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娇娇》 1. 和亲 《我慕娇娇》全本免费阅读 秋分过天转阴,祁国各地寒意渐起,雨下了整整七天,今晨终是停了,不过乌云还未散去,黑蒙蒙的笼罩着整个都城。 上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酒楼——靖水楼,傍水而建,恢弘气派,无论何时去都是座无虚席。 政客们爱来此地聚会,这里逐渐发展成最大的八卦消息发源地和传播地。 恰如此时,三楼边厅便有一青衣男子在分享见闻:“听说了嘛——西陵王子带西陵使臣来访,意欲与大祁联姻。京中望门贵族如今都惴惴不安,生怕皇上舍不得公主,挑选自家贵女去联姻。西陵远在五千里外,一旦被送去联姻,这一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了。” 青衣男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边厅的三桌食客都听到。邻桌一位武夫装扮的壮年反驳他:“兄弟你这番话说得有失偏颇。联姻讲究门当户对,西陵不过西陲一弱国,怎配与大祁联姻。即使要结亲,也应当是他们送人来和亲才是。” 男子倒是挺乐意别人与他讨论的,笑了笑道:“理是这个理没错,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祁有需要西陵帮助的地方,自然得把身段放低些。” “胡言乱语,我们需要他们帮什么!” “这位仁兄你别恼,听我细细说来。” “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名堂。” 青衣男子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在人群前卖起了关子:“想必各位都应该感觉出今年天气异常。” 他的同伴认同道:“确实,这才八月份呢,天气就这般寒冷,往年没见这样。上半年更是天灾频发,春旱夏涝,今年收成减了一半不止。” “就是了。前段时间钦天监观天象推演时令,预测今年是百年难遇的寒冬。” 此话一出,食客们纷纷露出担忧神情,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冬季是一年最难熬的季节。 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说着:“寒天最紧要物资是冬衣、煤炭和高热量肉食。而我国位处中原,缺乏制作冬衣所需的棉花和动物皮毛,牛羊肉的供给也不够。众所周知,西陵盛产棉花,也多饲养牛羊,我们要想储备足够的过冬物资,就不得不从西陵入手。” “即便如此,也不算我们有求于人。”武夫就是不乐意听到唱衰自己长他人威风的言论,想了想道:“我们可以通过正常的贸易往来从他们那儿购置物资。我看你懂这么多内情,想必也清楚,没有哪个国家不愿意与我们开通贸易往来。” “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近两年频发的天灾人祸导致我们的国库不比从前充盈。大祁泱泱大国,人口众多,所需过冬物资是个惊天数目,只有拿到最优惠的采购价格,才能够保证国库有所剩余,来应付其他突发事件。” 武夫找不到话反驳,被气得不轻,饭也不吃了,拂袖而去。 青衣男子嘴边浮现一抹冷笑,只是旁人都没发现。 - 皇帝下了朝往月歆宫去,昨日答应孟贤妃陪她用早膳。入座后,皇帝秉退宫女太监。孟贤妃见状,知晓圣上有话要说,便没动筷,正经危坐地候着。片刻果然听皇帝开口道:“月底乐阳便满十八了,朕给她寻了门亲事,今年的殿元陆时知才华横溢为人谦忠,值得托付。接下来的日子你辛苦些,安排操劳此事。” 孟贤妃惊道:“陛下,何故如此突然?” “西陵王子昨晚在宴会上提出结亲之举,今冬我们需要他们,应允为好。如今宫内适龄还未婚配的公主只有乐阳一个,现为她定下婚约,结亲的责任便轮不着她来担。” 孟贤妃面露凝色,陆时知虽得陛下赞赏,但他出身普通,乐阳性子素来高傲,定然不愿嫁他。况且乐阳心中已有心仪之人。若她应下,恐女儿会不快。她快速地思考着,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万全之策。孟贤妃斟酌着话语道:“陛下,宫中适龄女子并非乐阳一人。”见皇帝露出疑惑神色,她也不绕圈子,直接指明:“您忘了,雨宁殿内还住着一个郡主呢。” “你说沈云娇。” 孟贤妃点头,继续游说:“沈云娇今年也满十八了,西陵国小,就算我们此次有求于他们,答应了和亲。您亲封的郡主配那王子也绰绰有余呀。” 本是两全其美的办法,皇帝却没立即表态。他沉吟着,若有所思。沈云娇这五年像透明人,如果此番派她去和亲,必然会将她重新抬到民众视野,五年前的大战会被再次提及,虽然当时他的确不打算再重用沈奉,想着日后寻个由头将他治罪贬谪,谁曾想沈家在那场大战中几乎满门忠烈,只留下沈云娇和沈夫人孤儿寡母。这并非他本意,他也很是痛心。 可是,让他送女儿去和亲,他又是万万舍不得的。权衡再三没个定意,于是道:“先用膳罢,朕再想想。” 皇帝用膳过后便走了。他前脚刚走,李乐阳后脚便踏入了月歆宫,她一到便焦急道:“母妃,父皇刚刚来找你是不是说与西陵和亲的事。