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来》 1.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晋江文学城2024.03.15】 【我见春来/遇淮】 “月灼,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时刻,褚清泽那混蛋人呢?” 许夏的视线在礼堂里扫视一圈,连褚清泽半个影子都没见着,不免为闺蜜打抱不平。 沈月灼滑动着手机屏幕,“反正他鸽我又不是一天两天,这会不知道又在跟着哪帮狐朋狗友飙车,早习惯了。” 许夏将目光落回沈月灼身上打量,她生得明艳,纤腰雪肤,窈窕生姿,稳坐京大校花交椅,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要不是褚沈两家早就定下婚约,恐怕沈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褚清泽是褚家老二,比沈月灼大一岁,自小青梅竹马,两家早些年还在四合院邻栋而居的时候,没少带着她干些鸡飞狗跳的糊涂事。 长辈们都说,男人天性成熟得晚,骨子里就带着点混不吝的稚幼,如今在酒吧驻唱,没个正经事业不说,连答应好的事都能忘,许夏默默在心里给褚清泽又减了一分。 “回头褚叔叔要是知道了,保准少不了一顿毒打。”许夏叹口气,“谁叫他有个哪里都完美无缺的大哥托底呢,一辈子混吃等死也行,不像我们,家里就这么一个,要什么都得自己拼。” 提到褚新霁,沈月灼忍不住微微晃了神。 作为褚家长子,褚新霁十九岁开始创业,如今才过去十年,便已创办了商业帝国,涵盖科技家居、地产、金融等,每年除了除夕贺岁那几天能在老宅附近看见他,平日里都只能在各种财经新闻上见。 毕竟要年长八岁,褚新霁性格也冷淡,同他那便宜弟弟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惜字如金不说,骨子里浸出来的气质隽冷又清矜,让人不敢靠近。 发小圈子里提起他,字句里都是敬佩和艳羡。 许夏托腮想了会,越看越为沈月灼鸣不平,忍不住道:“话说,你们两家也没说要跟谁联姻吧?我看褚新霁可比他弟弟靠谱多了,你俩性格也般配……” 沈月灼脸色涨红,“拜托!新霁哥比我大七岁!” “七岁怎么了,不还是同龄人。”许夏不以为然,“反正你也不喜欢褚清泽,没准还能跟褚新霁来个先婚后爱,我给你说,那种看上去越是禁欲古板的人,动心后的反差越大。” 这么多年来,沈月灼一直将褚新霁当做高不可攀的兄长,是奉在神坛上的存在,每次见到他,都紧张地不行,体态够不够好、表现得是否端庄、学业有没有用心,脑子里接二连三地闪过无数自省。 两人的年岁差距摆在那里,褚新霁成年的时候,她还在上初中。 不说褚新霁是什么想法,沈月灼听完都觉得离谱。 沈月灼还欲说些什么,典礼主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交响乐声奏响,校方领导陆续入座,礼堂内也跟着渐渐寂静下来。 手机嗡声震动,屏幕点亮,褚清泽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跟他本人一样没完没了。 [AAA泽:月灼!昨晚喝大了!!] [AAA泽:我现在搁拘留所里挨训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AAA泽:要了老命] [AAA泽:我绝对不是故意水你的] [AAA泽:月灼?沈小姐?公主?] [AAA泽:怎么不回我(小狗委屈.jpg)] [AAA泽:(小狗委屈.jpg)] [AAA泽:(小狗委屈.jpg)] 沈月灼扫了一眼,校方领导正在讲话,她也不好低头一直看手机,恨不得把这人短暂地拉黑清净一下。 [何时能暴富:……] [何时能暴富:典礼开始了,别吵] 对面回了什么她没仔细看,校方领导们忽然正襟危坐,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刚才还安静的学生群里也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八卦的讨论声钻入沈月灼耳朵里。 “啊啊啊救命,听说新悦集团的掌权人要来!” “新悦?今年在药学招了不少人,年薪开得挺高,应届生都有三十五万,早知道我就不学这个破汉语言了,害,悔不当初。” “他们总裁是褚新霁吗?妈呀我之前看照片就觉得好帅,气质秒杀99%的男人。” “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 沈月灼顺着视线抬眼望过去,古典柱廊撑起拱桥形穹顶,冷调的灯光自弧形边缘倾泻而下。 来人身形舒朗清阔,戗驳领的深色西装将他的气场烘得更为凛冽,长款呢子大衣随着步伐的迈动而翻飞,质地冷暗的皮鞋纤尘不染,隽冷的轮廓随着光影斑驳逐渐映入视线。 校长及教育局领导亲自相迎,脸上皆带着笑意。 他面色沉静地颔首,同年长几十岁的人对话也波澜不惊,清贵矜冷,往那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 往常见到褚新霁,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在回邮件。 只不过那时他常常穿着居家的毛衣,褚叔叔和宋阿姨也从未拿他当过在外叱咤风云的商界新贵,给院子里的蕙兰浇水这样的杂事也会让他做。 因而在亲眼见到他如众星捧月般出现时,心下涌起一阵微妙的情感来。 这种微妙和感情无关,就像是亲戚家不苟言笑的哥哥成了人人敬畏的业界大佬,而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一事无成的学生,多少有点嫉妒又崇拜的心思作祟。 沈月灼十二岁那年,褚新霁就已创办科技公司,长辈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市值翻了几倍”“上市”之类的话,她一概听不懂,只知道每年在褚家都能收到三份红包。 一份是褚爷爷给的,一份是宋阿姨给的。 另一份,则是褚清泽死乞白赖问褚新霁要的,她也跟着沾光。 褚新霁可大方了,红包塞得满满当当,又不会向其他长辈一样,非得让人说完一大堆吉利话才给,沈月灼小时候可喜欢他了。 后来她长大了些,爸妈给她讲了发红包的习俗,她才知道,未婚的男士是不用给同辈发红包的,尽管褚清泽还是每年都从褚新霁那薅羊毛,她却已经不好意思再收。 褚新霁只是淡声说好。 后来又再没什么交集。 京市的几大世家往上数三代,都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同样是差了将近半轮的兄长,贺家那位大她九岁的哥哥就比褚新霁要好相处得多,不仅会带她出国游荡,探亲假内还为耐着性子给她辅导功课。 褚沈贺三家的小辈里,就褚新霁最清傲,身上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收回思绪时,褚清霁正在致辞,拢共不过五句话,清冽低磁的嗓音引得后排女生疯狂尖叫。 沈月灼捂着耳朵,好半天才放下来,眉心轻折,视线却不偏不倚地打量着台上的人。 许夏拽着沈月灼的袖口,压低了声音道:“妈呀,这颜值、这气质,你这近水楼台不捞月多可惜。” 沈月灼:“……你还不如祈祷我暴富来得现实一些。” 毕竟褚新霁这么多年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按理说,他这样的条件,再怎么样也该谈过一两段。 但没有就是没有,连编造都懒得编。 大概是考虑到褚新霁时间宝贵,典礼流程拉得很快,拔穗礼由慈眉善目的校长进行,沈月灼作为计算机学院的优秀学生代表之一,待会要上台。 许夏忽然拉住她,沈月灼目露疑惑,“怎么了?” 许夏从包里拿出一串用淡蓝色绸缎穿成的茉莉花环套在她手上,这才满意了,“去吧,这样拍照好看。” 茉莉香气清淡,在学士服的宽袖下也并不显突兀,沈月灼也没纠结,悠然上了台。 计算机学院总共就三个学生代表,另外两个都是男生,沈月灼显得分外惹眼。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让褚新霁代为拔穗,寓意结业欣喜,工作顺畅。 沈月灼的目光也跟着众人落在身姿矜贵的男人身上,他面色依旧无波无澜,须臾的沉默让现场的氛围凝滞下来,善于交际的校方领导打着圆场,他却簇然起身,跃步上了台。 沈月灼穿上高跟鞋才堪堪一米六三的身高,在他面前显得愈发娇小玲珑。 旁人可不知道两家交好,在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是素不相识、地位差宛若云泥之别的,待就业的学生,覆手为云的商界新贵。 出于礼貌,她抿唇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仰头对上那双幽潭乌寂的长眸时,他冷淡的嗓音似大提琴声般刮过耳膜。 “祝愿你前程似锦。” 似兰似茶的香气随着如玉般的指节拨动着她 2.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沈月灼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坐在后排? 和他一起? 男人的西装外套搭在一旁,衬衣领口一丝不苟地抵在喉结下方,长腿略显懒怠地搭着,无可挑剔的侧颜带着令人心跳轻颤的冷肃。 沈月灼脊背挺得很直,掌心紧紧蜷着,目光不知该平视前方还是落向车窗外,怕失礼,也忐忑,浑身都像是一根因用力而绷紧的弦。 她上高中以后忙于学业,褚新霁也久居杭市。 大概是褚爷爷年纪大了,老人越发思念儿孙辈,褚新霁上半年才将新悦总部从杭市搬至京市,时不时回老四合院那边陪老人下棋、练字,沈月灼也没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更何况还离这么近,近得仿佛能听见他的平缓起伏的呼吸声。 褚新霁看了眼腕表,沉声道:“去车管拘留所。” 车身已经驶入了直行道,要绕到2公里外才能调头,杨叔见先前还说让褚清泽在里面待上几天涨涨记性的人改了注意,不免扬起笑,说:“褚总,您就是嘴硬心软。” 沈月灼听了两句,明白过来这是要捞人。 褚清泽性子混不吝,偏长了张惯会哄老人开心的嘴,整个褚家最能管住他的人还是大他八岁的亲哥,长兄如父四个字,用再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辆车改装过,副驾的座椅很窄,褚清泽一米八几,一双长腿都得憋屈地弯着,坐那纯属折磨人。 难怪让她坐后排,沈月灼忍不住有些想笑。 沈月灼主动找话题,“霁哥,是阿泽让你过来接我的吗?” 两家关系虽好,她跟褚新霁犹如泾渭分明的两端,唯一的交集和话题也只有褚清泽,如果没有褚清泽,恐怕她跟褚新霁都搭不上话。 “嗯。”褚新霁声线很冷,侧颜清隽又淡漠,“他最近还是这样不着边际,让你费心了。” 褚沈两家都默认她和褚清泽是一对,倒也不在乎两人现在是情侣还是朋友,认为现在年轻气盛,心不定下来不要紧,反正将来也是要结婚的,总会成为一家人。 长辈们常说的话就是,你多管管阿泽。 只有她和褚清泽两个当事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褚清泽那花心的个性,换个酒吧驻唱一晚,起码都能收到十几条好友申请。 沈月灼身边亦不乏追求者,但总是达不到她心里的标准,加上她很少对男性和颜悦色,留下了骄矜任性的印象,拒绝桃花时也就果断干脆。 思及此,沈月灼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浮出许夏的话。 不过又被她压了下去。 “朋友之间也不好僭越太多。”沈月灼回答。 褚新霁没说什么。 沈月灼见状,顺势说:“今年新悦在京大招的本科生挺多,之前听大家讨论来着。” 褚新霁慢条斯理地卸下腕表,放置表盒中,并未抬眸,“计算机学院也有。” “霁哥是打算以后都留在京市吗?” “嗯,大概率不会再走了。” 至于原因,褚新霁不谈,沈月灼也知道。 除了性格冷淡一点,褚新霁身上真的没有可以挑剔的点。几年前褚家的生意遭受重创后,全靠褚新霁撑起,他如今仅靠自己便可照拂不少昔日有交情的旧亲,对长辈也极尽孝道。 要是真跟他结婚,就算没有爱情,想必也会相敬如宾。 沈月灼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下去。 她今天还真是受许夏影响太深,连跟褚新霁结婚这种事都敢想。 褚新霁顿了一会,似是想起什么,“怎么没投简历?是有更好的offer吗?” 沈月灼家里是做中端珠宝生意的,父母一直让她学管理,将来好继承家里的产业。可惜沈月灼对石头一点兴趣都没有,瞒着父母报了计算机,父母为此置气了好久,她拿‘以后跟着新霁哥混’当了很久的挡箭牌。 因此褚新霁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她的梦想又不是当程序员,一切只是缓兵之计。 只不过这些话,不好告诉褚新霁。 沈月灼抿唇,笑得很乖:“我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就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在开发游戏,打算自己先闯闯看。” 新悦各个产业都有涉及,唯独不曾纳入游戏。 究其原因,当然是受褚清泽影响。褚清泽初中那会,没少在网吧打枪战游戏泡通宵,成绩一落千丈,还是褚新霁这个说话有分量的兄长,派人将褚清泽捉了回去。 褚新霁听完,未表评价,只是轻叹一声:“如果阿泽也能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杨叔接话道:“二少爷只是贪玩了些,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开始奋起,长江后浪推前浪。” 沈月灼应声捧哏:“阿泽情商高,脑子转得又快,那是肯定的。” 或许是听出了两人话语里为褚清泽开脱求情的意思,褚新霁一路无话。 褚新霁并不喜味道太浓重,因而车内的香薰味道一向很淡,今日的茉莉香气却分外浓郁,引得他不禁眉心轻折,不动声色地降下了一点车窗。 身侧的少女正在专心滑动手机屏幕玩着游戏,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上,缠绕着星点青葱的茉莉花。 沈月灼不知道该怎么和褚新霁这种年少有为的兄长相处,又怕他跟长辈一样问起学业的话题,只好玩起了最近时兴的乙女游戏,利用钞能力爆了张S级卡,解锁了新的对话。 一声性感低哑的男声突兀地打破了平静——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吻你。” 救了大命!她怎么忘了关音效! 正在接听语音电话的褚新霁动作微滞,面色依旧维持着从容镇静,“磁控胶囊胃镜的专利侵权诉讼继续,直到康美药业宣布停产该系列产品为止。” 殊不知,对面风控部的部长差点魂都吓飞了。 毕竟这位总裁向来雷厉风行,又尤为注重隐私,先前有几个心术不正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电话会议的内容算不上什么机密,却也涉及集团内部的重要决策,而从声源的距离判断,两人明显是紧靠贴合的。 还是按捺不住试探道:“褚总,刚才那道声音是……?” “家里妹妹在看偶像剧。”褚新霁眉头微皱,筋络分明的指节漫不经心地在TouchPad上滑动,“新启的那个项目走EMC能源代管的形式,我们需要分摊风险。” 轻描淡写地揭过后,沈月灼的脸早已红成了熟透的虾。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让她分不清是游戏立绘里的渣苏感人物带来的怦然更多,还是在褚新霁面前的忐忑更多。 褚新霁的电话一直到目的地才结束。 在这之前,她还挺欣赏《异世之旅》这个短时间内风靡全国,充值流水高达8920万元的游戏,毕竟声优的配音特别贴脸,语气也近乎拿捏到心坎里。 有了对比,褚新霁的音色显得更胜一筹。只不过他平日里说话的语调以淡漠居多,很难想象,他哑声念情话的时候会有多苏。 想到这里,沈月灼竟然腾升出一股异样的禁忌感。 她怎么可以对着褚新霁这种神坛上的霜雪臆想。 “抱歉,集团的事堆积得有些多。”褚新霁说。 沈月灼点头说没事,杨叔顺势道:“为了抽时间陪二少爷出席沈小姐的毕业典礼,褚总推了好多会议和工作,最近都赶一块了。” 又是沾了褚清泽的光。 一高一矮两个眉眼相似的男人从拘留所大门出来,身后还跟了个中年模样、穿着制服的男人,估计是所里的领导,“褚总,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褚清泽长相偏邪气,耳钉、各种金属项链、尾戒几乎每天不重样,冲锋衣也不好好穿,袖口故意挽着,灰白色的宽松牛仔裤也是做旧的款式,脖颈微仰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 而褚新霁则显得清贵太多,加上比褚清泽略高一头,眉宇微拧着,对他的行径不虞。 