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人美如画》 1. 探病 《大师兄他人美如画》全本免费阅读 君郯来到一间挂着“庚”字牌的弟子居门口,嘴角抽了抽。 盛元宗弟子住处按辈分和实力来排序,从甲字间到庚字间不等。他住在甲字间,而隔三差五找他邀战的人就住在这里,明知不敌偏要战,结局能有什么悬念吗? 君郯想到里头躺着的那人就一阵头疼,他深吸了口气,刚要抬脚进去。 迎面出来一位清风朗月般的陌生男子。 携着一股药香,身体颀长,步履如风。 君郯当即定住,能出入弟子居的,只有盛元宗的人,而盛元宗所有长老、太上长老,他都认识,唯有一人除外。 盛元宗最大的倚仗,以医术名动九州,真真正正生死人肉白骨,助人打通奇经八脉缔造至极武者的一代药圣。 据说上上位宗主修为低微,却能执掌盛元宗,便是那位在背后鼎力。 但那人常年栖身幽谷养花种草,避世不出,昔日宗主受重伤,也没见此人现身,其他门派掌权者有要事拜见,也都被拒之门外……十足的特立独行不好接近。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千思万绪只在一瞬,几乎是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君郯便弯起眼角,拱手行礼:“桓凌子前辈。” 桓凌子错愕了下,似乎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你是?” “盛元宗大师兄,君郯。” “哦。”桓凌子反应淡淡。 君郯见到他很是荣幸,委实好奇,便问:“桓凌子前辈怎会来小师弟的住处?”言外之意,小师弟的伤竟劳得您特地跑一趟? 桓凌子道:“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他赠过我一枝桃花。” 就这?君郯收敛笑容,道:“那枝桃花是在我院子里摘的。” “却是巧了。”桓凌子说完,目不斜视地踏风而去。 不知为何,君郯接触过盛元宗内各色门人,唯独方才所见的这位,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韵味。 ……对,他走路没有声音。 武者走路,怎么会没声?就算是动用轻功,那也有踏叶或破风之声。除此之外,太太上宗主都入古多少年了,方才这人如果是从那时候就活到现在,岂会如此年轻?就算精通药理能容颜永驻,却也不至于长命这些年依旧比寻常壮士更健朗吧…… 带着欣赏和困惑,君郯踏入门中。 由于桓凌子到访,小师弟的屋内挤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的长老们,他们一见君郯,立刻友好地让出道来。 “君郯来啦。” 这话一出,床上宛如死尸的少年唰地睁开了眼睛。他挣扎着便要起身侧向君郯的方向,许是牵动了伤口,疼得眼角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苦肉计。君郯抬起下巴,睨着床上羸弱的少年。 少年面目白皙,长睫卷翘,唇形姣好,他眼里噙着些许水光,嘴角轻咬,有些委屈,没了战斗时的狠劲,平添一丝我见犹怜的姿容。 错觉。君郯心想。 “大师兄……”应矜笑容惨淡,嗓音低哑,但眼里波光粼粼,显然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 君郯眼皮像被针刺了似的,这什么表情,任谁被人一剑洞穿,都不可能对洞穿自己的那人心生好感吧,一不小心性命就交代了……若不是桓凌子前辈相救的话。 君郯冷眼斜睨着他,道:“今后不要来找我比试了,武功太差,招式太烂,内力不足,破绽百出,再练个十几二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的对手还非要三番五次找我约战,败了也是你咎由自取,重伤垂死也是你活该。” 