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娇》 1. 第 1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三月初春,上京皇宫内春光潋滟,清晨日光透过薄纱绡帐,轻柔落在静卧的少女身上。 少女肤色极白,恍若初雪,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薄薄一层,脆弱得像一层纸,日光似是能径直穿透。 屋外春风吹过宝华宫的的窗棂,拂过窗台那一簇还浸着露水的白色小花,带着淡淡的的花香和血腥气,吹进少女帐内,拂开她面上染汗的发。 “火!火!” “阿爹!阿娘!” “阿娘快跑!” …… 屋外春光明媚,屋内的炽欢却深陷梦魇,呓语不断,那双远山黛眉痛苦皱起,面上薄汗几要成水泼之势。 窗台那簇花忽然动了下,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花香里夹杂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树叶婆娑声中似还隐约可见兽般的急促喘息。 而梦魇里的炽欢陷在了一场又一场的大火里。 火延千里,她站在大火前,眼睁睁看着疯狂乱蹿的火苗吞噬一切。 牌匾掉落,阁楼坍塌,人的惨叫声冲破大火,直白又凄厉地在她耳边盘旋。 少女映着火光的脸痛苦皱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深陷梦魇,也清楚地知道……她根本摆脱不了这梦魇。 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走入这场大火,走向大火中的人,然后……遭受烈火焚烧之痛。 而尽管是在梦里,那烈火焚烧的痛楚却真实无比,直叫她每一寸的肌肤和骨髓都碎裂成灰,痛不欲生…… “爹,娘……阿欢来陪你们了。” “阿欢来陪你们了……” 火光冲天,烈焰带起的风将她垂下的乌发吹得猎猎飞起,炽欢却无知无觉地抬起脚,准备走入火里。 然而这次,当她的脚抬起,脚尖还未落地时,竟从这漫天的火焰里袭来一阵花香。 花香浅淡,却如利剑一般劈开了这烈焰,破了这梦魇,轻柔落在她鼻间。 顷刻之间,她的脊背处又忽然蹿起一阵彻骨冷意,好像……她被什么怪物在暗处注视。 这目光过于赤|裸和强烈,比那焚烧着的烈焰还要灼热,似是要代替这烈火将她烧个干净,又将她裹得密不透风,隔绝于这大火之外。 不知为何,被这种目光注视,就算在梦里,炽欢也不禁阵阵恶寒,一个激灵间她轻嗅花香,竟是一下挣脱梦魇醒了过来。 顷刻之间噩梦消失。 “哈,娘……”亲 炽欢猛地从床上坐起,喘息不止大汗淋漓,意识都未完全清醒间,却生生止住了即将大喊而出的娘亲二字。 她死死咬着自己嘴唇,喊声咽下后,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将她朱唇染了层糜艳颜色,更衬得那张过白的脸毫无血色。 而就在她醒来之后,窗台那簇花也停止了晃动。 那兽一般的急促喘息逐渐平复,血腥气随着风变淡不少。 炽欢醒了。 玲珑身影在帐幔上浮动摇晃,寝殿台阶之下候着的宫女瞥见,身形不由一颤,随即齐齐低下头,战战兢兢地捧着托盘鱼贯而入,不敢直视这位公主。 “请公主殿下洗漱梳妆。”声音都带着几分颤音,好似她们将要伺候的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而面前的少女看去纤细娇弱,虽容貌极盛却也掩不了身上的病弱之气,屋外的风拂来,那寝衣贴着她身,更衬得她娇弱无依,楚楚可怜。 此刻她低头捂着胸口不停咳嗽,唇极艳肤极白,病弱之气更显,怕是多走几步路都会喘不过气,跌倒在地。 这活脱脱一副活不长的病秧子模样,何以让人如此惧怕? 但面前端着托盘的宫女都不是第一日进宫,宫中谁人都知,这不过是其表象而已。 她们面前的这位公主缠绵病气,虽生了一副娇媚病弱的可怜模样,那双桃花眼常年湿漉漉的,就像溪畔喝水的小鹿一般,但做出的事却着实惊耳骇目。 她绝色貌美,又是当下最喜的娇弱样,朝中为她痴迷的皇子公子不在少数,而这位仗着自己的容貌和身份横行无忌,从来不知收敛,甚至无趣之时还会故意撩拨玩弄世家公子,惹得这些世家公子对她神魂颠倒,有好几人毁了原本婚事,就算被家法处置遭受全族人反对,也非要娶她,更有甚者还以性命相逼,自残自虐把自己搞得浑身是血,人尽皆知。 可尽管如此,炽欢对此皆无动于衷,她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不曾有半点不忍,反而还叫起了戏班子,在宫中日日看大戏,一个不舒心就摔东西,叫那些太监跪在她面前做乌龟爬。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公主虽病弱却擅射艺,射得一手好箭,经常在宫女太监头上放苹果射着玩。 头顶苹果的宫女太监往往被吓破了胆,哭着大声求饶,但她却笑得非常开心,张弓搭箭手极稳。 箭矢破空射出,最后那些宫女太监面如土色冷汗涔涔,皆是瘫倒在地,魂都吓没了。 她胡作非为的事还不止于此,件件皆是骇人听闻,丝毫不符她这尊贵的公主身份。 是以,人人说她心如蛇蝎,骄纵跋扈,背地里有不少人诅咒她,盼着她这个病秧子早日病死。 这位炽欢公主在京城一度掀起风雨,大街小巷宫里宫外皆是对她的非议,皆希望皇帝能惩治这位公主,维护皇家威仪。 但令人惊奇的是,当朝圣上对这位公主却是极其纵容,大臣对此的奏折上了一批又一批,都被压了下来,早朝时对这位炽欢公主的种种言论也被皇帝一一驳斥,渐渐的,便无人敢参奏这位公主。 至此,宫里宫外都说当今圣上仁爱贤德,对这位出身不好的公主还能如此,当真是仁至义尽,不愧是为国为民的明君。 因着这种种,世家大族和宫里之人虽没几人看的惯她这位公主,暗地里更是恨极了她这幅跋扈轻狂的样子,却又因着她的公主身份和尊宠只能咬牙忍着,不敢造次。 然而近来皇帝赐下的一桩婚事,却是令她们不禁拍手称快,心中一口恶气吐纳,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因为这个病怏怏的绝色公主,这一朵不堪风雨的娇花,很快便会被人摧折凌|辱,落入尘埃。 这也是近来醴朝的一件奇事,明里暗里议论的人不在少数。 都在说,这位炽欢公主金尊玉贵极其受宠,按理说,这驸马人选该是家世容貌品行皆上乘之人,如此才能与之相配,可谁知圣上赐婚之人竟是一样不占,是个残暴不堪的莽汉将军,当初平叛曾虐杀数万兵士。 他不仅姬妾成群,府上稍有姿色的侍女都被他淫遍,还暴虐成性,最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亦是有不少姬妾死于他的折磨之下,和这位公主更是有大有渊源,算得上是仇人了。 如此之人绝非良人,于是乎,平日里看不惯炽欢之人不禁拍手称快,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然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就算心底有窃喜也无人敢在面上表现一分,毕竟她如今还占着公主名号。 炽欢从梦魇里醒来后,立在下面的宫女眼尖,立马端着托盘,一排排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梳妆。 洗漱完毕,炽欢坐于铜镜之前,细细梳妆。 她身后站着的一排排宫女战战兢兢,皆是不敢抬头,生怕在这种时候冒犯了这位公主,惹她不快,届时怕是又要顶着苹果被她射箭了,性命难保。 梳妆完,少女过白的脸上总算见了几分生气,桃花眼略略挑起,四周略带红晕,连带着将眼尾斜下方的那颗泪痣也染红,浸出了糜艳色彩,宛若被美酒浸烂的桃花瓣,娇弱之间的这一丝妩媚若隐若现,更是令人心醉神迷。 不少宫女瞥了眼后被惊得面红耳热,又慌忙低下头去。 炽欢坐于铜镜前,脸上已全然不见梦里的痛苦之色,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执笔描眉。 手指细细描着一弯罥烟眉,纤细葱白,似是无力一般,画出的眉也若远山云雾。 少女的罥烟眉不画也漂亮,柔柔映进人心里,炽欢初晨却最喜这般静坐画眉。 她画得很认真,也很安静,今日也是如此,只是当她将将描至眉尾时,身旁一尖细之声刺耳响起。 “公主殿下,该喝药了。” 恶心的药味和声音突兀而至,少女略一蹙眉,眉尾将结束那一笔偏了。 无暇脸上有了瑕疵,眉眼间的平静一瞬消失,隐约戾气翻滚。 四周一片死寂,那端药的嬷嬷冷哼了声,又上前将药碗递上。 “公主殿下,喝药的时辰到了,皇后娘娘日日忧思您的身体,您不喝完老奴怕是无法交差。” 她们这位公主是个病秧子,一身娇弱病气,日日早晨醒来便要喝药,而这熬药端药的事皆由皇后那边派来的嬷嬷负责,宫女们皆是习以为常,因而都如方才一般垂首静立,听候吩咐,只是不知为何却觉得后背却攀上了丝丝冷气,出了冷汗。 嬷嬷又催促她喝药,炽欢一直盯着镜中自己那画歪的一笔,良久后才放下眉笔,挑唇嫣然一笑,那湿漉漉的桃花眼清澈得宛如林间小溪,方才隐约透出的戾气哪还可见半分,看上去是娇俏乖巧得不行。 但她越是这样,周遭宫女后背渗出的冷汗越多,身上的鹅黄宫装都被浸湿。 “好啊,有劳皇后娘娘日日挂念了。” 炽欢微微侧身,搭过一只手去,看样子是要接过这药碗乖乖喝药。 只是在那嬷嬷将要把药碗递到她手中时,少女的纤白手指却是往后一缩,没有接这药。 哐当一声,药碗瞬间砸碎在地,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刺鼻的药味顿时弥漫开来。 “哎呀,嬷嬷怎么没有端好呢,看来是老眼昏花,越发不中用了。”炽欢倚着妆台吱吱吱笑了起来,手里还把玩着一根珠钗。 她笑得是花枝乱颤,透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红晕,看上去是当真开心了。 药碗掉落在地,碎瓷片和药汁飞溅,这嬷嬷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怎么一回事后,竟是直接指着炽欢大喊起来,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姿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变得越发狰狞起来。 “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的药,你不过是个得了虚名的假公主,该对圣上和皇后感恩戴德才是,竟敢故意打翻!” 吱呀一声,春风拂过窗棂吹进,也将少女脸上的笑吹散,不留半分。 方才吱吱笑着的红晕消失,少女脸上又染了苍白病气。 她将方才手中把玩的蝴蝶发簪攥在手中,尖端细细划过指腹。 少女皮肤娇嫩,轻轻一划便渗出了嫣红血珠。 然后,在周遭宫女还没反应过来时,在常年侍奉在她一侧的侍女春兰也是额上沁汗,目露担忧之色时,炽欢一下起身,一手扳过那嬷嬷的下颚,另一握着蝴蝶发簪的手竟是径直往她脖颈刺去! 噗嗤,簪子刺进皮肉—— 鲜血四溅,几点温热鲜血溅在少女眼尾,竟是显了艳色。 炽欢那桃花眼尾染了血腥,蝶翅长睫丝毫未眨,任凭鲜血溅在她眼角。 见血了见血了,杀,杀,杀人了!!! 这场景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鲜红刺目直剜人眼,血腥味和药味混在一起,成了恶心又恐怖的气味,丝丝缕缕地往每个人鼻间钻,令人骨头都在打颤! 周遭宫女眼瞳骤然放大,欲要大叫时却抬手死死捂住了嘴。 “本公主是该感恩戴德。”炽欢弯了弯比血还要红的唇,歪头一笑,竟是透着几分无辜和娇俏。 她将发簪拔出,轻飘飘扔在地上。 少女病弱无依,没多少力气,是以那簪子插得不深,只是似乎是插进了脖颈动脉,鲜血一直不停飞溅,在日光下竟是形成了血雾。 那嬷嬷眼睛瞪大,眼珠子似是都要掉了出来,不一会便没了气,扑通一声重重倒地。 殿外春光明媚。 少女踩着那染血发簪,缓缓穿过珠帘,朝殿外走去。 “禀报给皇后娘娘,就说她送过来的嬷嬷不守规矩,无尊卑之分,出言冲撞了本公主,本公主今日就替她教训了。” 炽欢走出寝殿,里面的宫女才松开捂嘴的手,大口喘气瘫倒在地,甚至有人瞧见那嬷嬷死样后不禁呕吐了起 2. 第 2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炽欢褪下轻纱罗裙,换上一身鲜红骑装,去了围猎场。 这座皇家围猎场位于外皇宫西北角,猎场不似春猎场那般大,是专供皇室和王公贵族闲暇时玩乐的场地,算不得是正经狩猎。 而既不是正经狩猎,这玩乐的花样便多了起来。 高高在上的贵族总是喜欢通过什么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于是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围猎场便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血腥表演。 贵族端坐高台之上,一身锦衣华服,看台下人与人厮杀,兽与兽厮杀,甚至是,人与兽厮杀。 围猎场自然有虎狮猛兽,而与猛兽厮杀的人多是别国俘虏来的奴隶,或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死囚,又或是因为得罪了某些高位之人而被放逐到此的可怜人。 这些厮杀充斥着鲜血与野蛮。 越血腥便越刺激,越适合贵族之人找乐子,是以,在这围猎场的厮杀表演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甚至乎,这还被做成了一桩生意。 观看者只需付出一定的银钱,便能指定表演之人,指定是人与人厮杀,还是人与兽厮杀。 这种新奇又刺激的娱乐方式无疑吸引了巨大眼球,一时间王公贵族和世家之人竞相追逐,这围猎场竟是日日都坐满了人,欢呼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一场场的厮杀表演里,最受人追捧、呼声最大的是一位异国奴隶。 他本名唤作萧灼,在这里却没有名字,也没人知道他名字。 他常年被囚禁在牢笼里,戴着沉重的镣铐,只有在将要上台表演时才会打开镣铐,走出牢笼。 而在他第一次进行这血腥的厮杀表演时,在他第一次走出黑暗,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围猎场一瞬死寂,只不时听到人的抽气声。 他们怕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强壮英俊的人。 赤|裸着上半身,身材高大健美,像一座山一般,阴影直接压了下来,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和心里;他看人时那色黑沉眼瞳似是染了血红,又比那些牢里的猛兽还要充满野性,仿佛下一刻便会直接扑过来咬碎人的脖子,啃噬人的血肉。 他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兽性充满危险意味,让人不寒而栗,可同时,他那英俊的面容和壮硕的身材却又极其吸引人。 这是不同于当下所崇尚的身材。 高大强壮,胸肌结实,腰腹劲瘦,他宽肩窄腰,那蜜色的肌似是裹了层蜜糖,色泽看上去饱满又健康,厮杀过后血和汗顺着他肌理往下蜿蜒时,荷尔蒙爆裂,浑身都充斥着雄性的吸引力。 这种力量感和野性,几乎可以说是让人血脉贲张,面红耳赤了。 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哪看过这种男人,每每他出场时便有不少人红了脸,一边捂着脸不敢看他,一边又偷偷从五指缝里偷看这个奴隶。 更有甚至还有人一掷千金,想把这个英俊高大的奴隶买回去当侍卫。 按理说有人买他,可以让他结束这种与人厮杀的奴隶生活,他该感恩戴德地答应才是,然而,这个奴隶却不发一言,看都不看一眼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只沉默地转身。 次次,他从那个牢笼走出,厮杀过后环了眼高台之上的人群,人声鼎沸喧嚣冲天,他血色的眼瞳似是闪烁着一团团火,从每一个人脸上滑过,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但到最后,这团火都会逐渐寂灭,这个奴隶在欢呼和血腥里收回目光,转身走进牢笼,等待着下一场的厮杀。 萧灼赢下了一场又一场厮杀,不管是人还是猛兽,他皆没有输过一场,那厮杀的高台常年血腥,人的尸体和猛兽的尸体碎块散落一地,不可谓不恶心肮脏,他栖身的牢笼亦是,但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仍然带着镣铐,盘腿静坐于牢笼里,背弓得越来越下。 他名声大噪,甚至还有将军看中他的身手,想将他招入麾下,但这个奴隶却很是奇怪,每次厮杀结束后只望了眼高台,对其余所有皆不理会。 他几乎不开口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他在这些人眼里成了比猛兽更恐怖的人。 人人怕他,却又疯狂地想看他像个野兽一般去厮杀,看他被野兽撕咬或者撕咬野兽,从中猎得快|感。 许是这些贵族看惯了厮杀场面,从中得到的兴味不如从前,不知是谁想出了一个新的玩法,将那些野兽和奴隶全都放逐到西边的一片密林,将他们圈在一个地界。 围猎场用以取乐的奴隶全都被蒙上黑布,他们被四散绑在密林的树干,有人会用刀割开他们身上皮肉,任凭鲜血流出,血腥味充斥着整座密林,如此之后,那牢笼里的虎狮猛兽,还有恶极的野狼野狗也会被驱逐到此,若是奴隶不能自行解开绳子,便会丧命于猛兽的口下,沦为它们的食物。 若是他们能自行挣开绳索逃脱,也不能解开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否则出了围猎场也会受刑而死。 猛兽和野狗会循着鲜血而来,而奴隶却看不到猛兽所在,只能凭其余五感判断危险,求得一线生机。 这个玩法着实残忍,但对那些王公贵族来说却有趣得很。 高高在上地看人如蝼蚁般挣扎生存,实在是新奇又刺激。 今日,这围猎场便又举行了这么一场狩猎,卯时刚过,围猎场当值的人便开始准备起来,将奴隶从牢笼里放出,一个个驱逐到密林里绑在树干。 萧灼算是这围猎场的“头牌”了,大多数人到这围猎场也是为了看他,甚至还有不少天真的世家小姐给他抛手绢……是以,他自然也要被驱至密林。 而今日清晨春光正好,当他将被驱赶至密林,被绑在树干时,他沉默地站在队伍里头,忽然一垂眸,便看到薄薄的日光穿透雾气洒落林间,照在不远处灌木丛下那一簇簇温柔的白色小花上。 白色的花瓣上浸着露珠,摇摇晃晃的,将那一道道清晨日光折射进他眼眸。 男人鸦羽似的长睫垂下,裸|露着的肩背忽然间颤了颤。 不知是什么的息喘声盖过了风声,转瞬却又消散在风里。 萧灼的目光在那白色小花上停留,而后,当那露珠摇晃着要坠下时,他离开人群,去采了这花。 男人身躯高大,裸露的胸膛和肩背处又多是骇人伤痕,半蹲在白色小花前颇有猛虎嗅蔷薇之感,那小心翼翼采撷的笨拙模样又透着几分滑稽。 采了花,他便不见了。 后面待他回来时,他手里的花已经不见了,那双手却不知为何染了淋漓鲜血,甚至还啪嗒啪嗒顺着他指尖往下落。 他身上交织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浅淡的花香,惹得四周的死囚犯和奴隶都不禁往他这看。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四周,尤其刺鼻,有人闻到皱了眉,正欲循着血腥味骂去,转头看到萧灼这张脸却是被吓得脸色灰白,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瞳孔中满是惊恐,捂着嘴巴一直摇头,似是在示意什么都不会说。 