褚新霁:“清泽不懂事,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 坐到褚新霁如今的位置,早已不需要阿谀奉承,说场面话也是为了给褚清泽表率令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警醒,然而褚清泽却全然没听进去,遥隔着车窗对沈月灼笑。 沈月灼回了个白眼。 褚新霁将两人的互动全都纳入眼底,冷声:“阿泽。” 褚清泽老实地垂下头,认错。 所里领导夸了一堆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面是什么世纪会晤呢。 褚清泽拉开后排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狗鼻子灵敏地扫雷,“哎哟,我哥换口味了!茉莉,这么清新的香气,配他是不是太稚嫩了?” 话音刚落,就被褚新霁拽住后衣领,拖下了车。 “哥哥哥哥!轻点!”褚清泽鬼叫两声,捂着被领口勒红的脖颈,笑得有些混,“这也太暴力了,哥你温润斯文的形象呢?待会吓着月灼了。” 褚新霁斥道:“坐前面去。” 褚清泽不情不愿地照做,趴在椅背上扭头望向后座的两个人。 明明年岁差了很大,沈月灼安静坐在褚新霁身边,少女耳根红意未减,而褚新霁神情泛冷,一股莫名般配的想法从脑子里将浮出来,就被褚清泽压了下去。 八竿子打不着。 这俩人就算是共处一室都难以让人相信会彼此生旖念。 “毕业快乐。”褚清泽从怀里摸出几个纪念章丢给她,“前几天哥爬遍了四大名山,才给你收集齐。寓意好,叫什么来着,哦,顶峰相见。” 谁知昨夜宿醉,扔东西的准头差,差点砸到沈月灼。 褚新霁抬手接住,面色沉冷地叫人心颤。 沈月灼:“褚!清!泽!我看你是没醒酒吧!” “抱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褚清泽从小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偏生他这股随性的脾气,配合着他的穿搭风格,劲劲的,是那种让人很难生气的帅,“没伤到你吧?” “没有。”沈月灼没好气。 褚清泽:“哥,你帮我拆开给月灼看看,直接给她也行。” 四个纪念章排成一列,暗金色表面折出冷光,沈月灼余光却不小心落在了褚新霁的手上。他的手掌很大,指骨修长而白,握着盒子时,牵动着着筋络微微绷紧,隐有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迸出。 连手都透着禁欲感。 褚新霁面无表情地将东西递给沈月灼,她双手下意识去捧,微凉的指尖却不慎在他的虎口处轻掠。 沈月灼缩了缩手,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从褚新霁那触碰到的,独属于他身上的滚烫,却像是被羽毛挠过心口似的。 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为什么这么烫。 或许是由于心虚,她一路上都无话,安静地拆着纪念章,褚清泽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大概是生气了,坐不住也闲不住的一个人跟杨叔搭话,问他最近累不累,连家里孩子的学习都能聊上那么几句。 褚家平日里低调,佣人并不多,得知两兄弟和沈月灼一同回来,全家上下都忙了起来。 沈月灼她们落脚的时候,宋阿姨刚给藏星酒店的高层打了电话,让他把今早空运送来的东星斑调过来一条。 “昨天我还跟铃妹说好久没见你了,毕业了多来家里坐坐。”宋知许热络地挽着沈月灼的手,“八个菜里六个都是你喜欢的,你跟阿泽聊会天,我得去厨房里看着点。” “就知道宋姨最疼我了。” 宋知许和沈月灼的妈妈是闺蜜,两人时不时凑一起打牌,聊些豪门权贵圈子里的八卦,沈月灼在褚家的熟悉程度跟在自己家差不多。 饭桌上,褚清泽为了赔礼道歉,坐沈月灼旁边给她端茶送水,任劳任怨。 褚耀本不想在此刻提正 3.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褚清泽平时虽然没个正行,但毕竟底子在那,随便拾掇一下也还是人模狗样的。 耳钉和乱七八糟的金属配饰被他取下,换上一套板正的深色西服,条纹领带系地一丝不苟,衬衣领口在喉结处截断,袖口则随意地敞开。 沈月灼看到他这副装扮,惺忪的睡眼都忍不住睁圆了。 褚清泽手撑在膝盖,俯下身来同她平视,似笑非笑地凝着她:“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被我帅哭了?” “自恋。”沈月灼转着圈圈打量他稍许,“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俩像亲兄弟了。话说你哪来的西装,借你哥的?” “昨晚让人定做的。”褚清泽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咂舌道:“他的西服我穿着又不合身。再说了,他那人身体和精神双重洁癖,怎么可能把衣服借给我穿。” 沈月灼上下打量他一阵。 褚新霁比褚清泽高,宽肩窄腰,天生的衣架子,胸膛那块也不像常人穿着那么空,平常两人风格不同没法作比较,这么一看,褚新霁简直就是西装暴徒,秒杀褚清泽。 沈月灼在褚清泽面前,说话就随性得多,毫不客气地给出真实评价:“新霁哥的身材确实比你好。” 褚清泽也不恼,意味深长地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我哥的?” 沈月灼忍不住抬脚踹过去,褚清泽连连求饶,“大小姐,新衣服!您脚下留情!我可买不起第二套。” 沈月灼投以鄙夷的目光,反问:“你有腹肌吗?” 对于褚清泽来说,腹肌、胸肌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怎么能容忍沈月灼这么质疑,当即作势要撩开衣摆,“我每周在健身房泡十个小时,你当我在玩呢?” “打住,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沈月灼本意是嘲讽他来着,谁知道他还当真了。 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褚清泽就一臭屁小孩。 比她大一岁的臭屁小孩。 见沈月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褚清泽抱臂看她,“那你对谁感兴趣?我哥那种老古板?他才不会像我这种男菩萨这么好心,愿意给你看腹肌。” 正说着,褚新霁自楼上缓缓抬步走来,撩起眼皮看向两人。 褚清泽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身后矮他一截的少女则略显心虚地移开视线,大厅悬挑的水晶灯将她的眼瞳照的透亮,站在褚清泽旁边,更显得娇小玲珑,皮肤也白瓷温润。 刚才还跟褚清泽拌嘴逗趣的人,见到他,声音都比平时甜了几分,“新霁哥早。” “早。” 褚新霁淡淡应下,漫不经心地戴上腕表,臂间搭着一件长款风衣外套,高挽的衬衣袖口露出一截筋络分明的手臂,不显山不露水地彰显着男性力量。 褚叔叔和宋阿姨起得早,平常也不怎么管几个小辈的作息。 沈月灼没想到这个点了,褚新霁居然还在家里,有些意外。 佣人将早餐摆好,中式西氏都有。 沈月灼和褚清泽是典型的地道京市胃,豆泡汤加烧饼,学校里可吃不到这一口,加上最近又是旅游旺季,那几家出了名的老店铺光是排队都得排上一个小时。 褚清泽一边调侃,一边心满意足地先喝了口汤,“今天这是又沾了沈大小姐的光了,平时怎么求我妈她都不肯给我买。” 见沈月灼握着一杯牛奶,餐盘里放着几片低糖坚果面包,细嚼慢咽地慢慢吃,褚清泽耸耸眉毛,“不是,你最近换口味了?” 沈月灼扫一眼,声音比平时轻,“我减肥。” “你这小身板还需要减肥?”褚清泽一眼看穿,“不就是嫌我们豆泡汤吃起来不够优雅,在我哥面前出丑么?” 沈月灼气得瞪他一眼,在桌子底下踩褚清泽的鞋。 褚清泽依旧笑得很欠,倒是褚新霁表情隐有变化,掩唇轻咳一声,轻斥:“阿泽,食不言寝不语。” 有人撑腰的沈月灼扬着笑朝褚清泽冷哼一声。 早餐用完,褚新霁的助理已经候在别墅外。沈月灼还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毕竟有他在的地方,都不敢胡乱放肆。 终于等到褚新霁起身,却是踏步上了楼。 沈月灼觉得奇怪,“霁哥你今天不回集团吗?” 褚新霁:“待会回。我先去换双鞋。” 顺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往下,那双素来锃光瓦亮的皮鞋,沾着明晰的灰色脚印。 沈月灼愣了几秒,直到那道硕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脸色已经红成了煮熟的虾。 原来刚才她踩的是褚新霁? 等人再度下楼时,餐桌已经被佣人收拾干净,重新插上了几支新鲜的洋桔梗,阳光透过挑空的玻璃窗泻进来,镀金似地映着地毯上的绒毛。 沈月灼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和他对视,连乖也不想装了。 偏偏褚新霁长腿落至她身侧时,稍作停顿,温磁的嗓音响起: “月灼,要是他欺负你,记得给我发微信。” 好似全然不在意先前的插曲。 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换作正常人,多少都会有不自在,沈月灼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这情绪很怪,却无端占据着她的思路。 她恹恹地应了声好。 褚新霁这才掀眸多看她一眼,不过目光很快便移开,对褚清泽道:“晚点有应酬要处理,帮我告诉家里人一声,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褚清泽把玩着桌台上的打火机,懒洋洋地说:“行。” 等褚新霁离开后,沈月灼才松了一口气,“你哥气场强得快让我没法呼吸了。” “他就是假正经。”褚清泽说,“在家还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沈月灼这两天没少恶补功课,众人对褚新霁的评价都不太相似。媒体说他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和周身的端和气质不符。 一些不入流的八卦媒体,说先前背叛过褚新霁的人,不是莫名其妙断了条腿,就是家破人亡的,暗讽他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网上的故事编得绘声绘色,比小说电视剧还精彩。 沈月灼抿唇想了会,实在是猜不透。 最后干脆抛之脑后,偏头问褚清泽,“晚上你有场子吗?” “有,不是我主唱。”褚清泽笑得有些痞,“不过沈小姐要是愿意来听,我高低得把场子抢回来,任你随便点歌。” “行啊。”沈月灼也大方,“只要你帮我搞定了下午那人,包场不是问题。” 沈月灼本来还担心褚清泽对圈内的惯用语接受度不高,特意做了个思维导图,谁知褚清泽扫一眼就掌握了,还笑她多此一举,把沈月灼搞得很无语。 两人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夜宴。 这里都是会员制,对于充值额度限制很高,小两百万的门槛足以过滤掉一大批圈层,加之私密性和服务都很好,不少权贵都喜欢这里的氛围。 沈家虽然也算富裕,但沈月灼铁了心要开游戏工作室,她爸不同意,早就将她的卡停了,根本撑不起这么高额的消费,就连会员都是借的许夏的名义。 “顾总,您好,我是昭月工作室的创办人,沈月灼。” 沈月灼恭谨地递出名片,那位顾总却并不接,倒是挽着他臂弯的身材火辣的美人慢悠悠接过来,看也不看,就装进了随身背着的包里。 褚清泽上前一步,同他握手示意,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便岔开腿坐下。 明显地看不起沈月灼和褚清泽两个初出茅庐的青年。 “你的方案我看过,一般吧,没什么新意。” 他上来就否定了沈月灼的全部心血,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时,闪过惊艳之色,随即便被掩饰下去,“再说了,现在游戏最烧钱的就是营销,你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还想在市场上独占鳌头,太异想天开了,小妹妹。”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靠在卡座里侧,示意随行的女人给他揉肩。 胸前的柔软严丝合缝地贴着那位顾总的手臂。 褚清泽皮笑肉不笑,“烦请顾总指点一二,哪些地方还需要改进,我们洗耳恭听。” “没仔细看,扫了一眼。”男人毫不客气地笑,“互动单薄,人物也浮于表面,对话更是没什么看点。” 这是沈月灼整个团队花费了五个月的心血,纵然有诸多不足,却也不该被他贬地一文不值。 更何况,他甚至没有仔细看。 “沈小姐,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不要紧,你长得这么漂亮,何必将青春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连我秘书都懂得的道理,我想沈小姐应该也会懂。” 沈月灼细眉微敛,周身迸发出冷意,“顾总,还请您自重。” 不等男人回答,褚清泽暴起的拳头就已经落了上去。 一时间,桌面上的茶盏被碰碎,女人的尖叫声尤为刺耳,常年热衷于各种极限运动的人肌肉爆发力极强,将那位人面兽心的龌龊顾总揍得滑稽攀爬。 侍者闻声而来,沈月灼低呼一声:“阿泽!你干什么?” 却也没能拉住他,腰腹反倒被他曲起的手肘抵住,因惯性力致使她跌坐在地,掌心不慎撑着地面的瓷盏碎片,鲜血汩汩而出。 沈月灼没想到场面会乱成这个样子,褚清泽狠踹了那男人一脚,余光见她受伤,戾气顿时收敛,凑过来检查她的伤势。 那位顾总已然撑着站起身,气息败坏地怒骂,说要动用所有的人脉,让她的工作室寸步难行。 褚清泽火急火燎地催促侍者去拿消毒的酒精和纱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掌心传来的钻心痛意并不足以让沈月灼流泪,但这一刻,她生出一股灰败的绝望来。 隔壁包厢正在商谈的人也听到了外头的喧闹,端坐在主位的人眉梢轻拧,冷峻的脸庞染上一丝不虞。 在他对面的人是近年来霸占市场大部分游戏份额的未来科技总裁,见状,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褚总,您看,这份并购方案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褚新霁正欲回绝,却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一声熟悉嗓音。 他撩起眼皮,冷沉的目光移开,簇然起身。 包厢堪称一片混乱,沈月灼跌坐在地,白皙的掌心染上一层刺目的鲜红,眼底却燃烧着灼意。 褚新霁阔步走了近来,男人近乎于压迫性的气场让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闭了嘴。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包厢里的一切,宛若睥睨般的姿态让沈月灼有所感应般,抬眸撞上他森冷的视线。 怎么会被他撞见这么狼狈的一面。 沈月灼心底不知为何浮出一丝委屈,扶着卡座想要站起来,褚清泽已然拿着纱布赶了赶过来,褚新霁眉心紧蹙,并未斥责,却道:“东西给我。” 清冽的雪松香气袭来时,沈月灼心跳仿佛慢了一拍。 褚新霁目光沉静,替她包扎着手 4.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沈月灼没把褚清泽的话放在心上。 晚上却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褚新霁披着一件浴袍,露出胸膛前的大片肌肉,下颚线还滴着水珠,掀眸看向她的视线依旧很淡。 他端坐在床边,朝她招手,语气不容置喙:“坐这里来。” 这一次,他所指的方向,却是有些懒怠地岔开的腿间。 沈月灼呼吸微滞,脸颊泛起热意,转身欲跑,手腕却被他用力地拽住,踉跄间,她跌入了那个温暖的、泛着潮湿水汽的怀抱。 那张令她觊觎,却又不敢造次的俊颜近在咫尺。 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呼吸间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的雪松香气。 他轻抚上她的掌心,温柔地摩挲着,缓声问她,“疼不疼?” 灼热的气息洒在耳畔,沈月灼莫名有些委屈,瓮声瓮气地说疼。 “疼还跟着阿泽胡闹?”他舌尖很轻地碾着这句话,勾着她的下巴,语气听不出喜怒,“遇到这种事,你该来找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明白吗?” 