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国师宠妻日常》 1. 贾家林家一家亲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九月下旬,京城下了一场大雨,雨停之后北风吹了起来,天气越发的冷了。 顾庆之刚从船舱露头,就打了个寒颤,恨不得再回去。 从扬州到京城,虽然有林如海的名帖开道,搭的还是官船,但是一路过来走了足足四十六天,船上连炉子都是潮的,更别说衣服了,一斤棉花就能吸二两的潮气,风一吹就透,带着寒气贴在身上,好像结冰了一样冷。 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瞧见他缩着脖子的模样,林满笑了一声,道:“上岸就好了,船上什么都是潮的。荣国府做事一向周全,我估摸着他们八成还得给咱们带些皮袄、手炉等物。” 顾庆之跟着点点头,“要是有手炉就最好了,皮袄还得我先暖它。” 只是荣国府做事周全这一句……他现在靠着的是林如海的关系,既得利益者就不吐槽了。 说了没两句话,林满又吩咐跟着的小厮把东西都拿齐全了别落下,船就到了码头。 顾庆之四周环顾,来往船只不绝,就他们停靠这码头,后头还有三艘船排着呢。 岸上也是一样,人多货物多,推车平板车的声音夹杂着各种听不懂的方言不绝于耳。 旁边还有好些个搬运工,看见他们这一艘大船过来,一拥而上想来抢生意,不过这船是官船,这些人看清楚之后都停下了脚步,等工头上来交涉安排。 “我原先以为京城要比扬州繁华许多,不过看着也就这么回事儿了,官船倒是比扬州多,毕竟是京城,又快到年底述职的时候了。” 林满年纪大了,上下梯板分外小心,生怕自己掉水里,见顾庆之路都不看,就这么直接跳下去,吓得他腿都有点哆嗦,完全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小心点!平常看着挺稳重一个人,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万一出了岔子,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待。” 顾庆之笑嘻嘻站到船边,伸了手,“我扶着您,您别看下头,看前头,走快点,这板子宽着呢。林伯,您这还是姑苏人士呢,还说当年缉查私盐的时候,曾经陪着林大人上过缉私船的,怎么这么怕水呀?” “也就这时候还能看出你才九岁来,皮了吧唧的。”林满翻了个白眼,不过被这么一打岔,腿倒是不抖了,顺顺利利下了船。 “我怎么可能才九岁?”顾庆之反驳道:“我觉得我至少十五了。” 他倒是没太说谎,原主约莫十三四岁,长成个九岁孩子的身量,是因为当了六七年的乞丐,吃不饱穿不暖,能活着就不错了。 不过小孩子总是有优势的,所以九岁这个岁数,也是顾庆之引导别人猜的。 林满笑了起来,比划一下他的头,再比划一下自己腰,“嗯,十五岁。” 两人正说笑,顾庆之就听见旁边传来个满是笑意的声音,“来人可是林姑爷府上管事?” 顾庆之转头一看,旁边是一个中年管事,后头跟着七八个小厮,为首的管事打扮得很是体面,帽檐上的装饰和腰带的扣子还是玉石的,满脸堆笑看着他们。 林满稍微一打量,问道:“您是荣国府来人?” 林满点点头,那人一下子就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是荣国府的管家赵贺,奉我们老太君的命,特来这儿接你们的。” 早先林府跟贾府通信的时候,信上也写了来人姓名样貌特征等等,林满看看都对上了,道:“烦劳各位了。” 赵贺一挥手,他带的小厮上前去接东西,赵贺则是伸手一让,道:“马车就在旁边。”他一脸的骄傲,夸耀道:“老太君怕码头上人多冲撞了,一定叫我进来守着。” 顾庆之跟着林满道了声谢,就跟着赵贺一路往过走,转了个弯,他就看见了贾家派来的马车。 的确挺气派的,车顶一圈垂着丝绦点缀,前头还挂着荣国府的牌子,连拉车的马都比别家的的高壮。 车厢似乎还比正常尺寸稍大了些,侧面还有个小烟囱,而且周围的罩子一看就是加棉的,肯定暖和。 赵贺随手拉过一个小厮,“赶紧先骑马回去报信,说人接到了,叫老太君别太担心了。” 这小厮骑了马飞奔而去,又有小厮搬了板凳过来,接着掀了门帘叫他们上去。 门帘一掀开,顾庆之就感受到了铺面的热风,里头的确是挺暖和,赵贺跟着他们上来,递给他们一人一个暖炉,顾庆之抱在怀里,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总算是舒服了,只是一想起来林如海唯一的女儿,如今正借住在荣国府的林黛玉日子过得怕是不太舒服,顾庆之又觉得荣国府这周全,不过是些表面功夫罢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赵贺有点谄媚了,许是故意在林府来人面前表现?又或者是心虚? “怎么到的这么晚?老太君天天派人催,别提多担心了。”赵贺拿了点心匣子出来,又问顾庆之:“饿不饿,要不要先垫一点儿?” 顾庆之拿了块放在上头的,他虽然不太爱吃甜的,不过京城的点心,尝鲜的心情还是有的。 林满道:“中秋节刚过就上路了。我们家老爷想着十一月是太上皇的寿宴,又合着个七九之数,想必各地上进的贡品不少,还专门提前了半个月,坐的还是官船,哪知道还是晚了,平常二十余天就能到,如今走了整整一个半月。” 顾庆之把点心匣子又往赵贺那边推了推,笑道:“赵叔也吃,您等了我们得有二十几天吧?” 赵贺笑道:“谁说不是,这二十天里每天早上起来就等在码头,晚上再回去,又怕你们晚上到,码头还有两个小厮轮换守着,天气还一天比一天冷,不过好在总算是接到你们了。” 顾庆之顺势就来了一句,“今年冬天雨水不多,好些天都是晴天。” “真的能看出来吗?”赵贺表情严肃了起来。 顾庆之腼腆的笑了起来,“就是隐隐约约有个想法。” 当然实际情况肯定不是隐隐约约,简单的说,就是10天之内准确率100%,30天90%,三个月80%,而且不仅能预报,还能调整。 就是如果调整的方向过于逆天,比方在艳阳高照万一无云的时候,来两天大雨,那差不多要7~10天这雨才能落地。 当初他跟林如海说的是能预测七天的,偶尔第六天跟第七天还不太准,林如海纵横官场多年,是个人精,让他说只能预测五天的,等见了皇帝再往上加。 一想起林如海,顾庆之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赵贺看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也很不错了。” “我们国公爷的替身,清虚观的张道爷,他如今掌着道录司大印,还是太上皇当年亲封的真人,京城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爱去清虚观,平日里说起张道爷,都称他是老神仙,只有我们府上能叫他张爷爷。” 赵贺满一通夸耀,满脸都是“我们能叫他爷爷,我们骄傲”。 “只是这会儿都立冬了,山上也冷,如若不然,叫也好叫人带着小哥儿去清虚观看看。不过要我说,小哥儿已经有了他几分神采,前途不可限量。” 他上下打量顾庆之,又道:“就是稍微有些瘦弱。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老太君最是喜欢孩子的,也最会养孩子的,我们琏二爷跟宝二爷,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看了没有不喜欢的,您去看了就知道。” 