萧灼面无表情,春日阳光映在他侧脸却无半分暖意,反而更叫他这刀削斧凿的脸添了冷硬感,让人望着不寒而栗,甚至倍觉压迫。 他明明是这里最卑贱的奴隶,看上去却不像奴隶。 不…… 当众人朝萧灼望去时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吞咽口水。 他是这里面最不像人的人。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 “啪!”鞭子声落下,围猎场管事的一抽长鞭,带着几个兵卫上前正要猛抽这一群奴隶,可这鞭子又刚扬起,却在看到萧灼后停在空中。 管事的面上亦是闪过丝丝惧色,但又只能硬着头皮道:“贵人们都快来了,你们,你们这些奴隶……” 萧灼一个字都没说,被他擦出血的手掌握紧,径直朝前走去,粘腻的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下,染红了灌木丛的白色小花。 他没有绕道,慑人的气息裹着血腥味浮在风里时,旁人不由打了个哆嗦,不自觉让开道来。 那手拿长鞭的管事亦是。 —— 奴隶和死囚被蒙眼绑在树干时,狩猎的王公贵族在场外观看,这个残忍的游戏便开始了。 很快,人的惨叫声,猛兽的低吼咆哮声混在一起响彻密林上空,混乱恐怖,群魔乱舞,好似从地狱里传来。 但外头看戏的人却纷纷抚掌大笑,着实像在看一出新奇好戏。 “原来那猛虎竟真可以咬断人脖子,奇,奇哉!”一身穿青色压金线锦衣的纨绔公子往嘴里扔了颗葡萄,看到不远处猛虎咬人的鲜血飞溅的画面悠悠然道,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身边人: “话说那比兽还像兽的奴隶在哪?今日让本公子看看是他的皮肉硬还是猛虎的獠牙硬,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勇猛。” “谢大人今日兴致来了,专门去猎杀那奴隶,不知那奴隶今日有没有好运逃出生天了。”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谢大人”这三个字一出来,人群顿时噤声,不时能听到人倒抽冷气的嘶嘶声,不知是谁又叹了气,语气里却透着看好戏的啧笑声。 “今日也算那奴隶运气不好了,那谢大人……” “谢大人在哪?”一女子声音响起,围观众人不禁一怔,随即又纷纷眼角抽动。 清泠泠脆生生,宛若湖面薄冰裂开般,着实好听得紧,可细细听去,这声音又轻得跟一阵风似的,好像落下便会消失,始终带着久病之人消不去的孱弱感。 众人心惊,纷纷扭头看去,不是那弄得风风雨雨的炽欢公主又是谁? 春光正好,这位公主今日倒没有穿那薄薄春衫,倒是着了一身鲜红骑装,那骑装修身而利落,将她身形更衬得玲珑有致,腰肢不堪一握,却少了些往日缠绵的无依 3. 第 3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公主殿下坏了臣的好事。”谢尘从马上跃下,一双刻金长靴缓缓踩过枯枝落叶,弯腰拾起那根被一分为二的箭矢,放在手间细细把玩。 谢尘,字羡知,当世第一大族谢氏的嫡长子,如今的谢氏家主,不过弱冠却已官至首辅,权倾朝野。 更何况先前戎狄入侵无人领兵时,谢尘请命征战,半年过后,果真将戎狄击退于边关之外,被封了大将军,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这一战胜得惨烈,据说这位谢大人从边关回来时浑身皆是各种伤痕,左肩都被箭矢射穿,只剩了一口气,过后不知怎么性情大变,成了如今这人人惧怕,心狠手辣的谢氏家主。 他这名字取得风雅,人也生得是丰资秀逸,俊美绝伦,此刻他站在林间疏漏的日光之下,远远望去,倒颇有山间清风松上寒雪之感。 但炽欢知道,面前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扭曲而疯狂的灵魂。 他不过弱冠,却稳坐谢家家主之位,原先的谢家家主因何暴毙,他这谢家家主之位从何而来,细思极恐,然朝中上下却无一人置喙,他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与此人谋划,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他怕是恨不得杀了她…… 炽欢那张小脸在日光下薄得如一层细冰,病气丝丝缕缕地往外渗,微风甫一吹来,身形楚楚,整个人都如细冰要碎掉一般。 少女握弓的手却攥紧。 但纵然是知道与虎谋皮,她也要与魔鬼共事! 她既不好过,所有人都别想安生! “欢儿不出手,谢哥哥也杀不了他呀。”炽欢舔了舔唇角渗出的微红,旋即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又漾开笑,弱白肌肤的病气似是都被明媚替代,就连声音都是娇滴滴的,直要酥掉人骨头。 少女娇声话落,小巧下巴微抬,指了指那截断裂的锁链,“喏,你看,他已经挣脱开了呢。” 炽欢只淡淡指了下那截被奴隶挣脱的锁链,眼角余光甚至都未往他身上瞥,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舔血的动作被他收入眼中。 萧灼沉默地立在原地,身形静默,目光和身形本未有半点偏移,却在瞥见少女那鲜艳的小舌尖后猛地一震。 无数光怪陆离淫靡混乱的画面一闪而过,如此清晰又直白地盘桓在心头,那粘腻潮热似是瞬间就攀附在他骨髓里,若附骨之蛆。 男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即握拳低下头去,他神情静默,轮廓锋利冷硬,看上去似乎与方才没有半分不同,只是他紧握的手不知为何又往下淌着鲜血。 不远处的男女似是都未注意到这个卑贱的奴隶。 “谢哥哥?”“啪嗒”一声,谢尘拇指微微用力,手中箭矢被折,他略一挑眉,注意力没放在她解释的那一句,而是玩味般地重复了声“谢哥哥”这三个字。 他忽地笑出声,指间转着的半截箭矢转了个方向,悠悠抬起少女下颚。 略略弯腰,薄唇靠近少女耳侧,轻描淡写,吐息冰冷。 “公主殿下倒还有脸喊臣谢哥哥?还真是下/贱啊。” 断裂箭矢的一端粗糙尖锐,少女皮肤纤薄嫩白,极其轻易便被划出红痕,突兀地映在她雪白下巴处,红白映衬,更显触摸惊心,让人颇为怜爱。 静谧林中的血腥气似乎更重了,却分不清从何而来。 谢尘突然如此,少女却无半分惊讶和恐惧,似是早料到了会如此。她任凭他抬着自己下巴,忍下那刺痛之感,湿漉漉的眼眸直直看他。 讨好卖乖不成,炽欢也不装了,似是当真将那奴隶忽略了一般,开门见山道:“我知谢哥哥想要什么,我手中自有筹码,只要你我联手各取所需,我必能助你成事。” “各取所需?”谢尘仿佛不为所动,他挑挑眉,眼底的笑里却深藏戾气和讽刺,“跟我谈条件,你还真把自己当那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了?苏炽欢!” 苏炽欢。 当今谁人不知这天子姓氏是沈,如今这天下是沈氏的天下。 不,应该说是沈与谢的天下。 而她姓苏。 她也只想姓苏。 她是苏炽欢。 下颚处的刺痛又重一分,炽欢微微蹙眉,正要挥手拂掉这个疯子抵在她下颚处的断木时,谢尘却自己将那断木扔了。 刺痛感消失,炽欢松了口气,可这病弱的身体却已是禁不起折腾,她捂着胸口开始不停咳嗽,咳得脸颊却越发苍白,她身体不适,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倚着树干缓缓再和这疯子交谈,可谁知谢尘却也往前踏了一步,青筋微显的手抬起,竟是直接掐住了她脖子!!! “苏炽欢,我之前说过的……不要再来招惹我。” “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怎么敢,怎么敢还来找我……” 谢尘低声喃喃,轻声细语听来甚是温柔,可他的手却青筋毕现! 他似乎用了极重的力气,炽欢本就身体孱弱,伶仃单薄得跟一张纸似的,根本禁不住他如此粗暴的动作。 这事情发生不过瞬息之间,她很快便感觉呼吸困难,甚至双脚都被他掐得离了地。 炽欢根本说不出话,眼尾不停地渗出眼泪,那被男人掐着的一截脖子红痕泛起,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指腹甚至还细细亵玩着她脖子处的那层肌肤。 抚摸的力度不可谓不温柔,似是透着无限的怜爱,可加诸在她喉间的力气却没有减少一分。 意识渐渐模糊,炽欢挣扎着掀起眼皮看他,只见男人似笑非笑,神情欢愉又痛快,那双凤眸微敛目色迷离,透着 4. 第 4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那奴隶出手没有丝毫犹豫,断木的另一端是玄铁所制的箭矢,不过瞬息,便已然到了谢尘脖颈。 情急之下,炽欢来不及细想,心电急转间大声呵道:“你给本公主停下!” “你给本公主停下!”这几个字颤巍巍的,尖细又娇弱,听来带着几分焦急和骄横,一股消不去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命令口吻。 这语气在旁人听来总是刺耳,尖利又骄横,任谁听到都会皱个眉头,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怪物般的奴隶。 但那个奴隶听后却是瞬间止住,就好像是被控制的傀儡接收到了主人命令,竟是当真停了下来。 他垂着眸,眼瞳被沉沉暗色覆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手中箭矢停在了谢尘那耸动的喉结处。 箭矢贴着上面那层皮肤,已有鲜血流出,只消他稍稍用力,谢尘的脖子便会被这支箭矢刺穿。 甚至,他的手再用点力,也能轻而易举地扭下他的头。 但萧灼没有。 少女娇声入耳,他便停了手。 旁边被他扼住的猛虎还在啸叫,萧灼手腕轻轻一转,在炽欢还没来得及眨眼时,那本要刺进谢尘脖子的箭矢便掉了个头,直朝猛虎的脖子刺去! “吼——嗷!” 噗嗤!猛虎脖子被箭矢刺入鲜血四溅,吼声震天,似是整个围猎场都在抖,猎场外的人听此猛虎的凄厉吼声也是为之一震,却没人敢进这座血腥弥漫的围猎场。 猛虎在做垂死挣扎,坑里又灰尘四起,模糊了炽欢视线。 萧灼的手早已染满了粘腻鲜血,猛虎也在他的手下不停嘶嚎,但他仍旧面无表情,甚至还加重力气,将那箭矢往里推进,直到那断裂的半截消失在猛虎的脖子,而另一端竟是直接穿透猛兽脖子,钉在地面! 猛虎颈侧的血脉彻底爆开,喷出了大股的血。 炽欢小跑过去时,猛虎的脖子刚好被萧灼钉穿在地,鲜血迸射溅到她红色骑装,将她衣裳的颜色直直染成血红。 时间仿佛停滞,不知是过了片刻还是多久,那猛兽的嘶嚎声逐渐消失,原本喷涌的血也似泉眼干涸般,缓缓流淌着。 流出的血实在太多了,血腥味似是浸到了空气里。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炽欢微怔,那血腥气似是渗进了她身体里,喉咙里强烈的痒迫使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死寂被打破,那奴隶宽阔的背似是滞了下,浓密的长睫垂得更下了。 虽她不清楚这奴隶为何会突然发狂,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救自己,她当时不过觉得他像个怪物一样,兴许会好玩点,因此才多看了他一眼。 但此时此刻炽欢清楚,她若想达到目的,便要利用他钳制谢尘。 于是乎,少女心念微转蹲下身去,一张白生生的脸抵在膝盖,竟是娇滴滴的笑了起来,指了指那血泊里的老虎尸体。 “谢哥哥,我救了你一命呢,不然……死的就不是老虎而是你了呢。” 这话颇为理直气壮,说得是极其坦然。 而萧灼听到她的话也没反驳。 他此刻就在她身侧,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手里全是粘腻鲜血,甚至那沉黑眼瞳也被那大片大片的血染了红,显得分外可怖。 男人的身躯本就高大如山,炽欢却是如春日抽条柳枝,生得是娇弱纤细,此刻她蹲在这男人旁边,更衬得她娇小无依,整个人都陷在了他身躯的阴影里,像是一只蜷缩在一旁的小猫。 日光落在她侧脸,肌肤白净无暇,干净得不染纤尘,她歪头挑着眉,笑得很是狡黠明媚非常,可她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又娇躯颤颤,使得她的明媚里始终带着一种难言的脆弱。 奴隶眼皮垂下,余光从少女的侧脸掠向那截雪白脖颈时,瞳色黑沉,像极了兽看自己猎物的眼神。 底下似有潮浪翻涌面上却没有半分波动,风过也不起丝毫涟漪。 他仍是沉默。 旁边鲜血流干的猛虎终是没了喘息,萧灼利落拔掉那截箭矢,收入手中,那箭矢寒光凛凛,鲜血不断往下滴。 谢尘被萧灼按在深坑动弹不得,他背抵着那截断裂的树干,脸色苍白鬓发凌乱,神色却无多少恐惧,他瞥了眼那差点刺穿他脖子的箭矢,又抬眸看向面前少女,竟是嗤的笑出了声。 “这才过多久,没想到你身边又多了条狗。” 又? 这个字着实耐人寻味。 但炽欢此刻可没心情同他解释。 既然他认为这奴隶是她的狗,那她此刻当一下狗的主人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 少女卷翘的睫毛垂下,目光落在奴隶阔直精壮的腰背,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在瞥到他沾血的冷硬侧脸时脊背麻麻。 这看起来是条狼狗,还是条发狂的恶狗。 怕是疯起来谁都咬。 正好钳制谢尘这样的人。 “是呀。”炽欢不否认,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笑得晃人心神,径直从背后箭筒拿出支箭,抵在谢尘脖子。 “谢哥哥,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呢,你知道的,若是今日我在这杀了你也没人会怀疑我,我大可以说是谢哥哥狩猎失手,死于猛兽利爪尖牙之下,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有心无力,救不了谢哥哥呜呜呜……” 少女假意嘤嘤啜泣,哭得是娇喘微微,看上去倒真有几分伤心了。 旁边奴隶那挺直的背好似低了下去,喉间渗出低不可微的息喘。 谢尘却舔了舔唇边的血,笑里透着几分古怪:“苏炽欢,你是真的出息了啊。” “苏”这个字格外刺耳,少女心尖被刺,笑瞬间敛了几分:“谢哥哥,你既然知道我叫“苏炽欢”,便该明白……如今的我当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炽欢抵着他脖子的箭矢用了几分力,男人脖子处的皮肤被划破,渗出血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眼都不眨的杀了他。 不知是被她这话威胁到还是别的什么,谢尘抬手拨开脖子处的箭矢,竟是应了:“我可以答应你联手,各取所需,但要想有所得便要付出代价,你得你想要的,我也得得我想要的,苏炽欢,你若真知道我要什么,便给我。” 他直视她,“给我”这两个字他说得含糊低哑,细细听来却带着几分莫名的缱绻。 男人喉结微动,吞咽了下口水。 但炽欢并未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也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暗含的缱绻欲望。 毕竟谢尘方才是掐着她脖子差点杀了她。 她不蠢,不会认为他对她会有爱。 在她听来,谢尘想要的不过是…… 炽欢轻勾红唇,将箭往旁边一扔,答应得爽快:“我会给谢哥哥的。” 她扔完箭便要走,起身却看到那奴隶却还是将谢尘按在坑里,未有半分放开的迹象。 乌发掩映下的轮廓锋利如刃,日色下竟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周身似是萦绕着淡淡的,如血的杀气。 炽欢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但谢尘还不能死! 她怕这奴隶突然发狂杀了谢尘,毕竟这奴隶看起来太像猛兽了。 人的道德和规矩又怎么能约束他。 谢尘命悬一线倒淡定得很,眯眼看这奴隶和炽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对狗男女,炽欢情急之下又拿出公主的架子命令他。 “你,你快放了他啊!” 她在赌,也是试探。 “你,你快放了他啊!” 少女语带命令和嗔意,落在这奴隶耳里却是另一回事了。 这话里掩不去的娇,让人骨头酥麻。 即便她这话命令意味十足,就好像在呵斥自己的狗。 奴隶背脊颤了颤,却是仿若做错事一般,很快便松开谢尘站起。 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气息也将她完全浸染,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皮肤骨髓,强势又蛮横地要与她融为一体。 这气息完全出自欲望和本能,他自己察觉不到,更无法控制。 但炽欢感觉到了。 她又生出那种梦里被怪物注视的生吞活剥之感,突然之间,心仿佛被什么硬物击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炽欢猛地抬起头,直直看着面前这个奴隶。 面容英俊冷硬,身高体壮,肌肉虬结,明明是人,却一身血腥兽性,让人胆寒心惊。 那双眼漆黑如墨,沉若地狱深渊,里面仿佛藏着无尽的黑暗,炽欢看不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但看了好一会这眼瞳里的黑暗后,炽欢桃花眼尾挑起,却莫名笑了起来。 她很喜欢这双眼。 像猛兽,撕裂一切,侵占一切。 好像要吃了她。 又好像甘愿被她吃。 炽欢仿佛又看到了那梦里的大火,火又烧了起来,将要吞噬一切。 她与他都站在这火里。 一个邪恶的念头宛若种子在她心底生根,然后,开始疯狂生长。 而就在此时,炽欢眸光微转,竟是又看到了那花。 丛林之中,染了星星点点的血,但花瓣洁白。 是白色的花。 血腥之中,还有清淡幽香。 —— 炽欢从围猎场回宝华宫,寝殿内的尸体和血迹都已处理干净,她淡淡瞥了眼,正要唤春兰过来问问皇后的反应时,却有太监到此,唤她去御书房,说是圣上唤了赵旭将军,要商议与她的婚事。 赵旭,曾经的武略骑尉,不过六品,如今的殿前司都指挥,从二品,负责皇宫和京城的护卫事宜。 也是将与她成亲的人。 炽欢听此却不惊讶,她没多问什么,反而对太监嫣然一笑,换下染血骑装后,着一身碧霞云纹锦衣,与太监一同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寥寥几人,错金香炉里飘着缕缕青烟,皇帝捏着眉心端坐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冠冕旒,身形微胖,大腹便便,虽眉目看去平和仁慈,但皇帝之位久坐,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气,那双生了细纹的眼居高临下看人,仍是使人生畏。 天子之威,皇权之势,这便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利剑。 尽管面前这个皇帝素来有仁君贤德之名,潜心佛学,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君还是君,臣还是臣。 “炽欢见过父皇,父皇近来身体可还康健,夜里睡得可还安稳?” 