应矜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为了能看到君郯,他侧着身子压住了伤口,以至于脖颈通红,青筋突出,嗓音也不稳,道:“大师兄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 “特地来……说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既然知道是显而易见,为何还要自撞南墙?” “大师兄不愿意我自撞南墙?” “如果你找别人撞,我自然没意见,但你找我麻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以为我的行动,已经足够让大师兄心软了。” “你是指……”君郯突然眸光一暗,道,“你的苦肉计?” 屋内气氛顿时冷了许多,长老们见君郯脸色不对,都纷纷向应矜投以责备的视线。 应矜则无旁人道:“大师兄明知故问。” “少打哑谜。”君郯懒得回想应矜败给他的细节。 应矜像断气般平躺回去,目光空洞地望向上方,道:“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 君郯道:“奉劝你一句,识趣点,没事不要在我眼前晃。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应矜咳嗽出声,口中带血,血滴溅出口外,道:“哪怕是现在,来探病的时候,大师兄也不肯说半句好听的话吗?” 又是苦肉计。君郯道:“好听的话?你省省心,对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心软。” 既然对方明白他是探病,而且桓凌子前辈出手了,这人必然死不了。君郯说完,便向着屋内一众长老点头见礼,这才转身,悠然踏出门去。 屋内,应矜拉过被褥盖住自己露在外的锁骨、些许前胸,想到大师兄的态度,和始终专注在他脸上的君子目光,忍不住轻叹出声。 在场的长老们相视一眼,是时候该散了,但临走前,都觉得有必要给这位自讨苦吃的小弟子一点有用的忠告:“君郯到底还是体恤师弟,知道来探望你。” “你要体谅你大师兄的辛苦,今后莫要再予你师兄为难。” “别因为你受伤重就埋怨你大师兄,懂事一点。” “你大师兄也是为你好。” 最后一句直戳心肺,应矜抬手堵着唇,撕心裂肺地咳嗽出声。 君郯几步走下台阶,突然闻到一股丝绸烧焦的气息,黑烟从后面飘来,他猛然转过身去。 便看到窗柩中熊熊烈火燃烧,而燃烧的方位赫然便是应矜躺着的床榻处。 “走水了!走水了!”长老们一窝蜂冲了出来,纷纷抢水救火。 君郯脚尖点地,踏入门内,屋内有五个弟子,其中两个抬着应矜的头和脚,正要往外移。 “火是怎么回事?” 弟子连忙回道:“大师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老们还在宽慰小师弟呢,但小师弟盖着的被褥上突然着了火。” 君郯心道:“既然是他最先着火,但他身上怎 2. 明目张胆 《大师兄他人美如画》全本免费阅读 君郯很大方,他若是欣赏一个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赠给对方,只要对方喜欢。 桃树含苞待放,君郯叫上的三人,其中一人抬着树根,一人扛着树干,另一人举着树杈。站在中间的那名弟子,身形高大,乃是个觉醒了臂力的人。 两个月前,练武场上,武功不济的此人绵软无力的一掌过去,另一名弟子倒飞百丈,摔成腿骨断裂、肋骨断了两根,一时震惊大半个盛元宗。在这之后,此人持箸吃饭能把筷子捏断,起初完全不能控制力气,而今才算收放自如。 举起五百斤的青铜鼎不在话下,扛起一根百年桃木,自然是绰绰有余。 “大师兄,这位桓凌子是个什么人啊?”果然,扛着树杈和树根的弟子汗流如注喘个不停,而扛着最重的树干的这人一脸的轻松写意,还能和他谈话。 “传奇人物。”君郯言简意赅。 这人还有点不解,其他两人登时瞪圆了眼睛,在盛元宗能称为传奇人物的人……所以他们方才在小师弟那儿见到的人便是药圣? 桓凌子的住处位于盛元宗边上的幽谷,竹篱围绕着小院,木门紧闭,君郯刚过去的时候,只见屋外草地上伫立着衣着各异的武林人士,头上、眉上露水未消,也不知等了多久。 吱呀一声,好巧不巧君郯刚来,木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小童,道:“先生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在场众能人异士都是冲着桓凌子而来的,在这里等了多日,哪肯空手而归。 