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 1. 成了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相小姐怎么在这里?” 宁知抬头,只见影影绰绰的曦光从杏花间散落,投下满地斑驳的光影。花树堆雪,好似浮光霭霭。 柔光漫在枝头的鹅黄色少女身上,愈发凸显的她不像真人。明明没有去刻意的做什么表情,樱花色的唇瓣却仿若含笑。在轻缓的春光中,她像一枝叶新芽,无端让人想到美好和和煦。 她听到他这话,乌软墨发下的眉宇微垂,盈盈杏目氤氲着雾气,贝齿轻咬娇嫩的唇瓣。神色无辜而又可怜,无端叫人心折。 “宁小郎君,我只是出来赏花。” 宁知不为所动,干净而又修长的手握住玄色的剑柄之上,周身迸发出清冽的剑息,为这暖意春时增添了几分寒气。 这已经是这位相小姐被找回来回来之后,第八次借着赏花的名义想要翻墙了,宁家别庄东南西北角的墙,就快被她翻遍了。 星黎:“……” 星黎有的时候都觉得,宁知是不是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追踪术,不然怎么能每次都将她精准捕捉。 这人木讷的很,无论她装可怜也好,威慑也罢,他都不为所动。而且他也不和她多说话,每次抓到都直接亮出剑息,逼她回去。 也不知道这个宁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前没有听说过宁家有这么精通剑术的旁支子弟啊。 宁家是傀儡世家,但以剑术出名的,分明只有…… 星黎捏着花枝,看着下面不苟言笑的少年郎,无端叫她想起另一个人来,想到这些时日这人的木头模样,心下起了逗弄的心思。 如雪的花枝被她掷下,砸在了宁知头上。 宁知疑惑地看向星黎,却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从树梢而落,像一朵开在枝头蹁跹的花。 宁知却不由得失神,记忆深处一抹掠影划断了脑中的弦,他的动作比意识快,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星黎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她是故意的。 宁知反应了过来。 始作俑者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不满的目光,她依依绽笑,“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①” “相小姐自重——”宁知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他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自己的动作比意识快,就连忙把星黎放下。 星黎轻笑,她又不是相小姐,自重什么? 她本是中州问星谷旁系的一只星妖,靠着天资和努力混上了星族旁支能够到的最高位——星族祭司。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她就占卜到自己在下一次星族大祭献祭而死。 星黎从来惜命,为此她想尽办法,最终塑造了一具可以容纳她魂魄的傀儡。她靠着死遁离开了星族,但是好巧不巧,这具傀儡长得和东州名门的相家小姐相寒玉一模一样。 恰逢相宁两家联姻,相小姐逃婚。相家人寻相小姐不得,反而找到了她。相家不如宁家势大,怕得罪宁家,于是把她这个冒牌货送了过来。 她当时又刚附身傀儡不久,灵力尚未恢复,只能任由摆弄。他们将她送到宁家人手中,让宁家人押她回宁家成婚。 若非中间她用了些手段,假装负伤,要求在别庄停滞,只怕此时她人已经在宁远山庄。 若是相家是和其他人联姻,她或许可以不管不顾的杀出去。 但相小姐的联姻对象还真是令人头大,不对,严格来说令人头大的是联姻对象的弟弟。 宁家家主宁彧胞弟——宁哲,光风霁月,年少有为,出身傀儡世家,却精通剑术。一柄青霜剑纵横天下,不到三百岁便成为景明宗长老,登临剑尊之位 他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性情温和,为人正直,可以说是星黎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相处的人—— 如果星黎没有在两个月前、他们的大婚之日逃婚,并且用他的剑刺伤了宁彧的话,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怵他的。 还有什么比死遁之后成了前夫兄长的未婚妻更刺激的事吗? 不过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星黎漫不经心的想着。 “还请相小姐回去。”宁知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他阻拦了星黎的去路。 “这又不是外墙,怎么,连宁家别庄都不许我闲逛了吗?”星黎有些不满的说道。 宁知这一回出来,不仅是为了接星黎,还为了押送一批奴隶回宁远山庄。 而这一墙之外,就是关押奴隶的院落。 “还请相小姐回去。”宁知不接话,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星黎似乎是被他触怒,她轻咬下唇,双目微红的看向宁知。但是在这样一张脸上,愤怒也显得万般无力。 宁知不在意星黎的怒意,只是吩咐人护送她回去,名为护送,实为押解,“明日便要启程,还请相小姐今日好好休息。” 这就是要禁足了。 星黎冷哼一声,转道离开,而刚回了自己院中,就见院子里守了十几个宁家修士——看来宁知今天打定主意不让她出门了。 星黎怒意愈盛,但回屋之后,她便归于平静,只是微微垂眸。 就差一点了。 不过不急。 她算了算时间,等用完午膳之后,便开始行动。 指尖泛出淡淡的银辉,纤细的手指在空中飞舞,很快,一个银色的阵法便从掌心而出,渐渐变淡、扩大,直到将整个院落笼罩。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便会发现守在星黎院子里的人个个形容呆滞,恍若傀儡。 星妖最擅结阵。 相家此前封了她的灵脉,若不是这具身体并非人身,而是傀儡,她只怕要真的要被迫嫁到宁家去才能恢复灵力。 这几日滞留在宁家别庄,她灵力渐渐恢复,布局良久,就差最后一处。 星黎飞快的往奴隶院而去,她在宁家别庄休养的这些时日,已经对地形与宁家的布防了如指掌。加上灵力恢复,她轻易避开了一路上的人。 星黎如愿进入奴隶院中,她刚要进去,就触及一抹灵息。 “宁家阵法。”星黎呢喃,这批奴隶果然有问题。 宁家是傀儡世家,家中下人其实并不多,多用傀儡代替,更不要说是奴隶了。 宁知这么看重这一批傀儡,如果傀儡被她放跑了,宁知必定顾不上她。 养伤的这段时间,她以翻墙为掩护,在宁家别庄个个角落都布下阵法。只差这一处,一旦她在这一处布阵,那么这些奴隶就会被她尽数送走。 左右宁知不在这里,强闯布阵,来得及。 星黎微微抬手,下一刻,就感受到一抹熟悉的剑息。 星黎:“……” 宁知真的没有在她身上下追踪术吗? 星黎抬起的手最终落在耳侧,她轻轻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还没回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相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灵力恢复了?”宁哲看向星黎,他走到她的身边,神色中带着狐疑与警惕。 星黎抬眼,盈盈水眸无辜而又单纯的看向他,“宁小郎君,你在说什么?” “没有恢复灵力,你出不了院子。”宁哲言简意赅,他盯 2. 逃跑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是单独进去的,原本宁知也想跟随,却被星黎一句“我暂时不想看见宁公子”给挡在了外面。 进到奴隶院之后,星黎找到机会布下阵法,银芒从掌心渗出,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要是宁知与她不在一处,她大可现在就启动阵法。可是宁知就在不远处,一旦阵法启动,宁知必定先将她禁锢住,然后再平乱局。 宁知不知来历,但实力不弱,没必要这个时候对上。 她念及此处,稍改阵法。 做完一切之后,星黎就随意在奴隶院中信步,打算掐着时间随手指一个奴隶,但是冷不防的,却撞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眸,轻扬的丹凤眼如记忆中那般飞扬桀骜,但是目光却没有记忆中那人那般意气风发。漆黑的瞳孔被阴沉占据,隐隐透露着一股疯意。 这双漂亮的眼睛生在一张陌生的脸上,与星黎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 星黎下意识的指向那人。 但她心里清楚,不是他。 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两年前他就已经昏迷——那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星黎有些出神,直到宁知将她送回去,她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因为刺了她一剑的原因,宁知没有再继续要求封住她的灵力。 他又说了一句“抱歉”,才打算离去。 星黎想起什么,忽而叫住了宁知,“宁公子,宁家人都像你一样精通剑术吗?” 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喊他“宁公子”,宁知心想。他不知道星黎这一问是阴阳怪气还是单独询问,于是谦逊的说道:“宁家人多精通傀儡术,知无此天资,故而精修剑术。” “向何人学剑?”星黎又问。 宁知抿嘴。 “不能说吗?”她并没有看过宁知出剑,仅仅是凭借剑息与灵息判断出他实力极高,她此前在宁远山庄住过一段时间,并没有听过这一号人。 按理来说,有这一号人宁哲不会不告诉她,除非是宁彧瞒着宁哲。 “抱歉……” 又是一句道歉。 星黎只觉无趣,不过左右今夜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何必管他来处呢? 她摇了摇头,回到了屋内。没一会儿被她选中的奴隶就端着几瓶药走了进来。 星黎看了一眼那药,八成又是宁知叫人送过来的。她没有动,叫奴隶放在那里。 “你叫什么名字?”星黎问。 “奴名黎予。”他的声音嘶哑,身形虽健壮,但是身上却有数不尽的疤痕。 “哪两个字?” “黎明的黎,赐予的予。” 星黎一顿,她轻轻招手,欲伸手去探他的灵息,但是下一刻,那人下意识的躲开,像是极为抗拒人的触碰。但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奴隶,于是又硬生生的忍住。 星黎的指尖顿住,轻轻打入一道银色的灵息。 没有任何的灵力,和一般的奴隶无二。 他和记忆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记忆中的那人几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性情飞扬,就连灵力也是霸道悍烈。 但是无端的,眼前人却令星黎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夜。 那是她第一次成婚,在礼成之后他们并没有着急洞房,她悄悄的将他带到了问星谷后山禁地之处。 他从不拘礼,也知道她埋藏在克己复礼下的叛逆跳脱。 那一夜的夜色很美,如今夜一般月晦星明。漫天的银芒落在山谷中的点星草上,连缀起一片银波。点点流萤飞舞,像是人间的烟火。仿佛在为他们的婚礼祝祷。 她和他身穿繁琐的婚服,徜徉在草间。 一身红衣衬着他如冠玉般的脸庞越发精致,墨发用金冠尽数梳起,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没有扎高马尾,看着成熟稳重了些,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少年气。 朱唇扬起灿烂的笑容,剑眉下丹凤眼依旧桀骜,却不再似往日一般目空一切,那双眼中倒映着她的面容,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人。 他像是人族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又像是太阳,明媚耀眼,只将满腔炽热捧给心上人。 但是下一刻,他就进入了她精心布下的阵法当中。 那双眼睛里没有迸发出她预想中的愤怒与恨意,而是被怔愣与不可置信所取代,绝望与痛楚交织,甚至还隐隐流露出委屈,直白的令她不敢直视。 他的朱唇被鲜血染得愈发的红,透露出近乎妖异的艳丽,他呼喊着她的名字,“阿黎,为什么……” …… 他那样骄傲飞扬的人,要是醒了,估计恨不得想要将她撕碎吧? 星黎回神,目光中是少见的讽刺与尖锐。 她没有和黎予多说什么,打了一道灵阵进对方的眉心之后,她便让人下去。 暮色渐深,屋内点起灯,红烛被罩在象牙云鹤六方宫灯中,灯上点缀着一颗颗的上品灵石。即便红烛燃尽,灵石折射着远方的银辉,依旧在闪闪发光。 剧烈的碰撞声落,整个宁家别庄都笼罩在了一层层巨大的银色阵法之中。宅邸陷入一阵的兵荒马乱,宁知在梦中惊醒。 “郎君,奴隶们跑了——” “什么!”宁知一惊,他抄起床边的银白色长剑,连忙赶了出去。 来通报的人神色慌张,“郎君,不知道是什么人捣鬼,府中的奴隶都四下逃窜,东南西北以及奴隶院都出现了阵法都被挑破。 原本的阵法无声无息间就更迭成了新的阵法,值守的子弟和傀儡全部被伤。奴隶尽数被送走,郎君,快去看看。” 宁知赶到努力院的时候,几乎空空如也,只剩下满地的宁家子弟和傀儡。 宁知刚走进去一步,漫天的星辉便织就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无数的银白光束落下,像是棋人落下的棋子,将他困在棋局之中。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在将要离开宁远山庄的那一刻,被一道强大的灵力阻截。 星黎猝不及防的被人袭击,连忙御起灵力抵抗。与此同时,银色的灵力以她为中心,从她掌心散开,再度形成一个阵法。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想到星黎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不防,只得撤开灵力抵御。 巨大的轰鸣声盘旋在四周,粗暴而强硬的破阵方式使得星黎不得不收手撤阵。 灵力渐散,星妖在夜色下的视力都非常好,即便星黎这具躯壳只是一具傀儡,但是她依旧看清楚了阻截她的那人的面容。 “黎予——”星黎不可置信。 白日里那个被她领回来的奴隶并没有离开,他形容依旧,但是没了白日里的阴鸷与佝偻。 3. 结契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时候星赐看她的目光,和现在极为相似,不同的是现在的目光远没有当初的澄澈明亮,反而多了阴沉与疯狂。 “碧溪妖族,居然还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星赐目光中含笑,他慕强,一向不喜欢娇弱的枝芽,但是星黎逼出他的曜灵刀,足以令他刮目,“跟我回去,我不戳穿你的身份,到了宁远山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星黎看出了星赐的所想,但是这一刻她只觉得一阵胆寒。 还好这具傀儡躯体是用碧溪凤凰果所塑造,还好她在碧溪拜过师,还好她今日出逃的所用的术法都是当年碧溪所学,还好星赐在她用星族术法之前亮出了曜灵刀。 若少一个还好,她在星赐跟前就会彻底暴露。 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对对方的招数都再熟悉不过。 可即便是青梅竹马,怕也容不下背叛。 她太了解星赐了,上一个背叛星赐的人,已经死在他的曜灵刀之下。那个人叫什么,星黎已经不记得了。是嫡脉之一,是星赐自小的玩伴,论情分未必比她这个旁系出身的青梅竹马少。 但是星赐没有放过他。他被星赐轻而易举的捉住,在星赐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星族有着不可撼动的血脉阶级。越是嫡脉,越是血脉纯正,就越能施威压。 这样的威压与天赋无关,与实力无关,只单纯的与血脉有关。所有人都受制其中。祭司也不例外,只不过祭司因为星脉被淬炼过,所以承受的威压是旁人的一半。 星赐是少主,血脉纯正,无人能及,即便是他的叔父,如今的星主也不如他。 只要他想,他抬一抬手指便能用威压将那个背叛者撕碎。 但是他没有,他亲手用刀将人了结。 鲜血迸溅在他的脸上,眉宇一如既往的桀骜,显得人愈发的不可一世,甚至多了几分骇人。一时间,众人都明白了过来,无论少主如何随意任性,但是他依旧是少主,未来的星族之主。 他似乎有意杀鸡儆猴,当时观看的人不在少数。 他看到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挑了挑眉,随手掐了一个净尘诀,洗干净周身血渍。 他朝她扬起一抹笑,阳光灿烂,明亮澄澈。他走到她的身边,想像平时一样牵着她,但是她厌恶星族的血脉禁锢,所以在看到星赐的那副模样时,下意识的躲开了。 然后他的眉眼就耷拉了起来,用一种有些委屈,又有些撒娇的语气说道:“被吓到了吗?那个人背叛了我,还伤了我,我才这样做的。 我又不会这样对你。 永远不会。” …… 星赐其人,越是爱之欲其生,往往就越是恶之欲其死。 …… 星黎的思绪纷杂,但是她大约猜到了星赐是想去宁远山庄,所以他才会想要阻截她。 因为“相寒玉”一旦丢了,宁知必定会停下回宁远山庄的脚步,星赐想要混入宁远山庄的目的就会失败。 虽然她不知道星赐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愿意扮成奴隶也要去宁远山庄。 但是这样她就更不能回宁远山庄了。 “我今日逃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再留下,身份很难不暴露,公子的目的怕是也难以达成。还请公子放我一条生路。来日衔草结环,必报公子大恩。” 眼前的少女贝齿轻咬在没有血色的下唇上,眉头蹙起,那仿佛淌着一望清波的双眸悬泪,分外的楚楚可怜。 无端叫人想起记忆中那个美好和煦的身影。 星赐的目光一顿,他讨厌柔弱的人。 但阿黎也经常这样,看似纯洁无暇,柔弱无辜,总是用这样的神情看向敌人,然后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其置于死地。 “放了你?”星赐目光一顿,微微愣神,眼中化开一丝晦暗,而后又恢复如常。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好整以暇的看着星黎,目光中带着嘲讽之色,“少做出这副模样,我不吃这一套。 你实力不弱,但是似乎总是弄不清楚情况,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身份的事情很好解决,把你打晕了放在这里,宁知问起了,就说是你欲趁乱逃跑,乱中不慎被阵法所袭。然后昏死过去。 反正这样的经历相寒玉不是没有过,不是吗?” 刀锋又贴近了一分,在脖颈处带来丝丝痛意,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星黎了解星赐,所以她知道星赐是真的打算这样做,而且这样做行得通。 她清楚星赐的实力,如今他已经祭出曜灵刀,她若是还继续保留,绝不是星赐的对手。但若是毫不保留,则必定暴露身份。 进退两难。 正当星黎思索时,她就看到不远处的星赐已在单手掐诀。 不行!一旦回去,就再也找不到像现在这样的机会。 明月无光,点点繁星缀于万丈苍穹之上,熠熠生辉。银辉落在树丛间,婆娑的虚影映在庭前,如空明积水。 苍穹北部,锋利强悍的剑息引起了星黎的注意,清亮的眼珠微动,一道白色的身影御剑而来,如一抹流星,又像是仙人乘风。 星黎的面色微僵。 星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轻转,神情轻笑,“宁知破了你的阵法,赶过来了,看来你没得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星黎双唇紧抿,双瞳微缩仿佛凝聚着全身的怒火,对星族的怨怼、对计划失败的不甘、以及对眼前人傲慢姿态的不满在此时都化作烈火,在她的心头焚烧。 “那就赌一把吧。” 看看是谁利用谁? 星黎轻轻一笑,但是目光中却再无笑意。 “什么?”星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人撞上了他的曜灵刀,他将刀收回,但是为时已晚,“你疯了?” 殷殷鲜血翻涌,而星黎却念念有词,陌生的咒语飘入星赐耳中,淡淡的银辉缠绕在鲜血上,仿佛血散发出了幽辉。 银色的灵息将两人包裹,二人禁锢其中,不得进出。银辉勾出星赐金色的灵息,金银交错,在空中结出一个印记。 星赐意识到了星黎想做什么,他的双眼浮现出不可置信,进而便是无穷无尽的怒火,愤怒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疯女人,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星黎却不管他,契印在空中彻底凝聚,继而飞入二人眉心,而后迅速消散。 星黎终于没有了力气,她半瘫坐在地上,艰难的取出宁知给的药粉洒在脖颈处。 这一刻她有些庆幸,宁知和星赐所伤的位置都在脖颈。 而下一刻,星黎的脖子就被星赐死死的掐住,他双目赤红,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你怎么敢,你也配和我结成道侣契!” 道侣契的结成方式复杂,也很难在一方不同意的情况下结成,但不是不可以。 在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或者其中一方将阵术运用到极致的情况下,都可以达成。 星黎俨然属于后者。 星妖擅阵,尤其是祭司。 星黎面色涨红,她不停的拍打在星赐掐着她的手上。 “我记得伴侣一方死了,道侣契就可以自动解除吧,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帮你。”星赐说话,陡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死死的瞪着星黎,双目阴戾的吓人。 “那……那你的……目的,永远别想达到。”星黎艰难的开口,她如风中的枝芽,仿佛一吹就能断,但是双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充满了挑衅。 星赐何等傲骨,能让他不惜为奴的也要做到的事情,只怕是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星赐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 星黎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力道小了些,连忙开口说道:“你我结成道侣契,宁知无力处置,必定会将我们先送回宁远山庄。而宁家必定 4. 猜到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虽说道侣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重伤,但是即便星赐没有一怒之下杀了她,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宁知没有注意到星赐的动作,他只是微微垂眸,白色的灵力汇聚掌心,他刚要为星黎疗伤,却被一侧的人拦住。 “我来——”星赐阻拦了宁知的动作。 既然他本身就是伪装为奴隶,那么宁知也并不意外他拥有灵力,只是他那一副宣誓主权,不让任何人近相寒玉之身的模样,令宁知的心中漫起一丝酸涩。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 等到宁知回过神的时候,只见那道纤的身影昏死了过去。 “她怎么了!”宁知拔高声音,看着一侧面色复杂的星赐。 “昏过去了……” 宁知看着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他一把将人从星赐的身侧搂过,双臂穿过星黎的膝弯,将人横抱起来,“先回宁家别庄!” 照亮一室的灯火自灯罩上漫出,柔黄的光泽透过轻纱落在床中不似真人的少女身上,显得她肌肤愈发光泽细腻。 为星黎疗伤之后,宁知轻轻的放下了床边的纱幔。 他转头看向了星赐,漆黑的瞳孔清冷疏离,散发出凛冽的寒意,“究竟是什么情况,相小姐的身上为什么有刀伤?” 破阵的人精通阵法,即便她被波及,那也应该是被阵法所伤,而不是受那么严重的刀伤。 “她欲自绝。”星赐没有看宁知,而是盯着床榻,强忍住躁郁的心思,言简意赅道。 宁知因为这话面色一变,原本冰冷的双眸变得更加森寒,他的语调扬起,不可置信之余又带着毫无立场的怒意,“黎公子和她有情,携她私奔,便连照顾都照顾不好吗?” 星赐闻言,有些错愕的看着宁知,但是很快就变成了讥讽,他有些恶劣的开口:“宁公子难道忘了谁才是始作俑者吗?若不是们非要逼着她联姻,她又怎会不存生志? 你问我刀伤哪来的,我倒是想要问问宁公子,她脖子上的剑伤又是哪里来的?” 宁知脸色发白,双唇紧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正僵持着,忽而听到不远处的床帏传来一阵轻呼,两人不由得下意识的望过去。 灯火轻跳,星黎只觉得晃眼的厉害,但是她来不及思索身为星妖的自己为何会畏光,便觉一阵剧痛从脑中袭来。 星黎做了一个梦。 她仿佛失去了实体,以游魂的姿态游荡在种满了问星草的山谷中。月色晦暗,繁星却璀璨,点点的星光与点星草上的银芒相映,静谧非凡。 她悠悠穿过山谷,却走到了一处祭坛。祭坛下一个个身穿正服的嫡脉星妖盘膝而坐,神色庄重肃穆,像是在参加什么古老的仪式。 而祭坛中间,是一个身着白色祭司服的女郎正在起舞,神圣而又纯洁。 随着她的舞起,漫天星光朝她汇集而来。她的脚下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棋盘,星光一点一点汇聚成形,凝结成巨大的棋子。 一枚一枚的棋子随她的意愿落下,她的掌中凝聚灵术,巨大的阵法散开,将整个星族笼罩。 她就站在阵法中间,恍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下一刻,危坐在下的星主和长老猛地起身,他们身形变换,分布四周,巨大的灵力从他们掌心汇出,注入棋盘之中。 “不要……不要……” 星黎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一股浓烈的不安将她的心头笼罩,她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切,但是脚步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灵力仿佛无形的锁链,将不知情状的祭司锁起。