林满笑道:“荣国府办事,我们林 2. 这孩子可怜,不许刁难他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坐在空无一人的奢华内室,贾母思绪万千,只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林如海在扬州,跟京城隔着数千里地,她能有什么法子,最多…… 可以在他送来的这个人身上做点手脚。 贾母眉头一皱,若是让他进宫不顺,在贵人主子面前出个丑呢? 不行,这风险太大了,这人是要在他们贾家住一阵子的,既过了他们的手,出事肯定会牵扯到他们。 况且她只是不想林如海回京,并不想叫皇帝嫌弃他,更加不想叫这个好女婿跟贾府离心离德。 贾母很快有了主意,林如海信里的意思,是在太上皇寿宴之后,也就是十一月中旬送他进去,住在贾府这一个多月,还要他学些规矩,另外读书习字也不能落下。 不过离得远,具体怎么办,林如海是不可能知道的。 贾母打算在太上皇寿宴的正日子,也就是十一月初二送他进去,另外要走戴权戴公公的路子,把这人当成祥瑞献到太上皇面前去。 正日子那天,各家进献的都是奇珍异宝,能在这天献上寿礼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家。 就是荣国府,在国公爷过世之后,也没了这份体面。 戴公公又是荣国府的旧识,稍微暗示一下,他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保管这人悄无声息在宫里待一天,又因为是寿礼,不可能退回来,最后八成是送去皇庄上待着,一点波澜都不会有。 人献上去了,又找了戴公公,皇帝看不上他,荣国府能有什么办法? 荣国府要是能左右皇帝的想法,那何至于从皇帝近臣变成了闲散在家呢?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细节上要做到掩人耳目。 第一,要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为什么从进献给皇帝变成了献给太上皇,至少不能叫琏儿寻出她的不是来,这种差事一直是他去办的。 第二,这人具体进宫的时间要死死瞒住,尤其是黛玉,不能叫她看出端倪来。 这对她也不是很难,贾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荣国府这一辈成年的男子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庶女们一个个都远嫁没了音讯,靠得可不是她跟国公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说话间,鸳鸯吩咐完毕,又回到了屋里,贾母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她道:“再叫人去跟姑娘们说一声,就说她们林姑父送的人到了,晚上吃过饭我叫他来,这人能算天气的,横竖还是个孩子,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叫她们长长见识。” 鸳鸯脆生生的答应,“我这就去。” 贾母接过琥珀刚沏好,放到能入口的参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又道:“去黛玉屋里看看,天气冷了,风又大,让她几个丫鬟好生伺候着。” 午时刚过,马车到了荣国府的侧门,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等有爵位的人家,正门平日是不开的,除非婚丧娶嫁,或者迎接圣旨,又或者来了尊贵的客人,再者爵位降得太厉害,配不上门上的牌匾,得从这宅子里搬出去,最后再加一条抄家。 顾庆之跳下马车,跺了跺脚,又伸了伸腰,笑道:“看着是真气派。” 赵贺笑道:“不是我自夸,我们家也是开国八大国公之一呢,祖上显赫着呢,如今也显赫着呢。” 顾庆之让开路,又去扶林满。 林满侧着身子挪下马车,他年纪大了,坐了这一上午,难免腰酸背疼的,正舒展筋骨呢,赵贺已经带着一位年长的婆子过来。 赵贺笑容面满,对那婆子恭恭敬敬的,“这是老太君院子里的黄嬷嬷。” 黄嬷嬷也是笑得满脸起褶子的风格,道:“老太太接了信儿,就安排我在门口等着了。林管家还是您招待——” 她又看着林满,跟他交待顾庆之的安排,“小哥儿我带去内院,先吃饭,然后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去给他安排的屋里歇歇,等吃过晚饭再去老太太屋里说话,一大家子人都在,热热闹闹的您只管放心。” 别说林满了,就是顾庆之这个先入为主对贾家没什么好印象的人,都觉得这安排挺妥帖的,叫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可是再一想林黛玉,他就越发觉得荣国府虚伪了。 林满笑着回应,“如此甚好,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家老爷也放心的。” 黄嬷嬷又道:“您今日也好生歇息着,有什么只管吩咐赵贺,他身上的差事都推出去了,这几日只管陪着您。” “真是太客气了。” “哪儿是客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原就是应该的。”赵贺也跟着道。 黄嬷嬷接着道:“等明儿吃过早饭,大概巳时二刻,再去老太太屋里说话,也看看姑娘。您好好睡一觉,不急着起来。” 林满接连点头,完全没有异议。 这下安排完毕,林满又跟顾庆之说了两句话,“不要着急,先学些规矩,认两个字,稍微养一养,再白净些再进宫,也喜庆。” 顾庆之点头,道:“您也莫要担心我,来的时候,林大人都嘱咐过的。” 赵贺在一边帮腔,道:“您放心,老太君最看重的就是林姑爷了,他托付过来的人,我们全府上下都会好好照顾的。” 说着他又开了个小玩笑,“再说这是要进宫见皇帝的,我们怎么可能怠慢?”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满笑道:“不过是相处久了,要分开多嘱咐几句罢了。” “走走走,我请老哥哥喝酒,再尝尝咱们荣国府的手艺。明儿咱们去吃京城有名的酒楼。”赵贺带着林满走了。 顾庆之一直站在那儿目送他离去,林满也又回头招了招手,黄嬷嬷也不催他,等林满的背影消失不见,还又夸了他一句,“小哥儿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才是最难得的。” 顾庆之也笑,不过他年轻,倒是笑不出来什么褶子,“当不得您这么夸我。” 黄嬷嬷呵呵笑了两声,“走,咱们里边去。” 顾庆之跟着她一路从大门口往二门去。 别说荣国府的确配得上庭院深深这四个字,一路上黄嬷嬷都特别骄傲,也给他少许介绍些能说的。 总结一下,就是开国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院子是太祖皇帝亲赐的,是京城位置最好的几处宅子,地段好,距离皇宫极近,院子极大,虽然已经是深秋,外头的叶子都黄了,他们家里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顾庆之跟着黄嬷嬷一路往里,笑得脸都有点疼。 “给你安排的住处在老太君院子跟大厨房中间,里头住的也都是老太君院子里伺候的。” “多谢老太君,也谢谢黄嬷嬷。” “三间厢房,西次间是卧室,东次间是书房,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具体准备什么书,要等先生问过你才好安排。”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是。” 顾庆之一路变着方儿的说谢谢,最后竟有些词穷。 好在终于到了地方,黄嬷嬷带他进去厢房,“你坐,我去让她们给你端饭来。” 黄嬷嬷招手,门口又进来一个看着十二三岁的小丫鬟,黄嬷嬷道:“这是红燕,传饭要水都找她。” 顾庆之又道了声谢。 黄嬷嬷等到饭端来才走,“吃过饭歇会儿再洗漱,免得头晕。老太君虽叫你住在这里,不过这边也算是内院了,你要去哪儿先叫人通传一声,免得冲撞了。” 顾庆之点头应了,“在林大人家里学过些规矩的。” 黄嬷嬷笑着点头,“倒也没那么多避讳,我们家里,各房主子门口都常年立着几个才总角的小子等着跑腿呢,不少比你还大呢。” 红燕在一边帮腔,“个子高才跑得快,不至于耽误主子的差事。” 送走黄嬷嬷,顾庆之又跟红燕道:“你也歇着去吧,我这儿没什么要伺候的,等过半个时辰,叫热水便是。” 屋里总算是只剩下他一个,顾庆之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越发觉得荣国府诡异又可怕了。 他们行事如此妥帖,照顾人如此周全,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能做到前头,又是如何能叫林姑娘说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 总不能全都是因为奴大欺主和下头人势利眼吧? 吃过饭,又好好洗了洗,黄嬷嬷还又给他送了两身新衣服,一身是红底绣着金线,一身是黄底绣着金线。 黄嬷嬷拿衣服比了比,道:“黄的显得你黑,还是穿红的这身吧,等吃过晚饭再换上。先休息吧,一会儿红燕来叫你。” 顾庆之做了一个半月的船,虽然在船上的活动量微乎其微,但一个半月下来,还真的挺累,他躺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到申时吃了晚饭,就等着贾母那边找他了。 冬天日头短,贾母一般是刚到申时就吃晚饭,又因为今儿是特意吩咐过的,等吃过饭,贾府人来得挺周全,客居的薛姨妈跟薛宝钗也过来了。 当然就算没吩咐,这两人也是日日都来,从不落下的。 “我们也来老祖宗这儿涨涨见识,您有个好女婿,也不知道我们宝丫头将 3. 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顾庆之是被黄嬷嬷带到贾母院子里的,然后又被交给了鸳鸯。 贾母屋里第一人,穿着打扮自不用多说,主要是她身上一种经常做主才能养出来的说一不二的气质,言语虽然温和又客气,却掩盖不住那份超脱的自信。 “我们老太君最是和善的一个人,屋里人多,你不必着慌,老实站着就成。老太君见多识广,少爷姑娘们都是和善人,更不会为难你,问你什么只管答便是。” 顾庆之应了声“好”,跟着她一路往里,沿着抄手游廊穿过两进大大的还带景的院子,这才到了正屋。门口两个打帘子的小丫鬟笑着叫了“鸳鸯姐姐”,又掀了门帘请他们进去。 门帘一掀开,顾庆之就觉得迎面一股暖风,夹杂着各种清新淡雅的香气,耳边还能听见里头隐隐约约的说笑声,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不过能听出来人数不少。 屋子里随处可见厚重的紫檀木家具,在夕阳的照耀下隐隐的还有金光闪烁,明显就是很有年份的金丝檀。 房间里各种摆件多是玉器,金制品不多,这点跟顾庆之不太一样,他最喜欢的还是金子。 绕过大屏风,穿过镂空的做成多宝阁样式的隔断门,顾庆之跟在鸳鸯身后到了东次间。 放眼望去,东次间里连丫鬟带主子,不下二十人。这许多人待在一间屋里,丝毫不觉得局促,可见贾母的屋子有多大了。 鸳鸯笑道:“这就是顾小哥儿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贾母看了他两眼,叹息道:“可怜见儿的,长得这样瘦小,还不及四丫头高。” 顾庆之老实站在中间,还不等开口,就见旁边一个小丫鬟拿着垫子过来,似乎是想叫他给贾母磕头。 顾庆之从端午节穿来,到现在这是第一个想叫他磕头的人。 连林如海都没叫他磕头,况且就算是真的要磕头,那也是该给皇帝磕,给贾母磕头,顾庆之是完全没准备。 他打了个时间差,飞快的作揖,故意大声道:“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顾庆之演得挺夸张,屋里众人笑了起来,贾母转头跟林黛玉笑道:“可见你父亲信上说,稍微教了他些规矩,不是托词。” 她又转过脸来跟顾庆之道:“这是该祝寿的时候说的。你这倒是会两句,就是不伦不类的。” 顾庆之嘻嘻笑了两声。 拿垫子那小丫鬟顿时就有点呆,转脸看着鸳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又来晚了,人还没走吧?也叫我沾沾仙气儿。”说话间又有人来,不用说,敢这么大声的,肯定就是王熙凤了。 “诶呦,这就是我林姑父送来的小神仙?” 虽然问的顾庆之,王熙凤却没等他应答,她直接走到了贾母身边,接过丫鬟手里的美人锤,一边给贾母捶肩膀,一边说自己今儿做了什么,又是多么辛苦,中间还夹杂两句:“这个力道重不重?” 这么一岔开,鸳鸯当下就摆了摆手,叫那小丫鬟退回去了。 王熙凤有点自带焦点人群高光的意思,加上又是跟贾府的老祖宗说话,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顾庆之趁着这个机会,抬眼看了看林黛玉。 其实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林黛玉了,能一左一右坐在贾母身边的,除了她跟贾宝玉,不可能有其他人。 况且是个人就不会认错林黛玉,跟林如海如出一辙的气质,仙得不像凡人,等扛过这轮仙气儿冲击,这才能见到她出众的容貌。 就……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仙气儿下头,还有浅浅的易碎感,总之看见她,就想把什么都给她。 “小神仙今年几岁了?”王熙凤跟贾母说完,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顾庆之身上。 “当不起这个名号。”顾庆之回应道:“我今年……林大人觉得我应该是九、十岁。” 王熙凤稍显夸张的一声惊呼表示了惊讶,怜悯道:“竟然连年纪都不记得了吗?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顾庆之点点头,“姓顾还记得,庆之这个名字是林大人给我取的,说我起死回生就是喜事,以后的每一天都值得高兴。” 借着提到林如海的功夫,顾庆之给林黛玉也行了个礼,这次就一点都不敷衍了,不像给贾母作揖,完全是弯腰。 “林大人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将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付我,我就是拼了性命,也给姑娘做成了。” 