在外面跋扈胡闹,炽欢进了御书房后倒是乖巧行礼,贴心问候,听上去像极了一个孝顺公主对父皇的问候。 在这个皇帝面前,炽欢向来是一副乖乖巧巧的女儿模样,似是挑不出半分错。 听到这问候,皇帝捏眉心的手停了,他嗯了声,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虽穿了锦绣宫装,却还是一副病容,皮肤苍白身子孱弱,似是将不久于人世。 皇帝眼里的审视收了,他笑了笑,神情关切眉目慈祥,状似不经意地问:“朕听说你今日打翻了皇后送来的药?” 没问她今日杀死的那个嬷嬷,却问的是那碗药。 炽欢低垂着头,长睫眨了眨,仍是乖巧回:“那嬷嬷没端稳,欢儿没接住,她反而倒打一耙,出言顶撞,说……” “好了,”皇帝蓦地出声,打断了炽欢的话,将手中奏折掷在案桌,发出砰一声轻响。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 这个皇帝好似并不在意这其中因由,只关心她吃没吃药。 “朕会命人重新煎药,你身体过弱,须得按时服下。”皇帝示意,旁边的太监立即上前,皇帝朝其耳语两句,太监便又恭敬领命,退了下去。 “朕也是为了你好,”末了,皇帝又放轻声音,颇为慈爱地说了这一句,只是不知为何,他虽慈眉善眼,言语关切,眼底深处却对这个病弱苍白的少女无多少疼爱。 但旁人自然探不到皇帝 5. 第 5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炽欢往围猎场飞奔而去。 天很快暗了下来,围猎场在皇宫西北角的偏僻处,入了夜,炽欢一路上都未碰到什么人,就算碰到了宫女太监,来人一看到她这张脸便是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根本不敢细问,更别说是拦她了。 谁都知道她这个公主骄纵跋扈,为人恶毒,在宫里是无法无天惯了,惹她是断然没有好下场的。 因而,炽欢到围猎场一路畅通无阻。 就连围猎场的管事也不敢拦她,知道她是来找那个奴隶后,虽然面色一变,似有难色,但嘴张开又闭上,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赶紧领着她去了。 那奴隶被单独关在地下牢房。 管事毕恭毕敬地提着一盏灯,领着炽欢去地下牢房。 地下室潮湿黑暗,一级级台阶盘旋着往下延伸,似是去往地狱深渊。 炽欢只着一袭春日薄衫,嫩绿的轻纱裙摆曳地,将她那双染血纤足盖了个严实。 无人知晓,这位公主行事如此出格,竟敢赤着一双脚在外行走,若是被人看到,怕是女子的名节就这般毁了。 夜晚寒气深重,炽欢踩在冰冷潮湿的台阶,却完全不觉得冷,反而痛快。 走了好一会,当鞭子抽打声混着锁链的哐当声传来时,炽欢到了牢房底部。 说是牢房,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只关着一个奴隶。 粗重的铁链自牢笼顶部垂下,吊着奴隶的两只手腕,他的脖颈处还挂着几截断裂的铁链,看切口应是被人强力折断。 那奴隶上身赤|裸精壮,虎背蜂腰,胸膛处却是伤痕满布,鲜血淋漓。 一人手拿长鞭重重鞭笞于他,长鞭破空,随即便是皮肉破开的撕拉声。 那奴隶仍旧面无表情,无一丝痛苦之色,也无半分痛苦叫喊,好似这鞭子未曾抽在他身上。 又好似,他根本不是人。 这般场景着实恐怖,执鞭的人都恍惚犹豫,执在手里的长鞭都开始颤抖。 “你,你莫要怪我,我也是听命行事,谁,谁让你惹那谢大人……谢,谢大人……” 啪——长鞭又落下,皮肉破开,鲜血渗出,这一次,这奴隶却是掀了眼皮。 守卫挥鞭的手霎时停在半空,一瞬后竟是直直掉落在地。 但奴隶的目光却不是看他。 壁上挂着两盏灯,透过昏暗灯光,他的目光越过潮湿空气,落在那纤弱的女子身上。 奴隶掀起眼皮,沉黑的眸子仿若深谭漩涡,却又很快垂着长睫,停在少女裙摆。 他长睫轻眨,目光深得好似能穿过裙摆。 炽欢瞥了眼那牢笼,随即问旁边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不敢隐瞒,如实道:“回公主殿下,这是谢大人吩咐的,谢大人吩咐我们,吩咐我们今日需得了结这个奴隶,将,将头颅送至他府上。” 这谢大人何许人?不过一个奴隶而已,他既然下了令,他们便照做,左右也不干他们的事。 “嗤。”炽欢嗤了声,无心去想那个疯子此举何意,只道,“这个奴隶我要了,你们退下,若是谢大人问起,便说我要了这奴隶当侍卫,他如今是我的人,他谢尘做不了主。” 她为了这个公主虚名付出了如此之多,区区一个奴隶,她还是做的了主的。 谢尘那个疯子,早晚她要杀了他。 两位都是不好惹的人物,管事的不敢多说什么,弯腰连忙称是,将铁链钥匙给炽欢后,赶紧带着另一人退下。 很快,这阴暗地牢便只剩男人和少女二人。 不知是谁的息喘声重了起来,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清晰到……似是有人在炽欢耳边喘。 那粗且热的息喘直直打在她耳廓。 只有声音,却很烫。 少女肌肤细嫩,只觉要烫掉一层皮,不多时,已泛了浅浅绯红。 “看到本公主,你很激动么?” 少女忽然道,轻笑声在地牢好似湖面薄冰破碎,涟漪四散。 奴隶背脊一僵,头好似垂得更下了。 炽欢听到那喘息声只觉好玩,觉得这奴隶就好像将要发情的野兽一般,那眼里对她的欲望和喘息声是如此明显,没有丝毫遮掩,可此刻当她走到他面前时却是看都不敢看,头垂得极下,偏过脸去,那耳廓悄红,被铁链吊起的手攥紧,又有血顺着他手腕流下。 那息喘声越压抑却越重,每一下都烫得人肌肤滚烫。 炽欢身子弱,皮肤薄,只觉那奴隶周身的气息强势到要将她吞噬。 可他似是浑然不觉。 炽欢觉得越来越好玩了,瞥了眼男人被血染红的手腕,朱唇弯起的弧度更深了。 她走得更前了,与他不过一拳距离,他高大如山,精壮威猛,炽欢完全被笼罩在他阴影里,费劲地仰起头,又问了他一句: “你想要我?” 炽欢这话说得直白又自然,铁链蓦地一震,那奴隶竟是偏过脸,垂着长睫看向了面前少女。 微微扬起脖子,脸上映着狡黠笑意,像只小狐狸。 她是那么小,昏暗之中,那张巴掌脸白生生的,似是蒙着一层浅光,圣洁无暇。 可勾唇一笑时又仿似画中精怪,眼波流转尽是璀璨媚意。 她在勾|引他,等着他跳入玩弄他的陷阱。 这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勾引。 坦坦荡荡地站在那处,将他的兽|性和欲|望全部诱|引了出来,看去雪白柔弱,又是一副纯洁懵懂模样,让人觉得……欲望是一种亵渎和罪过。 男人眼底发红,一团火燃起,但转瞬又熄灭。 奴隶只看她一瞬,很快又垂下头,喉间发出一声低低闷哼,说了话。 “不敢。” “不敢?”小姑娘笑欢了,细白手指轻触男人胸膛。 铁链震动的声音更响了。 男人上半身裸着,那蜜色胸肌结实又漂亮,大得恰到好处,恍惚间容易让人生出母亲般的依恋,少女白腻如玉的手指自男人锁骨掠过,并不留恋,后停在他漂亮的胸肌处。 铁链晃动,一滴细汗自男人侧脸划过,流至他起伏的喉结,流过少女指尖轻触的锁骨,最后润湿了少女指腹。 红色的花蕊上似是沾了露珠。 男人的闷哼声越发像兽了。 “本公主是问你,想不想呢……”炽欢指腹处用了力,奴隶宽阔的背脊又往下一寸,好似一张绷紧的,快要断裂的弓。 硬朗分明的轮廓竟好似在发抖,那往下流的汗成了水泼之势。 “殿下……殿下……” 他呢喃 6. 第 6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奴隶跪在她面前,英俊的脸陷在黑暗里,看不出丝毫脸上神情,他一直舔舐着她伤口,皮肤、喉咙里发出低沉怪异的声响,咕噜咕噜,好似在吞咽着什么,细细听去又好像呜咽,像一堆破铜烂铁摩擦地面的声音。 少女双脚纤细白嫩,皮肤薄薄一层,脚背、脚趾、脚踝处传来的唇舌触感极是明显,更遑论那奴隶的舌头好像兽一般,上面似是还有着兽般舌头的倒刺,他细致又小心地舔舐她伤口时,那微痛和微麻的触感混着粘腻潮湿,直直透过皮肤,侵入少女骨髓。 他却好似浑然不觉,沉溺于这肮脏卑劣的触碰中,无法自制地发泄着自己对这个公主阴暗卑贱的欲望,他跪在她面前,吻她的脚,舔她的血,高挺鼻尖时不时便会碰到少女小腿。 喘息声越来越重,奴隶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也越来越响,他锋利冷锐的下颌处浸满了汗,一滴滴的,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壁灯内的烛火摇摇晃晃,将这个牢笼不断切割成光与暗两部分,汗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四周潮湿的水汽浸湿了男人和少女的乌发,两个人两鬓的发丝都不知是被水汽还是汗润湿,看起来湿哒哒的。 这奴隶带给她的感受着实很新奇,炽欢看着他跪下去舔自己的脚呆了好一会,直到脚踝处的粘腻湿润往上蔓延时,炽欢莫名一激灵,小腿有些软了,尾椎骨的麻直上天灵盖。 隐秘的快/感随之而来,炽欢的意识猛地清醒,眼瞳里的水雾散去之后,那奴隶舔舐她脚的画面也随之清晰。 他双膝跪地,尽管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躯,但他实在过于健壮,这种努力毫无意义,尽管是跪着,身量也快到少女头顶。 昏暗灯光打在他淋漓后背,他弓着,仿佛有种压抑的力量将要喷薄而出,那薄纱裙摆飘至肩头,在那轻纱下,男人健壮的身躯与少女雪白脆弱的肌肤仿佛交缠在了一处。 细细密密的痒和痛如虫蚁过境般啃噬她的心。 此时此刻,明明是男人跪伏在地,她高高在上,但那种野兽的侵占性却消无声息地浸入她的血液,她的骨髓。 仿佛是他要一点点地吃了她。 他对她的欲望似是深渊,将她牢牢包裹,还拉着一起下坠。 以下犯上,着实该死。 一种怒不可遏的火蹿上心头,方才丢在一旁的鞭子被纤细玉手拾起,然后。 “啪——” “放肆!” 少女带着嗔怒的娇声随着鞭子落下,鞭子声,皮肉绽开声,少女的嗔怒骂声,男人的喘息声混在一处,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极是清晰。 甚至还有什么落下的滴答滴答声, 不知是血还是汗。 鞭子落下,奴隶的背弯得更下,赤红鲜血汩汩流出,他却没有任何反抗之意,仍然跪在原地,锋利冷硬的脸完全沉在了黑暗里。 男人沉在欲望里的理智亦是清醒了过来,垂在一侧的手握紧渗出鲜血,嘴里亦是满口血腥,牙都要咬碎了。 他下贱。 他刚刚做了什么。 汹涌的欲望被压下,沾了鲜血的长鞭被少女随意扔在一边,男人鸦睫轻垂,随即拿起长鞭,高举头顶,双手奉上。 “是奴放肆,请公主殿下赐鞭。” 奴隶嘶哑着声音,语气恳求。 炽欢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奴隶奉上的长鞭,看着他背部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喘息一起一伏,忽然就挑花眼一挑,怒气消散,笑了起来。 只是她胸腔处气息不稳,喝完药后的身体越发孱弱,后知后觉间,地面的寒气透过那双脚渐渐布满全身,那奴隶唇舌的舔舐感更是浸入骨髓,如毒蛇般紧紧攀附着她。 少女娇躯轻颤,似片落叶般飘荡,奴隶侧光探到猛地抬起头,搭在他臂弯间的断裂锁链又发出阵阵声响,他欲要起身,又听见少女一声命令: “别动。”炽欢又道,她说得很轻,奴隶却瞬间停了动作。 他停在原地,以为是自己刚才舔舐的行为太过激烈,这位公主殿下受不住才身体发颤,便低下头去,现出一截修长的脖子,鲜红的眼睛好似要熬出血来,低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流血了,我怕殿下疼……” 流血了就舔伤口? 这是什么野兽行为。 “啪!” 炽欢觉得好笑,待胸口处那阵撕裂的疼痛消失后,她又恢复了那副娇纵恶劣模样,拿过奴隶奉上的长鞭后,毫不犹豫地抽了他一鞭,抬脚踩在他肩膀。 裙裾随之滑下,露出了少女小半截白皙的腿,但她似是毫不在意这奴隶抬眼会看到什么风景。 奴隶的背弯得更下了,少女娇嫩白皙的玉足缓缓向上,恶劣地抵在了男人喉结。 喉结被少女娇嫩的脚踩着,奴隶下意识收紧手指,那攥在手心的一截铁链几要被他碾成齑粉,喉结不断起伏,摩擦着少女雪白脚背,很快泛起微红。 “我很好奇,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炽欢的玩性又被这个奴隶勾了出来,肆无忌惮地踩他喉结,感受到他喉结的不断起伏后,反而踩得越发用力了。 只是,她这样一点小猫似的力气对这个奴隶来说无异于挑弄。 男人呼吸滚烫,就连少女白皙的脚背都被烫着起了层微红,炽欢的雪白的脚弓起,往下移,继续问: “那日围猎场,谢尘掐我脖子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本公主?” “因为当时本公主救了你么?” 奴隶没说话,他沉默寡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能偶尔从他发红的眼神中窥得一丝情绪。 “你在本公主身上想得到什么?只要你为我做事,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可以给你,” 奴隶还是没说话,炽欢的脚踩在了男人胸膛。 他胸肌实在是结实漂亮,鼓鼓囊囊,大得又不夸张,坚硬紧实,触感非常好,炽欢爱玩,娇笑着又踩了好几下。 她似乎很喜欢他这地方。 奴隶始终没有抬头,只是就算他垂着长睫,那昏暗的视线也被少女赤/裸的玉足占据。 小巧可爱,脚趾圆润,白皙娇嫩的脚背映着淡淡红痕,那伤口看上去似花一般美丽。 也触目惊心,令人心生怜爱。 此时不知哪里的风吹了进来,烛火摇曳,一束昏黄的光打在他侧脸,他那英俊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炽欢垂眸,却是能清晰看到这奴隶的瞳孔正在收缩颤抖,下颚剧烈地抽搐了两下。 只这一瞬,炽欢便看穿了他的欲望。 驯服他? 炽欢浅笑,忽然觉得她根本无需驯服这个奴隶,他对她的心思和欲求太过明显,简直就想送上门给她当狗。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人会如此。 “想要我?”炽欢继续问,踩他胸肌的力度更大了,并不打算放过他,“想得到我?” “本公主说了,只要你给我当狗,我便可以给你想要的。” 炽欢垂眸看他,微微眯起眼睛,唇边的浅笑敛了几分。 这奴隶的忠诚始终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她不怕他有所图,也不介意他对她有欲望,她胡闹惯了,陪他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 利益交换是最稳固的关系。 她反而怕他什么都不图。 听到少女的话,萧灼终于是缓缓抬起眼皮,专注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公主殿下。 在他面前,少女是如此脆弱,娇小,柔软,他似乎一只手就能捏碎她。 看到她,他的五脏六腑都翻滚着滚烫的占有欲、摧毁欲,但那些绝望又如刺骨寒风,呼呼刮过他凋敝的心。 有那么一刻,他的确很想回:对,想要殿下, 疯狂地想得到殿下。 想将殿下变成奴的私有物,想把殿下和奴一起锁在牢笼里,不叫旁人看见半点。 想和殿下整夜整夜地交/媾,想让殿下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染上奴的气息,想听殿下叫,想听殿下哭,想被殿下扇耳光骂奴是只会对你发情的野狗,想让殿下抚摸我,怜悯我,救救我。 对我笑。 就和从前一样。 他是如此渴望她。 很久以前便是。 他想侵占她撕裂她,甚至连皮带肉吃了她。 但是,萧灼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最后却把那些肮脏的欲望都吞了下去,他无事一般垂下眼,艰涩说了二字:“不敢。” 仍是不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低贱他肮脏,他是孽种,身上流着最下等的血。 她是天上的明月,他如何配得上。 回了那二字后,奴隶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块,脊背成了将要崩裂的弓,看上去倒当真像极了一个卑贱的,不敢看她的奴隶。 但炽欢看到那暗处里狰狞可怕的尺寸,却觉得好笑。 这奴隶也和那些男人一个样,对她不过是存有兽性的欲望罢了。 她去过风月之地,并非不懂这些事,只觉得这奴隶对她的身体反应过于诚实了些,撒谎根本无用。 委实好玩。 少女挑花眼一挑,那伶仃的脚下移,又是重重踩了下。 这次,男人近乎低吼地闷哼了声,他双膝跪地,高大如 7. 第 7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记住了吗?要是不听话,本公主回去定要抽你几鞭,将你抽得浑身是血!”酒楼二楼转角处,少女微微昂着下巴,盛气凌人。 她说得是恶狠狠,一副呲牙咧嘴威胁人的模样,可那巴掌大的小脸脂玉般透明,染着苍白病气,整个人又纤细孱弱,跟易碎的美玉一般,反倒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恨不得捧在手心护着。 “好。” 男人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搭着眼帘看不清脸上神情,只低低应了声好。 声音似是在砂纸上磨过一般,轻柔低哑,一点点割断人心弦。 男人这般听话地应着,炽欢心尖一颤,后面狠毒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她那日抽鞭子可不是做做样子,如今他背上应还有血痕,他若是不听话,她自然会再给他两鞭,可他如今一副温顺模样,炽欢的戾气倒是消散了些。 “算,算你听话,本公主就不教训你了。”炽欢玉指紧攥丝帕,嘟嘟囔囔说了句。 她的话被噎住,奴隶垂首应下,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沉默蔓延。 这是间酒楼,虽炽欢站的是二楼最偏僻角落,但那丝竹管弦声还是飘了过来,莫名扰乱人思绪。 少女掀了掀薄薄眼皮,忍不住打量了眼面前的奴隶。 那个围猎场里野性的奴隶如今成了她侍卫,一身黑色劲装甚是舒朗利落,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展露无疑,腰腹被牢牢束紧,显得劲瘦有力,力量感蓄势待发,惹人遐想。 少女努了努嘴。 他如今穿了衣衫不再裸露上半身,乌发被黑色发带高高束起,结实胸肌也被掩盖在衣衫下,倒是看不出那天夜里鼓鼓囊囊的,让人血脉贲张忍不住踩上去的精壮模样,整个人收拾了一番,高鼻深目,更显英俊凌厉。 这两日,宫里不少宫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他,看了他后又面红耳赤,捂着脸跑走,甚至连看不惯她的那些公主都常来她这处,话里话外言明,想把这奴隶也要回去当侍卫。 这奴隶对此种种皆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一点都看不出那日晚上曾被她的脚玩弄成那番难以自抑的模样。 但是…… 少女眼波流转,想起那日晚上她脚踩过的地方,胸肌和腹肌的触感,还有那狰狞的灼热和可怕尺寸…… 触感犹在,少女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性本淫,装什么装哦。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眼,然后嗤嗤笑出了声。 