梦里模糊看不太清面容,沈月灼哆嗦了下,正想逃跑,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抓了回来,掌心摁住她的腰肢,问:“要不要帮你止疼?” 梦里一切都像是笼了层雾似的,看不真切,沈月灼轻而易举地就陷入了他编织的蛊惑大网中,闷闷地说要。 唇瓣被他轻碾着覆上时,沈月灼脸倏地通红,杏眸微微睁圆了些,发懵几秒后,他却已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压着她摩挲吮吸过后。 像是食髓知味般,舌尖斯文地探开她的牙关,勾着她搅弄、纠缠。 她被他以暧昧的姿势抱在腿上,接吻时,喉结滚动,荷尔蒙张力几乎要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其中,让她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和褚新霁接吻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样。 侵略性十足,斯文,强势,近乎于掠夺。 她几乎快要招架不住。 醒来时,香汗淋漓,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随月光摇曳的窗幔在轻轻晃动。 沈月灼浑身烫得像是生了病,迟钝地摸了摸唇瓣,旋即像是触电一般移开,赤着足下床接水喝。 这个梦她不敢告诉别人。 连她自己都羞于回忆,感觉像是亵渎了褚新霁。 更有种臆想兄长的罪恶感。 沈月灼有些焦躁不安,打算让许夏帮忙理一理思路。 自从毕业后,两人各自忙着转档案、适应新工作,几乎都是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抽出两个人都有空的机会见面,话匣子开了就跟没停似的。 听完沈月灼绘声绘色地讲述后,许夏讶异,“我就说褚清泽不靠谱吧,这种损招他都能想得出来?” 不怪许夏站褚新霁,现在这个时代,培养一个顶流都得真金白银砸不少钱进去,褚家半点资助的意思都没有,靠他自己扑腾,四十岁前能不能搞出来水花都未可知。 许夏从小就是坚定不移的“霁月党”,当初褚新霁的名字由来便是余光中的“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而沈月灼则源于南北朝的“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 两家父母取名时并未协商,诗句里的意境却无比贴合,这种无意间的巧合映衬,让许夏都快磕昏了。 而且两人身高差也大,褚新霁188,沈月灼160,清冷配明艳,以后公主抱、搂腰杀也性张力十足。就他们俩这神颜,随便往那一站都配一脸好吗! 只不过身边的所有人都默认将沈月灼和褚清泽凑一对,让许夏这个cp党显得像个异类。 当然,早期磕贺成屹和沈月灼的时候,大家都说她疯了。贺成屹比褚新霁还要大上两岁,高中毕业就读了军校,如今肩上都两颗星了,和褚新霁是这群发小圈子里同为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惜常年参军,连人影都见不着,算了,还是褚新霁合适。 许夏越想越满意,开启了给沈月灼的疯狂洗脑模式。 “不行,我还是想给自己留条退路。”沈月灼戳着奶茶吸管道。 她脸皮非常薄,尤其是在感情的事上。只许对方哄着她、顺着她,连分手也得她来提,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她自己心里门清,要是这辈子主动追褚新霁,闹了半天还没追上。 也太丢脸了。 许夏笑她有贼心没贼胆,“难道你还想和他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 “怎么不行?”沈月灼说,“他要是真不动心,我就把我写的信拿出来,告诉他,我一早就给你打了预防针的呀,又不是真追你,只是想让你配合一下而已。再把流水过亿的游戏成果甩大家脸上,连路过的流浪猫都得夸我一句事业脑。” 许夏:“……你真怂。” 回去后,沈月灼埋进被窝里,看着工作室群里的聊天记录,踟蹰许久,还是爬起来用钢笔字写了一封信。 要是直接发信息,她根本没那勇气;邮件则更不用说了,他的工作邮箱偶尔会交给特助处理,不敢想象要是被别人看到,会有多社死。 第二天一早,沈月灼把信封飞快地塞给褚清泽。 传统的信封纸,泛着浅淡的书页香气。 褚清泽:“怎么样,最后还是觉得我的办法不错吧?” 见她明艳的脸颊更加殊艳,褚清泽蓦地凑近了几分,大惊小怪道:“不是吧,怎么还脸红了?你该不会真喜欢褚新霁吧?要不我把你的这封信换成情书,助你俩一臂之力。” 沈月灼最见不惯褚清泽这贱兮兮的样子,气得踹他一脚,将他那条黑色阔腿裤留下一道灰扑的脚印。 褚家的别墅共有三层,地下室是当年褚清泽死乞白赖求来的影音室和录音房,三楼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则是书房,褚新霁回家小住的时候会在那办公。 两兄弟一个喜闹一个喜静,地下室的夹层全都铺了放火隔音板,不管褚清泽怎么折腾,都不至于吵到褚新霁。 书房几乎是全景落地窗,褚新霁若是出来放空,必定会看到她们俩在这打闹,沈月灼想到那张清冷禁欲的俊颜,越发觉得这封信烫手。 “褚清泽,你要是敢耍什么手段,别怪我和你绝交。”放完狠话后,沈月灼忍不住抬眸看向书房的位置。 通透的光线自他身后斜洒而下,衬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稍许,腕表折射出鎏金般的碎影,深棕复古的西裤更衬得他儒雅清贵,筋络分明的指骨虚握着手机。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或许是明知坏主意打到褚新霁身上,沈月灼心里还是有点怵,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然而楼上看风景的人,并未预料到她会回以这样的笑容。毕竟,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就像是见到长辈的拘谨和局促,这样明媚的笑,只会留给他的亲弟弟褚清泽。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 根深蒂固的认知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褚新霁也一直觉得,往后也该如此。 自从代替褚清泽从学校将她接回来后,轨道似乎进行了一定的偏离。 偏离,意味着打破平衡。 褚新霁眉梢压下。 少女的身形被蓝花楹遮住了大半,海藻般的卷发被黑色抓夹松松挽起,白玉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加了层柔焦滤镜,明眸善睐,宛若一株瑰丽却又透着冷意的红山茶。 “褚总,您有在听吗?” 直到听筒那边传来营销总监的声音,褚新霁才淡移开视线,温声道了声继续。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晃神只不过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依旧沉稳,强大,镇定,宛若一尊巍峨的高山。 既然意识到了,便要将那个带来蝴蝶效应的起源扼杀在摇篮中,燎原的星火,自始至终就不该出现。 * 送走沈月灼后,褚清泽正欲将信封交给褚新霁,却在楼梯转角碰到了他。 “你跟我过来书房一趟。” 褚清泽对他哥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很是不屑,闻言,故意松散了站姿,“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非得找个严肃的地方?” 褚新霁:“上次你冲动之下揍的那个人,我已经协调好了,并且找了新的游戏公司介入,作为赔礼,你来负责帮她对接。” 褚清泽冷嗤:“你不会还给了那个败类补偿吧?” 补偿? 褚新霁闻言,眉心轻折。 能够走到今日,他算不得什么温润守礼的人物。商场之上,谁不知他雷霆手段,因此,无人敢触他逆鳞。 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洗礼的青年人,褚清泽竟误以为他在外也是这种仁慈的形象。 “没有。” 褚新霁并不打算解释。 褚新霁:“沈月灼的工作室,你最好多上点心,如果让我发现,你只把它当成玩乐放纵的幌子——” 被说中心事的褚清泽不怒反笑,“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样,把我驻唱的那家酒吧收了,让我流落街头?” 不等褚新霁回答,褚清泽疾步下了楼,将电吉他弹地快要冒火,最后电子鼓也发很地敲了好几通,也没能将心底那股郁气散出来。 他干脆往地毯上一躺,卫衣兜里的那封信滑落而出。 褚清泽停留其上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二十分钟后,褚清泽将两封信的字迹反复对比。他和沈月灼从小就互相打掩护,罚抄到手酸的时候,没少靠零食跪求对方帮忙,模仿她的字迹,除了她本人,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晚餐过后,褚新霁驱车准备回湖心公馆,褚清泽随手将信封从车窗里塞进去,“沈月灼给你的,说是要你亲手拆。” 传统的棕色信纸滑落在地,待车身启动,褚新霁才慢条斯理地展开。 而后,素来沉寂的雪山似有隐隐的崩裂,眉宇间的霜雪积累更甚,散发出迫人的清寒来。 手机嗡声震动。 是沈月灼发来的消息。 褚新霁给别人的备注很简单,哪怕是褚清泽,也是连名带姓,没有别的称呼。 [沈月灼:霁哥,你看了信吗?] [沈月灼: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沈月灼:拜托了] 后面还跟了两个哭哭的猫 5.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她们这群发小圈子自小便在一块玩,遇到值得投资的项目甚至也会拉着大家一起赚钱,没什么隔阂与纷争,就算是沈月灼跟阿泽之间的关系放进去看,也算不得多突出。 也就只有褚新霁,总会在她面前提褚清泽,像是要和她划分出明显的界限。 沈月灼迎上他的视线,眉眼弯弯道:“阿泽当然知道呀!他还很支持我追你呢。” 或许是听到了某个词,褚新霁淡睨向她,深邃的五官如刀刻般,对视时带着看穿人心般的压迫感,一字一顿道: “沈月灼,我比你大七岁。” “我知道呀,我又不介意,年龄算什么。”沈月灼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警告提醒之类的话,先发制人道:“而且七岁也还好吧,贺叔叔还比林阿姨大八岁呢,他们现在也很幸福呀,每天如胶似漆。” 沈月灼继续道:“不过我最多只能接受十岁的年龄差。” 毕竟听许夏说,男人年龄越大,越力不从心。比她大十岁的话,得有三十二了,那种叔圈天菜也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的。 再大……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 她不OK。 褚新霁的眉骨偏高,因此轻拧时分外明显,很容易让人感知到他此刻的不虞。 长指抵在眉心,似是因她的话而受到了极大的困扰。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双眸,“贺成屹也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月灼瞬间炸毛,“贺成屹怎么能一样?他是哥哥。” “我也是。” 褚新霁指腹落在包装盒上,眸色漆黑,慢条斯理地试图纠正她。 “又没有血缘关系。”沈月灼耳根微热,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们两家有联姻,又没说一定是和谁,说不定是我和你……” 似是被她的话惊颤到,褚新霁眉心重重跳了跳,视线再落回那张瓷白娇艳的面容时,被她眼里灼熠的光微微晃了神,竟一时哑然。 “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褚新霁语气覆上一层冷意。 从未拓疆的想法溢出水面,不过才一瞬,便足以疯狂吸食养分,将深埋于地底的妄念勾出。 沈月灼见状,生怕他又摆出兄长的姿态教训自己,咬字多了几分认真。 “再怎么样,我今年也已经二十二岁了,是个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成年人。”沈月灼微顿,“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剥夺我追你的权力。” 沈月灼视线从他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渐渐上移,喉骨处的线条利落分明,绷紧的下颚线锋利又流畅,眉心皱地很深,大概他禁欲清傲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理直气壮又难缠的追求者。 更何况追求者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 褚新霁站在那里,似是被她扰得心烦,点燃了一支烟,焰火跳跃,懒怠地夹在指腹间,并不像往日那样避讳她。 冷雾缭绕在周身,更添几分清冷疏离。 沈月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欣赏这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幕。从他修长分明的指骨,再至无可挑剔的五官,拧紧的眉心使得那股禁欲感更甚。 她这样大胆的注视让人很难忽视,褚新霁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不是厌恶烟味?” 沈月灼眼睫颤了颤,“是不太喜欢,但你抽烟真的很……” 上了年纪的人抽烟她只会避而远之。 褚新霁眼神动了动,“说。” 沈月灼余光悄悄落在他锋棱的喉结,再至被衬衫、西服包裹地一丝不苟的男性躯体,在他逐渐泛冷微眯的目光中,飞快地说了一个字。 褚新霁不疾不徐地在白砂石盘旁抖了抖灰烬,胸前的西服因这动作而微微绷紧,显露出块垒分明的肌理,即便是这样一个动作,也依旧矜贵优雅。 “听不清,大点声。” 语气算不得多好。 同印象中那个总是端和有礼的人有着细微的差别。 沈月灼说不上来,只觉得和那日在夜宴里的感觉很相似。 想到她即将要说的词,沈月灼有些怂,“没什么。” 褚新霁转过头来看向她。 沈月灼被他侵略性的眼神看得腮颊泛红,手指都蜷在一起。 “沈月灼。” 他只低声唤她名字,嗓音是惯有的温磁,好似掠过耳畔,掀起一片酥麻的痒。 沈月灼瞥他,眼神带着乖怯,“你先说好不能生气。” 褚新霁没答应,也没说不好。 他像是天生适合周旋的谈判者,只需站在那里,清清淡淡的视线扫过来,身上浸染的上位者气势便足以让敌方主动丢盔弃甲。 很明显,沈月灼就属于这一种。 “很……欲。” 这句话莆一出口,沈月灼观察到他眉心的痕迹更深。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白皙的脸蛋比海棠花还要红,只不过看到褚新霁那张向来无波无澜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沈月灼仿佛受到鼓舞,唇角的弧度忍不住轻轻勾起。 “我并不缺这些东西,以后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心思。”褚新霁矜淡的下颔抬起,一支烟尚未燃尽,便被杵灭,一缕青烟徐徐而上。 沈月灼闷闷地应了一声好,狡黠的眸子微弯。 只说了不准送东西,没说不准做别的。 褚新霁将她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纳入眼底,出于兄长的警告话语抵在喉咙口,倏尔又咽了回去。 助理赵檐从展厅走了出来,他跟在褚新霁身边多年,对两家的关系早已熟知,知道眼前这位沈小姐,将来多半是要嫁到褚家做褚总的弟妹,因此不敢怠慢。 沈月灼问他要褚新霁的行程时,赵檐也没多想,还贴心地提醒了她记得将谈话时间放短一点。 “沈小姐。”赵檐微笑,“今天穿得很漂亮。” 沈月灼微微颔首,唇边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谢谢赵特助夸奖。” 两人一来一回的正常社交对话,沈月灼落落大方,褚新霁却无端觉得有些烦躁。只当是今日的烟不好,大概是赵檐没有保存好,才生了潮意。 赵特助从褚新霁手中接过礼盒时,正对上褚新霁略带寒意的视线,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保持镇定道:“褚总,东西先放后备箱?” 