其中有位剑眉星目的中年人忍不住站出来,朗声高喊:“桓凌子前辈!在下箜篌门叔望发,在下的爱徒莫名身中剧毒,整条手臂呈青黑之色,摸谁谁死。此等怪疾,请了多少郎中都说没得治,我带徒儿前来,恳请前辈大发善心,救救我徒儿还有门人吧!” 他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空了一圈,都不敢跟他身后那垂手侍立的青年挨近,万一也中毒了呢。 剩下的人不安分了,又有人开口道:“在下墓城城主龚祚,一个月前,我夫人莫名头痛,她昏睡的时候,房中各类摆件都飘浮在半空中,这也就罢了,但我夫人昏迷不醒已有月余,身体日渐消瘦,眼看着命不久矣!若是桓凌子前辈愿意出面解救,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老夫愿以万两白银作为酬谢。” “桓凌子前辈,救命啊……” 来拜访的武林人士无一不是亲近之人罹患“恶疾”,但伴随恶疾产生的却是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这些人既想救人也想保留这种力量,于是都不远千里前来盛元宗求见桓凌子。 但桓凌子一概不见。 君郯随便一看,足有二十七位家主级的武林人士在门外苦苦等候,他们身边带着妇孺老少,或是侍卫随从,足有近百人拥堵在这里。 换言之这里就有至少二十七位觉醒者,而他却不是…… 童子道:“诸位的问题,先生已经知晓,他说这些不是病,是福是祸,时间长了自会揭晓,还请诸位离开。” 君郯带人扛着桃树来到正门口。 童子拦住:“阁下这是作甚?” “请去通报桓凌子前辈,晚辈君郯到访,想将院内桃树赠予他。” 童子一听他的名号,顿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立刻掉头进屋:“大师兄在此地稍待片刻,我立刻去通报先生。” 不消片刻,童子出门,对君郯道:“先生让你们进去。” “这就让进了?怎么就不见我们呢?”屋外众武林人士交头接耳。 “桓凌子前辈会喜欢花木?” “是了,桓凌子前辈平素爱养花种草,对树木自然也有所青睐,只是……他几乎不收礼啊!” “可能因为送东西的人是君郯。” “盛元宗君郯……难怪。”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君郯带人进了别院。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竹篱之上,露出的半截桃树枝。 待君郯出门,来访的长者都凑过来问:“你可见到桓凌子前辈了?” 君郯如实摇头,道:“我只是把树种上了,人没见着。” “唉!连你都见不着……”众人叹息。 君郯也没点破,其实桓凌子已经给出解药了,就是“等”,时间或长或短,能力或强或弱,能自行控制超出肉身之外的力量,就能超脱肉体凡胎,脱胎换骨。 这种状况,被各大门派称作“觉醒”。 但小门小派,或荒山野林、离群索居之人,不曾听闻这个说法,惊恐之下,只把它当成怪病去治,自然不得其法。 桓凌子无所谓这些来客,君郯作为盛元宗大师兄却不能放任置之。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疑难杂症”,若能多知晓些觉醒者的情况,对盛元宗而言绝非坏事,再者和这些觉醒者交好,从长远来看也是好处多于坏处。 君郯笑着拱手道:“远来是客,诸位也可去盛元宗小住些时日,改日再离开也不迟。” “盛元宗也有其他医者,兴许也可以给诸位看看,万一有效呢,也省得诸位远道而来,却无功而返。” “多谢小友好意,我等便在此叨扰了。”说实在的,他们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 君郯领着这些人中的家主去见宗主,宗主让大长老安置二十七间住处,正好处在一个四进四出的小院,至于让宗内掌事挨个记下这些觉醒者的状况,就无需他操心了。 但一想到应矜在他的住处,他就不太想回去,君郯来到望星台,与他多年损友对弈。 