操纵一切的执棋人沦为棋子,原本汇聚在她身上的灵力带着她本身的灵力一起散出。 棋盘中的祭司抬头,星黎这个时候看清了她的脸。 银制的复杂额饰垂在一张雪白的脸上,素来柔弱的面庞仿佛覆上了一层清冽的寒霜,那双晶亮的眼眸中还来不及不可置信,就逐渐黯淡无光,像是黎明时分的星辰。 那是星黎的脸! 灵力一点一点的消散,祭台上的祭司几乎撑不住人形,她的身形越来越虚,像是飘渺的云雾。 天边色浅,曦光将云层染就,像是连绵的锦缎。祭司身形聚散,祭台上只余一抹星光,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 恰如她诞生时那样。 “不要——” 星黎猛地从床上惊起,她单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率先掀开帘幕的是星赐,他在宁知看不到的角度,冷冷的看着星黎。 星黎下意识的看向他,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难言说的怨毒,她死死地盯着他,眼眶泛红,杏眼中笼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刻骨的恨意与滔天的愤怒积压在眼底。 她不由得轻轻战栗。 星赐触及到那仿佛如有实质的目光,心下微惊。 这疯女人怎么了? 就因为他刚才强行将她打晕? “相小姐——”宁知担忧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他轻轻将床帐挑起,“相小姐是作恶噩梦了吗?” 听到宁知的声音,星黎才清醒了一二,她轻轻合眼,再度睁开时,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纯良的神情。 星赐:“……” “这是怎么回事?”星黎故作茫然。 她当然知道星赐借疗伤为名把她打晕是为什么,要不是这样,估计宁知也不会带她回来。 就是不知道宁知抽什么风,明明将宁彧的话奉为圣旨,却又突然愿意放她和星赐远走高飞。 星黎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上的疤,难道这小郎君心当真这么软? 这一点,倒是也很像他呢。 宁知见她轻抚那道他白日里留下的剑伤,又想起了星赐的那句“始作俑者”,他神色愈低,“相小姐伤的太重,我便将小姐带回了别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府中多是傀儡,弟子们去寻找奴隶,留在别庄的人不多,除了你我三人,无人知晓小姐还在此。 小姐放心,知说话算话,等小姐痊愈之后,知必放小姐离去。” 星黎:“……” 倒也不用那么说话算话。 “多谢宁小郎君。”星黎白着脸点了点头。 星赐死死的看着她,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敢耍他? “那就先……” “那些阵法是怎么回事?”星黎打断了宁知。 她暂时还不想单独的面对星赐,刚做了那些梦,看着他总是会勾起她那些不那么愉快的情绪。 方才那场梦,正是她两年前占卜所得的场景。 宁知一顿,见她低眉颔首,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 但也只是看着乖巧的样子,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诸多大胆的行径。 也不会在有心上人的时候,故意向他抛出杏花来戏耍他。 她这样问,大约是存了报复的心思。 “暂时不知,但是此 5. 送走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彧的突然到来使得宁知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凤凰果制作的躯壳具有惊人的愈合能力,加上星赐和他的联合疗伤,星黎的伤虽然没好,但是已经可以挪动。 他决定在第二天就把星黎送走。 星黎则是在得知宁彧即将到来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当中,宁彧将至—— 那么宁哲会不会来呢? 星黎没有问宁知这个问题,一是怕宁知去问了,引起宁彧的怀疑。 再者,宁知对宁彧几乎言听计从,对宁彧的命令只执行,并不反问。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隐瞒了她的私情。 早知道宁知这么心软,她就不铤而走险,和星赐与虎谋皮,直接用苦肉计好了。 “你很悠闲啊……” 当然了,还是眼前的情况更危险。 星黎抬眸,只见星赐定定的看着她。 他似乎冷静了不少,虽说依旧是那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表情,但是起码没有再拿曜灵刀贴着她的脖颈。 “黎、灿!”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星黎,即便没有顶着一张假面,但是那铺面而来的高高在上依旧掩盖不住。 “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 “黎公子急什么,明天不是还没到吗?”星黎没有否认那个称呼,她轻笑,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那个梦,她并不是很想给星赐什么好脸色。 星赐不满她挑衅的姿态,刚要发怒,但是想到了什么,上上下下得扫视了一眼星黎。 她一身素衣,满头乌发已经尽数散开,因为受伤的原因,她看着更加纤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你说如果你再受伤,宁知会不会送你走?”星赐难得没有暴怒,而是淡淡的威胁。 宁相两家的联姻有古怪,宁彧绝不会因为相寒玉和别人定契就退婚。 只要黎灿能够拖到宁彧到来,那么他就有机会进入宁远山庄。 毕竟解契只有两种办法,一是道侣死亡,二是双方同意解契。 宁彧不会杀顶着相寒玉身份的黎灿,也没本事杀他,所以只能是后者。 星黎垂眸,神色黯然,声音温软,格外的可怜,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若是再受伤,难以和宁知解释。 况且我身体愈合速度较之常人更快,这样的手段,并不管用。” 一旦身体好了,宁知还是会把她送走。 毕竟她在宁知那里的形象,是宁死也不愿意做笼中雀鸟的人。 “那你有什么高见?”星赐心下烦躁之意愈盛,只是阴沉的看着她,仿佛下一步就要不受控制。 被强行结下道侣契对于从来高高在上的少主来说,是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耻辱,要不是有所顾忌,他现在就会杀了她。 星黎眉宇微沉,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而且宁知轴得很,如果真下定决心送她走…… 那也未尝不可,前提是要先解决星赐这个麻烦。 “从宁远山庄赶过来,大概要多久?”星黎没有回答星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乘坐云舟,星夜而来,两天足矣。” 也就是说宁彧很有可能后天就能到。 这也是为什么宁知急着明天就要送她走的原因。 “拖上一天并不难。”但是难的是一天之内逃走。 想到这里,星黎再度懊悔自己白日里的引狼入室。 “你打算怎么做?”星赐狐疑的看着星黎。 星黎翻出了玉简,玉简上浮现幽幽盈光。 星赐看过去,只见上面浮现一行字,是相家家主不久前传来。 “安心大婚,一月之后我会带着你想要的东西来宁家,” 这是一句威胁,当初相家人除了封了她的灵力,还在她体内下了契印,在她大婚之后他们才会为她解开。 不过对于星黎来说,这和班门弄斧没有什么区别,恢复了一点灵力之后,那个契印顺手就解了。 只是相家人不知道就是了。 “不久前求死,是因为已经濒死,自然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牵挂。但是现在已经恢复如初,总要想想家人吧?”星黎轻轻一笑,“这个想要的东西,可以做的文章很多。” 她容貌依旧娇柔,但是目光中带着慧黠,平白令星赐想起星黎。 在阿黎没有当上祭司的时候,他们时常一起溜出问星谷。那时候的阿黎还没有后面那么能藏住情绪,每当出什么坏主意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眼看得出的慧黠在她那张乖巧的脸上显得格外灵动。 “为什么逃婚?”星赐下意识地问道,他深深地看着“黎灿”,又像是透过“黎灿”看着什么人,“如果不愿意成婚,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如果愿意成婚,又为什么要逃婚?还偏偏是在大婚那一日,在成为夫妻的那一日。” 他像是在为宁哲问,又像是在为自己问。 星黎深深的看着他,目光之中晦暗不明,她没有回答星赐的问题,而是开口说道:“大礼未成,不算夫妻。” 星赐却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他的眼底骤然掀起狠意,飞扬的双眼一下子就阴鸷了起来,隐隐还泛着执拗,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拜过天地,祭过鬼神,自然就是夫妻。” 星黎盯着他,两人无形的僵持着。明明说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但是在这一刻却达到了诡异的相通。 半晌,星黎的嘴角轻轻勾起,讽刺中带着挑衅,“你会将一个在大婚当日逃婚的女人视作妻子吗?” 她的声音轻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锋利。像是窗外吹来的春夜的风,带着杏花的清甜之余又夹杂着凛冽的寒意。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仿佛什么都知道。 微寒的春风从杏花枝头拂过,带来了女郎柔婉又娇俏的声音。 “喂,小郎君!” 一支杏花从枝头而落,砸在了杏花树下的郎君身上。他一身白衣,容貌清冷,琥珀色的双眼如琉璃一般剔透,又如寒冰一般清冷。他手执长剑,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凛冽之气,像是孤山明月。 花枝被他拈住,但是花瓣因为树上女郎的作怪,还是飘了一两片在他的脸上。 他的神色有些茫然,但是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温和掩盖不了他此刻颇好的心情。曦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将要融化的春雪。 他抬头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见如连锦一般的杏花丛中落下一朵蹁跹的花。 他抛开手中的剑,下意识的想要接住,但是那朵花还没落在他的手里,便消失不见。 他还没来得及寻得,眼前的场景就发生变换。 不再是春风拂杏的场景,而是一片赤红。 灵府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将要破碎,但是心却比灵府更疼。腥甜的气息从口中传来,咸涩的水珠落在唇边。 但是他却顾不得身体的一样,他的目光在一片赤色中寻觅,终于找到了那个一身嫁衣的女郎。 被他丢开的那把剑握在了她的手里,不知是谁的鲜血在凛冽的剑锋下滑落,殷红的鲜血将嫁衣的颜色 6. 遇祟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现在就是明日。 曦光从窗外撒入,星黎抬眸看去,不知不觉间,旭日已然升起,在天边喷薄出绚丽的霞光。但是星辰却并未彻底消失,它们悬着两三点在天幕,闪烁着几乎看不见的星光。 星黎就是诞生在这样一个黎明,她是黎明前的一缕星光所化,所以取名为“黎”。 “那我现在去准备,你去通知黎公子。”宁知心中那股情绪愈发的翻涌,但是目光触及那疤痕的时候,却并不忍心拒绝。 星黎摇了摇头,她拿出了玉简,“我欲往南,黎郎向北。” 宁知看到了玉简上的消息,但是神色之间透露着不解。 “我必须回一趟相家。父亲所说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她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我要救她。”星黎郑重的说道。 “那黎予……” “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黎郎牵扯其中。”星黎眼眶微红,面色不忍,“若是让父亲知道我与黎郎已经结契,黎郎必死无疑。” “但他是你的心上人。”宁知争辩道,那股难言的情绪再度翻涌,他的声调不由得拔高,“你要是回去了,依旧会被送回宁家。” “我总要试一试的,万一能够逃脱呢?父亲手里已经有人能够牵制我了,我不希望黎郎再落入他的手中。”星黎抬眸,泛红的双眼里满是执拗。 宁知一时无言,半晌,他又问道:“你和黎公子结契,相家人为了解契,一定会漫天追杀黎公子。” “所以……”她的手轻轻覆在宁知的手上,顿了顿,“我希望你帮我。我希望宁公子和黎郎说,你提前送我向北而去。” 宁知一怔。 凛冽的剑息划破云霞,早风拂乱星黎的乌发,她易了容,站在宁知身后,轻轻环抱住他僵硬的腰身。 宁家别庄地处杏川,在归云之南,宁彧正在从归云来的路上,星黎不打算和他打照面,但是星黎也并不打算真的南下,毕竟杏川南边就是碧溪。 她打算在和宁知分别之后往西面而去,先回中州。 “怎么停了?”星黎从剑上下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白衣郎君。 不是说好御剑送她出杏川吗,怎么在杏川城里面就停了。 宁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星黎一眼,抿了抿嘴,开口道:“我帮你。” 星黎:“?” 他又悟了什么?! 星黎勉强一笑,“小郎君,你送我走,已经是在帮我了。” “我帮你救人。” 宁知郑重的说道,他看着星黎的脖颈,虽说易了容,那道刀疤也被掩盖住,但是黎予的那句“她欲自绝”仿佛犹在耳畔。 如果真的再被送回宁家,即便她不再自绝,也会郁郁寡欢的吧? 虽然不知道这些情感从何而来,但是潜意识里,他不想看到她这样。 黎予帮不了她,他可以帮她。 星黎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压下了僵硬的神色,她感激地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公子牵扯其中。” 她又喊他“公子”。 她不高兴了。 “我可以进相家帮你救人,我的剑术,尚可。”宁知性情谦逊,说不出太多自夸的话。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郎君,宁家主马上就会到来,你自顾不暇,又岂能分心在我的身上。”星黎眉头皱起,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不必担心,我会以寻你的名义,离开此处。” “那事后呢?”星黎有些不耐。 “不必担心。” 星黎有些气笑了,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小郎君这么好心,要是从前就知道,哪里需要费那么多周章。 “不行。”星黎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怒气,两颊染上些许绯色,“公子,我不能再拖你下水。公子助我良多,我不能再为公子增添麻烦。” “能否不唤我‘公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星黎:“……” 这是重点吗? “你帮过我,我该帮你的。”宁知执拗的说道,他将星黎带到客栈当中,“你先在客栈休息,我送走黎予、处理好手中的事情,就来找你。最晚傍晚。不必担心。” 他说完,又在客房中贴了几个符咒,布下了一个阵法。 “一旦出事,我会立刻赶来,你不用担心。”宁知郑重道。 星黎:“……” 这是恩将仇报吧? 想到了什么,她便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公……郎君。若有来日,寒玉必报公子大恩。” 宁知摇了摇头,刚要离开,却见星黎轻轻咬唇,仿佛欲言又止,“相小姐?” “昨夜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如今杏川当中必定严加巡视,我担心……” “不必担心。”他又说了一句“不必担心”,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耐心道:“宁家是东州仙盟之首,虽不负责镇守杏川,但是杏川的修仙世家也不敢随意冒犯。若是有人来搜查,你亮出玉佩即可。” 星黎点了点头,目露感激。 送走宁知后,星黎不由得轻笑,和宁哲一样的好骗。 她之所以没有再拒绝宁知,一是因为宁知轴得很,决定的事情轻易不能更改,再拒绝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再者,她并不需要宁知送,支开了宁知自己走就是了。虽说没出杏川,但是好歹离开了宁家别庄。她自己也可以出城。 至于宁知布下的阵法,星黎摇了摇头,宁家人也只有宁彧布的阵法能看了。 想到这里,星黎干脆再易了一个容,又换了一身衣服,她并没有解宁知的阵法,而是直接离开。 不出她所料,因为她昨夜闹出来的动静,整个杏川戒严,城门的盘查也变得更加严格。 不过有宁知的玉佩在,也并没有人敢阻拦,她几乎是一路顺风。 星黎用宁知给的钱置办了一辆马车,她不是剑修,没办法御剑。而手上的钱也买不起云舟。 如今杏川盘查极严,她打算先出杏川几里路,再用传送阵。 既然和宁知分开,她也不需要先南下。出城之后,星黎便往西边而去。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之后,星黎估算了路程,便打算在此弃下马车。 星黎掀开了车帘,因为和宁知纠缠,加之购置马车耽误了时间,她出城的时候就已经快下午了。 如今太阳渐西,霞光从云间散落,为丛林镀上金光。偶有飞鸟流窜,自在啼鸣。 星黎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难得的惬意与自 7. 阿灿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对,宁知似乎从没有说过宁彧是在归云方向。 她和星赐因为消息不全,所以都下意识的以为宁彧从归云而来。 “方才姑娘那一手,真叫人叹为观止,若不是姑娘,只怕那祟还有的纠缠。”方才夸赞星黎的女郎笑盈盈的上前,她双手抱拳,“在下北州景明宗药峰长老许榕,敢问姑娘姓名,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星黎尴尬一笑,她见过许榕,两个月前她大婚的时候,许榕也来参加了婚礼。 毕竟她是宁哲的同门师姐,景明宗的药尊。 “在下邢露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不足许长老挂心。”星黎勉强一笑,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祟也就算了,还偏偏遇上了这么一行人。 许榕看出了星黎不愿意过多提及自身,便也没有再问,她看了看星黎身上的伤,又开口道:“姑娘的伤很严重,在下不才,于岐黄之术还算是精通,不如由我来为姑娘疗伤?” “不好劳烦长老。”星黎下意识的拒绝,她抱起怀里的小狗,“不知这狗可是诸位的灵宠?” 许榕知没有在意星黎的防备,修仙界杀人夺宝的事情屡见不鲜,她警惕些也是应该的。 许榕看了眼那狗,摇了摇头,“我们当中并没有人养灵宠。这狗伤的也很严重,可否先交由我疗伤?” “有劳长老了。”星黎将狗抱给了许榕。 许榕接过,又给了星黎几瓶灵药,而后一面为狗疗伤,一面向星黎介绍众人。 通过许榕的介绍,星黎这才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宁彧前些时日一直都在中州办事,根本不在归云,因为筹备婚事才返程,而返程途中正好遇到来参加宁彧婚宴的景明宗弟子。 一行人便干脆乘坐宁彧的云舟一道而行,只是途径此地,煞气通天,祟将云舟击落,险些出事。若不是星黎在他们降落后先行除祟,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许榕的动作很快,她为狗疗完伤后,还施了个净尘诀,为狗除去血迹后才将狗归还给星黎。 星黎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狗。土松犬已经睡着,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在蓬松的绒毛下,几乎看不见。除了土褐色的双耳外,周身雪白,如云团一般,看着十分可爱。 “这犬妖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修为,应该是不是什么灵宠,而是负伤后,无法维持人形的妖族。”许榕解释道。 星黎点了点头。 许榕的药还是很好用的,她身体也好了不少。 “许长老,方才可听见箫声?”星黎扫了一眼他们一行人,虽背负的武器各异,但是似乎没有洞箫。 那箫声…… 希望是她听错了,不然的话也太倒霉了。 许榕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到什么箫声,怎么了?” “没什么。”星黎掩饰道,并不愿意提起。 “夜色已经深,不知姑娘欲往何处,若是顺路,可一道而行。”许榕热切的说道。 星黎摇了摇头,“我欲望中州而去,只怕与诸位并不同路。” “如今夜色已深,只怕不便赶路。” 星黎刚打算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她抬眼望去,只见宁彧驱动轮椅自夜色中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星黎身上,漆黑的双瞳中带着探究之色,他语气悠悠,“我族中之人就在杏川城中,方才我已经传讯联络,姑娘如若不弃,不妨暂于杏川下榻。” 许榕也劝:“是啊,夜色已深,姑娘孤身一人,身上又带伤,只怕不便再上路。方才的祟实在是骇人,谁知中途还有没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不必……”她好不容易才从杏川出来,哪里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况且她耍了星赐,骗了宁知,只怕这两人正在想着怎么将杏川翻个地朝天把她找出来,哪里能回去? “姑娘先不必着急拒绝。”宁彧打断,他轻轻一笑,看似带着歉意,实则意味深长,“杏川虽由卫氏镇守,但地处东州,说到底宁某也难辞其咎。尸林闹祟,事情不小,只怕不日天机阁就要发书,命宁某调查此事。姑娘是除祟之人,此事只怕还要姑娘从旁协助。” 星黎心下微沉,宁知怀疑她了,不然也不会用天机阁来压她。 自八百多年前,逢春仙尊平定人妖之乱,促使人妖和平之后,就创下天机阁,负责管理五州人妖鬼祟之事。 天机阁分十斋,每州仙盟与妖盟各选一名盟主,一共五人五妖,各占一斋。 可以说,天机十斋,是五州大陆上权柄与威望最盛之人。十斋相互制衡,又共同协作,调和人妖两族关系,维护五州和平。 而东州入天机十斋的,分别是归云人族的宁彧和碧溪妖族的丹缘。 宁彧搬出了天机阁,星黎没有推辞的理由,不然就太过欲盖弥彰。 “宁家主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叨扰了。”星黎咬牙。 还好她离开客栈段时候再易了一次容,不然的话,等到回去见了宁知必定露馅。 只是不知道星赐那边如何了,要是星赐还在宁远山庄,那么在他们二人已经结契的情况下,星赐一眼就能认出她。 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除祟之后就应该赶紧跑。 星黎摸了摸怀里的小狗,宁知好骗,星赐容易忽悠,但是宁彧却是个难缠的…… 宁彧似乎是看出了星黎的为难,不由得问道:“邢姑娘去中州可有什么要事?不妨说出来,毕竟是因为宁某才耽搁了下来。宁某在中州也有认识的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姑娘。” “不必了。”星黎轻轻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她走到一棵树旁,靠着树,等宁家人的到来。 宁彧缜密,和他多说两句话,说不定全家都卖了。 宁彧看着斜倚树旁的年轻女郎,深邃的目光中带着隐秘的探究。 “邢姑娘似乎不愿意与我们同行。此事虽事关祟,可她是除祟之人,即便是不协助调查也无妨吧?”许榕看向宁彧。 虽说宁彧是师弟的兄长,和师弟生着相同的皮囊,但是她其实并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人太过复杂,叫人看不透。 宁彧目光晦暗,却没有多说什么。 星黎的那个阵法将祟处理的特别干净,景明宗弟子和宁 8. 遇见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只觉当头一棒,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星赐,即便明白星赐没有打算真得揭穿她的身份,她的一颗心还是悬在了嗓子眼。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叫她?还当着宁彧的面。 星黎的目光近乎飞快的从宁彧的面上略过,只见宁彧本人神色间也有几分难以掩盖的错愕,她的心愈发沉了。 宁知亦是皱眉,“黎公子也认得邢姑娘?” 这个“黎”字,使得宁彧神色间的错愕愈盛,他近乎探究的看着星黎。 “自然。”星赐点了点头,走到了星黎的身边,他侧了侧头,恶劣地看着星黎,“阿灿,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兄长我找了你好久啊。” 听到他的自称,宁彧双目一凛,连掩饰都来不及,直勾勾的盯着星黎的那张侧脸,几乎要将人穿出洞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双唇紧抿,眼尾洇出一丝绯色,愈发苍白妖异。他双手死死地攥着轮椅边沿。灵府的位置隐隐散发着痛意,那股横冲直撞的妖息仿佛还存在于他体内,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星黎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即便不看宁彧,她也依旧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骨节处泛起青白,掌心渗出虚汗:“表哥,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刻意的去解释为什么星赐唤她“阿灿”,只是重重的喊出了那句“表哥”。 “前段时间宁家别庄阵法出事,我栽了个大跟头,没办法,只能和宁公子一道,查查那个闹事的人是谁了。”星赐别有深意地说道。 他有些惊讶星黎在这样的情况下随口编瞎话的能力,但是想到自己被骗的经历,面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宁知,“宁公子,是不是?” 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几乎掩饰不住,话是对着星黎说,但是话里话外又提到宁家别庄那夜的阵法暴乱,不免让人以为是那夜之事波及到他,以至于他怨气深重。 宁知听他这么说,又不免想起了消失不见的“相寒玉”,神色愈发复杂,熟悉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他只得闷声说了句“是”。 星黎却清楚星赐这是故意提起那晚的事情来敲打她。 星黎调整好情绪,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边的宁彧似乎也控制好了情绪,他撑起一抹带着几分阴沉的假笑,“没想到那晚的事情竟然还平白将公子牵扯其中,当真是对不住了。 此事是宁家疏漏,若是公子有什么……” “客气话不必多说,我现在只想抓到那晚布阵的人,刚好阿灿也要和你们同行,加我一个,宁家主不会介意吧?”星赐打断道。 他懒得和宁彧这只老狐狸打太极,从前在天机阁的时候他就不太喜欢宁彧,要不是……他也懒得和他们宁家人打交道。 “自然。”宁彧没有因为星赐的跋扈而失态,他看了看天色,“云舟已经到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妨先上云舟?” 几人没有拒绝。 “关于方才林中闹祟,宁某有些事情想要单独问问邢姑娘。” 一上云舟,宁彧就看向星黎,他的“单独”二字咬的极重,意思再明显不过。 星黎又在心里骂了星赐两句,宁彧会试探她再正常不过,但是他从来不是着急的人,他要是想进行试探,必定会计划周密。 虽说到那时候应付起来很难缠,但是总比现在她什么准备都没来的好。 星赐刚才的那番话,无意识影响到了宁彧。 “我与表兄久别重逢,只怕暂时不大方便,有什么事不如就在这说。”星黎说完,就看了一眼星赐。 星赐的目的是敲打,而不是真的想看她暴露,但愿他分的清轻重,宁彧可没那么好应付。 星赐见星黎吃瘪,难得有几分快意,见星黎求助,他心下愈发恶劣,于是又开口道:“阿灿,事情紧急,你先和宁家主去吧,等你们聊完了,我们再好好叙旧。” 星黎心下更恨,但也知道星赐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拒绝。 勉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星黎便将狗交给了旁人照顾,而后跟着宁彧离去。 “不知宁家主有何要事?”星黎在宁彧的示意下随意坐下,她抬头看着宁彧。 宁彧没有先回答星黎的问题,他单手捂在自己的灵府之处,一缕青丝从鬓边划罗,显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宁家主?”星黎故作担忧的看着宁彧,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由得上前。 她将一抹灵力打入宁彧体内,宁彧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多谢……”宁彧似是松了口气,只是目光微垂,愈发晦暗。 不一样的灵力。 “灵府受损,让姑娘见笑了。”宁彧掩饰地笑了笑。 星黎摇了摇头,却识趣的没有追问,这具躯壳和从前截然不同,即便她的灵力依旧,但是早已经和从前没有什么联系。 这样试探是试探不出来的…… 没想到她当时捅他的那一剑虽然没能杀了他,却捅伤了他的灵府。 也难怪他现在虚弱到轮椅不离身了,只不过,宁彧伤残至此,他出远门居然没有带上宁哲。 在星黎的记忆中,宁家兄弟的关系极好。正是因为有这个病弱的兄长,宁哲虽是景明宗长老,却时常回东州。 宁彧远行,宁哲大多同去,即便不陪同,也一定会留下一抹剑息给宁彧防身。 但是现在却连那一抹青霜剑息都没了。 宁哲究竟出什么事了。 星黎目光微暗。 “宁家别庄阵法受损,宁远山庄的阵法被桑白榆挑破之后,也没来得及修复。我想请邢姑娘帮我修复阵法。”宁彧看着星黎,又继续说道:“这或许有些强人所难,只是,若姑娘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宁远山庄必定竭力全姑娘所愿。” 星黎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应:“宁家主说笑了,我不过微末伎俩,如何能担此重任。况且,我急于前往中州,只怕不能在东州滞留。” “是么……”宁彧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我还以为,邢姑娘需要我的帮助 9. 交易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跟在宁彧的身后,在两侧灯火的映照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显得她的神色愈发晦暗不明。垂在两侧的指尖轻轻摩挲,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是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便能和身前的人大打出手。 打赢宁彧从来不难。但是难就难在,没有青霜剑,没办法真正伤他。 而且现如今在别庄之中,前有宁知与景明宗人与他关系密切,后有星赐虎视眈眈。 一旦她出手,就等于将自己置于险境。 打,并不划算。 再者,事情也还没到出手的地步。 即便是宁彧看出了她的伪装,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至少这张脸下面,并不是“黎灿”那张脸。 况且宁彧心思颇深,说不定是在诈她。 想到这里,她心思微定。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宁彧的屋子。 他体弱多病,屋子自是布置得处处精细。一座巨大的紫檀青玉浮雕屏风将整间屋子隔断,纱窗用鲛纱糊起。 窗前小几上的彩绘香炉上点缀着灵石,而香炉之中,价值万金的灵草被他混在香料中随意焚烧。 据说宁彧从前身子并没有这么差,虽说不比其弟的天生剑骨,但是也是意气风发,飞扬自信,和宁哲并称归云双璧。 但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 斑斓的星光透过纱窗,穿过青烟,最终落在窗边的青年身上。或许是因为一身玄衣,又或许是因为灵府受损,经久修养,他的脸色分外的苍白。 原本在人前纯良的模样到了人后平添了几分阴郁,琥珀色的眼珠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阴霾,而看向星黎时,又多了几分令星黎不喜的志在必得。 “考虑好了吗?邢姑娘。” “我不明白家主的意思。”星黎摇了摇头,目光茫然而又纯良。 “邢露晓”一介散修,孤身行走江湖,易容在外,再正常不过,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宁彧再度抬手,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星黎目光警惕,防备姿态十足。 “姑娘或许没有察觉,你看了阿知许多眼。”宁彧别有深意开口,想到了方才宁知怪异的神色,他的指尖轻轻一动,一道灵力便朝着星黎灌去。 星黎见此,正要御灵防守,却发现自己身上那枚宁家玉佩飞了出来,落在了宁彧手中,“姑娘在躲阿知?” 他虽是询问,语气却笃定。 他举起了手中的玉佩,无比得气定神闲,“这枚玉佩制作方式特殊,姑娘一出现,我便感受到了。 这玉佩代表宁家,我交予阿知时,曾嘱咐他轻易不可离身。 姑娘,你是怎么拿到他的玉佩的呢?” 藏在广袖间的五指微松,星黎神色微变,倒是没想到会先在这里露馅,难道宁彧对她的怀疑,单单是因为这枚玉佩,而不是因为阵法? 不会!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星黎否定。即便此前不疑心,但当星赐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必定会怀疑。 宁彧不知星黎所想,他正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好整以暇的看着星黎。 宁知不通人情,鲜少有如今日一般失魂落魄。 而且宁知虽然正直,却也不是没有脾气,可他却能对那位傲慢跋扈的“表兄”如此容忍,着实令人古怪。 还有,黎予又在邢露晓易容的情况下,一眼将其认出。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免让他怀疑宁知的古怪和眼前人有什么干系。 但是无论如何,她在躲宁知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帮家主修复阵法,家主助我摆脱宁知。”星黎没有直接回答宁彧的问题,她也不清楚宁彧是只怀疑她和宁知的关系,还是怀疑她是“黎灿”。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宁彧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答应修复帮忙修复阵法。 宁彧轻笑,随手将玉佩放在一侧,“邢姑娘是聪明人。” 星黎不语,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宁彧开口说道:“姑娘,离阿知远些,他不是你能够玩弄的对象。” 星黎的脚步一顿,他是怀疑她引诱了宁知之后,就将宁知抛弃? 星黎瞥了一眼堂前夜色,思绪悠然。 宁知,到底是什么人?即便是没有见过宁彧和宁知几次相处,她依旧能看出宁彧对宁知的关照。 可若是宁彧真的关爱宁知,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宁知…… 宁知横在了宁行川和星赐之间,有些面色不善的看着星赐,“黎公子,你在做什么?” “让开!”星赐不假辞色,目光死死地看着宁行川,他的身上有星族术法的气息。 或许是魔怔了吧,但是星族远在中州,和宁家人从来没有交集,宁行川的身上又怎么会有星族的术法。 只能是她。 阿黎…… 星赐心中低念这个名字,无边的爱恨织成一张带着铁钉的巨网,牢牢的将他的心锁住。鲜血淋漓,却又难以挣脱。 “你今天,见过谁?”星赐又继续问道。 宁知微微皱眉,黎予的面色不对劲,难道…… 宁知侧头看向还有些茫然的宁行川,“行川,发生了什么?” “与你无关,滚开。”星赐扫了宁知一眼。 “她的事情我也……”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星黎一过来,就看到僵持在远中的几人。 星赐双眼通红,神色阴鸷而执拗,看着无比骇人。宁知神色茫然,却又带着莫名的执着,他看向星赐,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而一侧的宁行川,就非常有意思了。 他的双眼中萦绕着金色的灵力,那明显是星赐的灵力。想到白日里她为了诱骗宁行川耍的小手段,星赐眼眸微沉。 草率了。 “邢姑娘。”宁知轻轻唤了一句星黎,却并没有解释,而后又继续看着宁行川,显然也想问些什么。 星黎:“……” 不对啊,这和宁知又有什么干系? 宁行川欲哭无泪,几乎求助般的看向星黎,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成了这样,更不知道宁知怎么会突然倒戈。 但是顶着两人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今日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你今日遇到了星族的人?”星赐的目光中浮现出失望之色,想到什么,又微微皱眉。 而星黎则是眼皮一跳。 “星族的人受邀来参加家主的大婚,只不过他们似乎还有旁的事情要办,故而不曾与我们同行。”宁行川开口解释说道。 星黎垂了垂眼眸,星族和宁家几乎没有交流。两族不过是面子功夫,宁彧大婚,星族只需要随便送礼来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的遣使而来。 星黎想起了白日里的箫声。 “中州星族和宁家从来没有交际,为什么他们会来参加婚礼?来人是谁 10. 爱慕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想过宁知会问她的身份,也想过宁知会问她的目的,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最先问的竟然会是她和黎予的关系。 年轻的郎君依旧是不苟言笑、持重端方的姿态,但是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对这件事情的在意。 “他是我表哥。”星黎没打算和他说全部的实话,她慢慢的走到宁知的身边,脸上的易容被她轻易撤去,露出了那张温软美丽的脸, “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好。” 宁知疑惑的看着她,她却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静静地凝望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显而易见,最终还是宁知先一步沉不住气。 “既然关系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结道侣契,又为什么要骗我?”宁知有些激动,他故作冷静,但是语气重的几分急促还是出卖了他,他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郎,目光中满是怀疑。 明明是这样一张纯良无害的面孔,在灯火下,却显现出几分诡异的神秘。单纯与幽秘,明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却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就像是古书里的妖女,明知是危险,却令人忍不住探究。 星黎垂下了眼眸,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再度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她的身体愈合得很快,脖颈上只剩下一道很浅的疤。 “我不是相寒玉,也不想被相家替嫁给宁彧。如果不和他结契,以你的性格,还是会把我像一件精致的物件一样送给宁彧,不是吗?” 她的语气如常,并没有往日的委屈与可怜,仿佛是在单纯的陈述一件事实。 可她偏偏抬起头来,轻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目色朦胧,却又带着几分苦涩与嘲讽。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带着一把钩子,轻易引起宁知心中的苦涩。 “我……”宁知想要辩解,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星黎说的对,如果没有出现这样的意外,他一定会按部就班的将她送回宁远山庄,让她和家主成婚。 成婚…… 简单的两个字从他的心头划过,带出涩意。 “至于黎予,我并不清楚他的图谋,但是事情紧急,我只能与虎谋皮。”星黎有些无奈,她微微低头,像是一枝折枝的柳。 “那你……你又是谁,你又为什么会成为相寒玉。”宁知声音轻轻颤抖,他还没等星黎回答,又说道:“你找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星黎仰头,仰望着宁知,单纯的面庞上带着蛊惑之色,“我的身份,是我最后的秘密了。告诉了你,你能帮我吗?” “帮你?” “我很害怕。”星黎的声音轻柔而又缥缈,仿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黎予暴躁易怒,把我当成棋子。宁彧看穿了我的易容,虽不曾看到我真正的模样,却以此为要挟要我帮他修复阵法。 他们的真实目的,我都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逼我。我也不敢不有所保留。我很害怕,怕我失去价值,失去让人探索秘密的欲望。 如果告诉了你,你能帮我吗?” 她默默地靠近了他,将他逼在柱沿。 她的口中说着害怕,双眸中却没有多少惧怕之色,更多的反而是心灰意冷的自伤。 这样反而更加叫人心生怜爱。 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她不该是这样的,她该是鲜活的。 或娇弱,或柔婉,但总是明媚向生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 宁知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涌上酸涩,他望着她,明明知道这或许还是她的谎言,明明知道这大概率是利用,但是他还是想要答应。 他并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无论这副模样是她的真心还是用来做戏的筹码。 “你想要我怎么做……”宁知轻声开口。 成了。 星黎心想。 “宁彧似乎怀疑我易容是为了躲你,他怀疑我在引诱了你之后将你抛弃。”星黎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宁知的脸庞上,杏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她的目光极具迷惑性,仿佛她的眼底只有他。 “我要你坐实他的猜想,装□□慕真正的‘邢露晓’。” 宁知有片刻的失神与错愕,以至于他离开星黎的屋子的时候都有几分的浑浑噩噩。 他在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心不在焉,连星黎的计划都是勉强听进去。 星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虽然不知道这位心软的小郎君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有那样复杂的情感,但是星黎不介意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推他一把。 送到手上的刀,哪里有不用的道理? 群狼环伺,前有星赐虎视眈眈,后有宁彧蠢蠢欲动,总不能只有她孤立无援吧? 她也需要一个帮手。 如果宁知真的肯帮她,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好办许多。 她可不打算真的留下来帮宁彧修补阵法,刚才那些承诺,不过是为了先稳住宁彧罢了。 选择搞定宁知还是搞定宁彧,结果不言而喻。 不过…… 宁彧那么聪明,不该想不到这一点。用宁知威胁她只能一时唬住她,等她一反应过来了,他的目的就难以达到。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星黎神色悠悠,陷入沉思。 春夜的风轻轻拂过杏枝,在窗外沙沙作响,不免让人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春日。那是宁彧和星黎的初见。 彼时宁彧的灵府还没有破损,也没有虚弱到要用轮椅代步。他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他那个持重守礼的弟弟在陪一个看似乖巧的姑娘玩闹。 她将花枝投掷到他身上,用从树上跳下投怀。两个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按理来说,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作为一个兄长,要么回避,要么落落大方地上前,但是他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在不远处静静凝望。 他的目光落在那堆相拥的男女身上,看了许久。 只是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那个弟弟看似清冷,实则单纯至极,一眼望得到的纯良。 在看向身侧的女郎时,阿哲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上总是不自知地染上了笑意,任谁也看得出来,他痴迷的爱慕着身侧的女郎。 那个姑娘也望着阿哲,但是她的目光和阿哲迥然不同。她的目光中有欢喜、有喜爱、有兴味,却独独没有宁哲那样的男女之情。 而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她在骗阿哲。 这个叫黎灿的女郎,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纯良明净,但是却意外的 11. 寒玉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凤凰果是碧溪至宝凤凰木所结下的果实,几百年才结下一颗。由如今的碧溪城主丹缘镇守,轻易难得。 而凤凰果身的人,这千百年来,他只见过一个。 “桑先生——”见眼前人似乎半分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卫畅有些心情不愉。 他不由得看去,疏光从窗外撒入,青绿色的嫩芽焕发生机,微风轻轻浮动,袅袅茶香从一只剔透的青玉杯盏中溢出,修长的手指握住杯盏,轻轻摩挲,叫人挪不开眼。 执杯的郎君听到卫畅那一声不耐的惊呼,他下意识的举杯回首,袅袅茶雾散去,露出了一张温润高华的脸,他的目光极为温柔和煦,嘴角仿佛时时含笑。 修长的身姿包裹在绿色的长袍中,如绿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抱歉,方才有些出神,发生了什么事?”桑白榆略带歉意的开口,他的姿态十分闲适,态度也十分诚恳,叫人难以发难。 卫畅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要不是眼前人是丹缘的好友,又是自己父亲的座上宾,他只怕早已发怒。 卫畅深吸一口气,“宁彧昨夜云舟遇袭,现如今已至杏川,和先生您前后脚到。” 桑白榆点了点头,听到这个名字时,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但是他面上依旧带笑。 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语气轻悠,却又带着几分遗憾,“哦?云舟遇袭,居然没死吗?” “据说被一个阵修所救。”卫畅解释,又继续说道:“宁彧昨夜玉简传讯,今日会上门来寻家父议事,您……” “我会回避了。”桑白榆了然,他还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宁彧碰面。 卫畅点头,又告诫道:“近来杏川出了不少的事情,宁彧的未婚妻又再度逃婚,宁彧已经下令拓宽搜查范围,桑先生小心。” “又跑了?如今的新娘子都流行逃婚吗?”桑白榆的神色依旧温柔和煦,但是话却带着难言的讥诮,“也难怪宁彧在意了,相家小姐可是凤明之体啊。” “凤明之体!”星黎看着桌前的宁知,眉宇间有些惊讶。 星黎今早明没有等到说好要来寻她的星赐,反而等到了宁知。 一推开门,就看到光风霁月的小郎君一手持剑,一手拎着食盒,不知在庭院中待了多久。 “什么时候来的?”星黎走到的身侧,眉眼中透露着温和。 “没多久。”宁知言简意赅,他似乎有些不敢看星黎,稍稍迈开了些步子,“先用早膳吧。” 星黎嘴角露出了清浅的笑意,她看了一眼宁知的衣襟,轻轻牵着了宁知的衣角。 撒谎。 “怎么不捏个净尘诀,衣裳上沾了露气,很不舒服吧?”星黎轻轻抬起另一只手,银色的灵力从指尖泄出,在宁知身侧萦绕,将露气除得干干净净。 “邢姑娘,自重……”宁知轻道,却并没有和星黎拉开距离。 “怎么这么生分?不是说好了,要……叫我‘阿灿’吧?没听黎予称呼我吗?那是我的小名。” 既然宁彧有所怀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把“阿灿”这个称呼摊开来说。 宁知双唇紧抿,本不想开口,但是微一侧身,就对上那双盛满春色的眼,拒绝的话登时顿在了口中。 他轻轻的吐了一句“阿灿”。 而下一刻,他便感到一股难言的心悸,持剑的手抵在胸口,他面色泛白,双眼涌上热意。 “你怎么了?”星黎神色惊讶。 她没有看错,就在那一刻,宁知的额间氤氲起一抹赤红的雾气。 宁知摇头,他运转了灵力,勉强压下那股躁动的魔气。 星黎从宁知的手中接过食盒,扶着他进去。 星黎将灵力打入宁知体内,凤凰果天生能够压制魔气,她一输灵力,他的面色就好看了许多。 “多谢。”宁知面含谢意,他将餐食端了出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手拿了些。” 既然答应了要伪装出爱慕的模样,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小郎君,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星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轻轻敲了敲桌子,静静的望着他。 宁知不语。 “不能说吗?” 星黎凑在他身边,她离他很近,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撒娇,叫人不忍心拒绝,“对心爱之人也不能说吗?” “只是伪装而已。”宁知下意识地反驳。 只是交易而已,他帮她逃离险境,她告诉他她的身份。 宁知这样告诫自己,他刚想拉开距离,那股温热的气息却已经撤去,几根乌丝轻轻从他脸上划过,勾起一抹淡淡的痒,叫人莫名眷恋。 他心头一空。 “只是伪装……那你伪装得并不好,堕魔这样隐秘的事情,居然让我看到了两次。” 星黎语气悠悠,似乎有些遗憾,又似乎是在玩笑,只是那双眼睛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中更多的是担忧。 不知为何,宁知原本空落落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填上了些,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我也不知道,两个月前就是这样了。” 