她笑得眸若新月,苍白小脸似是有了血色,胸口处闷着的那口气松了些,便用力攥紧发颤的手,要往那间房走去。 只是当少女裙摆掠过他靴面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殿下,奴一直在外面,不会离开。” “殿下唤一声,奴就在。” 炽欢脚步停下。 “别怕,殿下。”他轻声说,围猎场里带出的血腥戾气还未消散,说出的话却如此温柔。 宛如春风轻轻拂过。 炽欢身形一滞,衣袖下的手却忽然止住了颤抖,她随即笑欢了。 “真是个怪物。” “本公主怎么会怕。” —— 我怎么会怕。 我不可以怕。 进门前,炽欢轻抚袖中匕首,弯唇笑。 赵旭早就在此等候,炽欢一进里间,他那猥琐恶心的目光便黏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今日穿了身碧霞留仙裙,外头罩着薄薄一层绉纱衣,薄纱裙衬她身姿纤细且玲珑,肌肤雪白,面容绝色,那腰肢被丝绦系着更是不盈一握,甚至连身上的娇弱病气都透着种惹人怜爱的妩媚。 更别说此时此刻少女抬眸看人,那双桃花眼看人时潋滟横生,水波流转,直教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赵旭乃一急色之人,今日来此便是为了爽一把,因而出门也没带侍卫,谁都没告诉,到时辰了便直奔此处,眼下美人在前哪还顾得上什么,炽欢方走至他面前,他便一把捞过少女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按在叉开的大腿不放。 炽欢心一沉,下意识要挣脱,可片刻后指尖深深刺入皮肤,她摸了摸衣袖里的那把匕首后,面上换了副笑颜,媚笑间能把人魂都勾掉,不知今夕何夕。 美人一笑,赵旭便失了心智,他本就不设防,不认为炽欢这个病秧子能翻出什么风浪,只需担心在床上别弄死她了,因而早早便将佩刀解下放在桌面,大手在炽欢细腰摩挲,急切地就要往她衣裳里探。 “公主殿下可真叫臣好等……” “诶,将军,炽欢今日可是来与将军谈婚事的。” 炽欢推开他的手,忍住胸腔里翻涌的恶心,娇娇笑,“既然将军与炽欢已有婚约,大人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好事被打断,赵旭扬了扬眉,面上已显不悦,脸上那道伤疤变得分外可怖。 但迫于炽欢的公主身份,纵使他再色胆包天,此时此刻也不敢强来,只能垂涎地盯着怀中美人,目光越发污秽。 “噢,婚事?”赵旭被炽欢迷得神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裤/裆里那点事,正急不可耐地闻女子身上的香气。 “炽欢没有父母,这婚事可不得自己谈了。”炽欢脸上的娇笑失了几分,唇却漾起,在赵旭要往她脖子亲去时,她嫌恶地按住了赵旭肩膀,“过几日便是家父忌日了,将军之前是家父下属,该给家父磕个头上个香,祭拜一下才是。” 话落,炽欢端过桌上的酒,径直就往赵旭的嘴里喂去。 温香软玉在怀,又饮了杯美人喂的酒,赵旭顿觉晕眩,被色心侵染的神智又昏了几分,竟是接着炽欢这话回了下去,也没思忖这话背后的深意。 他向来没把这种弱女子放眼里,只不过当其是玩物而已。 一身娇体软的玩物能做什么?还有这个胆量这个能力杀了他不成? “说的也是,苏将军如今也是臣的岳父了,要不是他当初拒不投降,不遵圣命,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听此,炽欢的心骤然下沉。 拒不投降! 可如今她父亲背的却是卖国骂名。 勾结敌军,拱手让出青州,致使无险可守,腹地受敌。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父亲绝不会如此! “这事炽欢竟然不知,我父,我父亲……” 滔天的杀意和恨意充斥五脏六腑,少女面白似雪,浸着冰雪冷意,匕首几要割破指腹,面上却不显,她仍旧给赵旭喂了杯酒,假意伏在他身上嘤嘤啜泣:“家父因这而死,炽欢悲痛,不知家父不遵的圣命是什么,家父又为何要违抗圣命,炽欢实在不解。” 柔若无骨的女子伏在胸前,呜咽的声音似小猫挠心,又透着一种能掐出水的柔丽娇媚,赵旭被美色所诱,哪还顾得上什么,顺着少女的话便说了出来。 “圣命自然是朝戎狄投降,割以青州……但你父亲愚不可及,竟是拒不投降。” 赵旭笑了起来,话里尽是讽刺和得意。 虽这人愚不可及,但若不是因此,他赵旭也没有上位机会,有如今地位。 “朝戎狄投降又是何人主张的呢,虽炽欢是一女子,但时逢醴国多事之秋,炽欢对一些事情也有所耳闻,眼下戎狄入侵,朝堂该有主战主和两派,投降一事兹事体大,就算是圣命,下发内阁时也应由大臣票拟表决,不知当时票拟通过的大臣有哪些……虽家父背负骂名,但好歹,好歹是炽欢父亲啊,求将军体谅体谅炽欢,将这些告诉我罢,不然,炽欢实在是寝食难安,呜,呜……”少女呜咽落泪,啜泣道,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怀里美人梨花带泪,哭得赵旭是心痒难耐,那女子纤弱的手撑着他胸膛,葱白指间似有若无地拂过,激起人一阵酥麻,赵旭将要直起的背又瘫在了圈椅上,腹间燥热,方才几杯酒下肚,他本就头昏脑胀,此时色|欲被激起,更是没了神智,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自然是朝中主降一派的大臣,内阁票拟的大臣我倒是不知,但这事若没有圣上授意,谁又敢提?” 赵旭挑挑眉,掐着少女细腰的手越发用力了,“圣旨是谁下的,青州一事便是谁的杰作,公主殿下想必也猜到了,无需我多说。何为君臣?圣上是君,你父亲是臣,但你父亲军功太盛,青州一事又拒不投降,简直愚蠢……” 主降一派,票拟大臣。 愚蠢? 炽欢忽地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染红,竟如血。 赵旭好女色,只觉得面前的少女眼眸烧红,更染了层媚色,手肆无忌惮地往上移,越发急不可耐了。 赵旭沉溺于怀里的温香软玉,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他小腹早已燥热难忍,捏着炽欢下巴,目光下流,像是在看一个手中的玩物,“大小姐,我记得您自小就入了军营,幼时便能挥刀舞剑,身子并没有这般弱……如今却被喂成了副温香软玉,柔若无骨的病秧子,肌肤一掐就能出水,真是令人销魂,” “像你这样的,就该在老子身下承欢,给老子操/死……”赵旭贴在她耳边,笑容龌龊,手渐渐勾着炽欢胸前丝绦,只消轻轻一扯,少女外头的绉纱便会落下,露出整段脖颈和香肩。 一个病秧子,一个被利用的假公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耐他何?赵旭脑子里想的仍是要怎么和这公主行鱼水之欢,用哪些姿势才不会弄死这个病秧子,惹上祸事,更加上他此时想起昔日往事和如今地位不免心中畅快,竟是有几分志得意 8. 第 8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炽欢杀了赵旭。 她满手是血。 但她不在乎。 赵旭明明已经死了,头都被直接拧了下来,她仍是朝他捅了一刀又一刀。 他的腹部被她捅了个稀巴烂,连肠子都流了出来,但少女的脸上仍如新雪般寂静。 她忍住胃里翻腾的不适,纤细小手缓缓拿开萧灼覆住她双眼的手掌,甚至红唇弯起,还带着笑靥。 小巧的下巴抵在膝盖,少女歪着头看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似乎对他死后的这幅惨样很满意,眉眼弯弯的,盯着看了许久才站起。 屋外的春光透过薄薄窗纸照进,落在了少女身上,使得少女周身都泛着一层浅浅光晕。 此时此刻,她那身碧霞留仙裙染了鲜红,反而呈现出瑰丽艳色,像极了傍晚将近时天边的晚霞。 而她映在日光中,比外头的春色还要明媚,还要耀眼。 发髻凌乱,珠钗散落,透着种糜艳又明丽的美,又带着令人心碎的怜色。 只是美则美矣,她浑身染血,这画面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堪称惊悚。 但落在旁边的萧灼眼中,却成了一副引人欲望的春色画面。 她天真无邪,纯澈似天上仙女,画中洛神。 不可亵渎,却勾人欲望。 芙蕖浸血又如何。 芙蕖还是芙蕖。 萧灼走过去,宽大手掌裹住少女颤抖的手。 少女的手纤白柔软,在他手心发着颤。 连带着男人的手也发颤。 他碰到她了碰到她了碰到她了碰到她了碰到她了 好软,好小…… 他稍稍用力便可捏碎。 她好脆弱…… 所有人都该死。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似在痉挛,蜷缩着想要收回,却又控制不住地交缠她五指,贪婪地深入她指缝,摩挲,相触…… 男人的指腹生着薄茧,少女肌肤过于娇嫩,又薄得跟纸一般,很快便浮了红印。 轻微的刺痛感毒蛇般攀上心头,炽欢怔忡回神,有些茫然地抬眸。 她眨了眨眼,在一片阴影中,看到面前的男人拿着一方绢帕,正给她擦手。 他低垂着头,英俊面容陷在昏暗光影,只勾勒出锐利轮廓,那浓黑的眼睫垂下时,炽欢仰头,看到那双向来含着血腥气的眸子,里面竟是光晕闪烁,透着母亲般的温和。 他擦她手的动作很轻柔,手上的刺痛感竟成了微麻酥意。 炽欢眼里茫然更甚,不知道他这样一个身高体壮的糙男人怎么会随身带着绢帕。 男人垂首静默,仍在细细擦拭少女手上、脸上的血。 他将她落下的散发拢起,歪斜的珠钗扶好,重新弄好发髻。 很快,除去那裙摆上的鲜血外,她看上去又是那个娇贵跋扈的公主殿下了。 少女有些愣住了,她茫然地看他替自己收拾,难得地没有张牙舞爪地收回手,威胁他给他几鞭。 看上去听话极了。 只是当早春微风从窗棂吹来时,炽欢一个激灵,所有的血腥气都朝她涌来。 她忽然觉得好冷,好冷,那些血腥气似是都化成寒气,浸入她骨髓。 可是,为何这个奴隶身上这般烫。 他的手好烫,要灼伤了她。 好烫。 于是乎,当萧灼捧着她手,想要擦去她手背处的最后一点鲜血时,少女却被火烧一般,快速抽回了手。 她冷冷道:“别碰我。”带着几分凶意。 恶狠狠的,像一只急了要咬人的猫。 萧灼鸦睫微掀又垂下,到底是没有说话,只将那方手帕攥在掌心,背弯得极下。 “处理好尸体,按本公主说的去做。”手背似还被灼烧着,炽欢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按着从赵旭这里套来的话,当年之事她已能猜个大概。 主降一派,票拟大臣,一个都逃不过。 所有人都得死。 包括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 炽欢走后,空留一室血腥。 男人立在一片血泊之中,高束的乌发被屋外春风吹拂而起。 他脚下是被少女捅成烂泥的尸体,左前方不远处是还未闭上眼的头颅。 男人低垂眼睫,淡淡掠过尸体和头颅时,那眼里透不出丝毫情绪。 明明人已经死了,但在将手帕放入胸膛里衣的下一刻,剑刃峥峥,寒光掠过,他抽出了剑。 手脚,四肢…… 犹如在砍一个畜牲。 …… 很快,一刻未到,萧灼一手提着个木匣,一手抓着一个黑色布包翻出窗口。 一道身影掠过屋顶,后停在一阴暗巷子。 一群野狗在狂吠找食,看到面前这个人后,却都停止了吠叫,尾巴耷拉着往后退。 萧灼并不走近,将那被血浸透的布包扔在这群畜牲面前。 被砍碎的尸块散在水洼,男人道: “吃吧。” 炽欢怕是永远都想不到,他是这样处理尸体的。 她吩咐那奴隶后,便出了酒楼。 还是从正门走的。 她是如此堂而皇之,似是丝毫不觉刚刚杀了个人有什么大不了。 二楼她早已包下,炽欢走出酒楼无人拦她,也无人敢拦。 一片笙歌之中,众人只看到少女那雪白脆弱的娇颜,酒楼不少人驻足回首,少女被萧灼收拾得干干净净,发髻未乱,珠钗齐整,脸上看不出丝毫血迹,反而在日光下透着玉般莹白,连病气都散了些。 谁也没注意到她那已被鲜血浸红的裙裾。 走出酒楼时,那被奴隶触过的肌肤仍如火烧一般,他身上的灼热好似要强硬地融入她身体,给她渡来热意。 少女唇齿张合,低头凝望手背处那点早已被风干的血迹,挑了挑桃花眼。 她默立半晌,随即指腹覆盖在那点鲜红,狠狠擦去。 她用的力是那般重,皮肤又薄,鲜血擦去,又起淤红。 很疼,但少女竟是笑了起来,步伐轻快了些,束腰的月白绸子随风飘动着。 炽欢出了酒楼走在街上,外头日光粲然,她不自觉眯起眼,正要朝拐角处停着的马车走去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行行好吧,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大爷,大爷,求求你了,我的,我的两个孩子都快饿死了了,大爷,大爷赏口吃的吧……” “滚!快滚回你们的中州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贱民该来的地方!” “中州,中州如今,如今没了啊,戎狄烧杀抢掠,中州没了,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啊,求求官爷可怜可怜我们,别赶我们走……” 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流民堵在街头,官兵拿着长刀在维持秩序,炽欢看着那群流民停住脚步。 这杏花酒楼地处京城偏远之处,再往北走一段,便是北城门。 想来是从北城门涌入大量流民,又被官兵拦截于此。 青州失了,无险可守,戎狄铁骑踏来,中州沦陷,接下来呢? 什么时候打到京城来呢。 春日暖阳之下,整个上京城似是繁华且安定,谁又会在乎这些失守之地的流民。 炽欢盯着那群流民许久,微风轻拂她青丝,几缕乌发掠过眼眸,她睫毛轻眨,那双眼瞳通透如琉璃,里面却无半点怜悯和慈悲。 那边的骚动还在持续,炽欢咳嗽几声,纤弱身躯颤颤,收回目光不欲再看,想朝马车走去,只是她刚抬脚,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小男孩。 皮包骨,头发脏乱,身形瘦小,看上去不过到她膝盖,小孩窝在一堆秽污旁,整个身子都扑到了秽污堆里,鸡爪子般的手费力的往里刨,很快刨出一块腐臭的,脏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小男孩顿时喜笑颜开,想要往嘴里塞。 “别吃。” 炽欢下意识喊出了声。 小男孩听见声音,见有人来了愣愣望过去,手里抓着的那块腐肉不放。 “你……想要吃的前面左拐,看到一家挂了白色灯笼的门,敲门进去,找一个白衣男子……”这里恶臭熏天,炽欢许是多了几分良心,想给这小孩指个去处,只是她刚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头,那小孩看到她裙子上整片的血,许是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整个人都缩到了一起,连手里腐肉的扔了。 “血,血,可怕,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孩怕她,抱住头缩在一团,像是在怕一个怪物。 炽欢伸出的手一下僵在半空,停了很久,很久。 小孩子声音又尖又脆,格外刺耳,方才那一番惊恐万分的叫喊,竟是将那边人群的注意都引了过来。 众人目光都停在了那堆秽污旁的女子身上。 四周霎时静寂无声,有那么一瞬间只隐约听见人的抽气声。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即便站在那堆秽物旁也丝毫不掩其艳色,又纤弱透白,身形楚楚,身上的病弱气与她容貌的艳色混在一起,反倒生出种圣女般的纯然感。 一个人的美貌有时着实令人失神。 四周静寂,众人恍惚片刻后,人群里有个眼尖的兵卫皱眉眯眼,越看这女子越觉眼熟,一拍脑袋,终于认出了面前之人。 他先前被调去宫内当守卫,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炽欢公主一面,那般容貌自是一见难忘,眼下一见那女子容貌和病怏怏的姿态,这兵卫便知差不离了。 这不是那貌美跋扈的病秧子公主还是谁? 流民众多,愈发难控,这兵卫怕流民冲撞到面前这位公主,便走过去毕恭毕敬道:“炽欢公主,您今日怎么出了宫,此处流民聚集,引起动乱,这群暴民恐会伤了您,您还是早些回宫吧。” 这兵卫声音粗犷,方才又在扯着嗓子维持秩序,眼下说出的这几句话虽说不至于平地惊雷,但却实实在在地传到了那群流民耳边。 于是乎,先前的死寂只维持不到半刻,人群便立马炸开了锅,沸水不停地往外溅。 溅到人皮肉上,直要烫成伤疤。 “炽欢公主?这就 9. 第 9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殿下,” “奴杀了他们,好不好” “好不好……” 他一声声唤她,脑袋上被砸出的血窟窿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血,那嘶哑低沉的话似是也混着血,低低缠绕在少女耳边,一寸寸的,一点点的侵蚀她肌肤,皮肉,将她那嫩白的耳垂弄得浸了红。 炽欢一下愣住了。 初初时,她身体不适脚步趔趄,只觉人群喧嚣沸腾,胸腔血气上涌支撑不住,只想离开此处。 脑袋昏沉间,炽欢也是着实没有看到从那人群里砸来的石头,自然也不会知道,在她将被石头砸中的瞬间,是那个奴隶救了她。 在那瞬间,她跌入一个坚实滚烫的胸膛,有人将她稳稳的安放在一隅,安放在这由他为她筑起的密不透风的,将她围困其中的铜墙铁壁。 没有人能伤得了她半分,但同时,她亦是被牢牢困在其中,男人浑身倾泻下来的气息简直可怕,强悍又迫人,那滚烫逼人的气息简直要她将她整个人都烧透。 她头脑昏沉,而如果此时,如果此时炽欢的意识再清醒一点,她便会发现,她所以为的那个听话到给她当狗的奴隶并不如表面那般温顺。 他身上的力量感和压迫感使人绝望。 侵略和占有,厮杀和暴力才是他的本性。 只是他太过在乎面前的小东西,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收了起来,用温顺掩饰,怕伤到她而已。 而此时此刻,当这个满含野兽本性的奴隶看到方才那一幕,身上的血腥和残暴压抑不住的往外爆开。 他头上流着血,那双沉黑眼瞳也浸满血腥,成了奇异诡谲的颜色,他弓着背脊,像母鸟护着雏鸟般将面前的小东西护在怀里,那弓着的背脊似是在颤抖,放在少女后背的手青筋凸起,沸腾的血液要从他身体里一寸寸爆开。 但为了不让怀里的小东西难受,他的手却痉挛蜷缩着,强迫自己放开她。 尽管他很想,很想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吃掉她,或者被她吃掉。 这样,他就能永远地护住她了。 他不会,不会让这种,那种事情再发生了…… 男人烧灼的喘息和沉闷的低喃不停地掠过少女耳垂,钻进她耳道,好似要强势地与她融为一体。 炽欢的意识被烫得将将回笼,朦胧地抬起眼帘看去,却觉后颈处泛起一阵潮湿温热。 好像,近似于眼泪的东西啪嗒砸在她后颈。 奇怪,怪物怎么会流眼泪呢。 这个奴隶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这种潮润的触感转瞬即逝,很快便被粘腻刺鼻的血腥味掩盖。 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一瞬涌入鼻尖胸腔,同时,还有种野蛮的厮杀气息。 很危险。 危险到令人绝望。 炽欢不自觉颤了下,双眸看到男人脸上蜿蜒的鲜血时,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殿下,殿下……” 他一直在唤她,箍着她的手无意识用了力,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将要暴动涌出的杀气。 