木子一声惊呼打断。 “快看,沈戾。” 姜时予顺着话音看过去,一百米赛道始发位,沈戾一身休闲随意的黑T运动裤站在跑道旁边,周围零散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都是体育生,他单手拎着把号令枪在把玩,站姿懒散随意在聊天,却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操场周围围满了一圈看比赛的学生,田径运动向来爆发力强看点十足,所以即便不是本班比赛也不少人围观。 李木子凑过去蹭蹭姜时予肩膀,调笑他,“你说下面那些看比赛的男男女女,有多少冲着沈戾去的。” 姜时予不说话,抿着嘴儿,小脸一本正经。 其实心里翻腾的厉害。 不知道沈戾高中时如何,反正进大学起就是风云人物,长得帅家境好成绩好人缘好运动细胞发达,这些凑在一起,想不叫人注意都难,要不是开学时从沈戾收到第一封告白信时就宣布自己有男朋友了,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估计他一学期收到的示好都能绕操场好多周。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出了车祸,忘了交过男朋友的事,又前赴后继的有人上去找他。 姜时予从旁边摸过自己那杯金桔柠檬水,喝了一口,酸的整张小脸都皱起 ,把他变成一颗酸柠檬。 下面比赛就要开始,起跑线的无关人员都清走了,运动员准备好起跑姿势,沈戾作为裁判站在跑道旁,看起来依旧一副慵懒的模样,食指扣着扳机,右手缓缓举起,冲天一枪,远动员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一百米的比赛很快,只有零点几秒就结束,但结尾那边却出现了状况。 有人质疑抢跑。 看台上的人都探着头张望,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沈戾走过去,询问发生什么。 “他抢跑,你们裁判干什么吃的。”2号的男生晒得浑身漆黑,像头不服输的公鸡,冲着裁判嚷嚷。 沈戾拨开人群站在2号面前,高一个头的身高压制让2号气势弱了几分,“起跑时我盯着,他没有抢跑。”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要看录像回放,就凭一张嘴糊弄谁呢。” 站在一旁的陈旭听不下去了,对着冲,“戾哥都说没有了,你自己本事不行还怪别人抢跑,有理了。” 眼看两拨人就要吵起来,沈戾上前阻拦,冲体育系那群人示意,纷纷退后。 “行,就按你的,看回放。”沈戾答应2号要看回放的要求。 一群人零散的往录像区走,2号在后面,一脸不屑看着前面一伙体育系的男生,嘴里不干不净吐槽,“一群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体育生,也就能在这里威风,等毕了业还能成什么事。” 他以为自己吐槽的小声,前面的人听不见,却不知沈戾忽然停下脚步,反过头盯着他看,一双黑瞳犀利的吓人,2号被盯的站在原地。 大家不知道怎么突然停下了,沈戾转过身从人群里走到2号面前,低头审视他,眼神像看垃圾。 “我忽然改主意了,你这么不服气我们一群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体育生在操场威风,那就比一场,你对自己实力似乎很得意,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头脑聪明四肢发达的人,在赛场上究竟如何。” 姜时予连伞都不撑了,扒在栏杆上往下看,太阳特别刺眼,他眯着眼睛往人群看过去,就看到沈戾和一个男的面对面站着,气氛好像不对。 周围都是在小声讨论问怎么了怎么了的,李木子也凑到姜时予旁边,两人一起探头。 然后就看到沈戾,2号选手以及那个被说抢跑的选手一起站在了出发线上。 陈旭和一众体育生站在旁边看热闹,兴奋得很。 “好久没见阿戾跑短赛道了,居然还有点激动。” “啧,训练时长跑咱们还能和他磨一磨,短跑爆发力咱们谁比得上他。” “这2号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挑战阿戾,给他点颜色瞧瞧也好,居然说我们体育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在一群人窸窸窣窣的话语中,比赛即将开始,三人做好起跑动作,随着一声枪响,沈戾的身影如一柄利箭射了出去,百米赛道比的就是爆发力,起跑那一刻就知道输赢了。 