两个月前! 星黎目光轻闪。 又是两个月前。 宁彧向相家下聘是在两个月前、杏川的怪事是在两个月前、宁知被魔气缠身也在两个月前。 而她和宁哲的大婚,同样是在两个月前。 “不知道?”星黎蹙眉,似乎有些没听明白。 宁知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宁彧的叮嘱与星黎的目光在脑中交错,双唇微启,欲言又止。 “两个月前,桑白榆强闯宁远山庄,我受到重创,醒来之后失去记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宁知解释道。 “剑尊不阻拦吗?” 没道理啊,在宁远山庄,桑白榆绝对不会是宁哲的对手。 “不知道,据说因为黎灿的逃婚,剑尊伤怀不已,无心应对。”宁知顿了顿。 星黎了然,她能分辨出宁知是不是在撒谎,但是这样更令她感到疑惑。 即便是无心应对,也不可能在别人打到家门口了,自己的哥哥灵府重伤的情况下不出手。 她想到了什么,又试探道:“我记得,宁彧向相家下聘也是在两个月前。宁家主怎么突然想和相家定亲,明明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宁知摇头,这他是真的不知道,宁彧的吩咐,他从来只是照做,很少询问缘故。 星 12. 褪去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刚要开口,宁行川就走了进来,他看到宁知的时候有些错愕,但是很识趣地没有问什么,“邢姑娘,家主有请。” 星黎看了一眼宁知,最终也没说什么,她跟着宁行川离去。 说是宁彧有请,其实是宁彧要带她一起去卫府。 星黎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停着的两辆马车。 后面那辆马车的窗帘被人掀开,许榕探出头来,活泼爽朗,她笑盈盈的看着星黎,“邢姑娘早,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多谢许长老关心。”星黎回之一笑。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许榕的马车,却被宁行川拦住,“家主有请。” 星黎挑眉,看来宁彧已经知道了,或许是休息了一夜,又或许是宁知的配合,她的心情平复不少。 因此,星黎也没有拒绝,她笑着和面带遗憾的许榕点了点头,而后上了第一辆马车。 宁彧看了她一眼,“看来邢姑娘没有听进去我的告诫。” 是指她不要接触宁知。 星黎微微一笑,“怎会?” 宁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悠悠,很快就到了卫府,将要下马车的时候,宁彧忽而开口,“邢姑娘,眼见未必为实啊。” 星黎目光一顿,也跟着下了马车。 毕竟是镇守一方的世家,卫府乍一眼看过去,亦是气派恢宏。 得知宁彧要来,卫家主早早在内庭相迎。 星黎等人跟着卫家主的长子卫畅同行。 卫家以符箓闻名,如今的卫家主是五州之上有名的符修,卫家亦是巨富。 自离光谢氏一族以全族覆灭,宁家因内部夺权长者死尽后,卫家就成了十斋的有力竞争者。 但是奈何宁家这一辈出了一对人中龙凤的双生子。 十斋的评选方式并不是单独比某个家族族长的实力,而是多方面评估。 宁彧实力不强,但是精通杂术,治下水平极高。而宁哲天生剑骨,不说东州,即便是放眼五州,能与其匹敌之人也并不多。 这一对兄弟,形成了近乎完美的互补。 也因此,卫家主如今要听命于一个资历远不如他的宁彧。 星黎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轮椅中的身影,身侧许榕一直在说些什么,她也并没有在意,不知不觉间,几人就到了正厅。 卫家主明显是个十分稳重的人,他和宁彧与许榕寒暄之后,目光就落到了星黎的身上。 “这是昨日出手镇压祟的阵修,邢姑娘,邢露晓。”宁彧坦然介绍道。 卫家主面色了然,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 宁彧简单的说明了情况,他的目光落到了卫家主的身上。 卫家主面色微沉,“收到宁家主传讯之后,我就已经开始调查。林间的祟已经被邢姑娘除去,但是那些尸体还在。我派人去看过,多是一些失去灵根的凡人,他们的身上多有刺青,看着像是……” “奴隶?”许榕接话道。 在五州,犯了大错的罪人会被挖去灵根,贬斥为奴,这些人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身附的怨气与煞气极重,容易凝结成祟。 星黎目光一顿,下意识得看向了宁彧。 卫有恒点头。 “听说宁家主最近就跑了一批奴隶,宁家不是傀儡世家吗?怎么还需要那么多的奴隶?”卫畅就显然不如他的父亲一般稳重,他看向宁彧,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宁彧与他同辈,论起灵力,也和他不相上下,而就是因为宁彧精通杂术,又有那样一个弟弟,这才压了他父亲,成为了十斋之一。 若是从前,他也就咽下这口不服,但是如今宁家元气大伤,宁彧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他自然不会多客气。 “卫畅!”卫有恒呵斥道。 宁彧轻轻地看了卫畅一眼,“这是宁家的私事,再者,若是那匹死去的人当中,有宁家前些时日跑出的那批奴隶的话,那么卫家主只怕还要给宁家一个交代。” “小儿无礼,还望宁家主见谅。”卫有恒赔罪道,又将卫畅呵斥下去。 星黎默默不语,只是看了一眼卫畅。 如果都是奴隶的话,的确可以凝聚成这样浓郁的怨气,甚至因为这些奴隶的经历坎坷,他们身上的凶气更重,祟也愈发强大。 只是…… 两个月,时间未免太短了些,除非这段时间每天死的奴隶数都有像那夜她放跑的奴隶那么多。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 星黎思绪悠悠,她目光微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先去更衣。” 宁彧轻轻地扫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星黎出了正厅,三两下就甩开了带她去更衣的人。 按理来说,她不应当管这些闲事,但是方才他们说的话,总是容易勾起她心中一些不好的回忆。 再者,她一进卫府,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作为镇守一方的修真世家,无论如何都会在府中布下禁制与阵法,以拱卫自身。 但是说来说去,这样的阵法是用于阵法,而并非灭杀。 只要不触碰阵法,大多都是平和且相安无事。但是星黎却感到一股浓重的肃杀与镇压之气。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家独有的家风,卫家的阵法居然比宁远山庄的还多。 星黎抬手,指尖就飞出了一只灵力捏成的蝴蝶。 灵蝶逐渐变得透明,但是灵蝶的影子却一直倒映在了星黎的左眼。 她跟上了灵蝶。 只有星黎可以看见的灵蝶最终停在池面上,依依杨柳飞扬,明明还没到飘絮的时节,但是空中却已然飘起了如雪一般的柳絮,它们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笼罩,萦绕在湖边。 枝头的疏光轻轻落下,美的不像人间。 一片柳絮轻轻砸在灵蝶上,霎时间,灵蝶便破碎溃散。 星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很有意思的阵法,对吗?”温柔和煦的嗓音不知从何处而来,吹到了星黎的耳中。 似乎是布阵之人布阵时故意遗留在阵中话。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本环湖的柳絮便冲破了屏障,它们四下扩散,如片片利刃飞向她。 青绿色的灵光自湖畔扩散,鲜嫩的柳枝轻扬,飞絮如雪,远远望去,只觉得春意盎然。 但是星黎却没 13. 开窍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听到了背后的动静,她下意识的想回头,却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力道猛地收紧,她贴的离宁知愈发得近,也愈发能够听清宁知的心跳。 “噌——” 星黎听到了宝剑落地的声音,她想要抬头,头却被宁知按了下去。 宁知运灵压下面上的燥热,他微微垂头,仿佛没有看见来人,状似亲昵地说道:“你的易容褪了,别担心,我会帮你。” 宁知如是说道,但那股淡淡的馨香袭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像是堕入了一片杏花海中,几乎溺死而不得出。 他单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星黎的身上,将星黎整个人都包裹住。 他看着来人,将星黎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仿佛不愿意任何人染指。 “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许榕最先反应过来开口。 他们几人本在正厅议事,但是大老远的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赶过来,就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宁知圈着一位姑娘,一副占有欲极强的模样。 不对,宁知一向端方君子,怎么会这样和一个姑娘亲近,况且…… 宁知颔首,看了看众人,“邢姑娘误触阵法,破阵后不慎落水,还请卫家主借一间屋子,让邢姑娘先行更衣。” 卫有恒闻言一顿,看向星黎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见此,宁知将人护得更牢,他扫了卫有恒一眼,双目冰冷。 卫有恒这才如梦初醒,他连忙命人带两人去更衣。 宁知亲自将星黎送进了屋子,他刚要跟进去,许榕下意识的就拦着。 “女眷更衣,你进去做什么?” “许长老,借过。”宁知不答,只是看着屋内,执着地说道。 许榕还想再阻挠几句,屋内便传来星黎的声音,“许长老,让阿知进来吧。” 许榕听到她的称呼一愣,当即反应了过来,若单单只是落水,掐个净水诀即可,何必更衣这么麻烦。 想到这里,许榕让开了路,她看着宁知的背影,若有所思。 “啊——”许榕一回头,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宁彧,她有些不满道:“宁家主,你怎么来了?” 宁彧摇了摇头。 许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房门,她压低了声音,疑惑开口,“说起来,宁知不是……他和邢姑娘怎么这么熟了?他们从前认识?还是说‘他们’,从前认识?” “认识?”宁彧扬起一抹笑,但是神色却显得愈发阴鸷,捏在他手中的玉佩顷刻间化为齑粉,他这才仿佛回过神,“谁知道呢?” 宁知进去的时候,星黎已经换好了衣服,水也用法术清理干净。 只是一头青丝尽数散落,闲闲披在肩上。 她坐在梳妆台前,随意地理着自己的头发。窗台上放着一直净瓶,瓶中一支玉兰蜿蜒而上,像是别在她的发间。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显得眼前的场景愈发似梦似幻。 许是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侧身回头,柔美的面庞上露出温柔的笑,绽放着让人心动的美好。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宁知呼吸微滞,恍惚间有一种在等待妻子梳妆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出,宁知只觉得荒谬,但是这荒谬的念头就像是一颗无形的种子,任由他如何抑制,它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不是相小姐,不是家主的未婚妻。 她虽然和黎予有道侣契,但那是为了逃离杏川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妻子。 宁知这样想着,他几乎以为自己疯了。 明明和她还没认识多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真实的姓名是什么。 再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产生这样荒诞的念头。 夫妻…… 宁知下意识的捂住心口,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梦中的那一片红,抑制不住的魔气再度躁动了起来。 “宁知——” 清软的声音伴随着银色的灵力而来,一同灌入他的躯壳内。妆台前的那道身影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他的跟前,她的双手贴在他的两颊。 星黎担忧地凝望着宁知的额头,那道红雾若隐若现。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用的人,竟然还有堕魔的风险。 想到这里,星黎不由得开口说道:“你到底怎么了?这是今天……第二次了。宁彧知道吗?” 轻柔的声音飘荡在耳畔,梦寐以求的清幽之气将他包裹起来,宁知这才如梦初醒。 “抱歉……” 宁知下意识的看向她,这一低头,他才发现他们靠得极近。她的手还贴在他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呼吸交织,远远望去,简直就像是拥吻。 拥吻。 想到这个词,宁知心头一跳,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他连忙拉开了距离,“抱歉……” 星黎有些无奈,“这是第多少句抱歉了?说这么多抱歉做什么,我还要向你道谢呢。” 她已经重新易容过了,今日多亏宁知及时赶到,又在众人面前掩饰及时,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宁知的面上浮现一丝羞赧,他微微侧头,抿着嘴不说话。 星黎随手编着辫子,无奈的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家主知道,但是他暂时没有寻到办法。”宁知不自然地开口。 星黎目光微暗,既然是心魔,必定是有缘故,但是偏偏宁知失去了记忆。 那么在失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失忆的时间,同样也是两个月前。 星黎若有所思,等她整理好仪容后,就和宁知一起回到了正厅。 星黎率先向卫有恒致歉。 卫有恒摇了摇头,只是看向星黎的目光愈深,似是感叹地开口,“邢姑娘还真是……好身手啊,只是不知道邢姑娘怎的去了那里。” “抱歉,府中美景极嘉,一时贪看,跟丢了人,所以就到了那里去,还不慎卷入阵中,还请卫家主见谅。”星黎想了想,又似愧疚地说道:“在下略通阵术,若是卫家主不弃,在下可为卫家主修补阵法。”< 14. 少主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知将星黎一路抱回院子的时候,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星赐。 星赐似乎等候已久,他看了一眼宁知,目光中有些惊讶。 宁知没有和他搭话,只是稍稍颔首,便将星黎抱了进去。 星赐连忙跟上。 室内安静得很,昨日被星黎带回来的犬妖也不知道何处去了。宁知将星黎平稳地放在床上,又帮她掖好了被子。 他又施了一个印,似乎是不想别人打扰星黎。 “这是怎么回事?”星赐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没有提前打搅。 宁知没有回答,而是引着星赐到了室外,“不要打搅她。” 星赐:“……” 星赐只觉得好笑,“你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这样的话?” 名义上他和黎灿可是表兄妹,而宁知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宁知有什么资格叫他不要打搅。 “凭她只信我。”宁知抬眸,双眸冰凉,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底气,“还有,我希望你和她解开道侣契。” 星赐愈发想笑,但是听到宁知后面半句话,面色一顿,意味不明地开口:“你知道了?她告诉你了?” 就一个晚上,这个疯女人怎么这么能生事? 星赐可不认为星黎会平白告诉宁知这些,想也知道,她一定还有别的图谋。 但他依旧忍不住嘲讽道:“呵!可笑,宁公子,你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她的来历吗?你就敢说这样的话。” “她会告诉我。” 星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黎灿甚至什么都没告诉宁知,宁知就一副甘愿为其驱遣的模样。 “宁家主知道这件事情吗?”星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宁知听出了星赐的言外之意,他目光愈冷,“家主不知二位来历。” 星赐眯眼,目光愈发不善,“你威胁我?” 宁知不语,只是抿唇看着星赐,意思十分明显。 星赐刚要说什么,两人就感觉到屋内灵息一动,侧身看去时,只见星黎斜依门前。 “你们说什么呢?” “你怎么醒了?”宁知快步上前,他的神色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是我们声音太大了吗?可我明明设下了禁制。” 星黎摇了摇头,下车的时候她就醒了,本想装睡,先把宁知打发走了再见星赐,谁知道两个人在外面剑拔弩张。 “没什么,本来也没多困。”也多亏了是凤凰果体,不然寻常躯壳哪里能这样折腾。 “听了许多有意思的话。”星赐冷冷地扫了一眼宁知,又面色不善地看着星黎。 星黎看了看宁知,目光温和,“你先走吧,我和他谈谈。” 宁知不语,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不情愿,还有几分隐隐地愕然。 星黎有些无奈,她走近了两步,丝毫不顾星赐在场,她扯了扯宁知的衣袖,轻轻垫脚。 温热的气息扑在宁知的耳畔,带来酥酥麻麻的热意,他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但是偏偏她又扯住了他的衣袖。她乌软的发搭在它雪白的衣衫上,分外惹眼。 “你走了,我和他才好解契呀——”或许是因为刚醒来,她的语调轻缓而长,最后一个字轻轻上扬,慵懒之余带着几分俏皮。 宁知的耳尖染上绯色,他侧头,只见星黎懒懒的看着他,面上愈红。 他丢下一句,“那你小心些。”便逃一般地离开。 星赐不可置信地看着星黎,但是星黎的目光却十分平淡,哪里还有刚才那一副撒娇的模样。 “就一夜,你还真是好本事啊。先是宁哲的妻子,后成了宁彧的未婚妻,如今就连宁知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琵琶别抱似乎也不是这个抱法。” “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得难听。”星黎扫了星赐一眼,她有些懒懒地,想到了什么,不免多刺了星赐一句,“若说琵琶别抱,别忘了,你我还有道侣契。” “锵——”星黎的话音刚落,一把长刀就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我现在就能杀了你。”星赐阴沉地看着她,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双目充斥着怒火,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锋利的刀架在她的脖间,带出细细血痕。 星黎葱白的指尖搭在刀刃上,“我知道少主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还望少主冷静。” 星赐出逃,星族的人八成是为了寻找他才假借参加宁彧婚礼的名义前来东州。 星族的人的确是奈何不了星赐,但是如果星赐偷偷摸摸,星主说不定就能借机上报天机阁,要是天机阁出手干预,对于星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星族是中州妖盟之首,星主也位列十斋之一。 而且,贺曙不是也来了吗? 再者,还有宁家人牵制。 星赐的确脾气暴躁,但是不是没有脑子,他会权衡利弊,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和她翻脸没有好处。 她暂时不需要那么忍气吞声。 “你知道我的身份?”星赐一愣。 星黎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刀沿,退后了两步,“少主或许是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并未收起刀息。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听过‘定波平祟,曜灵连星’的故事,再加上昨晚的事情,这似乎并不难猜。” 这则故事其实是指两个人,“曜灵”是指的星赐,而“连星”则是指她。 在她年少还没有选上祭司的时候,她还能够出问星,他们经常一起外出游历。 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去南州,也是第一次出海。但是好巧不巧,遇上了一只祟,因为南州内斗的缘故,这只祟迟迟没有被处理,直到天机阁发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十分强大。 它甚至可以引来雷潮。 他们被困入雷潮之后,发现了许多天机卫的残骸。 黑色的海浪滔天,紫电闪烁不止。海风中夹杂着腥气,连雨伴随着血珠。怨气交杂,无数人的悲鸣与哀嚎混杂在雷间。 海上化为炼狱。 远远望去,就像是古书上所描写的,魔族出世、深渊降临的模样。十分骇人。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远超自身实力的祟,而更可怕的是,那一片海域,只有她和星赐两个活物。 他们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金色的刀息和银色的星芒交织在黑风紫电之下,渺小却又诡异地坚持。 直到十五天后,他们才拨云见日,活了下来。 他们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每个人的身上都没一块好肉。 彼时星黎的意识几乎涣散,但是她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 天上缀着的几点星光几乎微 15. 聚灵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赐的心情似乎很差,解契之后他就大步流星而去。 星黎松了口气,拴在脖子上的链子难得松开,至于星赐的威胁,她并不在意。 她也没有着急解开锁魂印,总归还有七天。 现在最大的危险,是宁彧,还有……桑白榆。 星黎定了定心神,用了昨日许榕给的药物之后,又调息一番,而后又去找了宁彧。 “发现什么了?”宁彧看了一眼星黎,开门见山的问道。 “卫家的阵法,杀意很重。”星黎言简意赅。 一侧的许榕微微皱眉,似乎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杀意重?” 星黎点了点头,看向宁彧,“这一点宁家主应该比较清楚,阵法的门类极多。用于拱卫的阵法,一般来说多用于‘困住’闯入者,只有在除祟伏魔之时,才会用那样狠辣的杀招。 按理来说,宅邸不应当用这样的凶狠的阵法,但卫家不仅用了,还用了不止一处。” 白日那阵凶狠至极,几乎叫人难以反击。而且她甚至不是主动入阵,而是被灵蝶卷入。 这个阵法,波及太大,且后果难以估量。不仅是杀阵,还是凶阵。 “卫家擅长符箓,会不会是与符箓相结合?”许榕推测开口。 星黎轻轻摇头。 桑白榆布阵从不借助外物,某些方面,他和星族有共通之处。 “不过,也说不准是卫家自己的喜好。”星黎顿了顿,话锋一转,“栖灵山闹祟的事情,二位可有头绪?” 说到这个,许榕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摇了摇头,“尸身腐烂速度极快,虽说是这两个月去世不久的,但是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最多只能感受到,他们的灵脉残余很浓的、腐臭都掩盖不住的血腥味。” “连许长老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吗?”星黎有些诧异。 许榕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不妨再去一趟栖灵山。”星黎提议说道。 宁彧看了一眼星黎,“邢姑娘有办法?” “办法说不上,试一试还是可以的。我可以尝试布下聚灵阵,或许能一窥死者生前景象。只不过……”星黎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 许榕连忙追问,“姑娘有什么顾虑?” “宁远山庄还有几面聚魂幡,若是姑娘想要,即刻便可取来。”宁彧接话。 聚灵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若有聚魂幡,那么情况会好很多。 星黎摇了摇头,“倒不是需要聚魂幡。我只是想,那么多人死在栖灵山,怨气必然极重,若是再度聚灵,说不定怨气会再度凝聚。 若到了那个时候,我只怕难以再如昨夜一般布阵平祟,我需要人护法。” 星黎顿了顿,看向宁彧,杏眼微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宁家主能否请青霜剑尊出手,助我聚灵?” 宁彧面色微僵,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沉。 许榕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她微微侧头。 星黎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两人诡异的神色,她开口道:“青霜剑尊灵力强悍,青霜剑又是仙器,驱怨除祟,最适合不过。若能请青霜剑尊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何况剑尊威名远扬,若是有他坐镇杏川,也能使局势更为稳定,不是吗?”星黎微微一笑。 西云流金,浮光涌动,织就一片连绵的云霞,笼罩在杏川商园上空。 