褚新霁:“放在副驾驶位上。” 赵特助不免诧异抬眸,按理说,沈小姐送的礼物,褚总是不会看,更不会拆的。放在后备箱,只不过是出于礼貌。 今天竟然要求放在副驾驶位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收到褚新霁冷然的视线,赵特助悻悻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再多问。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沈月灼忍不住打量着褚新霁。 骨相优越,肩宽腿长,举手投足间更是掩不住的清隽和优雅。 可惜他们的年岁差了太大,她蹒跚学步的时候,他早已在褚爷爷的鞭策下写出了一手行云流水的毛笔字;她情窦初开之际,他仍旧稳坐高台,并无沾染半点情爱的意思。 刚才说的那番话,字里行间也只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又或者连妹妹都算不上,而是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等赵特助离开后,沈月灼才想起来什么,问:“霁哥既然看到了我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啊?” 怕他无视她,沈月灼补充一句,“是看到了,故意不回的吗?” 说话间,她不知不觉向前踏进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她仰着脖颈,小鹿般的眸子里弯着清浅的弧度,乌黑的长睫轻垂着,白色半裙是包臀的款式,先前她规矩地站着时,被小香风外套遮住大半,只让人觉得清冷雅致。 褚新霁比她高上太多,从这个角度望下去,那挺翘浑圆的臀部曲线展露无疑。 少女身上的馨香味道占据着他的领地,清淡,若有似无,同茉莉的香气有些像。 褚新霁很难不联想起那串被她戴在皓白纤细手腕上的茉莉。 而后又经褚清泽扔至他平坦宽阔的胸膛。 沾着水汽、裹挟着淡香,微凉的触感轻轻划过,和那日替她包扎掌心的伤口时不甚触到的白瓷肌肤太过相似,像是她用指尖若有似无地点在他胸膛。 褚新霁眸中闪过锐利,强压下那股令人心猿意马的异样情愫,后退半步。 “是看到了,打算晚点一起回复。”他的声线依旧听起来疏离,“公司里许多决策都需要反复斟酌,如果当即回复,可能会因思虑不全而做下错误判断。” 沈月灼眼睫颤了颤。 她还以为他会像在微信上一样警告她,用兄长的口吻嘱咐她将心思放在工作上。 沈月灼佯装求知:“工作上的事情仔细点当然无可厚非,原来我送的礼物,也值得思虑这么久吗?” 褚新霁叱咤商场十余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种老谋深算的敌人间,谈判场上向来滴水不漏,从未被人抓住过短板。 若是让旁人知道,他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反将一军,大概会跌破眼镜。 褚新霁很淡地移视线,“沈月灼,不要反复试探我的底线。” 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沈月灼不明白刚才还好好说话的人,怎么骤然冷了脸色,很乖地应了一声,低垂着眸子绞弄手指,似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警告。 褚新霁今天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搅乱。 他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她不肯听他的话,在他面前说两家联姻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是他,又得寸进尺地说他抽烟很欲,越界靠近,勾起他从未有过的躁意。 可她真的乖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时,他却觉得更加不耐。 明明他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却在这里跟她耗了这么久,真是疯了。 主办方的人隔着玻璃焦急地等待着,并未催促。 褚新霁抬步,恢复如常神色。 那道落拓挺拔的身形进入展厅后,杨叔从里迎出来,“沈小姐,褚总让我送您回去。” 沈月灼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杨叔,我有点不舒服。” 杨叔是个热心肠的,当即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我现在送您去医院,稍等,我去知会褚总一声。” “没事。” 沈月灼也不想麻烦杨叔,她虽然娇纵,却不是那种折磨人的性子,“杨叔,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去车上坐一会就好了。” 想到刚才褚新霁离开前那冷冰冰的样子,沈月灼咬牙赌气道:“反正褚新霁也不会在乎我。” 杨叔纵然不知道大少爷和她说了什么,却也熟悉这俩人的性子,一个过分稳重自持,一个又活泼直率,互相不理解也是正常。 杨叔哑然失笑,“您和褚总吵架了?” 沈月灼瘪嘴:“他哪里会和我吵,也就是单方面凶我而已。” 杨叔是看着沈月灼长大的,知道这是孩子气的话,没有恶意。 作为长辈,忍不住为褚新霁正名,“褚总只是不善言辞,实际上,比谁都关心 6.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沈月灼从来没有和他离得这样近,温热的鼻息仿佛落在颈侧。 他长睫轻垂,遮住眸中的熠色,挺拔的鼻梁上映着浅淡的鼻托压痕,并不显浪荡,反倒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邪气。 沈月灼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褚新霁和褚清泽都生了一双天生深情的桃花眼,只不过褚新霁总是一副淡漠持重的样子,加上周身气质清绝,极易让人忽视。 这样的褚新霁,打破了沈月灼的固有认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霁哥……” 他没说话,沈月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掌背贴上他的额间,“你喝醉了?” 沈月灼的体温偏低,即便是在夏季,也如寒霜冷玉,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许夏倒是常说她的手这么凉,还会将她的手包裹着给她暖手。 即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认知,在感知到褚新霁的温度时,还是被烫了一下,沈月灼如梦初醒般移开。 褚新霁醉得不算厉害,然而酒精对神经有短暂的麻痹作用,因而反应力也大不如往常,直到她颤抖着抽回手,那抹温香暖玉般的细腻触感,仍停留在额间。 如此清晰。 宛若绸缎一般,冰凉,柔软。 比先前蚊呐般似泣非泣的哭声更加扰人心绪。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觉得缠束在脖颈间的领带有些紧,清瘦修长的指节握住温莎结,轻轻用力便扯松,不似往常那边随性从容,今夜连他都觉得自己十分不正常。 大概是沾着酒劲的缘故,褚新霁的嗓音带着微潮的哑,“是我看错了,还以为你在哭。” 沈月灼心跳仍旧怦怦,手上还带着灼人的烫意,将信将疑地偏过头,冷哼一声,“才不要和喝醉的人讲话,连我有没有哭都分辨不出来。” 褚新霁指节慢条斯理地缠着领带,微垂着视线,听到小姑娘骄矜的话语,眉心轻皱,带着些许冷意,“沈月灼,我没有醉。” 沈月灼说不理他就真不理他,扭头朝前挪了些许,问刚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的杨叔,“杨叔,霁哥今天喝了几杯酒?” 杨叔:“大概两个分酒器?我没跟在饭桌附近,不太清楚。” 沈月灼‘呀’了一声,“这么多,难怪醉了。” 少女身形微微前倾,饱满的臀部却并未往前挪,褚新霁抵靠在椅背前,余光无可避免地看到那窈窕的曲线。 她这副身子生得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更遑论那张娇艳如玫瑰的脸。难怪那日姓顾的对她觊觎,竟以言语侮辱。 想到这里,褚新霁原本清冷的眸子顿露寒光。指骨蓦然发力,将领带捏出更多褶皱,而数日前还因褚清泽过分冲动将之罚跪祠堂的人,此刻竟生出更为狠戾的心思。 出神地想,阿泽出手还是不够狠。 褚新霁从未自诩君子,有这个想法并不觉得奇怪,目光淡移开落向窗外,心头的躁意却更甚。 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宽敞,她又穿着在夜里也足够晃眼的白色衣裙,细软的腰肢仿佛不堪盈盈一握,尤其是有了那浑圆臀部的对比,丰腴有度,更添昳丽。 若是故意穿得暴露也就算了,偏偏她穿得保守又温婉。 小姑娘浑然不知地扭过头看着他,眼底一派娇痴烂漫,拖腔带调地说:“霁哥还总斥责我和阿泽喝鸡尾酒,结果自己倒好,白酒都能喝这么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先前还让他不要将她和褚清泽绑在一起,她倒好,话语里自然而熟稔地念着阿泽。 褚新霁烦躁地揉着眉心,“沈月灼,安静一点。” 沈月灼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先前好不容易才用活络的话语压下去的委屈又浮了出来,眼眶蓄了晶莹的湿意,“干嘛无缘无故凶我……” 眼看着她的泪珠就要掉下来。 褚新霁从没这样无奈,头疼。 “刚才的语气还算不上严肃,你如果连这都要觉得我是凶你。”褚新霁一顿,“不如早点放弃那些荒唐的念头。” 杨叔还在前排,尽管早练就了耳观鼻鼻观心的本事,褚新霁也并未说得太明显,像是要给她留足面子似的,毕竟小姑娘脸皮薄,声音稍大些都觉得他是在冷斥她。 先前为她披上外套的温柔不复存在,沈月灼倒也老实了,没再故意说其他话惹怒他,只是软嫩淡粉的唇瓣翘得有些高。 一副受了长辈训斥,好不容易服了软,内心里却盛满了不服气的模样。 褚新霁睨她一眼,“很怕我?” 沈月灼怔然,却还是咬着唇,“谁让你总是端着……” “贺成屹你都不怕。”褚新霁淡声道,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这句话里,带有点不自知的比较意味。 褚新霁和贺成屹都是圈子里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贺成屹高中毕业后就考取军校,一路顺畅高升,如今已经坐到了中校的位置。贺成屹五官随了他父亲,凌厉而富有攻击性,小麦色皮肤,浑身都透着正气,声音也浑厚,自带不怒而威的威严,不熟悉他的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而褚新霁则是高山清雪,浑然不同的清冷淡漠,更儒雅,也更端和,却也更让人难辨喜怒。那双古井无波的桃花眸里似乎永远不沾情与欲,也不会为世间琐事烦忧。 一个从军,一个从商;一个似黑曜石,一个似璞玉。 性格天差地别的两人亦是好友,只不过贺成屹比褚新霁显得接地气许多,沈月灼小时候没少闹着骑在他肩上,后来长大了,有了羞耻心,沈月灼则显得乖巧许多,但在贺成屹面前,还是没大没小的,没少引来贺成屹不咸不淡的冷嗤。 沈月灼不像旁人那么怕气势冷硬的贺成屹,反倒对褚新霁避而远之。 连他不要的领带,都能毫无负担的转赠给贺成屹。 足以可见两人之间并无芥蒂。 只有关系亲近,才会不在意礼节。 提到贺成屹,沈月灼眸子溢点点亮色,嘟囔着说:“成屹哥很会包容啊,不管我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他都不会放在心里去。” 说起来,也有小半年没有见到贺成屹了。 沈月灼想到些什么,小心地观察着褚新霁清冷的侧颜,“而且不管他多忙,看到消息都会马上回。” 褚新霁黑眸里黯色更深。 “沈月灼,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 被点名的小姑娘非但不觉羞赧,反倒扬起笑,得寸进尺地说:“你看,你就是比成屹哥小气。” 褚新霁沉浮于商场多年,早已磨成了城府深重的狐狸,沈月灼这点激将法根本就不够看。 但他还是笑了一声。被她气的。 劳斯莱斯驶出车库,杨叔这才探身过来询问,“褚总,先送沈小姐回清澜公寓吗?” “不要!“沈月灼软声,漂亮的眉皱在一起,“我还没有吃饭。” 明知她不是故意撒娇,身侧的男人还是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 “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霁哥能陪我吗?” 沈月灼从小就喜欢热闹,儿时一堆玩伴,长大了也有各种朋友,再支个平板支架,坐在一起聊八卦、聊帅哥,别提多有意思。工作室里都是年轻人,女孩子居多,附近的餐饮都偏贵,沈月灼干脆请了两位阿姨做饭,换着花样来,大家自然乐见其成。 见褚新霁不言,杨叔知道大概是他的耐心即将告罄,唯恐沈月灼被训斥,笑着圆场:“褚总先前已经用过餐了,这个点二少爷应该也还没吃饭,要不让二少爷来陪沈小姐?正好两个年轻人也有话可以聊。” 杨叔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没注意到,褚新霁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依旧一言不发,如玉般的面容没有情绪,让人摸不透注意。 沈月灼毫不犹豫地拒绝:“阿泽忙着泡妞,哪有空跑这么远过来。” 一时嘴快,才意识到在褚新霁面前说这个,有点出卖朋友的意思。 毕竟褚家家风端正,褚爷爷最为看重男女关系,褚新霁更是将之贯彻到底,之所以不喜褚清泽搞乐队,也有这方面原因。 褚清泽长得帅,开起玩笑来又总是没个正行,吉他、贝斯、钢琴,什么乐器都会玩,招蜂引蝶似的,最受女孩子喜欢,有人要加他微信,他也会大方地亮出二维码,不忘在台上比个手势。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沈月灼连忙捂住唇,一双杏眸扑闪地觑向褚新霁。 褚新霁却没什么反应,淡声问:“想吃什么?中餐,还是别的。” “要国际饭店三楼那家西餐!”沈月灼笑吟吟道,“晚上吃太多碳水容易积食,这家份量并不多,多少填一下肚子就好。” 她报的地址实在算不上多好,从这里过去,接近半小时的车程。再将她送回清澜公寓,至少又是四十分钟,来回折腾少说也要两个小时,若是陪她用餐,也就意味着今晚的时间都得耗在她身上。 或许不止今晚,从下午到现在,计划都被她打乱。 杨叔不敢擅做决定,踟蹰道:“褚总?” 褚新霁抬手,示意杨叔照做。 这下杨叔比沈月灼还惊讶,毕竟他不是会纵容的人,不过从后视镜里望过去,褚新霁神情清淡,并未浮出不耐。 杨叔只能猜想,大概是褚总觉得二少爷不着边,帮着照顾并笼络一下沈小姐也无可厚非,反正两家父母总归是有意让他们联姻的。 一路无话,沈月灼觉得太无趣,正想找些话题和褚新霁聊,侧眸却见他长眸轻阖,似是陷入了小憩。 她小声地唤他,也没有回应。 沈月灼抿唇想了一会,将他的西服外套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 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好似和他重新缠在一起。 仿佛已经彼此交换过余温。 沈月灼压住怦然跳动的心脏,庆幸他现在睡着了,不然一定会瞥见她局促又紧张的神态,她低下眸,拿起车里常备的矿泉水轻轻抿了一口。 甘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沁凉的水却怎么压不住浮出的烫意。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车窗外灯影跃动,男人修长分明的指骨轻握住西服布料一角,防止滑落而下。 * 沈月灼本意是挑一家价位合适的餐厅,她刚毕业,手里大部分资金都用来支撑工作室了,现在游戏还没上线,正处在筹备阶段,因而吃穿用度方面浅浅下降了几个层级。 但褚新霁目光淡淡凝过,径直带着她往顶层的五星级酒店走。 他身形比例极为出众,人高腿长,沈月灼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褚新霁臂弯间搭着那件外套,由侍者恭敬地引着两人到俯瞰城市的最佳观景位落座,示意沈月灼点菜。 沈月灼点了个单人套餐,包含前菜主菜汤食和甜点,分量不算多,她一个人吃也不至于浪费。 “有解酒的汤羹吗?” “番茄汁、柠檬蜂蜜果饮。”侍者温声说。 沈月灼:“还是番茄汁吧,柠檬水太凉了感觉会很伤胃。” 