林黛玉起身给他还了半礼,不过没等林黛玉说话,侍立在贾母身边的王熙凤就开口了,她先笑了一声,道:“我们荣国府有什么事儿能求着你帮忙,这可是我们老祖宗嫡亲的外孙女儿。” 邢夫人叹息道:“我瞧他手背上都是黑皮,没什么肉,手腕上骨头都恨不得戳出来,可见前头吃了不少苦。” 王夫人道了声佛号,道:“虽当了这么多年乞丐,却能保得性命无忧,可见还是有几分福气的。” “要说福气,咱们这屋里福气第一大的就是老太君了。”王熙凤笑道,然后又指了指宝玉,“下来才是宝兄弟。” 这屋里捧哏的不计其数,而且配合极好,顾庆之是一句插话的机会也没有,别人聊得热闹,还说得是他,可开口了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就跟药引子似的,重在参与。 不过顾庆之一点都不着急,林如海都给他安排好的,再说他也不在贾府长待。 “十一月初是太上皇的万寿节,前后至少得十天,忙忙乱乱的,十一月底宫里就得开始准备过年了,所以你趁着这当中进宫,陛下得空,有荣国府的关系,又有我三分薄面,能多跟陛下说两句话,我估摸着,应该能给你安排到钦天监去。” “钦天监不是科举官,算是皇宫辅臣,我去问过织造府的太监,钦天监靠举荐,也有子承父业的,民间偶有这方面的人才,也都是要被搜罗进钦天监的。” “你年纪虽小,不过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年纪也不是太大问题,况且我还托付了荣国府。” “荣国府是开国四王八公之一,在京城经营多年,各种关系极其深厚,跟宫里也能说上话的。如今的应天府尹就是他们举荐的,想必推举一个钦天监的官员,问题不大。” “你记得好好练字,再说钦天监不是科举官,你的字也太丑了。” “也不是不能多在我府上住两个月,只是年底船务繁忙,加上太上皇圣寿,赶早不赶晚。万一遇上下雪,运河也有可能冻上,而且天气越来越冷,走水路也是受罪,依我看,还是早点上路好。” 想起林如海,顾庆之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林如海外表极佳,眉清目秀,一见就叫人心生好感,虽然年纪奔着五十去了,但依旧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话虽有些多,但都是关心和爱护。 更难得是他上上下下都维护得极好。 顾庆之在林府住了三个月,上到皇帝近臣比方织造府的太监,又或者封疆大吏比方两江总督,下到县衙的教谕、巡盐衙门里的总兵,他待人的态度并无太大区别。 只是……林如海当了六年多巡盐御史,那林黛玉在贾府差不多已经住了五年,林如海充其量也就剩下一两年的寿命了。 这么一想顾庆之脸上不免又带了点愁绪。 就是顾庆之怎么看林如海也没什么病,虽然体格略显瘦弱,精神却很好,劲头也足。 在这种位置上一坐六年,就是他自己也觉得马上就要高升了,平日不管衣食住行都还挺讲究的。林如海也等着回京大展拳脚呢,整个林府上下都好好伺候着,饮食衣物等等方面从不懈怠。 所以最后,顾庆之能做的就是劝他好好保养,注意身体,林如海倒是笑着应了,还跟他来了一句,“我每隔十日诊一次平安脉。” 顾庆之当即便道:“马上入冬了,不如改成五日。” 林如海倒是笑了几声,还想伸手揉揉他脑袋,往后跟他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 4.他是投机取巧来的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我倒是觉得这东西不是算的。”邢夫人反驳了薛宝钗,“若真是算的,怎会是一个连字都不认得的小乞丐会算?这是人家的机缘,旁人求不来的。” 贾母轻轻咳了一声,跟邢夫人道:“你住得远,天也要黑了,路上不好走,你回去伺候你们老爷吧。” 邢夫人怏怏地站起身来,脸上还有疑惑,这又是那句话说得不对,怎么忽然就撵她了?不过对上贾母,她也无法,只得行了礼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刚好趁着这个空档,顾庆之抓紧时间又跟林黛玉说了句话。 “林姑娘,林大人托我带来一小坛子秃黄油,说是姑娘在家常吃的,是固城湖的螃蟹。” “多谢。” “油腻腻的,这会子谁爱吃这个。” 多谢是林黛玉说的,嫌油腻是贾母说的。 他的心沉了下去,林如海还有一大堆关心林黛玉的话……他现在不好说了。而且,贾母的喜欢,不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圈住人? “鲜是鲜的,只是不许多吃。”贾母立即又补了一句。 林黛玉轻声应了声“好”,贾宝玉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我倒没吃过这个,明儿咱们拿来尝一尝好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吃好,别糟蹋了东西。” 贾母笑道:“这是拿猪油熬的蟹黄,吃多了小心糊了心,读书就读不懂了。”她转身吩咐鸳鸯,“明儿叫他们拿这个蒸了豆腐送上来,配上豆腐就没那么腻了,你们都尝尝,南边的螃蟹跟北边的不是一个味。” 鸳鸯脆脆应了声好,薛宝钗笑道:“托颦丫头的福,我先道声谢。” 林黛玉头微微一偏,“我记得宝姐姐也是金陵人士,在家不曾吃过?” 薛宝钗面不改色,继续笑道:“我们家里不爱吃这个。” 林黛玉上下打量薛宝钗,轻轻一笑道:“你既不爱吃,又何来托福?自然也是不必道谢的。” 薛宝钗笑道:“颦丫头这张嘴,真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摇头轻叹,一脸无奈转过去跟探春说话了。 贾母又是一声咳嗽,看着顾庆之放慢语速大声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要什么只管吩咐。”说着她又吩咐鸳鸯,“好生周到伺候着。” 顾庆之又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怎么说呢,原先觉得他们万事体贴,这一晚上过去,是真的哪哪儿都不舒服,完全比不上在林家,满肚子槽点憋到最后只剩下一句:不愧是荣国府。 等顾庆之出去,屋里的话题还在他身上,就是目的性更强了。 探春隐晦地看了一眼王夫人,依旧是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看着宝玉,虽瞧不出什么喜怒,但她的态度一直都挺明显的。 探春便微微皱了眉头,道:“天上一丝云也没有,下午还有晚霞,后头两天必定是晴天,他这也不算得什么本事。” 薛宝钗原先就在跟探春闲聊,顺势就接了话茬,“市井人家种田种地也是要看天吃饭的。若是无生计的乞丐,淋一场雨无钱医治怕是就要丢了性命,他们是对天气最看重的。民间也有不少关于天气的俗语,比方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还有燕子低,披蓑衣。” “圣人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想着——”贾宝玉才说了几个字,忽想起这人是林姑父举荐的,怕林妹妹生气,立即便停了下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王夫人含笑看着他,道:“你现在倒是能引经据典,若是在你父亲面前也这样,他如何能成天的训斥你?” 