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她》 1. Pan001 男房客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2022年11月中旬,中国动物学会寄生虫学专业委员会举办第五届青年学术研讨会,举办地在成都大熊猫基地,为期三天。 翁小蕾是北京大熊猫基地的兽医,主治大熊猫寄生虫病及相关疾病。 这次研讨会将报告并展示在野生大熊猫体内发现的新种寄生虫,她特地把这个月的几天假期集中在一起休掉,从北京飞到成都参会。 妈妈孟玫不想女儿在疫情期间到处乱跑,劝她不要大老远跑去四川参加什么“虫子大会”,病毒尚未被医学攻克,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更何况也不是出公差,往返旅费和食宿费都要自理呢。 末了,她信心十足地说:“听妈的,准没错!” 无垠的蓝天之上,翁小蕾外望舷窗,成都的城市轮廓在缥缈的云雾间逐渐清晰起来。 飞机安全着陆成都机场,她扫了入川码,在机场外的核酸采样亭做了入川的第一次核酸检测,搭机场出租车前往预订好的快捷酒店。 疫情全球爆发已步入第三个年头,国内各省份的疫情防控也已趋于常态化。 午后三点多,秋阳斜照,成都公路上的车流熙熙攘攘,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热闹与活力。 前座的司机静静开车。 后座的翁小蕾静静凝视窗外不断向后变换的成都风光。 上大学时,她和爸妈来成都旅游过,这次研讨会让自己和成都来了场久别重逢。 如果不是要赶回北京上班,研讨会结束,她真想在成都多逗留两天,看看都江堰的熊猫,爬爬金秋的青城山。 伤不起的上班族。 翁小蕾在心底叹气。 “翁女士,这是您的房卡。” 翁小蕾接过酒店前台递给她的房卡。 “翁女士,疫情期间,请确保在公共区域时佩戴口罩,并尽量保持与他人的距离。注意保持手部卫生,酒店每个房间已配备了含酒精的洗手液。如您出现身体不适或疑似感染症状,请及时向酒店工作人员报告,我们将为您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支持。最后,祝您在旅途中保持安全和健康,入住愉快。” 翁小蕾道完谢,推着行李箱走开。 微信响了。 她低头边走边往挎包大兜里掏手机,没掏着,又去掏挎包背面的小兜。 眼睛不看路,路线越走越歪,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半边身体被撞得向一侧歪斜,手里的房卡也被撞飞出去。 “抱歉。” 臧利先道歉,快步走向躺在不远处大理石地上的房卡。 翁小蕾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弯下腰捡起她的房卡,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没看路,撞人在先。 这是一个双肩宽阔的高大男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米白色连帽衫、黑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背后的黑色旅行包大到可以把她切成八块装进去。 但是,背在他的后背上,旅行包又显得不那么大。 应该和我一样是进川的外地人,翁小蕾如此想道。 “你的房卡。” “谢谢。” 翁小蕾伸手接房卡。 两人的大拇指指尖触碰。 翁小蕾嗖地弹开手,眼眸带着瞬间的惊吓看了他一眼,对这个突发情况感到一丝尴尬,难为情地拿走房卡。 臧利双眸闪着促狭的笑意:“是静电。” “我知道!” 翁小蕾不快地提一下肩上的挎包带,用力推着行李箱走开。 别以为她没看出他眼中的笑意,口罩后面肯定在咧着嘴巴笑,笑她突然被静电电到时惊慌失措的反应。 取笑别人,无聊! 电梯中,翁小蕾从挎包背面的小兜掏出手机看微信。 孟玫:[你到了没?到了给妈妈来个电话。] 她拨通号码,举着手机看电梯正在上升中的楼层数。 “喂妈,我已经到成都这边的酒店了。” “路上没事儿,我飞成都又不是飞外太空,能有什么事儿。” “这边的天气很晴朗,不冷不热,比北京暖和多了,我看街上好多人还穿着夏天的衣服。” “我才不穿,那么厚。” 电梯到四楼,门开。 翁小蕾讲着电话走出去,来到413号房。 “妈,我到房间了,晚点再聊,我先挂了。” “知道,我进屋就拿酒精全擦一遍。” “拜拜,拜拜……” 孟玫还想再叮嘱女儿两句。 两句复两句,两句何其多,对亲妈知根知底的翁小蕾赶紧先把电话挂了。 刷房卡,没把门刷开。 再刷一次,还是没刷开。 翁小蕾纳闷地看房卡,脑子打个突,然后做了一个动作——把倒立的房卡转正回来。 “314!” 翁小蕾塌下双肩,对自己很无语,只好又推着行李箱下楼。 她这个人吧,平时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对工作以外的事冷不丁就会犯点小迷糊,出门在外还这样,真是牛从北京牵到四川还是牛。 三楼的两部电梯门同时打开,从里走出来的男女在电梯间狭路相逢。 双双定住身形,目光交错,最怕空气突然间的安静。 臧利困惑她怎么和我一起出来,她比我早上楼啊? 翁小蕾读懂他眼中的困惑,对自己走错楼层尴尬到脚趾头抠地,表面装得若无其事。 “嗨,又见面了,你也住三楼?” 臧利说道,语气随和,目光落在她秀美的眉眼上。 翁小蕾淡淡地嗯一声,推着行李箱径直走自己的路,不想与一个陌生男人多说两句话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臧利看出她不想和自己多说话,识趣地不再找她搭话,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默默走在她身后。 酒店走廊顶部的灯投下柔和的光线。 翁小蕾走动间数次斜瞥脚边地板上移动的高大影子,耳朵听着身后存在感很强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重的节奏。 她抓紧身侧的挎包,加快脚步与男人拉开距离。 走到314号房,手快地刷开房门,急急忙忙进去,迅速关上门,弯下腰鬼鬼祟祟地看猫眼。 臧利停在315号房门前,刷开门走进去,关门前回头看一眼对面的314号房。 翁小蕾直起腰,长长吁出一口气,释放出心头的紧张:“原来住我对面房,我说怎么一直跟着我,长得又高又壮的。” 真不是她胆小,怕遇到不法分子,就是刚才心脏稍微揪紧了一下下,不过她的反应也确实有点过了。 自嘲地笑笑,从门口走进房间,四下里环顾起来。 她订的是普通大床房,房间装修简约,以灰白色调为主,面积也不小,打开窗户再关上,隔音效果也不错,性价比超高,可见网上的好评不是刷的。 找好角度,拍一张酒店房间的照片发朋友圈,并配文:[来成都参加研讨会,对面房住了个口罩帅哥你敢信?目测身高一米八八。偷笑.jpg] 放下手机,从挎包里拿出摄像头探测仪,把窗帘拉死,灯关掉,让房间陷入乌漆墨黑之中。 然后像个盗墓贼,举着探测仪细细扫描房间的犄角旮旯,检查有没有隐藏摄像头。 很好,没有。 开灯,从行李箱中拿出酒精,对房间进行彻底的消毒,毫不马虎。 做好消毒工作,她这才摘下口罩,仰起脸深呼吸,又立马蹲下来整理行李箱。 相较于314号房这只勤劳的小蜜蜂,对面315号房的臧利一进门就摘掉憋闷的口罩、脱下行李包、左右掰了掰脖子,舒服地靠躺在床头刷起手机。 点进成都大熊猫基地的微信公众号预约门票。 “Fuck,满了!” 成都大熊猫基地最新的防疫措施,限制每日最大客流量为5000人。 查看后一天的名额,也即将满额,他赶紧预约了一张门票。 翁小蕾整理好行李,累趴在床上,拿着手机看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的评论。 孟玫:赶紧拿酒精给房间消消毒。 翁建国:回来别忘了爸爸叫你买的手撕烤兔和灯影牛肉。 冷夏:戴上口罩是帅哥,脱下口罩变猪哥。 孟茜:那男的微信号你要了么? 孟玫:别听你小姨 2. Pan002 夜生活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翁小蕾看一眼微信上的男人照片,戴一副眼镜,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笑容不张扬却流露出一种自信,看上去很是干练。 孟女士推给她的相亲对象长得都不会丑,丑的在她自己那一关就被刷下去了。 有点官气,大概率是在北京哪个政府机关单位工作。 女婿当官,而且是当京官,是孟女士的个人偏好和首选,可惜从来没选到一个能让她一眼扎进去的男人,哪怕是两眼呢。 对于照片上的男人,翁小蕾内心没有一点波澜,甚至有点饿了。 退出微信,点进外卖APP。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发光的双眼穿梭于各式各样的四川美食之间,一时不知今晚该宠幸哪位“川味爱妃”。 啊,每个都好想吃,选择困难症都犯了呢。 一众“川味爱妃”在她的脑门周边挥舞着水袖转圈,娇腻腻地莺声燕语:死鬼,选我~ 经过一番“死伤惨烈”的思想斗争,她艰难下了晚饭订单。 反正要在成都待五天,一天三顿加宵夜,顿顿换着吃,顿顿不重样。 