2号在沈戾跑出去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输了,分秒必争的比赛,沈戾居然在冲刺那一瞬间减速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嚣张挑衅的动作引得众人呼叫,2号被甩后好几道身形,而且连被他质疑的那个选手都没跑赢,这下里子面子都没了,尊严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沈戾跑完后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和2号擦肩而过的瞬间,连眼神都没留给他,视若无睹,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在沈戾眼里就已经是一团垃圾。 陈旭跟在后面,歪着头朝2号笑,“你可能不知道,阿戾当年是以高考680的总分凭实力考进的江华哦。” 说完,没再看2号选手惨白的脸色,笑嘻嘻的跟上沈戾的步伐。 闹剧结束,赛场被重新安排进入下一轮比赛,沈戾往回走的路上,忽然抬头朝看台望去,一眼就看到支棱着脖子往下够的姜时予,肩上扛着一把花色太阳伞却没遮一点太阳,一双猫瞳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担心。 姜时予看到沈戾张嘴,做了一个口型。 下来。 下一瞬,姜时予把花伞交给李木子,说自己下去一趟,然后就从过道溜走了。 姜时予跑下去时,沈戾正找了块阴凉的地坐着,旁边还用本子垫着一小块地方。 姜时予跑到沈戾面前站定,下楼梯走得急,他用手摸着胸口小声喘气, 19. 第十九章 《车祸后,男朋友他直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天校运会结束,明天就是闭幕式,体育系一群人收拾完操场,成群结队的往外走,刚好碰到清扫班级区域垃圾而晚走的姜时予和李木子。 陈旭热情的和两人打招呼。 “这个点你们怎么还在?” 李木子回答他,“我和时予收拾看台,刚弄完。” “那你们还没吃饭吧,刚好我们去后门吃烧烤,走啊,一起。” 说完,后面的人视线就落在沈戾和姜时予身上,大家或多或少听说了沈戾失忆的事,对两人关系避讳不及,就陈旭这个直肠子,一点不带看人眼色。 沈戾单手插兜,视线略过前方姜时予的侧脸,有一片红色的印子,下午本来是自己靠着他肩膀休息,不知怎么的,后面变成姜时予歪倒在他怀里睡的香甜,脸都睡红了,半边侧脸压着他胸口,印子到现在都没消。 “都看我做什么,还吃不吃了。” 沈戾发话,大家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学校后门走,陈旭和沈戾挨着走,李木子走在陈旭旁边,另外一边是姜时予,不知怎么,走着走着,陈旭和李木子落后几步,又没人插上来,就变成姜时予和沈戾并排走,中间空着两个人距离。 姜时予还背着他那个巨大的音乐系布包,土土丑丑的却被他背的格外好看,他走路很安静,就低头看眼前的路,忽然感觉自己布包带子被人扯住,他抬头看过去。 沈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他身边,两人之间距离仅剩一个拳头。 “下午跑什么?” 沈戾说的是下午姜时予从他怀里睡醒,不清醒的时候还哼哼唧唧赖在那撒了会娇,然后发觉不对劲睁开眼后,脸蛋爆红,挣扎着爬起来就跑,溜得跟只兔子似的。 “没......没跑什么,我还有事嘛,还要给运动员送水。” 姜时予说完还认真点点头,好像在肯定自己说的话,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红红的耳尖已经暴露。 沈戾笑着看他不说话。 跟在身后的李木子和陈旭,鬼鬼祟祟的盯着前面挨在一起走的俩人。 “要说他们没在谈,我是不信的。”李木子说。 陈旭点头附和,“啊,他们什么时候分手了吗?不是一直在谈吗?” 李木子看向陈旭,十分赞叹,“磕还是你会磕。” 一行人到后街烧烤摊的时候,老板抓着一把羊肉串在撒料,他们一伙人经常来,这家店的肉新鲜,渠道正规,老板手艺好,人热情,一来二去就熟起来了。 “老板,生意好啊。” 陈旭走过去打招呼,老板擦了擦汗招呼他们自己找空位坐下,大家像来到自己家,找了位置坐下就点菜,几个人去冰箱里拿饮料。 “阿戾,你喝什么?” 沈戾双腿搭着,正在拆包装的碗筷,闻言说了句冰水就行,话刚落音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带一瓶常温的旺仔。” “阿戾,你还喝旺仔呢,没断奶啊。”那人笑嘻嘻的。 沈戾一个横眼飞过去,“想挨揍?” 