贾宝玉讪笑两声,薛姨妈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们年轻的,又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有些事儿不知道。我们家铺子上不少老人,早年受了风寒,又或者生活不如意不能好好保养,难免落下病根,临下雨前三两天,要么腿疼,要么膀子疼,我想他既生来就是个乞丐,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许是也有不少病根。” 王夫人点头,“不过若是因此能入了贵人的眼,也算因祸得福了。” 薛宝钗微微皱着眉头,一脸悲悯的附和道:“小小年纪就一身的病,如今到了这里,总算是能吃上饭了,也能好好养一养。” 贾母看着薛家母女两个,叹息道:“我们家的这些姑娘,要说这些市井俗语,的确是知道的不如你们多。” 薛宝钗脸上是得体的微笑,薛姨妈客气道:“我们家宝丫头年纪轻轻的,当不得老太太夸。” 王熙凤能看出来贾母眼角都耷拉了下来,明显不想继续的样子,便又笑道:“这人是林姑父举荐来的,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到底是献给皇帝的,哪儿能都叫咱们知道了呢?” 说完便站起身来,笑道:“今儿累了,老太太许我先告退。” 这样的台阶,贾母是很喜欢的,她道:“全家就你最辛苦,鸳鸯,前儿他们配的参茶给你琏二奶奶拿一包来。” 等鸳鸯去拿参茶,贾母又道:“你年纪尚轻,隔三差五的喝,天天喝怕是太补了。” “多谢老祖宗疼我。”王熙凤笑盈盈的拜了一拜。 贾母顺势就道:“行了,天也晚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去歇息吧。” 说着她又拉着林黛玉的手道:“晚上越发的凉了,叫丫鬟们仔细些,哪个不听话了,你偷偷告诉我,我给你换一个。” 林黛玉低垂着眼,道:“都挺好的,一个比一个尽心。” 等她说完话,众人一起起身,告辞离开。 贾宝玉送王夫人到贾母的院子门口,这才折返过来,他跟林黛玉都住在贾母院子里,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贾宝玉站在路口没怎么犹豫,就又往林黛玉屋里去了。 “你又来做什么?”林黛玉并不看他,没好气道。 贾宝玉也能猜到她为什么不高兴,一来是想起父亲有点伤心,二来大概就是觉得她们暗示她父亲被个乞丐骗了,只是这话又不好明说,说出来怕是要惹得她落泪,又要显得她多心。 “我来看看丫鬟伺候的好不好。”贾宝玉一边说一边吩咐人:“紫鹃,这两日风大,晚上关好窗户,上夜也仔细些,你们姑娘咳嗽才好了些,可别又叫吹了风。” 等紫鹃应了声,林黛玉才转过脸来,“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仔细明日请安没精神,又要被舅舅骂。” 听见林黛玉声音恢复正常,贾宝玉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妹妹晚上好生歇息。” 紫鹃道:“我给姑娘灌个铜壶去。”忙追着贾宝玉出来。 “宝二爷,这是谁惹姑娘生气了,姑娘刚才回来,脸上冷冷的,也不搭理人。” 贾宝玉想了想,他猜的那些理由说出来不过是平白惹人猜忌,反倒显得林妹妹小心眼,况且还有老太太护着她,自己也看着呢,便道:“新来的那个小子,你可知道?” 紫鹃点点头,“说是个高人。” 贾宝玉道:“什么高人,说是能算五天,谁看不了个三两天?怕是投机取巧来的。” 他听见“姑娘伤心”四个字,情绪就起来了,愈发的夸大了三分,说得义愤填膺的。 “这人极有心眼,按说屋里都是生人,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你们家姑娘,除了你们家姑娘,旁人理都不带理的,想是外头小厮婆子几句闲话就牢牢记在心里了。后头又说了不少林姑父如何如何的话,故意引得你们姑娘想家,以后别在你们姑娘面前提他。” “这是想跟我们姑娘攀关系得好处呢。”紫鹃声音里就带了几分鄙视。 “谁说不是呢?”贾宝玉点头,“所以我说别提起他。” 紫鹃好生应了宝玉,送他出了西厢,这才去小厨房要了热水,灌了铜壶进来。 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小丫鬟正给她梳头,紫鹃拿布套包好铜壶塞进被子里,道:“姑娘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跟宝二爷是一样的,有老太太关心爱护,宝二爷待姑娘又好,不管得了什么都记挂着姑娘,还有姑娘们一起陪着解闷,也别总伤心才是。” 林黛玉轻轻嗯了一声,“乏了,去打热水来洗脸。” 顾庆之这会儿已经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客气送走送自己回来的婆子,他直接躺在了床上,从早上下船到现在,的确是累了。 只是前 5.思虑周全老太君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到了戌时二刻,除了门房的灯笼,其他地方就只剩下昏暗的烛光了。 贾母松了头发,靠在床边,琥珀正跪在下头给她揉脚。 贾母叹道:“人年纪大了,总是这里不好那里不舒服的,这脚又肿了。” “许是今天吃的咸了些。”琥珀柔声劝慰道:“中午的糟鸭脯腌过了,下午的茶您比往常多喝了两杯,晚上的汤,您也多喝了半碗呢。” 正说着话,鸳鸯进来了,贾母手一挥,琥珀起身离开了。 鸳鸯接替了琥珀的位置,道:“都安排好了。” 贾母嗯了一声,道:“好吃好喝供着,经常去瞧瞧他。” 鸳鸯等了一会儿,见贾母没话说,便又问了一句,“可要准备东西,叫他跟宝二爷一起去上学?” 当日林家的信她虽然没看过,不过却听贾母提过两句。 贾母年纪大,觉头少,临睡前总爱说两句家里这些子孙的事情,林姑爷说怎么安排这人,鸳鸯是知道的,说是要启蒙要教规矩。 贾母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道:“不必。既然是乞丐出身,他那个样子就可以,若是教了学问学了写字,反而刻意,学得四不像就落了下乘。” 鸳鸯说了声好,思忖着贾母的意思,试探道:“这人不过是个乞丐,见了老太太连个头不磕,自视甚高。我瞧他很是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张狂样,别把宝二爷教坏了。” 贾母笑了一声,道:“宝玉天性纯良,对待下头丫鬟小厮都好,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 “还是老太太看得透彻。咱们那家学是读书的地方,他大字不识几个,宝二爷读的是圣贤书,去了就是耽误宝二爷的前途了。” “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这是林家送来的人,万一叫人误会这是我的意思,我是要治你的罪的。” “奴婢是万万不敢在外头乱说的!”鸳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贾母床前铺着厚厚的地毯,疼倒是不疼。 “你知道就好。”