看来这趟成都之行,她不胖个三五斤,休想走出去。 翁小蕾很快接到外卖员电话,迅速戴上口罩,拿上手机,开门迈出一只脚。 “啊,房卡。” 转身抽出插在墙上的房卡,转身回来。 这么刚好,对面315号房的门也开了。 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三秒钟,依然是臧利先开的口:“你也要出门?” 翁小蕾也依然淡淡地嗯一声,关上门走出去。 臧利隔着三步远走在她身后。 一起坐电梯下楼,双方的身形投映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 翁小蕾站在前面,双手拿着手机交握在身前,周身仿佛盖着一个“生人勿近”的隐形防护罩,给人一种距离感。 臧利站在后面,抱胸交叉着双腿,背靠墙壁,漫不经心地浏览墙壁上贴的广告。 他对这些广告不感兴趣,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身前的女人身上,时不时就要瞥一下她。 翁小蕾斜睨光滑墙壁上的男人,见他身上只背个不大的斜跨包,一副轻装上阵的样子,心想他这是准备夜游成都? 又去看他十分英武的眉眼。 男人眼球微动,她闪电般移开视线,假装看其他地方,脸颊微微发热。 自然也就没看到光滑墙壁上,男人那双看破不说破的笑眼。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种“人前装高岭之花,人后视奸人家被发现”的糗事,以后再让本人知道吧。 翁小蕾在酒店大门口接过外卖员递给她的外卖,微微点头致谢,抬眸望一下往公交站台走去的男人,返身上楼。 坐在房间里吃着成都美食刷朋友圈,刷到上一章那个同事1发的短视频。 点开。 同事1:“金刚啊,你蕾蕾太医今天为什么没来看你呢?据本人说,这是她本人说的,她在成都看帅哥哥呢。” 金刚:“嗯!”有我帅吗! 同事1:“你们明明说好了一起当单身狗,她自己居然在背后偷偷努力脱单,叛徒!” 金刚:“嗯!”不讲义气! 同事1:“蕾蕾太医去成都基地了,那里有好多漂亮的小母熊。” 金刚:“嗯!”真的么! 同事1:“咱们让蕾蕾太医多拍几张成都基地小母熊的漂亮照片带回来,让你慢慢挑。有挑对眼的,咱们就去成都基地当上门女婿,你说好不好呀?” 金刚:“嗯!”好! 同事1:“啊?你要去成都当上门女婿呀?” 金刚:“嗯!”我要吃软饭! 同事1:“你这只没出息的熊!熊界赘婿!” 金刚:“嗯!”吾乃熊界最强赘婿! …… 翁小蕾哈哈大笑:“两个神经!” 把这个短视频转到自己朋友圈。 进抖音,看大学同学冷夏直播卖狗粮。 看了会儿,感觉自己嘴里的四川美食都变成狗粮口味的了,赶紧退出去。 看韩剧,这下味儿又对回来了思密达。 ——欢迎收看大型夜间情感类节目第一集《探秘大龄单身女人的夜生活》 外面传来房卡刷门的滴滴声,打断翁小蕾沉浸式看韩剧的状态,将她从幻想世界拉回到现实世界。 一看手机,已经接近十点。 她收拾收拾桌上的快餐盒和其他垃圾,随后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 把全身搓出泡泡,打开花洒冲洗。 大概是冲到地上的泡泡增加了地面滑度,花洒下的她只不过小移一步,没想到脚底突然打滑,身体失去平衡,滑倒在逼仄的淋浴间地上,疼得五官移位,眼泪一下涌上眼眶,凄惨地痛吟着。 水花不停从花洒中喷射出来,嘲讽般地淋着她。 她保持滑倒的姿势一动不动,让自己在这股剧痛中缓口气。 几分钟后,手掌撑着地面挣扎着坐起来,去看剧烈疼痛的右脚。 右脚脚踝处皮肤发红,估计扭伤了。 如果只是扭伤,那倒还好,怕只怕里面骨折了。 检查身上其他地方。 右手臂、右侧臀也摔疼了,只不过痛感被右脚的剧痛掩盖。 摔成这样,明天身上绝对淤青好几处! 出门没看黄历,点儿背! 不行,不能干坐着淋水,得离开这里,出去叫酒店的人送她去医院! 翁小蕾抹一把湿漉漉的脸,咬牙忍着剧痛,扶着玻璃隔板,靠左腿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洗干净身上残余的泡泡。 抬起右脚,单脚跳出淋浴间,拿浴巾把身体擦干,再单脚跳出卫生间,跳到床尾坐下,疼痛让她呼吸急促。 弯腰查看右脚脚踝,已经肿成小笼包。 摸摸小笼包,试着踩一下地面。 “嘶~” 稍微踩一下就疼,那她后天怎么去参加研讨会?她来成都找罪受呢这是! 翁小蕾蔫头耷脑的,脚又疼,心情又沮丧,早些时候沉浸式看韩剧的快乐荡然无存。 强打精神往身上穿衣服,绑起一头湿发,小心挪到床头,拿起座机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喂,我是314号房,我刚才洗澡时摔了,把脚摔伤了,你们能派个人过来送我去医院吗?” 前台很紧张,问她伤情如何? “没流血,就是右脚好像崴了。” 前台说立刻派人过去帮她。 翁小蕾穿好左脚的鞋,戴好口罩,背好挎包,静静等待救援人员上门。 臧利洗完澡穿上五分运动裤和背心,坐在床尾擦头发。 神情明朗还哼着歌,一看就是心情很好,想来成都灯火阑珊的璀璨夜景让他游得很尽兴。 外面响起其他客房的敲门声,好像是对面314号房。 臧利停住擦头发的动作,侧耳倾听。 不久听到两道嗓门一柔一粗的交谈声,柔的那道声音分明就是314号房女人的声音。 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什么,但从交谈的语气可以听出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臧利起身走到门口,弯腰看猫眼,正好看见314号房女人被一个穿酒店制服的胖大姐从房里背出来,脑海顿时飞过一连串弹幕: 她怎么了? 感染病毒了? 感染病毒也不至于走不了路啊,况且她前头还那么有精神地下楼拿外卖。 …… 臧利从猫眼看见314号房女人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她受伤了! 情急之间忘记自己清凉的装束和没戴口罩,一把打开房门,走出去两步。 客房部的胖大姐和趴在她背上的翁小蕾齐齐看向他。 这让臧利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眼中隐隐的泪光。 翁小蕾马上扭开脸,心里气呼呼 3. Pan003 先动心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叩,叩,叩…… 翁小蕾从恍惚的梦境中惊醒,一阵心悸,扭头去看房门。 有人敲门! 她还在做梦? 又扭头去看窗户。 窗帘缝隙透出些许微弱的光线。 天亮了。 她掀开棉被,双脚着地,踩一下,立即感到刺骨的疼痛,让她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梦境。 戴上口罩,单脚跳去开门。 门外站着戴口罩的酒店客服:“翁女士,这是您的早餐。” 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丝关怀。 “谢谢。”翁小蕾接过袋子,“早餐不是自己去五楼的早餐区吃吗?” 这家快捷酒店只提供早餐,午餐和晚餐需要自己解决。 “是这样的。由于您在我们酒店意外受伤,我们深感抱歉。酒店考虑到您行动不便,决定为您提供送餐到房服务。您住宿期间的三餐,由酒店为您免费提供。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小小的举动,表达我们对您受伤的诚挚歉意。” 他这样说,翁小蕾就懂了。 她是在酒店卫生间出的意外,酒店怕她闹事、在网上刷差评、甚至于到法院起诉要求赔偿,于是尽心竭力地提供服务,希望她能息事宁人。 说起来,昨晚的医药费还是她自己付的呢。 “你们帮我送今天的三餐就好,我之后都要出门办事,白天不在酒店。” “好的,感谢翁女士对我们酒店的理解和包容。” 翁小蕾关上门,提着袋子一跳一跳的:“我理解什么,包容什么,真是的,少给我扣‘真善美’的帽子。” 自己摔倒受伤,她确实也没想过要如何为难这家快捷酒店。 一来,这里是成都而非老家北京,她一个外地女人孤身在外、人单势弱,在身体受伤的情况下闹起来,最后吃亏的恐怕还是她自己。 二来,跟酒店闹,又能怎么样呢?闹到最后无非就是酒店赔她几个钱。她受伤了,又要拖着残脚去参加研讨会,她不想,也没心力为了几个钱去大动干戈。 总结就是,酒店遇到翁小蕾,算是遇到棉花了。 臧利从猫眼直起腰,嘴角挂笑:她睡醒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原本他今天的计划是游玩成都大熊猫基地,既然没预约上今天的门票,他只能调整计划,先去逛成都国际金融中心和人民公园,欣赏成都独特的城市景观。 收拾好行装,戴上墨镜走出房间。 看着314号房,特想敲开门问问她:需不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她一个人住酒店,现在又意外受伤,肯定多有不便。 抬起手,心里犹豫着,最终放下了手,觉得还是与她保持礼貌的距离比较好。 他们彼此并不认识,昨天的交流也不算愉快,他不想再给她带来任何不适,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对陌生女人无事献殷勤、别有居心的印象。 