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驭》 1. 第 1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 江城的春夜向来潮湿多风。 傍晚时分,天边晕出的雾色浓而氤氲,清风拂过时,如一幅水墨画卷徐徐展开。 忽而,夜风刮开了古董鉴定工作室半阖的木质雕花窗。 将桌上那张古旧到下一秒就能随风碎成粉末的枯木色薄绢纸,吹得卷了边儿。 幸好一只纤细漂亮的手及时地按住薄绢,才没让它飞出去。 依稀能看到上面模糊的字迹—— 这是一纸婚约书。 细嫩指尖传来纸质独有的糙感,檀灼不由得轻吁一口气。 仿佛才感觉到凉意侵入,她慢吞吞地裹紧了身上奶白色披肩,有几缕凌乱乌黑碎发从边缘不听话地偷溜出来。 随即,目光似不经意落在方才被她指尖触及到的左侧姓名。 女方:檀灼。 没错,这是她本人的婚约书。 这不是目前重点,重点是与她并列的男方姓名,竟然是: 朝徊渡。 简直像是家里人跟她开的玩笑! 白天,她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家里看到这纸婚约书时,檀灼还在想,真不愧是她奶奶,当年搞古籍修复的,现在造个婚约书……假冒伪劣跟玩儿似的。 但蹭谁不好,竟敢去蹭上这位大佬。 他们家破产归破产,最起码人还想活着。 去蹭这位,是活腻了吗? 原本她是准备把这张‘假婚约书’撕了消灭罪证,却又鬼使神差地拿到了自己平日里做古董鉴定的工作室,给详细鉴定了一下这张足足有二十年历史的婚约书,究竟是真是假。 最后鉴定结果: 为真。 并非后期做旧仿造。 嗯…… 这就……很迷。 就在檀灼盯着那张薄绢,几乎要盯破时—— 手机突然震了下,檀灼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屏幕。 是姜清慈的视频来电。 “喂?” 檀灼接通的同时,懒懒地倚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因为长时间用眼,她泛着淡淡红晕的眼皮掀起时,眼神有些倦怠的恍惚感,迷离又勾人。 姜清慈被突然出现的盛世美颜暴击了下。 透过视频环境,她发现檀灼竟然在工作室。 忍不住调侃:“别人家破产都要死要活,你倒是淡定,还有心思工作呢。” “不然呢?” 檀灼想起方才的‘工作内容’,没刻意否认,“檀家宣布破产都一星期了,早该认清现实。” 有时候人生就是充满了戏剧化,一周前,她还是众星捧月的檀家大小姐,一夜之间,她家突然宣布破产,全家迅速飞往国外,唯独留下她。 一时间,身边亲朋好友仿佛集体学会了变脸绝技。 说起檀灼与姜清慈的关系,同处一个圈子,朋友说不上,仇人更谈不上,反倒有那么点惺惺相惜。 相较于以前那些捧着她供着她的圈内塑料闺蜜,在得知她家破产后,一个个比谁更快把她删好友拉黑。 唯独姜清慈,还跟以前一样。 姜清慈了解檀灼的性子,不信这话:“你能认命才怪。” “咚咚咚。” 檀灼身后突兀地响起敲门声,助理的声音透过半开房门传来,“檀老师,又有你的花束和礼物。” 檀灼细白指尖揉了揉额角。 又来了…… 助理:“还是丢垃圾桶吗?” 檀灼:“对。” 凭着檀灼这张脸,多得是追求者趋之若鹜,之前碍于檀家势力,那些公子哥不敢太过放肆。 然而最近檀灼失去了保护伞,这群人天天各种鲜花礼物,流水似的往她工作室送,即便每日清空,即便是特大号垃圾桶,可日日玫瑰都满溢出来。 檀灼不胜其烦。 甚至还耽误其他人工作。 等脚步声远去,姜清慈才笑出声,“咱们大小姐魅力不减呢。” “反正你现在处境也就这样,要不然选个从了算了,最起码这些家伙年轻有钱。” 檀灼绯唇轻讽似地勾起:“我是突然家里破产了,不是突然眼瞎了。” 以前看不上,现在也不会看上。 她可不会委屈自己。 姜清慈想,就冲着你这张招人的小脸蛋,那些公子哥也不瞎啊。 她说:“你要是没这心思,就自求多福吧。” 檀灼没在意姜清慈的调侃。 她很烦地闭了闭眼睛,“算了,不说了。” “别呀,我还没说正事儿呢!” 姜清慈差点忘了跟檀灼视频的主要目的,“明天是你死对头梁初菀的生日邮轮舞会,这次排面搞得可大了,客人全部出身顶级豪门。重点是……据说她哥哥邀请了朝家那位大人物,那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会不会赏脸。” “不过看梁初菀那个得意样,还有那么多贵客冲着朝家那位来的,大概率会出席。” 朝家那位? 原本对梁初菀生日宴没什么兴趣的檀灼,听到某个人会出席后,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朝徊渡?” 她若有所思地捻起那张落了这三个字的古旧薄绢纸,一下一下,极轻地摩挲着发脆的边缘。 “没错。” “你去吗?” 几秒钟后。 檀灼忽而一笑,慢悠悠道:“去,为什么不去?” “毕竟这种邮轮生日宴的世面,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 生日宴当日,檀灼很有时间观念,在开始前一分钟抵达渡口。 随着邮轮启动,舞会即将开始。 宴会厅外微暗,厅内溢出来的灯光却流光溢彩。 檀灼恰好站在交界处,切割的光影洒落在女子明艳灼灼的侧脸。 她本就是顶级大美人的长相,很有攻击性,一颦一笑,都是会让人一眼悸动的冷淡美感。 原本觥筹交错的场合,静了一瞬。 毕竟檀家破产,大小姐跌落神坛,是豪门圈这周的谈资。 大抵是没想到檀灼居然还敢出现在这种场合吧。 檀灼无视众人目光与私语,神情自若地环顾四周。 也不知道朝徊渡有没有来。 她真的很想弄清楚,那纸突然出现的古旧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然像是束缚在身上的紧箍咒,万一她以后跟人谈恋爱,都像是‘出轨’。 这时,姜清慈端着一杯香槟晃荡过来,“来一杯?” 檀灼这才收回目光,接过酒杯:“谢谢。” 突然,原本缓慢流淌的音乐声一变。 姜清慈瞥了眼舞台中央,看戏般提醒:“快看,女主角登场了。” 几秒后,她压低声音吐槽,“有没有觉得她那身穿搭眼熟?没错,梁初菀提前拿到了之前你为自己生日宴在F家定做的高定礼服和珠宝,还放话说:反正你以后也配不上这种华服珠宝,如今也只有她穿上,才不枉费着华美礼服的诞生。” 当初檀灼作为公认的圈内第一名媛,只要她出现新的穿搭或者妆发,立刻就会掀起豪门圈追捧,其中梁初菀是跟得最浮夸的,其他人都是根据自身条件学习穿搭,她是一比一还原,也不管适合不适合自己。 在梁初菀心里,只要是檀灼的就是好的。 曾经大家为了讨好檀灼,都戏称她为:学人精。 檀灼眼睫掀起,随着她的示意看过去。 果然。 梁初菀穿了身羽毛钉珠刺绣的拖地长裙,搭配一整套的镶钻珠宝,确实是她之前预定那套。 姜清慈看着刚一出现就被众人围住奉承的梁初菀,凉凉道:“搞不好过段时间,她反倒成了新的名媛之首。” 毕竟梁家如今如日中天。 尤其是搭上了那位。 檀灼不置可否。 “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那我恭喜她?” 姜清慈:“……” 站在台上的梁初菀正在享受吹捧,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了檀灼。 檀灼一袭极简的墨绿色缎面垂感露背长裙,长长的裙摆摇曳之下,少女纤白小腿若隐若现,踩着细带高跟鞋,就那么随意站着,都夺人眼球。 无需华美珠宝的装点,美得轻轻松松,赢得毫无压力。 仿佛她的存在,便是诠释—— 高贵从不是珠宝华服赋予的,而是与生俱来。 梁初菀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以自己光鲜亮丽衬托檀灼的落魄,让她成为圈内笑料,痛打落水狗的场景,这一个对视,就垮了大半。 更气人的时…… 檀灼对上了梁初菀的视线后。 她竟然慢悠悠地举起酒杯,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明目张胆地戏弄人。 梁初菀表情瞬间僵住。 檀灼觉得她这反应还挺有意思。 谁家豪门名媛之战,把心机都写在脸上啊。 懒得把心思分给梁初菀,檀灼刚准备问一下掌握各种八卦消息的姜清慈,朝徊渡今天到底来了没。 还没开口呢。 姜清慈反倒是先关心了下檀灼目前处境: “话说你奶奶他们就这么跑国外去,没给你留下点傍身的东西?” 傍身东西? 檀灼冷不丁竟想起了那张薄绢纸,沉默半秒才开口:“哦,留下东西了。” 姜清慈:“多少钱?” 尾音还没落下呢。 檀灼红唇悠悠吐出四个字:“一纸婚约。”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又补充了句,“和朝徊渡。” “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姜清慈差点失了名媛教养,把香槟直接喷出来。 谁? 朝徊渡?! 2. 第 2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 这厢,一楼宴会厅内。 随着檀灼那句匪夷所思的话音落地,全场皆惊。 华美璀璨的吊灯下。 少女身上那套墨绿色长裙仿佛与中世纪油画般的浓郁色彩交相融合,细细肩带勾勒出精致的锁骨线,随意撩起眼睫,那双乌黑眼瞳都像是在勾魂儿。 她如果想要刻意去勾引一个人,绝不会失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些人怀疑的目光慢慢变了。 就凭这张脸,好像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 檀灼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极为镇定,看似坦然地接受大家的打量,实则满脑子都是: 婚书是真的吧? 她应该没鉴定错? 但是—— 万一她奶奶造假技术太高? 万一她看走眼了? 这怎么收场? 呜呜都怪她这该死的好胜心!!! 可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 最后只能内心小人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祈祷:千万别鉴错!求求辣! 就在檀灼临时抱佛脚,还是在心里抱的时候。 梁初菀发现有人竟被她的话动摇了,被刺激地难得机灵了一下:“呵,说大话谁不会,如果你未婚夫真是朝总,有本事现在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给他打个电话。” 无论什么场合,都不乏爱看热闹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开口: “对呀对呀。” “打个电话就能证明。” “……” 有曾经的塑料闺蜜火上浇油:“哎呀,檀大小姐不会是没记未婚夫的电话号码吧?” 梁初菀故意说:“要不要我帮你问一下呀?” 檀灼真想说好。 麻烦你给一下我未婚夫的联系方式,她也很想要。 然而没等她开口, 这场游轮背后真正的东道主梁颂来了。 梁初菀眼睛一亮,率先迎过去,挽住对方手臂先告状:“哥,檀灼来这里找未婚夫呢,我好心问问,她——” 梁颂皱了皱眉头,低声示意她闭嘴,免得二次扰了楼上的清净。 梁初菀咬唇噤声的同时。 梁颂目光已瞥向檀灼,对上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 同在圈内,其实曾经他也对这位美色过人的大小姐有过心思,只是现在的檀家,与他们粱家早已云泥之别,他与檀灼的身份亦是如此。 如今更不能让这些小姑娘之间的笑话,影响到与朝家往后的合作。 这样一想,心底那点儿怜香惜玉也就消失得无声无息。 于是,当众人的面,梁颂看似客气,实则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施压,手臂朝向门口一展,“檀小姐,那位不是你能玩笑起的,还请你离开……” 檀灼在看懂他的眼神时,已然明白过来。 没了檀家的背景撑腰,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外也可随便被人当场逐之, 以及当众被警告—— 你还没资格。 她慢慢捏紧了那杯仅剩一半香槟的酒杯。 淡粉指尖此时因为用力缘故,微微泛了白。 众人露出或讽刺或看戏的表情。 巴不得檀灼灰溜溜地被赶走。 檀灼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就在她思考,把这杯香槟倒梁氏兄妹脑袋上,自己游着回岸的存活率? 突然间。 右侧楼梯响起脚步声。 年轻精英一身工整西装,手里似端着杯酒,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来人,梁颂心下一沉。 难不成那位已经不耐到要让首席秘书亲自来处理吗? 他含笑道,“怎么劳动崔秘书下楼,事情已处理好。” 一个秘书,居然让向来心高气傲的梁颂这么客气。 檀灼暂时收起“伤敌二百五,自损一个亿”的心思,毕竟,比起这对兄妹,她的身体更珍贵。 岂料。 那位崔秘书竟径自朝自己走来,并奉上一杯酒:“檀小姐,我们Boss邀您一品。” ??? 等等,你们Boss哪位呀? 望着面前这杯清透漂亮的荔枝威士忌,呼吸间是酒精挥发与清甜荔枝果肉糅合的气味,心理素质堪称顶级的檀灼,都忍不住懵住了。 第一反应: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这酒……怕不是有剧毒吧?! 突然,檀灼余光无意间掠过梁颂,没错过他看着这杯荔枝威士忌眼底掀起的惊澜。 旁人不知这杯酒的含金量,梁颂却亲眼目睹那位如何亲手剥壳。 再联系崔秘书的话,瞬间福至心灵。 此时,檀灼脑子里两个小人正打架——陌生人的酒该不该接? 一个说:看梁颂的反应以及对这位崔秘书的礼遇,那位boss绝对是大人物,送酒是给她解围的,是活菩萨显灵了! 一个说:陌生男人给她这样大美人送酒就是居心不良,万一接了,等于接受对方示爱怎么办?上次她不小心笑了下,还被某个公子哥误以为是暗示他呢! …… 没等小人打出个结果。 旁边姜清慈也发现了这位崔秘书口中那位boss的不寻常。 觉得今晚她不小心喊出声来,才害得檀灼成为众矢之的,一直想趁机弥补,但没找到机会,这次很有眼力劲儿接过了檀灼手里的香槟。 提醒她去接那杯荔枝威士忌:“快接。” 恰好,梁颂无比客气地喊了声,“檀小姐。” 令檀灼立马想起了几分钟前他众目睽睽之下给的难堪。 以及……他对这杯酒若隐若现的敬畏。 崔秘书奉酒的姿势一动不动,处事不惊又训练有序,寻常人绝对驾驭不了这样的人物当秘书,最起码她那位破产爹的秘书团,合起来都比不过这位崔秘书一人的气场。 檀灼心里蓦然拨开迷雾般,终于接过酒杯顺便致谢。 随即抬眸扫向梁颂,扬唇轻笑了声: “怎么,催我滚?” “檀小姐误会了,梁某方才是见你有倦色,请你去六楼的贵客休息舱。” 梁颂请人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冷漠语调没了,仿佛变了个人。 檀灼眼睫低垂,视线落在浸泡在酒液里的雪白果肉,轻啧了声: 哦豁,这酒果然剧毒。 靠着酒精挥发的气味,就能让梁颂这个大活人即刻失忆。 在场的人看着这戏剧般的转折,即便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崔秘书,但也敏锐的察觉到。 除了梁初菀,她急了:“哥!” 梁颂沉下脸来,“到此为止,来者是客。” “好好招待檀小姐以及其他贵客,不要再胡闹了。” 这对兄妹的撕扯檀灼没兴致。 反倒是极为自然地跟这位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崔秘书搭话。 “你是朝徊渡的秘书?” 檀灼向来不擅长迂回,直白地将疑惑问出口。 向来处惊不变的崔秘书难得默了秒,大抵没遇见过这种能直球打到脸上的人。 片刻,公事公办回:“是的。” 檀灼不在乎他的态度,反而松口气。 峰回路转! 朝徊渡居然在邮轮,还帮她解围。 等等,不对劲! 朝徊渡为什么帮她解围??? 檀灼当然没忘记那纸婚约书,这下更加深她想跟朝徊渡求证的心思。 “我能见他一面吗?” 崔秘书:“抱歉,朝总今晚的行程满了。” 都来邮轮玩了,还行程满了? 檀灼:“疑似未婚妻嫌疑人可以插队吗?” 崔秘书:“抱歉,朝总公私分明。” 檀灼退步:“就十分钟!” 崔秘书:“抱歉。” 跟机器人一样。 仿佛只会说这个词。 檀灼脸上的礼貌微笑几乎维持不住……求见这位怎么比求神还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崔秘书上楼。 檀灼:好气啊! 偏偏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养不允许她纠缠。 - 打发走跟她道歉的姜清慈。 舞会还在持续,可檀灼已经早就没了兴致,趴在舱外栏杆上,及腰长发极为随性的半挽起,雪肤红唇,美色蛊人。 然而美色本色却托腮苦恼: 本来她只是来找朝徊渡问一下婚约书到底怎么回事,谁知竟发展成这样。 这要是假的,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 哎。 春天的夜晚十分美好,她却差点沦为笑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除了这杯‘及时酒’。 檀灼轻晃了下酒杯,雪白荔枝肉微微晃动。 她先是轻抿了口,有点甜有点辣但还挺好喝。 不知不觉,一整杯喝光光。 忽而。 楼下甲板传来的德语谈话声。 其中一人的声音像极了崔秘书。 依稀听他用中文称呼了句:“朝总。” 嗯?! 檀灼眼睛亮起来,往下一看,二楼果然站了人。 迟疑两秒。 她随手搁下酒杯,踩着细高跟鞋,一路逆着光,从楼梯跑下楼。 一下一上。 檀灼刚好在楼梯口堵住了人。 机械感十足的舱外甲板。 被一众精英簇拥在最前方的男人正在调整袖扣,银蓝钻石袖扣严丝合缝的扣在腕骨位置,正淡声与旁边的外籍秘书说着什么。 察觉到被人拦住。 朝徊渡视线淡淡扫过去。 男人眼皮本就薄,瞳孔又是偏浅调的琥珀色,浸着洞察人心的清冽透彻,仿佛她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檀灼来之前,打过无数腹稿,还担心自己认错人。 如今一个对视,便令她满脑子话化为碎片,被海风一吹,脑壳顷刻间空荡荡的 3. 第 3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 肤白貌美没夸大其实,至于温柔贴心? 朝徊渡极淡地笑了声。 人不大,野心倒不小。 檀灼迷糊间看到男人俊美面容一闪而逝的笑痕,漂亮的眉头皱起: “你在笑话我?” 少女生了一双桃花眼,内勾外翘,眼尾自带薄薄的粉色,瞪人的时候,像是抛媚眼儿……招人的很。 朝徊渡视线停了几秒,抽出被她攥得发麻的指尖,刚准备回答。 忽而,他私人手机响了。 看了眼屏幕显示。 朝徊渡静默几秒,俯身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西装,“稍等,我接个电话。” 离开船舱,他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夜风很大。 朝徊渡嗓音似染了夜风的冰冷:“爷爷。” 那边传来朝家老爷子略带病态的声音:“你回江城半年了,也不回老宅住,我养病都不安心,时常担心你无人照料起居。” 朝徊渡淡淡道:“有生活助理。” 不接老爷子的茬儿。 朝老爷子装模作样敲了敲拐杖,有意无意,话往联姻上说:“生活助理也不如枕边人照料得心,你的婚事就定下吧。” 整个朝家,也就老爷子敢过问朝徊渡的婚事。 朝徊渡薄唇勾起一抹厌烦的嗤然: “定您初恋情人的孙女?” 朝老爷子:“蓁蓁哪里不好,出身书香世家,端庄娴静、温柔贴心、才貌双全,乃是上上人选,配得上朝家女主人的身份。” 当年他没有将心爱的女人正大光明的娶进朝家,成为风风光光的朝夫人。 如今对方的孙女与自己孙子如此登对,自然是不想断了喜结良缘的机会。 话顿两秒。 见电话那头朝徊渡无声,没了回应。 朝老爷子补充道:“更何况,为了更名正言顺的掌权,你也该结婚了,毕竟族规在上,爷爷也压不了他们太久。” 朝家百年族规,继承人只有结婚了,才能得到族徽戒指,成为真正成为掌权人。 而朝徊渡虽然实际掌权。 但还缺了最重要的信物。 去年朝老爷子病重,朝徊渡在朝氏实际掌权后,六亲不认,将公司所有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蛀虫全部换掉,其中包括朝家直系族亲。 这半年来,族亲闹个不停,以朝徊渡没有族徽戒指为由,说他这个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顺,没资格把他们赶出朝氏集团。 朝徊渡流淌着朝家的血,欲望、野心、掌控、权势以及不甘人下。 所以朝老爷子笃定,即便为了族徽戒指,孙子也会应下婚事。 朝徊渡修长指骨微微屈起,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栏杆,这次倒没推拒:“您说的对,我确实该结婚了。” “您喜欢端庄贤淑,温柔贴心的孙媳妇?” 朝老爷子面色松泛了些:“喜欢极了。” 朝徊渡:“一定让您满意。” - 这厢。 檀灼还窝在沙发里怀疑人生。 毕竟听到她这样肤白貌美,身娇体软大美人未婚妻的自荐,对方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檀灼先是炸毛,而后开始怀疑自己。 难不成她鉴定错了? 婚书是假的? 那…那…… 那怎么办啊。 檀灼脑洞一开,根本停不下来。拿起搁在沙发的企鹅抱枕。 细指攥紧了抱枕两侧的小翅膀,无意识用力,原本泛着淡粉的指尖都发白了。 乍然听到房门开启。 檀灼立刻问道:“婚书是真的吗?” 朝徊渡神色自若地开了灯。 原本昏暗的室内,猝然亮了起来。 随之而来是男人淡而平静的话语:“是真的。” 紧接着,他从茶几下方拿出婚书的另一份,慢条斯理地推到檀灼面前。 就着明亮炽白的灯光,檀灼也拿出随身手包里塞着的婚书铺在茶几上,两份婚书摆在一起,明显可见,是同一年份的薄绢纸。 字迹与印章皆一模一样。 婚书果然是真的! 峰回、路转? 就在檀灼迟疑着要说什么时。 朝徊渡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檀小姐,结婚吗?” “啊?” 檀灼愣了下,吃惊之余,松开了被揉搓到小翅膀都变形的企鹅。 这下是真被吓得酒彻底醒了。 她起初真没野心勃勃到成为朝怀渡的合法妻子。 方才试探着自荐给他当老婆,也仅仅是为了落定‘朝徊渡未婚妻’的身份! 根据让步效应——首先提出一个大要求,然后提出一个同类性质的小要求,这时小要求更有可能被接受。 所以她率先提出给他当老婆,按照传闻中朝徊渡的行事作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这样她再顺理成章退让一步,拿出那封婚书,不要求对方履行婚约,只要让她暂时顶着未婚妻名头行事就行。 计划非常完美。 然而第一环就出了意外…… 朝徊渡没催促她。 气定神闲地在对面坐下,开始煮茶。 男人动作极为优雅,是那种真正名门世家浸润出来的出众气质与礼仪修养,像是画中人一样。 嗯~勉勉强强倒也配得上本小姐。 在檀灼细品朝徊渡时,朝徊渡也在欣赏她。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此时歪着小脑袋,用那双眼尾泛粉的桃花眸打量人,天鹅颈纤细脆弱,似一碰即折的娇花儿,漂亮珍稀。 檀灼有点不明白。 她向来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性子,好奇问:“为什么娶我?” 反正不可能一见钟情。 倒不是檀灼妄自菲薄,而是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根本没有情爱,无波无澜,浑身上下写满神圣不可侵犯矜贵气场…… 朝徊渡:“我刚好缺个肤白貌美,温柔体贴的老婆。” 