侯餐的间隙,沈月灼措不及防撞入一双乌暗探寻的眸子。 好戏 7.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抱歉,沈小姐,这件西服太过昂贵,我们这边恐怕没办法清洗,建议您联系定制的品牌方送去保养。” 这是沈月灼联系的第四家高端干洗店,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褚新霁的身价早已远超褚沈两家,光是他平日里随意戴的那款百达翡丽5002P-001,如今就已价值一千七八多万。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表柜里最钟爱的那款6002R-001,沈月灼只在财经周刊里代表新悦与德国的六个制造业品牌达成全球战略合作时见过,八千多万的一块表,都快赶上沈家的全部资产了。 房产、车、乃至手表,这类产品都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更像是投资,再昂贵,沈月灼也并不觉得奢靡,毕竟是随时可变现的资产。 沈月灼只当他们是开玩笑,谁知对方绅士一笑,耐心解释:“沈小姐,这套西服出自AndersonSheppard的高级定制,服务的对象多为英国皇室名流,其面料及裁剪工艺都极为精细。” 沈月灼一头雾水,“真的没办法清洗吗?” 负责人歉意地摇摇头,指向其中一颗钻石袖扣,“沈小姐,建议您不要再拿去别的干洗店尝试了,您看,光是这枚钻石袖扣的价格都超过了六位数。” 沈月灼虽然对珠宝并不感兴趣,但跟着她爸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多少也磨出来点火眼金睛的本事。 炫丽又多夺目的火彩分外漂亮,看这大小和纯净度,品质的确够高。 得知估价后,沈月灼瞬间觉得自己抱着个烫手山芋。 可是总不能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吧? 这太奇怪了,沈月灼想想都觉得要命。 踟蹰半天,沈月灼从管家那得知沈父在马达加斯加的海蓝宝矿场出差,晚上七点才转乘落地,暂时不会回来,直接改道驱车回了趟沈宅。 沉曼铃正在庭院里和几个牌友一起品下午茶,众人脸上都带着浅笑,保养得体,又没有烦心事,看起来气色都要年轻些。 “月灼回来了?” 沉曼铃的牌友来回就那几个人,沈月灼一一礼貌问好,见沈月灼回来了,众人也不好继续叨扰,寻了理由离开。 等人都散去后,沉曼铃才笑眯眯地打量着女儿,问她最近怎么样,顺便又问起褚清泽的近况。 “能不能别提阿泽呀,你问我还不如问宋阿姨。”沈月灼听得头大,将褚新霁的那件西装拿出来。 沉曼铃:“你这孩子,我顺便问下都不行吗?毕业后让你回家里住,你不同意,你爸天天在我跟前念叨你。” 沈月灼亲昵地蹭了蹭母亲的手臂,“对了,妈妈帮我看下这件西服,家里能干洗吗?” 两周没回家的女儿突然回来,再看这套男士西服,沉曼铃瞬间了然,“最近谈恋爱了?” “最近毕业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谈。”沈月灼摇头。 她把玩着桌上摆的几块海蓝宝原石,形状各异,个头倒是都不大。 拿来雕个小猫倒是挺合适。 沉曼铃在她身边坐下,“这衣服总不能是阿泽的吧?” “当然不是了。”沈月灼顿时有种即将被盘问的不详预感,只好岔开话题,“要是家里也不能洗的话,我就只有还给人家了。” “怎么不行。”沉曼铃说,“你爸也有一件,平时可舍不得拿出来穿,只有在会见重要客户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点灰都舍不得沾。” 沈家做的是中端珠宝市场,以天然海蓝宝和各类人造钻石为主,家境只能勉强算得上优渥,跟褚新霁比起来,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那就好。”沈月灼抱着沉曼铃亲了一口,“就知道妈妈最神通广大了!” 沉曼铃嗔怪道:“你啊就是嘴甜。” 沈月灼看了眼时间,“我工作室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回来看您。” 沉曼铃:“又躲着你爸是吧?” 沈月灼讪讪一笑:“免得他又催我跟他做石头生意,说我做游戏就是不学无术。” 听久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沉曼铃叹口气,“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见沈月灼哼哼两声不说话,沉曼铃也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现在你还年轻,多接触一些人倒也可以,只不过最后总归是要收心的。我们跟褚家知根知底,他爸妈也把你当女儿宠,家里又有褚新霁撑着,一辈子顺顺利利,比什么都强。” “再说了,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除了阿泽,到哪找无条件包容你的?” 沉曼铃倒也不阻止沈月灼谈恋爱,只要褚清泽不介意,也就随她去了。但结婚不同,几十年的磋磨中,再轰轰烈烈也会归于平静,与其挑选男方,倒不如认真筛选对方的家庭。 往常沈月灼都会反驳两句,今天陡然听到褚新霁的名字,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来。 她甚至不敢想,要是沉曼铃知道这件西装就是褚新霁的,会作何反应。 “我也觉得褚家挺好的。”沈月灼说。 沉曼铃一听,眉眼都笑开花了,感慨女儿总算开窍,派司机送沈月灼离开,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知许。 宋知许闻言也高兴,“这俩孩子只要有一方有意就行。对了,玲妹,你说月灼还有别的追求者是吧?我给清泽吹吹风,让他增加点危机意识,中秋家宴的时候,再把事情提一提。” 两个家长就这样把事情定好了,各自都喜气洋洋的,仿佛等到了中秋家宴,订婚的日子就板上钉钉了似的。 身为主角其一的沈月灼浑然不知,处理好西装这个让她头疼的问题后,回工作室找文案组开了个小会,给其中两个男主加了点人设上的反差属性,又盯了会动画组的进度。 拉融资的事,还得继续想办法推进,沈月灼愁得头大。 家里的人脉关系她又不想动用,要是让她父母知道了,免不了一通精神攻击。 至于褚新霁,还是算了。 她只是单纯馋他身子,喜欢他身上那股禁欲冷淡的气质,想知道他这样无趣又刻板的人,究竟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如果有,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梦里那样么。 沈月灼出神思考的时候,手上总是无意识地把玩着物件,待看清是上次和褚新霁一同在那家餐厅拿到的Q版挂件,心情变得很奇妙,脸上的表情一会丧气,一会又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沈大小姐这是什么了,中彩票了?” 听到褚清泽的调侃,沈月灼头都没抬,“你可别在那阴阳怪气我了。” 办公室里有会客沙发和长椅他不坐,偏要支着长腿坐在沈月灼的桌子上。 沈月灼对他很无语,“滚下去!” 褚清泽一脚垂在半空中晃悠,笑得很欠,“就不。来踹我呗。” 沈月灼捞起座椅上的靠枕往他身上砸,褚清泽笑嘻嘻接住,还夸她扔得挺准。 把沈月灼气得咬牙切齿,干脆不理他。 褚清泽这人真的很烦,非得贱兮兮地招惹她,等她生气了,才死乞白赖地贴上来哄。 “你最近追我哥的进度怎么样了?实在不行,让他给你投资点,也比你每天瞎猫碰死耗子强。” 沈月灼白了他一眼,“首先,褚新霁从来不做游戏产业。其次,我做的是乙游,他一光风霁月的集团总裁,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场,让他给我投资,媒体不得炸锅?” 褚新霁虽然算不上白手起家,但褚家上下几代都干净清正。 而褚新霁则是最受京圈名媛追捧的那一款。 足够清雅,端和,禁欲。 让他投资恋爱游戏…… 哪怕是世界末日都不可能。 褚清泽:“我听他们公司企划部长说,他最近在看游戏策划案,没准哪天就把MOI公司收购了,自己做游戏。” 沈月灼将信将疑:“消息可靠吗?” “你自己问他不就好了?” “我才不。” “没出息。”褚清泽轻嗤,见她桌面上摆着一男一女两个Q版钥匙扣挂件,他心念一动,眼疾手快地顺走一个,“还挺可爱的,谢了。” 沈月灼急了:“你强盗啊?” 褚清泽笑:“又不白拿,一整年的《星月》周边给你换,怎么样?” 《星月》是沈月灼从高中玩到大学的一款换装游戏,中途玩家流失后,这两年加入了剧情主线,大家纷纷开玩笑说“死去的白月光又活了”,周边瞬间爆火,官网上新时,开着加速器都不一定能抢到。 要说价格,也没有炒多高,就是收集起来很麻烦,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还得分辨究竟是不是正版。 这样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会拒绝。 沈月灼抿唇,若有所思地推拒一番,“你最好说话算话。” 不说别的,排队给沈大小姐买各种新款包、首饰、线下周边这种事,褚清泽几乎是风雨无阻,见她笑意都快咧到嘴根,不由得受其感染,心情高扬着。 “星娱传媒想签我,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说这些娱乐公司怎么一天天这么闲。” 褚清泽的长相正是娱乐圈稀少的那款野性狼狗,有副好嗓子,还生了一双多情眼,先前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只不过很快又被褚新霁撤了热搜。 这两年一直有不少传媒公司递来橄榄枝,褚清泽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 沈月灼眸光忽亮:“我靠!那可是捧红过无数流量小生小花的造星工厂!现在都已经不怎么捞素人了,你赶紧答应啊!” 褚清泽狭长凤眸里裹挟着笑意,“你很想让我签吗?” “你不是想向大家证明自己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们两人能从小玩到现在,本质上都是一类人,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倔骨头。 褚清泽热爱音乐,自小离经叛道,没少挨揍。 除了沈月灼,人人看他褚清泽都是抱着看小丑的心态。话里话外总拿他和褚新霁对比,好似他就是一个用来衬托褚新霁的工具。 是地沟里不被待见的老鼠。 也只有沈月灼,真心期望他能够闪耀发光。 褚清泽深看了她一眼,抛玩着新抢来的挂件,懒洋洋道:“再说吧。” 沈月灼还欲再说什么,褚清泽已然起身,转瞬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请我吃饭?” 坑了沈月灼一顿饭后,褚清泽悠哉悠哉地回了褚宅。 刚把车停好,就撞上了褚新霁。 他微微有些意外,晃动着笨重的钥匙环,跟褚新霁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褚新霁的目光在他手中那个熟悉的Q版挂件上停顿稍许,擦身而过的瞬间,褚新霁淡声开口:“你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 褚清泽觉得他哥今天有些不对劲,眉峰不客气地高高挑起,“沈月灼给的。” 褚新霁修长如玉的指尖虚握着一株玉兰,花苞轻含,馥郁的香气溢出。他皱眉看向浑身都戴着各种金属饰品的弟弟,嗓音有些凉。 “别总是欺负她。” 褚清泽侧过身来,没个正行地倚靠在墙壁边缘,对上褚新霁审视的目光,不知为何一阵无名火起。 “就她那大小姐脾气,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我还能真拿她怎么样?” 褚新霁周身笼的气压有些低。 却也没再说什么。 褚清泽不免上下多打量他几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想到被自己换掉的那封信,褚清泽笑了一声,“哥,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褚新霁离开的脚步微顿, 8.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被他清淡的视线盯着,沈月灼的耳根都有些发烫。 褚新霁神色平静,表现得一派坦然,倒是让沈月灼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她起身走到桌台前,才发现环扣上只有一枚书房的钥匙,自从褚爷爷搬回老四合院后,书房也就成了褚新霁的专属领地,除了他,只有佣人打扫时才会进来。 沈月灼心底的雀跃一瞬间降下来不少。 也是,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闷骚的事来。 “既然是舍不得给别人的东西,就该藏起来。”褚新霁将写完的宣纸铺开,底下放置的加热桌垫散发着热意,烘烤着还未干的字迹。 沈月灼:“你怎么知道……” 褚爷爷喜欢收集各种好墨,用以漆沙砚台缓慢研磨,清清淡淡的墨香味溢入鼻尖,沈月灼的目光落在那双修长骨瘦的手掌上,心思又被带歪一瞬。 好想看他磨墨。 以前光顾着和褚清泽在地下室玩各种摇滚乐器,听那节奏轻重缓急的鼓声,混杂着连心脏都随之震颤鼓鸣的乐声,阳光透不进来,好似浑然与外面的世界隔绝,能忘却许多烦恼。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褚新霁也是像现在这样,磨墨、落笔,再垂眸落向庭院中盛开的一景秋色。 虽然雅致,却总让人觉得孤寂。 沈月灼抬眸,愈发想将他从那冷清之地拉下来,“是我主动给阿泽的。” 褚新霁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却仿佛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他挑了挑眉。 沈月灼无端有些紧张,还是硬着头皮说,“他说用《星月》的全套周边和我换。” 褚新霁只是清清淡淡地凝视着她,乌发垂在肩侧,未施粉黛,天然去雕饰的美,同他插在花瓶里的那几支白玉兰交相映衬。 褚新霁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胸腔蕴着从未有过的郁气。 她每说一句,仿佛牵动着那股无名的火摇摇欲坠。 “《星月》是我从高中玩到现在的游戏,现在很受欢迎的,有一次阿泽排了个通宵才买到正版首发。” 沈月灼本想解释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褚新霁又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她怕他不理解其中的情怀,因而多解释了两句,谁知褚新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 “东西送给了你,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没必要向我解释。” 褚新霁声色疏冷,一字一句让人心跳发颤,“我也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梳理你对阿泽的感情。” 他已然站起身,手机电话拨通,“杨叔,麻烦你送一下沈小姐。” “诶?等等,我还没有说完!” 情急之下,沈月灼拉住褚新霁的手臂,两人身高的差距在那,她堪堪只及褚新霁的肩膀。 脚尖却被椅凳腿绊了一下,错不及防地往褚新霁怀里扑。 额间抵在他的胸膛上,蓬勃有力的心跳震颤着她的耳膜,褚新霁温热的大掌抚在她的腰窝处,她能够感觉到他因用力而绷紧的大腿。 最致命的是,少女饱满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腹。 伴随着沐浴过后的淡淡馨香,娇嫩,美好,又足够诱惑。 就算是稳坐高台的神佛,也很难在这一刻恪守戒训。 褚新霁无可避免地想起今夜见到她时,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尾端仍残留着湿意,味道介于玫瑰与乌木之间,又或许沾了点她自带的馨香,很独特。 而她的腰肢,却真的不堪盈盈一握。他的手掌生得宽大,几乎就这样便能轻松地握住,仿佛只要稍一用力,便会如玉兰枝般被折断。 褚新霁收敛着力道,生怕她真的脆弱到稍用力就会破碎。 却又压不住疯狂滋生的私欲,想看看再用力一些,她是否呜咽流泪。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更何况褚新霁还仅穿了一件衬衣。 沈月灼耳根瞬间烧红,后退几步,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差点咬到自己的嘴唇,“对、对不起。” 