炽欢自是察觉到了,她费劲地从男人怀里看去,扫了眼不远处死寂恐慌的人群,又垂眸看向地上那块染了血的石头,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奴隶,倒是比她想象的忠诚。 这么护主么。 炽欢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人群又是一片死寂,甚至比方才更甚,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忽然之间,四周便浸着早春寒风,乌云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方才的烈烈骄阳被乌云覆盖,乌云之下,阴森恐怖弥漫开来,更别说那刺鼻的鲜血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着实令人胆寒,怕是在场的人都嗅到了他身上野兽般的厮杀感,一时之间,人群里落针可闻,无一人敢出声,甚至有好几人腿软打抖,跌坐在地。 “野奴,你放开我,本公主要喘不过气了呀。” 少女略带嗔怒的娇声响起,男人一怔,弓着的脊背僵了下,很快放开了她。 潮湿的鸦睫颤了颤,一片水雾里,他手紧握成拳,克制不住地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 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正仰着白生生的小脸,疑惑地看着他。 她好可爱,也好小,好脆弱,她那腰还不及他手臂粗,他一只手就能折断。 他的主人这般好,为什么有人要伤害她。 奴隶又抬眸望向人群,眼瞳猩红,目光残暴,肌肉虬结的手臂按着剑柄,好像下一刻就要抽出剑来,像杀猛兽般杀所有人。 人在他眼里,和畜牲没什么区别。 但他是她的奴隶,她是他的主人。 奴隶低垂着头,冷硬英俊的脸上血痕蜿蜒,下颚紧绷,冷锐成刀,看去格外可怖,只一句又一句地重复问:“殿下,奴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仿若只要得到她的命令,他当真会屠尽所有人。 没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炽欢笑了。 娇靥浅浅,那双潋滟桃花眼弯起,竟是从里面透着春日般的明媚。 只是脸仍旧苍白,经过这一遭,她身上缠绵的病气似乎更重了。 “不。” 炽欢侧头,瞥了眼不远处的人群,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惊恐的脸,摇摇头,否了。 她否了,但面前这个奴隶的杀意却并未因此消失。 他沉默地站在她面前,头低的很下,整个修长的脖子似乎都要弯折。 拳头还紧握。 这条街许是因为流民暴乱,街上的摊贩要已不见踪影,维持秩序的兵卫看到这场景也是懵了,呆愣原地不动,摸了摸自己脖子。 幸好,幸好这位炽欢公主没事,要不然他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不用,本公主怎么会被那些流言影响?” 炽欢如此说了,但面前的奴隶仍旧未放松下来,他低垂着头,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高大的身影如牢笼一般,将她的主人笼罩其中。 他看向她,鲜红眼眸里涌动着强烈的……捕猎者的欲望。 好想要她。 好想杀人。 好想把欺负她的人都杀了。 奴隶还在和自己卑劣的欲望和杀欲做斗争,少女却忽然踮起脚,伸出自己藕臂,放在男人宽阔的背脊上。 少女柔腻小手的触感渡来时,男人的背脊陡然一颤, 紧接着,他喉咙里忽就发出沉闷的喘息。 猛兽瞬间收起了自己爪牙,但涌动的欲望却越发不可控了。 少女在他面前实在是太娇小了,纤弱伶仃的,那伸出的手臂搭在他背脊,被衬得好似柳枝。 真真是一折就断。 “杀他们没用,他们伤不到我。” “况且,我父亲救过他们,我娘亲施过粥……”炽欢眼底落下片阴影,脆生生的声音藏着几分颤,“我杀他们,爹娘不会开心的,不会开心的……” 她低声喃喃,又好似在自言自语,片刻后才回神过来,转而用小手费劲的拍了拍奴隶的背。 这副模样,像是在安抚一条将要狂躁失控的疯 10. 第 10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流民暴动,后被驱散。 从杏花酒楼离开后,炽欢命车夫驱车去了谢府。 拜帖献上。 很快,这一封拜帖便送到了谢府书房,谢尘手上。 谢尘收到这拜贴时,他正端坐书房,没看书也没写字,以手支颐,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声音虽轻,听去漫不经心的,但却着实让屋内的人惊了一把汗。 “家主,苏……公主殿下送了拜贴。”一个“苏”字下意识说出口,侍卫青寒顿觉后背发凉。 谢尘眼皮微跳了下,敲桌子的手忽然顿住。 如此,扑通一声,青寒竟是直接跪在地上,抬手便掌了自己一嘴,改口称了公主殿下:“是属下失言,公,公主殿下殿下求见。” 谢尘哂笑一声,唇角扯了个极其嘲讽的弧度,懒懒睁了眼。 他垂眸接过,搭下眼帘扫了下,视线在落款处的簪花小楷停了下。 落款写着“欢儿”二字。 “欢,儿——” 谢尘一声轻嗤,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他示意人取下琉璃灯罩,将拜帖放在摇曳的火焰下,看火舌一点点舔上拜帖,将其烧成灰烬。 “她倒是还有脸。”谢尘将攀上火苗的拜帖扔在地上,冷笑道。 青寒听此,更是拿不住他面前这位主子的意思。 拜帖烧了,话也这样说了,那…… 侍卫揣度着主子意思,尝试开口:“那,属下去回绝公主殿……” 这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主子一个眼刀过来,青寒只觉背上着实被插了两刀。 他瞬间明了,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忙不迭道:“属下这就去请,请殿下过来……”话落赶紧起身退下。 在侍卫将要退下时,谢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长眉微拧,忽然问:“她身边可有旁人?” 青寒如实回答:“回家主,公主殿下身旁跟了一男子,那男子样貌不俗,高大挺拔,看上去一身的杀气血腥,着实可怖。” 他说完,回想起方才那男人的模样,不由恐惧丛生,打了个冷颤。 谢尘听此,俊美脸上神情骤变,连一丝笑意都无,看上去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果然,果然……” 哐当——谢尘一扫桌面,一个天青白瓷净水瓶霎时摔碎在地,碎片飞溅。 “好啊,好啊,苏炽欢,你总是要和我作对,总是要和我作对!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点……”谢尘单手撑着桌面,五指紧紧抓着桌沿,指尖几要抠进桌木,流出血来,唇齿间一直喃喃着这些话,似是对他口中的“苏炽欢”恨之入骨。 自家主子又开始发疯,青寒是片刻都不敢多待,生怕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赶紧下去请人了。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待声音又消弭之后,屋内死寂诡异。 谢尘死死盯着地上那封已成黑灰的拜贴,狭长眼眸笑意全消,手按在肩头伤痕处。 “苏炽欢,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谢尘会让你尽数奉还。” 把他当狗一样戏耍,伤他如此之深,怎么能全身而退,转眼就笑意盈盈地勾搭上别人。 还是最下贱的奴隶。 她把他谢尘当什么了? 没有这么好的事。 —— 炽欢入了谢府,侍卫领着她穿过大厅去了后院。 一路上,炽欢都未见到谢氏其他人,只有下人侍女垂首立着。 自谢尘做了这谢氏家主后,谢氏其余人等尽数搬离了谢府,好似这里是什么人间地狱,有什么魑魅魍魉,也有外人传言是谢尘将其余人赶至别苑,甚至连原先的谢氏家主也是他手刃。 是他亲手弑父。 但其中缘由真相,谁也不知,不过都是市井传言罢了。 炽欢亦是不知。 她只知道,谢尘是个恨她入骨的疯子。 眼下,她却也不得不和他联手,互相利用。 与虎谋皮,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命丧虎口。 但炽欢别无选择。 侍卫领着炽欢去了书房,几人停在了书房面前的庭院。 书房在大厅后头,庭院草木深深,几要将整个书房掩盖,日色阴沉,莫名阴森。 侍卫青寒不敢耽搁,先去书房回禀,朝他们略一行礼便匆匆走了,庭院幽深,死寂可怕,四周也没见侍卫下人,一时便只剩男人与少女二人。 炽欢见青寒这神色,便知谢尘心情几何,不过她也不在乎,眼角眉梢仍是吊着春意,若不是身上缠绵着病气,怕是三月春色都比不上面前这个少女。 “野奴,给本公主。”炽欢昂了昂下巴,示意他把装了人头的木匣给她。 面前的奴隶却没动,没有让步。 他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少女整个人都覆盖,他低垂着头,冷硬下颌紧绷,似是不想将手里的匣子给出去。 萧灼是天生的猎人,他的嗅觉敏锐得可怕。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直到今日,他高挺的鼻子仍旧能嗅到她主人身上的……别的男人的气息。 那个看似矜贵的男人。 与他主人纠缠不休的男人。 掐他主人脖子的男人。 萧灼沉下眼,视线不动声色的游弋,停在他主人那截脖颈。 纤细脆弱,又莹白如雪,无声地激发着男人心底可耻的凌虐欲和摧毁欲。 上面留着另个男人的印记和味道。 而不是他萧灼的。 像是野兽要标记自己的领地和占有物一般,男人对面前的小姑娘有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她是他的主人,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主人。 可是啊,这种欲望太肮脏了 11. 第 11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一道讥讽话语慢悠悠传来,炽欢循声看去,眸中映入谢尘身影。 一身玄色束腰长袍,身姿萧然,抱臂斜倚门口,面上看去似乎很不痛快。 紧拧的长眉久未舒展。 这讥讽一话着实刺耳,阴阳怪气又含尖带刺,但炽欢却未被这话激怒,她桃花眼上挑,眼角眉梢笑意更浓,反而是冲那位谢大人歪了歪头,笑意嫣然,小手还搭在面前男人的胸膛不放。 她光顾着反驳谢尘,让谢尘不痛快,也就并未发现面前男人的异样。 并未发现,她的手不过只轻轻搭在男人结实的胸肌前,指尖甚至都未在他胸膛撩拨,这个奴隶的喘息便烧灼如火,那低眸看她的目光若翻腾岩浆,火焰四溅,喉结攒动。 他忍不住吃她的欲望如此明显,因为过分压抑克制,那双眸子已经渗着猩红,压抑的欲望似是要从里面溢出。 若是炽欢此时仰脸看去,弱白脸颊怕是都会被他的息喘烫红。 她却浑然不知,仍作一副亲密状,对谢尘笑盈盈道:“谢大人醋味这么大,说话阴阳怪气的,莫非还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没有本公主这个女人就不能活?” 少女娇笑入耳,谢尘懒懒靠门的身体顿时一僵,脸上的讥讽笑意结冰般冻住,很快,这冰面便寸寸破裂。 “好一个伶牙俐齿!苏炽欢,你以为你是谁?你当真以为我谢尘还对你念念不忘,舍不得动你不成?” 谢尘那张玉面被她气得都泛了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是谁大人不是说了吗。”见他被气成这样,炽欢乐得花枝乱颤,眼眸里笑意粲然,她心里痛快了,便扭过头去踮起脚,想吩咐这个奴隶。 炽欢虽说不矮,身形纤细亭亭,似是春日抽枝嫩芽,但在面前的男人身前却显得极小一只,就算她努力地踮起脚也到不了他耳旁。 少女身姿伶仃细弱,一阵风吹过似是就要倒,萧灼怕她摔着,伸手虚虚扶住她的腰,弓背侧耳,听她说话。 奴隶的身形压过来,将她整个笼罩,他虽未曾触到她的腰,但他宽大的手掌只放在她细腰处,炽欢便觉要被火焰灼伤。 烫,太烫了。 炽欢忍不住轻吟了声,哼哼唧唧的,像是小猫在细叫,这声音清晰入了男人耳道,萧灼喉结处不知为何渗了几滴细汗,摇晃着就要往下落。 方才不过一瞬,她垂着眼眸,睫毛轻颤倒是一愣,但很快少女又嘻嘻坏笑,半引诱半威胁地说:“在外面等本公主,不然,本公主晚上可不会同你玩游戏,也不会让你在本公主身上留下气息哦。” “等下我见谢尘,说不定身上会有他的气息,到那时,你要怎么办呢,野奴……” “殿下,您别……” 萧灼喉结滚了滚,喉咙里仿若铁生锈了般,艰涩吐出几字,话到嘴边却只剩颓败的叹息。 他是最下贱的奴隶。 她是他的主人。 “苏炽欢,别在我面前调情,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你忘了么?”拜帖上的簪花小楷一闪而过,谢尘微眯凤眸,冷眼看着不远处的那对狗男女。 “自是没忘。”炽欢应道,眸子中的春意一下就冷了,她嘱咐好萧灼在外面等着,便单手提了提裙裾,抱着木匣子想要进屋。 在她掠过奴隶身边时,一阵风起,庭院树叶婆娑轻晃,将他低沉的话吹到她耳边。 “殿下,奴就在外头,哪都不会去,您唤一声,我就在。” 我在。 又是这句话。 这声音似是随着风钻进了她血液骨髓,化成火焰,将她内里血液烧得滚烫。 冰寒如雪的身体浸入了一丝暖。 有那么片刻,少女似是对这感受很是陌生,唇瓣微张,雪白牙齿微微露出,粉红的小舌头若隐若现,懵懵的样子落在面前这男人眼里是可爱极了。 萧灼浓长的眼睫晃了下,湿亮眼眸水雾蒙蒙,这么一个高大挺拔,满身血腥的男人,此时看向少女的眼神竟透着几分可怜和卑微仰望的虔诚。 奴这么卑贱的人,能待在您身边,真是太好了。 很快,少女似是从这陌生感受中抽离了开来,她茫然的眼眸重又浸满潋滟春色,望着他得意地抿了下唇,发上蝴蝶珠钗轻晃叮咚,随即,她便抱着木匣子,提着裙摆上了台阶。 她径直掠过谢尘身边,手撑在门上一下推开,抱着木匣子就入了屋,入屋前还不忘乜了他眼。 门关上,将她与他隔绝。 萧灼抬眼望去,只见少女那一抹将要消失在幽暗的纤细身影。 “殿下。”风越发大了,满院树叶浮动时,他呢喃唤了声,声音仿佛蕴含着极大的痛苦和极致的欢愉,扭曲到要渗血。 —— 屋内。 “苏炽欢,你就是存心让我不痛快!” 门甫一关上,屋内只剩二人时,谢尘拂袖走至炽欢面前,声音里压抑着沉重的怒和恨,人前的矜贵公子皮囊被面前的少女撕裂,不复存在。 炽欢却不以为意,她仍旧抱着木匣,垂眸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被烧成黑灰的拜贴时,黛眉轻挑,她蹲下身,指尖点了点地上灰烬,病气未消的脸颊漾开笑,抬眸看他时眼波流转,娇媚诱人,却无端透着种冷。 “是谁让谁不痛快,过去之事,谢大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炽欢起身,摩挲着指尖,看指尖被黑灰染黑,她却仍在笑。 “苏炽欢!”少女这副姿态和话语彻底激怒了谢尘,他脖颈青筋凸起,垂在一侧的手下意识握紧,咔咔作响,“我耿耿于怀?你当初做了那种事,你说我耿耿于怀?我是一条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我都恨不得杀了你。” 炽欢垂眸瞥了眼谢尘握紧的手,手背青筋纵横,用力握紧,仿佛又要掐上她脖子。 那日画面一闪而过,那种窒息感仍在喉咙挥之不去。 “所以,谢哥哥,你现在又想杀我了吗?” 少女似是浑然不怕,走进直视他,仰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反问,檀口中随着唇舌吐出的热气似是贴在男人胸膛,那出口的声音听去还娇滴滴的,让人骨头都麻了。 谢尘微怔,紧握的手动了下,垂眸间想起了那日林里光景。 他好似,当真差点杀了她。 手心似还有她纤细脖颈的温度。 炽欢卷翘的睫毛垂下,在她病白的眼睑投下片阴影,她的视线从他手上掠过,片刻后又落在他眼眸,直视而语,眼中冷意更甚,“我今日来此,可不是送上门让你杀的,我也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 话落,少女望向窗外,依稀能看到那奴隶身影。 高大精壮,压迫感横生。 炽欢不得不承认,这奴隶虽然是个怪物,关键时刻的确有用。 而且,还有一副好皮囊好身材,那胸肌鼓鼓囊囊的,晚上她做噩梦了窝在他怀里睡,把他当娘亲会怎样呢…… 他会像娘亲一样保护她,哄她睡觉吗…… 他那里也会有奶水吗…… 有没有办法让他出奶水呢。 她好想玩玩啊。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今日晚上就玩这个游戏好了。 想到这,少女嘴角轻扬,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她知道不能激怒面前这个疯子,便不再提当年之事,将手上的木匣子放在他桌上,昂了昂小巧尖细的下巴,示意他看。 “喏,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我想要的,你得给我。” 炽欢将木匣子放在桌上,但是,很奇怪,她并没在谢尘脸上看到她预想中的表情。 相反,她在他脸上看到的是从难以置信到疑惑,最后竟是一种近似于怒不可遏的愤怒。 炽欢不理解。 当日是他说要她给他想要的,如今她把他想要的带了过来,他怎么是这副神情?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说,这是我想要的?” 谢尘看着这个被黑布包起来的木匣子,眼底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彻底掩埋,他重复了好几声“我想要的”这几字,像是疯了般不停地喃喃自语,那并不清白的视线在眼前少女身上来回逡巡。 终于,在他通红着眼,用一种要将她撕碎的目光上下看了她眼后,那木匣子被重重摔在地上。 咚咚咚几声,紧接着,木匣子里的东西滚了出来,堪堪停在这位首辅大人脚下,在地毯上蜿蜒出一条血痕。 血,人,头…… 看清的一刻,谢尘那双凤眸微微放大,下一刻他闭了闭眼,竟是觉得头疼。 “苏炽欢,你……”他复又看向炽欢,欲要问这怎么回事时,借着一盏灯光,在这幽暗的书房内,倒是看清了少女裙裾上浸满的血。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胡作非为,这些年她掀起的风雨也一一知晓,霎时间气血直往上涌,厉声:“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在胡闹什么?!” “给谢哥哥想要的东西啊。”炽欢不解,脆生生回,又蹲下去看那脑袋,脸上还带着娇笑。 谢尘只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她气炸了! “我想要的东西?” “对啊。”炽欢疑 12. 第 12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萧灼进来之前,其实已经在外面看了很久。 他站在外头看向屋子里面,透过那扇薄薄的窗纱,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身影。 看到少女不知怎么蹲到了地上,片刻又站起身,看到那男人靠近了她,她,亦是踮起脚,仰着小脸靠近那男人。 