我死也不去和亲,母妃你一定要保我!” “你怎的知晓此事?” “表哥跟我说的,而且上京城现在好多人在议论。” 贤妃愈发头疼,先数落了一下侄子大嘴巴,然后宽慰女儿:“不必忧心,我已跟你父皇商议,让沈云娇去。” “真的啊。”李乐阳笑容重现,只要不是她去就好。 “真的,你父皇也不忍心让你去和亲。无论如何,母妃都会把你留在上京。” 李乐阳开心地抱住母亲,撒娇道:“我就知道母妃最疼我。”想了想,又道:“以防生出变故,我们先去把沈云娇请来月歆宫住着罢。” “不行,我们现在去找她会打草惊蛇,你皇祖母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便麻烦了。” “哼!皇祖母真是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云娇才是她亲孙女呢!” “乖乖慎言,这话可不兴在你皇祖母面前说。” “知道了,我就是抱怨一下。” 孟贤妃笑了笑,摸到女儿衣服单薄,不由地责备:“天凉了还穿这么少。” “嘿嘿在外面玩着不觉得冷,我一会儿就去填衣裳。” “你父皇前段时间赏了份狐毛皮给我,晚些让人给你做件披风,给你冬天用。” “谢谢母妃!” - 皇后命内务府给各宫各殿添置秋衣被褥。佑安整日在阁楼看书,看着宫女太监抬着东西在后宫穿梭,直到日暮也不见谁往雨宁宫来,不由心生愤懑。这些奴才准又是将他们给遗漏了。 晚饭也迟迟不送来,婢女思思只得自己跑去御膳房取。正替主子鸣着不平,就见思思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佑安放下书跑下楼。 思思拎着食盒径直冲进内屋,慌乱的脚步惊动了正在伏案刻字的沈云娇,她手一抖,刻刀忽地划过手指。 即使及时收住力道,也抵不过刀锋尖锐,指腹还是被划了一道深痕,顿时血涌而出,吓坏旁人。 清风姑姑反应极快,连忙用手帕压住伤处为沈云娇止血,顾不上数落思思,扬声呼叫佑安。 思思愧疚不已,连连道歉。 沈云娇摇头道:“没事,小伤。出什么事了?怎的如此慌张。” 佑安闻声赶来,见状拿过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沈云娇清理伤口。 思思气喘吁吁道:“西陵要与我朝结亲。” “你从哪听来的?”清风姑姑问。 “宫里现在都传开了,我去御膳房听到厨娘们在议论。现在宫内适龄婚嫁的公主只有二公主,厨娘们说二公主自己说了,皇上没打算让她远嫁,二公主还说……还说他们打算让郡主去……” 沈云娇听得心头微颤,佑安轻轻地在她伤处洒药粉,痛感强烈,她蹙起柳眉,脸色苍白了几分。 清风姑姑打断思思:“这种事听过便罢,传播不实信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姑姑……”思思疑惑地看着清风姑姑,不解她为何一口认定这是不实信息,毕竟外面传的那么真实。 沈云娇也道:“这事无论真假,都不是我们该议论的,我们就当不知情。” 思思觉得这几个人的反应都太过平淡而显得异常,但主子都这么说了,她只得遵命,蔫蔫道:“好吧,我不说了。” 四人各怀心事地用了晚膳。思思去为沈云娇准备热水给她沐浴。忽然,她闻到一股异香,脑子变得昏昏沉沉,没多久便控制不住地晕倒在地。 浴室外三人听到声响,佑安进去查看,片刻后折回,道:“睡了。” 清风姑姑将两个临时收拾好的包裹递给佑安,拉着沈云娇的手依依不舍道:“姑娘此去千万要保重,如若前路太艰难行走不了,一定回来。太后她宅心仁厚,会护你一生的。” “谢谢姑姑。”沈云娇嗓子有些发堵,她深吸口气,将一封信件交给清风姑姑,“这封信烦请姑姑替我转交给太后,她对我的恩情与厚爱我无以为报,若我能回来,一定会去向她请罪。姑姑,这五年也辛苦你了。信里我请求太后把你俩召回慈宁宫。如若云娇报了仇还活着,一定回来报答太后和你。” 沈云娇的声音柔软却又坚韧,听起来让人难过又心疼。饶是清风姑姑这般清冷自持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云娇也有些神伤,垂眸喃喃道:“原本以为能给她老人家过完寿辰再走呢。” 她本就在寻找机会离开,此时横生意外,不得不提前计划。 知道劝她不住,清风姑姑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去叮嘱佑安道:“外面不比宫内,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护好姑娘。” 佑安道:“姑姑放心,佑安定以性命护主子安全。” 沈云娇道:“佑安,我其实很不放心你,但不带上你也不现实,出宫以后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奴才明白。” 沈云娇道:“把衣服给我。” 两人都置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将白皙的脸蛋涂黑,眉毛描粗,忽略沈云娇的气质,两人外表与寻常百姓无甚区别。沈云娇还束了胸,束起长发,装扮成男子模样。 他们计划等丑时藏到御膳房采买车里偷溜出宫。 今晚的夜格外寂静,乌云遮日。 时间到,清风姑姑目送他们离开,默默祈福,愿他们一切顺利。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去到浴室,和婢女一样闻了迷香晕倒在地。 