褚新霁依旧那样从容地站着,峻拔的身形如松竹一般,仿佛全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沈月灼咬着唇,呼吸仍旧没能平息,觉得很不公平。 好像只有她才会心猿意马。 褚新霁眸光沉沉,居高临下地睨着步步后退的少女。 只有他知道,这汪深潭表面依旧平静,内里却蕴含着汹涌的浪潮。 “故意的?” 沈月灼脸色苍白一瞬,脸色更红,眼神带着怔然的懵懂。 她或许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又或许真的只是意外,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往后退时,险些又撞到身后的蕙兰。 褚新霁将人拉了回来,俯身撑着身后的屏风架,视线与她齐平。 或许是他周身的凶悍气场真吓到了她,她长睫垂着,表现得很乖,却不敢抬眸看他。 褚新霁语气冷漠,“没做好选择之前,不要来招惹我,懂了吗?” 沈月灼的视线渐渐聚焦,盯着他没入裤腰的衬衣,更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放,“我不懂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褚新霁的怒气来源,更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意义深奥的话。 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着,清凌的眸中满是不解,白皙干净的脸庞有些红。 褚新霁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屏风的山水画影影绰绰笼在他身上。 “在我面前夸完阿泽,又来投怀送抱,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Q版挂件可以令她踟蹰难定。 小时候的她就是这样,天底下的好东西都想要,会在两个糖画之间纠结,沉曼玲不允许她吃太多糖,要她从中选一个,小姑娘既委屈又难过,眼巴巴地拉着他的手,说要哥哥买。 贪心于在他眼里,并不算爱欲七罪之一,有野心才能斩获更多。 站得足够高,世界其实也没有太多非做出选择不可的事。 唯独感情不行。 褚新霁很轻地顿了一下,喉结轻滚,“不能什么都要,沈月灼。” 沈月灼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瞳孔微微睁大,旋即便被羞愤替代,“我不喜欢阿泽。” 她根本就把褚清泽当作玩伴。 对他根本没有别的感情,又怎么会想两者都要。 褚新霁只是很轻地挑了下眉,显然不肯相信她说的话,“在阿泽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还是,连话术都是一样的。” 他一字一顿,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着,沈月灼像是被压在巍峨高山之下的一只兔子,根本无力挣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今夜的这场对话,她仿佛看到了褚新霁的另一面。 又或者,他素来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压迫感只留给需要审判的对象。 沈月灼再怎么样,也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谈过的恋爱也是柏拉图式的,哪里经得起褚新霁这样的盘问。 眼眶里蓄了些泪,耳根也红得像是要滴血,仿佛真被他欺负哭了似的。 “谁叫你忽然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感觉这样不太好。小窝(Q版挂件的名字)是你送我的,阿泽又拿《星月》周边和我换,结果你又补了回来,弄得好像、好像。” 她一边说,一边更觉委屈,偏偏还故作无所谓,殊不知尾音的腔调更像是撒娇。 羽毛似的,挠动着褚新霁心口的软肉。 冷冽的神色渐渐融了霜雪,却也没太迁就着她,淡声问:“好像什么?” 小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别扭地偏开头,唇线抿地更紧。 说到关键地方,反倒缄口不言了。 倒是挺有胆子。 “说清楚。” 沈月灼吸了吸鼻子,“没什么。” 褚新霁静默地看了她半晌,幽静的瞳眸里闪过无奈,知道她是倔脾气犯了,在跟他对峙呢。 “不说的话,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沈月灼瞬间炸毛。 褚新霁觉得好笑,懒笑着睨向她,“我怎么?” 沈月灼在脑子里把骂人的话都过了一遍,也只吐出一句,“果然资本家都很奸诈。” 褚新霁:“我还以为你要说,阴险狡诈,斯文败类之类的词。” 沈月灼忽然警惕地看着他,一副被戳穿心事的样子。 “看来平日里没少骂我。”褚新霁倒也不在意她不痛不痒的话,“上次偷偷给阿泽送晚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闻言,小姑娘像是被偷吃被抓包的老鼠,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你怎么知道?” 褚新霁表情很淡,不疾不徐道:“无意撞见的。” 褚清泽自小就是调皮捣蛋的性子,不懂事的 9.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褚新霁这次出差总行程历经两个国家,三座城市,耗时将近一周。沈月灼光是从赵特助那看到密密麻麻排满的行程表,都替他累。 不过没了见面的机会,沈月灼故意算准了时差点,在他午饭后发消息过去。 [何时能暴富:霁哥,我的耳环是不是掉在你那了?找不到了呜呜] 褚新霁没有午休的习惯,基本全天都保持着清醒。 刚结束完签约仪式,褚新霁在安排好的总统套房里稍作休息,顺便处理一些来不及回应的信息。 男人长腿交叠,眉目清隽,衬衣外包裹着一件马甲,西装搭在金属架上,身后的全景落地窗依稀可见阿尔卑斯山脉,绝佳的视野之下,澄澈明净的日内瓦湖也映入幕中之景。 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一瞬,眼尾的冷峻散了些许,如玉般修长的指腹摩挲着一只小巧圆润的珍珠耳钉。 沈月灼还在忙于天使轮的融资,项目计划书和资料包含了游戏的内核剧情,虽然目前急缺资金注入,但投递的每家机构都需要精挑细选,避免资料外泄,因此耗费了不少时间。 BP投递总共找了二十多家,有意向的沈月灼倒是深入面谈了几家,对方不是态度傲慢,就是TS条款对她太不利,以至于如今又过了大半个月,仍旧没有太大进展。 因此发完消息后,她也没太在意,毕竟褚新霁这么忙,说不定要隔几天才能看到她的消息。 [霁:(图片.jpg)] 沈月灼说就是这个,然后佯装惊喜地说,竟然找到了,又发了几个谢谢的表情包。 [霁:没事] 他的反应好冷淡。 [霁:很着急用吗?需要的话我让杨叔给你送过来] 那可不行!她故意把耳环藏起来,就是为了制造和他的下一次见面,让杨叔代送的话,她岂不是白铺垫了。 [何时能暴富:不用这么麻烦啦,到时候我来找你拿就好] [霁:嗯] 沈月灼唇角高高翘起,心情都跟着美滋滋地,忍不住想,自己真是太会耍小心机了,一切都显得自然又水到渠成。 下午褚清泽来找她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尾巴快翘上天的样子,调侃:“拿到融资就这么开心?沈老板是不是该破费请我吃饭?” 见她满脸问号,褚清泽把资料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推了过去,“之前给你提过的,盈致资本,对方看完了你的项目计划书,决定投资,具体条款我找律师看了,还算不错。” 盈致资本是国内十大投资资本之一,家族企业,前几年腥风血雨,据说是其中一个私生子杀出重围,获得了继承权,而后参与了好几个创造百倍神话的天使轮投资,如今炙手可热。 前几天褚清泽跟她提起,说有人脉可以引荐时,沈月灼还当他在开玩笑,拗不过他实在烦人,才将资料发给他,根本没抱希望。 陡然得知这个消息,就像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更何况褚清泽哪里有这种人脉。 “你该不会是雇人来演的戏吧?” 褚清泽倒也不慌:“找人演戏简单,给你投资的钱从哪来?难不成我还卖身给富婆?” “哪个富婆能看得上你。” 沈月灼嘁了一声,反倒惹得褚清泽不满,气势汹汹地靠近,他学过街舞,手肘撑在桌面,长腿轻松扫过,越向桌面的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到了她面前,“我不帅吗?嗯?” 一张年轻而邪气的脸俊眉倒竖,冲击力太强,耳骨和锁骨处的金属链条折射出碎光,冲锋衣松松垮垮地敞开。 褚清泽就是这样,好似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活力四射,却又总是出其不意。 沈月灼足间点地,借着办公椅底部的滑轮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这套连招拿来吸引其他女生倒是可以,沈月灼才不吃这套,“你这种年下小狼狗现在不太吃香,还是你哥比较有魅力。” “他怕是连怎么哄女孩子开心都不知道。”褚清泽嗤之以鼻,“盈致资本是他介绍的,打算用来当作我上次搅黄了你谈判的赔礼。” 沈月灼了解褚清泽的个性,他表面看上去不在乎,实际上最抗拒褚新霁提供的资源和帮助。 但那天哪怕褚清泽没有出手冲动揍人,她也不可能成功谈下来。 就算那个姓顾的败类愿意抛来橄榄枝,带领她们团队,沈月灼和他的合作也必然不会简单,这么明显的潜规则暗示,沈月灼不会冒风险。 而她之所以让褚清泽来帮忙,本质还是起源于他放了她鸽子。 似乎从那时起,原本处在高台之上的褚新霁,就这样因各种意外,和她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概是什么时候?在你罚跪祠堂那天吗?” 相比于沈月灼期待的反应,褚清泽无端被刺了一下,眸子里的笑意冷下来。 不知为何,令他如鲠在喉。 沈月灼从椅子上站起来,垂眸整理着资料,巴掌似地小脸被电脑屏幕的光镀上了一层柔,语气确实嚣张跋扈的老样子,“喂喂喂,你再不理我,别怪我过河拆桥赶客。 “对。”褚清泽四仰八叉地陷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故意损她,“褚新霁你还不知道吗?讲究人情往来,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实际上界限分明。想让他动心,下辈子还差不多。” 沈月灼听完,倒也没失望,有条不紊地联系上盈致资本的联系人后,才说:“我当然知道。” 褚新霁要是那么容易搞定,还能叫高岭之花么? - 行程的最后一天,褚新霁在苏黎世停留,并非公事,因此随行的团队先一步转机回国,只有赵特助陪伴左右。 苏黎世的秋季拍卖会上每年都会有许多藏品亮相,褚新霁早前就关注了两枚胸针,本欲从卖家那直接商谈收购,但对方的货品已经经过了专业的评审定价,不便违约撤回。 拍卖行派专车将褚新霁接送过来,戴着白手套一袭西装革履的侍者将他引至拍卖中心的雅间,无需抛头露面参与竞价,并且在一锤定音前,还有特殊的竞价权力,私密性极佳。 路凛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拍卖台两侧屏幕上滚动的竞价金额,见到褚新霁阔步走来,步履生风,两人依次落座。 “霁哥,刚才有块表挺不错的,可惜你来晚,错过了。” 褚新霁不甚在意,接过工作人员恭敬递来的拍品名单,指尖落在那两枚蓝宝石胸针的图片上,“我只为它。” 路凛闻言,调侃:“听说你为了这两枚胸针大费周章,送给母亲我倒是可以理解,还有一枚送给你弟弟女朋友的母亲,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两人是在MIT攻读硕士学位时认识的,路凛那时只是盈致资本路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褚新霁的事业正值高速发展期,路凛曾贡献过不少人脉,而后,褚新霁也为他的夺权助了一臂之力,顺理成章地成了挚友。 褚新霁挚友并不多,除却一同长大的贺成屹,也就只有路凛。 路凛熟知褚新霁冷淡的个性,能让他上心的事并不多,除却对家人足够好外,其他方面可以说得上是无情。 褚新霁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眼眸轻掀,“她不是阿泽的女友,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路凛没察觉他眉宇间散发的阵阵霜冷,却也知道褚沈两家的婚约,褚清泽他也见过几次,嘴里说着对那位沈小姐无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或许当局者迷,他们这些年长几岁的旁观者自然看得出来。 路凛笑:“不过你对沈家倒是挺照拂的,话说沈小姐工作室在做的那个游戏,你是真的打算投资营销,还是只是解人家小姑娘的燃眉之急?” 褚新霁:“她的策划案我看过,后期稍加修改,也未必不是一个赚钱的项目。” 褚新霁说这话的时候,深褐色的瞳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这可是褚新霁啊!他对原则和底线都竖立着坚固的城墙,当初在一场采访中提及过,不会涉足任何游戏有关的行业,不论未来处在怎样的风口。 旁人或许只当是虚晃一枪的糖衣炮弹,毕竟商场如战场,多少资本家在公开场合迷惑竞争对手,老狐狸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 只有无比熟悉褚新霁的人,才知道这个决定有多劲爆。 路凛眸里燃起八卦的熊熊烈火,像是第一次认识褚新霁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人还是那个清冷端肃,八风不动的冷冰冰死样子。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但具体的路凛又察觉不出来。 甚至面对路凛审视的目光,褚新霁也慢条斯理地品着拍卖行专程为他这位东方贵客准备的香竹箐,产自海拔两千多米已被保护起来的一颗千年古树,如今已是千金难求。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褚新霁将茶杯放下。 路凛一直很欣赏褚新霁的果断、狠辣,当初他在路家之所以能够重获老爷子赏识,其中不少重要决策,都是出自褚新霁之手,因此褚新霁于他而言,是亦师亦友谊的存在,就算是怀疑自己脑子有坑,都不会质疑褚新霁的判断。 “当然信。”路凛说,“想不到沈家那小姑娘 10.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先前沈月灼怕杨叔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小心地挪动着两人的间距离,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都快贴上了他。 褚新霁看起来依旧矜冷清隽,那双总是不含半分情愫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像是盈了缱绻的柔情,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大提琴般的音色盘旋在耳畔,竟比褚清泽还会蛊惑人心。 沈月灼微屏了下呼吸,明明不敢看他,却又经不起诱惑,清凌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向他。 “那我以后,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追你吗?”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 近得让她生出下一秒就会吻下来的错觉。 和她做的那个荒唐又暧昧的梦境一点点重叠,热意从他的指腹顺着下颔攀升至她的耳根。 褚新霁的指腹顺着她的下颔轻轻一捻,随即便如蜻蜓点水般移开,白玉般的指腹上赫然沾着一小块迷你的星星亮片。 “沈月灼,你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很难办。” 在沈月灼的注视下,他从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小截杏色丝巾,动作优雅地擦拭着指尖的亮片,从容,镇定。 沈月灼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她早上化妆时,突发奇想用的液体眼影。 