贾母半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鸳鸯忙上前伺候她躺下,又给拉了被子,规整好了床幔,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床幔里一片漆黑,贾母又睁开了眼睛。 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果然奏效,这些人果然都误会这是她的好女婿献上的祥瑞,谁能想到林如海是托付贾府让他做官呢? 就跟前头的贾雨村一样。 今儿看见人,对林如海为什么给个孩子铺路,还要举荐他做官,贾母有了点想法。 这人的眼睛跟年轻时候的林如海有几分相似,不是那种一模一样的相似,而是有林家人的风格,一看就觉得可能是亲戚。 加上这人的年纪,十岁上下……若是当年敏儿生的那个男孩子活下来,差不多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贾母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国公爷看重林如海的前途,小小年纪就中了探花,前途无量,正是他们国公府寻找新出路的好帮手。 除了身份,林家最看重的是贾敏好生养,作为贾敏的母亲,贾母生了两子一女,全都养活了,那她的女儿自然也该能生这么多,这对几代单传下来的林家可太重要了。 两家都有意,结亲是挺顺利的,可惜再往后就一点都不顺利了。 毕竟她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老大文不成武不就,国公爷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做京营节度使,下头还有那么多老部下帮忙看着,他愣是没学会,最后国公爷无奈,把这差事转交到了王家手上。 王子腾也因此飞黄腾达,又在皇帝上位的时候起了些作用,现在更是升了九省统制。 老二虽酷爱读书,可惜怎么考都不中,还是国公爷临死前厚着脸皮上了折子,给他求了个官。 可惜不是科考上去的,五品就是头了。 她的敏儿呢?嫁进林家过得也不好,成亲十几年才生孩子,统共就生了这么一子一女,儿子死了,女儿还病恹恹的。 “人算不如天算啊……” 贾母轻轻一声叹,除了林如海确实是前途无量,别的都没实现。 可她女儿都死了,她要个前途无量的女婿做什么呢?总之林如海是不能再升官了。 至于那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还是先长大成人再说吧。 钦天监再怎么说都是皇宫辅臣,又不是他们贾府的家奴,哪里那么容易就进去了? 他们这等有爵位的人家,婚丧娶嫁,甚至出行或祭拜,都是要去钦天监择日子的,贾母对钦天监也挺熟,人家都是祖传的手艺,他一个乞丐,病了一场就什么都会了? 想也不可能。 林如海看见他就想起自己早死的儿子,她可不会昏头,万一献上去没那个本事,被陛下怪罪呢? 他们贾府本来就江河日下了,一点错儿都不敢出。 再者他又是乞丐出身,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怎么做官? 贾家熟知的几个钦天监官员,不说一手好字,但都是好好读过书的,乞丐?会写自己名字都不错了。 再者人家钦天监的官员,都是家学渊源,这塞个乞丐进去,还只有十岁,人家也不服气啊,万一欺负他怎么办? 要是欺负的狠了,他心生怨恨,给林如海还有贾家使绊子又该如何是好? 这不两头不讨好? 所以当成祥瑞送给太上皇,然后被送到皇庄上,就是最好的结果了。顶着太上皇寿礼的名号,谁又敢给他脸看? 连皇帝都不敢。 总之,一个乞丐,能在荣国府住上一个月,还有伺候国公爷的下人伺候他,还能进宫涨涨见识,最后借戴公公的手去皇庄,变成皇帝的家奴,那已经是几代人都求不来的福气了。 若他有真本事,将来长大了,学了写字,懂了规矩再去钦天监,也是一样的。 如今她铺垫好了,献祥瑞这事儿,早个几十年还算正常,现在却是被人诟病的,主子们言语里但凡带出来一点,下头人就得跟着风向来了。 她饵洒了下去,下来就看她这一家的好儿女跟下人们怎么待他了。 总之她没说过这是祥瑞,误会都是别人的事儿,等得罪了人,最后她逼不得已出手解决问题,也怪不得她,全府上下知道事儿的,都得念她的好,同样得死死瞒着。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别的事儿上还要窝里斗,这种事情,那肯定拧成一股绳的。 贾母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终于是舒心的睡了。 不远处贾赦的院子里,眼看着快到就寝的时候了,邢夫人磨磨蹭蹭去了贾赦屋里问安,贾赦正跟两个小妾吃酒,旁边还有个妾在弹琵琶唱曲儿。 见她进来,三个妾都站了起来,恭敬的叫了声“太太”。贾赦表情严肃起来,手一抬,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了。 贾赦道:“你个没出息的,又叫人提前赶回来了。” 邢夫人脸上表情不太自然,道:“老太太不喜欢咱们,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上前给贾赦倒酒,然后一字一句说了贾母屋里的情况,她也不在乎顾庆之,最在意的是老太太明明不喜欢薛家,怎么就冲她撒气呢? “薛家人都在咱们家住了一年多了,我都忍不下去了,老太太竟然这么能忍?那老国公爷的姨娘怎么一个都不剩呢?国公爷的庶女怎么一个都没留在京城呢?国公爷的庶子更是连命都没了。” 贾赦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道:“明年薛家还得在荣国府过年!” 邢夫人一惊,“这不能吧?他们京里又不是没宅子,当日要说是稍解姐妹思念之苦,住上两月等房子收拾好了就走,再说就是他们薛家要有庇护,怎么不住到王家去?那是她娘家,住着岂不更名正言顺?如今选宫女也落空了,还拿什么金锁打宝玉的主意,二房能忍?” “怪不得你在老太太面前讨不了好。”贾赦一杯酒下肚,邢夫人又给他倒了一杯,柔声细气恭维道:“老爷,我小门小户出身的,还得您多教教,免得出去丢咱们大房的脸。” “老太太年纪大了,忌讳是一天比一天多,在她面前,得要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一片祥和,要花团锦簇,要和和美美。” 贾赦撇了撇嘴,放下酒杯,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你勉强也能看出一点东西来,也不算太傻。薛蟠那大傻子打死人,你知道贾雨村怎么了结的?说他被姓冯的鬼魂索命死了,薛家这一房没男丁了,他们绝户了!他们不躲进荣国府,铺子家产都得叫族里收回去。” 邢夫人嗯了一声,贾赦又道:“还有那姓冯的小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想想薛家是什么身份?姻亲都有谁?关系有多少?他敢跟 6.林大人什么都给姑娘留着呢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顾庆之已经在荣国府住了好几天,物质生活的确奢靡,一日三餐极其精致,鸳鸯不定时还会来看一看,院子里婆子丫鬟一个比一个勤快,连水都不用他打的,排着队的送来。 