逃跑路线在沈云娇脑海里演示了上百遍,夜巡官兵何时会经过何地她都了然于心,两人顺利且安全地出了宫。卯时三刻,天色将明未明,市集早点铺子的商贩开始忙碌,上朝官员也乘坐着车马陆续抵达宫外。 接下来要赶很久的路,他们在早点铺子吃了馄饨,又买了不少干粮带上。 云娇和佑安目的明确,直往北城门方向去,隐匿在百姓中间。 入宫之前,云娇总是跟着哥哥们自由地穿梭在市井之中,对上京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故地重游,勾起了很多从前快乐幸福的回忆。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沈家八口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心间不由得泛疼泛苦。 这五年云娇在雨宁殿苦心练功,殿内的竹子被她练断了无数根,没日没夜地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会为家人报仇雪恨。 上京城很大,从中央大街到北城门需步行两个时辰。 行至北城门与西城门交汇的街道,被水泄不通的人流挡住了去路。不消特意去打听,便从百姓热闹的讨论中得知,造成此番围堵场面是因为——三皇子李煦和永安侯府世子赵抉下江南游历结束返京了。 他二人从西边进城,京中女子闻讯赶来,想第一时间见到她们的梦中情郎。 佑安八卦道:“永安侯世子是京中享誉盛名的男人。” 感受着女人们的狂热和激动,云娇脑子嗡嗡的。大祁民风开放,女子这番抛头露面也不足为奇。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绕道而行。换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城中有官兵在进行搜捕,沈云娇下意识觉得那些官兵是奔着她来的。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佑安拉她躲进一个荒废的小屋里,解释道:“这些官兵是孟家的亲兵,现由贤妃的侄子统领,贤妃肯定是发现我们跑了,让他侄子来抓我们。” 云娇看着外面杂乱的人群欲哭无泪,苦恼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在找我们。” 另外一批人佑安倒是没看出来,但确实感觉有两股势力,看样子主子知道内情,便问:“谁的人?” “李奕。”沈云娇指着人群里一个身形高大威武佩戴长刀的男人道:“他是定王府的人。不出所料,李奕应该也在附近,我们得更谨慎些,孟家亲军一时认不出我,但李奕绝对能识破我的伪装。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他都知道了。”说着,她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用里面的东西将自己的脸涂得更黑黄, 佑安小声嘀咕:“殿下心系于你,宫内有他的眼线,自然知道的快。” 沈云娇听到了,却什么也没说,趁外面那两拨人走开,带着佑安迅速跑掉。 整个京城乱糟糟的,四处暗流涌动。 赵抉策马进城,敏锐地环视四周,同李煦道:“城内貌似有大事发生。” 二人一进城,人群便爆炸开。赵抉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容丰神如玉,脸廓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健壮,身姿挺拔。旁边的三皇子也是俊朗非凡。 “好像是,真热闹啊。”李煦叫来西城门守军将领,下令道:“赶紧叫你的人帮我们把道路疏通开,我们赶着进宫。” 守军将领头疼至极,心道谁让二位爷长的如此人神共愤,引来这堆桃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又不能暴力驱赶。主要是,你们也不允许暴力啊! 守军将领腹诽贵腹诽,行动一点不含糊,立即叫来所有守城兵,搭造起人墙挡住人流,疏通出一条可供一人一马过的小道。赵抉和李煦即刻驱马离开。 此时皇宫内,不仅孟贤妃发现沈云娇不见了,连太后也收到了沈云娇的辞别信,清风姑姑故意等到天大亮才去见太后,将信交给她。 消息传得很快 2. 任命 《我慕娇娇》全本免费阅读 在孙辈面前,太后与寻常人家的祖母无异,特别慈祥有爱。同赵抉和李煦叙完旧,她命御膳房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心满意足地看着皇孙们大快朵颐。 在慈宁宫饱餐一顿,赵抉带着李煦去宣政殿找皇帝述职。述职文书洋洋洒洒几万字,早几天前便送到了宫中。 皇帝前后读了三遍,每次都拍案叫绝,赵抉是个心系百姓的将才,有勇有谋,书写的全是民之根本。 此时见面只挑着重点论述,倒是很快结束。 皇帝对他二人赞不绝口,尤其高兴三儿子的变化,不吝啬地夸赞他:“子卿此行成长迅速,成熟稳重了许多,跟在璟承身边定然学到了不少东西。” 李煦心里乐开了花,谦虚道:“还好罢!儿臣还需继续努力,以后多为父皇分忧解难。” “不错。”皇帝笑眯眯的,“休整过后,你便去户部当值罢!” “啊!”