还是上次褚新霁去南城时带回来的礼物,说是几个跳劲舞的女生拉着他买的,给沈月灼、许夏、白晓一人带了一盒全色系的,谁知道质量这么差,不到两个小时就掉了。 还是从眼尾到下颔的位置。 所以他刚才只是在帮她……? 人家一本正经,她却对着褚新霁想入非非。 沈月灼有些窘,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什么底气地问:“为什么呀。” 问句结尾的语调越来越弱,生怕褚新霁冷着脸让她下车。 褚新霁将丝巾叠好,淡睨向她,嗓音沉了沉,“自己想。” 沈月灼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少女的声音不似先前那样有活力,甚至有些闷,像是被毒辣的阳光晒焉的玫瑰,花瓣软塌塌地垂落着,窝在座椅里,显得那样娇小又可爱。 沈月灼是认真地在捋思路。毕竟褚新霁的界限感很强,记得当初他用纱布给他包扎伤口时,克制地没触碰到她分毫,即便是后来收到她送的领带,大概率也是扔到某个地方吃灰,根本不会拆开。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上心头。 所以,他是在纵容她吗?纵容着她的试探,别有心机地靠近。 她眸光忽亮,“那我可以不可以,再过分一点?” 沈月灼喷洒过来的气息很淡,让褚新霁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日,在书房里惊鸿一瞥看到的纤薄香肩,泛着沐浴过后微醺的樱粉,漂亮精致的蝴蝶骨仿若振翅欲飞。 她实在生得太娇艳,雪肤纤腰,手腕也很细,哪怕只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茉莉花串,也很惹眼。在他为她行拨穗礼之时,吸引了众多欣赏和赞叹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不少和她同龄的男生,少年人的眼神直白而炙热,丝毫不加掩饰。 那时他便觉得刺眼。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装乖惯了,偶尔露出狐狸爪子时,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纯真。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是什么温和端肃的君子。 也并非清心寡欲。 褚新霁抬眼看过去,只这不动声色地一眼,沈月灼就有些后悔了。得了乖就该学会隐忍和蛰伏,藏在角落里休养生息,在强大的猎物掉以轻心之际,再发起下一轮的进攻。 果然,他的声音淡地没有一丝温度,“适可而止,沈小姐。” 褚新霁拎起公文箱,里面有笔记本电脑,钢笔,充电器,剃须刀,几张邀请函和文件资料,码地整整齐齐,每样东西都置放于固定的位置,就像他本人一样严肃而规矩。 唯有透明的密封袋和丝绒木质首饰盒,被黑色的缠带妥帖地存放其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沈月灼还在为那句‘适可而止’羞恼,在心底默默为褚新霁打上了‘不好说话’‘老古板’的标签,偏头看向这座川流不息的城市,她很贪恋家的感觉,在这里生了根,就不想离开。 沈月灼看了一会,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褚宅的路。 车内的挡板都升起来了,沈月灼也不好问杨叔,只能扭过去头问褚新霁:“我们不回褚宅吗?” 听到她的那句‘我们’,褚新霁眉峰轻挑,“今日去探望爷爷。” 沈月灼:“!” “我和你去……?”沈月灼的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褚新霁:“不然?” 她跟褚新霁平日八竿子打不着,就算要去探望褚爷爷,也是一大家子人过去。 她跟褚清泽一同前去蹭饭,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小时候没少一起捣蛋。褚清泽7岁那年,连续下了小半月的雪,银装素裹,分外漂亮,他把附近的树爬了个遍,掏了不少鸟窝,沈月灼鼻子冻得通红,只知道乖乖跟在他身后。 褚爷爷差点把藤条打断,还是沈月灼求情,褚清泽才逃过一劫。 后来长大了,褚爷爷还会打电话骂褚清泽怎么还不回去看他,顺带也会提一嘴沈月灼,沈月灼每次带各种新奇的小吃过去,把爷爷逗得眉开眼笑的。 但是…… 和褚新霁单独过去就不一样了。 沈月灼记忆力很强,只看了一遍褚新霁的行程表就记住了,忍不住嘟囔:“可是……你的行程表上明明说要回公司。” “临时改了。”褚新霁面不改色,“行程只是计划,如果有变数发生,我也会作出相应的调整。” 再怎么调整,也不会突然从公事调整到家事吧? 去看爷爷怎么着也得待完整个下午才走,他作为公司总裁,密密麻麻的行程真的能如此收放自如么…… 沈月灼默了一会,唇边扯出歉意,嗫嚅道:“那我一会在三环附近下车好了。” 褚新霁:“不打算要回你的耳环了?” “耳环又不在——” 话音未落,沈月灼就看到某人手里捏着的饰品分装袋,里面装着的珍珠耳环端头还贴心地配上了耳堵。 还来不及想,为什么他会把她的耳环随身携带在身边,手中就多了一个质感低调又高级的纯黑首饰盒。 “在拍卖会上顺便给你也带了点小礼物。”褚新霁说,“提前预祝中秋快乐。” 每年的中秋家宴都是两家一起过的,凑起来刚好九个人,宴席是长辈们安排的,褚新霁则会准备中秋礼物及酒水,红酒和葡萄酒基本都是从拍卖会上定下来,或者找其他关系买到的,褚爷爷就好这一口,饮完唇齿留香。 沈月灼往常自然是没有礼物的。开玩笑,她都读大学了,要是还在家宴上收哥哥的礼物,肯定会被她妈妈和姑姑说得脸颊通红。 但今时不同往 11.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相较于沈月灼的紧张和慌乱,褚新霁则显得分外平静,通话结束后,给了赵特助明确的指示,又处理了会其他信息,不知不觉间抵达目的地。 褚爷爷念旧,说住不惯独栋别墅,左邻右舍都没人陪他下棋,还不如住在四合院里,还能和几个退休的老干部一起谈谈说地。 如今传统的京派建筑大都属于直管和文化保护区,私人四合院拢共不足3000余套,沈家在沈月灼父亲这一代,便跳出来经商了,没在政界里扑腾,早在十几年前那场旧房改造时拆了四合院。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里,如今还能拥有四合院私人住宅产权,非富即贵。当年关系交好的几家里,只有贺成屹从了军,褚新霁从商作出了一番天地,才得以保留住了原先的房子。 胡同狭窄,院子里没有停车的地方,沈月灼跟着褚新霁下车后,杨叔将车开去附近的车库。 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院子里架着几根竹竿,晾晒着萝卜干和酸菜,周遭的兰草泛着蓬勃的深绿,偶有几声鸟鸣。 沈月灼:“爷爷不在家吗?” “他说还有棋局还剩最后一点,下完了再回来。” 停在身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踱步朝她走来,“后悔了?” 凝在视线斜上方的俊颜带着一点戏谑,让她觉得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 究竟是为来机场堵他这件事后悔,还是为追他后悔。 沈月灼低垂着眉眼,被他这样盯着,耳根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意又浮了出来,摇头说,“没有。” 褚新霁无情地拆穿:“我看你似乎很紧张。” 她还在因先前身体的触碰而想入非非,被褚新霁这么一说,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酸酸涩涩的。 “一会爷爷问起来,我要怎么说?”沈月灼摸不清他的想法。 褚新霁眼帘微垂,身形硕长又清隽,先前踏入胡同时,就引来了不少目光。无论怎么看,他们俩人都有些不搭,褚新霁身上的上位者气场太强,即便神情是温和的,也让人不敢妄加置评。 她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白纸。 褚新霁脱下双排扣西服,随手交给佣人,“据实相告。” 话音刚落,褚爷爷中气十足的嗓门就由远及近地传来,见到长孙,毫不客气地说:“总算舍得过来看我了?在国外待一周不好受吧?” “给您淘了一副茶盏。” 褚爷爷今日很明显输了棋局,语气跟个炮筒似的,“淘茶盏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带孙媳妇来见我还差不多,可怜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半截入土了都看不掉曾孙半点影子。” 褚新霁唇角虚勾,扯出一点散漫的笑意,“也许不远了。” 闻言,褚爷爷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长孙,毕竟如今他都29了,京圈各个家世好、教养好的名媛心仪他不少,他却无一例外悉数回绝,连面子都不给人家留。 往前还没什么动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换做谁都得惊地合不拢嘴。 褚爷爷:“该不会是哄骗我开心才这么说的吧?” “怎么会。”褚新霁说,“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没来得及插话的沈月灼一颗心沉了沉。 他会有喜欢的人吗? “哎呀!爷爷都老糊涂了,怎么才看到月灼。”褚爷爷是打心眼里疼这个小姑娘,连忙吩咐佣人准备她喜欢的菜,一时间,四合院里为数不多的佣人忙碌起来。 “爷爷好。”沈月灼自小跟着褚清泽一起喊爷爷,并未加姓的称呼,“您今天赢了几场呀?” 褚爷爷一拍大腿,“别提了,老赵头最近抱了曾孙,春风得意不说,棋场上运气也好,把我的兵吃得那叫一个狠。” 沈月灼捧哏说,“那肯定是您故意放水,下次肯定能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少女三两句就哄得褚爷爷开怀大笑,两人一同走到院子里,逗弄旧识送来的画眉鸟,讲些养鸟的趣事。 年纪大了,翻来覆去的话题早已讲过无数遍,沈月灼仍旧听得津津有味,米白色的穿搭衬得她愈发温婉。 褚爷爷似是想起些什么,视线左寻右找,“阿泽那混小子没跟你一起来?” 沈月灼微愣,说没有。 褚新霁:“月灼和我一道来的。” 她坐在藤椅上,褚新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掌轻搭在椅背上,清淡的雪松香气侵占着她的领地。 若是换作旁人,必然不会觉得这个动作有多亲昵,但这是褚新霁,永远端坐高台,将界限感划分到极致。 就连褚爷爷也发现了萦绕在两人间微妙的氛围。 沈月灼悄悄觑了褚新霁一眼,他的下颚线流畅又锋利,即便从这个角度看,也带着令人心惊的英俊。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微低下颔骨,将视线与她相撞。 沈月灼从那清冷散漫的动作中,嗅到了强势的味道。 “我……我想让霁哥教我毛笔字,他不同意。”沈月灼感到身上的视线似有一股压迫感袭来,硬着头皮说,“然后、然后我就追过来了,想让爷爷帮我评评理。” 嗯……这样才符合褚新霁的性格。 而且以后也有借口接近他,还能免去大家惊疑的目光。 褚爷爷眸中的试探退散,斥责道:“身价过几十亿后就飘了是不是?别说你忙,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教妹妹,你这个做哥哥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月灼没想到褚爷爷替她做主的反应这么大,连忙过去顺气安抚。 直到用完晚餐,褚爷爷说连败让他放不下心里的疙瘩,跑去找贺爷爷切磋,褚新霁也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 褚新霁忽然变得很冷淡,沈月灼给他发过去的消息,直到很久才能收到回复。 她揣摩不透他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明明向褚爷爷透露有心仪之人的是他,还要给她这种忽冷忽热的错觉。 沈月灼被这种情绪扰得心烦,干脆一连三天都没再纠缠褚新霁,专注地忙于自身,其实她也不是无事可做,毕竟她也挺喜欢社交的,各种宴会、展会邀约不断,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对话框安安静静的。 路凛落座,褚新霁才不疾不徐地熄了屏,掀眸落向才回国就说要大肆办接风洗尘宴的好友。 “这是什么眼神?” 被好友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褚新霁也一派坦然,端的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形象。 路凛:“刚才池家的小公主向你发出共舞邀约,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人家这会正在跟她daddy哭呢,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褚新霁淡淡掀眸,“心疼的话,你去做她的舞伴不是正好?” 被褚新霁不咸不淡地讽,路凛也不在意,“得了吧,我可养不起这么娇贵的花。” “池家这几年在港岛风头正盛,不少人都盯着这块肥羊。”路凛接过侍者送来的红酒,优雅地晃了晃杯中酒 12. 新雪(含入v公告)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褚新霁逆光而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落在映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上,两侧的香槟金立柱和墙面同他戴的领带颜色呼应,剪裁得体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愈发贵气,五官立体而分明,携来一股睥睨众生的冷沉感。 他的表情很淡,像是玻利维亚盐湖映着天际,温和,幽冷,让人难辨。 先前被褚清泽野性不羁的炸燃曲风转移的目光移开,闹剧结束,焦点重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遥望向这场宴会中最尊贵的男人。 偏轨的秩序重新归位,权力的中心怎能被轻易撼动。 “我没有听错吧?褚先生竟然在主动邀请……?!” “刚才池家小公主都被他拒绝了!!” “这女的什么来头?能让新悦的掌权人主动放低姿态,有点东西。” 沈月灼在人群的低声议论中回了神,缀满了星钻的流苏裙摆随着她的转身,如银河般璀璨流淌,雪肤乌发,纤腰淡唇,并不算盛妆,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霁……”她下意识刚唤出口,又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褚先生。” 褚新霁并未颔首,倒是褚清泽抵向上颚笑了一声,“什么舞伴,该不会是你吧?” 出言不逊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从两人相似的面庞中审时度势地揣测关系,才得以了然。 被如此冲撞,褚新霁眸光淡淡:“很明显,不是么。” 褚清泽表情变了变,胸口积攒了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处可发,不停地转圈升腾,将喉咙烧出难耐的痒。兄弟俩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朝夕相处之下,深谙彼此的个性。 褚新霁对人对事素来温淡,怎么会对沈月灼,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你会跳舞吗?”褚清泽眼眸溢凶戾,话语里隐有讥诮之意,“年纪大了难免肢体不协调,别不小心踩着月灼了。” 沈月灼身处中心,承接着来自宴会各方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视线,如坐针毡。 褚新霁并不在乎弟弟浑身竖起的刺,视线只追随着沈月灼,眼帘半掀,道:“沈小姐认为呢?” 沈月灼还处在持续懵圈的状态,根本没察觉出这两兄弟之间隐约透出的火药味。 褚新霁看似清淡温和,不如褚清泽具有攻击性,但他站在她身旁时,微微侧过身,便挡住了褚清泽的大半视线,像头盘旋在领土附近的狼。 路凛怕这场小插曲闹大,赶到宴会厅控场,将围观的众人遣散。 沈月灼长睫轻颤,完全搞不明白褚新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问她这种话。