在一片紫烟袅袅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凝聚而出。 桑白榆看了一眼来人,温润的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惊讶,“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似乎弱了不少……贺曙?” “昨日是晦日。”贺曙言简意赅,神色淡然的看着桑白榆。 箍魂咒发作,自然削弱不少。 桑白榆浅色的瞳孔中划过淡淡的了然,“给你施咒的小祭司,还没有找到吗?” 星族这两年出了不少事,当年名震天下的“曜灵连星”分崩离析。 先是星族少主在大婚之日无端昏迷,后有大祭司明面闭关不理世事,实则出逃星族不知所踪,内部几乎是乱作一团。 想到这里,桑白榆目光中添了几分不自知色柔色,嘴角微微上扬。 “快了。”贺曙轻轻抚摸着萧坠上的同心结,神色不明。 “说起来,这位不到两百岁的小祭司,不仅是年少奇才,更有过人魄力,竟然舍身逃出星族。”桑白榆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赞许。 祭司只用承受一半的血脉压迫,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因为星脉被星命棋盘淬炼,祭司一生离不开问星谷。一旦离开,便会彻底溃散。 除非抽掉星脉,但是星脉对于星妖来说与命脉无异,一旦抽掉,灵力也会逐渐消散。若不能在消散之前重新塑体,早晚有一天会溃散。 贺曙冷冷一笑,捏紧了那一枚粗劣的同心结,“道反天罡,不知所谓。下一次见到她,我一定会杀了她。” 桑白榆眸色微冷,但是神色依旧温柔,他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说起来往日你即便是来碧溪,也很少来寻我,今日上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贺曙气息微敛,“听说宁家有一个阵修,破了你在卫家的阵法?” 他知道桑白榆在帮卫家做些什么,而今日宁家的阵修在卫家闹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桑白榆指尖微顿,有几分无奈,“连你也听说了?” “那个阵修是凤凰果之体。” “你说什么?”桑白榆温和的面庞上出现一丝裂痕,茶色的瞳孔在茶雾下愈发浓郁,或许是因为力道过大,捏在手中的青玉茶盏碎成几片,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身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抱歉,失仪。”桑白榆颔首致歉,掐诀处理掉茶水的痕迹之后,又露出了他那惯有的微笑,“不知那位女修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是她似乎和宁家的一个弟子关系亲近。”想到昨晚宁知那一副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他顿了顿,“两人极为亲昵。她也很得宁彧看重。” “果然……”桑白榆轻轻呢喃,笑意却愈发浓重,“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贺曙扫了桑白榆一眼,提点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栖灵山的事情如果闹得太大,天机阁一定会出手。 丹缘的手段一年前你已经见识过了,如果把碧溪牵扯进去,即便她需要你的帮助, 16. 印记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知舞毕,便负剑而立,定定的看着星黎。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目晶亮,像是在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很不错。”星黎笑意盈盈,她走到了宁知身边,“你为我舞剑,我也要为你做点什么才好。” 星黎说完,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上了他的侧脸。 宁知一顿,整个人身子的僵硬了起来,如玉一般的脸颊倏地变得绯红,被她亲过得地方带起酥麻,全身仿佛都酥软了起来。 方才还被他拿在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他近乎无措地看着星黎。 但是一侧头,就撞上了那双无辜的杏眼。 “不喜欢吗?” “不……不是……不行,阿灿,邢姑娘,你,你你怎么可以……”宁知大闹一片空白,又像是炸开了绚烂的烟花,他的心砰砰直跳,连话都说不明白。 “看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星赐歪头,有些苦恼的开口,“你今夜,还能为我护法吗?” “我可以的。”宁知红着脸,费劲憋出了一句话,他似乎是怕她不信,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有我在,你不必担心的。” “那你的魔气怎么办呀?万一聚灵的时候怨气重聚,会不会又诱发你的魔气啊。我聚灵的时候,怕是没办法帮你平息魔气了。”星黎眉头微皱,故作苦恼地说道。 宁知支支吾吾,想要证明自己,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魔气发作地混乱,他也不敢保证,红着脸许久,最终郑重的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把短匕,递给了星黎。 “这一把短匕,是我的本命武器,只是我不擅长用匕首,也不知道为何我的本名武器是短匕,所以不常用它。” “如果魔气复发,用它杀我,或者将它折断,重创我。” 星黎接过的手一顿,指尖轻轻一碰,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凛冽的气息,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 “给我?”星黎的指尖停在刀刃之上。 宁知郑重点头,他将短匕抽出,在星黎的指尖带出一道血痕,血珠很快沁入雪白的匕首。 他的嘴一张一合,短匕周身散发出白色的灵光,最终灵光归于一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星黎再度触碰匕首时,依旧感受到了那股寒意,但感受的更多的却是一股充裕的灵气。 “从现在开始,你也可以用它了——” “从现在开始,你也是青霜剑的主人了——” 两道不同时空的话在此时交错,星黎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她没有拒绝,一如当初,她只是盈盈一笑,“既然这样,我要再送你一个礼物。” 说完,她收好了短匕,双手扬起,点点银芒如流萤漫天,聚落成带,在沉沉暮霭间,宛若星河。 “簪星曳月——” 随着星黎的呢喃,萦绕四周的银带如磅礴的瀑布奔腾而来,点点银光像是华贵的宝石,散发着璀璨而耀眼的光。 连绵银波将二人包围,像是置身问星谷后山的点星草中。又像是银河渐落,晓星沉沉。 如梦似幻,叫人不知今夕何夕。 而星河中的女郎神色平静,静谧神秘,漫天星辉仿佛沦为她的饰品,像是古书中的神女,又像是一族中手握大权、掌管祭祀的祭司。 她连同星河一起倒映在宁知的瞳孔中。 过了许久,星辉才逐渐散去,方才那一场银河仿佛是他做的一场绮丽的幻梦。 星黎的脸色有些白,“这个幻术是我送你的礼物,也是我送你的印记。” 她指了指宁知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色的星纹。 宁知怔怔地看着星纹,只觉得那场星河幻梦没有消失,遍布在他的心头。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却愈发的分明。 她的印记,在他身上。 他有些恍惚,近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艰难的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他只觉得置身云端,每一步路都走的十分艰难,仿佛下一刻就会天旋地转。 到最后,宁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众人一起来的栖灵山。 如墨一般的天色将整个栖灵山吞没,在森森山林之中阴风呼啸,在春夜带来刺骨的寒意。林中的腐臭与血腥气至今不曾散去,除了他们一行人,几乎不见活物,仿佛下一刻就能见祟。 星黎扫了一眼四周,星赐并没有跟来。 “邢姑娘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是耗费了灵力吗?”许榕看了星黎一眼,眉头微皱,她拿出了一瓶丹药。 星黎这一回没有拒绝,她服下了丹药之后,便觉灵力充沛了不少。 “无妨。”星黎看了看天色。 她再度念诀,指尖飞出数只灵蝶,灵蝶以她为中心,有规律的向四处扩散。灵蝶尾部带着银光,勾连成丝丝缕缕的丝线。 若是有离光一族的人在这里,就会看到漫天星空中的缕缕星光如流水涌来,汇聚在那细细银线中。 银线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棋盘,落在星黎的脚下。八面聚魂幡插在八方,迎风飘扬——宁彧深深的看着星黎,即便她拒绝,他依旧命人前往归云取来了聚魂幡。 “灵,聚!” 萦绕着黑气的半透明灵体逐渐汇聚,灵体越来越多,而黑气也愈发的浓重。纷杂的呓语在星黎的耳畔交杂,森黑的雾气中隐隐展现着光亮,怨灵生前的片段在她的视野中不断交织。 血,是漫天的血,一张张惊骇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视野不就就被血色取代。 被剖灵根的时的哀嚎、被怨气吞没后的悲鸣,最终都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怨恨。 怨气中的景象不断变换,无辜的性命被屠戮的过程在她的视野不断展露。 这还不是源头。 星黎将神识注入灵力之中,她几乎与阵融为一体。她的神识随着阵法一同灌入黑雾深处,一步步剥茧抽丝。 而阵外,那些浓郁的怨气逐渐凝结成祟,宁知手执长剑,身如游龙,带领着景明宗弟子在黑雾中冲杀。 宁彧望着阵中的星黎,双目中盛着的复杂的情绪像是打乱的丝线,叫人分不清楚,他捂着灵府。而在他的身后,无数的傀儡就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纵,对上了祟。 许榕亦是运起了灵术,药被她燃起,冲天药香伴随着她的灵力包围着星黎,为星黎源源不断的填充灵药。 茂林外,星赐似有所感,提刀而去。 而不远处的密林间,桑白榆与贺曙立于树梢,远远而望。 贺曙手持洞箫,双眼微沉。 将神识完全融于阵法之中的人,他只见过一个。 桑白榆一身青衫,依旧光风霁月,云淡风轻,他看着手中的玉简,面上含笑,那双茶色的瞳孔却氤氲着疯狂的雾色,“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拿了她东西的人,害了她性命的人,就都一起下地狱去陪她吧。 桑白榆摊开手掌,一块莹润的玉散发着青绿的幽光。 黑夜下的茂林燃起青绿的幽火,像是春时的绿意,又像是幽冥的鬼气。青绿的灵力如潮水蔓延,将整个丛林笼罩,包括林间的银芒。 怨气作乱的愈发厉害,他们仿佛失去了神志,在林间横冲直撞。 宁知的剑愈发的快,但是视野却愈发变换。他的银芒被青绿色的幽火取代,焚尽,然 17. 疯子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幻境渐渐消失,银色的阵芒被青色的幽火所取代。 刚经历了一场大阵,星黎面上的伪装已经所剩无几,乌软的青丝和血渍汗液与尘土一起粘在脸上,露出了那张和相寒玉一模一样的脸。 许榕和宁彧惊诧的对视一样,还不等他们质问,就见星黎怔怔的看着不远处。 他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一团团黑色的雾影中,走出了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 “阿哲——” “师弟——”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凌厉的剑影在黑雾中带起银色的闪电,祟顷刻即散,即便没有青霜,他依旧是那个景明宗的青霜剑尊。 宁哲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星黎,若隐若现的魔气萦绕周身,在青色的幽火下,看着堕落又诡异。 黑色血雾气萦绕在雪白的灵力间,星黎被带到了他的怀里。他死死的将星黎禁锢在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后颈,血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他搂着她的力道极重,似乎是想要将她融入骨血。 “不要走……不要走……” 他仿佛神志不清,嘴里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三个字。 温热的气息扫在她的颈,星黎僵硬的回抱住了他。 “好,我不走……” “邢姑娘……相小姐……不对,是黎灿……”许榕喃喃,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她侧头,却发现宁彧死死的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人影,他捂着自己的灵府,踉跄的起身,那股打入他灵府的妖息仿佛还未散去,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撞得他心底生疼。 他步履蹒跚地上前,琥珀色的眼眸之中仿佛藏着化不开的爱恨,但是最终,他狼狈的摔到在地上。 星赐赶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星黎和宁哲拉开了距离,乌发和白发却依旧交织,看着无比的惹眼。 “你骗我……你会走的……”宁哲依旧禁锢着她,不肯撒手,血流从他脸上划过,像是存在冰棺中的尸体,“你不想成婚,宁愿自尽也要走。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控制住青霜剑,如果我控制了,你就不会疼了。 青霜剑刺进去,很疼吧?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走,不要走……” 他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彻底失去了灵智,偏偏那双血气萦绕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星黎的脸。 “傻子……”星黎的手慢慢上前,痴然又诚挚的看着宁哲,眼眶泛起温热,落在他后背的手缓缓抽回,贴在了他的面颊。 她才没有自尽呢,那都是骗你的。 她轻轻地为他擦去了脸上的血痕,温软的唇在他的嘴角轻轻一点,“我不会走了。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印记,我怎么会走呢?” 星黎指了指他手腕处的印记,她轻轻一点,印记便发出银白色的光。 圣洁的灵息往宁哲的眉心而去,在他的体内涤荡。 宁哲的神情松动了几分,他没有再抱着她,落在她腰间的手慢慢下滑,转而与她十指相扣。 星黎不动声色的看了许榕和宁彧一眼。 自从白日宁知为她舞剑的时候,她就看出了他是宁哲。 而刚才她将全部神识没入聚灵阵之后,也明白了栖灵山怨气的由来。 在她死遁之后,宁哲堕魔。宁家和景明宗大约是用什么办法,暂时封印了宁哲的记忆与魔气,也因此,宁哲变成了宁知。 但是宁哲还是跑了一部分的怨气出来,这就是栖灵山恶祟的源头。 白日的簪星曳月,不只是一场美丽的星河,更是一把凝聚了凤凰果纯明之气的锁,可以抚慰平息宁哲的魔气。 虽然不知道桑白榆发什么疯,非要将宁哲的魔气逼出来,但是总之,宁哲暂时被抚慰住。 许榕这才回神,她看了一眼宁彧,“宁家主……” 宁哲太过强大,如果不能彻底根除他的心魔,就必须要在他被抚慰的时候先将其封印,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宁彧艰难的起身,他费尽心思的想要恢复平日里的那般模样,苍白的两臂青筋暴起,方才他们拥吻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无边的疼痛与妒意将他魂魄撕扯地几乎支离破碎,他还没直起身,就又跌倒在地。 青衫在夜色中扬起,桑白榆神色和煦的看着远方,那块玉被他收起,四周的青火愈发幽然。 “宁哲似乎被抚慰住了。” 密林深处的血雾渐淡,方才那银白的光再度凝聚,像是漆夜中的一缕曙光。 不知为何,贺曙松了一口气,他瞥了一眼桑白榆,将手中长萧一横,阻拦住了桑白榆接下来的动作。 “不要为了一个背弃过你的女人昏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别人充情种?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引发宁哲的魔气,你未必能全身而退。”贺曙冷声提醒。 景明宗不会放过桑白榆,天机阁也不一定不追究碧溪城。 桑白榆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嘲讽,他依旧是翩然君子的模样,那股温柔的笑容仿佛永远不会散去,“既然情深至堕魔,就应该生死相随,何必白日屏帷重寻?1我只是在全青霜剑尊的情深义重而已。” “你不是宁哲的对手,他不受控制,我不会出手。别真为了那愚蠢的情深殉命!”贺曙提了提声,他扫了一眼几乎冥顽不灵的桑白榆。 桑白榆笑意依旧,认真而又温和的开口,“榖则异室,死则同穴2,那样也很好,不是吗?” 贺曙几乎要被他这一副固执的模样给气笑,他还没来得及出言讥讽两句,桑白榆就先行动手。 青色的烟火焚烧的愈发厉害,跳动在星黎的瞳孔中,悠悠青焰燃起一缕一缕的轻烟,空中仿佛缠绕着青色的丝线,相互交缠,最终织成若隐若现的幻境。 她几乎不可置信的将目光挪向远方,桑白榆究竟在发什么疯。 宁哲额间原本淡下去的红印又浓烈了起来,黑色的血雾将他的双眼遮住,手掌将星黎的五指扣的越紧。 宁彧定在原地,任由星黎如何给予暗示,他都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要看他?”宁哲有些呆愣的看着星黎,无数零碎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交织,错乱的记忆让他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他只能牢牢地抓住星黎的手。 原本被星黎平息下去的魔气愈发浓郁了起来,那一层星纹屏障像是被青火焚尽,肆无忌惮的在四周蔓延。 原本被驱散的怨气渐渐凝结。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星赐抽出长刀,炽热的灵力暂时将黑雾驱散。 星黎看了他一眼,而下一刻,她就被宁哲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单手持着剑便朝着星赐而去。 刀兵相接撞击出巨大的嗡鸣,那些怨气在一片混乱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肆无忌惮的向四周的修士而去。 “不要看他,不要看别人…… 不要和别人结契,也不要走……” 即便没有青霜剑,宁哲依旧剑意如虹。 他认出了这是和星黎结过契的人。 强大的剑息与魔气朝着星赐灌去,星赐咬牙,目光之中却燃起愈战愈勇的兴奋。 金色的灵力从他手中流泻,凝聚成宝刀曜灵,“仙尊,请青霜剑。” 星黎:“……” 星赐是不是有病啊! 宁哲堕魔了他在这想着切 18. 堕魔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疯子! 星黎暗骂,她拼命的催动灵力,去与宁哲争取青霜剑的控制权。 或许是宁哲曾两度将青霜剑赠与星黎,青霜剑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是那青火的焚烧愈发浓烈,宁哲的理智也愈发消散。 “星赐——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那夜宁行川中的惑术,就是她教我的。我也向她讨教过阵术!” 星黎一声厉呵,曜灵刀便撞上了青霜剑。 星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星赐这样大费周章是不是为了找她,但是若她是星赐,总会想找她的。 果然,她赌对了。 “你最好没骗我!”星赐瞳孔微颤,论实力他逊色宁哲,但是应对无主的青霜剑,却是绰绰有余。 “阿灿,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又要骗我?你是不是又要走。”宁哲近乎睚眦欲裂,他依旧攥着星黎的手,那把青霜剑在主人的控制下和星赐激烈地缠斗在了一起。 但或许是无法亲手控制青霜剑,又或许是青霜剑亦受星黎所控,星赐占了上风。 星黎没有回话,她的双手虽被宁哲牢牢的束缚住,但是却并没有遏制住她施阵的动作。 灵力从她的周身散发,将二人包裹住,一个阵法自他们脚下形成。 星黎不断吐出咒语,青色的火焰似有所感,焚烧着她的躯体,她脸色苍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桑白榆居然提前下了禁制,扼制她布阵,这是铁了心要诱发宁哲堕魔。 星黎扫了一眼远方青绿色的身影,她高声道:“星赐,阻截桑白榆。” 星赐目光发冷,那双漂亮的眼睛锐利的向四方搜索,最终牢牢的锁定了那道青绿色的身影,他提刀便攻了上去。 强大的刀息将桑白榆牢牢阻截,但是他依旧看到了宁哲将星黎搂在怀里的景象。 从来云淡风轻的那张假面一时裂开,他近乎失神。 他一直都知道宁知就是宁哲,也知道那个破了他阵法的女修和宁家子弟亲近,但是他却没想到和那女修亲近的人就是宁知。 是了,他怎么那么傻。 阿灿那样聪明,怎么可能将凤凰果拱手让人。 “阿灿——”巨刀从他的身侧划过,桑白榆堪堪错过,却依旧将目光落在那两道亲密的身影上。 失而复得的欣喜与看到他们亲昵的嫉妒交织,如玉的公子彻底失了往日的风度,他近乎凄厉的喊道:“阿灿——” 星赐诡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他昏迷的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黎灿又究竟是谁?宁哲为她堕魔,桑白榆为她也摘下那张假面。 只是他想归想,动作却未有丝毫留情,他和桑白榆本就有旧怨,如今更不会留情。 青色的幽火和金色的刀锋交缠,空气中夹杂着血气,殷殷之色染上了翠色的衣袍,像是湘妃竹上的斑斑血泪。 “噗——” 一面要抚慰宁哲,一面又要抑制宁哲控制青霜剑,一面还要破桑白榆的阵法,星黎只觉分身乏术,喉咙一时发痒,一口鲜血从星黎的口中溢出,溅上了宁哲雪白的发。 宁哲被星黎用灵力牢牢锁住,手腕上的星纹散发着浓郁的光。但是他的双瞳却彻底布满血雾,周围的青火已经燃烧殆尽。 完了! 星黎的心一沉。 阵成,宁哲彻底堕魔。 金色的灵息锐不可当,将残余的青火蚕食殆尽。 贺曙远远的就看到了星赐与桑白榆交战的场景。 “该死!”贺曙暗骂,醒骨箫被他凝聚在手,幽幽箫声在也混乱的夜色中响起,声乐悠然,却偏偏能穿透一切巨响,如风一般吹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淡紫色的灵力随着箫声弥漫,遏制住星赐接下来的动作。 星赐猛地看向远方的那道紫色的身影,桀骜的脸上露出冷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贺曙也搅合进来了。 怎么贺曙也搅合进来了! 星黎近乎崩溃,她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住那把雪亮的仙剑。 宁哲神志尽失,魔气化为牢笼,将星黎彻底禁锢住,他握着那把仙剑在往缠斗的两人而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再也没人能阻挡他和阿黎在一起了。 清冽而强大的剑息强势的打断了两人的斗争,带着浓烈的杀意攻向两人。 远处的贺曙瞳孔微缩,“别打了,两个蠢货。” 说完,他立刻换了曲子,企图平息宁哲的神志。 但是桑白榆苦心诱导,宁哲早已堕魔,舒缓的箫声企图安抚的神志,却与魔息相撞,宁哲的双眼红的越发厉害。 箫声和魔气争执撕扯,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红绸与血色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心中的杀意愈重。 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永远和阿黎在一起。 贺曙口中溢出鲜血,怒意愈盛。 星赐连忙调转刀锋,抵御已经失智的宁哲。 桑白榆面色苍白,再度聚灵,却在于剑息相撞的那一刻,被弹落在地,凌厉的剑气往下,直取他的命门而来。 他连忙抬手,那块玉发出莹润的青光,硬生生为他抵挡住一次杀招。 桑白榆溢出鲜血,他如愿跌落尘埃,一点一点地向星黎爬去。 他温柔的看着星黎,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情愫。 “阿灿……” 星黎:“……” 疯子。 星黎心下暗骂,她被魔气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只能眼见天空中的身影交错。 桑白榆似乎是想要触碰星黎,只是他白皙的手还未攀上星黎,便被魔气震开,紧接而来的就是从天而降的致命剑气。 剑气来的又密又快,他没办法完全用玉抵挡,只能任由剑气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的窟窿。 但是他依旧面带微笑,神色温柔的看着星黎,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奋力的攀援。 浓烈的青光从他掌心的玉中散发出,从来注重仪容的他任由魔气腐蚀他的皮肉,在他无暇的肌肤上留下骇人的痕迹。 他的手指触上星黎的鞋。 浓烈而又熟悉的气息穿透魔气铸就的屏障,星黎心下微惊。 纵然知道桑白榆手上有一个秘宝,却不知道这秘宝这么强大,竟然能帮助几乎灵力耗尽的桑白榆穿透宁哲的屏障。 “阿灿,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不会这么做的?宁哲怎能与你死于一处? 我只是误会了……不过阿灿真的很聪明,用凤凰果塑造的躯壳那么完美。 