李煦情绪急转直下,嘟囔道:“为何是户部?” “怎么,你不愿意?” 李煦忸怩道:“也不是不愿意…” 他这副不甘不愿的模样惹得皇帝发笑:“今年各州各地灾害频发,粮食收成不好,百姓过得拮据,不少州府上报请求减税,你协同户部侍郎去安排处理此事。” 李煦确实不太情愿,户部的差事简单,但实在繁琐枯燥。皇帝正是知晓他性子欢脱,做事浮躁沉不下心,所以才要把他丢去户部历练。 “要是这差事你完成得好,下次朕给你选择的机会。” “好!” 李煦又重新欢喜起来,美滋滋地上了“贼船”。 赵抉和皇帝相视一笑。 赵抉下江南之前一直没有具体职位,只偶尔被皇帝派去协助太子处理棘手政务。这次回来,皇帝觉得是时候给予重用,让他去大施拳脚,他安排赵抉去北营军,任北营军都督一职。 这话一出,连赵抉本人都吃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愿意让他去协管军队。 要知道,这五年内皇帝将各军统领全都换了一遍,这些统领里,没有一个皇亲国戚。 祁国重视军事,内外共部署了五大军队,皇城外有东西南北四军,每一个军队都训练有素。皇城由护卫军镇守,一些重要关卡和城镇,还另设有许多小型军队驻扎。 这些军队里,战力最强规模最大的便是北营军,因为北营军要防御的是同样战斗力不俗的北羌部族。 皇帝道:“近期北部边关大小摩擦不断,北羌见我们近两年势弱,愈发肆无忌惮。朕想派你去镇压那些暴乱者和入侵者,你师承剑圣,又从小熟读兵法,朕相信你会有所建树。假以时日,你少年将军的威名,将会成为大祁皇室的最强武器。” 鲜少听过天子给谁这么高的赞誉和肯定,赵抉听的有些血液沸腾。此时他们之间,只是君与臣。他愿为了大祁王朝,大祁百姓鞠躬尽瘁。他的内心一直都是坚不可摧的,眼神也同样锐利而深邃:“臣定不辱使命!重塑我大祁太平盛世。” 少年郎豪情壮志,皇帝重重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 李煦在一旁羡慕得冒泡泡。 从宣政殿出来,赵抉和李煦就地分道。头次离宫这么久,李煦甚是想念母妃,归心似箭地去了瑶华宫。 赵抉则独自出了宫,他的随从在宫门候着,见他出来,跑来向他汇报:“礼物已送到两位夫人手里了,她们都很高兴,翘首以盼地等着你回去,她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赵抉嘴边浮起笑意。原本计划出宫回府拜见两位姨娘的,但见过太后他临时改了主意。西陵意欲和亲一事,他想先去打探多一些内幕消息。 赵抉交代随从道:“我有事要去贺府一趟,你先回府,叫姨娘们先吃饭,我晚些回去。” 鸿胪寺隶属礼部,礼部侍郎贺宏朗是赵抉昔日同窗好友。 贺宏朗年初结婚,他没赶回来,只请姨娘们替他送了礼钱,今晚正好带上贺礼去拜访。 到贺府时正碰上主人家开饭,贺宏朗的新婚妻子见有客人到访,欲离席去别处用餐,贺宏朗温柔道:“无需避让,世子很随和的。” 赵抉将贺礼奉上,谦和道:“嫂子不必拘谨,是我没提前打招呼便来叨扰,还请嫂子莫要见怪。” 贺夫人受宠若惊:“世子爷言重了,一点也不叨扰。快请入座,我让人给您添置碗筷。” “多谢嫂子。”赵抉也不客气,说完撩袍入座。 饭毕,男人们去茶室谈事,听完赵抉来意,贺宏朗把近日西陵使臣来访的来龙去脉与他讲述了一遍。 事情得从前不久钦天监监正给天子递了个折子说起。 钦天监监正参奏今年是个百年难遇的寒冬,谏言国库早做储备。皇帝看过折子,宣来鸿胪寺卿和太子李昀,让太子务必在和西陵的建交议会上,促成两国贸易互通一事,届时从西陵购置棉花与牛羊,以助大祁度过寒冬。 历时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西陵使团于前日午时抵达上京,礼部按照惯例将一行人安排到驿馆入住。昨晚祁国在驿馆设接风宴,太子带领鸿胪寺一众官员共同接待西陵使团。 接风宴定在酉时,日沉西山,倦鸟归巢。琳琅满目的精美食物摆上长桌。太子李昀坐在主位,身姿俊逸,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庞,浑身散发着淳淳书卷气息。 对面的西陵王子一双狭长单眼浮浪地盯着布菜的侍女,李昀指尖轻点桌面,眼底闪过几分鄙夷。好色之人,更好拿捏。他为这帮使臣安排了歌舞助兴。 祁人爱酒,酿酒技术也是一绝,宴会厅酒香四溢。西陵人喝得不可收拾,祁国官员与他们推杯换盏。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西陵王子喝得两颊酡红。李昀见他桌前的酒壶空了,示意领舞的歌姬为他续酒。 西陵王子的眼神愈发淫迷,不过他自诩身份尊贵,觉得低微舞女配不上他,反倒是祁国贵女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能把她们收入后宫才得趣带劲。醉意袭来,那王子内心的欲壑愈发按耐不住,话也就出了口:“本王素闻大祁女子知书达理,精通技艺,巾帼不让须眉,很是钦佩,想借此次机会与大祁开启联姻先河。我国女子虽没什么才识,但长相绝美,能歌善舞,身娇体媚,各位大人一定会喜欢,我西陵王朝姊妹众多,太子殿下也可随意挑选。” 这王子被西陵皇室宠得无法无天,说话也无所顾忌。 