这一天揭过不提。 臧利再次见到314号房的女人,是在隔天的酒店五楼早餐区。 她比自己早到,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粥吃面点。 臧利没有过去打扰她用餐,在自助区拿好早餐,面对面坐到她斜前方的一张桌子,目光投向她桌底下的右脚。 今天穿上鞋了。 昨天休养了一天,伤势应该好了很多。 收回目光,埋头吃东西。 吃得并不专心,老是忍不住地瞥一下没有戴口罩的女人,好像她是什么食品添加剂,可以让他的早餐吃起来更美味。 翁小蕾又不是没有知觉的死人,尽管没有直接与他对视,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时刻盯着自己。 脸蛋在这种微妙的压力之中越埋越低,耳朵热得发烫,心头不忿:我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看看看,我脸上又没有两个鼻子! 放下勺子不吃了。 戴回口罩,拿上手机,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早餐区。 臧利回头看她一只脚重一只脚轻,艰难地行走,想冲动地追上去帮她一把。 但又不知道追上去之后该怎么开口,别又像昨晚一样好心反惹她生气。 翁小蕾回房稍事休息,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确认了所带物品后便离开房间。 臧利出电梯。 她正好进电梯。 两人错身而过。 翁小蕾到酒店附近的核酸采样亭做了核酸检测,然后打滴滴前往成都大熊猫基地参加研讨会。 来到基地南门入口,给工作人员看了参会的证明文件,不用买门票直接进去。 基地坐落在斧头山上,景区内都是大的上坡路。 她右脚如果没出意外,一定在风景优美的景区内慢慢散着步到研讨会会场,但是你们看看她现在…… 算了,买票坐观光车去吧。 研讨会在基地老区的国家重点科研实验楼内举办,观光车开到实验楼附近的站点,翁小蕾下车,一瘸一拐地慢慢向实验楼走去。 右脚的伤势让她行动不便,路上有不少游客可能误会她是瘸子,同情地侧目她。 来到全是兽医同行的会议大厅内,她又要费口舌同他们简单解释两句自己右脚出了点意外,所以走路不太方便,不然他们也会误会她是瘸子。 研讨会上午从九点开到十一点半,下午从两点开到四点。 现场汇聚了兽医寄生虫学领域的国内外专家、各地学者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兽医从业者,一起分享最新的研究成果、交流经验和探讨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一个积累人脉的不二场所。 翁小蕾加了许多同行微信,这些人都是她未来发展和成长的重要资源。 中午,她在基地的员工食堂吃午餐,脚疼让她不能在基地内随意走走逛逛,吃完只能回会议大厅,和大厅内的其他人闲聊生活趣事、交流医疗案例等。 等过两天,她的脚不这么疼了,她就去找成都基地的饲养员,拜托他们帮她多拍几张成都基地雌性熊猫的照片,带回北京基地给金刚相个亲,不能让它年年打光棍,这头可怜见儿的熊。 下午会议结束,翁小蕾拿上东西离开会议大厅,原路走去观光车的站点。 现在快到基地关门的时间,基地内的游客已经不多了,周围清幽安静,偶尔看到几个匆匆赶路的游客。 她走得很慢,举目欣赏成都基地园林式的自然景观,喜欢这种被自然环绕的感觉,心情愉悦,不由得面露微笑,右脚的疼痛在这样的氛围中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 臧利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她扭头望向花朵的画面。 相机屏幕上,她的身姿被自然光影渲染得格外动人。 然后小跑到她身边,突然出声:“Hello。” 翁小蕾见鬼一样仰视着这个似乎无处不在的男人,目光游移间,落到他手上的相机上,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应他的招呼,继续一瘸一拐地走路。 臧利习惯了她的冷淡,擅自与她并肩齐行:“你脚受伤了,还出来游玩?” 他语气关切,翁小蕾不好再无视人家:“我不是来这里玩的,是来这里开会。” 她肯和自己说话,臧利士气大振:“在熊猫基地开会,你的工作和熊猫有关吗?” “嗯。” 走到观光车站点。 “我要在这里等车,你逛你的去吧。” “我今天在基地逛了一天,逛得差不多了。你要回酒店吗?我们一起回去吧。” 翁小蕾沉默。 臧利把她的沉默当成默 4. Pan004 别撩妹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他们住的快捷酒店地理位置优越,距离成都大熊猫基地只有四个公交站的车程。附近有各种各样的餐馆,四川美食一条街属于是。 臧利前头说要在酒店附近随便找一家餐馆吃晚饭。 翁小蕾投了反对票。 既然她都忍着脚疼陪他走去吃晚饭了,那这顿饭就不能随便! 在手机上一阵精挑细选以后,两人走进一家成都特色火锅店,店里弥漫着浓浓的川味火锅香味。 其实是臧利说要吃成都火锅的。 他听人说过,火锅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可没忘记自己这顿饭的任务是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这位都耍上心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你来点单吧。我在美国很少吃中国火锅,怕点到黑暗食材。” “OK。”翁小蕾低头看着菜单,“你能吃辣不?” “不能。” “那锅底就选鸳鸯锅。” “你吃脑花不?” “脑花是什么?” “就是猪的脑髓。” “猪的脑髓怎么能吃?!” 他的声音惊讶中夹杂着嫌恶。 翁小蕾从菜单上抬眸,见他满脸抗拒,生出逗弄这位国际友人的坏心眼,故意向他详细描述脑花的美味:“脑花可好吃了,烫熟之后的脑花吃起来绵绵的,口感像豆腐脑,那种嫩滑的感觉啊——” 臧利捂脸:“你不要再说了。” 他看起来快晕过去了,翁小蕾在心里大笑:“好了啦,你不能吃,我就只点一份。猪大肠你吃不?” 臧利紧抿唇瓣,用眼神刀她。 翁小蕾不在心里大笑,直接当面大笑:“是卤猪大肠啦,往滚烫的锅底里一烫,很好吃的。” “再好吃我也不吃动物内脏。” “那鸭肠你……” “好了好了。”臧利摆手打断她,“你还是自己看着点吧,别一个一个地问我,这样我对这顿火锅还能有点期待。你一个一个问我,还没吃,我先没胃口了。” “好吧。”翁小蕾就自己看着点了,在菜单上这里勾勾那里勾勾,点菜的手速很快,似乎对吃火锅该吃什么食材烂熟于胸,“真是的,有中国特色的食材你都不吃,那还说要吃中国火锅。” 臧利凝视她眨巴眼睛时扇动的纤长睫毛,声如春风:“吃个热闹。” “倒也是,吃火锅是会比较热闹。” 尤其在他们两个陌生人之间,火锅是消除尴尬的利器。 翁小蕾点好后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锅底和菜品很快上齐,摆了满满一桌,菜品五花八门。懂吃火锅的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是火锅老手点的菜品。 “锅底沸了,我们开动吧。你别拘束,敞开嘴多吃点儿。” 翁小蕾以东道主的口吻对国际友人说道,自己也拉起两边袖子,准备大快朵颐。 臧利由此瞥见她右臂上的淤青,抓住她的右腕,抬高她的手臂,看得再仔细一些:“你什么时候又受伤了?” 她是玻璃做的吗? 怎么老受伤! 翁小蕾的手腕被他抓在温热的大手中,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诧异于自己会有这种电流流过般的生理反应,不自然地抽走手腕,解释说:“没有啦,是前晚和脚一起受伤的,过几天淤青就消了。” 臧利皱起眉,表情变得严肃,一种“父亲担心女儿在外面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严肃。 翁小蕾被自己忽然而起的想法恶寒到了,赶紧随便说个话题:“你怎么会想要来中国旅游?你来之前应该有查过吧,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来中国,必须先隔离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自由走动。你前面已经浪费了十天,太不划算了。” “我美国的朋友也劝我别来,说这里对疫情的管控太多了,去其他国家旅游吧。但是我当时一门心思就是想来中国旅游,好像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我过来。” 最后半句话说得好不暧昧。 在汉语的语境内,这种话可以算是撩妹了。 但是翁小蕾28了,不是18,心头的小鹿已经变成老鹿,反应迟钝,轻易撩不动。 她云淡风轻地接着问:“那你准备在中国旅游多久?” “游到圣诞节之前,回去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 “那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不上班啊?