啊这…… 檀灼极为蛊人的眼尾忽而低垂下去,试图掩住眸底的心虚。 有时候个人简历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艺术性美化,这是职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作为集团掌权人的朝总,应该会理解叭? 那……她应该不算骗婚? 朝徊渡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顺势将冒着白色热雾的茶水递过去,“醒醒酒,考虑清楚明天再决定。” 檀灼抿了口热茶,酒早醒了:“好。” * 梁颂给檀灼安排的贵宾舱也在六楼,虽没有朝徊渡那个讲究奢靡,但也算豪华。 不知有意无意。 仅一墙之隔。 回到房间,檀灼先去洗了个澡。 花洒喷出温热水流,冲刷着少女泛着淡淡粉色的肌肤,热气逐渐弥漫在整个浴室。 檀灼半搭着湿漉漉的眼睫,脑子却越发清明。 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未婚妻,但如果是朝太太,有了这个名头,简直就是横行圈内的护身符,日后谁还敢烦她、辱她。 工作室那日日不断的玫瑰,肯定也消停了。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朝徊渡明天后悔了? 也没个凭据。 也没个证明。 她手里那份婚书,还被朝徊渡收走了。 檀灼猝然抬眸。 等等,我靠! 朝徊渡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她冷静下来一想:朝徊渡这身份,应该不至于蒙骗她这朵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小娇花。 但不管是不是,必须得给这件事盖个章,上个保险。 朝太太这个身份,她要定了! 浴室冷色调的光线下,热雾散开,清晰可见少女娇艳欲滴的绯唇微微抿起,桃花眸摄人心魄,哪有半点无助小可怜的模样。 零点时分,舞会已经结束,整个邮轮陷入长久的安静。 朝徊渡 4.第 4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 终于结束。 淡金色的日光沿着半开的窗帘,泼洒了满床。 檀灼听到布料摩挲的声响,极力想掀起乌黑潮湿的眼睫…… 迷蒙间男人充斥着野性妄欲的肌理若隐若现,她好像隐约看到对方从肩胛往下缠绕着白色缎带,腰腹线条如银河割裂,被薄汗浸得几乎半透。 下一秒黑色睡袍合拢,重新恢复那股子高不可攀的冷欲模样。 徒留沾满水迹的衣摆、空气中靡艳的香气,诉说着方才肆无忌惮的浪荡。 光影交汇之下,欲望与圣洁同时存在他身上,神秘又性感,恍若一尊完美的雕塑艺术品。 唔。 睡都睡了。 疼都疼了。 檀灼伸手,本想抓他衣角,然而纤细指尖只无力地勾住了男人垂落的尾指,命令道:“盖章完成,朝太太的身份是我的了!” 哭了一夜的软嗓毫无杀伤力,更像是呢喃撒娇。 朝徊渡目光垂落间,像极了居高临下的俯视,掠过少女浸透了水的模样,而后将她的手放回薄被。 檀灼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他的答案,但已经没力气求证,直接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床上只有一抹纤薄身躯。 醉酒加剧烈运动,檀灼醒后,一双眼眶还泛红的桃花眸,怔怔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足足断片了几分钟。 关于昨晚的回忆渐渐汇拢。 薄被裹缠在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上,而她却恨不得团成球, 啊啊啊!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去敲朝徊渡的门。 那杯荔枝威士忌果然有毒,让人胆子爆炸的毒! 明明对方早走了,身体里仿佛还遗留着他的存在,那种火烧火燎的砌磨…… 小说都是骗人的,说好的越大越舒服呢,舒服没享受到,简直酷刑。 再也不做了! 檀灼蒙着被子冷静许久,才慢腾腾地坐起身,发现房间内只有她。 并不觉得奇怪。 都下午了,就朝徊渡那个十分钟都空不出来的行程表,现在还在才怪。 除此之外。 还有茶几上她那份婚书,以及一张便签纸。 檀灼裹着薄被艰难下床,差点踩到坠在床尾的烟粉色睡裙,她默了一秒,团吧团吧塞垃圾桶了。 捏起便签。 上面只有一串手机号码,写着私人号码。 但檀灼唇角翘了下。 幸好结果是满意的。 * 檀灼都没急着联系朝徊渡,因为她准备卖掉的祖传古董,终于有买家了。 刚下邮轮,便匆匆赶往工作室。 古董鉴定工作室是檀灼的师兄梅溪汀所开,专门做古董鉴定的,也回收古董,因着客户越来越多,找来他最欣赏的小师妹帮忙。 檀灼从小便喜欢古董,加上爷爷是知名古董收藏家,耳濡目染学了很多鉴宝知识,身为豪门大小姐,见识的文物古董也多,比许多纸上谈兵的专业人士,都要厉害。 檀灼一毕业,就被梅溪汀忽悠来了。 本来打算来混几天日子,就回去继承家业,继续当众星捧月的豪门大小姐。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破产了! 大小姐还得继续搞事业。 人间惨剧。 雕花窗半阖着。 窗外梨花压满了枝头,白纷纷的如雪一样,开得正浓。 檀灼推门而入,就看到梅溪汀坐在她往日工作的位置上,拿着个放大镜,正在观赏她准备出手的青花瓷瓶。 梅溪汀听得出檀灼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地问:“这可是永乐年的宫廷御用花瓶,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的,上次露面那尊,还拍出了上亿高价,你真决定私下出手?不怕你家里人回来揍你?” 檀灼视线瞥过那个青花瓷瓶,停顿半秒,清眸也闪过一抹黯然,却也只能极轻地说了句,“有什么好怕的。” 这才是第一个。 陆续她还会出手许多古董。 要怕的话,得吓死。 因为檀家不但破产,还遗留下几十亿的负债。 檀家父母名下的财产全部查封,唯独檀灼名下拥有她爷爷早年临终前转到她名下的众多古董,大部份是檀家祖传的,还有是爷爷私人收藏。这些古董的祖传意义高于价值,所以即便檀家破产,也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这些古董身上。 在长辈们眼里,破产了问题不大,欠债问题也不大,也就是他们这一辈狼狈点,祖传的古董没了,那就是整个家族的败落,子孙后代的衰败。 宁可逃国外躲债,也不卖古董。 檀灼可不这么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古董是珍贵,价值非凡,意义非凡,所以她会寻找真正的收藏爱好家,不会随随便便价高者的。 但不上拍卖行,要想私人卖出高价,其实很难,尤其没有人脉。 昨晚长久的一个姿势,她两条小腿酸酸的疼,檀灼不多想了。 精致眉眼染了几分怠懒,身体像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一倚,就不动了,“买家约了几点?” “不急的话,我再睡会。” 梅溪汀搁下放大镜,揉着高挺鼻骨看过去:“晚上六点,还有两小时,你可以……” 话音未落,他不经意瞥到檀灼后颈, 少女向来如细瓷的雪白脖颈,此时一小片肌肤印了轻轻浅浅的吻痕,乌发松松挽起,零星掉落的碎发根本遮挡不住,而她自己恍若未觉。 梅溪汀话锋一转:“你脖子被猫啃了还是被狗啃了?” 顿了秒,幽幽问,“还是被人啃了?” “嗯?” 什么猫猫狗狗人的? 檀灼正趁着空闲,将记在脑子里的那串手机号码,在微信输入搜索。 准备敲下【你老婆(未来的】发送好友申请。 ‘未来的’三个字还没敲完,大脑迟钝地反应过来梅溪汀话中之意,蓦然坐直了身子……没注意到申请已经发过去。 按理说她第一反应应该捂脖子的。 但檀灼刚准备抬手,又放下了,手腕儿也酸…… 爱咋咋吧,反正师兄不是外人。 檀灼在师兄狐疑目光下,懒洋洋地重新地窝回沙发,顺便大放厥词:“我昨晚干了票大的。” 干什么干?! 梅溪汀想歪了:“停停停……” “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这种粗俗的话。” “最近送你玫瑰的那么多,是哪个?” 想起昨夜那张俊美脱俗的面容。 檀灼双唇讽刺地吐出四个字:“他们也配。” “谁配?” “等收到我的婚礼请柬,你就知道了。” 梅溪汀:“……” “你别玩翻车了。” 就她这身吻痕,可见那个男人,要么掌控欲强,要么征服欲强,要么两者皆有。 檀灼没当回事,不就结个婚嘛,她能有什么车可翻。 这年头,谁不结个两三回。 * 买家是江城本地人,但身份需要保密,甚至真名都没说,只让称呼垣先生。 甚至定了江城私密性最好的麓堇会馆,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除了每次六位数的最低消费外,还得验资,资产达不到要求,也没资格预约,其中级别高的卡超级vic黑卡只有五张,非常稀少,拥有独一无二专属包厢的特权,随时可来。 再往下就是正常的vip卡,什么时候来,需提前预约。 檀灼庆幸,她的vip卡还没消。 不然进不去可就尴尬了。 进了包厢,买家姗姗来迟。 若是换了之前,像这种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檀灼早就翻脸了,现在……为了钱钱,她忍了。 只是,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来谈古董谈钱。 大家聊聊古董,看看古董,然后顺其自然一个买一个卖。 生意就做成了。 但是初入‘商场’的小菜鸟想简单了。 对方根本不谈古董,不谈钱,反而跟她谈‘感情’,还是别人的感情。 垣先生:“我是诚心要买的,因为这个青花瓷瓶里,有一个古老的故事,与我家长辈有关。” “他们一个是出身名门的大少爷,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小姐……青花瓷瓶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谁知后来……哎,有情人不能相守一生,青花瓷瓶也就此遗失,再相见,已是天人永隔。” 檀灼听得困了,见他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喝茶,准备继续时…… 她恰到好处地啪啪鼓掌,直入主题:“真是绝美的be爱情故事。” “这样吧。” “不要一个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祝他们下辈子长长久久!” “为be美学干杯!” 然后举起了盛满纯净水的玻璃杯。 主动去碰对方的茶杯,单方面给这场交易划下‘完美句号’。 垣先生反应了好几秒:“……” “那什么,降1万块是不是有点少?我这手头吧……” 檀灼小嘴叭叭:“您不希望家里长辈与初恋下辈子长长久久吗?” “您想呀,我要给您降到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可那不是寓意着他们这辈子拜拜了,下辈子也拜拜吗?您长辈要是泉下有知……” 垣先生被她绕晕了:“等等,我长辈还没到泉下!” 檀灼脑子转得很快,理直气壮:“您长辈的初恋,不也等于您长辈吗?” 垣先生:“事是这么个事儿……” 可好像哪里不对劲。 …… 两人开启砍价模式时,没注意到门外有人路过,还停了会儿。 - 顶层走廊尽头常年预留的贵客包厢。 会馆幕后老板薄憬亲自给朝徊渡倒了杯酒,笑了声:“你那小叔又在我这儿宣传你家族的绝美爱情了。” “这次是为了跟个小姑娘买古董砍价呢。” “那个小姑娘更有趣,说冲着这个绝美爱情,1亿的青花瓷瓶足足给降了1万块呢哈哈哈哈,祝他们下辈子长长久久。” 薄憬没忍住又笑了,“你爷爷知道自己和宝贝初恋的故事就值一万块吗?“ 薄憬和朝徊渡从小一起长大,实打实的发小,说话自然没什么顾及。 朝徊渡刚结束工作,眉目略染懒倦,似乎没有情绪波动,唯独昏暗光线流转时,才隐隐可见男人琥珀色的眼瞳,此刻像结了冰的湖。 他抿了口烈酒,不做评价。 没多久,崔秘书进来,低声道:“三爷是想买下这尊青花瓷瓶,作为老爷子八十大寿的贺礼。” 话语微妙地停顿了下,“还有……” 正听热闹的薄憬双手环臂:“怎么,我不方便听?我把耳朵闭上。” 朝徊渡无所谓:“说。” 崔秘书才继续道:“卖家是檀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朝徊渡缓缓放下酒杯。 玻璃杯搁在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清脆声响。他记起什么般,不动声色地向崔秘书要来自己的私人手机。 薄憬见朝徊渡开了手机,无意识地侧身看过去: “檀小姐,你们认识?” “小姑娘生了张绝世大美人的脸,这小嘴叭叭的可真会气人,三言两语能把人气个半死,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有她微信吗,推给我。” 他是近两年才来江城,平时深居简出,并不认识檀灼。 朝徊渡当着他的面打开微信,入目便是檀灼发给自己的那条添加消息: 【你老婆】 男人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下冰冷的金属边框。 薄憬看得清清楚楚:“你老婆?” “这谁呀?” 这么大胆,敢给朝徊渡发骚扰微信。 却见—— 朝徊渡神色自 5.第 5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起雾蒙蒙的雨,被笼罩住的江城依旧喧嚣,道路两侧霓虹纵横交错,构成繁华夜景。 加长豪车稳稳地停在檀灼在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楼下。 檀灼已经撑伞走了几步,风刮得伞有些晃动,她忽然转身看向路边—— 隔着朦胧的雨帘,后排车窗半开,年轻男人的侧脸轮廓极为优越,神清骨秀,大概是准备在回程途中看文件,戴上了细框的银边眼镜,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薄情劲儿。 总之并不像是会随随便便和不认识的破产未婚妻履行婚约并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朝徊渡若有所感,掀眸静静地看了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晦暗光线中,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似蕴藏无数秘密,却无波无澜,仿佛这场婚姻事并未引起他半分波动,甚至不如工作重要。 檀灼有点不满。 凭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只有她! 檀灼缓了缓神,走近车厢,被雨雾浸得有些潮湿的睫毛乌压压地垂落,“那你呢,需要我做什么?” 朝徊渡娶她,肯定别有用意。 如果朝徊渡跟她结婚是天上掉馅饼,那不立婚前财产协议,那就是馅饼中的巨饼。 这饼……越大,就越难啃。 少女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执拗,一定要立刻得到明确的答案。 她弯腰靠近车窗时,一直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跟着往胸前坠,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颈子。 上面一道道色泽未淡的吻痕,像被凶兽种下的标记。 真可怜。 朝徊渡视线停顿了几秒,难得生出两分菩萨心:“檀小姐,这么没耐心,谈生意会吃亏。” 檀灼本来就娇气,弯腰了这么久,举伞的手腕都酸得快握不住了,他还慢吞吞扯些不相关的话。 直接上手,干脆利索地帮他把车门打开了,“上楼坐坐。” 不给人拒绝机会。 下一秒。 夜风伴随细雨一股脑灌进车厢内。 坐在前排的崔秘书冻得打了个哆嗦。 眼观鼻鼻观心:檀小姐行事出其不意又胆大包天,难怪朝总决定履行婚约。 反倒是离风口最近的朝徊渡,并未因她的动作而发怒,冷静地摘下被细雨蒙了一层水珠的眼镜,放回置物柜中。 薄唇轻扯出讳莫如深的弧度:“我的荣幸。” 檀灼怔愣间,朝徊渡已经下车接过她手里的雨伞,矜贵服帖的西裤勾勒出男人笔直修劲的长腿,走动时散发着蓬勃的力量感,如藏匿在冰河下的熔岩,充满遐想。 但檀灼总觉得他这话有那么点……不对劲。 上楼坐坐有什么荣幸不荣幸的。 嘶—— 好像是自己的话术好像有点问题! 上楼坐坐。 朝徊渡不会以为她说的是——‘上楼做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似乎觉得她表情有趣,朝徊渡将伞往后移了几寸,好心般提醒:“近些,我淋湿了。” 檀灼走近,仰头望进男人那双清清透透的琥珀色眼瞳。 应该是她想多了。 人家这么绅士,还纡尊降贵地撑伞怕她淋湿,能有什么坏心思。 几秒后…… 等等,谁淋湿了? 绅士个毛线! 后悔请这尊大神上楼了。 有什么重要事是不能漂流瓶联系的呢。 - 很快,檀灼就更后悔请他来了。 电梯一开,满目花海。 扑面而来的玫瑰花香,从电梯口蔓延到她家门口的火红色玫瑰铺满整个过道,甚至把门都堵得死死的。 这套房子是爷爷送她的十八岁成人礼,鲜有人知道这套房产,现在居然也跟工作室一样,堆满大片大片的玫瑰。 意味着,她唯一的净土也被某个追求者发现了。 重点是,当着未来老公的面! 檀灼反应极快地假装去看门牌号,然后恍然大悟状准备退回电梯,“走错门了。” 下一刻。 男人修长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朝徊渡看着未婚妻门外这漫天的‘浪漫惊喜’,缓缓俯身,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这么心虚,是男朋友送的?” 明明是笑的,偏生话语浸透了寒意,在她白玉似的耳畔溢出简洁的审判,“你骗婚。” 男人冷调的檀香侵略性十足地破开满室的玫瑰香,寸寸逼近,强势地灌进了她的呼吸。 除了流动的香,一切仿若静止。 檀灼脚步凌乱,不小心踩到好几朵玫瑰,花液溢出,香味越发浓郁。 少女纤薄后背慢慢抵在墙壁上,仿佛只能闻到男人身上的白檀香。 心慌意乱的同时,求生欲也爆棚,檀灼立刻否认:“我没有!” 她怎么敢骗婚朝徊渡啊! 这男人这么恐怖。 她委屈巴巴地仰头,撞进男人似无机质的瞳孔,刚准备继续演,突然结巴了一下,“只…只不过本小姐魅力太大,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一些没素质的。” 朝徊渡撑在墙壁上的掌心缓慢下移,修长指节掠过她耳畔散乱的乌发,似在捋顺。 声线温沉几分:“是吗。” “是!” 危机警报解除。 只是……檀灼细眉微蹙,门都被花堵死了,怎么进去? 光影切割下,男人挺拔的身姿极具压迫感。 少女明亮的眸子乌溜溜地转:嚯,这不是现成的劳动力嘛! “朝总帮个忙?我搬不动。” 说罢,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纤纤皓腕,表示她是柔弱无助小娇花一朵,还胆大妄为地扯他的衣袖。 朝徊渡穿了件黑色衬衣,此时袖口被檀灼扯得上移,露出线条流畅的半截手臂。 他反握住少女冰凉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似是警告。 檀灼缩回了自己乱拽的小爪子,很轻地哼了声,“一个大男人,露点肉怎么啦。” 下一刻,朝徊渡的衣袖重新滑至腕骨。 他神色平静地从少女那截雪白如藕的皓腕上移开视线,打电话通知保镖过来。 檀灼:好吧,差点忘了这位不是普通男人,是随时出行拥有十二个贴身保镖的男人。 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朝总干体力活的样子了。 在她遗憾时,保镖上前询问:“檀小姐,搬哪里去?” 追求者们送的花,拥有共同的下场。 檀灼对待真正的娇花,就很冷酷无情,指向走廊窗户:“楼下垃圾桶。” 真娇花和假娇花,注定只能存在一个! 玫瑰太多,虽然保镖们已经很小心了,但搬动时偶有花瓣上下飘动。 按理说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花朵,但檀灼眼眨都不眨,毫无心疼之色。 色彩浓郁的花瓣四处飘散,暗香萦绕,朝徊渡淡淡瞥过,仿若闲谈般问了句:“不喜欢玫瑰?” 致命问题! 危险危险! 檀灼内心警铃大响,一双明眸轻颤了下,斩钉截铁地表态:“不喜欢。” “我是个有原则的女性,只喜欢老公送的玫瑰!” 说话间。 一片艳色花瓣轻飘飘地从她眉心往下坠,即将贴到唇珠时有点痒,她下意识想抿。 朝徊渡抬手捻住花瓣边缘,抛进旁边已经装满玫瑰的塑料垃圾袋内,看着它汇入其中。 才接过崔秘书递来的消毒湿巾,动作矜雅地擦拭着碰过花瓣的指尖,云淡风轻地应了句,“嗯,这些玫瑰配不上你。” 檀灼很不谦虚:“我也觉得。” 她比玫瑰更美。 终于清空了,檀灼轻舒了一口气。 边开门,边示意朝徊渡往里看,“检查检查,我没藏野男人哦。” 这时。 靠墙边的复古钟表咚了几声。 指针指向十点。 “这么晚了。”檀灼扫了眼时间,她这里没有来过客人,随手拿了个自己用的陶瓷杯,倒了杯白开水。 随即双手端过去,表现的极有诚意:“男人要多喝热水。” 绝对不是她待客偷懒。 朝徊渡看着这个过分可爱的猫耳杯。 微妙地顿了下。 檀灼眨了眨眼:“你不喝吗?” “大半夜,像我们朝总这么自律的人物,应该不喝咖啡不喝茶了吧。” 朝徊渡指尖掠过猫耳,在她期待目光下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给予评价,“檀小姐很温柔贴心。” 而后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 人设很稳。 檀灼放心了,想到请他上来的目的,她想直奔主题,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少女满脸写着纠结。 朝徊渡很有风度地递了话题过去:“朝家关系复杂,派别众多,朝太太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檀灼想起那张随随便便就到手的麓堇黑卡。 还有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追求者。 就她现在这处境,朝太太总不可能更差,更何况…… 想通之后,少女终于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淡绯色的眼尾微微上扬,“朝总这么厉害,肯定会保护我的,对吗?” 她很聪明。 炽白璀璨的灯下,男人眉目沉敛优雅,双手若无其事地交叠,指骨轻轻摩挲,恍若在权衡利弊。 片刻,他才微笑应下:“自然。” 朝家确实复杂,两人谈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檀灼才弄清楚直系。 指针已经转向十一点。 檀灼没有留朝徊渡的意思,刚准备站起来送客。 忽而,她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响起。 檀灼不设防地打开短信。 是陌生号码:【我送你的玫瑰是特意从国外空运过来,像你一样明艳耀眼,檀灼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把它们扔垃圾桶,还带别的男人回家?】 