李昀听完脸色当即就变了,淡道:“我大祁姻缘讲究两情相悦,王子你初来乍到,还未曾相识我朝女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暗戳戳的拒绝,西陵王子心生不快,呛道:“各国婚姻从来都遵循父母之命,只有贵国独树一帜。历来男尊女卑,你们倒将女子地位抬到天上,真是惹人笑话。” 祁国女子自由且地位颇高,让各国女子羡慕不已。也引得部分西陵女效仿,采取行动反抗男尊女卑的传统。西陵王子求娶大祁贵女,除了见色起意,还存了折辱贵女杀鸡儆猴的心思。 李昀怒火中烧,不过又想现今祁国确有需要西陵帮助的地方,联姻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如若断然回绝,那后续事项恐怕会生出诸多不顺利,只好忍下来,话留余地道:“联姻之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三日后再行商议。” 说罢下令结束宴席,拂袖离席。 贺宏朗对西陵王子嗤之以鼻,讲他人品败坏,狂傲狡诈,“这狗杂碎分明是想借此来羞辱大祁。”顿了顿,又道:“如今此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影响实在不好,后天便是商议谈判的日子,我料想明日早朝便会有所定论,不知陛下打算让谁去做这个牺牲品。” 赵抉心中已有定数。太后极力反对大祁送女出嫁西陵,有太后在,这次联姻十之八|九谈不拢。他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淡声道:“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西陵王子的行径不过是跳梁小丑,西陵不会放任他在上京恣意妄为。据我了解,西陵王对现在这个王子并不是特别满意,西陵百姓对这个王子也是怨声载道。如若真因他导致此次建交失败,他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不必烦扰,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礼部侍郎听完惊奇万分,“没想到你不在京城,却知道的比我还多。” 赵抉道:“上月我同子卿去了巴州,巴州毗邻西陵国,很多消息不胫而走,于是知道这些内情。” 礼部侍郎恍然道:“原来如此。” 两人将话题自然转移到赵抉的游历见闻上,聊了两个时辰,夜里起风,赵抉起身告辞,礼部侍郎派车夫将他送回永安侯府。 两位姨娘都还没睡,听到小厮传报,欣喜地出去迎他。 永安侯一生只忠于一个妻子,两位姨娘都是夫妻俩吵架时赵抉他娘一气之下给丈夫纳的。小妾进府后,他爹一个没碰,本要放她们出去另行嫁人,奈何赵夫人真心礼待她们,姨娘们在侯府有吃有住,乐得自在,都不愿出府。后来赵父辞官陪夫人下江南调养身体,在那边开私塾当先生,极少回京。 侯府就交给两位姨娘打理,她们看着赵抉长大,待他如亲子。赵抉也很敬爱她们。一家人关系很是融洽。 两位姨娘,一个姓王,一个姓柳。王氏擅长女红,时常给赵抉亲自缝制衣裳;柳氏擅长厨艺,平日最爱研究各地特色美食小吃,来侯府吃过饭的人都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 三人一同进了屋,姨娘们借着明亮灯火将赵抉翻来覆去地看,同太后如出一辙,赵抉笑道:“姨娘们快把我望穿了。” 柳氏忍俊不禁:“你一去就是大半年,我和老王实在想你想得紧。”一旁王氏连连附和:“是的,可把我们想坏了。” 赵抉温柔地笑笑。 王氏和柳氏也十分挂念远方的侯爷和夫人,向赵抉询问他们的近况。 赵抉道:“爹娘一切都好。” 王氏放下心,又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走了,皇上让我去北营军任职。” 王氏喜出望外:“不容易啊,可算是让我们入职了。这官职可不寻常呐,看来皇上还是信任我们侯府的。” 赵抉笑而不言。 柳氏感慨道:“咱们侯府对大祁的忠心天地可鉴,皇上犹豫了这几年,耽误璟承不少建功立业的时间。” 赵抉不以为意:“只要有心,在不在官场,都能为百姓谋福,为大祁做事。这话姨娘以后不可再说。” 柳氏也察觉失言,忙点头道是。笑意重新挂上眉梢,道:“你的卧房我们已让人收拾妥当,你舟车劳顿,我和你王姨便不打扰了。热水也都备好了,洗完早点休息。” “辛苦两位姨娘,两位姨娘也早点歇息。” 王氏和柳氏开心地回了各自的厢房。 赵抉沐浴焚香,换上薰过檀香的白净里衣,摇曳烛火映出他郎艳独绝的脸,屋外风声愈盛,落叶纷纷。 眼看着又要下雨。 他合严窗户,折回内屋熄灯就寝。 再说沈云娇那边,她和佑安一路躲避追捕,历经曲折后在日暮时分出了城,城外桃花林染上秋的萧瑟,她把入宫前埋在此地的长剑挖了出来,又去饲养场买了两匹良驹,整装一番,往济州城赶。 北营军大部队就驻扎在济州。 云娇的骑术是二哥沈云青教的,很久没骑马,生疏了许多,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加快速度。 佑安进宫前家里就是养马的,骑术高超。 两人快马加鞭,大风吹落黄叶,又被马蹄踏碎。细雨绵绵,打湿脸颊和衣裳,不一会便觉如坠冰窟。 两人披上防风披风,无暇顾及湿冷的身体,争分夺秒的赶路。 翌日,赵抉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没去别地,陪两位姨娘用了早膳。