你别告诉我,你是美国华裔富二代,不差钱,人生只剩下享受。” 臧利失笑:“让你失望了,我只是美国一个普通的工薪族。因为工作上一些不开心的事,这次请了长假出来旅游散心。” 翁小蕾不好过问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开玩笑说:“结果一来中国就被关了十天,更加不开心。” 语气带几分夸张和俏皮。 “隔离其实还好,我有时候画画,一画就是一天,时间过得蛮快的。” 翁小蕾讶然:“你会画画?你是画家?” 他高大挺拔的形象与搞艺术的画家之间,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啊。 “不是,我是汽车外观设计师。” “汽车外观设计师,听起来好高大上。” 翁小蕾大概不知道自己眼下充满新奇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少见多怪的乡巴佬。 “一般一般,就是一份职业而已。”臧利嘴上说着一般,行动上已经拿出手机,找出自己的“奖状”给她看,“这是我负责设计的汽车,去年上市,销量还不错,中国大陆地区应该也能买到。” 他这种向异性表现自己长处的行为,在动物界就像雄鸟在求偶时,给雌鸟秀自己美丽的羽毛,吸引雌鸟的青睐。 翁小蕾放大图片,认真看他设计的车子:“我承认我有点被你凡尔赛到了。你都有自己设计的汽车在市面上卖了,某种程度上,你已经是社会精英人士了。” “什么精英人士,就是个打工仔而已。”臧利享受于她对自己的赞叹和佩服,“凡尔赛是什么意思?” “自己上网查。”翁小蕾看到车子品牌,“Ford,福特?” “对,我在俄亥俄州的福特设计部工作。” 臧利毫不犹豫地如实告诉她,自己的工作单位。 “俄亥俄州!”翁小蕾脸蛋发光,“我读研的时候去那里旅游过!”不过没带回什么好的回忆就是啦。 “哦?你都去了俄州哪里玩?” “去了哥伦布动物园看两只旅美大熊猫。” “我之前也有和朋友去看过那两只大熊猫。还有呢,还去了哪里?” “没专门去哪里,就是随便瞎走走……” 翁小蕾语焉不详,低头吃起东西。 臧利看出她在回避自己的问题,便也吃起东西,体贴地不再追问。 片刻后,他想到一个可以要到她联系方式的招儿。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你以后再去美国旅游,可以找我当导游。” 翁小蕾婉拒:“不用了,我应该不会再去俄亥俄州旅游。去美国其他州旅游找你出来当导游,太麻烦你了。” 她在成都只待五天就要回北京,他又生活在美国,他们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所以他们撑死了只认识五天。 她去美国旅游,怎么会厚脸皮地叫一个只认识五天的男人出来当导游,让他破费。 “你太客气了。” 有过前晚“她不想要自己背,自己追着要背,惹她生气”的经历,臧利这回没有追着要加她的联系方式,考虑等下再另寻机会。 不过他挺好奇的,她之前去俄州旅游是玩得很不开心吗?以至于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交谈暂告段落,他们安静地吃东西,席间只有火锅的沸腾声和他们的咀嚼声。 翁小蕾边吃边留意观察对面的男人,发现他真的一点跟动物内脏沾边的东西都不吃,并且碰都不碰麻辣锅底,似乎并不好奇那些自己没吃过的东西的味道如何。 对自己的饮食习惯这么坚持,由此可见脾气应该也挺顽固的。 话又说回来,他吃饭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 长得帅的人,铲屎都是帅的,网友诚不欺她。 呸呸呸,想什么呐,在吃饭呢。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刚才光顾着说我的情况。” “你傍晚不是问过了吗,我的工作跟熊猫有关。” “具体呢?我都把我工 5. Pan005 有好感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稍早之前,臧利如愿得到翁小蕾的微信,跟得到宝贝似的,一进房间,迫不及待地脱掉斜跨包,拿出手机趴在床上探索起她的微信。 头像是一头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贱丝丝的大熊猫。(金刚) 他抿唇轻笑,而后:“真可爱。” 到底是说图片中的熊猫可爱,还是说用这张图片当头像的人可爱,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点进朋友圈。 最上面一个笔记是翁小蕾前天转发的同事1拍来调侃她的短视频。 点开短视频。 一个一分钟的熊猫短视频,把他逗得嘴巴都要笑歪了,看完点赞+评论:哈哈哈哈,好可爱。 嘴巴笑歪的原因更可能是他通过这个短视频,得到一个重要情报:翁小蕾单身。 惊喜在下一个笔记。 “来成都参加研讨会,对面房住了个口罩帅哥你敢信?目测身高一米八八。” 他不自觉地轻念出来,眼眸弯成半月,点赞+评论:一般帅,没有那么高,一米八七。 细细品味几分钟这条提到自己的笔记,他继续往下看笔记,每一条都点赞+评论,今夜最佳捧场王属于是。 翁小蕾的朋友圈中有很多短视频,不是旁人拍的她给熊猫检查健康时的短视频,就是她自己拍的逗弄熊猫的短视频。 臧利把这些有她出镜的短视频都保存到自己手机里,不管是她的人出镜还是只有她的声音出镜。 翁小蕾的生活轨迹和内心世界,通过朋友圈中的一个个视频、一张张照片、一段段文字,展现在臧利眼前。 这个臧利在旅游途中偶遇的女人,在他心中变得丰满起来,不再是一个平面的陌生人。 然而,现实中的翁小蕾却要碎了。 看完口罩帅哥本人对“对面房住了个口罩帅哥你敢信?”的评论,她的脸从四川一路丢回到了北京,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笑话,心里又羞又气。 不把这口气撒出来不行,于是四肢在床上乱捶乱蹬,宣泄自己的情绪。 28岁的人了,谁拿面镜子过来给她照照自己失心疯的样儿。 发疯五分钟,精神稳定五小时。 翁小蕾翻身躺平在床上,一条一条看起臧利在自己朋友圈中留的点赞评。 “真是的,点赞评论我这么多条笔记干吗啊。” 她没好气地嘀咕。 但是点开朋友圈看到这么多的点赞和评论,那种发的笔记得到别人认可的满足感,你懂吗!你懂吗! 其实臧利没发什么有价值的评论,大部分都是简单的“哈哈哈”。 她照样看得津津有味,好像“哈哈哈”里有一部《红楼梦》,并且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 看完他对自己的点赞评,也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起来。 最上面是他这两天游玩成都时拍的照片,往下是他在入境隔离酒店期间的心情随拍,再往下就是他在美国时的一些随拍。 翁小蕾注意到,他在美国时都是隔很久才发一条笔记,可以看出生活中不怎么用微信。 想想也是,微信在美国应该属于小众社交软件,他们经常用的是ins、facebook这些软件,国内看不了。 “唉~” 翁小蕾想一探国外精英的生活圈子而不得,扫兴地叹口气。 保存几张他在朋友圈中的帅照,翻身下床,打开笔电,准备整理归纳一下今天研讨会的会议资料。 微信响了。 她查看。 臧利:[刚才忘记问你,你要在成都待到什么时候?] 翁小蕾:[大后天中午退房。] 一语惊雷,对面的男人直接一个视频打过来。 翁小蕾惊跳起来,摸摸自己素面朝天的脸蛋,抓抓还没吹干的凌乱头发,化妆来不及,吹头发也来不及,慌得一逼。 这种无头苍蝇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她就幡然醒悟。 只是一个出差途中住在对面的男房客,过两天大家就撒由那拉了,有必要在他面前这么注意形象么,又不是她的相亲对象,更何况前晚自己更糟糕的形象都被他看过了。 想通这些,她简单在睡衣上套件毛衫,扒拉一下湿发,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接通视频。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成都了吗?!” 视频画面一出来,臧利劈头盖脸地问。 她是来成都开会的,虽然有心理准备她不会待太久,但这么快就要走,还是让始料未及的男人失态了。 “嗯,我要赶回北京上班。” 翁小蕾心不在焉地说。 男人穿着背心坐在手机镜头前,脸庞清爽,手上拿着毛巾擦头发,看样子也是刚洗完澡。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男人坚实的臂肌和宽厚的胸肌,特别是擦头发时,手臂的摆动更能凸显出他臂肌的优美线条。 面对如此养眼的美景,18岁的女孩可能会害羞地移开目光,28岁的女人选择不看白不看。 翁小蕾相信他不是故意穿得这么清凉和自己通视频,意图勾引她或者向她炫耀自己男人味十足的好身材。 这只是他的日常状态,少见多怪的人是她。 谁叫她的生活中雄性激素匮乏,每天见到的最强壮的雄性生物就是大熊猫,大熊猫又没有这么紧致的胸肌可以给她看。 