你应当早说你要凤凰果制造躯壳的,若当初你同我说,我会帮你的,我可是你的师傅啊……” 他语气依旧温和,像是一个谆谆教诲的长者,若是忽略他满身血痕的模样,星黎几乎以为回到了当年她在碧溪拜师、向桑白榆学习碧溪阵法的时候。 “桑白榆!”星黎打断了他的絮叨,她看向他,一时也顾不得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我现在就要你帮我。” “当然……”桑白榆扯出一抹笑,他捏着手中的玉,“我 19. 立誓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青霜剑,她是到了北州吗? 不对,不应该,她好不容易挑破了桑白榆在婚宴上的阵法,又避开丹缘的防守拿到了凤凰果,她剩下的灵力不足以将她传送到北州。 不过好歹,凤凰果终于到手了。 星黎脸上浮现一丝苍然的笑,凤凰果的灵息极大的抚平了她星脉被抽的痛楚。她将凤凰果藏入手腕处挂着的那颗白色的玉珠里。 身前的青霜剑被人猛地拔起,白雪溅在星黎的脸上。 她有些僵硬的抬头,紧接着一道雪白清瘦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来人似乎定容极早,一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乌发束成高马尾,容貌纯良而无害,只是常年在北地修剑,造就了一副清冷的模样。像是霜雪铸成的玉人。 茶色的瞳孔和苍茫的雪地一样默然,直到撞上了那道艳色的身影。 长剑被他抽出的那一刻,四周的祟已经尽数消弭在了剑气之下。 凌冽的剑锋轻移动,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你是谁?” 清越的声音响起,恍惚间当真会叫人误以为他是少年郎。 宁哲有些意外,此前此处怨气结祟,不应当还有活人。但她的身上又是实打实的活物的气息,而且这气息,有些像是离光族人的气息。 但是离光族人不是早就于三百多年,以全族之力修复东海封印,与企图从封印裂缝而出的弱水魔族同归于尽了吗? 现今留在世上的离光族人,似乎只有当初被驱逐出谢氏、不知所踪的旁支子弟。 但那似乎是个男子。 他的目光落在星黎身上,大红色的喜服在雪野上显得愈发灼艳,他只觉得双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却并没有挪开视线,而是在那纷杂的衣裙下找到了那张雪白的脸。 她的脸极白,在赤色的喜服和乌软的黑发中显得格外的亮眼,偏圆的双眼眼尾微微下垂,本应慧黠的瞳孔不见一丝华彩。清冷脆弱,茫然无辜,像是濛濛烟雨下的杏花。又像是东州某个世家出身的、饱读诗书的大小姐。 不是离光瞳,不对、她的眼睛好像连正常人的眼睛都不是。 她似乎……看不见。 星黎知道自己身上的离光之气还没有散去,她故作茫然的抬头,却在这抬头中贴上了那冰冷的剑锋。 “不要杀我……”她颤抖的哆嗦了起来,双手在雪地里攀扯着,白皙的指尖被冻得通红,“我已经没有眼睛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本来还在想离开了碧溪之后,该如何和归云宁家扯上干系,却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她几乎破碎的声音使得宁哲的剑锋一顿,却因为她的颤抖而在她雪白的脖颈处留下血痕。 “嘶——” 宁哲连忙收剑,他这才注意到红色喜服上浓重的血色,他慢慢蹲下,想要为其止住伤口。 但是她似乎耳力极佳、警惕性极强,他刚一靠近,她就猛地抬手,一把断剑自广袖而出,直直往他心口而去。 清冽的灵息将断剑弹开,震得星黎手臂发麻,她单手捂着脖颈,空洞的双眼中带着灼热的恨意。 “我不是……” 宁哲还没来得及解释,眼前的人便试图掐诀聚灵,她的灵力几乎耗尽,苍白而又痛苦的面孔沁出冷汗。 “强行聚灵,你极有可能灵府破损。” “去死吧——” 星黎仿佛已经彻底被恨意裹挟,听不进宁哲一点劝告。 宁哲单手擒住他的双腕,刚要施灵,星黎却借力而起,靠在他的身上,重重地往他的脖颈咬了一口。 雪白的贝齿在宁哲的脖颈处留下一排齐整的牙印,隐隐可见细密的血痕,她还没能继续咬下去,便已经脱力昏厥,倒在了宁哲的身上。 细微的痛楚与浓重的血气强势的侵入,宁哲浑身一僵,瞳孔轻颤,眼中的漠然仿佛也罢这血气侵蚀,他松开了擒着星黎的手,将人接住。 疏慵的晴光映照在渐渐融化的冰层上,折射出亮眼的晶光,细细的碎裂声响起,冰面上渐渐淌出雪水。倒映着青黛色水廊下的白袍郎君。 送走了卫家人后,宁哲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简,是兄长传来的消息,问他处理完杏川的事后何时返回归云。 他是景明宗的剑尊,但是或许是因为年纪轻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和宁彧自幼相依为命的缘故,他与宗派中的修士迥然不同。 进了宗派的修士,不说彻底了却尘缘,但是至少不会如他一般频繁地与家人联系。 而且他还不仅如此,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归云,而非景明宗,甚至在逢年过节时依旧会备礼归家。 新年刚过,他元宵才回的景明宗,现如今春雪还未化去,他就又南下归家,途中恰好听闻杏川栖灵山中有祟浮动,便绕路去了杏川,替兄长处理了此事。 按理来说,和卫家人接洽过后,他就应该北上归家,归云和杏川相隔不远,若是御剑而行,只需要半个时辰。 但是他却在别庄滞留了三日。 宁哲没有回讯息,沿着斗转的长廊,走到了厢房处。 那日捡回来的女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灼人的喜服已经被别庄的弟子换成了一件月白色的衫裙,显得她清冷而柔和。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皮抬起,无神的瞳孔中透露着茫然之色。 宁哲抬手,一点刺目的光自掌心而出,但是她的瞳孔却不带一丝躲闪,仿佛浑然未察。 她挣扎着起来,却又因为无法视物,险些从床沿上摔下去。好在宁哲及时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扶回了榻上。 “你是谁……”她仿佛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声音依旧颤抖,那双眼睛即便是无神,也能叫人窥探出警惕。 宁哲松开了她的手,他答非所问,“这里是杏川。” 星黎仿佛因为这两个字而极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刻,又听身前的年轻郎君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桑夫人。” 虽说桑白榆和丹缘极力封锁了新娘逃婚的事情,但是大婚的动静闹得极大,宁哲捡到人的时候星黎又身着婚服,她的身份,并不难猜。 “不要这么叫我!”她似乎极为抵触这个称呼,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去,浑身战力,双手捂住双眼,却依旧阻拦不住清泪从指尖溢出。 原本掌握着话语主动权的宁哲一瞬间变得有几分不知所措了起来,虽说自幼和兄长相依为命,但则是长久生活在兄长的照拂下,那些人际交往,都是兄长去做。 拜入景明宗后,因为天生剑骨,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练剑,很少打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抱歉……”宁哲抿嘴,有几分无措地说道。 回应他的只有低声的啜泣。 过了许久,对方猜彻底的稳定了下来,却依旧是惊恐警惕的样子,原本捂着双眼的手搭在两臂,她蜷缩在床内,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疲倦,“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是不是……” “我会不会将你送回碧溪,取决于你到底做了什么。”宁哲心神微定,他掐了一个灵诀,清冷的灵息没了往日的锋利,一点一点萦绕在星黎的身上,安抚着她的灵息,“碧溪城主下了追捕令,说是桑白榆大婚当日,有人闹事,重创新娘,偷窃至宝。” 这不过是遮掩新娘逃婚的托词,丹缘和桑白榆真正的目的,还是抓捕住逃婚的新娘。 丹缘和兄长同为十斋之一, 20. 红痕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哲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星黎的要求。 他并不擅长做这类查证的事情,按理来说,他应当劝说她相信他兄长的为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答应她这件事情由自己全权接手,不假手于人。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君子当重诺。 况且,宁哲的目光落在桌案前艰难的夹菜的女郎,她或许是受了许多的苦,被许多人背弃过,所以才不愿意相信别人。 或许宁哲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已经开始相信星黎的说辞。 “啪嗒——” 在不知道星黎多少次,夹空了菜之后,宁哲换了一双筷子,夹了一个丸子到星黎的碗里。 “谢谢。”星黎低声的开口,她去夹自己碗里的筷子,却再度脱手,丸子落到地上。 星黎做出一副黯然的模样,“罢了,我也是修士,可以不用吃饭的。” 她这话倒是没错,她没那么重的口腹之欲,不吃也罢,况且平日里也就罢了,吃饭的时候装瞎,还是有些难受的。 “我去借个傀儡来,让傀儡照顾你。”宁家是傀儡世家,他并不擅长此道,但是别庄中还有旁支子弟,可以向他们借一个来照顾她。 毕竟是他将人救了回来的,不好坐视不理。 “你要把我,丢给别人吗?”她的声音轻轻颤抖,但是已经没了刚才那么激动,面上挂着不安,显得人愈发纤弱,“能不能等我恢复了灵力之后,再……丢下我。” 她最后三个字很轻很轻,宁哲下意识蹙眉,或许是因为心魔誓的原因,草木皆兵的她却对他过于的信任与依赖。 但是,这也是他的原因,他在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还是太过于生疏,如果他问话的时候能够再缓和一点,或许她就不会警惕到需要他立心魔誓才信任他。 也不会在他立下心魔誓后过于依赖他。 但是现在,她情绪还没有冷静的时候就和她说这些道理,未免又有些残忍了。 星黎垂眸,余光却借着瓷盘上的反光观察着宁哲的神色。 要进入宁远山庄且不被送回碧溪,她就必须尽快获取宁哲的信任,并且最好能博得宁哲的好感。 “好。”心绪百转千回,宁哲答应了她,“这几日,我会帮你疗伤。等你伤好之后,你就先留在别庄,我会亲去碧溪。” “多谢,可是小郎君,他老谋深算,又是丹缘的挚友,你……你听神鹰年纪不大的样子,真的要掺和进这件事情吗?”星黎有几分踟躇的开口,她的眉宇间是获得承诺后的安心,却又因这份承诺而生出担忧与关怀。 宁哲的声音和长相一样具有少年气,这一点和星赐很像,只是星赐年纪更轻,更飞扬热烈。而宁哲则是安静内敛。 宁哲一顿,他夹了更易夹的菜到星黎的碗里,“你不必担心,而且,我年纪并不小。” “撒谎。”星黎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因为一腔热血而逞强的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宁哲,三百多岁。” 星黎:“……骗人。” 她似乎是没有听说过“宁哲”这两个字,关注点都落到了那个三百岁上面去了。 宁哲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和星黎争执年龄上,而是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开口,“你……今年多大?” 星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年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果然…… 宁哲垂眸,若她所言为真,那就是她从东海而出之后,就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这一年她待在桑白榆身边,大约也没怎么了解过外界的事务。而桑白榆也并不打算将她引于人前,所以也没怎么好好教她。所以她才会这样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宁哲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黎灿。”她默然,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下去,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名字的原由,但是她却依旧接受这个名字。 宁哲诡异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记得她说过这个名字是桑白榆为她所取的,他想起星黎至今都不肯提起桑白榆名字的样子,最终没有追问。 “你的锁骨下面,是怎么回事?” 宁哲抬眸,就发现星黎的衣襟微微散了些,似乎是方才在床上挣扎的时候扯开的,她稍稍一动,就露出了锁骨下的一小块皮肤。 他下意识地想要别开目光,却又发现那锁骨下,是一块若有若无的红痕。红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像是雪地里的红梅,惹眼又叫人难以忽视。 她神色有些茫然,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搭在了锁骨上,领口又扯开了一些,这让宁哲轻易地看到了更多的红痕。 宁哲只觉得目光被什么一刺,一如当时的雪地初见。 他的喉咙不自知的轻轻滑动,却又蓦地想起自己脖颈处的那一块早已消弭的牙印。 “怎么了吗?”星黎有些疑惑。 宁哲喝了一口茶,“是几点红色的痕迹,不大,每一个大约是一指节的大小……不当如此,我为你疗过伤的。” 星黎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微微僵,面上依旧是一片茫然的样子。 桑白榆这个疯子! 他留下这些之后居然还施咒,遏制她复原。 不过…… 眼前的人,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副少年人模样。 宁哲的神色逐渐变得严峻了起来,修仙界虽说在男女大防上看得不如凡间那么重,但是他在为她疗伤的时候还是有所顾及,是隔着衣裳施术,自然没有注意到了这些。 只是为她更衣的人不应当没有注意到,若是注意到了,为什么没有来回禀? “莫不是什么咒术。” 星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星黎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宁哲便探了一道灵息进来。 他面色愈发古怪,“寻常淤痕,不过的确有一道咒语留着,似乎是想要遏制这一道淤痕化开。” 星黎:“……” 别说了。 星黎一时间庆幸宁哲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因此尴尬。 “桑……他留下的咒术。这些痕记也是他留下的吗?”想起星黎在听到“桑白榆”三字时本能的抵触,他换了个称呼。 星黎一副大约明白了什么的模样,她的神色冷了两分,又带着一丝被背叛后的酸楚以及羞赧,她扯上了衣裳,近乎咬牙切齿的开口:“是。” 宁哲本能的不喜她这样的神情,“我为你除去吧。” 他没有追问这印记是什么,桑白榆故意留下这样的痕迹,又故意下咒延缓化开,或许是某种羞辱,又或许另有深意。 何必揭人伤疤呢。 宁哲为星黎祛除淤痕之后,就开始为星黎疗伤。 不得不说,不论宁哲看着如何像少年人,如何不像一宗剑尊,但他强悍的实力却做不了半分假。 有他帮忙疗伤,星 21. 梦境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她似乎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羞赧,双目无神,素白的双手揉着那片几乎破碎的花瓣,红与白相交艳丽而又吸睛。 她应当不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但是或许是因为寄人篱下,又或许是因为曾经桑白榆背弃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所以稍有出格,她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这个认知让宁哲感到不舒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另一个人磨灭天性? “很不错。”宁哲轻轻开口,真夸赞道。 一个虚张声势的幻阵能够将他愚弄,那么一般能骗过大部分人。 他给她疗伤的时候,就感受到她的灵力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弱小,恰恰相反,她的灵力十分充沛。 毕竟曾从东海弱水死里逃生,碧溪的天罗地网都不曾将其困住,她的实力,他早有猜测,并不意外。 但是她的身体却隐隐呈现虚弱之兆,灵脉周围始终萦绕着浓郁的血气,若不是她灵脉完好,他都要怀疑她的灵脉是否被人抽去。 但是即便他不清楚她身体的情况,他也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只是他虽说对医术有所涉猎,但是说不上精通。 或许,该向师姐传讯问问。 宁哲如是想着。 星黎不知道他所想,温言轻笑,面上又一瞬间的自得,却又很快黯然了下来,“那是自然,只可惜……” 星黎抬手,似乎是想要抚摸自己的眼眸,最终却只是垂了垂眼眸。 “修士与凡人不同,许多时候,即便不去看,只用灵力便可以感知世界,就像这样。” 宁哲走到了她的身后,轻轻抬手遮住她的双眼,仿佛她并未“失明”,还是和普通人一般。 他将一抹灵力打入她的灵脉,引导着她释放灵力去感知四周。 星黎的睫毛轻轻颤抖,不由得感叹宁哲的心思柔软,她没有拒绝宁哲的好意,银色的灵力缠绕住雪白的灵力,将灵力视作自己的眼睛,去感知四方。 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拂过宁哲的掌心,带起淡淡的痒意,方才的痒意在这一刻缓解,但是紧接而来的,却又是另一种异样。 她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兴奋,她微微后退了两步,后背几乎要贴住他的胸膛,温热的躯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杏花甜香,将原本的清冽之气掩盖。 他身体一僵,那股酥麻的痒意从掌心一路蔓延的两颊,耳尖烧起一抹赤色。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似乎已经不是该和女子相处的正常距离。 他下意识的后退,但是又忘记收回手,手贴在她的肌肤上,他如触电一般的撤开。 正渐入佳境的星黎下意识地回头,便毫不意外地触及到宁哲那一副羞赧脸红的样子。 “你,你自己练一练,我有要事。”宁哲后退了两步,落荒而逃一般地回了书桌前。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不停的翻看,似乎是想要掩饰方才的尴尬与羞赧。 他不自在地翻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注视着自己。 星黎的确是在注视他,看着宁哲面红耳赤的模样,她的心头涌上几分难得的愉悦与轻松。 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了。 恍惚间,她又觉得像是回到了当初刚从南海回来,和星赐在南州养伤的那段时光。 那是她最后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回到了星族,受到了族中长老的惩罚,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星赐、和嫡脉的不同。 天色渐深,别庄中的灯火逐渐点起,烛影在窗楹上跳动,屏风上倒映着她纤细的身影。 宁哲凝视着那道影子,有几分出神。 她聪慧又勤奋,一整个下午都在用灵力探索着四周的场景,她还很会举一反三,将神识注入灵力当中,更好地替代感知。 也难怪桑白榆愿意收她为徒,宁哲心下赞赏,却又多了一股细微的燥,若有若无的灵波不时传来,搅地他几乎看不进书、也练不进剑。 宁哲有些不自在。 或许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她是人,而非柔弱的藤蔓,不应当过分依赖任何人。 想到这里,他心下对桑白榆多了几分不满。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发现她的某些认知与寻常人不同。她对男女的界限模糊,对外界的许多世事也并不知晓。 不当如此,按理来说,她一年前就从东海而出,一年时间,完全足够让她这个年纪的人认知健全。 但是她仿佛还是那一副刚从东海出来的失忆模样。 他虽不知道桑白榆是否做过她说的那些事情,但是看她的为人处事,便也知道,桑白榆并不是个合格的师傅。 起码他没能养正她的性情。 他要一点一点地教她,补回她在桑白榆那里浪费的一年时间。 最起码要让她知道男女之间的界限,日后若遇着旁人,不能再像如今对他一样去对待那些人。 尤其是对男人。 宁哲心想。 他凝望着屏风上的身影,下定了决心。 事情要一点一点来做,那就从今日开始,不再让她睡在他屋内。 想到这里,他下了床,往屏风外而去。 星黎打了个哈欠,眉眼上已经染上了几分倦意,果然无论是什么术法,一旦用到了神识,就会事半功倍,也会更令人感到疲倦。 星黎捏着腕处的那颗玉珠,幽幽灵气无声无息的滋养着她的躯壳。 星脉是星族特有,是维持星妖化为人形的关键。也是灵力的来源之一,极为重要,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灵力。 即便是抽去,也要随身携带,一旦离身,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星脉被抽出之后,可以随主人的心意幻化成各种模样,且气息细微,不要说他族,即便是同族也未必能够感知。 所以强大如宁哲、缜密如桑白榆、见多识广如丹缘都察觉不到她星脉的存在。 也因此,她能顺利的偷走凤凰果,星脉可以很好掩盖凤凰果的气息。 星黎目光微暗,注意到屏风后那道颀长的身影后,她又将手中的玉珠隐去。 “怎么了,小郎君?”轻柔的声音响起,慵懒中带着几分娇俏,无不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有其他的方式能够替代双眼识物,她心情极好。 独属于她的灵力如阵阵清波蔓延开来。 宁哲望向她,她的青丝已经散下,如流水一般从侧颈蜿蜒,清冷的眉宇多了几分慵懒的倦色,她眼皮微胎,双目依旧无神。 宁哲只觉得自己像是惊扰海棠春睡的俗客。 罢了,她今日练习了一整天,只怕已经疲惫至极。况且她已经散了头发,这个时候叫她抱着被子去隔屋,也不大合适。 明日再说吧。 想到这里,宁哲摇了摇头,“早些休息吧,过犹不及,你今日已经练习许久。” 星黎一顿,没想到他回来说这些,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熄灯后的室内愈发静谧,也变得暗淡,只有几缕月华透过疏窗。 视线不在如白日那般清明,但是其他的感官却变得清晰,淡淡的的杏花香在室内弥漫,或许是她的气息,又或许是窗外已经长了 22. 分居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呼——”宁哲陡然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琥珀色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轻轻喘息。 神色青霜剑发出嗡鸣,一如它受惊的主人,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清晰。 宁哲下意识的抚上那块初见时她咬的位置,也是在梦里,她……她…… 他的耳尖无声的红了起来,这份赤色在夜色中烧红了整个脸颊。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太荒谬了! 梦到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是这般荒唐的梦! 宁哲御灵调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不想越调息越烦躁,几乎无法静心。 他思绪纷杂,本该凝神静气,却愈发胡思乱想了起来,心思烦躁不解,甚至还有一股浓郁地、说不上来的酸气与怒意—— 她身上的红痕,也是这么来的吗? 还是在那样的位置,她和桑白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们大婚未成,怎么能做这样的? 不对,那婚姻本就不该存在,她明明是桑白榆的弟子! 她失忆初回人间,什么都不懂,桑白榆还什么都不懂吗? 他们有师徒之论,他们怎么可以订婚成婚? 桑白榆觊觎她的离光瞳也就罢了,惊然还不顾人伦的觊觎她,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翩翩君子的模样。 宁哲思绪愈发乱,索性也不再调息,直接抱着青霜剑出门。 绕开屏风之后,他又忍不住在贵妃榻前停下了脚步。 修士眼力极佳,借着月色,他轻易的看清了她。 杏花疏影如泼墨一般洒在她身上的那张被褥上,乌发蜿蜒,在温润的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微光,如潺湲流水。白皙的面庞显得愈发细腻,清冷的娴静安然。 美好的就像一幅画卷。 宁哲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抱着青霜剑,快步而出。 而他不知道,在他走之后没多久,原本香梦沉酣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乌黑的眼睛的眼睛倒映着月华,浑然不见方才无神的模样。 她脸上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白日的阵法,可不只是虚张声势,只是她没有想到身为堂堂景明宗剑尊的宁哲,竟然会这么的……纯情。 当宁哲回到别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易推开房门,就看到坐在美人榻上理妆的星黎。 