损友名朱昀,乃是大长老的弟子。 “那日你和应矜比试究竟怎么回事?弟子们都在传呢!” “传什么?”君郯落下一子,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杯。 朱昀道:“最后你一剑贯穿你小师弟胸膛的时候,他不是那样对你了吗,所以宗门弟子都在传,你们对战是在打情骂俏……” “噗!”君郯猝不及防直接喷了,道,“说什么?” “打情骂俏。” “你再说一遍。” “……打情骂俏?” “你斗胆啊,”君郯道,“这种荒谬的话,到底是从谁的狗嘴里传出去的。” 朱昀下意识地抬手捂嘴。 君郯气笑了,把棋子一扔,那棋子跳出石桌,清脆落地,道:“我当时下了死手,他能捡回一条命都是稀奇,这之中有什么荒唐之处,你倒是与我说道说道。” “欲盖弥彰呢,这么生气,”朱昀赶紧捡起自己的琥珀棋子,擦了擦灰尘,放在桌上,道,“最后他不是那样对你了吗,所有观战的弟子都看到了。” “那样是哪样?” 朱昀倾身到君郯面前,抬起手,掌心缓缓靠近他的脸颊。 君郯表情扭曲,一把挥开他的手腕,道:“拿远点,恶心。” 朋友之间勾肩搭背很正常,但没人敢跟君郯勾肩搭背,后者会用恶毒的话拒绝任何人的亲近,起初朱昀听到这话的时候,会受伤一段时间,而今知道是病,就能谅解他了,道:“你这不喜欢跟人亲近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 “不是不喜欢跟人亲近,是没法亲近,不舒服。”君郯捻动棋子,微微蹙眉。无论男女。而且只要想到肢体接触,他便浑身鸡皮疙瘩,感觉十分恶心。 “隔着衣服也不行?” “隔着衣服……”也很勉强,君郯道,“想拧断人手。” “但你不是被应矜碰了吗。” 君郯突然安静。 “当时什么感觉?”朱昀一副关心好友病情的模样,道,“你不觉得难受吗?” 君郯的表情顿时难以言喻。 他能说当时没太大感觉吗,因为当时他的剑洞穿了应矜的胸膛,鲜血溅到他身上、脸上。对方伸手触碰到他的脸,手掌的温度比血液的温度低很多,他确实被吓到了,只在担心应矜会死在他的剑下,等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对方都已经摸完了。 手早已脱力,人也已经昏了过去。 ……指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可是被人占便宜了啊。”朱昀道。 “别这么说。也可能他是想还手,但没了力气,本该一巴掌挥向我脑袋的手,变成了毫无力度的触碰,看起来像抚摸。” “你就自欺欺人吧。”朱昀道,“他分明就是在……”最后没了声音,朱昀饶有兴致,嘴角含笑。 是那种很欠扁的笑容,君郯道:“在什么?” 朱昀笑着道:“在调戏你。” 君郯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还能塞点有用的东西吗?比如,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有九重,朱昀才学到第二重就怎么也上不去了,算是所有长老弟子中学得最慢的,没少被弟子奚落,长老数落,至今是他心头痛。 朱昀顿时呼天抢地:“你了不起。那么难的太极剑法,宗主都才练至第八重,你却已经第九重巅峰,你还变态地将前三重改了下,改成了更适合而今的武者修行的那种……非人哉啊!” 可惜没有觉醒,君郯补充了句:“所以有闲工夫编排别人,不如好好练剑。” 朱昀道:“练剑哪有谈情说爱有意思,反正天塌下来有你们这些个高的顶着,我就只安心醉倒在我的温柔乡里,再说了,我可是已经觉醒了!” 他得意地抬起手指,微风旋绕在指间,离得近的君郯鬓角两缕长发随风飘起,不多时,有片片树叶被风卷起,向着他的指间缓慢凝聚,让人迷醉。 作为早先觉醒天赋且控制住了异能的弟子之一,朱昀在盛元宗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以往不把他当回事的弟子,见了他都低头称呼朱昀师兄,不禁让朱昀感叹世态炎凉。 而此时此刻,朱昀唇角含笑,也有炫耀的成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