这段时间,檀灼收到过无数类似的消息,都是给她送玫瑰示爱的。 她熟稔地打算将号码拉黑。 谁知,没等她拉黑。 下一秒。 屏幕乍然出现一张上半身光裸的男性肌肉照片:【大不大?硬不硬?】 【他有我大?有我硬吗?】 “???” 突如其来的色图,吓得她脚下一滑,脚尖恰好勾住地毯边缘,整个人摇摇欲坠朝站在对面的男人扑了过去。 手机也跟着从手心掉落。 朝徊渡被馥郁娇软的少女身躯撞了个满怀,接住檀灼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接住了下一秒就砸她脚上的手机。 隔着薄薄的衬衣料,檀灼清晰感受到朝徊渡腰腹间紧致坚硬的腹肌,轮廓清晰,线条完美,碾压所有男人! 却发现他在看到了屏幕低级的言语后,素来清清淡淡的眸光骤然冷下。 差点忘了,这位是名门世家养出来的继承人,应该没见过这么粗俗的话。 檀灼立刻站稳收手,坚决不占朝总半点便宜,气急败坏地表态: “什么东西呀,还敢跟你比!” “我们朝总做/爱睡袍都穿得整整齐齐,是个文雅人。” “谁跟这种变态似的,大半夜给美少女发半裸照,没有公德心!” 面对‘文雅人’的夸奖,朝徊渡松开她的细腰,颇为无言。 原本檀灼没当回事。 直到对方又发来消息:【我看到他抱你了。】 檀灼背后陡然一凉。 下意识贴近旁边极具安全感的高大身影,而后环顾四周,这人是在她家里安装 6.第 6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朝徊渡同意了这个好友申请,等于同意了她这个身份。 于是乎,檀灼理所当然地将泰合邸‘据为己有’,并进行‘适当’的调整。 谁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万一住一辈子怎么办。 公认的风水最好,她指定能暴富! 华美低调的客厅内,少女纤薄肩膀上披了件略显松散的薄暮灰针织开衫,白净手臂慵懒随意搭在扶手上,明艳精致的眉眼没有表情时,会有股子淡淡的清冷感,却没有太多攻击性。 然而下达整改命令却逻辑清晰,不容置喙: “黑色大理石的餐桌太冷硬,吃饭没胃口,换成V家那款象牙白的高定系列,他们家专门做家居,是几百年的老牌子,更有质感。” “餐具换成同系列的,搭配。” “是。” 管家捧着平板电脑跟在未来朝太太身后,一一记录要更改的地方。 檀灼掌心按压了一下沙发坐垫,感受了下皮质,也不甚满意,继续道:“沙发不够软,皮质不够细,换。” “还有我房间的玻璃花窗,暖色调的不够高级,要冷调的,边缘镶嵌天然钻石,不要人工钻,更不要水钻。” “床也不行……” “还有……” “好的。” 不愧是朝家的人,管家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按照檀灼的要求,更换了个彻底。 自然,也没忘记,将整理好的消费清单发给崔秘书留档。 崔秘书看到清单时,已经跟随自家boss前往返程途中。 崔秘书拿到清单,不对,应该可以打印成厚厚一本清单手册,素来处事不惊的首席秘书,都忍不住咋舌—— 六百万的沙发?八百万的餐桌?上千万的床,这都是金子做的吗? 继续往下翻,更震惊了:什么?窗框镶钻石,还不能是人工钻石,要纯天然的? 地面要重铺无限贴近汉白玉质地的砖。 还要在她房间露台,加装一个悬浮泳池。 啊这…… 他有权怀疑,朝总是被骗财骗色了。 此时。 私人飞机的休息室内。 灯光下,男人眉眼冷冽深邃,无论骨相亦或是皮相,皆是无可挑剔, 偏生还位高权重,财产数不胜数,多得是女人趋之若鹜。 他们家boss洁身自好这么多年,真会被小姑娘给‘骗’了? 崔秘书下意识看向自家boss,欲言又止。 朝徊渡难得有时间,正饶有兴致地插花,他袖口慵懒随意地挽至臂弯下侧,一手拿着花枝,一手拿了柄淡金色的剪刀,落地台灯光线极亮,反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金属色泽。 他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玫瑰花枝根部,却没有碰茎上密密麻麻的刺,察觉到崔秘书的目光,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哑巴了。” 崔秘书打了个激灵。 有种但凡他再敢支支吾吾,就会真的变成哑巴的预感! 立刻将檀灼这几天做的‘改造’一一传达。 朝徊渡修完花枝,选了尊收藏的甜白瓷花瓶,将花枝插进去。花瓶珍贵华美,层层叠叠的香槟色玫瑰开得肆意,相得益彰。 他听后,并未觉得惊讶,神色平静:“倒是不客气。” 崔秘书听不出这句话的喜怒,不敢揣测boss心思,只试探道:“您看要驳回吗?” 花枝纤细脆弱,轻颤似的晃动许久,才逐渐安静下来。 男人指腹轻轻触摸花瓣娇嫩的边缘,薄唇溢出极轻的笑音:“像这种名贵脆弱的花,自然得金堆玉砌养着,不然岂不是早早枯萎了。” 崔秘书:“可您这株,未免太能……”浪费钱了。 什么花需要睡上千万的床,用上百万的餐桌吃饭…… 朝徊渡轻描淡写:“这株只是娇气了点,我还养得起。” - 下午两点,飞机在江城准时降落。 一下飞机,朝徊渡便被老宅来人拦住。 “家主,老爷子震怒,正在老宅大发脾气呢。” 朝徊渡往机场外走去,似听到陌生人的事情,清冽眉目毫无波动:“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早已习惯家主脾性,连忙道:“三爷在外收了个古董花瓶就往老宅送,声称是找到了老爷子年轻时定情的旧物,没想到……老爷子手里刚好有真品,” 朝徊渡语调凉薄,“把老爷子气进住院了?” 来人:“那倒没事……是三爷被气进医院了。” “据说那尊赝品花瓶是三爷花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高价收来的,私房钱都贴进去了,得知是赝品后,气急攻心,就晕过去了。” 崔秘书:“……” 这个数字,有点熟悉。 该不会是上次三爷和檀小姐在会馆里谈的那尊。 朝徊渡嗤笑了声,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蠢货。” “咳,三爷请您去一趟医院。” 朝徊渡眉目清寒,没有半点顾念亲情的意思,装都懒得装,“没空。” 随即,越过他径自上车。 崔秘书委婉地对三爷的人道:“朝总出差许久,公司还积压了许多工作,请三爷好好养病。” 顿了一秒,他笑意盎然地提点,“对了,转告三爷,眼力不好便引以为鉴。” 至于讨公道。 想什么呢。 告状告到未来朝太太身上,三爷这院怕是想再多住几个月。 至于真假古董。 别说朝徊渡不在意,就是崔秘书也没当回事。 古玩界不成文的规定:买好买坏,自己负责。 眼力不行,就别玩古董。 * “赝品?” 听到自己首次卖出去的古董,被放话说‘赝品’时,檀灼正在鉴定一幅书画。 乍然得到这个消息,潋滟如水的桃花眸错愕抬起,而后直接摇头否认,“不可能。” 这尊青花瓷瓶是她爷爷的藏品,她也鉴定过,绝对是永乐年间的宫廷御制花瓶。 工作室内。 梅溪汀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揉着眉心,“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那边垣先生认定这是赝品。” “而且人家长辈手里已经有一模一样的真品。” 檀灼嗤笑了声,有些无语:“不是,他怎么就确定长辈手里那个是真品?” 梅溪汀:“他说,那是长辈的定情信物,有记号的,你这个没有记号。” 檀灼:“……” 离谱。 谁家鉴定古董真假是看记号? “总之现在垣先生认定你是骗子,我们这是骗子工作室,要求还钱,交易作废。” 檀灼如画眉目陡然冷下来:“他才像是骗子。” “不会是想空手白套我的古董吧?” “做梦。” 交易作废事小,还钱事也小,重要的是,她如果同意作废,这不间接证明承认自己卖得是赝品,她以后的古董生意还做不做了,在圈内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谁还会买她的古董。 梅溪汀迟疑地看向檀灼:“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那位垣先生来头很大的。” 感情上他是站檀灼的,毕竟小师妹什么品行,他最了解不过,但对方可是…… 真不至于亲自下场骗这点钱。 檀灼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下意识问:“什么来头?” 事到临头了,梅溪汀也没继续帮人隐瞒身份,压低了声音,“他是朝家的三爷,全名朝晋垣,实打实的朝家嫡系一脉,不至于骗你这个小姑娘吧。” “朝家?” 檀灼愣了下,而后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弧,懒洋洋地托腮,“那就好办了。” “好办?” 梅溪汀重复这两个字,“你也是豪门大小姐,肯定能懂‘朝’这个姓代表的意义。” “这哪里好办了?” “这是踢到铁板了!” 惹到朝家的人,他们只能息事宁人,即便师妹的花瓶是真的,这亏,他们不吃也得吃。 这也是梅溪汀为难的原因。 下一秒。 梅溪汀的手机又响了。 是朝晋垣发的语音消息:“在江城,还没有人敢骗朝家人,卖赝品卖到我头上了,知道我侄子是谁吗?识相地赶紧还钱!不然在圈内封杀你们!” 寻常人遇到这种不听解释不看证据还有权有势的无赖,真得认栽。 幸好。 檀灼从来不是吃哑巴亏的性子,也被这话气到,小脸紧绷,直接给朝徊渡拨打了电话。 梅溪汀:“你给谁打电话?” 檀灼冷哼一声,“给他侄子。” 梅溪汀:“???” 谁? 这厢,电话通了。 檀灼上来第一句话 7.第 7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客厅新换了沙发,是符合檀灼标准的皮质,色调是偏冷调的白,坐在上面,像是坐在云朵上一样,完美包裹身体每一寸,极度舒适。 然而此时坐在上面的檀灼,却没办法静心享受。 纤细指尖捏着红艳艳的结婚证,睫毛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她唇瓣无意识低喃了句,“我就这么变成已婚少女了。” 突然。 一道阴影落下。 男人长指轻而易举地抽出她手里的小本本。 随之而来是他清冽嗓音,“已婚少女,该下一步了。” 檀灼迷茫地抬眸,“下一步什么?” 璀璨灯光下。 少女薄绸质地的红色裙摆从沙发一路拖曳至地毯,只露出一双莹润漂亮的脚,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极致靡丽的色彩与极冷的白交汇,容貌明艳招摇的少女,眼底却藏着纯真无辜,却不知,这样愈发刺激人的神经。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把玩结婚证,指腹摩挲着红色边缘,不疾不徐道:“自然是……洞房。” 檀灼总觉得他玩的不是结婚证,而是她。 条件反射地抱膝窝进沙发最里面,“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矜持点?!” 旁边还有好多佣人啊! 虽然没人敢吭声,但檀灼发誓,她们绝对听到了! 朝徊渡:“好,我懂了。” 檀灼:“……” 眼睁睁看着朝徊渡将结婚证交给管家。 管家收起结婚证,领着佣人们离开。 因为朝徊渡喜欢安静,所以他们并不住在主别墅这里,而是住在后排别墅。 “咔——” 细微的一声响,大门关闭。 偌大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朝徊渡这方面从不矜持。 等人走了,他彬彬有礼地询问:“没人了,可以做了吗?” 檀灼无语凝噎:这就是你的懂了? 她试探着往后躲,“我觉得……不太可以。” 朝徊渡将拍结婚证件照时穿戴一丝不苟的西装随意脱下,指骨漫不经心地扯松了领带: “朝太太。” “我不是在询问你,我是在通知你……” 最后四个字音在空旷的厅内仿佛有回音阵阵。 他说:“我想做了。” 意思是明显。 他想做了。 她得配合。 朝徊渡的房间,檀灼这是第一次进。 第一印象就是寡,特别寡,黑白灰三个色调,乍一进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了全色盲。 也想给这个房间全面改造一下。 不过,目前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面临重大‘人身危机’。 要不是明天去找朝晋垣对峙古董还得需要他出面,檀灼今晚这个房间绝对不会踏入。 她试图想跟面前这位新晋老公讲道理,“真不是我不想履行夫妻义务,实不相瞒,我得病了。” 朝徊渡恰好有她的体检报告。 所有数据全部正常。 将矮柜上随意搁置的报告单放到她面前。 檀灼:“……” 难怪前天管家给她看了朝徊渡每月体检报告,又带她去做了体检呢,合着半天,是婚检啊,他还挺细节。 “其实,我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我是心理上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懂吗?” “身体虽然好了,但是留下严重的心理障碍。” 朝徊渡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气定神闲地打开衣柜,打算先洗澡。 檀灼每次紧张害怕,话就很密—— “哎哎呀,西裤穿好,别解腰带。” “我见不得你那玩意儿。” “不许硬!” “啊,我犯病了。” 朝徊渡被她吵得揉了揉眉梢,将站在他身后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小姑娘单臂抱起,随手丢到床上,而后顺势俯了过去。 突然被抱起丢床上,檀灼吓地差点团成球。 下一秒。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松拨开她散落的薄绸长裙,随意轻抚了几下,跟上次恍若被窑珠浸透不同。 她紧张起来寸步难行。 朝徊渡神色淡了几分。 扫过墙壁上的钟表。 距离12点还有2小时。 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和闲情逸致,跟上次那样,哄她放松适应。 十分钟后。 檀灼劫后余生地拍了拍小心脏,坐在床尾,望着亮起灯光的浴室。 吓死了。 小命终于保住了。 明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今晚绝不能先在床上打了败仗,影响明天的气势! 幸好朝徊渡发现她真没感觉,没有强来。 勉强算是个正人君子吧。 檀灼天真地以为今晚安全了。 于是没着急跑路,准备等他出来,详细问问那个垣先生还有他家老爷子手里那个‘真古董’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光线炽白的浴室。 雾气模糊的落地镜,映出男人修劲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长腿,完美分割比极具性张力。 奇怪的是,他上半身以及手臂,均缠绕着白色缎带。 直到冷水浇下,湿透缎带之下的肌理,竟有经文刺青慢慢浮现,从肩颈至腰腹、从胸腹绕至脊背,繁复细密的文字构成一道道诡谲的经文锁链,将他一圈又一圈的禁锢其中。 没多久,室内跟冰窖似的。 但冷水用处不大。 朝徊渡俊美深邃的面容,此刻浸没暗色。 五分钟后。 他关了花洒。 男人淡漠声线染上躁郁的沉哑,“檀灼,过来。” 这边,檀灼正想着要不要其他方面示好一下。 比如吹个头发? 涂个护发精油? 或者……嗯,或者帮他敷个面膜? 她手法可好了呢! 正头脑风暴着呢,忽而听到朝徊渡喊她,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叫她名字。 檀灼不明所以地走近浴室,“你没带睡袍?” “在哪个柜子里,要我去给你……”拿吗。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沁凉水汽的掌骨便将她从外面带进来。 “喂,你……” 檀灼猝不及防,踉跄着差点摔倒。 这才发现,他洗澡居然没用热水,整个浴室冷的要命,她打了个哆嗦。 小下巴微抬,便要发脾气。 桃花眸里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是惊艳,这是—— 只见男人身上的缎带松散,肌理分明的皮肤上,一道道锁链状经文刺青若隐若现,字迹极小,繁复似古老的梵文。 明亮的灯光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朝徊渡那具充斥着神性与堕落之态的身体,檀口微微张开,连水珠滚进去,都似无察觉。 那天早晨,她无意间看到朝徊渡睡袍内缠绕的缎带,并不是眼花。 而是为了遮挡这些经文刺青。 朝徊渡设想过,她看到自己 8.第 8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一早。 檀灼惦记着要去和朝晋垣对峙,早早起床化妆,又换了身黑色吊带长裙,红唇雪肤,浓墨似的长发卷成波浪,随意披散在腰际。 此时慢悠悠提着裙摆下楼时,像是一幅浓郁明艳的油画。 原本冰冷空旷的别墅,顷刻间鲜活了起来。 之前没有檀灼时,朝徊渡喜欢安静,不喜人多,佣人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工作时恨不得自己身披隐身衣。 餐厅已经备好了早餐。 檀灼指尖轻轻掠过新购入符合她审美的餐桌,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几个月甚至半年预定的,也就是朝徊渡身份好用,报出名号,人家一周内便运送过来。 管家候在旁边,“太太,先生还未起,您要先用餐吗?” 檀灼还有点记昨晚的仇,眼睫一撩,懒洋洋地吐槽,“快七点了还没起床。” “哪家总裁像他这么清闲呀。” 管家没敢吭声。 毕竟,此刻钟表指向六点半。 檀灼大度:“等等他吧。” 朝徊渡准时下楼。 入目便是檀灼坐在餐桌前,白皙指尖捏着一柄精致的珐琅镶嵌小镜子,正微微嘟着唇,在照来照去。 少女唇瓣虽然消了肿,但艳丽的色泽过浓,且唇珠微翘,像是在索吻。 男人神色不变,平平静静地落了座。 几分钟后。 檀灼抿着勺子里的汤,似是小声嘟囔:“喝汤都刺激的伤口疼。” 实则眼睫悄悄地掀起,几乎明示地瞥向对面仪态端方,正在用餐的男人。 试图激起他少得可怜的慈悲心。 届时,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了。 檀灼还没放弃研究他身上那些经文刺青。 然而朝徊渡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紧不慢地对管家吩咐,“给太太换清粥。” 檀灼:“……” 这可是厨师精心熬制了好几个小时的养生汤,谁要喝清粥呀。 “我不喝清粥!” 朝徊渡:“还疼吗?” 檀灼表面微笑:“不……疼了。” 内心:就很烦!用小本本给他记上,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很快,朝徊渡便用完早餐,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去公司。 见他往外走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吃了一半的檀灼急了,连忙放下筷子,“你等等我呀!” 虽已至春末,可清晨还是有点料峭寒意。 檀灼追出门后,迎面便是沁凉的风,她为了气场上够碾压对手,还穿着超高的细跟高跟鞋。裙摆倒是摇曳生姿,美不胜收,但……皮肤凉透了。 呜呜呜。 檀灼小脸都白了。 谁知道早晨这么冷啊,她从没这么早出门过。 朝徊渡惯常坐得那辆黑色宾利已经开了进来,崔秘书站在车旁恭恭敬敬地等着‘接驾’。 他刚走了两步,忽而侧眸看向旁边多了株瑟瑟发抖单薄小娇花,随意一阵风吹来,仿佛能吹断了细腰。 朝徊渡停顿了半秒,将原本搭在手臂处上的西装,轻轻披到了她的身上,嗓音浸着极低笑音:“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份,是他来见你。” 幽静的白檀香极为霸道地将她牢牢包裹着。 檀灼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硬挺的布料,满满都是他的气息,呼吸不由得轻了几分:“啊?” 等她反应过来,朝徊渡的车已经走远了。 崔秘书目送车子离开后。 才走到檀灼面前打招呼:“太太早安。” “早安。” 檀灼狐疑地看着他问道,“朝徊渡什么意思?” “他不陪我吗?” 崔秘书逐一解释:“在朝家,尊卑为先,辈份次之。” “您现在与朝总同样的地位,所以理应是三爷来见您。” “朝总有早会,我陪同您会客。” 在谈判上。 地位高的向来占据主动。 难怪朝徊渡大半夜要给她上个‘朝家户口’。 这样,她就从一个疑似卖‘赝品’古董的卖家,变成了朝家人,还是如今实际掌权人的太太。 无论交易的古董是不是赝品,朝晋垣都不敢为难她。 檀灼慢慢捋顺,终于懂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轻哼了声,没再抗拒身上这件西服外套:“这身份还挺管用。” 回客厅途中,她忍不住摸了摸还有些刺疼的柔软唇角。 就是…… 有点费嘴。 - 这厢,朝晋垣被朝徊渡的保镖从病床上‘请’下来,还得亲自捧着‘赝品’登门道歉,整个人都恍惚了。 搞什么鬼。 他堂堂朝家三爷。 被骗子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还得去给骗子道歉? 这是什么强盗道理! 不应该是女骗子来跪着给他道歉吗? 别墅右侧的会客厅内。 檀灼再次见到垣先生,这位已经不再是上次会馆里激情讲述凄美爱情故事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反而十分颓废,脸上还有道青紫印子,似是被硬物砸过。 崔秘书极擅长观察,见檀灼困惑,低声解释:“老爷子从年轻时便脾气暴,经常用拐杖砸人。” 檀灼后知后觉地想起。 她跟朝徊渡结婚这事儿,都没提前见过长辈。 人家连亲生儿子都毫不留情,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孙媳妇,不会直接敲死吧。 檀灼油然生出半分同病相怜,示意管家,“给三爷上茶。” 嗯,就半分,多一点都没有。 朝晋垣看到崔秘书对檀灼这么恭敬有礼的样子,以及她一大早便在泰合邸以主人自觉。 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伸出颤抖手指:“你你你……你跟徊渡?” 檀灼没买关子,很客气地开口:“三叔好呀,没想到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随即先发制人,“可你怎么能骗我的古董呢。” 朝晋垣眼前一黑。 无助地看向崔秘书,“她是?” 崔秘书:“是我们boss的新婚太太。” “今日请您来,是想了解一下花瓶真假的事情。” 太太?! “什么时候结婚的?!”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檀灼见他这天崩地陷的表情有点有趣,笑盈盈地靠在沙发里,往上扯了扯改在膝盖上的矜贵西装,“昨晚呀。” 朝晋垣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朝徊渡和老爷子的斗法。 这破花瓶得罪了老爷子不说,怎么着又掺合上朝徊渡了。 朝徊渡自上位后,原本人心浮动,以为他年轻压不住事儿,想趁机分一杯羹,谁知他比之老爷子亦不逊色,所有人都被他以雷霆手段压制。 如今在他面前,全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他这个嫡亲的三叔也不例外。 