熊猫君:翁太医,你礼貌吗? “你结束工作,不能在成都多逗留两天吗?难得从北京大老远来成都一趟。” 臧利擦好头发,往后扒了扒,国际友人的撩妹大法已经从语言切换成了动作。 翁小蕾深呼吸:不行了,不行了,今晚的“宵夜”太补了。 定了定心神才说:“我也想在成都多待两天,看看都江堰的熊猫,爬爬金秋的青城山,但是我要赶回去工作,而且你看我的脚,不回北京,我待在这里也玩不了什么。” 臧利沉默几秒,请求说:“那这两天我们一起吃早餐和晚餐,可以吗?” 原以为他们拥有更多的共处时光,可以让他们建立起更深厚的友谊。 现在,他只希望能和她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翁小蕾不想这么自恋,也不想轻易妄下结论,但她确实感觉到国际友人对她有些好感。 话说,成都是艳遇高发地,自己不会被他当成旅游途中的艳遇了吧? 话又说回来,国际友人何尝不是她出差途中的艳遇。 “可以,我们一起当饭搭子吃四川美食,我舍脚陪君子。” “什么叫饭搭子?” “就是一起吃饭的人。” “好,那我 6. Pan006 我陪你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晴天霹雳! 翁小蕾彻底清醒过来,迅速放下话筒从床上窜下去,不顾右脚的疼痛,光脚跑去拉开窗帘向下张望。 酒店大门前的区域已经拉起黄色警戒线,有好几个穿白色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在走动,还有好几个戴红袖套的巡逻人员在巡视。 一觉醒来变了天,她傻眼,脑海里被一句话刷屏了:听妈的,准没错! 翁小蕾枯坐在床边,一张霉运当头的蔫巴脸:妈,我真该听你的话,疫情期间不乱跑。现在也不会又受伤,又遇上隔离! 事已至此,她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本来就要在这里再住两天半,现在只不过两天半变成七天而已。 拿手机搜索酒店的微信公众号,在最新一则的封控通知公告中找到群二维码,扫码进群。 一进去,好家伙,酒店的房客们已经在群里吵得不可开交。有人抱怨隔离的不便,有人询问那位阳性患者的情况,还有人单纯在发泄不满和愤怒。各种声音和情绪交织在一起,群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往上刷屏。 翁小蕾点击查看群公告,续隔离打击,她又受到另一个打击:在酒店的隔离费用要自己承担! 什么“酒店将为客人提供一日三餐和必需的日常用品”,说得好听,敢情费用全部要自己承担,根本就是变相的“强制消费”! 难怪其他房客要在群里刷屏吵架,连她都想在群里吵几句了! 臧利发来微信:[你醒了吗?] 翁小蕾秒回:[你说呢。] 以为男人下一句就是向她抱怨又要被隔离之类的话。 结果不是。 臧利:[我的华人大学同学以前教过我一个中英结合的词,很符合我当前的心情。] 翁小蕾好整以暇地问:[什么词?] 臧利:[无fuck可说。] 翁小蕾乌云密布的脸蛋射出几束太阳花:“哈哈哈……” 果然只要有一个更倒霉的人作为参照组,她就会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 翁小蕾安慰他:[你要坚强,这次才关七天,而且这次有我陪你。] 没发觉自己一不小心说了暧昧的话。 臧利郁闷的心情被“我陪你”三个字很好的治愈了,心情豁然开朗:[上次隔离你也在就好了。] 翁小蕾:[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骂你还是该安慰你。] 臧利:[哈,我中文还不赖吧。] 翁小蕾:[先不聊了,突然被隔离,我要处理工作上的事。] 退出他的微信聊天界面,看到群里发布通知,要求十点下楼排队做核酸。 她忧伤地叹气: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做核酸。三年了,疫情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在手机上把飞机票退了。 自己接连倒霉,她现在甚至迷信起来,觉得这家酒店与她八字不合,未来几天不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她干脆直接退掉飞机票而不是改签,回京前一天再买吧。 看一眼时间,爸妈应该坐在一起吃早饭了。 翁小蕾做一下挨骂的思想准备,打电话给孟玫。 北京的孟玫拿起手机,奇怪地嘀咕:“蕾蕾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同桌的翁建国催促:“你快接,万一她在成都出了什么事。” 孟玫心头一紧,赶紧接听:“喂,蕾蕾。” 翁小蕾怯怯地说:“妈,我住的酒店出现一个阳性患者,酒店现在被封控,要封一周,我一周之后才能回北京。” 孟玫陡然拔高声音:“啊!那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发烧的迹象?” “没有,我五月刚阳过,不会这么容易再感染上的。” “那行,妈妈知道了。你自己注意点儿,待在房间里别乱跑出去。” 被隔离不是女儿的错,孟玫便不去责怪她什么了。 翁小蕾如蒙大赦,向她保证过后挂了电话。 “蕾蕾在成都怎么了?”翁建国紧张地问。 孟玫哀叹一声:“她住的酒店有人阳了,现在被隔离在酒店不能出去,要关一周。” “哦,是被隔离了呀。”不是女儿本人出事,翁建国稍感心安,“往好了想,至少被关在酒店里不愁吃喝。” 孟玫被丈夫提醒了:“对呀,隔离费用是她出,还是国家出?” “国家哪里会出,全国各地老早就变成自费隔离了。” 孟玫平常没关注这些政策,听完丈夫的话,顿觉痛失一个亿:“我叫蕾蕾不要去参加那个虫子大会,她偏要去!偏要去!现在好了吧!” “蕾蕾多去参加这类行业内的会议,多认识一些专家学者,对她未来的职业发展有帮助,她不是考虑要继续深造读博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跟蕾蕾通电话的时候不要再骂她了。” 孟玫不高兴地嘟哝:“我知道了。别人听到你这么说我,还以为我是后妈。” 翁小蕾等到北京大熊猫基地的上班时间,发微信给基地熊猫医院的宋院长说明情况,申请延长休假时间,获得批准。 处理完这些事,她把自己抛向床铺,拿手机发条朋友圈:[人在成都,住的酒店暴雷了,自费隔离七天,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发完丢开手机,望着天花板,心里琢磨着等下九点要上网看研讨会的网络直播。 早上被酒店电话强行吵醒,现在困意重新袭来,天花板由清晰变模糊,她慢慢闭上眼,身体沉浸在宁静的黑暗之中。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她幽幽转醒,起床揉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走去开门。 臧利戴着口罩站在门口。 人物、地点、事件,全部契合上次的梦境。 她站在门内,发傻地仰视高大的男人。 眼前的场景太不真实,以为自己在做上次梦境的续集。 她揉揉眼睛,男人仍旧鲜明地站在眼前。 男人张口。 她倒抽气。 “我们一起下楼做核酸吧。” 是好听的男低音,不是孟女士的中年妇女音! 翁小蕾醍醐灌顶,低头从上往下看自己穿的夏季睡裙,一股热血冲上天灵盖,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臧利被刮起的门风扑了一脸,奇怪地歪歪头。 不过,她穿睡裙的模样挺性感的。 一种难以名状的暗流在体内蠢蠢欲动,他心跳略微加速,不自然地咳了咳来掩饰身体突然出现的异样。 当一个女人意识到一个男人对自己有好感时,不管她喜不喜欢对方,她都会变得在意起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 电梯中,懊恼的翁小蕾在自己跟自己生气。 当过模特的小姨如果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居然拿刚睡醒的邋遢状态,去面对一个身高一米八七的外国大帅哥,小姨绝对会怒火中烧,骂她无药可救,这辈子嫁给熊猫得了。 两人走到核酸采样点,排进队尾,前后间隔一米。 这 7. Pan007 双胞胎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翁小蕾心头一惊,好在脑筋转得足够快,马上想到孟女士是通过政府公布的密接人员出行轨迹,得知自己那晚去了医院急诊室。 孟女士可真鸡贼,晓得上网翻她的出行轨迹,掌握她在成都的动向。这下子被抓到小辫子,后头她有罪可受了。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告诉妈妈那晚你出了什么事去医院急诊室?!” 孟玫声音有力,气势磅礴,一副虎踞龙盘的姿态。 女儿回话回得有些迟缓,她就认定女儿一定在脑子里想词儿,企图糊弄自己。 所以她要把气势架起来,让女儿和盘托出真相,不敢和自己耍心眼。 “哎呀妈,您这么凶,打电话过来是关心我还是找我吵架?我那天就是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摔崴了,然后叫酒店的人送我去医院看脚。” 