那人缩缩脖子溜了。 姜时予坐在沈戾旁边,学着他去拆桌上的包装碗筷,还没动手,一套洗好的碗筷就放在他面前,那套没拆封的被沈戾拿走。 “谢谢。”姜时予小声在他旁边说。 点菜的时候,菜单经过每个人手上,自己爱吃什么点什么,到沈戾手上的时候,他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然后合上菜单递了出去。 姜时予连忙出声喊道,“我还没点呢。” 沈戾用力把旋转玻璃一转,菜单跟着就转出去了,离姜时予越来越远。 姜时予看着走远的菜单,没说话了,低着头去看自己手指。 沈戾舌尖抵着犬齿,唇角弯出不明显的弧度,啧,小面团子真的很好揉捏。 烧烤摊虽然生意好但上菜还是挺快的,没等多久一盘接着一盘的烧烤就上桌了,其中有一盘看着就和其他的不一样,颜色都淡很多,表面也没撒一层又一层的调料。 “这谁点的,少油少盐少调味,老板上错桌了吧。”陈旭坐在上菜口,嚷嚷着说不是这桌的菜。 “我点的,转过来。”沈戾出声打断他的话,一桌人视线看向他。 沈戾挑眉,“怎么,想吃清淡点,有问题吗?” 被他视线一扫,大家纷纷摇头,没有意见。 那盘清淡的烧烤被转到沈戾面前,他把盘子拿出来,放在自己和姜时予中间。 姜时予正探着头看桌上,纠结哪个自己能吃,他胃不太好对有些食物过敏,吃不了口味重的,刚才沈戾又不让他点菜,现在只能跟着大家口味走。 “这盘给你吃。” 姜时予收回视线落在那盘清淡的烧烤上,土豆,包菜,茄子,小排骨,鸡腿,都是他爱吃的。 “你特地给我点的吗?”他眼睛亮晶晶闪着期待。 “桌上都是重油重辣的,你吃的了?” 姜时予摇头表示不行,沈戾从拿回来的饮料袋子里取出那瓶旺仔牛奶,揭开盖子插上吸管放在姜时予面前。 “你就吃这盘和旺仔,桌上的不要碰。” 姜时予乖乖点头,唇角弯弯从那盘特殊的烧烤中拿了一串,咬了一口,炭火气和烧烤的香味在唇齿间爆开,满足的不行。 沈戾见他吃的自顾自乐,便没管了,扭头和同行的队员聊起来,在餐桌另外一头的李木子将刚才的情况看在眼里,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心想,我们是什么该死的路人npc吗,配合你们表演。 吃到一半的时候,烧烤摊又来了一群体育生,和沈戾他们熟的很,桌子不够大,他们去了里面另开一桌,沈戾和这桌的几个男生被拽去那桌喝酒,桌上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姜时予很少吃这么重口味东西,一直猛灌水,现在小腹有点涨,他本来想喊李木子一起去厕所,转头看他和旁边的人聊的火热,便找服务员问了厕所位置,自己去了。 烧烤摊厕所不像饭店那么讲究,在店最里面隔了两间暗卫出来,男女通用的,门口排了男男女女有三四个,都是学生的样子。 姜时予站在最后面排队,时不时有出菜的的盘子从他身边穿过,很容易碰到,有一个服务员端着刚出锅的铁板土豆从他身侧过去的时,脚下一个不小心,滚烫的铁盘擦着姜时予胳膊划过,瞬间刺痛袭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我脚滑了一下,您没事吧。”服务员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大学生兼职,端着盘子一脸惶恐看着姜时予。 姜时予白天怕晒,穿了件半截的短袖,现在靠近胳膊的地方一片油渍和乌黑,是刚才蹭到的。 出菜口这块地连接厨房,油渍重,脚滑难免,加上男生谨慎惶恐的样子,姜时予不好多说什么,他说了句没关系,男生接连道歉,站在厕所门口等位的人纷纷朝这边看。 姜时予不想惹得视线聚集,他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男生这才端着盘子离开了。 这一段小风波过去,厕所出来好几拨人,终于轮到姜时予,就在他推开门那一刻,他便立刻关上了,反胃恶心从胸口涌上来。 烧烤店人来人往,加上在学校后街,什么人都有,厕所卫生堪忧,姜时予捂着嘴巴走开,一路上鼻尖都萦绕着那股腥臭味,他难受的紧。 回到原本的座位时,发现李木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也被别人占据。 坐在他位置上的是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旁边围绕的几位都是陌生面孔,姜时予走过去问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你们是不是坐错了。”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