倒霉,真倒霉。 这亏,他是不吃也得吃了。 默默放下手里这个‘赝品’花瓶:“原来是侄媳妇呀,不打不相识,钱不用还了,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檀灼一听这话,细眉拧起,“您这话说的,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是公平交易。” 直奔主题,“这花瓶经过专业鉴定,亦是我家祖传,绝对不可能是赝品。” “您说它是赝品,有什么证据?” 朝晋垣哪有什么证据,他又不会鉴定,本来购入这尊花瓶,也是因缘巧合从老爷子那边看到过花瓶照片,了解过一些内情。 为讨老爷子欢心,换个在朝氏集团的职位,才舍得大出血。 “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那尊永乐年的宫廷御制花瓶是老爷子和初恋叶老夫人的定情信物,我前个回老宅送礼,恰好叶蓁蓁也在,她也是来提前给老爷子送生辰礼的,送的是……跟我这一模一样的花瓶。” “人家是亲孙女,手里还能是假的不成,而且里侧还有老爷子曾经不小心留下的一小道划痕。” 于是,老爷子认定他是搞了个假货来骗他的。 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拐杖下来。 差点把他打死。 最后还是他临场发挥,及时晕倒才逃过一劫。 檀灼听着朝晋垣的话,漫不经心地把玩西服袖口的贝母袖扣,“有没有可能那个花瓶……” “才是假的。”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地继续道,“这尊花瓶如今存世记录只有一个,绝无一模一样的存在,这尊真品在我家已经收藏了近百年。” “过了无数收藏家、鉴定家的眼睛,无一鉴定为赝品。” 而她爷爷也是厉害的古董收藏商也是鉴定家,区区一尊明代青花瓷,怎么可能鉴定错。 “啊?” 这个可能性他想都不敢想,朝晋垣一头雾水,脱口而出,“老爷子这么器重叶蓁蓁,还打算许给徊渡成为朝家新任女主人,她不至于这么欺骗老爷子吧。” “等等,叶蓁蓁是谁?” 叶蓁蓁是朝家新任女主人? 那她呢? 在外人面前,檀灼还是能保持住豪门 9.第 9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朝徊渡的办公室很大,入目便是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几十层的高度,单单是看着,便有如坠深渊的迫人危险。 偏朝徊渡就能从容自若地在这种环境下办公。 直到女孩暴躁拍桌质问声打破了安静氛围。 端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一身白色衬衣,精致的银色纽扣系得最上方,高挺鼻梁还架着银丝边的眼镜,有种高不可攀的清贵疏离。 丝毫没有被抓包脚踩两条船的心虚。 少女指尖莹润纤细,修剪的精致漂亮,呈现淡淡的粉色,用力拍在黑色木质的桌面,又无意识地蜷缩,像是脆弱不堪的小动物,不自量力地去和猛兽硬碰硬。 嗯。 身上还披着猛兽的西装。 朝徊渡视线轻飘飘掠过。 随即稳住手腕,将正签了一半名字的文件签完整。 才气定神闲地抬眸看她,微顿了下,“嘴不疼了?” 喊这么大声。 檀灼:“……” 不但嘴疼,手也疼! 但气势不能弱! “朝徊渡,你不要岔开话题!” 朝徊渡把玩着指尖钢笔,似漫不经心:“小娇妻,把你的话题展开讲讲。” 被朝徊渡提醒到。 最近在朝徊渡面前,人设崩塌的厉害,檀灼只心虚了一秒,然后理直气壮:“小娇妻也是有脾气的。” 随即将把之前她和朝晋垣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最后总结:“我只有一个老公,你却可以有两个老婆。” “不公平!” 朝徊渡长指顿了下,“我国法律规定只能一夫一妻。” “哦嚯,被我诈出来了,昨晚办得证果然是假,你从哪里找的演员,还挺专业。” 檀灼手心撑在桌面,一双水波潋滟地桃花眸危险地眯起。 朝徊渡轻描淡写道:“证是真的。我曾经只有一位未婚妻,现在也只有一位朝太太。” 檀灼最喜欢听的就是唯一。 她以往买包买珠宝,只要听到SA说全球只有一个,必定拿下。 朝徊渡这话取悦了她,少女脸上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几分…… “至于叶蓁蓁。” 朝徊渡提到这个名字时,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是老爷子初恋情人的孙女。” 檀灼捋了好几秒,慢吞吞地在朝徊渡对面坐下。 习惯性地托腮思考,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那不就是你爷爷拿你的终身大事来圆梦了?让你娶初恋情人的孙女?” 这。 不对啊!!! “那我们婚书谁给定的?” 朝徊渡不欲多提,言简意赅:“我外公。” “他与你爷爷是挚交。” “你爷爷不知道?” “不知道。” 朝徊渡眸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漠然,若是老爷子早就知晓,檀家早就没了。 毕竟…… 他嗓音徐徐:“朝家下任女主人的位置,老爷子想留给的只有叶蓁蓁。” 檀灼没错过朝徊渡细微的神色变化,脑子电光火石,蓦地反应过来,“……” 难怪他说朝太太位置不好坐。 原来大boss是朝家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爷子!!! 朝徊渡薄唇掀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怕了?” 怕? 得到了太多朝徊渡出手阔绰给予的馈赠,她一直在等他暗中标注好的条件,如今清楚了真正目的,也算是变相的另一种银货两讫,倒是让她安心了。 所以。 檀灼轻轻地笑,眼底闪着她独有的狡黠:“不怕。” “现在我才是朝太太。” “朝总,合作愉快。” 说着,少女伸出纤手,准备礼貌结束这次双方友好会谈。 随着她的动作,削薄肩膀上挂着的男士西装,轻晃了下。 这时。 外面传来敲门声。 崔秘书:“朝总,知焉科技的顾总在会客室等您了。” 朝徊渡淡应了声。 随即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檀灼面前,垂眸看她。 站起时,男人身量极高,逼近时,更具侵略性。 檀灼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营造的气场,在他眼前,根本不够看的。 伸出去的手不知道是收回好,还是换个方向好,檀灼仰头迷惘地望着他,撞进那双透彻冷淡的瞳孔,“你……”干嘛。 话音未落。 男人微凉的指尖沿着她脆弱喉咙,慢慢从细颈往上,在少女娇润绯唇停留几秒后,极轻又极色气地往里揉,最后顶着那张清贵内敛的脸说:“朝太太,这个合作,我不是很愉快。” “你太浅了。” 檀灼:“!!!” 草啊啊啊啊。 她哪里浅啦,分明是他太长! 不对。 重点是他怎么不愉快了? 把她唇都磨破好几个口子,现在说不愉快? “朝徊渡你……” 没等檀灼发脾气,朝徊渡随手从她肩膀上取下披着的西装,从容不迫地穿回自己身上,并附了句:“物归原主。” 西装革履,端方雅致。 檀灼面无表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被蹭得再次微微泛肿的唇瓣溢出一句:“衣冠禽兽。” - 偌大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个人。 檀灼扫过桌上的文件,没什么兴致地移开目光,朝徊渡真是胆大,也不怕她是什么间谍。 没多久。 崔秘书拎着午餐进来,“太太,朝总今日不能陪您用午餐了,您请。” “谢谢。” 刚好她暂时也不愿意看到那张‘衣冠禽兽’的脸。 再帅也没用。 禽兽! “崔秘书呀,你跟朝徊渡多久了?” 崔秘书面不改色:“三年。” “这么久,那你对朝家了解多久,老爷子见过吗?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孙媳妇?” 崔秘书:“端庄优雅,名媛淑女。” “这说得不就是我吗。” 檀灼就很自信,“朝徊渡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运气不错,眼光也好,拥有我这样的温柔贴心又端庄的老婆。” 崔秘书听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完全不敢吭声。 看机器人崔秘书变脸还挺有意思。 檀灼话锋一转,“你们朝总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怎么一个宝藏老婆,作为他的首席贴身秘书,你得时时刻刻提醒他,让他好好珍惜好好保护,不要总是……”后面的话不方便说,她要脸。 “总之,你上司的家庭和谐就靠你了。” “崔秘书,你身担重任。” 崔秘书:“……” 这个重任,他不是很想担。 好不容易等檀灼用完午餐,崔秘书得救般带着餐盒赶紧离开。 看着办公室门关闭。 檀灼:计划通。 随即视线落到银白色屏风后那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上。 今天起得太早,她懒倦地打了个呵欠,踢掉高跟鞋,赤着一双白净的脚踩着地毯走过去。 殊不知,此时朝氏集团员工私下小群早已经炸开了。 「朝氏集团·八卦哔哔机群」 【啊啊啊,朝总办公室有大美人出入】 【呜呜呜,真的好美,身材也超级好,气质也好绝,一看就是那种明艳招摇的大美人。】 【据路人透露,大美人气势汹汹来的,还跟朝总拍了桌子,天呐这大美人什么来头?】 【朝总女朋友?】 【女朋友不女朋友的不确定,但绝对关系匪浅。向来一丝不苟穿戴整齐的大boss,今天早晨是穿衬衣来的!而大美人肩膀上恰好披着一件男士西装。】 【你们品,这是不是朝总的?】 【破案了姐妹们,朝总刚才进会客室,穿了西装,是大美人身上那件。】 【前方发来实时报道,朝总手指沾了口红,正在擦拭……照片.jpg】 照片有些模糊,可依稀可见朝徊渡一边听助理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拭修长精致的指节,白色的湿巾沾染了一抹仿佛不属于这个画面的靡艳朱砂色,似落在雪上的料峭梅花,大抵是察觉到有人偷拍,男人琥珀色的瞳孔微抬,眼神淡漠又绮丽。 【我一直以为朝总这样的极端完美控,凡夫俗尘没有他能入眼的女人,迟早得道成佛,你现在跟我说,擦个手都这么欲的男人是朝总本总?】 【举手.jpg我有个问题,朝总和大美人在办公室做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朝总出来,大美人还没出来?】 【嘶……】 * 傍晚时分 10.第 10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不解愁’酒吧内。 迷离交错的灯光,憧憧人影,仿若勾勒出一幅扭曲抽象的艺术画作。 檀灼凭借那张脸,一进入酒吧,便理所当然的成为焦点,一路拒绝了无数搭讪以及为她点酒的邀请。 她也早已习惯这样的追捧瞩目。 姜清慈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给她,低声在她耳畔道,“我给你介绍的是兰城那边的资深古董商,你可要抓住机会。” 等人无趣。 檀灼细指端着酒杯,就着暗淡的光线去看姜清慈,唇角微微上翘:“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不会是……” 姜清慈:“你别瞎想啊,本小姐就是好心!” 檀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紧张什么?” “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我问问怎么啦。” 姜清慈偏头对上少女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仿佛破产与被家人抛弃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狼狈痕迹,依旧璀璨夺目,张扬肆意。 她移开目光,轻哼了声:“闲着做慈善攒功德呗,保佑我下辈子也能投胎富贵人家。” 檀灼被她逗笑了。 桃花眸毫无防备地弯起时,乌黑眼瞳内似有水波荡漾,一圈一圈的颤动着,带着不自知的撩人,吸引无数目光。 包括那位兰城古董商孟琛。 大抵是常年与古董打交道的缘故,孟琛虽已而立,仍旧风度翩翩,生了张好人脸。 毕竟做生意嘛,姜清慈作为中间人,自然不吝啬地夸檀灼古董鉴定方面天赋高,她经手的古董,绝对都是藏宝级别。 檀灼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姜清慈心里是这么个光辉形象。 嗯,小姐妹的眼光比朝徊渡好多了。 孟琛得知是檀灼想要卖古董时,打量着她那张漂亮到现场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脸蛋,以及……明艳纤秾的身段。 “没想到檀小姐这么年轻。” “还这么美丽……” 顿了几秒,又补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倒是衬得清慈的话不怎么真实了。” 孟琛是她父亲的合作伙伴,所以才有机会介绍给檀灼,现在居然因为檀灼容貌太盛,反而不信她的话。 姜清慈反驳:“有时候美丽跟才华可以兼具。” 孟琛侧身对调酒师道:“为这位美丽的小姐调一杯爱尔兰之雾。” 随即看向檀灼,像开玩笑,“无论真假,美人在我这儿一向是有特权的。” “作为赔罪,檀小姐手里有多少古董,我都包了。” 檀灼听到这‘大话’,懒洋洋地撩起眼睫,似笑非笑道:“孟总可别冲动消费。” 她家老宅那一屋子的古董,可不是谁都能包得起的。 孟琛视线停在那张美人面上,态度和煦:“不冲动,但是我希望檀小姐能赏脸陪孟某共度晚餐,商量一下合作。” 合作两个字咬得微重。 檀灼原本还噙着礼貌微笑的表情,顷刻间淡下来。 姜清慈也不傻,知道孟琛是看上檀灼了。 打算连人带古董全部收入囊中。 内心暗道晦气。 说好的这位是儒商呢。 儒你妈呢。 侮辱了这个词。 但是姜清慈环顾四周,发现孟琛竟然带了保镖进酒吧,此时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们围住。 她了解檀灼脾气。 被人侮辱到头上了,绝对要发飙的。 连忙拉了身旁那纤细手腕一下,低声提醒:“礼貌拒绝,礼貌拒绝!他带了好多保镖。” 别一言不合把人激怒了,到时候收不了场。 孟琛将点好的酒,递到檀灼面前,邀请意味甚浓:“檀小姐意下如何?” 檀灼忍了秒,才没有接过这杯别有用心的酒直接泼对方脸上。 她红唇讥讽似地勾起,“怕是要拂了孟总好意,我最近减肥。” “不吃晚餐。” 少女身材苗条纤细,哪有半分需要减的地方。 孟琛不以为意,手指一松。 那杯精心调制的鸡尾酒“砰”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玻璃杯碎渣四溅开来。 姜清慈连忙拉着檀灼往后退,“你疯了?” 正儿八经的公众场合,他还打算强抢不成。 原本热闹的酒吧,顷刻间静默下来。 大家齐刷刷看过来,看到檀灼后,恍然大悟—— 过度的美貌在强权面前,就是一种罪过。 众人目光或怜悯或可惜,却无一出头。 孟琛直接让人将这层清场,语带势在必得:“檀小姐,你家中如今无人教你在外如何谈生意,生意既开始谈了,这就不是你说了算的。” 檀灼轻提了下裙摆,露出一点雪白的脚背,有碎玻璃渣溅到她脚背上,少女卷翘眼睫低垂,挡住了烦躁的眸色。 就在她准备拿手机摇外挂来帮她‘谈生意’时…… 突然,一道仿若浸透寒意的声线传来: “哦,孟总想与我太太谈什么生意?” 听到平静且熟悉的嗓音,檀灼蓦地转身望过去。 只见朝徊渡一袭剪裁优雅的黑色西装,仿佛刚从重大社交场合而来,与纸醉金迷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却恍若未觉,靡丽光线下,男人清绝面容上神色散漫,“我替她谈。” 云淡风轻的话语。 却让孟琛露出难以掩饰的愕然之色。 到他这个地位,谁会不认识朝徊渡呢。 而这次来江城,他还有个目的,就是想和朝家搭上线,知晓今晚有朝徊渡核心圈的几位大佬会来酒吧,才来碰碰运气的。 遇见檀灼,纯属巧合。 本以为都八点多了,搭不上朝家这个圈,也总得寻点什么打发时间。 谁知…… 看到朝徊渡身后那些眼熟的人影,全都是他准备要接触的人脉,顿时眼前一黑。 孟琛陪着笑:“误会,都是误会。” 薄憬看热闹不嫌事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福气呀,得了和咱们朝总谈生意的机会。” 轻轻一拍。 孟琛腿一软,完全笑不出来。 这生意……怕是要散尽家财来谈! 朝徊渡视线没在他身上停驻,反而不紧不慢地看向檀灼。 少女提着裙摆,露出溅了玻璃渣的细白脚背,素来媚色横生,张扬的眼眸此时委屈巴巴,像是一只在外面打了败仗,灰溜溜、惨兮兮的可怜猫猫。 原本檀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上他的目光,突然朝着男人伸出手,一脸要抱抱的表情,“我走不了了。” 朝徊渡身后几位发小咋舌。 难怪薄憬要喊他们来看热闹呢,徊渡居然真找了个漂亮会撒娇的小姑娘。 还结婚了? 谁不知道老爷子对叶家的心思和对下一任女主人的要求。 然而。 朝徊渡旁若无人地上前,将少女打横抱起。 众人错愕。 五分钟后。 二楼贵客区单独的洗手间内。 水声淅沥。 朝徊渡个子高,跟摆弄洋娃娃似的,将她放到洗手台上,顺便将她长到极踝的裙摆撩起到大腿上方,腿部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炽亮灯光下,展露无疑。 清澈但沁凉的水流冲走少女脚背上的玻璃渣。 檀灼被冻得轻颤,下意识想要把脚缩回去,却被一只骨骼分明的长指不由分说的按住了脚腕。 她没能躲开,视线却无意间对上洗手台的大镜子。 镜子内,她双眸潋滟一片,黑色长裙凌乱又靡丽地堆积上来,两条细腿无措般地蜷缩着,单薄脊背往后仰,全部重心都落在站在水池旁的男人身前,细细吊带随着她别扭的动作,摇摇欲坠,若隐若现。 她衣着不整,脚尖还在滴水。 反观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西装革履,鼻梁上还戴着银丝边眼镜,一如既往地清贵从容,垂眸时,琥珀色眼瞳似染着神性的怜悯,正绅士地将她裙摆抚平。 这种画面对他而言,似一种亵渎。 而从朝徊渡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镜子里少女檀口微张,似在困惑。 她唇珠极艳。 她不明白,但朝徊渡却知—— 她想‘渎神’。 就在檀灼盯着他发呆时,忽然耳畔传来清晰话音,“朝太太。” 继而男人用礼貌口吻:“我可以吻你吗?” 檀灼听着这熟悉的调调,小心脏一抖。 终于从美色中清醒过来。 大意了!!! 差点忘了这男人的行事作风,活脱脱就是为了‘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这八个字而生的。 “这里,这里是公众场合啊啊啊!” 有什么奇怪动静,外面的人绝对听得到! “我知道。” 朝徊渡意味不明地摘下眼镜,并缓慢道,“不然你的裙摆,就不会往下扯了。” 檀灼:“……” “呜。” 太犯规了。 问个毛线啊。 根本不给人拒绝机会。 - 檀灼的唇又绯又润又软,直到男人薄凉又极具引诱性的白檀香侵入深处。 只要轻轻一碰,便像是能溅出充沛的汁水。 檀灼睁着迷糊湿润的眸子。 满脑子都是—— 他们在接吻。 “朝、徊渡~” 檀灼呜咽了一声,含混不 11.第 11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朝徊渡顺势接住扑进怀里的娇软身子,隔着绸滑的布料,扣在她腰间的掌心被震得微微一麻。 下一秒。 男人轻而易举便将自投罗网的少女从沙发上抱在自己膝盖上。 这下轮到檀灼猝不及防。 为稳住重心,她白生生的细腿用力勾了上去,夹紧了男人修劲的窄腰。 一系列动作,熟稔至极。 撞进他怀里时,檀灼无意间吸了口男人身上幽冷蛊惑的白檀香,仿佛是条件反射地又凑过去嗅了下。 “哦嚯!”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耳畔边传来姜清慈起哄的声音,“嘿嘿嘿,还得是真夫妻呀,刺激,没白来!!!” 薄憬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今晚的真心话大冒险终于圆满了。果然,好戏都留在后面。 见朝徊渡没有让自己删掉,薄憬直接分享到兄弟群里。 姜清慈也趁机得到要他微信的机会,“薄总也给我分享一下~” 薄憬很大方:“没问题。” 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檀灼,箍着男人劲腰的纤细小腿蓦然一僵。 暖玉似的小耳朵飘上淡淡的绯色,而后颜色越来越红,慢动作回放般抬眸,刚好对上朝徊渡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 啊啊啊! 心态崩了! 黯淡光线下。 朝徊渡看着少女那双潋滟眸子,她眸底的慌乱羞耻无从躲避。 男人从喉间溢出淡而低沉的笑音。 还敢笑,都怪他。 檀灼恨不得捂死他,但未免继续被看笑话,她轻吁一口气,假装冷静地松手。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后镇定自若地抚平裙摆,理直气壮道:“继续吧。” 薄憬戏谑道:“那徊渡继续回答吧,今天初一,他不喝酒。” 所以他真没想到,朝徊渡今晚会来酒吧,毕竟又喝不了酒。 檀灼狐疑地问:“他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薄憬不会是为了看热闹故意的吧。 就连姜清慈也是这么想的,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还能想出这种借口呢。 薄憬冤枉,解释说:“徊渡每月初一到初十都吃素,也不碰酒。” 色不色的他不知道,总归酒和荤是不碰的。 姜清慈:“信佛?” 他摸着下颚思索:“也可以这么说。” 檀灼坚决不信:朝徊渡信佛?糊弄谁呢?! 昨晚还让她…… 不说昨晚,就说1小时前…… 这人哪有半分对神佛的敬畏之心。 檀灼用不相信的眼神去看朝徊渡,只见他依旧慵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动未动,似是在平复什么。 等等。 平复?! 下一刻,男人忽而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别看我。” 檀灼奇妙地和他脑电波共通了,脑子自动带出未尽之语。 靠,不会是……刚才被她一夹。 “住嘴!” 现在很想把他毒哑算了,这么帅的男人,怎么长了张嘴,太多余了! 想到这男人没羞耻心的脾性。 檀灼轻轻吐息,生怕他突然更新真心话答案,比如——现在。 她已经不想去拆穿信佛骗局,这一场游戏,檀灼像是历劫一样,就想着赶紧结束,直接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烈酒:“我替他喝!” 薄憬鼓掌:“弟妹真是女中豪杰。” “我敬你一杯。” 另外几个人倒也拿起了酒杯,没让檀灼真一个人喝酒。 岂料,檀灼还未拿起,却被朝徊渡按住了指尖,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别急,喝这杯。” 檀灼这才发现他面前那杯被调制了许久,却没碰过的酒。 