孟玫被真相一锤砸中心头,眼眶迅速泛红,眼神变得迷离,看上去受的打击比那晚刚受伤时的翁小蕾还大。 电话对面安静的蹊跷,翁小蕾暗道不妙,赶紧出声安抚:“妈,您别担心,我脚伤得不重,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孟玫带着哭腔吼:“好什么好!你一个人在外地,还是洗澡的时候摔了,等下死在浴室里都没人发现!” “妈,您太夸张了,我住的是酒店又不是荒郊野外,那晚还是酒店的人送我去的医院,怎么会死了都没人发现。呸呸呸,谁死了,没人死。” “这次要不是你被隔离了,政府让你交出行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妈妈你在成都受伤的事?!” “您看您,我就是怕您知道后会有现在这样激烈的反应,我才想着等回北京了再告诉给您。我脚真没什么大事儿,妈,您别哭了。” 孟玫擦擦湿润的眼睛,老话重提:“妈妈叫你不要去成都的……” “妈,您再提这个我要挂电话了!” “你开视频给妈妈看看你的脚。” 翁小蕾谨遵懿旨,打开微信视频给她看自己的右脚踝。 脚踝还贴着膏药,仍能看到红肿的痕迹,没贴膏药的皮肤有些苍白。 孟玫的眼睛又湿润了,要求女儿举着手机走去淋浴间,把案发现场拍给她看,看样子是把女儿在异地发生意外受伤这件事,当成刑事案件在侦办。 当看见淋浴间那两扇薄薄的磨砂玻璃隔板,她又气急败坏地狮子吼:“万一你摔的时候压碎玻璃,玻璃插在你身上怎么办?!” 翁小蕾无语一下,不知死活地抖机灵:“妈,合着横竖我都得死,您就是想让我不得好死呗。” 自家的妈妈现在就是一本发疯文学,谁碰谁死。——论一位母亲让女儿死来死去的爱 “我告诉你,你别和妈妈嬉皮笑脸的耍花腔,妈妈现在心理很脆弱。” “那您赶紧找我爸安慰安慰您去,我要吃午饭了。” “你爸你爸,你爸就是个没钱的臭老九,不能让你当不工作的千金富二代。明明是个人,却要做伺候动物的工作,还是熊,那熊凶起来多可怕啊……” “妈,您过分了啊,一骂把我们父女都给骂了,您一箭双雕啊。不说了,我真要挂电话吃饭了,菜都凉了,拜拜。” 翁小蕾强势地挂掉电话,坐回到桌前吃盒饭。 被哭哭啼啼的孟女士揪着开堂受审,她现在吃饭的胃口没了大半。 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手撑着脸蛋看着盒饭出神,盒中的食物在她眼中虚无了一般。 微信视频响了。 她浑身一激灵,以为孟女士卷土重来。 拿起手机看是臧利,紧绷的皮都松了。 架起手机,接通视频。 “什么事?” “我们不是说要当饭搭子么。” “嗯,那我们就这样隔着手机屏幕,我看着你吃饭,你看着我吃饭吧。” 翁小蕾不咸不淡地说冷笑话,数着米粒吃饭,犹如小鸡啄米。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很干。 臧利终于忍不住问:“你还在生气我上午喊醒你起床做核酸吗?” 翁小蕾莫名其妙地抬眸看他:“什么叫‘我还在生气’,我从上午到现在,压根就没生过你的气。真是的,我看上去像个动不动就生气的受气包吗?” 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臧利想笑,奈何时机不对,强忍住想要弯起的嘴角,换上关心的语调:“我看你闷闷不乐的,吃饭也不香。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30岁了,人生也经历过少许风浪,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积极、正面的情绪价值。” 翁小蕾情绪低落,正好想找人吐吐苦水,他又正好主动请缨当“垃圾桶”。 而且他不在自己的生活圈子内,向他吐槽父母的一些问题,她的罪恶感会轻一些,更不必担心他会因此对自己产生负面观感。 略一犹豫,轻声说道:“我妈通过我上传的出行轨迹,知道了我那晚去医院急诊室,刚才打电话过来闹了我一顿。当然,我没有生我妈的气,我就是有些郁闷她太紧张我了。” “你隐瞒妈妈自己受伤的事,也是不想远在北京的她担心。” 因为他的附和,翁小蕾的声音支棱起来:“就是!我妈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刚才还对我又哭又闹,我有时候真受不了她!” “自己的牙齿还能咬到自己的舌头,家人之间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有时候也挺受不了我爸的。你对妈妈的不满,发泄给我听就好了,回家后不要对妈妈这样说。” 翁小蕾的声音小声回去:“就是因为跟你,我才这样吐槽我妈,跟别人,我就不这样说了。” 她的话让臧利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一定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意外认识的人,和她的生活毫无关联,并且过几天就要分道扬镳,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向他吐露心声。 臧利能够读懂她的心理,但不会说出来让她尴尬。这样做既有失风度,也有违他主动请求陪聊的初衷。 只是,被她当成自己生活圈子的局外人来畅所欲言,让他淡淡的失落。 “既然说到你的家人,我猜你是独生女。” 臧利将谈话内容引到轻松的话题上,这样她郁闷的心情也会随之转移,变轻松起来。 翁小蕾从盒饭上抬眸对他微微一笑:“你眼睛还挺毒的。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妈妈才从小就过分紧张我。” “我太能理解你妈妈了。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我大概会比你妈妈还要过度保护我女儿。” 翁小蕾羞涩地嘀咕:“谁乖了,我可不乖。(大声)哎呀,怎么老在说我,说说你吧,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我家里有我爸妈,我姐姐,然后就是我。” “你长成这样,你姐姐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谢谢,我就当你是在变相地夸我帅。” 臧利轻笑了笑,声音 8. Pan008 空气醋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下午,翁小蕾坐在桌前看研讨会的网络直播,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专家教授的发言重点和自己的想法。 笔电旁边的手机屏幕上,臧利在直播画汽车概念图给她看。 他的帅脸没有出镜,画面中只有他画画的双手和素描本,就像网上那些直播画画的UP主。 彼此专注于自己的事,安静的给对方当个伴。 翁小蕾每次扭头瞄一眼他画的进度,目光总要在他轻盈勾勒线条的手指上多逗留瞬息。 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白皙中透出健康的红润,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边缘留有一道窄窄的余白,每个指甲盖上都有一个代表健康的小太阳。 研讨会休会间隙,她闲来无事,随口问画画的男人:“臧利,你是从小就开始画画吗?” 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渴望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臧利边画边说:“嗯哼。本来是想长大后像漫威之父斯坦·李那样,当个漫画家画超级英雄。十几岁那年看了《变形金刚》,从此迷恋上汽车,一入车门深似海啊。” 翁小蕾笑了笑,说:“昨天我们在基地坐观光车,你伸手扶我,当时我就觉得你的手很漂亮。后面你说自己是画画的,我就理解你的手为什么漂亮了。从小画画,手没干过粗活,怪不得这么漂亮。”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手,给你个特写,让你认真欣赏欣赏。”臧利好玩似地张大左手,在手机镜头前翻了翻,“下次再看就要收钱了,按美国手模的价格收钱。” 翁小蕾嘁一声:“没钱的我看看,收钱我就不看了。” “看来我的手还不够漂亮,不足以让你订阅VIP章节。” “哈哈哈哈,神经。” “画画是从小就画的,不过小时候粗活也没少干,昨天跟你说过我不是华裔富二代。 我家祖籍广州,爸妈八十年代末移民到美国谋生。 他们一开始在中餐馆打工攒钱,几年后在田纳西州开了家广式早茶店,说白了就是在美国卖中国早餐。 小时候,每天天没亮我就要和姐姐一起起床,帮爸妈准备东西,在店里端盘子、洗盘子。 我爸妈知道改良广式早点来迎合外国人的口味,早餐店的生意一直很不错,我们姐弟才能一直在美国读书读下去,要知道美国读书很贵的。 不过,也是因为生意不错,我爸爸希望我能继承家里的餐厅。说我当设计师赚不了几个钱,开餐厅虽说辛苦点,胜在赚钱多。 