稍后,礼部侍郎的信件送到侯府,信上说:“圣上在朝会上下达指令,联姻可行,不过我朝适龄公主都已成婚或有婚约在身。祁国皇室愿求娶西陵公主,以促两国邦交。” 意料之中,赵抉淡然地将信件烧毁,吩咐跟班为他收拾行囊。他则去找两位姨娘辞别。 王氏急问:“你刚回来还不到一天,怎么不多歇息两天再走。” “受人之托,去北边寻人,耽误不得。” 赵抉三言两语道明缘由,王氏和柳氏并非追根到底的人,尽管有疑惑之处,却也没有再过问。 “顺利的话,我很快会再回来。” 听到赵抉说等不得吃午饭,要立即走,柳氏忙道:“你稍等我片刻,我去给你装些吃食带上。” “有劳柳姨。” 赵抉刚出侯府大门,便遇上匆匆赶来的二公主,这丫头烦人得很,他下意识轻皱起眉头。 李乐阳一见到他就甜蜜笑开,放柔的嗓音腻得不行:“璟承哥哥。”喊完才注意到男人身后的侍从拎着大件小件的行李,以及一旁马夫牵着的两匹骏马。明显要出远门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 赵抉语气极淡,惜字如金:“出门一趟。” 李乐阳不满地嘟着嘴巴:“怎么刚回来又要走。” “公事在身。”赵抉不欲多说,见侍从已经将行李放置好,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动作行云流水,霸气侧漏,李乐阳心跳漏了半拍,回过神来时赵抉已策马走了。 她站在原地郁闷地跺了跺脚。 - 上京距济州四日四日的路程,被沈云娇缩短为两天半。 北方来犯,北营军正在扩招兵马。 佑安没习过武,很自觉地不跟着云娇去军营添乱。军营里都是男人,沈云娇无法洗浴,她让佑安在距离营地最近的村庄找落脚地,她会找机会出营。 有钱好办事,佑安很快便租到了一间空置农户房屋,花心思将房屋整理干净。 扮成男子的沈云娇只身前去报名,典军校尉打量她许久,怀疑地问:“你身量这么小,像个姑娘一样,能打仗吗?” 云娇淡定自若道:“能啊,我从小练习剑术。您别看我小,我很灵活的,身轻如燕,到了战场还能迷惑敌人,趁其不备将 3. 贵人 《我慕娇娇》全本免费阅读 天微亮,新兵们被锣声叫醒,穿戴好军服,快速整合后,在晨雾中开启了入营首操。老兵们早在隔壁操练开了,气势喧天。新兵的到来,激发了老兵的热情,也让他们十分高兴。新兵来了,就有人接过他们手里的杂活累活。 新兵晨跑了十公里,就被派去喂马,洗马厩,清扫营地。 北营军目前在编官兵数量五万余人,战马近万匹。每日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喂养管理。济州坐拥祁国最大的天然牧场,饲养草料供给丰富。 北营军战马的饲养管理是半放养模式,春夏青草繁盛时,会有专职士兵在牧场放牧,入秋后草木凋零,又将马匹圈在营地喂养。 以营房为单位划分小组,云娇他们被分配去喂马。在宫中时,她从佑安那儿学到了很多饲养知识,所以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但也有许多困难,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力量不足,一袋压的紧实的草料对她来说重如千金,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还弄出一身汗。 这时,昨日的仗义大哥走过来,对她道:“我来,你给我搭把手。” 云娇抹了把汗,协助大哥抱起一袋草料,打开系带后合力将草料倒进马槽里,附近的马涌过来吃。 云娇摸了摸最近那匹,马儿亲人地蹭了蹭她,她轻轻勾起唇角。 大哥做事麻利,却很寡言。云娇也没出声,两人就默默地干活。 忽然,不远处传来怨气十足的喧闹声:“这哪是人干的事,周将军在哪?!带我去见他!” 云娇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长得白净气质矜贵的年轻人正委屈十足地看着管事。 管事嫌弃道:“周将军日理万机,哪有空理你,你就别折腾了。” 那人气呼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让我铲马屎!” 话没说完被管事打断:“我管你是谁,来了这里就得听指挥服从安排。每年都有你这样的公子哥被送来历练,你别以为这里会像在上京那样人人都捧着你,恭维你。不服气就让你家人把你接回去,不然,就得给我铲马屎!即便是周将军来了,你也得铲马屎!周将军最是公正严明,我劝你别去触他眉头,小心他罚你一辈子洗马厩。”说完哈哈大笑两声。 那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又被许多人围观取笑,顿觉自尊心破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又怂又委屈的模样惹的众人哄笑。 看得出来这位小少爷本性不坏,管事也不存心与人为难,让众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云娇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当即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活。 