视线落在男人修长指间,见他拿着类似于做化学实验那种试管,犹豫几秒,有些不太信这能调出什么好喝的酒,“你这是调酒呢,还是做实验呢?” “居然还用试管?” 有点怪怪的,不是很放心,再看一眼—— 还是怪。 檀灼刚开口说了句:“到底会不会呀。” 其他人都喝完了! 下一秒。 随着试管内那滴奶酒落下。 燃烧着蓝色火焰缓慢地浮现在烈酒之中,最后化身成一只蓝色水母,这是一场梦幻又斑斓的视觉盛宴。 檀灼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喝了口。 微甜的酸涩和伏特加独有的后劲儿,巧妙融合,像是孤岛中的薄雾,当薄雾散尽,徒留沁入指尖的冷气。 这是一杯非常完美的‘深海水母’。 她莫名其妙想起游轮上那杯荔枝威士忌,眼睫猝然掀起,恍然道:“上次那杯酒,也是你调的。” 沈肆白当时在现场,想到朝徊渡那一番金屋藏娇的言论。 轻啧了声,意味深长道:“是咱们朝总亲手剥的荔枝皮,亲手调制的,我可从未见过他这么有耐心给别人调酒呢。” 朝徊渡不置可否,只是随口似地问她:“喜欢吗?” “喜欢。” 檀灼本来不喜欢烈酒味道,可朝徊渡两次调制的都是她能恰到好处入口的。 也不扭捏,喜欢就是喜欢。 朝徊渡轻描淡写地应了声,而后薄唇微启:“还以为朝太太更喜欢追求者点的酒。” 檀灼哽住了。 到嘴边的酒开始难以下咽。 原来在这里等着下套呢! 幸好她诚实。 散了场才11点。 姜清慈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檀灼已经毫无姐妹爱的拒绝续摊儿陪她追爱情,自己的‘性’福自己追求。 - 当晚,朝徊渡的发小圈跟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发了同一张照片。 照片上男人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容在光影下,辨识度极高。 正是传闻中眼光极高到不沾女色的朝总。 只是,此时他怀里抱着个身材火辣的神秘大美人,还任由美人捂他的嘴,动作暧昧又危险。 能进入他们这个圈层是真正的顶级世家,不是普通新贵豪门可以媲美的,多多少少知道的更多一点,比如老爷子准备在八十大寿的寿宴上宣布与叶家结亲一事。 顿时炸开了。 这位神秘大美人究竟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朝总为了她公开向朝老爷子宣战。 * 对此一无所知的檀灼,一回泰合邸,便踢掉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自己房间跑去,“我睡了,晚安!” 在楼下都能听到她反锁门的声音。 看着少女提着裙摆仿佛背后被人追的背影,朝徊渡从容不迫地解着袖扣,毫无她担心的反应,冷静又沉敛。 男人坐在沙发上,清隽眉眼染了极浅的倦。 想起什么般,他漫不经心地打开私人手机,上面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于爷爷。 最后是一条消息:【徊渡,小女朋友私下宠宠也就算了。】 意思明显,别带回家给他添堵。 管家恭敬地上前奉茶,并提醒道:“今天初一,您还未抄经。” 朝徊渡神色毫无波动,淡淡地应了声。 随即简短地敲了一个字给老爷子回过去。 【好。】 而后按灭手机。 此时的房间内,檀灼先是耳朵悄悄贴在门板上听了阵儿,发现有脚步声路过,但并未停留。 这才彻底放心地去浴室洗澡。 檀灼搬进来后,管家便正式询问过她的生活习惯。 如今浴室内的精油已经换成了她平时里惯常使用的订制款, 淡淡的荔枝前调像极了之前在邮轮上喝的那杯荔枝威士忌,随着热水的浸透挥发,变成了浓郁的玫瑰香调,仿佛花汁爆开,馥郁饱满,招摇明媚又有生命力。 这款精油,是她从小用到大的,按照她身体条件以及喜好特别订制,不会在马路上和人撞香。 大牌街香太多,这对于喜欢独一无二的檀大小姐而言,很难接受。 这样每次洗完澡,即便是没有喷香水,身上也有淡香萦绕。 超大浴缸内,檀灼沉浸在喜欢的香气中,浓密潮湿的睫毛慢慢搭下,今天行程真的太满了,而且一直在斗智斗勇,好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热雾蒸腾。 混沌间,她看到那个素来西装革履、矜贵清冷的男人,被喷薄而下的热水浇得湿透,正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解着胸前的扣子。 一颗、一颗。 衬衣几近半透明贴在身上,潮湿布料勾描出他漂亮又干净的腰腹线条,人鱼线若隐若现,冷白肌肤上似缠绕着密密麻麻经文小字组成的锁链刺青,神秘又性感。 檀灼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偏他 12.第 12 章 《难驭》全本免费阅读 那天早晨后,檀灼再也没见到朝徊渡,想找回场子,都没地儿找。 即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要忙起来,也很难对上时间。 幸而后来也没做过类似的梦,檀灼松了口气,便将那天的羞耻抛之脑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直到老爷子八十大寿这天。 因着是晚宴,所以檀灼白天照常上班。 工作室内萦绕着古朴雅致的檀香。 这几天她忙着研究客户新送来的一纸古籍残卷,封面、姓名、序跋、藏章印记等等皆遗失,残留的字体古怪繁复又极小,须得一一临摹下来,确定内容和朝代,鉴定难度非常大。 大概是檀灼从学鉴定以来,面临最大的难题。 助理童童给端着下午茶过来,“老师,休息一下吧。” 打破了一室静谧。 檀灼听到声音后,细白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原本水润润的桃花眼,此时微微有点泛红。 透过半开的雕花窗看向窗外时,还有些恍惚。 这么晚了。 这时,梅溪汀也跟着童童身后进来,见檀灼不动弹,招手道:“过来歇歇,这个残卷难度大,不急于一时。” “这是我给你找的相关资料。” “嗯。” 檀灼这才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仿佛生锈的四肢,回去得好好练练瑜伽。 从硬座的木椅,走向不远处的沙发。 放下资料,梅溪汀亲自给檀灼倒了杯她惯常喝的果茶,开玩笑道:“这几天工作室都没收到玫瑰了,你老公给帮忙解决的?” 檀灼端起杯子,大抵是水雾蒸腾,眼尾绯色更浓了些。 从搬到泰合邸后,非但手机没再收到什么骚扰信息,就连工作室都消停了。 她若有所思地微启唇道:“嗯,除了朝徊渡,谁还有这样大的本事。” “不错嘛,真有了靠山。” 檀灼轻抿了口果茶,被浸润的红唇翘起一点弧度,拉长了语调:“没办法,他嫉妒心很强的。” 一句话把梅溪汀整沉默了。 那可是江城最神秘世家的新任掌权人,显赫尊贵,位高权重,旁人想见都见不到一面,也就檀灼敢拿来消遣。 旁边刷手机的童童震惊脸:“等等,你们说的是朝氏集团那位朝总吗?” “他是檀老师的老公?” “怎么了?” 檀灼轻挑了下眉尾,调侃道:“你这什么表情,撞见我老公出轨了?” 岂料童童竟沉默了。 默默地把手机递过去,“老师您自己看吧。” 由于给大小姐檀灼当助理的缘故,童童偶尔会逛某些八卦豪门秘事的论坛,了解一下上司的生活环境嘛。 没想到檀老师在名媛圈还挺有名,总是被……黑的那种。 这要是放娱乐圈,铁定是那种拥有顶流美貌的黑红女明星。 作为檀老师的忠诚颜狗,童童后来逛论坛的目的就是守卫檀灼的清白。 说檀老师整容的——哼,怼。 说檀老师嚣张跋扈的——哼哼,怼死! 说…… 总之,她的口才都是在一次次论坛战斗中磨砺出来的。 【八卦论坛·豪门秘辛区】 檀灼下意识看向屏幕,顺手接了过来,“什么呀?” 话音未落,她倏尔停了秒,目光落在那个极为显眼、加红置顶的帖子—— #三喜临门,今日江城朝氏集团掌权者朝徊渡将在朝老爷子寿宴完婚,并正式交接族徽戒指# 楼主:「众所周知,朝家是历史传承悠久的古老世家,还保留许多极具传承意义的习惯,比如继承人需得完婚后才能获取族徽戒指,名正言顺的掌权。朝家内部放出话来,这次老爷子寿宴便要正式进行族徽戒指的交接仪式,并亲自为孙子主婚,未婚妻同样系出名门,温婉典雅,深得老爷子欢心。 照片x9」 照片皆是今日寿宴朝园的内部布置图,其中还有两张,隐约有朝徊渡出镜,可见其爆料的真实性。 糊图都掩不住男人淡漠俊美的眉眼。 最后一张也是最糊的,不过依稀可见挺拔修长的男人正与一年轻女子对视,拍得很有氛围感。 下面评论区猜测纷纷。 “啊啊啊,之前就听说朝总有未婚妻了,这到底是何方天仙?连传闻中眼光巨高的这位都拿下了。” “真的太般配了呜呜呜,宿命感拉满!” 有圈内人下场猜测—— “不会是檀灼吧?” “对,我记得檀灼之前不是放话,朝家那位大人物是她未婚夫吗?” “笑死,你也知道是放话啊。” “人家正牌未婚妻据说是老爷子从小培养,高校毕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媛淑女。檀灼一个破产千金,拿命去跟人家比吗?” “就算没破产,也不配啊,檀灼从小风评就很差,骄纵任性,挥霍无度,肆无忌惮,也就那张脸可以看看了,哪里配得上楼主说的:温婉典雅四个字!” 楼主回复:「别猜了,正牌未婚妻是叶蓁蓁,老爷子亲口认证的,唯一指定孙媳妇,从小到大按照朝家主母培养的,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能随便冒领的。」 檀灼面无表情地看下来,纤白指尖慢吞吞地往下滑。 明明很是冷静,却让旁边童童和梅溪汀觉得整个室内温度都降低了。 梅溪汀轻咳:“你有什么感想吗?” 檀灼漫不经心地按灭了手机,“感想,什么感想?想都不要想。” 她才是正儿八经的朝太太! 噗… 童童小心翼翼地询问:“檀老师,那这上面是假的吧?” 要不是之前明确问过朝徊渡,檀灼也都信了这爆料。 她冷嗤一声:“当然是假的。” 但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气炸了。 谁是猫猫狗狗? 她怎么不温婉典雅了? 她温婉典雅起来吓死他们好吧。 太离谱了。 要不是结婚证现在不在她手里,檀灼都想直接把拍照发上去打他们的脸。 童童得知她这个想法后,根据自己在论坛厮杀的经验道:“她们肯定说你是P图的,到时候还要举报你造谣。” 檀灼:“……” 许久没有刷论坛这种东西,所以这年头网络都是这么玩了吗? 童童:“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檀灼刚准备把链接转发给朝徊渡,自己惹出来的新闻,自己去解决。 身为已婚男人,跟别的女人传绯闻,太不守男德了! 还没点击发送,外面传来前台小姐姐的声音:“檀老师,一位姓崔的先生找。” “让他进来。” 檀灼指尖一顿。 片刻后,崔秘书恭敬又处乱不惊的声音响起:“太太,boss让我来接您去朝园参加寿宴。” 檀灼直接把位于帖子页面的手机抛给这位首席秘书,红唇讥讽地翘起:“去干嘛?” “参加你们boss的婚宴?我找找看有没有红包,再给他随个礼。” 崔秘书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低头看了眼,表情微变道:“我立刻处理。” 这明显是老爷子的手笔。 未免檀灼迁怒自家boss,崔晏一边致电公关部,一边解释:“您才是朝太太。” 崔晏的态度,代表的是朝徊渡的态度。 檀灼这才稍稍满意几分。 不过对于今晚的寿宴,她心里已经画了个问号。 开始怀疑是场鸿门宴了。 - 即便工作,檀灼也是将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不过若是去参加老爷子的寿宴,这种日常的装扮就不够了。 朝徊渡显然早有准备。< 13第 13 章 妄念丛生 随着朝徊渡话语落音, 站在他身侧的众人,齐齐地沿着他视线望过去。 入目便是少女那张极具冲击力的浓颜系脸蛋,远处余晖色若油画, 她一袭淡金色华美礼服, 比油画更浓更艳。 男人好听的声线太有蛊惑性,檀灼微怔了一秒, 才从他宠溺的称呼里缓过神来。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毕竟朝徊渡跟她做、爱的时候,都很有‘礼貌’的称她朝太太或者檀小姐, 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喊她宝贝。 肯定有问题! 心里虽然奇怪朝徊渡的态度, 到底还记得他们的‘合作关系’。 关键时候, 绝对不能掉链子。 此时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 檀灼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 很是自然地挽住男人修长的手臂, 微微仰头,水色动人的眸子里染了几分困惑, “老公, 跟谁聊天呢, 都没第一时间看到我。” 轻软语调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气。 除了叶蓁蓁外,其他几人皆是看到朝徊渡在门口等人, 上前示好的。 檀灼便来的恰到好处。 朝徊渡任由少女亲密地贴近,还弯腰配合她耳语的动作,“是我不对。” 檀灼视线掠过众人,在旗袍女子身上停留半秒, 自然地捏了下朝徊渡的指尖,“不介绍介绍?” 下一秒。 檀灼感觉自己乱捏的小狼爪被反握住,没等她反应呢,男人淡淡道:“不重要。” 意思明显, 没有介绍的必要。 少女红唇翘起,愉悦几分。 嗯,果然,她朝太太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是老爷子认定的‘正室’也不行。 叶蓁蓁微羞的表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漂亮美艳的少女,以及被朝徊渡主动牵住、两人相握的手。 想起前几天薄憬他们发的朋友圈,就是她吗? 叶蓁蓁情绪调整的很快,轻声细语地提醒:“朝哥哥,爷爷不是说过,不让你带无关紧要的女人来老宅。” 朝徊渡神色沉冷。 未等他开口,旁边檀灼突兀地笑出声。 叶蓁蓁都忍不住看向她。 在余晖映照下,少女本就明媚灼灼的面容,此刻因为这个笑容,似浸透着摄人心魄的艳色,她慢悠悠地启唇:“我怎么是无关紧要的女人呢,我是朝总的……” 少女微顿了下,随即拉长了尾音,“宝贝儿呀~” 叶蓁蓁咬了咬唇:“爷爷不会允许你进门的。” 朝徊渡声线极淡,隐隐透着几分警告意味:“叶小姐,这里是朝家。”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纡尊降贵地主动牵起身旁少女的手,由大门进入。 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崔秘书在路过叶蓁蓁时,面无表情道:“叶小姐,你逾越了。” “朝家的事、朝总的事,都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叶蓁蓁脸上温婉平和的微笑挂不住了:“我没资格过问,那朝爷爷总能吧。” 等当事人都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围观群众,头都炸了。 到底哪位才是真的? 根据可靠消息,这位叶小姐不才是老爷子订下的下一任朝太太。 檀灼来之前,他们还夸朝徊渡和叶蓁蓁天作之合,祝他们百年好合,以博朝总欢心。 难怪朝总都没搭理他们,是因为正主搞错了? * 檀灼随朝徊渡进入朝园后,趁着没什么人,她刚想跟朝徊渡说点悄悄话。 岂料一抬眸,仰望着他的身高,呆愣了秒。 男人191cm的身高,身体更是完美黄金分割比,腿长且直,自带压迫感。 好气,视线都对不上。 檀灼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嘟囔,”哎呀你低下头!” 朝徊渡垂眸看她。 见他没动,檀灼又扯了一下,“快点,我恐高。” 原本眉目沉敛的男人,眸底短暂地闪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俯身,“嗯?” 叶蓁蓁路过时,脚步骤然顿住,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在她眼里的朝徊渡,天生就是高高在上受人仰慕的,从未想过,他会为某个人折腰。 如果方才在门外,还有可能是演戏,那现在呢? 叶蓁蓁修剪整齐的指尖缓慢地掐紧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转而从小路离开。 檀灼并未发现这个小插曲,现在不用踮脚也能跟朝徊渡说悄悄话了。 在看到叶蓁蓁本人后,她大概已经猜到几分:“你故意让我穿成这样,是为了气你爷爷,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对吗?” 少女眉眼灼灼,乌发红唇,是璀璨夺目的美,风过时,微乱的碎发被吹到了她那双媚色横生的桃花眼上,愈发明艳招摇。 确实与老爷子期望的下一任当家主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更重要的是,她不姓叶。 可那又怎样。 朝徊渡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脸颊,拂开恍惚与长睫纠缠在一块的碎发,指腹无意识摩挲到了她的唇角。 在暗淡光线下,男人声线有种微妙的低磁:“在朝家,你只需要招我喜欢就够了。” 他没那么慷慨。 精心浇灌培育的珍贵娇花,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 檀灼跟他幽静透彻的眼瞳对视了几秒,莫名get到他的喜欢是哪方面的喜欢。 下意识抿了抿唇,环顾四周,惴惴不安: “那什么,这里虽然是你的老巢,但也不是法外之地啊。” 朝徊渡终于没忍住,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 “走了。” 檀灼也不害羞:“哼,最好不是!” 还不是他平时不管不顾的行事作风,令她怕怕的。 长廊尽头便是宴会厅,可朝徊渡却并未领着她进去,反而拐了个弯。 檀灼:“咦,我们去哪儿?”不是来参加寿宴的吗,怎么越走越偏。 朝徊渡:“先去拿个东西。” 檀灼歪头看他,“需要我做什么吗?” 朝徊渡:“需要你在。” 檀灼:懂了,今天她的任务就是成为朝徊渡的人行挂件。 * 与此同时,朝家正院内。 朝老爷子作为今晚的主角,换了身酒红色的唐装,显得精神矍铄。 身旁簇拥着诸多族人,他们是来见证族徽戒指交接。绝大部分都是嫡系,旁系只派了辈分最高过来正院,其他人都在宴会厅陪客,没资格参与。 叶蓁蓁走小路先一步进来:“爷爷。” 看到朝家族人,她恢复往日温婉沉静,跟长辈们打招呼。 朝家人也以为叶蓁蓁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对她态度自然是对待未来家主夫人,客客气气。 朝姑姑问:“怎么自己来了。” “不是去接徊渡了吗,他人呢?” 听到这话,叶蓁蓁脸色微变,沉默下来。 看到她这个反应,老爷子关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朝哥哥带了个年轻女孩回来,说是说是……”她欲言又止,似十分耻辱, “我言微人轻,怕是请不来。” 最后这句是回朝姑姑的话。 朝老爷子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想到某种可能,微微皱眉。 他眉心有一道竖痕,皱眉时极为凌厉。 吩咐管家:“去把他叫来。” “不必。” “给爷爷贺寿,孙儿得亲自来。” 朝徊渡沉敛平静的嗓音传来。 如今整个朝家换了掌权者,院外的佣人根本不敢拦他。 包括老爷子院内。 房门大开,随着声音一同入内的除了朝徊渡外,还有一个美貌过人的年轻女孩。 相偕而来,明眼人皆知,他们关系匪浅。 偏朝老爷子视若无睹,他轻杵了一下拐杖,怪道:“徊渡,平日里带小朋友回家玩两天就玩两天,今日是家族私事,不方便亲自待客。” 随即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檀灼身上,态度和蔼,“小姑娘,不如让佣人先带你出去看看风景,吃吃点心,晚点再让司机送你回家,可好?” 看似温和,实则话里话外都是高高在上的蔑视。 甚至都不曾问她名字与身份。 已下了决定。 檀灼看着满屋子…… 眼花缭乱。 头一回发现自己可能脸盲。 当然,也认出了跟自己说话这位应该就是大bss朝老爷子。 无意间对上他的视线。 同样是上位者的威压,朝徊渡不会让她感觉到危险,但这位八十高龄的老爷子仅仅扫来一眼,却让她毛骨悚然。 檀灼下意识贴近身旁挺拔的身影,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幽冷的白檀香气息,莫名有种安全感。 朝徊渡察觉到少女的不安,毫不避讳地揽住她的细腰,指腹安抚地摩挲两下。 男人突然轻笑了声,清越低凉的笑音在极度安静的室内分外清晰,在场却无一人敢开口。 他慢条斯理地掠过众人:“给爷爷和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婚妻子,檀灼。” 全场皆惊。 在座的谁不知道,老爷子今日为了坐实叶蓁蓁下一任女主人的身份,顺水推舟地把交接族徽戒指的仪式放在他寿宴,威逼利诱朝徊渡认下这个妻子。甚至还放下身段,在公共平台预热,为得不就是给叶蓁蓁作势。 现在倒是好,朝徊渡竟外面带回来了一个老婆,活生生在打老爷子的脸。 果然,朝老爷子彻底沉下脸来,“你是朝家继承人,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胡闹。” 他本以为孙儿答应不带女朋友回来,就是默认自己的安排,岂料……他居然带着妻子回来,故意曲解他的命令。 真是翅膀硬了。 大部份族人都不想朝徊渡掌权,他要是拿不到族徽戒指,名不正言不顺,就没逼格赶他们离开集团。 于是就有不少人附和:“是呀徊渡,看你把老爷子气的。” “咱们朝家百年来,婚姻大事都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不认可又无媒妁之言便是苟合,不算数的。” 朝姑姑为了讨老爷子欢心,紧跟着表示自己的态度:“要说蓁蓁才是名正言顺受到长辈与家族认可的未婚妻,朝家下一任女主人是她的话,我才服,突然冒出来的我不服。” “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随便找了个漂亮小姑娘演戏的。” 第一次进门就面对这种千夫所指的大场面,饶是早有准备的檀灼,都意想不到。 穿着细细高跟鞋原地保持一个姿势太累,顺着朝徊渡单手扶她腰的姿势,将上半身力道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 “名正言顺还是演戏,自有证据分辨,稍等。” 即便面对全家攻击,朝徊渡俊美清隽的面上不见半点慌乱,依旧从容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甚至还能分出神关注檀灼:“累了?” 檀灼不想逞强,再站下去,她腿都要开始抖了。 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有点。” 这挂件也不是很好当,得自己站着。 他们原本是站在厅内中央的,位置虽多,但来的人更多,基本都坐满了。 朝徊渡淡瞥了眼离他们最近的小叔朝晋垣。 想起朝徊渡的‘封口’威胁,朝晋垣一个激灵站起来:“侄媳妇累了啊,快坐快坐。” “不好吧,您是长辈。” “没关系,我刚好坐得屁股都僵了,想站站锻炼锻炼身体。” 朝晋垣的狗腿模样,他夫人都觉得没眼看。 却没拦着他,毕竟,他们夫妻两个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如今这个家,究竟是谁掌权。 