为这个我们吵过好几架,直到我设计的汽车都上市售卖了,我爸爸也没放弃让我继承家里的餐厅,他就是这么顽固又霸道。 所以你说你有时候真受不了你妈妈,我挺感同身受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臧利越说,声音越低落。 翁小蕾默默聆听他的倾诉,听得出他挺苦恼爸爸不支持自己热爱的事业,估计父子俩的关系还因此有些紧张。 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中国爹妈啊。 为让低落的男人恢复点精神,翁小蕾特意打趣他:“明明是早餐店继承人,还说自己不是华裔富二代。” “哈哈,倒也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当个脆皮富二代。” 臧利笑说,心情随之明朗。 “哎,你们家是开餐厅的,你做饭的手艺肯定特好吧。” “还不错,不然我爸能叫我继承他的店?” “那你怎么连脑花都不知道?” “你快别提猪脑髓了,你一提,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你夹着猪脑髓沾辣椒面吃的画面。” 用那么漂亮的小嘴吃着猪脑髓,反差太强烈,看得他心碎。 “哈哈哈哈,吓死你那个矫情的美国胃。” “你还笑!” “吃啥补啥,你做设计的,更应该多吃一些脑花补脑子。” “我可以吃核桃。” “核桃是拿来盘的。” “你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不然这天没法聊了。” “骚瑞。” 臧利喜欢听她活泼的搞怪声音:“从你的性格就能看出你爸妈把你保护得很好,让你到现在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翁小蕾立刻正了正坐姿,微微扬起下颌,让自己看起来端庄沉稳一些,然后哼哧一声:“你才认识我几天,能知道我什么性格?” 臧利却说:“有些人认识几天就像认识了一辈子,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还不如一辈子不认识。” 翁小蕾心中的某种情感被他的这句文艺腔触动,思绪在回忆和感慨中游荡,低不可闻地呢喃:“谁说不是呢。” 臧利顿住笔尖,翻起眼皮一瞥她,继续专注地画画,未问出口的话在心底悄然滑过:你是否曾经很喜欢一个男人,但是他现在不在你的身边? 不必问本人,他也知道答应是肯定的。 否则她这么漂亮,性格也很不错,怎么会到了28岁还是单身? 必然是被什么人给牵绊住了向前的脚步。 臧利思及此,一股晦暗的情绪在体内涌动。 一时手重,把笔尖压断,干脆以此为借口:“我笔尖不小心断了,我先把视频关了,等我处理好了再直播画画给你看。” 翁小蕾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向手机屏幕时,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不禁轻声嘀咕:“断个笔尖而已,有必要关屏吗?(自言自语)原来他是广州人,幸亏我不是福建人,不然早晚被他吃掉。” 不是福建人,被他吃掉也是早晚的事。 时间走到傍晚,翁小蕾在笔电上阅读和整理研讨会讲义,时不时就要移动眼珠子瞄一下旁边的手机,心里有点在意男人的一去不复返。 从笔尖断掉、关视频后,他就没发来任何消息。 是跑去睡觉了吗? 翁小蕾心想。 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来,吓她一大跳,接听:“喂,爸。” “蕾蕾,爸爸下班回家,听你妈妈说了你脚受伤的事,你心情还好吧?” 老婆肯定打电话向闺女大闹天宫过了,翁建国怕闺女把负面情绪憋在心里难受,打电话过来,像往常一样,给闺女当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殊不知,这回“垃圾桶”的活儿被其他男人捷足先登了。 “害,我心情还好。其实我脚没什么大事儿,我妈非要那么紧张我,中午一个电话杀过来又哭又骂我,给我造成二次伤害。” 翁建国听闺女声音挺阳光的,看来心情确实不错,没被她妈妈的神经质影响。 “你妈妈一直都那么紧张你,你别恼她。” “我没恼她。爸,我妈没有因为我受伤的事迁怒您吧。” “唉,迁怒是有迁怒,不过爸爸打个哈哈、陪个 9. Pan009 发疯了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当视频画面出来的一刹那,翁小蕾以为自己会看到素描本上静态的车,没想到男人直接飙车给她看,车速直逼360码。 她呼吸一窒,眼睛定格在男人赤.裸的胸肌上,还有胸肌上的两颗大图钉,体内激荡着海浪拍打礁石的澎湃之声。 饱览数秒诱人的肌肉,她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哑巴:“你……怎么没穿衣服?” 臧利装出被她提醒的样子,低头看一眼自己赤.裸的上身,表情纯洁,声音无辜:“哦,我刚才在做俯卧撑。”把手机举远一些,让画面中出现更多自己赤.裸的上身,“怎么样,我的身材不错吧。” 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身体,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裸露会引起对面女人的任何尴尬或不适。 “不错你个头,快去穿件衣服,你太轻浮……你太没有中国的社交距离了!” 翁小蕾骂完,抓紧多看几眼这份意外的“夜间福利”,深感这具腐朽的肉.体是多么养眼,自己的眼睛又是多么充实,两个字:香艳。 臧利估摸着勾引她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他自己心里的烦闷也一扫而空,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去穿上衣服吧。虽然我刚做完运动,全身很热。” 放下手机,去把T恤穿上。 翁小蕾心里没好气地说:你再不穿衣服,全身很热的人就会是我了,不要随便考验一只资深单身狗的道心。 啊,忘记截图了! 翁小蕾痛心疾首。 可是,叫他重新脱掉衣服让自己截个图留作私人珍藏、时常拿出来复盘,这么变态的要求,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28岁的女人有色心没色胆,又怂又爱看。 国际友人的福利发了,单身狗的眼睛也保养了,两人回到正常的视频通话状态。 臧利给她看没画完的汽车概念图。 翁小蕾像个发现同桌没做作业的小学女生,神气地叫:“吼,你下午关视频后一点都没画,那你下午从关视频到现在都在干吗?!” 原以为他是画画太投入,忘记了时间才没给自己发消息,敢情不是! “这些只是我的随笔画,有灵感就画,不想画就不画。我是出来旅游的,不是换个地方赶工作进度。倒是你,问我在干吗,你不会一直在等我给你发消息吧?” 这翁小蕾能承认? “我才没有,我是想尽快看到完整的车子,结果你一点都没画,期待落空,我的心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么笨拙的演技,臧利居然被她蒙混过关,没听出她的口是心非,更因此心生失落,对刚才自己因为莫名其妙的醋意、故意脱衣服勾引她的行为感到可笑。 总结就是,两只菜鸡在互啄。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还没画完车子,等我画完了再给你看吧,我先关视频了。” “等等!”翁小蕾喊得又急又快,她下意识里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和他的视频通话,挽留的理由张口就来,“我看你素描本前面挺厚的,之前应该积累了不少画,你翻给我看看。我反正现在没事,如果你也没事的话……” 这两天都是臧利主动找她,今天晾了她几小时,看看她现在的表现就知道臧利无意间达成了欲擒故纵的效果。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看看我的杰作吧。” 臧利语气恢复几分轻快。 翁小蕾嘁一声,对他的画作期待值拉满。 臧利拿着东西靠躺在床上,交叠起双腿,把素描本放在大腿上,举着手机拍摄素描本,一张一张翻给她看自己的画作。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① 翁小蕾看他的画。 臧利看手机屏幕上看他画的翁小蕾。 她也坐在床上,抱着双膝,下巴枕在膝头上。 她是那种柔美、惹人怜爱的古典长相,褐色眼瞳温润如玉,性格中有温柔的一面,但是更偏向于像个活泼的小女孩。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 臧利突感腹下骚动,有点抬头的趋势。 他大窘,趁趋势明显之前,赶紧抓个枕头压在腿心上,再把素描本放在枕头上,欲盖弥彰地说:“我把本子垫高一些。” 翁小蕾注意力都在他的画上,没看出他生理上的蹊跷,不然……哼哼哼。 素描本上画的不全是车子,杂七杂八画了很多臧利生活圈中的各种元素。 美国建筑、树木、街头艺人、远方的天空,以及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物件。 