喂完马已到午时,干活体力消耗大,饥肠辘辘的新兵一窝蜂的涌向食堂。 大哥放慢脚步跟云娇一起走,云娇主动搭话:“何大哥,这两天多谢你。” 大哥人缘很好,云娇听到别人这样喊他。 何大哥道:“不用谢。” 云娇:“大哥你是哪里人?” “济州本地的。”何大哥道,“在营地里,你就跟着我,有困难找我。” “大哥为何对我这么好?” 大哥抬眼看了看北方连绵的山脉,冷不防道了句:“我的家乡在野马川。“ 野马川。 云娇脚步一顿,当年大祁与北羌开战的地方。 ”你姓沈,有故人之姿。“ 云娇心脏重重一跳,眼睛立即蒙上一层雾气。 何大哥瞧见她的反应,将她拉到马棚后面无人的角落,才继续说:“五年前沈奉将军在野马川抵御北羌大军,保住了千万济州人的性命。我和妹妹在逃亡过程中碰上北羌人,如果不是沈将军的儿子及时出现将那些畜生击杀,我们早成了孤魂野鬼。征兵那日我看见你与人比试,所用招数与沈少将军相像。你也姓沈,还来自上京,我料想你应该是故人之……子。” 云娇强忍着情绪,淡道:“你认错了。” 否认身份后,云娇没再去找何大哥。下午周成傲出现,命其他教官教他们练军体拳。 晚上,趁天晴有月光,周成傲又他们去学习挖战壕。挖了两个时辰,才放他们回去休息。 云娇有心事,睡不着,独自出去透气。训练场寂静无声,她从袖口里拿出爹爹送她的短刃,细细地擦拭着,短刃上镶嵌着宝石,在月光下投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深深吸引了偷偷跟过来的教官,他从暗地里走出,云娇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暗道倒霉,收起东西,起身欲走。 教官挡住她的去路,舔着脸道:“过两日就要比武考核了,你不想在考核中输的太惨吧,交个学费孝敬孝敬我,我给你开小灶,教你几个大招。” 云娇拒绝:“不用了,我没钱。” 教官盯着她的袖口,“我看你那把短刀就很不错,用它也行。” 云娇护住袖口,摇头道:“这个不行。” 教官见文的不行,竟然打算用武力去抢,云娇后退躲开,冷道:”我说了不行。“ 教官抬脚踹过去,云娇堪堪避开,踉跄两下稳住身形。远处脚步声传来,教官怕人看见他受贿,撂下狠话:”不识好歹,等比试那天老子教训死你。“ 云娇咬牙暗道:比试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姓沈。 云娇原路返回,走了一会儿碰上前来找她的何大哥。云娇当没看见,错身走开。何大哥跟上去,”你是不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云娇还是那句话:”你认错了。“ 何大哥道:”好,就当我认错了。刚刚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 云娇淡道:“没有。” 何大哥偏头看着她,满眼无奈。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营房,云娇发现旁边的床铺上放着何大哥的大刀,她朝何大哥投去疑问的眼神,何大哥与她解释道:“我换了床位。” 云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其实紧绷的弦松了一根,她知道何大哥看出她是女孩了,何大哥在她隔壁床,她感觉安全和安心了不少。 她拿着盆出去洗漱,时辰已晚,大部分新兵都睡了。水房几乎没人,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得很难受,云娇解开胸扣,用帕子把能擦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弄了很久才回去。 何大哥已经睡下,高大的身子挤在与她床位相反的那一边,中间空出好几寸空隙。云娇内心一暖,又有些愧疚麻烦到别人。想了想,还是过去将他摇醒,用气声说:“睡过来点吧,我没关系。” 离得近,女孩儿的气息扫过来,何大哥喉结局促地滚了滚,黑夜里脸烫如火烧,他不该如此,这是对恩人的不敬,而且他已有妻儿,这也是对妻子的不忠。但他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 连他都这样,他不敢想,她继续待在军营,日后会有多危险。已经有不少豺狼盯住了她。她的伪装很到位,但本质的东西遮挡不住,在这种糙汉子扎推的地方,她显得那么秀色可餐。迟早会露馅。 何大哥深深地叹口气,他会保护好她,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总有疏漏的时候。 云娇面墙而睡,叹气声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内心挣扎起来。何大哥是个好人,像护崽子一样看着她。她不想牵扯到他,所以在得知原因后选择冷漠以待,想与他划分界限。秘密与谋划,她不能说与他听,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大哥担心忧虑。 她也不能告诉他,她不会真的被欺负的。 虎父无犬子,她毕竟是沈家人,大将军的女儿,耳濡目染,还打小就聪明。