老爷子已经老了呀。 朝徊渡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牵着檀灼落座。 檀灼真佩服朝徊渡的心理素质。 老爷子都快把他瞪穿了,他还能若无其事。 就在这时,证据来了。 崔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张古朴泛黄的薄绢纸。 檀灼瞥了眼,随即认出这是他们的订婚书。 果然。 朝徊渡让崔秘书把薄绢纸拿给在场所有长辈都过目,最后不疾不徐道:“这张婚书是我外公顾老先生与檀家老先生于二十年前签订,朝家婚姻之事看重长辈之命,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爷爷,还是您觉得,我外公不算长辈?” 朝老爷子:“……” 朝家欠了顾家一条命,他怎么可能否认。 他又看向方才喊最大声的那位:“姑姑,够名正言顺了吗?” 朝姑姑:“……够。” 老爷子都认了,她还敢不认吗。 朝徊渡:“既然诸位对我的婚姻没意见,交接仪式可以开始了。”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其他人哪敢再逼逼。 他们总不可能怀疑婚书是假的,毕竟……朝徊渡是十岁那年回的朝家。 十岁前,他还姓顾呢。 先来后到,确实也是先论顾家那边。 朝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从开始,他就被亲孙子算计了,为他名正言顺的掌权做了嫁衣。 甚至连婚姻大事都脱离控制。 这一局的节奏,自始至终都掌握在朝徊渡手里。 交接戒指时,朝徊渡眼神淡淡扫过站在老爷子身旁的叶蓁蓁: “家族私事,不方便待客。” “管家,送客。” 管家:“叶小姐,请。” 叶蓁蓁扭头看向朝老爷子,眼里缀满泪珠:“爷爷,你答应我的,你……” 朝老爷子内疚不已:“蓁蓁算我孙女。” 然而,朝徊渡言简意赅地重复两个字:“送客。” 老爷子听着这熟悉但比自己还要果断冷漠的逐客令。 握着拐杖的手有些发抖——这个孙子,怕是彻底掌控不住了。 偏偏他没有半点法子,族徽戒指早已备好,无需老爷子命令,便有人呈了上来。 朝徊渡拿起那枚象征权势与地位的老银戒指,细看会发现,上面的刻纹是类似篆体的古字‘朝’变形,这是朝家的族徽,传承至今的信物,唯有认定的掌权人才能继承。 正厅光线微暗。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将它收进掌心,神色平静漠然,似天地间飘渺的清风,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半分情绪。 比这枚不知过了多少春秋的传承信物还要神秘。 檀灼安安稳稳地坐着看戏,视线从族徽戒指,慢吞吞地移到男人俊美面容上。 一整个过程,作为旁观者她小心脏都是揪着的。 然而朝徊渡本人,今天简直全程气场拉满,运筹帷幄。 大家见证完毕之后,感觉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要活在朝徊渡掌权的阴影笼罩之下。 弱小卑微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被这位如今已经名正言顺的掌权人盯上。 朝晋垣考虑要不要缓和一下气氛时。 却听到拐杖重重杵地声,顿时想起被拐杖砸脸的阴影,默默闭嘴。 朝老爷子冷眼看着朝徊渡——这个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完美继承人,眉心竖痕极为明显,隐约透着几分戾气:“你就这么看不上蓁蓁。” “为此不惜忤逆我。” 朝徊渡没着急回答,神色平静地让人将他准备的寿礼奉上。 随着拆开,寿礼露出真面目。 是一尊极为精美的明代青花瓷瓶。 朝老爷子目光陡然凝住,这尊花瓶他自然比谁都熟悉。 毕竟就在他主卧离床边最近的位置,就坐落着一尊一模一样的。 檀灼也惊呆了。 这尊花瓶…… 她也眼熟啊,居然在朝徊渡哪儿,现在还轻飘飘地当寿礼给老爷子送上。 下一刻,便听到朝徊渡用偏冷的音质徐徐道:“听小叔说您整天抱着个赝品当宝贝,我就给您买了个真品,洗洗眼睛,免得您总拿鱼目当珍珠。” 一语双关 但懂的人自然能猜出其中含义,其中也包括檀灼。 想起朝晋垣曾讲过的be爱情故事,再结合朝徊渡这句话,檀灼恍然大悟。 今天确实是场鸿门宴。 不过设宴的人是朝徊渡,赴宴的人才是老爷子。 没等老爷子反应,朝徊渡将檀灼从椅子上牵起来:“走吧,别打扰爷爷‘重温旧梦’。” 朝家众人表情复杂。 靠。 还担心这位上任一把火烧到他们身上,岂料……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们,直接去烧前任最高掌权人! 还没走出院子呢,下一刻,里面突然传来惊恐的声音:“老爷子,老爷子晕倒了!” 檀灼停顿了下,抬眸看向朝徊渡:“你爷爷晕了,我们回去看看?” “不必,有医生。” 朝徊渡眼底甚至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他每月都看老爷子的身体检查,最清楚不过,这点事儿顶多住个院修养几个月,伤不到底子。 “有吗?” 檀灼狐疑的话音刚落。 随即是朝晋垣风风火火的声音,“医生来啦,快去救我爸!” 果然如他所料,老爷子知道自己当宝贝的定情信物花瓶是赝品后,定然需要抢救。 不枉费他让医疗团队守在老爷子隔壁院子里。 本年度大孝子,他是当定了。 由于寿宴主人血压升高不方便露面,后续晚宴由朝徊渡亲自主持。 老爷子为了今日给叶蓁蓁造势,甚至还请了诸多媒体,所以当记者们眼睁睁看着朝徊渡一人上台宣布晚宴开始,便再也没露面。 集体蒙圈—— 说好的宣布完婚呢? 还有传闻中的族徽戒指交接仪式? 并由他们全程跟踪报道? 像朝家这种底蕴深厚、传承悠久的家族,媒体早就想跟踪报道一番,可惜,朝家从未公开过任何相关信息,神秘得很。 本以为有机会能深入揭秘一下这个古老的家族。 谁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他们的设备,被保镖们‘恭恭敬敬’的收走。 至于所谓的正牌未婚妻叶蓁蓁,从头到尾都未曾公开露面。 - 晚上十一点,直到宴会散去后,国内某知名论坛却依旧热闹。 有个新帖子热度慢慢升高。 【八卦论坛·豪门秘辛区】 #还有人记得下午突然被删掉的热帖吗,迎来超级大反转!# 楼主:「朝家那位新任掌权人早就有老婆了,这次直接带回来参加老爷子寿宴,老爷子大怒,晚宴都没露脸,至于那位姓叶的‘名门未婚妻’,才是真谣言,难怪会被删帖呢。」 “嘶……那正牌太太究竟是谁啊?!” 楼主:「**」 楼主:「卧槽为什么显示不出名字?好像连字母都不能显示?」 “是大佬出手了吗?” “肯定,不然谁有这种手段。” “到底是谁呀嗷嗷,我好想知道!!!” “又没有知情的豪门朋友私信告诉我一下?” “这个论坛不是有很多我在豪门的人脉吗,人脉们你们在哪儿啊啊啊。” 少数知情的‘人脉们’包括楼主,敏锐地察觉到朝家那位的态度。 他们哪敢跟他对着干。 人家不让说,他们还头铁非要说,这不是作死吗。 纷纷闭麦,当不知道。 无人敢继续爆料。 只留下一群抓耳挠腮的网友们—— 他们真的好想知道,朝太太到底是谁,优秀如叶蓁蓁这样的名门千金,那位都看不上。 - 朝徊渡在朝园和老爷子一样,有单独的院子,里面是一栋两层的小楼,看似低调小巧,实则整个采用金丝楠木制作而成,才能保持如今不腐不烂,极为珍贵。 可见朝家的底蕴之厚。 檀灼作为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在朝园众多目光下,自然不可能和朝徊渡分居。 理所当然地住进他的房间。 临近零点。 此时二楼精致古朴的房间内,只有檀灼一个人,她正翘着小腿,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玩手机,看着童童给她发来的帖子,绯润唇瓣勾起恶趣味的弧度。 随手注册了个新账号,然后敲下一句:「肯定是全世界最漂亮,最温柔,最贴心的小娇妻啦!」 很快她这条评论就沦陷了。 “绝无可能!那位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男人?!” “层主是隔壁霸总请来的黑粉吧?黑我们朝总!” “笑死,这就是现实中的商战吗,黑对方bss审美肤浅?” “层主你收了隔壁多少钱?” ??? 檀灼气鼓鼓地坐起身。 换了身真丝睡裙的少女,两条纤细雪白的小腿胡乱的盘起,低头看着手机敲敲敲。 难怪童童说这届网友脑回路古怪呢。 真瓜都喂进他们嘴里了,他们还要吐出来呸一下。 这时,朝徊渡越过屏风,一边系着睡袍腰带,一边朝这边走来。 檀灼听到声响,睫毛撩起,入目便是一幅美男出浴图,眼底闪过惊艳。 他刚洗过澡。 原先梳上去的短发此时凌乱又随意地搭在额头,相较于之前的矜贵成熟,此时平添了几分慵懒的不羁。 偏头看了眼室内唯一的床。 檀灼有一丢丢的紧张,又低头看了一下木质的地板,想了想刚才踩上去的硬度。 睡是不可能睡的。 于是,仰头一脸真诚地看向站在屏风旁的男人:“地板看起来挺好睡的,你觉得呢?” 朝徊渡长指随意地往上捋了下几乎扎到眼皮的发丝,“好睡吗?” 檀灼以为他心动了,立刻点头:“很好睡!” 朝徊渡云淡风轻地嗯了声:“可以。” “等我睡完你,你就睡地板。” 檀灼大脑反应了足足三秒,而后炸毛了:“你还是人吗?!” 神特么睡完她,她再睡地板! “而且、而且……” “你就不能稍微含蓄点吗。” 不知何时,朝徊渡已经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玲珑纤细的身子,细细肩带勾勒出少女莹润如玉的肩膀。 因为发脾气的缘故,肌肤泛着一层薄薄绯色。 像是覆了一层玫瑰膜的荔枝果肉,在微暗灯光下,让人想咬一口,确认是不是荔枝玫瑰味儿的。 “原来朝太太喜欢含蓄的。” 话落,男人长腿屈起,半跪在床上,无声无息将她困在床头。 檀灼纤薄脊背紧张地拱起漂亮弧度,微微后仰,手心往后撑住床柱,被浮在上面的精美雕刻硌出了细微痛感。 随即感受到他指腹极慢极慢地划过她紧绷着的手臂线条。 在她肌肤留下仿若带电的触感。 檀灼想起了上次未尽的春梦。 梦里的男人也是这样,沿着自己手臂……最后修长指节没入浴缸内,搅乱一池春水。 檀灼睫毛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她睁着朦胧双眸,看到男人身上的水墨色睡袍依旧系得严严实实。 老宅里的衣服都是由朝家养的绣娘专门订制,宽袖设计,从袖口到左肩,蜿蜒而上,刺绣着华美暗纹,似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翩翩公子。 此时,宽袖与她的裙摆交融,分不清谁是谁的。 而这一袭清雅睡袍下的身躯是漂亮又充斥着侵略性的肌肉线条,而上面被一道道诡谲又神秘的经文锁链束缚,令人想窥探其中秘密。 恍惚间,檀灼想起他身上那些与自己最近研究的古籍经文极为相似的刺青。 今晚肯定是躲不过了,必须争取最有利条件。 细白柔软的指尖沿着男人腕骨往上,想去扯他里面用来遮挡刺青的缎带,一路到缎带边缘,她说:“我想……看看你的刺青。” 朝徊渡不急不慢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沿着腕骨带向他系得极紧的腰带。 嗓音徐徐,似带着蛊惑:“想看吗?” “那就放松点,让我进去。” 檀灼很想看。 细指已经捏住了带子边缘,轻轻一抽,男人身上绸滑的睡袍落在床尾。 然而—— 还有一层绸带。 这次他用的是黑色缎带,比白色挡得更严实,连若隐若现的纹样都没有。 檀灼觉得自己被骗了,想将他推开:“骗子。” 男人极为强势地掐着她的细腰抱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又极磨人地往窗边走去。 朝徊渡一手抱着她,一手将那扇古朴的雕花窗完全推开。 此时已过了零点,漆黑夜幕中,月亮高悬,冰冷的月光泼洒进来,迷离又摇曳。 檀灼后背悬在二楼窗口时,猝然睁大了双眼,“你……” 下一秒,却见朝徊渡身上的黑色缎带陡然脱落。 逆着月光。 男人冷白肌理上一道道锁链经文,禁锢全身,似犯下滔天罪行的叛神,被佛祖烙印下的层层经文枷锁,让人不敢轻易生出妄念。 偏生他自己妄念丛生。 经文如咒语般充斥在檀灼的脑海,指尖无意识地想要去触碰,却又停在半空。 她怔怔地抬眸,撞进了男人那双似无机质的眼瞳。 不知过了多久。 倏然,挂在廊下的玉片风铃碰撞,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冰雹,砸进她的心脏,迅速融化开,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4第 14 章 掠夺欲 室内漆黑一片。 唯有月光照明。 雕花木窗古朴精美, 檀灼被强行抱着半坐在窗口,总有种往下坠落的错觉,根本不敢往后看, 心跳紊乱而急促地跳动着。 她不自觉地想要去够男人修长的脖颈, 指尖好不容易触碰到,下一秒,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主动迎合了过去。 朝徊渡被月光映衬后有些冷白的肌理上, 一道道经文扭曲成模糊的锁链光影,她眸子里覆满了生理性的水雾, 为了看清拉长的光影, 她用力眨着眼睫, 试图将水珠挤出来。 落在朝徊渡眼里, 少女桃花眸中泪珠沿着绯色眼尾大颗大颗的掉落,漂亮的像是动态的美人画, 轻而易举地便能触发他深锁于心的掠夺欲。 想让少女身上荔枝玫瑰的味道被白檀香完全裹挟又覆盖, 从内到外、从头到脚, 完整的成为他的所有物。 片刻后,男人长指勾起悬挂在窗边随风摇曳的黑色缎带, 而后蒙住她漂亮的眼睛。 视觉彻底消失。 但是触觉却越发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浸满了白檀香的缎带尾端,在她唇边故意戏弄人似的摇摇晃晃。 檀灼想拂走, 然而双手根本不敢乱动,生怕一松开朝徊渡,就会从窗口掉下去。 虽然二楼大概率摔不死,但是!!! 会社死! 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下一刻, 檀灼再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因为—— 突然,少女被藏在黑色缎带下的眼瞳微缩,绯润的唇张了好几次,不可置信:“盛不下的。” “盛得下。” 朝徊渡稍顿了下,掌心顺势贴着她的后腰,俯身吻了上去,尾音模糊,“里面还有一段。” 几分钟后。 檀灼泪水几乎沾湿了缎带,“疼疼疼,不许再进了。” 男人原本浅色的眼瞳暗了许久才重新归于理智。 檀灼悄悄松了口气,好怕他不管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上那截缎带松散滑落时,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绸滑的布料却沿着她手心飘向窗外。 - 天色未亮,半睡半醒间,檀灼懒懒地伏在枕头上,一动都不想动。肩膀上只随意的披了件薄绸睡袍,因为太热,被子都没盖。 大抵是身体越累,精神越清醒,少女潮湿眼睫半阖,听到床边声音时,她慢吞吞地睁开眼。 俊美昳丽的男人从衣柜里拿出一卷精美的暗纹缎带,依旧是神秘且覆盖性极强的黑色,正面色平静地将缎带缠绕至身上。 檀灼漂亮眉头蹙起:“这么好看,干嘛要挡这么严实?” 朝徊渡长指微顿,看向似是没清醒的少女,意味不明道:“好看?” 所有人都觉得诡异、不详,只有她说好看。 “好看。” “我想拍个照片。” 少女又累又困,依旧惦记着这茬儿,指尖从睡袍中蹭出来,到处摸索她不知道掉哪儿去的手机。 前半场她被砌磨的神智不清,后半场又被蒙住眼睛,哪有心思仔细去观察那些经文啊,依稀分辨出刺青文字确实与她最近研究的那张古籍残卷的文字是同一种文字,像梵文。 现在又被藏起了,都还没好好欣赏呢。 朝徊渡继续方才的动作,直到一道道锁链刺青被重新藏起,完美身躯唯有利落的腰腹肌肉线条尚能若隐若现。 檀灼找到手机后,却发现朝徊渡都开始穿衬衣了。 重新倒回床上,没好气道,“小气。” 朝徊渡轻描淡写道:“等你什么时候能完全吃下我,就随你看。” 檀灼拒绝回答。 并将脸埋在枕头里,默默地收紧了两侧,盖住耳朵,“……” 虎狼之词。 污染她纯洁的耳朵! 况且,况且他那儿那么长……她怎么可能完全吃得下!!! 会死吧。 资本家真的一点亏都不吃。 这都能拿来当交易。 见她掩耳盗铃似的动作,像是一只埋床的猫,朝徊渡薄唇勾起极淡弧度,声线沉静,仿佛在说什么重要的医学研究结论:“你的身体,很适合性……” 啊啊啊。 檀灼恨不得原地把自己耳朵捅聋。 没等他把最后一个虎狼之字说完,转身一个枕头砸过去,“不许说了!” 真该把他的话录下来,给那些网友们好好听听。 怎么就不是肤浅的男人了? 他肤浅起来都不是人! 朝徊渡正将搁在床头的族徽戒指缓缓推进左手尾指,随即用这只手轻松接住了少女砸过来的枕头,重新放回床上,便准备离开。 檀灼问了句:“天还没亮呢,你去哪儿?” 男人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戒指上‘朝’字族徽。 语调淡了几分,“我去祠堂。” 檀灼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我要陪你一起吗?” 见她眼皮都睁不开,朝徊渡云淡风轻:“继续睡吧。” 檀灼太累了,没细问,朝徊渡让她睡,她便安心地睡了。 不用就不用。 再次醒来,已经快要将近中午。 阳光穿透窗户的雕花镂空,投下斑驳光影,她又赖了会儿床,浑身酸软的厉害。 檀灼扶着床柱,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朝徊渡那句话。 这还只是一半,她就受不住了,若是全部…… 不行不行。 想都不敢想。 一楼早就有管家准备好午餐,等檀灼一起床便可以用餐。 檀灼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这算是婆家,她起这么晚是不是不大好。 刚准备问管家,朝家有没有什么一定要全家人吃饭的规定,毕竟她记得大家族只要长辈还在,大部分都有这样的规矩。 朝家要是没有就比较稀奇了。 谁知下一刻。 隔着木质的大门,外面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侄媳妇在吗?” 是朝徊渡的亲姑姑。 之前檀灼跟朝徊渡了解过他家情况,老爷子共有三子一女,他父亲排行第一,排第二的便是姑姑朝书蕴。 朝书蕴之前也在朝氏集团任职,后来朝徊渡掌权,把朝家那些占着位置没能力的族人全部辞退。 檀灼亲眼见识过,朝家那些人,个个都充满了算计,昨晚朝书蕴还力挺叶蓁蓁当侄媳妇,今天就能毫无芥蒂地喊自己侄媳妇。 她不愿跟这些人有过多的交流,免得被挖坑,只礼貌地招呼了句,“姑姑请坐。” “有什么事情吗?” 朝家没有长得丑的,朝书蕴生得典雅,即便岁月留下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不紧不慢地裹紧了肩膀上的披肩,在檀灼面前款款落座,“我就来找你随便聊聊,没打扰吧。” 有被打扰到。 檀灼望着一桌子美食,瞬间没了食欲。 朝书蕴见檀灼不动筷子,拿起公筷亲自为她夹了一块烹制绝佳的椒盐小银鱼,“这是家里厨师拿手菜,得趁热吃。” 檀灼没碰,反而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搅拌着面前的燕窝粥,“多谢姑姑好意,只是我没吃早餐,想先润润胃。” “这是我们朝家人从小吃到大的,也想让你尝尝。” 朝书蕴想到来意,自然不会摆长辈的谱儿,她慢慢放下筷子似陷入回忆道,“说到这,当年朝家每次用餐,都是最热闹的时候。” “可惜……” 檀灼捏着勺子的指尖微微一顿,狐疑地看向对面似是陷入了回忆的女人。 她到底想说什么? 最烦这些大家族的人,说个话都弯弯绕绕,能不能直白点。 檀灼忍了秒,红唇轻启:“姑姑想热闹还不简单,我昨天看到园子里还有戏台,您一边吃饭,一边让戏班子演给您下饭,岂不是热闹。” 朝书蕴先是愣了下,大抵是没想到檀灼是这样的直性子,真当她是嫌冷清呢。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姑姑指的热闹可不是这种热闹。” “我大哥有很多私生子,为了争夺继承权,饭桌就是战场,每天都有热闹看。” 私生子,还很多。 檀灼生出了几分好奇,她面上不动声色,随口问,“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按理说老爷子大寿,这种直系应该都得到场吧。 “徊渡掌权后,把自己这些弟弟妹妹全部去送国外,就连想跟他争权的亲生父亲都关进疗养院了,我这个侄子呀,骨子里流淌着朝家每一任掌权者薄情狠心的血。” “倒是可惜他那位书香门第的外公,从小用圣贤书教养了十年,最终还是没抵过朝家的血脉传承。” 檀灼眼睫微微垂落,挡住了眸光,记起自己与朝徊渡那纸婚约,正是他外公订下的。 这时,却见朝书蕴拿起一直放在膝盖上的精致礼盒,打开放到桌面上,终于说明了来意:“这是我这个做姑姑的见面礼。” 昨晚她站队老爷子,算是彻底得罪了朝徊渡,如今他名正言顺的掌权,她必须示好。 朝书蕴现在根本不指望朝徊渡念及亲情让他们重回朝氏集团,只希望别记仇他们就行。 檀灼看着一整套无烧红宝石首饰,天然光下,便流光溢彩,少不了大几千万,这见面礼可真是厚重。 再一次确认了朝徊渡在朝家的不可撼动的地位,连宅斗都免了,被欺负了还要上赶着送重礼。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珠宝首饰,尤其是贵重又漂亮的。 但檀灼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拒绝:“姑姑这礼太重,我不能收。” 给过来的礼多重,说明她要付出的代价就多高。 她可不准备吹枕边风。 朝书蕴看着少女乌黑干净的眼瞳,没有贪婪,没有虚伪,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个分明,她话锋一转,突然道:“我母亲郁郁寡欢多年,不到四十岁便早早逝去。我大嫂自产后便重度抑郁,生下徊渡没多久自杀身亡。” 檀灼细眉拧起。 重度抑郁,自杀? 按照她这段时间对朝徊渡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亲爹关疗养院的人,还有那堆私生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总之无论是朝徊渡的妻子,还是朝家的女主人,都不好当。” 朝书蕴没有带走珠宝,只留下一句,“这是朝家的规矩。” 人走了之后,檀灼只喝了几口燕窝,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她没什么胃口的让人撤下去。 看着那留下来的红宝石。 让人带她去祠堂。 朝氏祠堂。 背阴的缘故,檀灼一踏进来正殿,感觉一阵凉嗖嗖。 入目是供桌上方前前后后摆放着的上百个牌位,很是壮观。 她环顾四周,轻易便发现端坐在一侧桌前,正执笔书写的矜贵雅致的公子哥。 “你一直在这儿啊。” 从天还没亮到现在,得好几个小时了吧。 檀灼感觉有点点冷,今天外面有点闷热,她只穿了件真丝吊带裙,看到朝徊渡放到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很不客气地穿在自己身上。 两条纤细小腿因为温度缘故,而微微并拢。 朝徊渡冷静抬眸看她一眼:“有事?” 檀灼浑身裹满白檀香的气息,在他旁边坐下,“刚才你姑姑来送了套红宝石首饰。” “很贵的那种,说是家规。” 朝徊渡嗅到她身上与自己混合的淡香,难得耐心地嗯了声,“那你就收下,这是她的投诚礼。” “好吧。” 檀灼举手发誓,“我不会帮她吹枕边风的。” 