翻到哪张,他就和翁小蕾说说画作的背景和构思,让翁小蕾更加深入地了解他的生活和内心世界,就像他通过翁小蕾的朋友圈了解她的生活和内心世界一样。 “啊,这个小孩是谁?” “是臧彗的儿子,今年两岁。” “天呐,和你同岁的双胞胎姐姐都结婚生子了,你居然还是单身!” “你管我单不单身。” 他何止单身,他还未开封呢。 但是这种比腹下骚动还丢脸的事,打死他也不说。 “我没资格管你,我自己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都不敢想象等我到了30岁,如果像你一样还单身的话,我妈不知道会给我安排多少相亲局,烦死了。” 这段话给臧利的信息量太大了:“你有在相亲?” 翁小蕾无奈地说:“肯定的呀,我都28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找,要靠别人来安排自己的未来伴侣?” “没办法。我工作挺忙的,而且生活圈子就那么大,能接触到的异性有限。我妈肯帮我介绍对象,我不介意去相一相,这样她也会高兴。当然,我也有自己找啦。一边自己找,一边相亲,双管齐下。” 臧利想对她的相亲提几句反对意见,又意识到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出差途中偶然认识的男人。 就算自己对她有好感,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没资格对她的私人生活指指点点,于是假装潇洒:“那你可要好好选对象,不要凑合。” “当然,不然我能到28岁还单身?把我妈气个够呛,哈哈哈……” 臧利心里闷闷的像被堵住了一般,某人却笑得这么开心和好听:“幸亏我不认识你妈妈,不然我要向她打你的小报告。” “你去啊,你去啊,我马上就可以打电话给我妈,让你们一老一少认识认识。” 翁小蕾叫嚣。 山高皇帝远的孟女士似乎变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孟女士请稍安勿躁,很快这个不孝女就嚣张不起来了。 臧利翻着纸张,无意间翻到某一页,被翁小蕾看到上面的画。 “这是什么!” 翁小蕾又叫嚣一声,这次叫嚣的情感色彩不是嚣张,而是惊恐。 “没什么。”臧利当即心虚,快速盖上本子,“就这些了, 10. Pan010 合眼缘 《突然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你可以动一动,不用长时间坐得这么紧绷。” 臧利良心提醒,不忍心她这么辛苦摆造型。 “那你不要把我画得弯腰驼背哦。” “我保证把你画得像打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翁小蕾笑,放松身体:“那倒不用,别等下又把我画得很凶。哎,那张画是那晚我谢绝你的好意,你回房后画的吗?” 臧利“嗯哼”一声,毫不掩饰地把那晚自己担心受伤的她,照直说出来:“我回房后一直担心你的伤势,一边画一边等你回来。等听到你回来的声音后,我才放心地睡觉。” 翁小蕾弯起嘴角,揣着好心情偷笑:原来那晚有个人在默默担心我,现在再看那晚的我,好像也没那么惨,这个算是隐藏剧情吧。 “那晚我们还不认识,你就担心我到睡不着,你同情心也太泛滥了吧。你是不是见到一个好看女人就这样?你是中央空调吗?” 本来想说“海王”,考虑到说“海王”他可能听不懂。 难道说“中央空调”,他就听得懂了吗。 臧利不想再问她“XXX是什么意思”,问的次数多了,会显得自己像个傻瓜,决定以后直接忽略她话中自己听不懂的部分,只和她互动自己听得懂的部分。 “美国一到夏天,街头的比基尼美女就泛滥成灾,我看着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照这样看来,我应该不是那种见到一个好看女人就同情心泛滥的男人类型。而且那晚你一直戴着口罩,我压根不知道你长得是美是丑。会那样担心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我自己也困惑了好久,最后只能归结于,是那天下午的静电把我电傻了,哈哈哈哈哈……” 翁小蕾向他投个白眼,恨恨地、小声地:“比基尼美女,哼!泛滥成灾,呵!” “好了,不逗你了,应该是你比较合我的眼缘。”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统一拿“缘分”这种迷信的词汇来解释。 “那么多的比基尼美女里面都没出一个合你眼缘的女人,我哪儿担得起这份荣誉。” 翁小蕾阴阳怪气,心里微酸。 臧利笑模笑样,不和她抬杠。 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电显示,是冷夏。 “臧利,我朋友打电话过来,我先把视频关了哦。” “好。” 翁小蕾关掉视频,接听电话:“上班时间,你打电话给我干吗?摸鱼啊。” “你不是被隔离了么,我打电话慰问一下前线军情。怎么样,关在房间里出不去,特无聊吧。” “现代人只要有手机、有wifi、有充足的食物,可以关在房间里一辈子不出去。” “你说的不全面,再加上一个‘有男人’。” 翁小蕾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采:你怎么知道隔离期间,没有帅哥陪我聊骚? “找我到底干吗?快说。” “爽快!”冷夏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抒胸臆,“我们公司从法国进了一批干红葡萄酒,你帮我消化消化。非常好的一款酒,美容养颜,性价比超高,值得购买!” “红酒?你们那是宠物饲料公司吧。” “啧,格局小了不是。 饲料是卖给宠物吃的,红酒是卖给宠物主人喝的,红酒相当于宠物饲料的衍生商品。 现在经济环境这么差,养得起宠物的,口袋里都有点钱,日子过得比较有品位。 我们直播卖宠物饲料的时候,可以在宠物饲料旁边摆上几瓶红酒一起卖。 宠物主人举着高脚杯轻轻摇晃里面的红酒,一边品尝红酒,一边宠溺地看着脚边的猫啊狗啊吃饲料…… 我这么说,你脑子里有没有画面?” “完全没有,我又没有养猫啊狗啊,平常也不怎么喝酒。” “啧,你没有养宠物,但你是熊猫兽医啊。你想象一下,自己举着高脚杯轻轻摇晃里面的红酒,一边品尝红酒,一边宠溺地看着脚边的熊猫吃竹子……” 这个画面太搞笑,翁小蕾喷笑:“你快住嘴吧你,跟我你用不着这样花言巧语,把这些话留着糊弄别人。哎,你那个红酒多少度?” 她能这样问,就说明有购买意愿! 冷夏拿着手机笑容满面:“14°,喝了不上头。你反正在隔离,我用顺丰寄两瓶到你酒店,你可以边喝红酒边刷剧,喝到微醺,倒头就睡,几天的隔离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回北京,我请你搓一顿去去隔离的晦气。” “呵,我的隔离日常你都为我安排了。” “那可不,你被关在成都隔离,我天天挂念着你的身体健康。” “天天个鬼,我今天才隔离第二天。行了,你寄两瓶给我,再寄两瓶给我爸妈。我帮你消化四瓶,可以了吧集美?” “太可以了集美!你是我的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瞧你‘有奶就是姐’那样儿。李涵帮你消化了几瓶?别只会找我杀熟,对自己未婚夫一毛钱都舍不得让他花。” “我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吗? 杀熟我第一个杀他。 我让他买了三套的六瓶礼盒装,一套送他爸妈,一套送我爸妈,一套送他单位领导。 还让他在单位同事之间帮我吆喝吆喝,能卖一瓶是一瓶。 我等下还要在大学群里打广告,哎,你看到了要帮我在群里喊喊,说你也买了四瓶,让咱们班的人跟着买。 马上就是年底了,节日多,喝红酒的场合也多。” “你未免太卖力帮公司卖酒了吧,有古怪。” “我跟你说哦。”冷夏用手捂住手机,压低声音,“我们销售部的经理听说干到今年就要跳槽到其他公司了,我怀疑老板突然在年尾拉来一批红酒,就是对我和另外两个销售主管的一次升职考验,我誓死要拿下经理这个职位!我29岁能当上经理,在我们专业里,那也是属于混得好的。” “冷夏,你工作真有冲劲。你看看我,读完研究生,一个月工资一万块都不到。你读完本科直接就业,现在工资都两万了,当上经理,工资不得三四万啊。” “咱们职业不同,你和李涵都是吃国家饭的,退休后有丰厚的退休金,幸福在晚年。 再说,我工作没有冲劲能行吗? 你看看李涵,一个小公务员,一个月工资一万出头,涨薪还贼慢。 靠他这点工资,我们婚房的贷款多少年能还完? 他不是网络游戏打得好么,我让他下班后在网上当游戏主播赚外快。 结果他说什么,私底下赚外快违反公务员规定,被发现了,这辈子都不能再参加公务员考试。 把我这顿气的。 你说就他那个清高又不知变通的性格,官场这条路他能走得通吗? 我靠他升官发财,不如靠我自己努力打拼事业,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 别听冷夏在好朋友面前骂未婚夫骂得欢,她这叫“打是亲,骂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