唯一不习惯的,就是他们连绿叶蔬菜也是精加工的,吃起来非但没有纤维,连味道都变了,若不是还带点绿,谁能看出来这是菜? 刚开始吃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吃了几天下来,顾庆之受不了了,他恨不得啃两片生菜叶子。 这天早上,顾庆之跟着传话的婆子到了后门,林满要走了。 林满这些日子过得极其舒服,整个人眉眼带笑、容光焕发,顾庆之走近,闻见他身上还有隐隐约约的酒气,八成是要走,昨儿晚上又被灌了一顿。 “我明儿就走,回去至少还得一个月呢,你别着急,林大人都安排好的,下月中就能进宫了。口音也得改改,学着他们京城人说话,别等见了皇帝,说话叫陛下听不懂。” 顾庆之一边说好,一边问他:“可去见了林姑娘?” 林满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道:“见了,比在家里的时候娴静了些,温温柔柔的看着是个大姑娘了。” 顾庆之不自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时候教养女子的确是以贤良淑德为框架,况且借住在亲戚家,哪里都得小心。 “等我进宫见了陛下,若是一切顺利,我也能帮着照顾照顾林姑娘了。” 林满失笑,“你才多大?知道你有这份心就成,老爷当初收留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至少带她出来逛逛吧?”顾庆之道:“我听说原先在林家的时候,林大人经常带她出门的,只是来了京城,听贾家的下人说,不怎么出门了。” “这倒也是,不过原先是守孝来着。”林满若有所思来了一句,道:“这都是小事,你先照看好你自己,别的一概不用管。” 林家气氛本来就好,顾庆之又跟林满在船上这等小地方待了一个半月,这他要走了,顾庆之有点舍不得。 “一路上小心,别往船边去,别贪凉,出来记得穿上挡风的厚衣服。” 林满笑了好几声,“我当初嘱咐你的话,你也不是没记住啊。” 顾庆之严肃道:“因为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要再跟您说一遍。”他一边说,一边又行礼,林满忙扶他,道:“当不起当不起,我就是个下人。” 顾庆之笑道:“那便当是给林大人的礼,您代林大人受了。林大人对我是再造之恩,连庆之的这个名字都是他取的,我牢牢记在心里,必不会忘。您等着看吧。” 林满也笑了起来,感慨道:“祝小哥儿鹏程万里,一飞冲天。” “借您吉言,祝您一路顺风。” 送走林满没两天,顾庆之琢磨着差不多该去见见林黛玉了。 这就是外表像个孩子的好处,去哪儿都没太大忌讳。 不过贾母的院子凭他自己进不去,顾庆之叫了红燕陪他到了后门,跟看门的婆子道:“这位妈妈,我想拜见林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帮着通传一声。” 这婆子下意识先扫了一眼,见他手上连半个铜板也没有,神态倨傲正要刁难,忽然看见身边的红燕,想起来这是谁。 这是林家送来的人,鸳鸯姑娘专门吩咐过要仔细照看,见的还是最得小心伺候的林姑娘,脸上便堆出笑容来,道:“诶呦,这下午正犯困,您等着,我这就进去问问。” 这婆子一路往林黛玉住处去,也不敢进去里间,就在外头隔着门道:“紫鹃姑娘可在?” 紫鹃掀了帘子出来,道:“妈妈有什么事儿?” 婆子满脸堆笑,“林姑爷送来的那个人,说是想来给姑娘请安,问姑娘可得空。” 紫鹃还记得上回贾宝玉吩咐不叫他见姑娘,正要说‘有这份心就行了,不必专门来请安’,里头林黛玉已经听见动静了,“紫鹃,是什么人?” 厢房就这么大点,窗户下头说话着实是没什么隔音效果的,既然姑娘听见,紫鹃也不敢隐瞒,道:“顾小哥儿说要来给姑娘请安。” 里头传来林黛玉的声音,“我原就想叫他来问问的,劳烦妈妈跑一趟了。紫鹃,拿些钱给这位妈妈打酒吃。” 婆子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一边说着“多谢姑娘”,一边道:“我这就带他进来。” 顾庆之等了片刻,见那婆子回来,满脸笑容,手里帕子还包了一路叮当响的一包东西,不用说肯定是铜板。 铜板?赏钱?这两个字在脑海里一过,顾庆之顿时明白前几日那态度奇怪的婆子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想要赏钱。 还有院子里手脚勤快的丫鬟婆子,帮他端饭打水的,还有围观的那一圈人,那也不是在表达善意,那是在打赌,看谁能第一个从他手里得到赏钱。 不愧是荣国府。 有了赏钱,还是林黛玉的面子,婆子客气道:“小哥儿稍待片刻。”她进去里间先把钱收好了,这才出来道:“林姑娘要见你,我带你进去。” 顾庆之跟着一路往里,到了林黛玉住的厢房门口,紫鹃出来迎了他进去,又跟婆子道:“妈妈自去,一会儿我叫人送他回去。” 紫鹃又看了两眼红燕,红燕是贾府的人,知道贾府规矩的,她一个小丫鬟,近不得姑娘的身,便道:“紫鹃姐姐,我在外头等着。” 紫鹃道:“那你站到廊下来,免得多吹了风。” 顾庆之一进去就看见了林黛玉,她就坐在明间的椅子上,小小一个,被宽大的椅子趁得越发瘦弱,顾庆之一进去先行了半礼,然后道:“林姑娘。” 林黛玉看了他一眼,道:“坐。”又吩咐紫鹃,“倒茶来。” 顾庆之道:“年纪小还喝不得茶,温水就行。” 紫鹃很快端了水来,还上了一盘茶点。 “我父亲可好?”林黛玉轻轻柔柔的问道。 顾庆之也不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还是滤镜太厚,他觉得林黛玉这话听起来有种小心翼翼,生怕听见什么不好消息的感觉。 不过他原本就是打算借林黛玉再提醒林如海的,自然不会客客气气说什么一切都好。 他实话实说道:“林大人挺忙的,经常过了三更才去休息,我听管家说,有时候忙得狠了,连饭都忘了吃。” 林黛玉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顾庆之便道:“林大人是忙了些,管家还说他比往年瘦了,我寻思姑娘不如去信劝劝林大人,您说话总归是比管家管用的。” 林黛玉轻轻叹了口气,“父亲他……” 顾庆之等了片刻,林黛玉再没说话,明显是情绪低落。 顾庆之用轻快的语气道:“林大人还说这螃蟹没到时候,怕是不如往年味道醇厚。” “吃出来了。”林黛玉倒是挺配合的,也把自己的语气扬了起来,“不用吃就能猜出来,你九月底到的,路上走了一个半月,中秋节的螃蟹,的确是没到最好吃的时候。再一尝,果真不是那个味。” 顾庆之笑了两声,“林大人说,就是给姑娘吃个意思。还说万一太好吃,姑娘就该想家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别过脸去稍微遮掩一下,又道:“不仅螃蟹不好吃,也没放葱和姜。” 顾庆之一直觉得,想家是人之常情,这时候不能劝人家别想家,而是要让她知道,家里人一直记挂着她,一直想着她。而且多说说也有助于舒缓情绪,憋着是能憋出病的。 “林大人说姑娘小时候就不爱吃葱姜,所以就都没放,熬好了林大人还先尝了尝,还皱着眉头说味道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自家女儿是怎么爱吃这种东西的。” 林黛玉眼圈一红,嘴角却扬了起来,“其实这几年倒是也吃惯了,没加葱姜的的确是不太习惯。” 顾庆之又觉得心酸了,搁他那个时代,大把的人不吃葱姜蒜,还有人不吃胡萝卜,不吃芹菜,不吃菠菜,不吃香菜等等等等。 