随即欲言又止,悄悄看了他一眼…… 朝徊渡不置可否,触及她的视线:“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檀灼:“……” 在他面前,她真是跟透明人一样,毫无秘密。 “说了很多。” “说你是十岁之前跟你外公生活,我们的婚书,是那个时候订的吗?”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一直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婚书。 自从昨天檀灼看到朝徊渡把婚书拿出来当作他名正言顺得到族徽传承以及掌权的证据,便想问了。 朝徊渡云淡风轻,“如果我不回朝家,婚书会在你成年礼时公布。” “为什么?” “这里是锦绣窝,也是龙潭虎穴,檀爷爷很疼爱你,不愿意你卷进来,所以婚书暂且按下了,直到外公得知爷爷想让我娶叶蓁蓁,便将婚书交给我,让我自己决定选择完成婚约,还是解除婚约。” 其实外公的目的,是不让他耽误人家小姑娘。 谁知,小姑娘主动找上门。 恰好。 他也有此意。 檀灼捋清楚了,感谢外公! 要不是外公恰到时机地把婚书给了朝徊渡,她那天在游轮上要丢脸丢大了! 檀灼想起他家里那一堆私生子‘饭桌开会’的场景,忍不住头皮发麻,确实挺龙潭虎穴的: “那你十岁回来的时候,能适应吗?” 望着男人清隽淡漠的侧脸,昨晚他一个人战全场游刃有余,可很难想象,十岁的朝徊渡是怎么应对那些满腹心思的族人。 朝徊渡没想到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还能关心他,轻笑了声,气定神闲道:“也就还好,除了每天身边跟着10个保镖24小时监视。” “10个保镖24小时监视?” “!!!” 檀灼惊呼了声,要不是余光瞥见了桌上砚台里的墨汁,她差点就拍桌子了,“这不得烦死!” 比坐监狱还要难受,声音软了下来,“你岂不是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看朝徊渡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小可怜。 “还好,有一段时间为了甩掉他们,我误进了后山。” “后山?” 朝徊渡神色平静:“嗯,那里很安静,还有一大片花海。” 花很美,也很自由。 可惜,后来再也没去过。 檀灼跟听故事似的,纤细手臂支在桌子上:“那花有名字吗?” 朝徊渡琥珀色的眼瞳沁透着淡淡的凉意,没有回答。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节握着毛笔,在砚台内沾了沾墨汁,重新提笔。 檀灼这才发现朝徊渡笔下的是繁体经文,能容易辨认。 而且他旁边已经抄好了一沓,明显是从床上下来,就在这里不吃不喝地抄经了。 随手捡起一叠,翻了翻。 字迹干净,一个错字都没有,看起来相当虔诚。 嘶…… 想起他抄经前才做完那事儿,且张嘴闭嘴就是性那什么交的,后脚一个人在祠堂抄经,还抄得这么认真。 这人真的好扭曲。 沉默片刻,檀灼望着抄经的男人,一本正经问:“你这是在忏悔?” “忏悔什么?” “忏悔你昨晚做了三次半。” “不悔。” 朝徊渡看着还堆在一旁的空白绢纸,揉了揉眉梢,偏冷的音质多了几分温沉,“出去玩吧。” “我今晚零点之前要抄完这些。” “还有时间限制,不知道还以为你赶作业呢。” 但看朝徊渡并非玩笑,檀灼小声嘟囔,“好吧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檀灼嘴上有小脾气,但还是乖乖起身离开。 顺手将西装外套搭回去。 冰冷偌大的祠堂内,随着少女离开,恢复了之前的清寂,只是多了一缕清甜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流连,久久不散。 几分钟后,朝徊渡将那件被檀灼穿过的西装,披回了自己肩膀。 - 管家领着檀灼参观朝园,昨晚事情太多,她都没有仔细欣赏朝园内的风景,便应下了。 这栋上百年之久的建筑群,雕梁画栋之间,一呼一吸皆是上百年古木遗留的木调香,是调香师无论如何也难以复刻的韵味。 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偶遇荷塘,看着大片大片荷花绽放,檀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附近有后山吗?” 管家愣了下。 虽不解其意,还是指点了方向。 * 朝徊渡抄完经文,已经晚上九点钟。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江城本就雨多,尤其夏天来临之前,倒也不奇怪。 崔秘书将写好的经文打包并且做好防水,“还有三小时,送到顾老爷子那边时间刚好。” “好。” 朝徊渡极其淡薄地应了声,没让保镖撑伞,自己撑着一把伞,不紧不慢地往居所走去。 等抵达时,雨越下越大。 细密雨帘将小楼笼罩其中,雾蒙蒙的,像是一座囚笼。 没有开灯。 朝徊渡进门后,将伞递给佣人:“太太睡下了?” 佣人:“太太还没回来。” 男人眉心轻折,刚准备开口询问。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 廊檐下,被雨淋得湿透的少女突然出现,乌黑柔顺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还在往下滴水,本就纤薄至极的身影,在水迹滴答中,像是被风雨侵袭过后的娇贵花朵,有种易碎的伶仃感。 朝徊渡神色沉敛几分,拿起佣人递过来的浴巾便盖到少女脑袋上,居高临下地问她:“去哪里了?” 檀灼掀开怀里半扣的渔夫帽,露出里面藏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给朝徊渡看。 她仰着脸,一双明眸在灯光下像是有星河坠落。 问他:“好看吗?” 朝徊渡视线下移。 蓦地顿住。 一朵重瓣芍药,在少女雪白手心热烈绽放。 她浑身湿透,而护在怀里的芍药却开得极美极艳的,没沾半点雨水。,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5第 15 章 七次x咬痕 朝徊渡看到这熟悉的芍药。 室内灯光明亮, 廊下是幽沉的暗,光影交错间,男人清隽面容有种神秘的昳丽感, 低垂着眼睛, 细致地为她擦拭发上不断滑落到肌肤的水珠。 偏偏他语调又是淡而沉静,不答反问:“为什么去后山?” 檀灼乖乖让他擦头发, 潮湿的指尖碰了下花瓣:“你都觉得好看的花,我当然也要亲眼看看呀。” 想起满山花海, 她十分满意,“运气不错, 花居然开了。” 确实也好看。 “这叫运气不错?” 朝徊渡又换了条干净的浴巾, 裹住她的湿漉漉的身体, 话语意味不明。 “当然。” 檀灼唇角翘起一点, 随即握住朝徊渡的手,将他掌心翻过来, 随即将自己手里的芍药塞过去, 大发慈悲道:“顺便给你摘了朵。” 花朵太娇, 男人手掌僵了瞬。 没想到这花是为他摘的。 朝徊渡注意到少女眼底的小狡黠,琥珀色的眼眸似是要把她看透, “给我的?” 檀灼理所当然道:“给你的!怎么样,我是不是你的宝藏小娇妻?” 除了廊外淅沥雨声,再无其他声音。 静默片刻,朝徊渡微微收拢掌心, 侧身让她进来:“落汤鸡小娇妻,去洗澡吧。” 檀灼轻哼了声,嘱咐道:“记得好好保存我摘的花哦!不许掉一片花瓣!” “好。” 见朝徊渡吩咐佣人去找花瓶,没打算将自己千辛万苦摘的花随便一搁, 檀灼这才放心地捡起快要掉在腿边的浴巾进浴室。 蒸腾的热雾,慢慢驱散了她身体内的寒意,也让人昏昏欲睡。 自从上次在浴缸里做过那个梦后,给檀灼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阴影,泡澡时不允许自己睡着,要保持清醒,然而眼皮越来越重。 幸好,关键时候她把持住了。 当她穿着拖曳至地的烟粉色睡裙懒洋洋地出来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吹得蓬松又顺滑的长发散落至漂亮脊背,随着走动时,在半空中划过优美弧度。 一改之前的狼狈伶仃,恢复往日慵懒风情。 朝徊渡也洗过澡。 身上简单穿了件家居服,衣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手腕,隐约可见手臂处一圈细密经文刺青。 他恍若不觉,姿势优雅又熟稔地插花。 明明就一支芍药,他面前却摆了七八个花瓶。 檀灼泡澡泡得有点晕乎乎,但职业因素,她也认出这些大大小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瓶,都是……古董。 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最后朝徊渡选了那尊拍卖价高达八位数的粉彩瓷转心瓶,气定神闲地将他修剪处理好的花枝插进去。 檀灼走到他身后,欣赏了会儿古董花瓶,才移到花上:“你觉得这样配吗?” 男人调整了下花枝方向,抬眸看她一眼,悠然笑了声:“配。” 他养的花,配得上一切珍宝。 听到这笃定的字音,檀灼最后看了眼华美至极的花瓶和里面单薄的芍药,一言难尽地爬上床,懒得纠正他的审美。 扯了薄被盖上,“你继续赏花吧,我睡了。” 朝徊渡今夜并未覆缎带,她虽然看到了,但没劲儿去扒拉,等明天早晨,她一定要早醒,趁他不备,把刺青全部拍照。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平时极少做梦,今晚却例外,各种梦境混杂,弄的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想要醒来,却又怎么都掀不起眼皮。 像是被人为操控了一般。 窗外雨声越发密集,乌压压的云层中,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像是将天穹穿透了,暴雨随之浇灌而下。 朝徊渡关了灯。 身旁隆起被子下的身体又香又软,相较于花瓶内芍药幽幽散发的清香,檀灼身上原本隐秘的玫瑰幽香更霸道,非要将芍药香覆盖。 朝徊渡睡得极浅,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身旁喃喃低语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 察觉到什么般,他睁开眼睛,伸手探进檀灼裹得紧紧的被子里,少女柔软玲珑的身躯此时烫的像是个小火炉。 掌心移到她的额头。 果然。 发烧了。 檀灼察觉到额头被微凉的掌心触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温度,蓦然一惊,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 待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容后,轻吁了一口气。 身体也跟着软下来,她脑子有点迟钝,眼皮又懒懒地耷下,含糊着问:“怎么了?” 大半夜不睡觉,摸她干嘛。 朝徊渡打开台灯。 便看到檀灼整张小脸都烧的红彤彤的,卷翘眼睫还挂着泪珠,眼尾漫出绯红的痕迹,本就明艳的小脸,此时更艳了,像是被雨打过后愈发鲜艳的花。 方才惊醒时眸底一闪而逝的紧张,衬得她又娇气又脆弱。 窗外暴雨肆虐,雷声阵阵,幸而小楼里有备用药箱。 朝徊渡把人半抱着坐起身,抽了张湿巾替她擦了擦浸了薄汗的细颈,语调平静:“你发烧了。” 发烧? 檀灼掀起眼睫,睁开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有些恍惚地想,难怪身上又热又疼,难受得要命。 类似的感觉,昨晚也经历过。 热、疼、酸。 感受到脖颈的轻凉触感,她半倚在朝徊渡怀里,强撑着精神调侃:“朝总这双金尊玉贵的手怎么突然想起照顾人啦,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做坏事导致我身上这么难受。” “现在是善后?” 然而嗓音又软又哑,根本没有半点杀伤力。 朝徊渡给她量了□□温,三十九度一,确实是高烧。 以为她说胡话,看着少女带着病气的小脸,耐心回答:“没有。” “肯定做了,就这个感觉,最起码要做了七次!” 檀灼两手举起,一本正经地伸出八根手指。 朝徊渡伸手将她一根指尖按了回去,只留下七根,“行。下次让你亲身体验,做七次什么感觉。” 檀灼假装没听懂:“什么意思?” 朝徊渡坐在床边找退烧药,漫不经心:“意思是我现在对小病鬼没兴致。” 这话一出,檀灼就不高兴了,怎么就没兴致了,她就算现在生病,也是最迷人最有魅力的病弱美人。 触及到他清隽俊美的侧颜,满脸写着清心寡欲。 况且,就这个前脚做完坏事,后脚还能理直气壮在祠堂抄经的男人说没兴致,她才不信。 经书都没让他性冷淡,她这样又香又软又热的病美人在怀,还能性冷淡了? 想起总是在朝徊渡手里吃亏,趁着生病,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檀灼决定趁机找回来场子。 趁其不备,伸手去摸对方腹下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怎么否认。 然而,几分钟后。 朝徊渡致电家庭医生:“我太太发烧39度2,会把脑子烧傻吗?” 家庭医生:“正常讲概率不大。” 朝徊渡又问:“发烧可以进行性、行为吗?” 家庭医生:“啊这……” 下一秒,他听到家主对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朝徊渡,你放开我!” “你太用力了,好疼!” 沉默了下,他谨慎措辞,“虽然有研究说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排汗退烧,不过……我个人不是很建议。” 所以放过您可怜的太太吧。 朝徊渡淡淡地嗯了声,随即对檀灼道:“听到了吗,乖一点,不能做。” 檀灼原本是抓罪证,可惜还没碰到呢,就被朝徊渡逮了个正着,此时被他攥着手腕。 试图解救自己的手腕。 几秒后,放弃了。 她好虚,掰不动。 谁要做啦! 后悔,非常后悔。 找什么场子呀,根本玩不过他。 谁好人家去问医生这种问题啊啊啊! 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檀灼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 朝徊渡已经换了话题,对着开了免提的电话低声说了几种药。 家庭医生:“先吃退烧药,最好同时进行物理退烧。” 最后提醒,“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 挂断电话后,他震惊许久才消化掉刚才的信息,合着半天,不是朝总连生病的太太都不放过,而是生病的太太连朝总都不放过。 朝徊渡放下手机,却发现怀里少女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往床上滑,不太懂这个操作:“你这是……烧化了?” 檀灼感觉自己身上温度更高了,不知道是烧得更厉害,还是羞得更厉害,总之确实是要化了,晕得厉害:“我要睡了。” “吃了药再睡。” 朝徊渡起身去倒了杯热水,看着冒着袅袅热气的水杯,等水自然放凉还得许久,刚准备倒凉水中和一下,忽而想起之前泰合邸管家给他看过的檀灼长长的生活习惯记录清单。 虽然只是瞥了眼,可他过目不忘,其中有一条是不喝冷热相掺的水。 侧眸看了眼蜷缩在床上的纤薄身影。 朝徊渡重新拿出一个干净杯子,两个杯子反复倒着热水,动作从容,不急不躁。 等他重新端着恰好入口的温水和药回到床边时。 檀灼已经将脸埋在枕头里,感觉自己快要被煮熟了。 朝徊渡重新把她抱起身:“吃药。” 檀灼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眼神有些懵懂,似是听不懂他的话。 昏暗光线下,男人用指腹撬开她的唇齿,重复了遍,“张嘴。” 檀灼下意识舔了一下,含住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少女舌尖温度都是发烫的。 朝徊渡顿住,看她烧得似乎神智不清,刚准备把指尖抽出来,却因为被她含着,无意间搅拌了一下,发出细微水声。 就在这时,檀灼品出了药片的苦涩,迷茫的眸子瞬间瞪大,舌尖顶着吐出来。 朝徊渡捏住她的下巴,试图给重新推回去,“别吐,喝水咽下去……” 还未说完。 他指骨传来一阵痛楚。 食指修长骨节上多了个齿痕,咬得很重,还有血丝丝丝缕缕地浸出来,他肤色冷白,衬得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檀灼满嘴都是苦味,漂亮小脸都苦得皱成一团,下意识地咬了上去。 本以为朝徊渡会躲,岂料,他一动不动地任咬。 “咬完了吗。” 朝徊渡仿佛没有痛觉,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干净湿巾擦干净指尖。 随即当着她的面,重新拆了个药片,悬在杯子上,语调温柔:“给你两个选择。” “乖乖喝水吃药。” “或者把药融进杯子里,我给你灌进去。” 檀灼舌尖舔了舔唇。 除了药片的苦涩还有血腥味。 瞥见对方手指上被自己咬出的惨状,即便脑子还不太能拐弯,但对危险极为警觉。 片刻后,她乖巧又心虚地接过水杯:“我吃药。” 吃完药,又乖乖缩进被子闭上眼睛,“睡了。” 偷摸着把被子蒙到脸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下一秒,朝徊渡将被子重新拉下去:“保持呼吸顺畅。” 檀灼怕怕:“……” “好、好的。” 不知不觉,从假睡变成真睡着了,大概是药效起了。 小楼内光线暗淡,端着温水过来的女佣无意间瞥到朝徊渡指骨上的咬痕,见他准备亲自动手,犹豫道:“家主,我来为太太擦拭吧。” 朝徊渡语调极淡,不容置喙:“不必。” 男人长指接过柔软潮湿的棉巾,一寸一寸拂过少女依旧发烫的脖颈、脊背、腿弯……心无杂念地替她降温。 檀灼睫毛安静地搭着,这次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隐约感受到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第一天醒来后,檀灼烧已经退了,也没有其他症状。 像是那夜的暴雨,突然而至又极快消失。 如果不是朝徊渡指骨上留下的咬痕,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发高烧的梦。 暴雨之后,烈阳高照。 夏天快要到了。,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6第 16 章 在他床上 离开朝园前, 檀灼无意间看了眼放在床边的花瓶,里面已经换成了一大束山茶花,与那个粉彩转心瓶格外搭配。 本来她想找朝徊渡质问的, 怎么不珍惜她摘的花。 可想了下, 又觉得没必要。 大概率是开败了,所以被佣人换掉。 后来, 和姜清慈聊起这件事,檀灼还有点不高兴。 大小姐驾到:【那可是我第一次给男人送花, 还是亲手摘的,就算枯萎了要丢掉, 最起码发个朋友圈吧】 绿茶名媛姜某某:【对呀对呀, 这要是我, 高低给它拍九十九张高清照片永久留念, 并且每天九宫格,连发十一天朋友圈炫耀】 【朝总这么能忍, 上床是不是也要按照标准课程上的九浅一深?】 大小姐驾到:【???】 突如其来的搞黄, 让檀灼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江城博物馆的门口。 正坐在长椅上等开馆的檀灼, 默默仰头看天,光天化日, 没有路人经过,长舒一口气,吓死。 她可没安防窥膜! 神特么标准课程,神特么九浅一深。 哪家补习班上这种课啊! 绿茶名媛姜某某:【没见过市面了吧, 我有全套的教学视频和教学ppt,友情打包价999,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保准夫妻生活和谐又美满~】 檀灼第一时间要拒绝!!! 然而指尖刚触及到屏幕, 沉默几秒,默默敲下—— 【我有个朋友,她和她老公尺寸不是很匹配,也能和谐?】 绿茶名媛姜某某:【天赋异禀的,一夜就能毕业,天赋稍微差点的,最多也就来个十天半个月,也能毕业了。】 【像朝总这样的一看就是天赋异禀,你又身娇肉贵,好好学学姿势就妥了。】 大小姐驾到:【是我一个朋友,不是我!】 【转账999】 【来一份,我转发给她。】 姜清慈:“……” 嘴硬。 足足隔了一分钟,姜清慈突然转了口风。 绿茶名媛姜某某:【就朝总这个级别的男人,随便往床上一躺女人就能高、潮,你还要什么自行车!自己动!!!链接……】 【看热评第三!】 檀灼一言难尽。 有点不是很想和这位进入成年世界的闺蜜聊天了,有时候闺蜜之间保持一点距离挺好的。 但她看到链接就很想点,环顾了下四周,童童还没回来,附近也没人。 这才打开姜清慈发过来的链接。 居然是一则正经新闻——关于朝徊渡正式接管朝氏集团的采访报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单人照片,朝徊渡身着清雅低调的高定西装,清隽从容,如被圣贤古籍浸染多年的谦谦君子,偏生那双琥珀色瞳孔望着人时,又是凌驾于一切的疏冷漠然,仿佛谁都没有看在眼里,谁都不能对他生出妄想。 除了出色的容貌之外,最显眼的还有男人修长尾指上那枚代表权势与地位的‘朝’字信物,他慢条斯理地旋转着尾戒,并不君子,更像野心家。 这次人物期刊给他的评价恰好是—— 一位即将在商界掀起风云的野心家。 评价十分到位。 檀灼赞同,点赞。 细白指尖慢慢滑动屏幕,继续往下看。 热评第一:长得好刺激一大帅比! ‘好刺激’这是用来形容长相的吗? 檀灼突然对现代汉语词典感到十分陌生。 热评第二:越是得不到,越是妄想。 这也就算了,等刷到第三条高赞评论时,檀灼彻底崩不住了。 热评第三:区区一双手,我已颅内高、潮,勿扰。事后烟.jpg 红墙黛瓦的建筑物下,阳光透过旁边大片盛开的海棠花树,洒落在少女此时清冷冷的侧脸,偏生染不上半点暖色。 这是她的!!! 谁都不许想,妄想都不行! 檀灼垂着眸子,指尖敲着屏幕。 几分钟后。 等不到回信的姜清慈:【姐妹儿你干啥呢,怎么不说话?被你老公迷住了?】 檀灼冷笑一声:【做一位正义市民应该做的的事情。】 【啥?】 【对在互联网平台发表的低俗言论进行举报。】 几秒后,姜清慈页面弹出来一句:【……醋了?】 大小姐驾到:【才没有!】 檀灼关闭和姜清慈的聊天页面,转而准备找个合适的故事标题推给朝徊渡—— 【合格的已婚男人应该具备的最大准则,不能抛头露面!(链接推送)】 刚发完,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檀灼微微仰头。 是童童端着两杯咖啡回来:“老师。” 檀灼想起正事儿,随即关了手机,问道:“怎么样了?” 童童把打听的消息说了,“今天古籍馆的负责人不在,据说是带着藏品出差了。” “咱们可能扑了个空。” 檀灼最近研究的残卷稍微有了点头绪,极有可能是清代梵文,可是还需考证,恰好他们江城博物馆就有收藏一本完整的清代梵文古籍经书,可是从未公开展出过。 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见古籍负责人,看有没有机会让她实地研究。 她接过咖啡,没心思去折腾网上的七七八八,“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童童个子娇小,撑着伞偏向檀灼那边,还得微微踮脚,一边说道:“一般来说,带文物出差,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以上都有。” 檀灼:“来不及了。” 童童:“是呀,昨晚客户还问进展呢,还说咱们要是鉴定不出来,就要换别的鉴定师。” 