风拂过,不知为何,屋内的身影似是交缠在了一起,少女的手臂勾着男人脖子,那小嘴好像要亲上—— 萧灼那双深瞳浸满深红,里面瞬间充斥着无法自控的占有欲,被压抑到近乎扭曲的欲望。 他浑身都每一处血液都在叫嚣,在沸腾,在呼喊着要将那个少女吞吃入腹,融到他的血液骨髓里…… 吃了她吧,吃了她吧,吃了她吧…… 这样,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当这压抑的欲望快到一个临界点时,他耳边忽然传来少女清凌凌的呼唤—— “野奴,进来。” 少女在唤她,萧灼一怔,他静默在原地半晌,待身上沸腾的血液都被风吹冷了后,他垂了垂眸,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小的叹息,随即攥紧拳头入了房间。 作为一个最卑贱的奴隶,他以为自己可以压抑那些荒唐的妄念。 然而,在推开房门的那刻,少女在别人怀里的这幅香艳画面犹如巨石投进沉静深湖,激起千层巨浪。 沉黑眼眸透着比方才还要深的红。 这一瞬间,他竟然在想,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少女侧过身子,披帛早已滑落地面,那轻纱罩衣似也要顺着她白腻肩头滑落,露出片片春光。 她就这么在对着他笑,在别的男人怀里对他笑。 桃花眼弯着,里面水光泛泛春色荡漾,她仿若画中那些要吸食人精气的妖怪,在肆无忌惮地朝他示威。 勾引他。 真是……太欺负人了啊。 殿下。 殿下。 我要如何才能得到您呢。 您要如何才能爱我呢。 须臾之间,眼前这幅画面将萧灼心底快要湮灭的野心寸寸燃起,疯狂生长。 如若,他不是奴隶。 如若,他夺回了那至高无上的尊位。 她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是不是,他可以让她,只爱他。 只能爱他。 炽欢并不知道她方才这番玩闹激起了这个奴隶心底的野心。 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反应罢了。 看看,他能忍到什么地步。 看看她对他到底有多忠诚。 但炽欢或许终究不够了解男人。 就算她面前的奴隶是一条忠心的狗,对她出乎意料的忠诚,但他对她的忠诚里从一开始便带有着强烈的侵略性和欲望。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这些欲望有一天会变成囚住她的牢笼。 她会被他强势地困在笼里,再也逃不开。 “野奴。” 炽欢许是看到他这幅隐忍痛苦的神情很是满意,她眉眼轻弯,眸子里的秋水摇摇晃晃的,就要倾泻而出。 她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句,松了勾着谢尘脖子的手,不慌不忙地将滑落肩膀的衣裳穿好后,裙裾下的伶仃双腿晃动着,在染血裙摆下若隐若现。 萧灼垂首,那长睫掩映下的目光便落在少女那晃动着的双脚。 他记得,那罗袜之下的脚踝上有一颗小痣。 他舔过。 男人喉间干燥,目色更沉了,那张英俊凌厉的侧脸陷在昏暗之中,平添几分压迫感,更别说他此时此刻便立在少女身前,纵使静默不语,少女抬眸看去,那高大的身量,宽肩窄腰的身材,阔直的背脊无一不在彰显他强悍的力量感。 他似乎,一只手就可以捏碎她。 体型和力量的对比是如此悬殊。 他始终危险。 她不能让他失控。 炽欢被他身影整个笼罩,那种强悍的侵略性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皮肤。 她孱弱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下。 身旁是谢尘,面前是这个奴隶,这两个人的目光虽说未曾落在她身上,一个目光深沉,不知道落在哪处,另一个则漫不经心地看这出好戏,但炽欢被夹在这两男人中间,对抗交锋的气息似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陷在其中,堪堪体会到了要被两人气息撕裂的感受。 三人之间的气氛不仅成了漩涡,更是烧灼成了一场大火。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奴隶,沉郁压抑,身上强悍的气势和荷尔蒙简直让人腿软。 炽欢虽生性放肆爱玩,但她也懂得见好就收。 尤其是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气势之下。 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少女那双眼眸滴溜溜转了下,她挑了挑薄红眼尾,旋即嘴角漾出梨涡,双手撑着桌面,一跃而下。 桌面离地并不高,根本摔不到她,但萧灼的视线从少女脚踝收回,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虚虚扶着她腰,待她站稳后又侧过身子,高大身躯将面前的娇弱少女整个包裹其中。 旁人看不到丝毫。 这个动作他做的是如此自然,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抱臂旁观的谢尘眸光微闪,随即冷冷笑了下,慢悠悠地高声提醒:“苏——炽——欢。” 这三个字被他喊得像是催命符。 少女好看的黛眉倏然皱了下,但很快她又弯着一双桃花眼,娇媚 13. 第 13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苏炽欢!!!” 此情此景,谢尘高高在上的淡然终于消失无踪,他高声吼了句,大步上前死死拉着少女手腕,粗暴地将她扯了过来。 “你竟敢……”谢尘捏着少女腕骨的手青筋错起,怒目看去,那些被咬碎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亲。 但也比亲好不了多少。 谢尘冷眼看着面前这对狗男女,仿佛他们此刻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媾和,但其实,两人的嘴唇并没碰到,只是离得近,小姑娘的唇瓣都被男人呼吸氤得湿红湿红的,看上去像是被肆虐了一番。 见此,谢尘微怔过后,心头的怒并未消散多少,手还死死拽着少女腕骨不放。 谢尘突然一吼,手腕又猛地传来痛意,她方才溺于奴隶气息和那张脸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 然而,炽欢回过神后,她眨眨眼看向面前这个奴隶,竟是在想…… 他知不知道去那无风崖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的,肯定不知道。 “苏炽欢,你当我死的吗?”少女的目光好像是黏在了那奴隶身上,谢尘额角抽痛,扣她手腕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病白的肌肤漫出一片红。 手腕处又传来刺痛感,炽欢本就是个病秧子,谢尘用力如此之大,痛意自手腕蔓延全身,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整个人似是都站不住,摇摇晃晃。 少女吃痛,喊了声疼,她咬了咬唇,唇色是更加鲜艳,似是滴出血来。 谢尘微微眯眼,那双清冷凤眸毫无怜惜,反而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你倒是惯会装可怜,苏炽欢,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 炽欢是真的觉得痛,她只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折断了,刚想大骂谢尘让他放手,耳边便响起一道低沉男声。 “放开殿下。” 这声音低沉得有点古怪,好似从地狱深渊传来,透着一股阴森的冷,让人不寒而栗。 炽欢愣了下,抬眼看去,眸中映着男人身影。 高束的乌发落了几缕,那凌厉的侧脸掩在发丝间,在昏暗屋内更透着种令人胆寒的杀意。 手腕处的痛意渐渐消散,她有些怔然地垂眸,看到了奴隶那宽厚细长的手。 他擒住了谢尘的手,手背筋脉交错,指骨突出,那玄色束袖下的小臂肌肉虬结,炽欢似能感受到里面喷薄而出的力量。 两人对峙交锋,屋内霎时死寂,落针可闻,那人头还滚在几人脚边,鲜血在地毯结成了血痂,看去分外恐怖。 “放开。” 又是一声,低沉中带着刀剑般的锋利,毫无一个奴隶该对大臣应有的卑微和惶恐,甚至他此时,周身气势给人一种近乎绝望的压迫感, 对除了少女之外的其他人,这个奴隶似乎从来没有尊卑。 四周的冷具象成了锋利刀剑,炽欢被夹在这两个男人中间,喘气都艰难,脸更显苍白。 萧灼瞥到小姑娘惨白的脸,擒着谢尘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放开。” 炽欢甚至听到了骨头的咔嚓声,她丝毫不怀疑,谢尘再不松手,他会将他整个手臂都拧断。 “谢哥哥,你放开我,欢儿真的疼,”炽欢额头渗汗,哼着说了声,听去仍是娇滴滴的。 谢尘嘴唇发白,片刻后他冷嗤一声,松了手。 面上没有表情,只是他将手背在身后时竟是止不住的颤抖,手腕看去似是都变了形。 他眸光微暗,这人不能留。 “你这个奴隶倒也真是她的一条好狗。”谢尘如此道,目光却直直落在少女脸上,“她惯会骗人,玩弄人,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将人耍得团团转,利用之后再……” “一脚踢开。” “甚至狠毒到要取人性命。” “我就是最好 14. 第 14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炽欢救下的那个奴隶去了无风崖。 没问缘由,没问生死,只听从她命令。 那是一座有去无回的鬼崖,炽欢以为他会犹豫的,也应该犹豫,就算不知道,也该问问她那处是何地方,为什么要让他去那处采灵芝,他当真把自己当成她的狗了吗? 真是好生奇怪呀。 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真的会有为她不顾生死的人吗。 他当真是个怪物。 他究竟是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呢。 要不,今晚他要是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她就大发善心给他点奖励,陪他玩玩游戏好了。 可是,要是他回不来呢。他会和爹爹娘亲一样出现在她梦里吗…… 炽欢不知道,也很困惑。 在奴隶走后,她带着这份困惑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 远离京城繁华地带的一处小巷里,门口挂着素白灯笼,将近黄昏,夕阳将门前少女的纤细身影拉得很长,投在石阶上。 染血裙摆翩跹,少女轻盈若蝶,她站在门前还未扣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嬉笑玩闹声。 少女微蹙的黛舒展了些,她抬手轻扣,小木门发出砰砰声响,炽欢的手还未收回垂下,门便开了。 颀长身影映入眼帘,白衣素净,木簪束发,面容清隽,他手上还抱着古琴,夕阳落在他平添几分超尘。 面前之人犹如高山流水,世外谪仙,又带着消不去的清冷书卷气。 少女顿时弯起眉眼,桃花眸成了月牙,唇边也漾起梨涡。 “林今安!”少女弯眸,大叫着喊他名字。 少女直呼其名,面前男人也不恼,唇边晕开淡淡笑意:“没大没小。” 他侧过身让她进门,将琴搁至一旁木架后望向巷子,缓缓将门关上。 炽欢一跨进院子,刚想问那个小孩子是否来了此处,一抬眸,便看到那个小孩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抱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正在大口大口吃饭,脸都要埋到了碗里。 炽欢一进来,院子里的小孩子都围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叽叽喳喳的,就算看到她裙子上的血也没尖叫,反倒是很习以为常,倒是远处的林今安没了笑意。 这些小孩都很喜欢这个姐姐,长得好看很喜欢笑,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好玩的,上次还给他们带了很甜的糖人,可好吃了,他们天天都盼着她来,姐姐有时候还会陪他们玩游戏呢,那大哥哥就在旁边弹琴看着他们。 大哥哥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只弹琴看书,为他们做饭,教他们识字。 大哥哥就像个天上神仙似的,他们对他又敬又怕又感激,只有姐姐来的时候,他脸上才会多几分笑容,不再像天上那些让人不敢靠近的神仙了。 他们都盼着这个姐姐来。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姐姐有没有带糖人呢,我,我们想吃了……” “对不起啊,姐姐今日有事,忘记给你们带了,下次,下次给你们带好不好?” “好!!!” …… 这些小孩看上去都面黄肌瘦,但身上却都很干净,眼睛里也慢慢多了神采。 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炽欢和林今安收着养着,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小孩子都凑到炽欢这里叽叽喳喳的,正在那抱着个碗吃饭的小孩听到动静抬了头,看了过去。 他眨了眨眼,眼瞳忽然亮起了光,后又黯淡了下去, 他似是认出了面前的炽欢,知道她就是是那个,那个叫他来这里的姐姐……他爹娘都被骑兵杀了,血,到处都是血,他走了很久才到这里,他饿得头晕眼花,当时看到那姐姐裙子上的血一下就想到了他爹娘死去的样子,也是到处都是血…… 后面,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便按着这姐姐的话找到了这里。 他没想到,这里当真有神仙,有人给他饭吃…… 是这位姐姐和神仙救了他,但他当时还…… 小孩子还未来得及洗净的脸还脏兮兮的,眼窝深陷,那双眼睛却明亮。 他放下碗走了过去,嘴角还沾着白米粒,在炽欢面前停下时无措地搓了搓手,头低得很下,嗫嚅着说:“姐姐,对,对不起……” “我,我不该说姐姐是……” 小孩子低垂着脑袋,懊恼地给她道歉,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喊了姐姐怪物,那些人才这样对她吗…… 想到这,小孩的头低得更下了,自责地攥紧了拳头。 炽欢只想知道这小孩来没来这里,刚看到他在吃饭也就放心了,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反正这里的小孩林今安都会照料好,饮食起居读书写字,她实在没想到这小孩会同她道歉。 炽欢微微一愣,后又笑了,她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头,将小孩乱糟糟的头发弄得齐整了些后,故意做了个鬼脸:“说不定姐姐真是个怪物呢。” 她一做鬼脸,围着她的孩子却是都笑了,更加吵嚷着要炽欢陪他们玩。 暮色四合,怕是不久便会天黑,林今安知道她要回宫,走过来招呼这些孩子回房练字:“天快黑了,你们回房练字,别缠着姐姐。” 这些小孩倒是都很听林今安的话,听到这便都乖乖朝炽欢打招呼,回房去了。 庭院静了下来,北边种了一小片竹林,竹节挺直,翠绿欲滴,暮色晚风吹拂而来,一时间庭院里只剩竹叶飘动的细碎声。 “吃了饭吗?我现在给你去做。”林今安挽了袖走近她,身上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熏香,淡而幽长。 面前的人是当世太傅,天下文人之首,文臣敬仰之人,素有太师之称,谪仙之姿,此刻却在这挽袖含笑,问她吃不吃饭,他给她做。 甚至这里的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孩也是炽欢扔给他的,她管扔不管养,林今安没说她,都一一收着,替她照料着这些孩子。 微风拂过面颊,幽香沁入她肌肤,炽欢只觉那血液里沸腾着焦躁茫然渐渐平复下来,成了一泓泓涓涓清泉。 次次,次次她无法排解,甚至狂躁到想自残想杀人时,她总是会来这里。 和那些孩子们玩耍也好,和林今安说话,听他抚琴也罢,她的心会平静不少。 炽欢呆了片刻后摇头,那双桃花眼却弯着,潋滟横生。 面前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眼尾似是含着笑意:“这是不爱吃我做的饭了?” 话落,男人轻俯下身,竹节似的指尖轻点了下少女眉心。 没用一丝力气,但那指尖触到眉心肌肤时,男人那张清风朗月般的脸靠近,炽欢的脑袋还是微往后仰。 少女下巴微微扬起,那截脖子曲线优美,纤白而脆弱。 林今安的眸子蒙了层看不清的雾色。 “林今安!”炽欢嘟囔着喊他名字,颇有大逆不道之势。 “别把我当小孩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今安哈哈笑了两声,坐下斟了两杯茶,兀自饮了杯:“欢儿,我养了你好几年,平日里你不喊敬称老师,大逆不道地喊我全名也就罢了,如今却是连碰都碰不得你了?” 饮完茶,他斜眸瞥了眼少女裙裾上浸红的血,眸光沉了下去,却是没有开口问。 炽欢没接他这句话,她坐在他对面,双目专注而认真地盯着他看,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 “你会帮我吗?” 林今安只道,声音温和:“不是一直在吗?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写檄文。”炽欢回,只说三字。 林今安似是领会到了她意思,没有接着这话往下说,转而道:“欢儿,我当时把你救出来没想这么多,只想好好把这个女孩养大,后面你要进宫,我也不拦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欢儿,我只盼你平安喜乐。”茶匙停了下,男人清冽的声音如细流般滑过炽欢耳际。 “有时候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这其中漩涡太深,我怕你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 “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可如今我却眼睁睁看着你在漩涡越陷越深。” 少女方才平复下来的焦躁情绪一下涌起,她甚至站起来大喊着他名姓:“林今安!” 她恼了,林今安却笑了,清润眉梢挑了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 他也站起,走至离她不过一拳之距,暮色落在他身,晕出一层浅浅光晕,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只能听到他那飘渺如云的声音:“若你当初不执意留在京城,不玉石俱焚地进宫,如今我们应当在扬州,扬州乃林氏根基,我可以护着你,即便是乱世。” “那不是我想要的。”炽欢喃喃道,眸子里的潋滟春色转瞬消散,空茫如渊。 林今安似是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扯着唇笑了下,转而又问:“欢儿,你怎么看我呢?” 炽欢怔怔抬头,唇瓣微微张开,认真看着面前之人。 眉目清远,姿容萧疏。 