筹划了五年,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 现在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这才刚开始,她得低调些,不能暴露太多实力。 新兵营里,有不少她的人,她出宫后,外公就让这些人展开行动,他们伪装成不同地方不同身份的人前来参军,这些人每个都经过严苛的训练,没有她的指示和命令,不会轻易行动,暴露关系。 当然,被欺负也并非是她故意安排,总有一些生性蔫坏,贪婪,肮脏的人。 成大事者,得有忍受一时屈辱的本领,日后要想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 新兵入营第三日,北营军收到商队报官,他们在二十公里外的云崖山脚下,被山匪围堵,商队财物全被洗劫一空。 周成傲从报官商人口里了解到那伙流寇数量不多,四五十人,且战力不是特别强。 周成傲于是打算用这批流寇来给新兵练手。 他到训练场问新兵有没有自愿报名的,成功收绞者有奖励。不少新兵踊跃报名,很快便组建出一个一百人的剿匪队伍,一半新兵,一半老兵。 何大哥也报名了。 登记完名字,回头看见沈诏也去报名了。 何大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去。“你干什么去?虽然他们战力不行,但都是一些不要命的匪徒,很危险的。” 云娇并不理会。 何大哥扶额长叹。 一行人拿着武器,由临时剿匪先锋和商人带领着往云崖山去。 云崖山靠近三国交界处,来往贸易的商队络绎不绝。所以这里的山匪每隔几年就死灰复燃一次。 云娇多年前便听过他们。她二哥还当过剿匪先锋。那帮山匪很狡猾,知道北营军就在附近,商队一定会去北营军搬救兵,所以抢了东西就分赃而逃。二哥第一次去扑了个空。 后来在山脚的村子里埋伏了很久,才将那伙人捉拿归案。 云娇知道这次山匪也不会乖乖待在山上等着被抓,她还知道山匪头子在村庄里有藏身之地。 所以她打算直接进村子,此次队伍里有她的人,她与其中一个交换眼神,那人接受信号,转移到她附近跟着。 云娇看着旁边愁容满面的何大哥,眼珠转了转,悄悄问他:“你想不想立功?” 何大哥说想。 云娇说:“那你跟着我,我带你立功。” “……”何大哥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云娇不管他的表情,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通过分析的形式告诉了何大哥。听完她的话,何大哥换上一副“这下看你还怎么说我认错人“的表情,云娇忍不住笑了笑,小声告诉了何大哥一个地方:“擒贼先擒王,我们直接去把山匪头子拿下。” 暗黄的“面皮”下的神情自信又生动,何大哥含笑看着她。 云娇还让何大哥把这些信息分享给剿匪先锋。剿匪先锋听完露出惊诧神色,他是周成傲的手下,事先也被周成傲提醒过。他确实也打算分散队伍,一半进村子搜查,一半去云崖山守株待兔。 进了村子,小队兵分几路进行搜查。云娇几人直抵目的地,把正在装普通百姓的山匪头子活捉了,去地窖搜出货物钱财,山匪头子狡辩不了一丁点。 为了活命,山匪头子说出了其他几个头头的藏身之地,顺藤摸瓜,剩下的小喽啰也很快便被逮捕了。 不到一天时间,剿匪小队便绑着幸存的山匪班师回营。 得到消息的周成傲亲自去迎接他们,云娇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 剿匪先锋同周成傲一样正直,不抢功,将真实情况反映给周成傲,还将何大哥带到周成傲面前,周成傲见对方体格高大,双目炯炯有神,对他更加满意,笑道:“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啊?” 何大哥激动道:“属下名叫何大虎。” “大虎哥短短半日将山匪头子捉拿归案,实在了不得。等这次比武大赛结束,一块给你按功行赏。” “多谢主教。” 何大哥往后面看了一眼,那姑娘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他,他还没跟她道谢呢。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周成傲赏了酒水给他们,还让食堂给他们重新准备一些下酒菜。大伙儿乐疯了,更加崇拜和敬重何大哥。 食堂开小灶,饭菜比平时香多了,最让新兵兴奋的是,他们能同周小将军一起喝酒。云娇没躲过去,剿匪先锋特意交代他们一个也不能少。 她坐在角落,开心地看着何大哥坐在主桌与周成傲碰杯。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也喝了一些。 同桌的人聊起天来,有新兵无限畅想:“哪天立了功让上头赏个军妓玩玩。” 老兵无情戳破他的念想:“别想了,北营军不会有军妓的,周将军不允许。有次张副将从边境虏了个舞技来,被周将军痛批一顿,还降了职。” “哥,你说的周将军,是周教官的父亲吗?” “没错。” “我爹从前是周将军手下的兵,前年退伍回去了,他总说周将军可惜了,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却得不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