她的眼眸微微垂,长发拨到一侧,雪白的手指在乌发间飞快地交错,很快就编好了一只辫子。 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那股独属于她的灵波在屋内荡漾,她似有所感,抬头朝他一笑,极为熟稔地开口:“你回来啦!” 像是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 宁哲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在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刻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原本练了一夜剑才消弭的绯色重新爬上了他的耳尖。 他没有说话,只是例行为她疗伤。 “你今日起,搬到隔厢去吧。”等星黎用完早膳之后,宁哲就开口说道。 星黎指尖一顿,睁开了空洞的眼睛。 宁哲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手上的书卷,但是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荡漾在书房内的灵波消失。 “为什么?”她话音轻颤,带着几分不解。 “男女有别,此前是因为你双目不便,这才不得已而为之。你十分聪慧,仅仅一日,便能用灵力代替双眼,既然如此,你我再共处一室已不再合适。”宁哲的话音一顿,下意识放缓和一些,安抚道:“况且隔厢与我只有一墙之隔,你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唤我。” “可是……从前我和他……” “妖族行事,与人族不同。”宁哲捏着书的手指猛地用力,原本平整的书页多了几道揉痕,“你我是人族,即便是离光族已经沉水多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与人族相处,必须要守人族的规矩与礼仪。” 桑白榆果然没有好好教她! 枉他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却不曾想是这般为人。 想到这里,宁哲的脸色更加难看,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冷冽。 如果此刻将星脉安回去,暴露妖身,宁哲会是什么表情呢? 危险的想法在星黎的脑海中划过。 星族与其他妖族迥然,本身的妖气并不明显,将星脉抽去之后与人族无异,加上她身上有贺曙留下的离光之气,所以到了东州之后,见到她的所有人都会将她误认为曾经的离光族人。 “好。”星黎语气低沉,似乎是知道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她没再说话,也没有再继续散发那股灵息。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外头似乎起了风,只开了几朵花苞的春枝沙沙摇晃。屋外的残雪也逐渐融化,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她不知道做在什么,有布料摩挲的声音子窗台而来。外间偶有弟子经过,原本细微的声音也在此刻的静谧之中分外清晰。 明明如此安静,但是宁哲依旧看不进书,书依旧翻开在他柔皱的那一页,往日里简单的文字在此刻变得晦涩难懂。 太安静了。 黎灿不是多闹腾的人,尤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大说话。 但是即便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寂静。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能适应失明的环境,经常会笨拙的弄出一些动静,而后又羞赧的道歉。 而到了后来熟稔起来了,她就会时不时同他搭话。 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样子。 一切仿佛回到了之前他还没有遇见她的日子。 此前无论是在景明宗,还是在宁家,他看书修炼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无论是兄长,还是宗门内的师兄师姐都很少来打扰。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快三百年,怎么会因为这十几日的不同而感到不适呢? 宁哲不解,他下意识地抬头,却看见她从窗前的矮塌上起身。矮塌上的那床薄被已经被她叠好,东西也收拾地整整齐齐。 她一声不发,只是释放出灵息,一步一步地向屋外走去。 “你做什么?”宁哲下意识地开口。 “出去走走。”星黎的声音轻轻的,她的声音微冷,不再如往日那般亲近,“就像剑尊说的,我已经能用灵力替代双眼,自然也想感受外面的世界。” 她从认识他到现在,一直都是喊他“小郎君”,即便后面清楚地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也不曾更改称呼,但是现在却破天荒的和旁人一起唤他剑尊。 他不喜欢她这样唤他。 冰冷而又寻常,仿佛她待他,与旁人待他没有任何分别。 不当如此。 宁哲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我陪你……” “不必了。”星黎拒绝开口,她轻轻侧头,“我总要一个人的,不能事事都麻烦剑尊。” 说完,她就出了书房。 星黎的神色安然,不是要避着她吗?那就好好避着吧,青霜剑尊。 想到这里,星黎的 23. 委屈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哲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他与星黎几乎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僵持之中。 自从那日说过分居之事后,她就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像是在刻意避着他。 那张清冷的面庞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显得疏离冰冷。 即便是见到了面,她也不大说话,而他又是不善言辞之人。 几天折腾下来,宁哲和星黎说的话几乎不超过十句。 宁哲心绪发沉。 她每日起床后,便在别庄中闲逛,如她所说,用灵力感受着别庄内的一切。 但是那股灵波却再也没有浮现在他的跟前。 星黎释放着自己的灵波,她做戏一向做全套,这几日在宁家别庄,她几乎是时时刻刻散发着自己的灵波。 躲着宁哲的这几日她并没有闲着,她已经能够做到释放极浅的灵息去探知周围的一切。 并且尝试开始将自己的神识灌入更细微的灵息之中。 修士的确可以用灵力感知四周,但是感知和代替视线则是截然不同。 如果她能够做到将神识注入细微的灵力中去替代视线,这就意味着,在她可以完全掌控她灵力范围内所有的事情。 如果她的神识再强大一些,可以分别将神识注入灵力与阵法中,那么在她控制的范围内,她几乎可以算神。 想到这里,星黎心下澎湃了几分,但下一刻,轻微的不适就从灵府旁传来。 她心中微微黯然,看来她的灵力和神识都还不足以支撑她的野望啊。 “姑娘……”途径的弟子见星黎面色发白,不免有几分担忧的看着她。 姑娘和剑尊关系匪浅,虽不知两人近日是否生了什么龃龉,但是到底怠慢不得。 “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可要仪带姑娘回去休息?”宁仪上前,似乎是想要搀扶星黎,但是想到这位姑娘此前对除了剑尊之外的所有人的抵触,她的手又停住了。 星黎摇了摇头,“神识动用太久,有些不适。” 宁仪了然点头,星黎在做什么并不是秘密,这几日别庄中时常游荡者星黎的灵力,她并不见怪,只是听到神识之时,她的目光还是不由得泛起几分惊异。 无论是对于人还是妖来说,神识都是极为重要,不可轻易动,而眼前之人却能熟练的将神识与灵力结合使用,也难怪剑尊青眼有加。 “宁仪姑娘,你知道哪里有慰疏石卖吗?”星黎问道。 慰疏石可以很好的抚慰她的神识,她如今热衷于这样的尝试,自然需要备一些慰疏石在身上。 “西市或许有,仪可以为姑娘去看看,只是慰疏石价值不菲,上品更是价值千金,仪囊中羞涩,恐怕看到了,也难为姑娘带回来。” 宁仪神色一派坦荡,丝毫没有羞赧之色。 只是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这番话,显得莫名好笑。 这不由得叫星黎想起宁哲。 星黎轻笑出声,清媚得像是一朵枝头的杏花。 看到她笑,宁仪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无妨,我耗费不大。不用慰疏石也是可以的。” 况且她也没想让宁仪帮她买,她逃离星族的时候,可不是什么都没带,钱这种东西她还是带了不少的。 也正好,这几日的冷战也够了,倒不如来一剂猛药刺激刺激宁哲。 星黎这样想着,却不曾注意到在她的灵波之外伫立的一个人。 宁哲捏着青霜剑,远远的望着星黎。 修士的五感极佳,即便是相隔甚远,他也能清晰地看见星黎脸上的神色。 她正微笑地和那名弟子说些什么,两人相谈甚欢,仿佛认识了许久的好友。 宁哲的唇抿地愈发地紧,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凛冽。 不是说……只信他的么?为什么和别人也能相处地这么亲近? 宁哲被自己这个冷不丁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这么想? 她能够走出碧溪的阴影重新和人建立交往与信任是好事,他应当欣慰才对! 怎么可以有这样狭隘的想法。 但是理智归理智,宁哲的情感却不受控制的被苦涩与委屈所裹挟。 他只是……只是觉得不公罢了。 即便是与人恢复交际,又为什么要冷落他? 与旁人言笑晏晏,与他便是不苟言笑。 宁哲越想,心底的委屈之意便越浓,他想要上前,却发现星黎和那名弟子早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宁哲郁躁之气更重,负气而走。 练了一下午的剑,宁哲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或许,他该和星黎好好谈谈。 宁哲这样想,不知不觉,他已经回了院子,他和星黎虽然分居,但是到底同住一院。 他望着庭院中已然含苞的杏花,枯坐地等着星黎。 天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花枝在暮紫的天幕下轻摇晃,落下墨色的虚影,隔着花苞之间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天空中的皓月明星。 这样的情景,说一句花前月下也不为过,但是宁哲没有心思欣赏——黎灿没有回来。 星黎去了西市。 托宁哲的福,宁家人对她几乎毫无防备,以至于她都不需要去费心破宁家的阵法,轻而易举地就离开了别庄。 杏川的西市并没有因为夜幕到来而陷入沉寂,恰恰相反,灯火通明。 西市与东市不同,西市的商品几乎专供修士与妖族。持刀携剑的修士几乎是随处可见,道路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息,甚至还有不少形色各异的妖族。 四周的摊贩上摆着一些寻常的灵器灵物,小贩卖力吆喝。而两侧的高楼皆是张灯结彩,缀着各色的灵石。 整个西市,几乎是亮如白昼。 可以说是热闹繁华,也能道一句鱼龙混杂。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星黎依旧没有忘记装失明,只不过她没有再释放灵力,只是一脸双目无神的模样。 星黎随意寻了几个商贩打听慰疏石的消息,起先还有人看她双目失明起了歹心,直到她微笑地释放出灵力后,那些人才熄了心思,老老实实地指路。 慰疏石昂贵,小摊小贩很少售卖,星黎寻了好几个铺子,也不过只买到了一颗。 星黎收好了那颗慰疏石,而后在玉缘斋前停下了脚步——这是西市最大的交易场所,或者说,销金窟。 雕梁画栋,红墙朱瓦。各色的灵石被缀在宫灯上为饰,映照着灯火,闪烁着璀璨的光。极目远眺,内里的彩楼隐隐坠着各色鲛纱,朦胧的像是海上晨雾。隐约可见窗影间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玉缘斋临近水畔,丝竹管弦与潺潺水声相和。歌舞伶人,衣香鬓影,男女调笑,络绎 24. 欺骗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丹缘……” 轻飘飘的声音伴随着她温热的气息飘到宁哲的耳畔,引起一片绯红的灼烧。 他身体僵直,似乎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他当即明来了星黎的意思。 他的灵力比星黎强,很快就感受到了那股桃花妖息。 他掐了一个诀,掩盖住星黎身上的离光之气。 星黎见此,才松了口气,如今没办法易容,只能暂时用这样的办法。 意识到他和宁哲之间暧昧的姿势,星黎敛去那一抹笑意,而是轻声道:“另一只手,搭在我身上,亲昵些。” 宁哲的身子又是一僵硬,他缓缓将青霜剑收起,那只手几乎僵硬地向她的身后环去,最终虚虚的落在离她的腰只有一指的位置处。 而另一只扣着她手腕的手,也松开来,缓缓绕到她的后背,依旧隔着一指的距离。 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拥吻一般。 宁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雪白的皓腕上落下了几道深深的红痕,扎眼得很,他不由得轻声说道:“抱歉……” 星黎只觉得好笑,宁哲这回,又注意到男女大防了? 但她并未答话,余光向不远处瞥去。 几名侍者领着一个粉色女郎而来,她看着年纪不大的模样,面容娇美,嘴角含笑,笑起来时嘴角还有两个酒窝,一派天真烂漫之气。 若是不了解的人,必定以为她是个单纯无邪的小姑娘。 丹缘忽而顿住了脚步,她的目光顺着那股如坚冰一般凛冽的气息而去,却落到了一对相拥的男女身上,她有些诧异。 玉缘斋是宁彧重金打造的交易场所,即便是分斋,但无论陈设布置,还是歌舞伶人寻的都是最好的。白日里就已经美的不像人间,夜色盈灯下,更是飘忽如天上仙宫。 男女修士在这样地方意乱情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人当中,不应当包括……宁哲。 因为宁彧的缘故,她和宁哲见过几次,和宁彧那只笑面虎不一样,一心向道,正直清冷,她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也会要抱着个姑娘情不自禁的样子。 但是刚才那样气息,五州之中,也只有一个宁哲。 桑白榆那个无利不起早的疯子被一个骗子迷得神魂颠倒扒下了那层君子皮也就算了,宁哲这个真君子居然也能被人迷得五迷三道放浪形骸。 想到这里,丹缘的目光中浮现几分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外人的目光,他怀里的姑娘躲了一下。 宁哲将人牢牢捂着,缓缓回头。 他的神色如常,依旧是一副十分冰冷的模样,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几分僵硬。 耳尖微微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丹缘:“……” 怎么一副这个样子。 “青霜剑尊。”丹缘礼貌地唤了一句。 宁哲也点头示意,“城主怎的突然来了杏川?” “宁家主没有和你说吗?”丹缘漫不经心地说道,又微笑道:“要办些事情,所以途径杏川。” 宁哲了然。 丹缘的目光轻轻落在宁哲怀里的星黎身上,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宁哲抿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姑娘。” 星黎:“……” 丹缘:“……” 丹缘有的时候不明白,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为什么又这么爱讲废话。 “是仙尊的道侣吗?”丹缘又问。 宁哲不语,他并不擅长撒谎。 她……自然不是她的道侣,但是方才那样亲昵的姿态,除了道侣又能是什么呢?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默然当中。 “暂时不是。”宁哲折中开口。 星黎有些惊讶地看着宁哲,他居然能想到这么变通的话。 暂时不是,那么就很意味深长了。 丹缘轻轻一笑,“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提前恭喜了。” 宁哲不应,想到什么,又开口说道:“此前桑先生大婚,哲还未致贺。” 星黎心蓦地悬心,不会试探就不要学别人试探。 丹缘微笑依旧,只是目光变得锋利起来,语气意味不明,带着几分叹息开口,“快别提了,大婚当日有贼人闹事,如今白榆重伤,夫人昏迷不醒,喜事险些变丧事。” 她的语气意味不明,宁哲觉得奇怪。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宁哲下意识地皱眉,有些担忧问道。 丹缘摇头,面上带着几分轻讽,“还不是白榆自己造孽,引狼入室,自以为算无遗策,却被人反将一军。这些时日我几乎是把碧溪翻遍了,都没能找到这贼人,也不知道是逃到哪里去了。” 她顿了顿,微笑地朝宁哲开口,“若是剑尊有线索,还望告知,夫人昏迷不醒,这人窃了一样至宝,恰恰是夫人的续命之药。” 星黎的身子微僵,下意识地攥紧了宁哲的衣襟。 别说了,再说下去丹缘怕是要察觉了。 宁哲安抚地看了一眼星黎,又点头,“自然,只是不知这贼人做了什么,又是如何闹出的事端。” “她将夫人重伤后,换上了婚服,乔装新娘,在将要和白榆拜天地的时候,用一把断剑刺伤了白榆。而后乘机夺取凤凰果逃走。 那贼人是白榆从东海捡回来的,我也不知来历,阵术十分高超,柔弱貌美,心机颇深。” 碧溪新人大婚,都会在凤凰木前盟誓,黎灿的实力比他们预估的都要强,又因为桑白榆的缘故,她也跟着修复果碧溪的阵法,对于碧溪阵法十分熟悉。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趁所有人不备,夺了凤凰果。 想到这里,丹缘的目光中浮现几分被愚弄的恼怒,除了当年那位星族祭司,还没人敢这么愚弄她。 粉色的灵力从丹缘的掌心散出,在空中投下一片虚影。 那虚影上的,是一张与星黎不同的脸。 宁哲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他的面色微冷。 她这般小心谨慎,必定是易了容。 她现在的脸,他看过,并没有易容的痕迹,大约是破阵的时候毁了易容。 可是,如果她是从东海被桑白榆捡回了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那就说明她从东海出来的时候就易了容。 任何易容都不可能维持一年,这就说明易容的事情她就是知情的。 而她一出东海就遇见桑白榆,要么桑白榆知情,并且帮她掩饰。但是说不通,若是如此,这回的追捕令必定会放出她的真容。 而桑白榆若是不知情,那么就说明,她初出东海的时候,并没有失忆。 她在撒谎。 星黎心思微沉,宁哲呆,但是不傻。 星黎明显感觉到宁哲的气息冷冽了一些。 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聊下去。 但是现在做点什么,又势必会引起丹缘和宁哲的怀疑。 想到这里,星黎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不 25. 心魔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当然不是。 星黎心中答道,还有其他目的。 不过她还是惊讶于宁哲居然能猜到这个地步。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是宁哲的灵息却将她死死地禁锢住,不牢她后退。 “你执意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星黎摇了摇头,纤长的睫毛上悬着点点泪花。 星黎说完,就散发出灵力与萦绕在自己身侧的灵息相撞。 宁哲不得不撤去自己的灵息,墨色的青丝被星黎割断一寸,他再度攥紧她的手腕,瞪大的眼睛隐隐蕴含着怒意,“你做什么?你的伤不想好了吗?” 星黎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伤势又还没有好全,强行和他硬碰硬,根本没有什么好处。若是他灵力撤的慢一些,只怕她又要再添新伤。 “大约剑尊高高在上许久,不容许任何人有所保留。但凡有一丝隐瞒,便是没有一句实话吧。既然如此,直接将我交予丹缘就是,何必做如此姿态?” 星黎仰头,无神的眼眸砸下一滴滴眼泪,“伤口好不好又有什么重要的?无论是完好无损或是伤痕累累,回到碧溪之后还有什么区别呢?” 宁哲的目光轻颤,下意识地辩驳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起将我送还碧溪的心思,还是没有想要我毫无保留的念头?”星黎的语气先是微扬,而后又渐渐低沉了起来,蕴藏着几分疲惫,又像是伤怀,“我大约永远无法成为剑尊想要的、对剑尊毫无保留之人。 我的欺瞒是事实,剑尊若是因此不忿,不愿听我解释,想要将我交于丹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是我眼盲心瞎,技不如人。” “我没有……我只是……”宁哲有些无措,仿佛陷入了极大的迷茫与自省之中,最终化作诡异地沉默。 只是他依旧握紧星黎的手。 星黎也不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倾注神识——就在刚才她与宁哲相争的时候,她释放了一丝灵波。 人族与妖族的气息交织,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景象变幻,外界的声响动静细碎的通过阵法传入神识。 星黎的目光有些飘忽。 过了好一会,眼前的人似有动静。 宁哲低头道:“抱歉……” 星黎稍稍回神。 他定了定目光,又缓缓抬头,“我只是见你不辞而别,一时情急,所以才……我应当听你解释的。” 宁哲的目光中浮现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该这样不冷静,不该不听人分辨就怒气冲冲地威胁她的。 星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再度被人背弃后的伤怀,“关于我的记忆,我不会解释的,你若因此不满,认定我满口谎言,那就将我送给丹缘吧。” “不,我不会送你过去的,我方才只是……抱歉,我不该威胁你的。”宁哲垂头,清冷的脸庞上染上愧疚,“抱歉,碧溪之事,我不该轻易怀疑你的。” 她此前就被桑白榆背刺,此时正是不安的时候,即便是有所保留,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不该这么情急的,想到这里,他又下意识地抬头。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宁哲有些慌张开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伤势又复发了?” 宁哲连忙灌入灵力,为星黎调理。 因为损耗神识的缘故,星黎的脸色有轻微地发白。 在这方面的控制她还不够强大,玉缘斋中有似乎有相关的灵宝,她还没寻到丹缘的一丝气息,便与其他东西相撞。 星黎只是轻轻摇头,“损耗神识太过。” 她又拿出了一块慰疏石,“我今日并非不告而别,只是想买一些慰疏石修炼而已。但现在想想,或许不告而别也是好事。 我无法对你做到毫无保留,日后或许还会对你有所隐瞒,与其日后再因此事再起争执,不如眼下散了,左右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我不知道,我……你……你当同我说的,我有许多慰疏石。”宁哲语无伦次,他的语气中带着慌乱,“你……你不能走,你的伤口还没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况且我已经许诺,要查清碧溪之事。无论你说的话真假与否,你都应当留下。” “左右碧溪之事也之事我自己的事情,与剑尊无关。”星黎睫毛轻颤,再度划下一颗泪珠,“我只是怕……” 她依旧喊他剑尊,语气却软化不少。 后面的话没有说尽,但是宁哲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担心日后他又因为她的欺瞒动怒。 其实有什么好动怒的呢?她隐瞒,必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再者,她也没有义务事事坦诚。自己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又何必强求别人。 他不该强求的。 “君子当守诺,碧溪之事,我已经承诺要查,没有毁诺的道理。”他正色道,顿了顿,又继续开口,“抱歉,今日之事,是我太过冲动,日后再不会发生。” 宁哲说完,又许下心魔誓。 “你此后,不必因此不安了。” 星黎:“……” “你做什么?”饶是星黎了解他的性情,却也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草率。 此前发心魔誓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和这一回的完全不同。 冲不冲动不是你说的算的,要是真起心魔了怎么办? 心魔…… 星黎目光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阵难掩的举动从识海传来,她身子不由得踉跄两下,恍惚间,她似乎看见若有若无的青火萦绕在她的神识旁。 宁哲连忙将人揽住,他将人扶着坐下,“怎么回事?” 星黎摇了摇头,那一瞬间的刺痛仿佛只是错觉,“没什么……或许是因为神识的缘故。” 星黎微微平复心绪,看向宁哲,眉宇间带着几分急促,“你怎么可以随意立下心魔誓,若是真生心魔……” “我只是怕你不安。”宁哲缓缓松开了星黎的手,坦诚说道。 星黎神色有些复杂,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化为浓浓一叹,“不要这样了。” 宁哲不语,只是拿起星黎手中的慰疏石,帮助星黎炼化吸收。 有了慰 26. 旧诺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丹缘并不喜欢星族,明明是妖族但是规矩禁忌比人间的某些古板的世家大族还要多,这总是容易叫她想起已经覆灭的离光族。 那位星主的某些姿态更是令她幻视当年离光族那些老不死。 这样一族出的妖,她也不喜欢。 少主年少奇才,天资过人,又有着极好的出身,偏偏暴躁愚蠢,被个疯子拿捏得死死的。 