等看到路凛后,飞快地在脑子里理了理思绪。 路遥是盈致资本的董事之一,沈月灼递交过去的游戏策划案,会在她那里过目,路遥本身也是个游戏迷,国内外的乙游基本都玩了个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小姐氪金条基本都拉满了,只不过满意的很少。 看完沈月灼的策划后,她当即联系到沈月灼,并且加注了两千万作为上线后的宣发营销资金。 两人一见如故,因此路遥拉她和褚清泽来搅局时,她觉得有趣就答应了。 谁又能想到,路遥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私生子弟弟,竟然是褚新霁的朋友路凛。 沈月灼顿时觉得世界小得有些魔幻。 短暂的数秒内,沈月灼已经对形势了然。事实就是,她跟褚清泽又闯祸了——对褚新霁而言。 沈月灼细眉挑了挑,给褚清泽使眼色,回答说:“我不会跳舞。” 沈家没少在她身上倾注心血,华尔兹、小提琴、钢琴以及形体课都有专门的私教,这种宴会的交际舞自然不在话下。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解决纷争,不然以褚清泽的炮仗脾气,还不知道会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怎么跟他哥叫板。 自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褚清泽就像一根线牵得太长的风筝,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刻。 他仿佛听不懂沈月灼的暗示,勾起痞气的笑,“不会也没关系,叫声哥哥就教你。” 沈月灼侧目瞪他。 “我今天穿着礼服,不方便揍你。” 褚清泽把吉他放下,故意把脸凑过去,“不一定非得用踹的,扇巴掌也不错。” “……” 沈月灼差点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咬着下唇,艰难地进行表情管理。 路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灼宝你这小竹马挺有意思,你俩是情侣还是?” 沈月灼嘴角的笑意渐拢,“我跟阿泽只是朋友。” 这句话褚清泽早已听过无数遍,无数场景随着年岁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沈月灼始终清澈的眸子。 她的眼里永远不会有他。 褚清泽沉闷地应声:“兄妹而已。” “友谊以上恋人未满是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都懂的,欢喜冤家嘛,吵吵闹闹也就修成正果——”路遥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凛拽走了,两兄妹一见面,火花四溢。 “闭嘴吧你!” “臭小子刚回国就这么拽?” “……别点火了二姐。” …… 插科打诨的人离开后,褚新霁才睨向脸色发沉的褚清泽,眉骨微动:“闹够了没有?” 身高的差距,基因的压制,身份地位的碾压,褚新霁还是那样沉稳矜贵的姿态,仅用一句话,就将少年用尖刺苦苦维持的自尊心置于地上摩擦。 褚清泽身上的气焰散了不少,沉默地将吉他、变调夹、调音器装进包里。 侧身而过时,肩膀撞了一下褚新霁,却被云淡风轻地躲开。 “阿泽……”沈月灼唤他,褚清泽却头也不回地走向旋转门。来时风风火火,去时萧瑟冷寂。 褚清泽是她叫过来炸场子的,路遥出价并不低,沈月灼知道他最近捉襟见肘,谁知好心办了坏事,倒让褚清泽平白挨一顿训。 她有些愧疚,但这时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褚清泽心思敞亮,事后再跟他解释也不迟。 麻烦的是眼前这个让她猜不透、摸不清的人。 沈月灼提起裙摆,不太确定褚新霁有没有生气。 “霁哥,我不会跳舞,你可以教我吗?” 褚新霁声音微沉:“真的不会?” “……假的。”沈月灼低声,飘荡的心却定了不少,至少他还愿意同她说话。 “那我们还要继续吗?”她问。 褚新霁垂眸瞧着仰头看他的少女,眼睫很翘,鼻尖小巧而挺拔,锁骨之下是起伏有致的峰峦。 这样的礼服不算暴露,却也算不得保守。 他不太喜欢这件人鱼裙。 不喜欢那些男人看向她时眸中露出的惊艳。 更不喜欢她身上没有丝毫印记的样子。 “如果不继续的话,我被沈小姐拒绝的事,大概会在圈子里被添油加醋地传开。”褚新霁语调轻缓,平静地叙述着事实,依旧温淡清和。 “那我的手该放在哪里……”沈月灼不太敢主动搭在他的肩上,更不知该如何配合他。 她连上次偷偷在他接电话时,故意让他给自己戴手链,都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 褚新霁宽厚的手掌揽上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肢。 “这样就好。” 晚礼服的缎面材质很薄,隔着布料被他熨帖的那处肌肤像是着了火。 沈月灼感觉自己像是从脚踝红到了耳根,浑身都绷成了一根细细的弦,舒缓悠扬的曲调流转,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饱满的喉结。 褚新霁身上处处透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下颌线条利落流畅,一丝不苟又足够温雅贵重。 可是他的掌心却落在她的腰窝处,和她那样嵌合。 褚新霁的视线在她纤细的皓腕停留稍许,状似不经意地说:“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手链,不喜欢吗?” 沈月灼被他烫得晕晕乎乎,连舞步都变得 13. 新雪 《我见春来》全本免费阅读 落在唇瓣的指腹很烫,有细微的粗粝感。 褚新霁收回手,敛眸睨向她,掐在她腰间的指骨松了些许。 故作冷漠道:“以后不许叫我哥哥。” 沈月灼的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余温。 越界的人是他。 冷着脸训斥她的人也是他。 他越是这样冷冰冰,越让她拼命想将他拉下神坛,想凌驾在他那些长篇大论的原则和规则之上,想做被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待她好几天后,再见面时依旧稳居高台。 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别扭。 沈月灼忍不住咬紧唇瓣,突然不想在他面前装乖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白花,她是生在荆棘丛林里的玫瑰。 褚新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小姑娘再能掩藏,心思也不过是都写在了脸上。 他知道她内里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如果不对她将话说重一点。 她只会变本加厉地叫他哥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她有了更深的反应。 饶是有着引以为傲的强大自制力,也显得不堪一击。 ViennaBloodWaltz乐曲结束后,舞池中央结伴而舞的男女纷纷行吻手礼,沈月灼挣脱开褚新霁环在腰间的手,踮起脚尖,朝前跨了一小步。 他刚好也垂首,深眸里沉而晦地凝视着她,她柔软的唇畔因此几乎快贴上他的下颚。 然后,少女恶劣地呼出一点带着铃兰清香的吐息。 朝他莞尔,作恶地般地迎上他的视线,“霁哥是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吗?那我偏要这样称呼你。” 她饱满欲滴的唇瓣一张一阖,挑衅地唤了一声哥哥。 褚新霁额间青筋抽动,眉峰微挑。 修长而有力的大腿根部肌肉微微绷紧,所幸被笔直的深色西裤掩盖,没有人撞破他清冷禁欲外表下的不体面。 “沈月灼。”褚新霁喉结滚了滚,嗓音也哑地不像话,冷冷地唤她名字。 沈月灼像是踩在老虎头顶作威作福的野兔,非凡没有被震慑,反而连续唤了好多声:“哥哥哥哥哥哥哥——” 她偏要一次性叫够本,反正都惹他生气了,多一点少一点也没有区别。 得逞后的沈月灼勾唇,尾巴高高翘起。 殊不知太得意容易翻车,高跟鞋足跟错不及防崴了一下,她本就没站得多淑女,身体转瞬失衡,不受控地朝他的方向倒去。 窈窕有致的少女身躯措不及防地撞上褚新霁的胸膛。 他看上去分明如霜雪一般,胸膛却硬得像堵墙。沈月灼额头被撞得有些疼,像是软棉花碰到了石头,双手下意识攀缠着他紧实有力的腰腹。 褚新霁呼吸重了一分,面色沉晦,隐忍地闭了闭眼。 “起来。”近乎于咬声。 其实他的语调一点也不高,只不过是平日里温和儒雅惯了,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沈月灼被他眸子里汹涌燃烧的灼热吓到,下意识瑟缩着肩膀。 这些天里堆积的诸多情绪在这瞬间达到顶峰,涌上胸腔,眼眶里很没骨气地溢着湿意。 沈月灼后退几步,转身,仓皇又狼狈地离开了舞池。 这里到处都是路凛的人,外面也有褚新霁的保镖。 褚新霁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眉梢降下,嘱咐了一名侍应生照看她,便大步穿过露天花园,往里侧的洗手间走去。 他不能这样追过去给小姑娘道歉。 怕吓着她。 - 宴会厅里三层外三层,沈月灼走出舞池后,一路来到饮品供应区。 三瓶酒正被调酒师炫技般地在手中晃成残影,沈月灼眼眶里还残留着点湿雾,很快有男士注意到她的失落,舞曲散场后,不少人远远地瞧见她和很注重界限感的褚总不欢而散。 男人从侍者那里拿了一张方巾和一小包抽纸,在她身侧落座,长指将两样东西缓缓推过去,“褚先生只是看上去温和,实则性子很冷。先前光年科技的女总裁借合作之由,有意接近他,结果他毫不留情地中止了和光年的合作,让光年损失了几千万的利润。” 沈月灼其实也没有太低落,刚才就是情绪上头。 对于莫名其妙凑过来的男人,她一向没什么好感,因此并未接受对方的好意。 天鹅颈微微扬起,用小拇指指腹擦去眼角的泪,不过转瞬,狼狈掩藏后,她又恢复了人前的清傲。 “谢谢,但我用不上。” 男人也并不在意她的疏离,毕竟美人都带着些许刺。 沈月灼扭过身,调酒师已经制好了一杯橙色的酒液,她要了一杯。金巴利、西柚汁和汤力水的碰撞,没入唇腔的一刻,特有的清苦口感扩散开,将心头的酸涩感也一并取代。 “Spumoni。”男人说,“这位小姐,借酒消愁并不可取。”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种基础的东西,她在褚清泽驻唱的酒吧里什么都尝过了,光是闻香气都能辨出来是哪些原料的混合。 沈月灼觉得这个男人好烦,并不想理他,饮完一杯后,调酒师又做了一杯柠檬色的鸡尾酒。 见是她喜欢的,沈月灼又接连要了两杯。 “Gimlet和Penicillin。”男人欣赏着沈月灼皱眉饮酒的姿态,自然将她归类为追求褚新霁却被冷拒的女人,名利场上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更何况褚新霁年少有成,气质又卓绝。 沈月灼烦躁地踢了下鞋跟。她知道褚新霁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他发来的消息她也看到了,故意没回复,又在这里连喝几杯不同基酒的酒液,因为这样容易醉,她知道褚新霁会来找她,然后凶巴巴地用兄长的语气勒令她不许学大人饮酒。 旁边这个男人真的装死了。 说那么一长串英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口语。 沈月灼被惹得不耐烦了,扯出一点礼貌却没什么温度的笑意,“我想一个人静静,您能不能离我远点?” 被褚新霁安排着照看沈月灼的侍应生见这场面,有些忐忑,却还是如实给褚新霁汇报: [沈小姐在饮品区坐下了] [她喝了三杯鸡尾酒,都见底了] [旁边有位男士在搭讪] 褚新霁在看到后两条消息时,修长骨瘦的手指握住手机,几乎泛了白,眼底浮出慑人的阴霾。 一口气喝了三杯酒? 就这么会功夫,倒是挺能耐。 作为他今晚的女伴,竟然还有人敢贴上来觊觎。 步履生风地赶到时,沈月灼脸颊泛出微醺的酡红,指尖撑着额头,正偏头同身边的陌生男人说话,漂亮的唇角勾起温婉的弧度。 她在这样的灯光下,从头发丝到露出的纤细脚踝,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致,白得像是在发光。 褚新霁黑眸微眯,轻慢而冷戾的视线扫过她身侧碍眼的男人。正是先前为了城投那处的开发区商场项目跟他攀谈的人,家族企业,却没踩在风口上,褚新霁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淡淡颔首就算婉拒。 看来是他对外装温和斯文过了头,才让什么人都敢来惹怒他。 游走于这种宴会的人大多说话委婉,三分假面也要做出七分的和煦来,沈月灼本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语已经足够让那人退却,谁知对方竟也要了一杯鸡尾酒,在她旁边品鉴起来。 “月灼,过来。” 听到熟悉的嗓音时,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她扭过头去,假装没听到褚新霁的话,将杯中混杂着几块冰的BottledCocktails饮了大半。 刚才还废话连篇守在她身边的男人见到褚新霁,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战战兢兢地上前攀谈。褚新霁在外是清润贵公子形象,即便是念不出名字的下属同他打招呼,他也会礼节性地颔首。 而这次,褚新霁的视线落点只牢钉在沈月灼身上,眉心轻折,周身散发出低气压的迫人气场。 沈月灼正要继续饮,高脚杯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夺走,“喝这么多,不怕难受?” “难受也用不着你管。”沈月灼嘴硬道。 一口气喝了太多,后劲如今才慢慢浮出来,她扶着额头,长睫轻轻颤动着。 褚新霁掠过她身侧空掉的三个酒杯,先前仅看文字带来的冲击力,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大,而在她身边虎视眈眈的男人更是刺眼。 褚新霁快被她气笑了,眼底蕴着惊涛骇浪,面上却并不显,长指扣着她精巧的下巴往上抬,沈月灼眼里还泛着点迷雾,四目相撞的那一刻,更直观地感受到他此刻令人发寒的怒意。 沈月灼挣脱他的桎梏,她逃避的动作幅度太大,素净白皙的下巴印上浅淡的指痕,有些发红,更多的是烫。 在旁围观的男人觉察出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却也明显看出沈月灼的不配合。褚新霁绝不是会强迫女人的人,他要什么样的得不到。男人也因此有了些底气,“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愿……” “用得着你来怜香惜玉?” 褚新霁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臂弯间搭着西服,居高临下地睨向说话的男人,即便随意站着,也让人胆寒颤栗。 他只吐出一个单音节,“滚。” 甚至在说出这种话时,神情依旧是清冷的,端肃的。 就连沈月灼也忍不住掀眸看了褚新霁一眼。 伸过来的大掌很宽,让人很有安全感,却被沈月灼推开,“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 身后的人没说话,黑影笼罩着她,轮廓分明的五官隐匿在月色中,静默地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向花园。 夜深如水,蜿蜒的鹅卵石路面颜色很漂亮,却并不适合沈月灼的小羊皮底高跟鞋。 她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没有铺红毯。” 褚新霁:“因为你走错了,这里不是出去的路。” 沈月灼还在跟褚新霁置气,酒劲上头,催生出各种复杂酸涩的心绪。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喜欢他,他不回因她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哪怕是看到她和陌生男人喝酒,也不会吃醋。 他大概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仅此而已。 她干脆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鹅卵石,单手拎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