怎么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是那种……她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也不敢去亵渎的明月。 她敢利用他,却不敢亵渎他。 如若不是她强行要留在京城,他辞官后怕是早就不会待在此处,而是隐居扬州,当个名誉天下的隐逸文人。 “我是个自私的人,林今安,我现在在利 15. 第 15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箭矢直直插进男人胸膛,鲜血汩汩流出,滴答声在寂静寝殿格外刺耳。 少女着薄薄寝衣,一只小手正紧紧捏着锦被,微张檀口,愣愣地看着面前男人。 她卸了珠钗,青丝如瀑垂落肩背,更衬得她那张小脸巴掌大,摇晃光影里透着令人心惊的白。 她坐在床榻,男人半跪床前,而他即使是跪着,一副臣服之态,那强悍的身躯也将病弱的少女牢牢困住,活像猛兽在牢牢守着自己猎物。 炽欢眨眨眼,眸子里溢满了水雾。 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恍然之间,她当真以为自己陷在了梦魇之中。 梦里,她看到了那个奴隶。 他中了箭,流了血。 他好像受伤了,是死了吗? 完了,他真的死了。 炽欢方才喝过药,本就头昏脑胀,而此时此刻萧灼这幅插箭流血的模样更是令她头疼欲裂,意识模糊,一下竟是晕了过去。 看到少女娇弱身躯往后倒,男人瞳孔骤然紧缩,那向来沉黑无澜的眸子骤现慌色,因为过于担忧眼前的小姑娘,此时他也顾不上身份尊卑,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脊背直起,起身上床榻,单手接住了昏晕过去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稳稳地安置在他臂弯之中。 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蹭着他手臂,挺秀鼻翼轻抽,呼吸清浅,洒落他手臂。 明明隔着衣物,那呼吸却渗入他皮肤,好似是有一块烧红烙铁贴在上面,烫得他血液沸腾,欲望叫嚣。 软玉温香在怀,少女独有的芳香溢满鼻间,和漫进的雨气交缠在一处,氤成了潮湿粘腻的欲望。 被压抑的欲望一点点地弥散开,在这雨夜,在这浓稠的昏暗里,逐渐发酵成再难克制的浓烈爱欲。 萧灼身体顿时一僵,搭在少女腰际的手微微颤了下,而后便是止不住地痉挛。 她,好软,好小。 男人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臂,又看向被他一手握住的少女细腰。 她的腰怕是还没有他手臂粗,他若是掐一把,不消用什么力气,便能将她折断弄碎。 怎么会有人这么脆弱,这般软。 还敢挡在他面前。 萧灼垂着眼睫,浓长睫毛在眼底映下阴影,那向来没有笑意的眸子似是向上挑出个弧度,看向怀里少女时,眸子里泛着化不开的温柔,就好像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与他身上的血腥肃杀形成鲜明对比,似是将他割裂成了两个人。 少女趴在他臂弯,青丝凌乱,落了几缕在面颊,许是觉得痒了,她黛眉轻蹙,看起来很不开心,萧灼将她面颊的发丝别在耳后,指尖无意掠过少女那白嫩耳垂时,应是他生着薄茧的指腹弄得她疼了,少女唇间溢出一声嘤咛,似是在哼唧着喊疼,但在这潮湿的雨夜里交缠着水汽,这嘤咛却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少女的声音分明很轻,似有若无,落在男人耳边却仿似一声惊雷,将他浑身血液都震得沸腾起来。 轰隆隆的热血在他全身奔涌,最后直直冲上天灵盖时,将男人的理智搅成稀烂。 他欲要收回的手僵住,那指尖还碰着少女柔软耳垂,残存着令人沉沦的触感。 面对眼前这个少女,萧灼向来没有自制力,沦陷得彻底,没有如野兽一般撕咬她,占有她,没有无止境地与她交|媾缠绵,已用尽他所有的克制力。 和本能欲望对抗,总是折磨。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声低吟会在这个奴隶心底搅起滔天巨浪,将他奔涌的渴求全都引了出来,她此时陷在了昏昏沉沉的梦里,陷在了一场又一场循环往复,似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大火里。 她被害怕和恐惧包围,以为又会像以往那样承受烈焰焚烧之痛时,在漫天大火中却好似有人温柔地抱住了她,将她阻隔在大火之外。 这个怀抱像是一座铜墙铁壁,给人窒息感的同时,也给了这个少女内心深处最渴念的安全感。 那烈火好似刹那之间消失无踪。 在最脆弱,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炽欢内心最薄弱的部分,被他触及到了。 怀里的小姑娘哼哼唧唧的,檀口微张呓语不断,更加往他怀里深处靠去。 方才只是小脸靠着手臂,此刻炽欢却是如一只猫儿一般钻进他怀里,那病白的小脸贴紧紧贴着男人胸膛,也沾染上了男人身上的水汽。 少女的小脸和乌发都被浸湿,看去是湿哒哒的,男人低眸看去,在摇晃的烛光下透着一层暧昧的水色。 男人的息喘无端重了几分。 呼吸,清香,水汽交织在一起,潮湿,粘腻,滚烫。 理智尽数崩裂。 兽的本能和欲望一瞬之间占据高地,疯狂的占有欲充斥着男人整个头脑,那烧灼的呼吸落在少女脸颊,将她肌肤烫出一片绯红。 掐着少女腰肢的五指抽动,交错的青筋下是快要压抑不住的力量和破坏欲。 “好想撕烂殿下的衣裳,好想舔殿下的舌头,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吃了你,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殿下怎么办,奴真的要忍不住了……” “您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爱了。” “殿下,我要怎么办……” “可是,那口实在,太,太小了。” “会撕裂的……” “会流血的……” “奴 16. 第 16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少女绵软的小手努力圈着男人腰腹,好似是做了什么噩梦,抱他是抱得更紧了。 男人摇摇欲坠的理智崩塌得更为彻底。 而她另一只小手还在扒拉着他衣襟。 许是力气太小,又在睡梦中,炽欢手脚发软更是没了力气,她好一会都没扯开。 衣襟没扯开,手又酸极了,少女在梦里也不忘娇纵地发脾气,檀唇微微翘起,那远山黛眉也蹙着,似是很不开心了。 萧灼哪见得了她这幅模样? 虽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扯他衣裳,被她撩拨得下身都快硬炸了,但他仍是轻柔地握着少女小手,他把她小手拿下,自己上手把上衣解了。 男人上衣褪去,精壮身材一览无遗,他胸膛结实,胸肌虬结漂亮,在昏暗中泛着一层诱人光泽。 这是一副兼具力量感与美感的雄性躯体,上面淋漓的伤痕都平添了一种血腥美。 坚硬的胸膛,劲窄的腰腹,虬结的背肌与胸肌,紧实流畅的手臂线条无一不在展示着他的强悍和俊美。 力量和美感交织,野蛮与温柔交错,在这潮湿的雨夜,当他垂着湿润的眼睫看向怀里少女时,使得他身上透着一股温柔的神性。 可分明他血腥满身,厮杀成性,是别人眼里嗜杀好斗的怪物,是天生的邪种。 “殿下……” “殿下……” “殿下别怕,我在……” 许是噩梦还未消散,少女的眉头始终簇蹙着,萧灼放低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哄着她,一声声喊她殿下。 男人潮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廓,将梦里的少女都激得无意识颤了下。 她好香,好软…… 萧灼靠在少女耳边轻哄她,馥郁的少女香气萦绕鼻尖时,他本就涌动的欲望更加难以控制,克制不住地想将少女那白软软的耳垂含在唇舌间撕咬。 只是当薄唇将将触摸到耳垂时,这个男人眼眸一沉,竟是转而咬上了自己舌头。 血腥弥散,阴暗的渴求被暂时压下。 但也只是徒劳而已。 少女陷在梦魇还未醒,萧灼一直在她耳边低声喊着,哄着,他喊得极是温柔,梦里的炽欢似是都被诱哄到了,身子又往他怀里缩去,想寻一处安稳之地。 虽萧灼低低哄着少女的声音的确温柔,但他此时赤|裸着胸膛,强悍的荷尔蒙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将少女密不透风地牢牢裹住,炽欢置身其中,这压迫感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娇弱的身子颤颤巍巍的,那缠着他腰腹的小手也忽然抓紧,五指在男人腰背留下清晰抓痕。 男人忽然低哼了声。 不痛,但很要命。 而男人这压迫感虽然强势,令炽欢瑟缩颤抖,但同时,少女也被这喷薄的力量和荷尔蒙所吸引。 没了衣物的遮挡,她那张弱白的脸颊毫无阻隔地贴着男人胸膛,男人肌肉又热又硬,充满着贲张的爆发力。 柔软与坚硬相贴,那胸肌紧实坚硬的触感令梦里的少女有些晕乎乎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吸引,坦然地遵循着本能,小手在男人胸膛扒拉着。 少女指尖掠过男人胸膛,猛地激起男人阵阵颤栗,而还不待萧灼回神阻止,怀里的小东西扒拉着他胸膛,那绵软小手不知怎么就揪住了了不得的地方。 山崩海啸不过如此。 一道白光闪过,惊雷阵阵,外头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屋内的水汽也更重了,男人与少女之间的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男人脊背一滞,脸色骤然一变,眼眸里沉黑的欲望瞬间成了腾腾火焰。 少女动作突然,萧灼忍不住忍不住低低喘了声,那喉结剧烈地起伏着,他张开薄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唔,哈,殿下……”许是男人烧灼的胸膛太烫了,少女不仅脸颊泛了层酡红,面颊也开始渗出细汗,将她几缕乌发沾在脸颊。 即便是泛了层浅红,她的脸还是太白了,在这湿夜里白到发冷,黑白映衬,颇有触目惊心的味道。 男人将她脸颊被汗湿的头发拂开,还不忘细细擦去少女脸上的汗,用微微颤抖的嗓音低声说道:“殿下,别这么玩弄奴好不好……” “求你了,殿下……” “别……” “别这样对奴,殿下,太难忍了……” 听去似请求,似哀求,浸满痛苦,仿佛要流出血来。 如果说方才萧灼并不明白怀里的小东西锲而不舍地要扒他衣服做什么,眼下这下他倒是懂了几分,她不过把他当玩物,起了玩心罢了。 如此,他心里深处藏着隐秘的渴求,又羞耻难忍,觉得自己不配。 这样,会不会弄脏她呢…… 萧灼不知道。 男人眼睫低垂,眼底晦暗幽邃,暗流涌动。 萧灼本以为怀里的小东西不过是睡梦里无意碰了,玩心起来想玩罢了。 他极力克制,正要将少女那小手扒下,让她好好睡觉,可谁曾想,怀里的少女竟是直接亲了上去。 “殿下,别!”男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像是野兽在嘶喊。 嗓子好像是硬生生被什么东西灼烧,声音听去嘶哑又干涸。 而这还没够。 小巧的牙齿偶尔碰到,似是还在咬,激起人一阵颤栗。 舒爽却可耻的感觉将似一阵屋外汹涌的狂风暴雨,席卷着男人身上的每一处骨髓。 难以言状的感受将他眼尾洇湿,他的眼睛也被欲望冲刷成湿红,在猛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之后,竟是有一行泪顺着男人发红眼尾流了下来。 喘声消融在喉咙,男人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也随之剧烈上下跳动了。 一极其沉闷的哼声从喉间溢出,似痛苦似愉悦,甚至到后面竟然成了低低的呜咽。 男人死死抱住了怀里少女,英俊的脸深深埋在少女颈后,近似狂暴地嗅着她身上气息。 “殿下,殿下,殿下……” 他喊着殿下,语不成句,终于克制不住地掐着少女腰肢。 他调整了下姿势,将少女抱坐在自己腿上。 炽欢迷迷糊糊的,还陷在了昏沉的梦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循着内心深处的渴求做了什么事。 她没听到这奴隶的哀求,自然也不知道这奴隶的痛苦。 她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好舒服,她开心地揪着一个东西玩了好久。 萧灼的怀抱让不安的少女逐渐沉溺。 那胸肌的触感和他结实的胸膛炽欢很喜欢。 就像个需要安全感的婴儿一般,在梦魇之中,在这个令她感到安全的怀抱里,炽欢生出了孩子般对娘亲的依赖。 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梦魇放大了她内心隐秘的渴求和不安。 于是乎,少女先是当玩具一般地玩了好一会,后又试探地舔了下,待确认无误后,才放心又满足的吮吸起来。 小姑娘的牙齿难免会磕到,有时候又忍不住用尖尖的小牙啮咬。 咬得越来越放肆,也用力。 只是她为什么吃了好久都没吃到奶水呢。 只是此时将自己认知成婴儿的小姑娘不免遗憾,为什么她吸这么久还没吃到奶水呢。 于是,在这种不满里,小姑娘咬的更用 17. 第 17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一时死寂更甚。 天光已经大亮,日色将整个寝殿都照得亮堂堂的,那轻纱不再飞扬,潮湿的水汽也弥散殆尽,只能从榻上的男人和少女之间窥见昨日的混乱和暧昧。 少女似还在震惊之中,懵懵地睁大着眼睛,一直盯着男人胸膛那处看,而男人静默不语,那原本高束的乌发松松散散地垂下,随着发带半垂肩膀,在凌乱发丝的掩映下,男人冷峻的脸上似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神情,侧脸轮廓分明,那黑沉的眼眸中已看不到丝毫欲色, 冷漠得近乎禁欲。 如果不是胸膛的红痕和发红的耳根外,炽欢差点就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干那事了。 但是……昨晚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记了个清清楚楚。 记得自己是怎么往这个男人的怀里缩,是怎么缠住他的腰,又是怎么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哦不,不是她扒的! 她没扒下来!是他自己脱的! 分明是他自己脱的,她不过就是后面意识不清上手摸了摸,还,还,还舔了咬了咬罢了…… 分明是他勾引她的!是他不穿衣服勾引她! 少女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又故作淡定地摸了摸鼻子,目光游移不定地看向其他地方。 一会盯着床榻前的山水屏风,一会又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琉璃眼瞳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不知怎么又转回了男人身上。 又看到了他强悍健硕的胸膛,以及胸膛上那被她咬出血的……少女弱白脸颊顿时涨红,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 男人瞥到她这心虚掩饰的样子,唇角倒是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静,太静了。 少女处在震惊之中许久没有说话,而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也是静默不语。 实在是昨日之事太过出乎炽欢的意料,就算她之前想过同他玩游戏,但是自己无意识之下对他做了那种事,还是非常令她震惊。 但好在炽欢早就练就云淡风轻的本领。 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先是吸了吸鼻子,后啧啧两声,用一种略带鄙夷的目光扫了男人一眼,突然问:“没穿衣服?” 她这话问得突兀,萧灼听此一怔,刚想回话时少女又啧啧两声,娇声嗤道:“想勾引谁?真是放|荡啊。” 勾引……放|荡? …… 这话一出,男人的眼眸蓦地放大,里面肉眼可见的写满了震惊。 少女先发制人倒打一耙,还将勾引放荡的罪名扣到了男人身上。 “你,你看什么看?本公主说得有错吗?不穿衣服的是你,胸膛这里还这么多淫|荡痕迹,本公主说得有错吗?” 少女理直气壮地说完后昂起下巴,看样子是一点都不心虚。 这些话不可谓不刺耳,男人耳根红得要滴血一般,薄唇张开又合上,微掀眼帘看过去时,炽欢竟然在那双向来狠戾的眼眸里看到了脆弱。 …… 炽欢嘴角抽动,喉间一梗,然后下一刻,她的下巴昂得更高了…… 男人脊背弯下,成了一张将将被折断的弓。 微湿的长睫垂下,男人看了眼自己被肆虐的胸膛,被发丝掩映着的侧脸更静默了。 他没反驳炽欢的话,只沉默地找来衣服穿上,将那些痕迹都挡了去,下了床榻,半跪在少女面前。 这幅模样好似是当真觉得自己淫|荡可耻,找了衣物来遮羞。 少女懵懵地看了好一会,忽觉心尖被刺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这一丁点的愧疚便消失无踪。 少女拢了拢半开寝衣,雪白赤足点地,也下了床榻。 她站在半跪的奴隶面前,也不过堪堪与他平视,薄薄寝衣贴着她身子,更显其娇弱伶仃,日光落在她颈间裸露的肌肤,却平添病气。 她看上去始终病歪歪的。 一个野性凶猛,一个病弱娇怜,一碰就碎,面前的男人似乎一口就能吃下她,也一手就能捏碎她,但此时此刻却跪在她面前,一副臣服虔诚姿态,甚至还因为她倒打一耙的指责当真觉得自己放荡,头低得极下,静默不语。 炽欢愣了好一会。 她盯着面前的奴隶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拍拍脸呼了口气,转而问:“谁,谁允许你私自来本公主的寝殿?” 她想,他不私自来他寝殿,昨日便不会发生那般之事,她,她也就不会,不会骂他淫|荡了…… 怪,怪他呢…… 她没说错! 想到这,少女方才冒起的那点愧疚消失无踪,她又挺直了脊背昂起了下巴,活像只小孔雀。 萧灼则如实回答,将他昨日去无风崖采来的灵芝双手奉上。 “昨日奴去无风崖采了灵芝回来,怕殿下急着要,便私自进了殿下寝殿,请殿下责罚。” 他没说望殿下原谅,而是说请她责罚。 小孔雀一愣,下巴低了下来。 她垂眼看去,当真看了一株灵芝。 上面还染着血。 少女视线再下移,便又看到男人胸膛处渗出的血迹。 衣裳染红了大片。 她的确记得,昨日他的胸膛上插了一只箭矢,流了好多血。 想到这,炽欢稍一偏眼,便看到了那支泛着寒光的箭矢。 在日光下,可以清楚看到箭矢翎羽处刻着的火焰标记。 炽欢微眯眼眸。 还真是疯子……杀人一点都不掩饰。 炽欢从奴隶手心拿过灵芝:“本公知道了……” 萧灼静默,任务完成,他欲退下,少女却又开口问:“无风崖那……” 只说出口这几字,后面的话又断了,被吃了。 少女梗着脖子,那张染了病气的脸晕了红。 低垂着头的男人并未看少女,却勾了勾唇,他只回她寥寥几字:“没什么。”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炽欢盯着那截箭矢想,刀光剑影,千尺绝壁,差点丢了一条命,在他这里却只有一句“没什么”,也不问她为什么要派他去那。 真是个怪物。 也是个傻子。 