贺曙还好些,就是说话难听地要死。 但是目前丹缘最讨厌的,还是星族的祭司们,一个个的都是疯子。 她在多年前曾经见过如今星族的大祭司一次。 彼时星黎一百岁都没有,不过刚刚扬名,连大祭司都不是,就敢大言不惭的跑到她的跟前来说要做交易。 她一时兴起答应了星黎,却不料差点被人困死在了问星谷。 只可惜再精妙的计谋,再高超的天赋,在实力面前也不值得一提。 但即便是如此,被愚弄的感觉留存至今,难以忘却。 丹缘想到这里,看向星黎的目光愈发审视。 不,不是她,星族的祭司除非抽了星脉,不然离不开问星谷。 或许只是宁哲喜欢的人恰好和星黎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星黎神色倦怠,目光微微垂,但是藏在广袖中的手却缓缓抚摸着玉简。 丹缘怎么来了? 宁哲刚走,她就预备散出灵力继续修炼,却猛地感受到了丹缘的气息,不得不撤回大部分的灵息。 现在只有一抹细微的灵息与神识飘散在外,却依旧感受到了那股被刻意隐藏起的妖息。 这说明丹缘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离她更近了。 她的心思微悬,丹缘是个很容易一时兴起的人。 即便她如今用的不是“黎灿”的脸,身上的离光之气也被宁哲暂时掩盖住,但是这并不妨碍丹缘对她一时兴起,谁要她用的是自己的本来的脸呢? 用的是这张曾经愚弄过丹缘的星族祭司的面孔。 星黎极力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在悄悄给宁哲传讯之后,便阖上眼眸,佯装闭目养神。 但是星黎却感觉到那股桃花之气愈来愈重,像是故意暴露。 星黎的心思微沉,面上却做出不耐的模样,“谁?” 那股桃花妖息乍然收起,人却渐渐凝实。 丹缘望着状若失明的星黎,指尖粉色的盈光凝聚成一片花瓣,又像是凝聚成刃,直直往星黎的双眼而去。 星黎屏息凝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任由那花瓣肆意。 但是那花瓣却没有任何想要停下的痕迹,强势破开萦绕在星黎身侧的剑息,星黎不由得调动灵力。 “果然是装瞎啊。”丹缘笑意盈盈。 银芒不敌粉光,星黎被弹在软榻上,胸口震出一口血。 萦绕在她身侧的剑气尽数驱散,那股离光之气顿时暴露。 “我和桑白榆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已经另投他人了啊?”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笑意愈浓,但是瞳孔中却翻涌除暴戾之气,“没想到你居然长这个模样,当真是令人厌恶。” 她本来只是想试探这人是不是星黎,没想到居然是黎灿。 还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方才玉简上传来的桑白榆的讯息,丹缘心中的暴戾之气愈浓,暂时动不了桑白榆,她还动不了黎灿吗? 疯子! 星黎捂着胸口,不由得暗骂,她想过丹缘会有所试探,却没想到丹缘会这么不管不顾,若是她当时不出手,只怕她的眼睛真的要瞎了。 “丹缘,你我算是两清。”星黎面色冷然。 “你偷了我的凤凰果,也想跟我算两清。”丹缘冷笑,缓缓走到星黎的身侧,她轻易的夺走了星黎的玉简,“你说若是将你的身份告诉了宁哲,他会如何呢?” 偷凤凰果也就算了,桑白榆没了这条狗链子之后,越来越疯,神神颠颠。 “不,你这么会哄人,说不定宁哲甘愿为你驱遣呢。”丹缘说完,一道粉色的灵力就如灵蛇一般纠缠住星黎,牢牢的将其灵脉封住。 她用灵力捞起星黎,粉色的灵力将其萦绕,星黎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粉色的桃花海中。 她几乎与外界隔绝,那枚被她隐藏起来的玉珠浮现在指尖。 不行,暂时还不行,丹缘这个疯子杀人一般是说杀就杀的,她既然没杀自己,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星黎捏紧了玉珠。 萦绕在侧的粉渐渐消弭,星黎被人摔到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艰难起身,鲜血自她口中溢出。 “你想做什么?”星黎抬头,没有直接把她送回碧溪,也没有直接杀了她,丹缘到底想要做什么。 丹缘轻笑,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暴戾的笑,“你知道你逃婚之后,我对桑白榆做了什么吗?我封了他的灵力,把他丢尽了恶荆林三天。你说说看,我会怎么对你这个始作俑者呢?” 星黎面色微白。 恶荆林是碧溪用于关押那些恶妖的地方,怨气深重,还有祟生。 封了灵力丢到那样的地方,和杀了这个人没有区别。 “你骗我,没有桑白榆,你那盏魂灯该怎么办呢?”星黎并不相信。 丹缘看似天真活泼,骨子里却凶厉异常,但是对她手中的那盏离光遗族的魂灯极为在意。 桑白榆能够帮她修补魂灯,丹缘不会这么对桑白榆,至少不会封了桑白榆的灵力。 “很聪明嘛。”丹缘冷笑,她缓缓掐住星黎的脖颈,“可是你这么了解我,难道忘了我最恨人愚弄,连我的东西你也敢偷,我会对桑白榆留手,可不会对你留情。” 她话说完,手上的力道猛地收紧。 星黎脸涨得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滚下,声音哽咽,“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丹缘恶劣的笑了,她看着星黎垂死挣扎的样子,最终,把人丢在了地上,“你还是想想桑白榆要对你做什么吧。” 丹缘捏着玉简,哪一行来自桑白榆的讯息幽幽浮现。 “我亲自处置——” 星黎目光微缩,又吐出一口鲜血。 丹缘见此,连日来的郁燥才消散几分。 她正要把星黎带走,却见星黎滴下的血却一点一点泛起银光。 “怎么可能……”丹缘瞳孔微缩,只见那银色的光凝聚成阵,一道一道银色的锁链从各个方向冒出,几乎纠缠成天罗地网。 她几乎睚眦欲裂,粉色的光芒暴起,与那银色的锁链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星黎后退两步,眼见要跑,却被那粉色的灵力给牢牢的锁住,她整个人被拖曳在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困在阵法中身形不断的人。 被困在她的阵法里,丹缘 27. “威胁”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等到星黎醒来的时候,她再度回了宁家别庄,一睁眼,旧对上了宁哲那双蕴含担忧的双眼。 “抱歉,我来晚了。”宁哲致歉,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那日他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星黎躺在地上的场景,面色苍白,月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血迹,他当时大脑都是嗡的,当他颤抖的抱起星黎时,只觉得天幕都沾染上了血色。 想到这里,宁哲的心微沉。 星黎没有察觉到宁哲的异样,也并没有感觉身上有多难受,相反,她感受到自己无论是神识还是灵脉都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大约是眼前这位青霜剑尊的手笔。 “我昏迷了多久?”星黎哑声开口。 宁哲为她递上了水,“三天。” “多谢。”星黎喝了口水。 宁哲接过杯子,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星黎。 “丹缘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我糊弄过去了,加之你来了,所以她放过了我。”星黎温柔开口,神情感激,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依赖。 宁哲闻言,心底漫起一丝柔意,但是想到什么,面色却冷凝了几分。 丹缘行事,越发乖张了。 星黎养伤的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平静,和以往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他真的开始给星黎讲人族的礼仪。 星黎在听宁哲讲术法、讲剑术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一点就透,但是听这个实在是受不了。 “能不能不说这个了?”星黎托着下巴,听着宁哲念着书卷上那迫害人的文字,无神的双眼中蒙起了丝丝水雾。她打了个哈欠。 宁哲温和地摇了摇头,“书中均是先贤所言,读通透之后,必能有所获益,你不是不懂与人的相处么?” “小郎君,你与人相处,一直都是靠读书吗?”星黎歪头。 宁哲陷入了沉默,顿了顿,开口道:“我不常与人相处。” 星黎:“……” “难怪。”星黎了然,她慢慢的从书桌上起身,鹅黄色的衣袖从书卷上拂过,又打在窗前的杏花枝上。 花枝轻轻摇晃,人也轻快的从矮塌上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郎君,或许你该试试先和旁人相处,再来教导我。” 宁哲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放出剑息,阻拦住星黎的脚步。 星黎:“……” 星黎被气笑了,“小郎君,你该不会真想学旁人充先生吧?即便要当先生,也要自己在这方面学识足够渊博吧,你自己都没能学会怎么与人相处,如何教导我呢?” 宁哲抿嘴。 “不是想学人旁人,也不是想当先生,我只是向你传达圣贤之道而已。”宁哲辩驳道,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你一向聪明,很会举一反三,或许来日,还需要你教导我。” 星黎:“……” 虽然宁哲说的有道理,但是听在人耳中实在是怪别扭的。 身前的剑息尚未消失,星黎只好坐会了矮塌上,正当宁哲要继续拿起书本念书的时候,却见眼前鹅黄色的身影一闪,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星黎便消失在了春日的疏窗花林中。 疏窗空阔落落,只剩下花枝上的一方残留下的布帛。 宁哲有些愣,半晌,他才缓缓走到窗前,捞起了那块被割裂的布帛。 这样……不好…… 星黎离了书房之后,就深深吸了口气,真的好久没有听这么无聊的东西了。 星黎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在府中待了这么久,她的神识运用的愈发自如,对宁家别庄的布局也越发了解。 各个宅邸皆有阵法拱卫,这很好理解,但是宁家别庄,却格外的有意思。 她并没有正式触动过这个阵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用神识去感知。 这个阵,似乎是和整个别庄绑定在一起的,一旦她触动,那么整个别庄的格局都会发生改变。 星黎想到这里,随意找了一个杏花树爬上去,而后盘膝而坐,闭上双眼。 神识伴随灵力而出,整个杏花林中散发极淡的莹光,几乎要和日光融为一体。 星黎神识中的黑缓缓散去,杏林依旧,疏枝轻晃,美丽却又透露出一股难言的诡异。 星黎轻轻捏住了一根树枝,她轻轻迷眼,手中灌出银色的灵光。 脚下的土地陡然摇晃了起来,大地出现裂痕,飞扬的尘土掩盖出人的视线,像是一只深渊巨兽,几乎要将人吞没。 星黎连忙纵身而起,她轻盈的踩在一颗树枝上,她稳住身形,掌心的灵力愈发磅礴,周遭出现地动山摇的声响,不断地发出如天崩地裂一般的轰鸣。 但是星黎的视野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天空中充满了无数细细密密的丝线,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整个宁家别庄掌控其中。 星黎兴味愈浓,她陡然睁眼,眼前的情况便又归于平静。 有意思! 她并不想破阵,比起破阵,她其实更加好奇布阵的人,是怎么做到将机关、阵术以及傀儡融为一体。 想到这里,星黎再度阖上了眼眸。 …… “兄长怎么突然来了杏川?” 宁彧看了一眼身侧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目光渐渐落在了宁哲的袖口,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抹鹅黄。 “有些事要处理。怎么,金屋藏娇之后,便不许我来了?”宁彧玩笑道。 “兄长!”宁哲皱眉,眉宇之间带着几分不悦。 他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宁彧转头,慢悠悠的走着,“外面的人,说话只会说的更加难听。” “不会。”宁哲反驳。 “是么?”宁彧讽笑。 阿哲不常待在杏川,但是这一回竟然在杏川逗留了一个多月,而别庄之中又多了一个与他关系极为亲近的姑娘。 外头关于阿哲思凡的言论早已络绎不绝,对于那姑娘的身份也是众说纷纭,或东州千金,或中州仙子,甚至还有猜是南州公主逃婚私奔的。 才子佳人的大戏不知道猜了多少,据说都有人开始写画本子了。 “他们的猜测,多往才子佳人的佳话上猜,只有兄 28. 秘密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哲僵着身子将人放下,耳尖氤上红雾,“你怎么……受伤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或许是顾及到宁彧在此,他压低了声音,“不可以这样的……” “真把我当瓷器了?”星黎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狡黠戏谑,她顿了顿,又亲近道:“而且,我感受到你来了,不是有你么?” 宁哲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对了,我还察觉到了旁人的气息,是谁来了?”星黎好奇地问,她无神的眼睛挪动,精准地落在了远侧的宁彧身上。 明明是一张和宁哲一样纯良无害的脸,但是他的气质却更为沉郁。和宁哲的不苟言笑不一样,他总是笑盈盈的,琥珀色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锐利与审视。 像是一只笑面虎,仿佛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咬人一块肉。 明明知道星黎“眼盲”,但是宁哲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兄长身上。 宁哲抿了抿嘴,“是我兄长。” “这就是那位姑娘?”宁彧扫了一眼星黎。 看不见? 宁哲无声地点了点头。 宁彧缓缓上前,宁哲见此,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星黎的身前,“兄长。” 宁彧有些好笑,他抬了抬眼眸,目光绕过宁哲,“姑娘刚才,在做什么?” 星黎莞尔,袖中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掐紧,“感觉杏林中的阵法很有意思,就摸索了一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无形的丝线,应该就是搭在眼前的人身上。 “原来如此。”宁彧轻轻搭上自己的心口,含笑开口,“姑娘对阵术颇有研究,不知师承何处?” “宁家主是问刚才发生的事情吗?那是宁小郎君教的。”星黎避重就轻。 宁彧有些诧异的看着宁哲。 宁哲摇了摇头,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却变得温和了些,“你身体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我叫人把慰疏石送来给你。” 星黎点了点头,跟着宁仪回屋。 星黎心思微沉,她听得出宁彧的试探。 丹缘一定是向宁彧暗示了什么。 宁哲挡住了宁彧望向星黎的目光。 宁彧似笑非笑,眼见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开口说道:“阿哲,防我也防得那么严实?为什么?” “她不喜欢见生人。”宁哲坦诚道。 宁彧:“……” 下意识地,宁彧想到了鬼迷心窍这四个字。 即便是阿哲不承认,他也不难看出来,阿哲对这给来历不明的姑娘有着爱欲与占有欲。 “我是你兄长。”宁彧有些无奈地笑了。 宁哲抿嘴不语。 “这是你我的宅邸,你带人小住,我不阻拦,但是何必遮遮掩掩,何不大大方方呢?”宁彧看着宁哲,神色之中带着纯良,“她是你的朋友,你不必担心我窥查她,也不必担心我不敬她。” 下意识地,宁彧不愿意点破宁哲还未察觉的心思。 他顿了顿,“还是说,阿哲,他不是你的朋友,只是你豢养的玩物,所以不愿意让她见人……” “兄长慎言!岂可如此辱她。”宁哲清冷的面庞上沾染了薄怒。 宁彧反而笑了,“这非我所想,但是却容易沦为旁人的想法。虽说如你所言,旁人不知她的身份,但是除非你以后也不让旁人知晓她的身份,不然的话,一旦她的身份为众人所知,旁人还会以此恶意揣度。 阿哲,你不惧怕流言,但是世间之人,大多是惧怕流言之人。君子坦荡荡啊——” 宁哲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会去问她的。” 宁彧轻轻勾唇。 …… 宁哲来找星黎的时候,星黎正在炼化慰疏石。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无论是神识还是慰疏石,她运用的都十分熟练。 宁哲深深地望着她,直到萦绕在她身侧的慰疏石莹光一点一点消散,他才走了上去。 “小郎君,你来了。”她似乎又放出了灵波。 她很聪明,经过这段时间不缀的修炼,无论是通感、神识还是炼化慰疏石,她都做的很好。 他有的时候都几乎查探不到她的灵波。 “你修炼的速度很快。”宁哲真心赞许道。 星黎轻笑,“小郎君教的好啊。” 宁哲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又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他错开了话题:“兄长希望我引荐你。” 星黎面色微沉,带着几分忧色,“他怀疑我了吗?” 星黎顿了顿,不等宁哲回答,又蹙眉问:“那……小郎君,你的意思呢?” 他一定是答应了,起码是动摇了,不然这话传不到她耳边来。 宁哲沉默了一会儿,道:“黎姑娘,你既然无错,不该遮遮掩掩的。” 她这样聪明勤勉,不应该躲躲藏藏的。 星黎几乎要因宁哲这样单纯的想法而发笑。 且不说她和桑白榆是一笔糊涂账,即便她真的无错,那又能如何呢? 暴露身份出来,必定会引起无穷无尽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看向宁哲的神色多了几分怜爱。 宁哲一顿,他有些无措地错开了目光。 “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回绝兄长。” 星黎的神色却变得复杂起来,“那你就和他说,我叫黎灿吧。” “你……” “毕竟世间同名同姓之人极多,不是么?”星黎仰头,她的离光之气被她刻意遏制,容貌也与从前迥然不同。 唯一和从前一样的,就是名字。 如果丹缘真的向宁彧暗示了什么,也正好用这个和桑白榆新娘一模一样的名字向宁彧解释丹缘怀疑的原因。 “可……” “我并不想揭开我过往的经历,反正从前用的是假面,不是么?”星黎的神色有几分黯然,她轻轻扯着宁哲的衣袖。 “可是……” “比起过往,其实我更想要的是新生。”星黎再度打断宁哲的话,面上泛起盈盈笑意,“不是你教的吗?‘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①。” “可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的。”宁哲开口,他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急促,“那些事情错不在你,黎姑娘,不要轻易放弃。” “可是,我更想自己调查,自己报 29. 学习 《逃婚四次修罗场遍地了》全本免费阅读 星黎心头一跳,却又回过味来,他的声音如常,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星黎只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头。 宁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不可以这样。” “怎样?”星黎歪头,存心逗弄道。 宁哲又说不出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的失礼。 他没有资格管束黎姑娘。 黎姑娘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旁人的私有。何况黎姑娘有兴趣的人是他兄长,这是好事,无论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阻拦。 想到这里,宁哲只得憋了一句:“抱歉……” 星黎轻笑,只觉得宁哲有趣地紧。 “我方才说的话,并不是诓你大哥的。我从前在碧溪的时候,就不大爱修炼,但是对于……阵术、机关、傀儡、符箓、占卜等都十分有兴趣。算是杂修吧。”星黎有些感叹道。 此前在星族的时候,她除了阵术之外,其他的东西也多有涉猎,只是星族这方面的藏书不多,她只有占卜说得上精通,其余不过皮毛。 “我挺爱学这些东西的……为人处世除外。”星黎又补了一句。 宁哲:“……” “我也可以帮你。”宁哲开口,像是认定了什么,“兄长已经应我了,他不会查探你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回家,藏书阁中的书,我可以念给你听。” 成了! 星黎心想,她明白宁哲对自己的占有欲。对宁彧说的那番话,一是为了应对宁彧的试探,而则是为了激一激宁哲,让他带她回宁远山庄。 星黎不曾掩盖住自己的笑意,她轻盈的跑到宁哲的身边,一把拥住了他,她的声音轻盈,带着春日杏花一般地清甜,“好啊。” 宁哲身子一僵,“不……不可以,男女授受……” 他的话还没说完,星黎就已经松开了手,她的眉宇间染着无奈,“阿哲……我就算和人打交道不多,也知道修仙界与凡间不同。 若是只管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在御敌受伤至极,难道还要拒绝异性的帮扶么?阿哲……你也该变通才对。圣贤书是凡间之书,到底不能照搬到修仙界来。” 她的声音因无奈而拖长,这份语调,这份称呼,让宁哲有些不自在。 “你……你喊我什么?” “我见你兄长是这么喊你的。我们不是朋友么?关系亲昵的朋友之间,称呼不是也会更亲近一些么?”星黎开口。 就连丹缘,在外人面前,有的时候还会喊桑白榆一句“白榆”呢。 “是朋友。”宁哲点头,他顿了顿,十分会举一反三,“阿灿。” 星黎一顿,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宁哲就向宁彧请示说要带星黎会宁远山庄。 宁彧闻言,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拒绝。 宁哲守诺,将她安置好了之后,就带她去了藏书阁。 饶是星黎对宁家的藏书有所预料,但是一来,还是被惊到了。 书架极高,直接屋顶,并不曾因为楼层而隔断,一排排的书卷分门别类,放在各个书架上。就连她释放灵力,也用了好一会儿,才将藏书阁探索了遍。 “好多书。”即便是星族藏书最丰的卜星阁,也没有这么多的书。 说一句浩如烟海都不为过了。 “这些书都是兄长搜集整理来的。”宁哲有些感慨的说道。 星黎看了宁哲一眼,“也就是说,宁家主吧这些书都看完了?” 宁哲点了点头,“不仅看完,还都熟练于心。” 星黎心中了然,虽说天机十斋看的是整体实力,但是能够位列十斋的,无不是当世高手,比如丹缘、比如星主。 但唯独宁彧是个例外,他的灵力远逊于十斋中的其他人,这样的人能进入十斋,必定是在其他方面有过人之处。 不过星黎也明白,这里的书既然能随随便便让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翻看,那就说明不会像卜星阁的藏书一般,尽是顶级书卷、核心秘术。 简而言之,这里的书,多、杂、好,但是不精,或者说,不够顶级。 但饶是如此,能够全部熟练于心,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想看什么书?”宁哲引着星黎到一侧的桌前坐下。 “都可以。”她没有直接说想要看傀儡的书。 宁哲见此,就随意拿了一本机关术的书,念给星黎听。 星黎的悟性高,生涩的话语很快就领会。 但是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星黎有不懂的地方的时候,向宁哲询问,宁哲却摇头。 “我不通。”宁哲坦诚地说道,他解释开口,“我修剑术,除此之外,还辅修丹药,对于阵术、傀儡、符箓尚可,而机关,一窍不通。” 星黎了然,倒也没有多意外,人都各有所长,均衡发展的人是有,但是不多。 她的手指抚上书卷,灵力灌入其中,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通感一道她又精进了不少,她能够“看”清一些简单的文字。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失明,或许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既然如此,那我们换一些来学吧。”星黎施了道灵力,看似随意的取了一本书。 傀儡。 她捏着书,朝着宁哲扬了扬。 宁哲抿嘴,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赞同。 “怎么……” “这样不好。”宁哲严肃开口,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惑而不解,并不是好事。你精通阵术,若能以机关辅修,会大有进益的。” 他知道星黎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相反,她十分执着,感兴趣的事情必定会用心研学。 他也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东西的确是感兴趣。 不能因为他教不了她,就让她放弃。 这样不好。 星黎默然,但是面上的疑惑却不曾改变。 “我教不了你,兄长可以,你若是愿意,我可以问问兄长是否愿意教你。即便没有兄长,山庄中也有一些老师,他们可以教你。”宁哲提议道。 他不精通这些,也不大擅长教人,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耽误她。 即便…… 若是她对剑术感兴趣就好了。 宁哲有些涩然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