普通人都挑食。 林黛玉呢? 父亲是探花,每年过手国库两成税收,母亲是国公的女儿,这家室可算得上是万一挑一,她生生被人扭过来了。 就这贾府人还要嫌弃她尖酸刻薄,嘴上不饶人。 不愧是荣国 7.荣国府的勤快老实忠厚仆们 《[红楼]国师宠妻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顾庆之吃过晚饭,还是觉得不得劲儿,想了想没招呼红燕,自己往厨房去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哪怕青菜下锅就放点盐也行,这个煮来煮去,炖来炖去,恨不得把植物纤维都炖烂,能吃出鸡鸭鱼肉味,就是吃不出青菜味道的风格,他是真的不习惯,而且也不健康。 再者贾府都是小锅菜,各人的菜都是单做的,他这个要求也是帮着厨房省时省力。 天已经黑了,根据顾庆之这些日子的观察,荣国府先是贾母院传饭,基本在申时初刻,等伺候完了主子,才轮到下人吃饭,厨房这波人吃饭,差不多要到酉时二刻了。 顾庆之专门等到酉时末才过来,就是不想耽误人吃饭。 厨房上头烟囱已经一点烟都没有了,顾庆之能隐约听见里头有人说话,不过语气似乎不太好。 顾庆之放慢了脚步,想着是踩重一点,还是咳嗽两声,提醒里头厨娘外边有人来了,可是又往里走了两步,他这脚就迈不动了。 “这林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儿?跟老太太一起吃饭还要加菜,老太太的饭那么精细,还不如她的意?不就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寄人篱下连个兄弟都没有,宝二爷都没她这么多事!” 顾庆之顿时就觉得怒火冲了上来,林大人还没死呢,她们就敢这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先想想怎么办吧!” “要不是你,非得连坛子都给周瑞家的送去,咱们今儿至于这么为难?不然刮刮也能凑一小盘子混过去。你是不知道,雪雁来传话的时候,我差点没给吓死,亏得我激灵,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谁说不是,我在一边听着,冷汗都出了整整一背!你摸摸,现在还湿着呢。” “如今是用今儿嫩豆腐吃完了糊弄过去了,明儿怎么办?去哪儿给变秃黄油出来?” “这能怪我?周瑞家的是太太的陪房,她要东西谁敢不给?再说她说她女儿有孕在身,想吃螃蟹又怕太寒,你屁颠屁颠就说有秃黄油,要不是你多嘴,她都想不起来!” “你还有脸说我?前儿你不是挖了整整一大勺说是也要尝尝,还说拌面比就着饭好吃。” “你没吃?” “要说那东西一点都不好吃,也不知道怎么炸的,林家还是巡盐御史呢,每年几千万两银子?府上厨子就这手艺?” “你们都别吵了,谁也没想到不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都说了老太太嫌这东西油腻,又不是多精贵的东西,就是图个新鲜。林姑娘住在老太太院里,一日三餐都是跟着老太太吃的,按理来说这玩意就再上不了桌了。与其放坏糟践了,不如叫咱们吃了。” “你倒是会和稀泥!昨儿我还说再等两天呢,你非得先尝尝,还说光船上就走了一个半月,再放就不新鲜了。还说尝尝南边的螃蟹跟北边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还说要尝尝巡盐御史送来的螃蟹会不会带着银子味。” “都少说两句吧。你们看看天,再吵下去,明天变出不来秃黄油,咱们的差事可就一起被撸了。” “林姑娘都敢给周瑞家的没脸,她可是掌家的二太太的陪房,咱们算哪根葱?林姑娘能饶得了咱们?” 厨房里婆子们吵得不亦乐乎,顾庆之的心沉了下去,他悄无声息把自己掩藏在了窗户外头的阴影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黛玉过得这都什么日子?林大人还在呢,就敢这样了。 他能去告状吗?他跟谁告状? 林满都走了,再说他一个管家,还是林府的管家,他也管不着,他更加不能直接把林黛玉接回去。 就这两天听的,老太太每月多给林姑娘二十两银子,连做衣裳都比自家姑娘多两套。 住在后头的薛姑娘手松,大房的二姑娘耳根子软,三姑娘和她屋里的人都是火爆脾气不能得罪,四姑娘是宁国府的人,面上得过得去。 还有谁谁谁又给主子办事儿得了多少赏钱吃了多少回扣,伺候过长辈的奶妈比小主子还要体面,什么要宽厚待下人,下人没脸就是主子没脸,而且这里头还牵扯到了王夫人的陪房—— 他住了连半个月都没到。 表面上看着和气一团,背地里都是算计都是阴阳怪气,什么叫风刀霜剑严相逼?林大人还在呢,她们就敢这样了。 贾母就是这么最喜欢最疼她的? 那怎么不见有人这么对贾宝玉? 这都过得什么狗屁日子! 屋里的婆子们吵着吵着也有了对策。 “还是得去找周瑞家的,咱们都是在里头伺候的,哪里知道去哪儿采买?得托她出去。一人二两银子,请她连夜采买螃蟹,今儿晚上别睡了,螃蟹来了立即就做,明日先混过去完事儿,老太太不喜欢,林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她也吃不出来,不过就是猪油熬蟹黄,应该还放了些葱姜香料一起炸,没什么难的。” “一人二两银子?你看看这屋里多少人?哪里螃蟹要这么贵?”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多出来的不是给周瑞家的吗?她收了银子,自然会帮着遮掩一二。再说了,这里有一个说一个的,谁缺那二两银子?” 一开始被指责屁颠屁颠巴结周瑞家的那婆子又抖了起来,“要不是我当初连坛子都给了周瑞家的,你们如今去哪儿找人办事?哪有机会把她也拉进来?” “马后炮!” 几个婆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嘀咕,又有人问道:“我听说林姑娘给周瑞家的没脸了?会不会——” 立即有人打断了她,然后就是个略带几分嘲讽的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就是宝二爷,见了周瑞家的,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周妈妈。” “其实要我说,林姑娘是挺会摆谱的,周瑞家的好心给她送宫花,被她一顿抢白,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谁说不是,周瑞家的是二太太陪房,送的又是薛家太太从宫里得的好东西,她不就仗着老太太喜欢她?不就仗着自己爹是个官儿吗?” “官儿怎么了?官还有个品级,咱们可是荣国府,超品的。” “每天就吃那么两口,十顿饭就吃五顿,就她会装,就她会挑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做饭不好吃呢。” “一点都不体恤下人,我们整天的忙乱,在她那儿是既没功劳,也没苦劳。” 一屋子婆子各种说得不带停的,努力散发着自己的怨气,似乎在她们眼里,要不是林黛玉,她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更加不用破财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