少女“噢”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萧灼起身退下,恰好这时春兰估摸着炽欢已经醒了,正进来想伺候洗漱时,恰好看到了这幅场景。 阳光从窗棂透进,洒满整座寝殿,她家公主殿下一身雪白,如瀑青丝垂落肩背,美得好似天上神女。 而那个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少女面前,日光只勾勒出他沉默冷峻的侧脸,他弓着背,头低得极下,远远看去好似在亲吻少女足尖。 看去虔诚又痴迷,周身倾泻的气息着实可怕,好像下一刻就要把面前的少女吞吃入腹。 更何况她方才刚跨入寝殿,便闻到了寝殿里弥漫的浓烈气味。 像是…… 春兰红了脸。 当初她家殿下要收这个奴隶做侍卫时,春兰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安,这个奴隶太过高大健硕,又一身的血腥兽性,她家殿下病歪娇弱,如何压得住这样的人?但她虽然自小便伺候炽欢,在炽欢心中份量不低,是炽欢心底的苏家人,但她家主子的脾性她亦知晓,并不敢多说什么,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春兰心底的那点不安便逐渐放大。 这…… 这个男人如何会出现寝殿, 难道公主殿下和这个奴隶…… 春兰顿觉心惊,愣了一瞬后才走近行礼,开口道:“殿下,该洗漱了。” 炽欢好似浑不在意被人看到这幅模样,她嗯了声,萧灼见状行礼退下。 他起身,炽欢侧眼,清楚看到男人中箭之处又开始渗血。 少女薄薄的眼皮跳了下,她咬了咬唇,轻哼一声后吩咐春兰,别扭道:“春兰,去太医院拿些药给他,免得他死了,麻烦。” 她的话里始终带着高高在上的娇纵,话也说不上有多好听,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她大发慈悲给这个奴隶的施舍,是一种侮辱。 但萧灼却不会这般想。 他想,她好善良,也好可爱。 纵使有那种癖好。 纵使还倒打一耙地说他放|荡。 也可爱。 “野奴,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在看到男人背影逐渐消失时,鬼使神差一般,炽欢问了这句话。 想要什么? 萧灼想,我要你爱我。 只爱我。 但他说不出口。 也知道,她 18. 第 18 章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教坊司…… 那是一段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想起的噩梦。 谢尘明明知道的。 “你说,什么……”炽欢牙齿都在打颤,方才脸上装出的娇笑已然消散,那一双桃花眸里潋滟春色不再,只余霜雪寒冷。 少女死死瞪着他,像一只随时准备上去撕咬的猫。 当讨好无用时,炽欢也懒得再装,懒得对一个疯子献媚逢迎。 谢尘虽如此嘲道,但却未放开掐着少女细腰的手,甚至那捏着少女下巴的手也未移开。 指腹反而细细在肌肤上摩挲,又猛地加重力气,惹得少女一阵吃痛,下巴处立即就泛起了红。 疼,很疼。 小指处的疼痛还未消,细细密密一阵一阵涌上来,这下下巴处也跟着疼了起来,炽欢眼眸里顿时就浮了泪花。 “我说错了么?”谢尘微微眯眼,手上用的力气便更重了。 炽欢本就孱弱,方才小指被箭刃割伤,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此刻又被谢尘捏着下巴,用力之大几要把她下巴都捏碎,她这身体如何受得了这些,泪眼涟涟的,一汪汪水摇晃着往外泄。 谢尘松了手,却未放开她的腰,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截箭矢,忽地冷嘲:“苏炽欢,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一个奴隶的死活了?” 炽欢大口喘气,胸脯起伏不定,说话也抽抽噎噎的:“他,他对我还有用,若是无用,我早便杀了他……” 炽欢这句话倒没说谎。 这奴隶忠诚又强悍,能给她当狗,能帮她杀人,身材这么好,长得也这么好看,还能给她当玩具,梦里好像还挺好玩的。 只是她如今还不知道这奴隶为何如此,这总是叫她不安。 他是看上了她的貌,想要得到她,还是看重了她这公主身份,想要借着她摆脱奴隶身份,一步步地往上爬呢。 不管是哪个,都说明她与他之间有稳固的利益关系,她可以放心地利用他。 可时至如今,炽欢完全不知道奴隶对她忠诚的因由。 她完全不知道他图什么,也就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他,维持她与他之间主奴关系。 这总是叫她不安。 他能成为她的刀,怕是有一天也会成为要她命的利剑。 更何况那奴隶一身暴戾之气,若是有一日他醒悟过来不给她当狗了,还不知会不会报复她呢。 他那体格,怕是一只手就能捏碎她。 想及此,少女黛眉轻皱,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他总归危险。 谢尘听少女如此说倒是嗤了一声,指节绕着她一根发丝用力一扯,漫不经心道:“噢,我当是你已然发现那奴隶身份,怕他起势后报复你,才假仁假义地关心他死活。” 一根头发被扯下,头皮蓦地一痛,炽欢回神还不及瞪他,被谢尘这句看似无心的话惊到,方才心中的那点不安逐渐扩大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炽欢愣了片刻,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谢尘许是厌了,他手上用了力,掐着一截细腰,将手上少女提到桌上。 薄纱裙裾下,少女伶仃细瘦的脚晃晃荡荡的,一双素手抠着桌沿,不断用力。 “他是什么身份?”炽欢的声音有点颤抖。 谢尘走至一旁书架,从一沓沓的书籍中抽出一封书信,递到少女面前,悠悠道:“羌国流落在外的皇子。” 这句话完,似乎看面前少女被吓得面色惨白还不够,末了又不嫌事大地补了句:“羌国现今只三个皇子,一个是病秧子,常年卧床,命不久矣,一个愚笨不堪,沉湎酒色,羌国人天生崇尚武力,若那奴隶能回到羌国加以谋划,那羌国帝王之位非他莫属……” “羌国,羌国……”少女沉思,没有血色的唇呢喃着。 羌国地处醴国西北,国人勇猛善斗,兵力强大,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和如今国防匮乏的积弱醴国形成鲜明对比,早些年时醴国还未重文抑武,或者说重文抑武还未到如此程度时,炽欢父亲战无不胜,手下的军队也纪律严明,俨然天防,因而醴国成了周边纷纷附属归顺的大国。 只有羌国例外。 炽欢还记得,当初羌国不仅拒不归顺,还频繁来犯边关,她父亲接到圣旨前往,这仗打了半年有余,羌国才归顺投降,两国订立合约,互不侵扰,羌国上缴了大批金银,还有……奴隶。 羌国人都生得高大,高鼻深目,面容深邃,很是漂亮,当时羌国的奴隶在各国流通,极受欢迎,但当时炽欢看到那小奴隶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被当成奴隶送过来。 而且,只有他这一个小孩子。 他实在是太小了,比当时的她看起来还要瘦小,手臂胳膊细得像根棍子。那张脸也脏兮兮的,却能看到他深邃的五官和透亮的眼眸。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子,即便他浑身脏污,满身血痕,神色却无任何痛苦与惧怕,透着一种麻木。 不像人。 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炽欢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或许这就是血统带来的东西。 炽欢当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刚开始看到虽然觉得这个小孩可怜,但根本不敢靠近他。 军营里喧嚣嘈杂,人来人往,小孩脖子上套着粗重的锁链,手上脚上也是锁链,他被人像狗一样拉着,他太小了,扯着锁链的人稍微用点力他就站不住,趔趄着摔倒在地。 小孩摔倒在地也没人管,没人在意,后面便成了被人拖着走。 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但那小孩还是不吭声。 没喊疼,也没哭叫。 不过一几岁的小孩,这种非人的沉默着实骇人。 不知是画面太血腥还是这个小孩太怪,周边围观叫喝的人看到吸了口冷气,四周霎那间静得诡异,喝酒吃肉,发卖奴隶的人都停了下来,都在看着这小孩。 炽欢当时躲在人后面,也在偷偷看他,她当时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确很揪心,很心疼那小孩,许是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炽欢站在大人背后盯着他看,发现那小孩也在透过溅起的灰尘看她。 炽欢只觉他的眼睛好亮,好漂亮,也……好可怜。 那小孩没哭,她倒是先流了眼泪。 就在她眼泪流下的时候,那小孩似乎愣了下,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困惑。 后面,就在有人想要将这瘆人的小奴隶拖到帐外时,炽欢站了出来。 她伸开手臂,死死咬着嘴唇,分外坚定地挡在了这个奴隶面前。 炽欢当时站在那奴隶前面,并不知道后面的小奴隶是何表情。 她父亲是大将军,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回朝后经常会带着她到军营玩,因而,军营里的人都知道她,不过一个奴隶而已,既然她拦了下来,也就没人说什么,只当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罢了。 如此,炽欢算是救了这个奴隶一次。 她想,小时候的她许是比如今善良太多,竟然会善心大发救下这个奴隶,救了这个奴隶后又将 19. [锁] [此章节已锁] 《困娇》全本免费阅读 “你以为我会怎么选?” 少女折好信从桌上跳下,身姿轻盈若蝶,那张小脸遂又浸满平日里的春色和娇媚。 她步步生莲,款款走至男人面前,弯着桃花眼笑:“谢哥哥,你不是最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吗?” 少女本就生得貌美,香腮凝荔,灼若芙蕖,身上的缠绵的病气又为她增添了令人生怜的柔弱感,此刻仰着脸冲他笑,脸上眼里皆是荡漾的春色,好似藏着整个春天,着实有令人晕眩之感。 谢尘眼眸微动,旋即毫不留情地掐着她脸颊,拧笑:“别在我面前这副姿态,别这么下贱。” 少女唇边的笑消了一瞬。 谢尘拍了拍她的脸,举止轻佻,从她指间抽走那封信,薄唇暧昧地靠在她耳边。 “我的确了解你是怎样一个人,苏炽欢,我就是想看你卸下伪装暴露本性的样子,” “我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也让你自己知道……你是怎样一个恶毒自私下贱不值得去爱的人……” 谢尘垂眸,少女纤白脆弱的脖颈映入眼帘,似是一种无声引诱。 引诱人凌虐毁灭,啃噬吸血。 谢尘的目光自少女脖颈滑过,很快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淡淡道:“这会让我特别痛快。” 脖子掠过一阵寒气,炽欢抬手摸了摸,听到此话又蓦地掀起眼帘,看疯子一般看他。 “疯子。” 炽欢懒得再和这疯子周旋,笑意嫣然地说:“我会怎么选?我选我自己。” “我选复仇。” 谢尘眸色一暗,半晌后又莫名其妙笑了:“好啊。” “不愧是你,苏炽欢。” “嗯哼。”炽欢不置可否,朝他摊开手,“给我想要的,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我会给你,那奴隶我会阻止……”话落,炽欢挑了挑眼眸,指了指那封信,笑得威胁,“你勾结别国欲要谋反,如果这信的内容泄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谢尘不以为意,走到书桌前提笔写字,眼皮都没抬:“苏炽欢,我既然敢给你看,便不怕你做些什么。” 谢尘笔尖一顿,又笑:“再说了,事到如今,你除了和我联手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炽欢,你若告发,我们一起死。” 炽欢没说话,眼眸里的潋滟春色成了冰寒。 搁笔,谢尘将写好的字递到她面前:“这是名单,你尽可求证,我没必要骗你。” 少女接过,谢尘又解下腰间坠着的玉佩,放到她手心:“我手下的死士你可随意调度。” 玉佩温润触感传至手心,炽欢终于是松了口气,转身欲走时,男人冷冽的话传至耳边。 似是威胁。 “既然你做了选择,千万别在我背后耍花样,动感情。” 少女垂下眼眸,脑海忽然闪过那小奴隶看她的眼神。 她旋即又死死握紧手里玉佩,霎那间画面消散无踪。 炽欢朝屋外走去,翩跹若蝶,细腰系着丝绦随步伐轻舞。 就在她将要打开门时,谢尘似又感慨:“对了,你这样的人如何会有情。” “那个奴隶真可怜啊。” —— 暮色四合,炽欢回了皇宫。 她回寝殿后屏退宫女,瞥了眼纸上的字,双眸渐渐浸了红。 那卷曲的长睫处似是坠着水珠,但将将落下时又被少女用力抹掉。 用了很重力气,眼皮都起了红。 炽欢将玉佩和纸都锁在了她床底的屉子里,又唤春兰来,问那个奴隶此时在何处。 春兰如实回答:“回殿下,奴婢去太医院拿了药,那奴隶现在应在偏房上药。”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春兰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看她眼底发红,心里一阵心疼,但终究也不敢说什么,只问要不要传膳,炽欢摇头否了,让她退下。 春兰刚想退下,只听她家主子又喊住了她,她坐在铜镜前抿了抿鲜艳口脂,又细细描着黛眉,挑了只极衬她容貌的珠翠别上,吩咐道:“吩咐小厨房熬碗参汤送过来。” 春兰只当她家主子又想用膳了,忍不住欢喜起来,应了声“诶”赶紧去了。 待参汤熬好后,炽欢屏退了春兰,偌大寝殿只余她一人。 桌上熬好的参汤往外冒着热气,炽欢盯着看了片刻,眼帘搭着不知在想什么,待屋外吹来一缕凉风,她打了个寒颤逐渐回神后,从屉子里取了一小包粉末,倒入参汤里。 粉末霎时消融,不见踪迹。 炽欢端着这碗下了药的参汤去寻那奴隶。 其实在回宫前,炽欢早已在心里演了一遍遍戏,话语动作甚至连细微的表情都想好了,待反复演练后,她端着参汤站在男人屋前,眼眸里闪烁着几分坏意。 她上一刻明明还在笑,在敲门的下一刻却是面露伤色,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呜咽哭腔,听去极是惊惶不安,就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野奴,你,你在吗……” 少女哭得抽咽,细细酥酥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到男人耳边时,正在给自己上药的萧灼猛地颤了下,尾椎骨的麻直冲天灵盖。 这哭声实在是太娇了。 又可怜得要命。 萧灼赤|裸着上半身,给自己包扎的手顿住,他低眸看了眼胸膛处凌虐而出的红痕,沉沉黑眸晦暗不明。 如今的他着实不敢和那公主殿下孤单寡女同处一室。 他对她没什么自制力。 兽性起来,也是折磨。 如若再被她那般玩弄,他怕是当真会忍不住伤了她。 “野奴,野奴,你开门呀……” 门外的炽欢没听到应声,却听到了一声声似有若无的低哼,少女狐疑地皱了皱眉,她以为这奴隶已然听到了什么消息,知道有人来寻他回去当皇子,甚至是当皇帝,不愿再理她给她当狗,可是她决不能让他回到羌国,她也需要她继续给她当刀,当狗,为她杀人卖命…… 她还没利用完。 热气飘到脸颊,炽欢低头看了眼参汤,庆幸自己以防万一多准备了一手,决意直接进去。 “野奴你在吗,你不出声本公主就进来啦……” 少女猝不及防地推了门,萧灼五感灵敏,他耳根微动,即便是沉溺在欲望里也极快地反应过来。 他冷峻深邃的面容上无任何神情,屋外夜色已至,冷月高悬夜空,月色透过窗棂映在男人侧脸,如覆寒霜。 若不是他不稳的呼吸和喉结处粘黏的汗,怕是丝毫看不出方才之事。 过后便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一门之隔,他听着她声音,亵渎了她。 他禽兽不如。 男人陷入了无尽的自毁之中。 他低垂着头,那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似要爆开,那阔直的脊背成了一张将被拉断的弓。 炽欢一进屋便看到那奴隶别过脸低下头,那裸|露着的上身依然精壮漂亮,肌肉健硕,在月色下流淌着诱人色泽,甚至炽欢还能看到被她肆虐过的胸膛,连那映着红痕的胸膛都透着别样的美,弓着的脊背背肌绷起,肌肉线条在月色下看起来是美极了。 这奴隶身上的野性的荷尔蒙和力量感,无论少女看多少次都会被吸引。 月色随着少女开门而泄入,炽欢看到月色中的男人愣了片刻,他侧脸凌厉而俊美,而那双眼睛被睫毛掩着,细细看去,当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深邃漆黑,怕是看着看着便会沉进去。 只是……炽欢虽被美色所诱,但当她怔愣回神后,却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这奴隶对她的态度当真变了。 见她进来竟是侧过了身,脸也撇到了一边,她只能看到他侧脸和半垂的右眼,那头亦是垂得极下…… 这是不想看见她吗?他难道…… 他这般姿态,炽欢心里一咯噔,按着方才在心里反复演练的戏码,惊惶不安下竟是一下哭了出来…… “对不起……” 少女将参汤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搓搓小手,低低呜咽间几滴泪珠便滚落下来。 啪嗒一声,落在男人青筋交错的手背,晕开一片水光。 潮湿温热透过皮肤猛地渗入血液,甚至是骨髓,萧灼脊背一颤,心脏一下撕裂开。 “怎么哭了。”他哑声问,声音温柔到近乎小心,少女的泪烫得他神智不清,什么尊卑欲望都消弭,心脏撕裂开的口子随着她的眼泪越开越大。 有鲜血流出。 极疼。 “别哭了……”男人嘶哑的声音浸满痛苦,见她流泪,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抚上少女的脸,粗粝指腹将她脸颊的泪一寸寸擦去后,他指腹往下,摸着她小脸轮廓,反复摩挲后勾了勾她精致下巴,拇指和食指轻巧捏住。 稍稍用力,少女的脸便被抬起。 盈满眼泪,梨花带雨,花瓣沾满水珠。 她哭得好厉害,呜咽抽泣,那双眼眸里尽是水雾,单薄肩膀也一颤一颤的,似是随时要哭晕过去。 让人想护在手心,阴暗欲望起来,又引着人凌|虐摧毁。 好不可怜。 怎么能这么可怜。 “殿下,别哭了……”男人的指缝里全是少女潮湿的泪,粘糊烫人,他一点点擦着她的泪,因少女的肌肤实在过于娇嫩,他指腹又生了一层薄茧,擦过之处那白腻又染了红,上面再沾些泪珠,简直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让人想将她发红眼尾滚落的眼泪都一点点吃下。 一点点地咽进咽喉里,融到血液里。 她还是在哭,听她抽抽搭搭呜呜咽咽地哭,萧灼的心脏仿佛被插了一把把利剑。 他是当真受不了了,怕是她没哭完,他便要疼死。 萧灼一手放到少女薄薄的背,怕她喘不过气轻轻拍着,正要问怎么回事时,小姑娘开了口。 “对不起,我,我不该抽你鞭子,不该骂你怪物,也不该让你去无风崖采灵芝,也,也不该昨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