听到这话,檀灼红唇轻抿起,换人鉴定这种事儿不少见,可这要是传出去,她连一个古籍残卷都鉴定不出来,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谁还会找她鉴定,且信任值大打折扣。 “我之前让你找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放工作间了。” “好,先回去。” 两人沿着博物馆的红墙边的小巷往回走,这里距离古董巷子不远,就隔了两条街。 檀灼这才注意到童童艰难举伞的样子,忍不住被她逗笑,接过了太阳伞,“我来吧。” 换手时,纤薄身子陡然一顿。 几秒后。 她撑着伞突然转身,桃花眸微微眯起,却发现身后街道空无一人。 童童奇怪地问:“老师,怎么了?” 檀灼眉心轻蹙起,“刚才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方才在博物馆门口时,她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但抬头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便没在意。 可现在又出现了。 童童前跑了好几步,四处查看,“没有呀,这里都没有藏身的地方,有人跟着肯定一眼就能发现。” 空荡荡的一条街道,除了她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唯有繁茂的海棠树随着微风,轻轻作响。 太阳很烈,檀灼每个方向都停顿了许久。 晒得她眼睛都冒星星了,“大概是风声错觉。” 等抵达工作室时,在路上一闪而逝熟悉的窥视感,又出现了。 檀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握着伞柄的手指慢慢收紧,粉色指尖有点泛白。 见她突然在门口停下,童童奇怪问:“老师,怎么不进来?” 檀灼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对任何不明事情都保持绝对的警惕,直到窥视感再次消失,她才缓缓道:“去查一下监控。” “啊?”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童童还是照做了。 她们直接拐去了监控室,毕竟工作室内一堆古董,自然里里外外每个角度都安装了监控设备,若是有人跟着她们,监控一定能看到。 可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童童放下鼠标,小心翼翼问,“是不是老师最近太累,今天又太热,你出现幻觉了。” 檀灼也不确定了,凝神想了想:“或许吧。” 最近她确实是很累。 为了研究这个残卷,光是资料,就看了七八天,从朝园回来,她连泰合邸都没回过,一直在工作室加班。 - 檀灼准备回工作间收拾收拾资料带回家研究,管它什么窥视不窥视呢,泰合邸肯定最安全,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陌生人! 更重要的是。 鉴定暂时中断,她想从朝徊渡身上那些经文找找会不会有新发现。 正想着呢,忽而听到前台小姐姐喊她:“檀老师,有你的礼物。” 听到礼物这两个字,檀灼已经敏感地皱眉了,刚准备请她退回去,忽而想到什么似的,“谁送来的?” 前台:“就是上次来接你的那个西服小哥哥,一本正经的!” 崔秘书? 檀灼悄悄地松口气,不是什么陌生人,“给我吧,谢谢。” 前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过来,八卦似的问道:“是你男朋友吗?还挺帅!” “不是。” 檀灼解释了句,“应该我老公托他帮忙送来的。” “哇!” “老师你都结婚了?” “请问什么原因使你年纪轻轻迈入婚姻的坟墓!” 工作室里,除了她的私人助理和梅溪汀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结婚的事情。 檀灼想起那个热评第一,指尖把玩着盒子上的蝴蝶结:“大概是我老公长得太刺激了……” 拉长了尾音,慢悠悠道,“我呢,就爱找刺激。” “哈?!” 对财经不感兴趣的前台小姐姐自然不知道这个梗,只开始脑补檀老师的老公‘刺激’的长相。 顺便热情地帮她传遍了整个公司。 于是乎,全公司都知道最受欢迎的檀老师为追求刺激,嫁了个长得非常‘刺激’的老公。 众多仰慕者纷纷心碎。 果然,女娲造人是公平的,给了檀老师完美的容貌和身材,夺走了她的‘审美’。 当然,檀灼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刺激’审美已经传遍。 她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拆开的礼物。 长长的黑色木质工作桌上是垒起来的各种古文字相关工具书,衬得檀灼指尖那个精致的珐琅小镜子分外灼目。 平日里就是个巴掌大小的手持小镜子,但是一按侧面边缘的蓝宝石按钮,一个放大镜便弹了出来,清晰度极高,无论材质还是专业度都是顶级的配置。 精致漂亮又实用,完全贴合她的喜好和工作。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镜子鎏金壳背面用红色钻石镶嵌了一朵精致的芍药花。 看到这朵花,檀灼明白了,这是回礼。 少女红唇轻轻翘起,一整天的糟糕心情,终于放晴了。 算他有点良心。 童童站在她旁边整理书目。 探头一看,“哇哦,好精致的小镜子,功能还挺齐全。” “朝总好有心!” “等等,这就是传说中红宝石?这么大颗,还好几颗……开关是传说中的皇家蓝吗?”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镜子,实则价值几个亿。 檀灼跟得了新玩具一样,先举起来照了照自己的脸蛋,又把放大镜旋出来,对着书上的文字照了会儿。 最后像是得出结论:“勉勉强强吧。” 一边说着勉勉强强,一边拿出手机。 最后檀灼精挑细选了九张照片,争取每个角度都完美,发朋友圈。 大小姐驾到:老公送哒。照片x9 虽然大部份塑料闺蜜都把她拉黑了,但也有几个偷摸着把她放出来了,别以为她不知道。 绿茶名媛姜某某评论—— “一朵钻石花换一朵假花,大佬平时做的是生意还是慈善?” 檀灼还没来得及回复呢,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下。 是姜清慈发来的压缩文件:【尊敬的VIP顾客,这是您花费999购买的学习课程,请查收。】 大小姐驾到:【给我朋友买的!】 【已接收。】 姜清慈:【好的,请您朋友学后记得反馈。】 【附提醒:不平等生意做久了,会出事,出大事,你朋友懂?】 檀灼可真是太懂了。 工作室冷色调的灯光下,少女懒洋洋地倚靠在宽大木椅上,几缕碎发散落在细白脖颈,微微有点痒。 她随意撩到颈后,卷翘眼睫低垂,指尖摩挲着小镜子后凸起的花纹,认真思考。 恰好看到姜清慈传输过来的文件,她眼睛亮了一下。 调出来朝徊渡的微信页面,之前给他发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 估计在开会,没看私人手机。 檀灼也不着急,又发了两条过去。 大小姐驾到:【小镜子我很喜欢,我也有一份礼物想送给你。】 【《速成课》《十八节精选教学》《……》(压缩文件)】 檀灼能有什么坏心思,还不是因为夫妻生活躲不过,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学习,有利于‘合作愉快’。 免得总是弄得她不是酸就是胀进得深了还特别疼! 那些网友根本不懂她的痛苦! 当然,只用手的话,还是很舒服的,问题是……这只是暴风雨前稍稍给得一点点甜头罢了! 跟行刑前给一顿大餐没区别。 * 下午五点。 朝氏集团顶楼电梯自动开启。 身高腿长,清贵淡漠的男人被诸多西装革履的精英簇拥着走出来,听着身旁高层讲述今晚重要酒局的相关事情。 朝徊渡神色没有太多波动,偶尔回答两句。 一行人跟着他回了总裁办,准备再简单开个高层会议。 素来冷清又寡淡的办公室内,居然多了一抹极为华美妖冶的红,就格外显眼了。 密封在玻璃展柜内的重瓣芍药,像是永远冰封在里面的标本一样。 高层夸道:“这花……真精致,您最近怎么有雅兴了?” 众所周知,朝徊渡办公室是不养植物的,并且还写进了入职守则,之前有个新入职的秘书没有将入职守则记下,擅作主张放了盆仙人掌在办公桌上。 当天就被解雇。 现在办公室出现植物不说,还是这么惹眼的。 朝徊渡长指拂过立在门口的玻璃展柜,慢条斯理道:“太太的心意,自当好好保存。” 在场的高层表情微妙。 他们不少是跟过朝老爷子的老人,前几日看望老爷子时,曾意外听说,朝总这场婚姻是为了名正言顺继承朝氏,迟早作废。 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实话。 毕竟,向来极重规矩的朝总打破了亲自拟定的入职守则规定,只是为了太太送的一朵花。 朝徊渡无视他们的神色,坐回办公椅,指骨轻敲了下桌面,语调淡而平静:“继续。” 众人:“是。” 半小时后,会议进入尾声。 崔秘书把朝徊渡的私人手机奉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太太给您发了好几条消息。” “人物期刊今日发布您的相关采访,热度极高,应该被太太看到了。” 崔秘书并未打开朝徊渡的私人手机看,但为了不错过重要信息,他也会进行简单的查看,比如檀灼发的第一条消息里的故事推送,他就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原因。 朝徊渡接过手机。 随意点开她发来的文件,没怎么设防。 岂料。 公司网速太好,根本无需加载,一阵喘息声音质绝佳的手机内便传遍整个办公室。 在座的都是男人。 谁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重点是……这居然是从朝总手机里传出来的。 嘶?!! 有这么一刻,他们恨不得自己聋了! 这可是朝总啊。 传闻中薄情寡性、没有七情六欲、手段狠厉的朝总!!! 喘息声非但没有让他们有半点那什么兴趣,反而个个都萎得要命。 完全不敢抬头看朝总的脸色。 大脑风暴该怎么在上司面前假装自己聋了瞎了哑巴了,然后安然无恙地撤退,不被灭口。 朝徊渡神色未变,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关闭,面无表情地看了足足三十秒。 随即薄唇溢出一抹危险冷弧。 众人:“……” 死了死了,这表情,是要灭口了。 朝徊渡旁若无人地回复了几个字过去—— 【很好。】 随即将手机丢给崔秘书,云淡风轻:“中毒了,处理一下。” 崔秘书正直严肃地接过来,对着屏幕点了几下,一本正色,“确实是中毒了,我这就去处理。” 某技术部高层:“可不是吗,现在手机真的太容易中毒了。” “不会是被黑客入侵了吧?” “不行,我不放心,得回部门那边看看。” “朝总我先走了。” 其他人:“……” 靠,你怎么这么狗! 他们也想走啊啊啊! * 檀灼最近太累,工作室内的休息间是单人床,还是统一采购的,根本不软,她很难睡着。 她第一时间泡了个玫瑰精华浴,把自己泡的又香又软,困意绵绵地躺在上千万的大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中莫名浮现白日里一闪而逝的窥视感。 - 朝徊渡这段时间,因为彻底掌权,有许多事情,许多人需要处理,经常忙到深夜才回来。 今日结束酒局后,已经十一点半。 主别墅内灯光暗淡,只有楼梯光若隐若现的亮着。 与往日他回来的安静不同,朝徊渡隐约听到细微开门的声音,从檀灼门口传来。 这是回来了。 男人扯领带的长指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眼。 入目便是一袭薄绸睡裙的少女,裙摆只到大腿位置,此时晃晃悠悠地下楼,走动时,及腰的长发贴着裙摆,微微摇曳,两条纤细雪白的小腿跟不怎么灵活似的,走着走着,还会打架。 她迷迷糊糊地差点被台阶绊倒,吃了个亏,下次迈步时,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试探,正在确定位置。 下面是空的。 光影模糊。 朝徊渡将领带丢在沙发上,抬步往前,意外问:“喝醉了?” 下一秒。 少女直直地撞进他怀里,身上没有半点酒精气,朝徊渡垂眸看着她还半阖着的眸子,“原来是睡迷糊了。” 檀灼却没有回答。 半梦半醒间,檀灼似乎嗅到了极淡的白檀香,丝丝缕缕,她下意识想要留住这香。 此时,客厅昏暗的楼梯口,少女半阖着眼睛,像是小猫似的,在男人脖颈处嗅来嗅去,随即湿润舌尖试探着舔了下男人的薄唇,很凉,也很软,还有极淡的酒精味,但她喜欢的白檀香却少得可怜。 吮了几下,又咬了口。 没有想象中白檀香四溢的味道,檀灼松开了他的薄唇,很不留恋地转身,继续扶着楼梯慢吞吞地上楼。 朝徊渡随意解开袖扣,露出两条冷白修劲的手臂,黑色暗纹缎带若隐若现,姿态优雅慵懒,却处处流露出蓄势待发的侵略性。 被她又亲又咬得薄唇隐隐浸透着水色,清冷面容染了靡丽之色。 他也察觉到了檀灼的异样。 没醒,会走。 这是……梦游? 朝徊渡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却见她并未按照原路线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很自然地往他房间走去,随即自然地上床,盖上他的被子,蜷缩进去。 檀灼睡得很香,熟悉的白檀香越来越浓,几乎将她完全包裹着,不自觉陷入了深度睡眠。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靠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随后开了室内壁灯。 少女睡颜安静又漂亮。 在他床上。,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17第 17 章 放浪形骸 翌日上午, 檀灼睡了长长一觉醒来,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圆形雕花。 少女乌黑浓密的长发泼洒在枕头上,缓了好久才慢慢眨动眼睛, 身体有种极致放松过后的慵懒。 她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不愧是她精挑细选的床, 懒懒地翻了个身,雪白小腿随意搭在床柱上。 饿了, 但一动都不想动。 睡前放在枕边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檀灼顿了几秒, 才慢悠悠地探身去拿,偏软的音调有点哑:“师兄, 有事吗?” 梅溪汀一听她这个语调,就知道还没醒盹儿,没好气道:“大小姐,九点了。” “残卷主人刚才又来催了, 说如果你两周之内还鉴定不明白, 他就换隔壁鉴定中心那位粉丝百万的网红鉴定师。” “啊?” 檀灼这下彻底清醒了,蓦地坐起身来,又因为起得太急, 加上没吃早餐, 眼前黑了一瞬, 好半晌才缓过来。 腿也差点打结,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最近什么时候也发生过腿打结这件事。 梅溪汀:“那家鉴定师最爱开直播鉴定, 顺便内涵同行。” “到时候从你手里捞到这个项目, 肯定要碰瓷咱们,有够头疼的,我也知道你进入困境, 但咱们不能逃避啊,得面对。” 檀灼终于舍得走下她那张千万大床,开了免提,一边梳洗一边听师兄唐僧念经一样: “知道了。” “我再想想法子,一定不能给她碰瓷咱们的机会!” “好,我这边也继续联系博物馆,不许睡了,回来干活。”梅溪汀叮嘱道。 檀灼尾音拉长,“知道啦。”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还被抓包。 其实檀灼在‘梅简’鉴定行挺自由的,只要按时完成任务就行,上班下班随意。 也就是最近这个活儿有点难缠。 该看的资料她都看得差不多了,关于这种文字,根本就没有记载,唯一疑似同脉文字的就是江城博物馆古籍藏品以及她在朝徊渡身上看过的刺青。 前者暂时没戏,但后者……还有点戏。 小娇妻想看看他身上的刺青,想研究研究,这很过分吗。 不过,最近确实有点懈怠。 容她想想哦。 温柔贴心小娇妻该做什么来着? 根据电视剧里演的—— 1、在老公回家时,主动接过老公手中的大衣,并温柔地为他解开束缚了一整天的领带,送上一个香吻。 檀灼否定:现在夏初,朝徊渡根本不穿大衣,至于解领带,她还得踮脚,手指还疼,太累。 2、做一顿丰盛的爱心午餐,并且送到公司,亲手喂给辛苦工作的老公吃。 檀灼再次否定:她不会做菜…… 或许可以简化一下,给老公一个吻?喂老公吃饭? 挂断电话后,檀灼站在洗手台上若有所思,岂料无意间对上镜子里映照出来不施粉黛依旧明艳精致的脸蛋,蓦然僵住。 天呐,她都有黑眼圈了! 谁家小娇妻顶着熊猫眼呀。 檀灼紧急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看着眼皮下浅浅青色被遮挡的无影无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化妆品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推开房门时,便听到走廊处的佣人恭敬道:“太太早安,您早餐想吃中式还是西式?” 檀灼:“简单点,我准备出门。” 随即想到什么般,往楼下走着问:“先生昨晚回了吗?” 本来还打算等他的,谁知太困了。 没等佣人回答。 檀灼已经看到了落地窗旁那抹修长身影。 男人穿了身白色家居服,暖融融的阳光映照下,原本锋芒毕露的俊美眉眼多了几分清隽温沉,比昨天她看到的采访照更似温润君子。 此时慵懒地坐在沙发椅上,掩不住自小浸润的优雅仪态。 朝徊渡也听到了她的问话,微微抬眼,意味不明:“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昨晚睡得早了点。”檀灼无所察觉地回道,没将这个问题当回事,施施然继续下楼,“倒是你,怎么没上班?” 旁边落地钟表,已经指向九点半。 檀灼的心思从来都写在脸上。 可见她确实不记得昨晚的事儿。 朝徊渡若有所思,清淡目光在她脸蛋上停留半秒,不疾不徐回道:“今天周六。” 檀灼很意外:“霸总还有双休呢。” “我们是正经公司,自然按照国家规定执行,倒是你……”朝徊渡见她一副准备去上班的打扮,不疾不徐道,“贵公司压榨员工。” 檀灼哽住:“……” 真想让她师兄来听听,人家那么大公司总裁都不加班,就她一个小工作室的小小鉴定师,周末还得加班! 见朝徊渡膝盖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檀灼轻哼了声:“虽然你看似在休息,实则也是换个地方办公!” 还好意思说她,都是社畜,分什么高低贵贱。 朝徊渡云淡风轻:“我在学习。” 学习? 檀灼心想:这男人真是太卷了,难怪人家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还能游刃有余地双休。 “过来。” 朝徊渡屈起长指,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沙发扶手,闲谈般问,“礼物喜欢吗?” 想起自己对他还有目的,檀灼听话地走过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朝徊渡耳朵塞了一只蓝牙耳机,另一只随意搁在小几上。 檀灼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蹲在沙发旁拉了拉男人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指尖。 仰头弯着一双水色潋滟的桃花眸,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喜欢,太喜欢啦,谢谢老公么么哒!” 朝徊渡薄唇缓慢勾起:“我也非常喜欢你的回礼。” 男人微微垂眸,琥珀色眼瞳隔着冰冷镜片与她对视,檀灼微微一怔,后背莫名的生出一股子寒意。 就连他身上幽幽静静的白檀香,都变得具有攻击性了,霸道地占据这一方空间。 檀灼倏然想起了回礼是什么。 大脑拉响警报:危险危险!!! 少女细指慌乱间扯着他的裤腿稳住重心,好不容易站起来准备转身跑路时,朝徊渡将笔记本放到小茶几上。 随即将她拦腰抱进了怀里。 “你你你……” 吓得檀灼口齿都不清晰了,双手撑在男人胸膛处,“我我我,我还要去工作。” “不急,陪我拆个礼物。” 男人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檀灼感觉自己耳朵里便被塞了个微凉的蓝牙耳机。 剧烈又缠绵的喘息声在音质绝佳的耳机里横冲直撞,撞得檀灼瞳孔不自觉放大,眼眸睁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望着斯文沉静的男人。 红唇张了好几次,都没有溢出完整话音,“这,这……” “你居然……” 大庭广众之下,在看动作小片啊啊啊。 神特么学习啊, 亏她还以为朝总这个好学态度,值得她学习。 合着半天…… 居然大清早的,在佣人管家随时都会路过的阳台,一本正经地看这玩意儿!!! 这种私密玩意儿,谁会大庭广众的看啊。 不都是偷偷摸摸藏在被窝吗。 而且他还能这么淡定从容,一副矜贵清冷的模样。 要不然她怎么会被骗过来,啊啊啊。 朝徊渡无视檀灼的震惊,平静地握着少女纤细腰肢转个了身,令她面朝屏幕,“学这个,自然要实践,理论用处不大。” “既然朝太太时间紧,那便先学最简单的一节课。” 檀灼视线被迫对上了高清屏幕。 视频中,并非她想象中的那种颜色满满的画面,反而极具氛围感,画面中,女人身着半透明薄纱质地的衬衫,此时正坐在倚靠在沙发里衣冠楚楚的男人身上,手心扶着他的肩膀,占据主导。 看不到任何辣眼睛的东西,但是表情氛围与喘息却让人心慌意乱。 重点是——地点正是阳台。 这是阳台py。 檀灼终于明白,朝徊渡为什么一大早会在阳台看这个了,原来是为了还原场景…… “你还,你还挺专业。” 只是,大清早他看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丝毫变化,这定力,委实有点子变态。 “你怎么没反应?” 她光听声音都觉得心慌意乱,不愧是职业演员,声线太绝。 随即,隔着她今天特意为表示青春活力而穿得百褶裙与对方质地柔软的家居裤,明显感觉到原本极有定力的玩意儿,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毫无定力。 少女头发太长,此刻往后仰看他时,整个铺散在男人膝盖上。 朝徊渡背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她垂落下来的发梢,“哦?” “现在有了。” 檀灼惊了,不自觉往后退,“有,有人……” 这时,阳台巨大的玻璃门自动关闭。 朝徊渡气定神闲:“没人了。” 怎么就没人了? 隔着玻璃与外面微微镂空的屏风,檀灼能清晰看到外面走动的佣人。 虽然碍于朝徊渡往日的冷漠性子,都不敢贸然来打扰。 但是万一呢? 耳畔传来包装撕开的声音。 居然连工具都准备好了。 他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 百褶裙太方便做这事儿。 即便外面的人不小心看到,也只当檀灼被朝徊渡严丝合缝的抱在怀里。 几分钟后。 “事实证明,场景还原更容易会让你有代入感。”朝徊渡不急不慢地扶着她的腰往下,偏冷音质染了丝丝低哑。 正经的她都吃不下去,更何况现在这种特别的。 即便是没有什么太多经验,她也听说过,女方占据主导的话,会非常非常非常的——深。 檀灼手心压在他肩膀,很抗拒:“不不不不。” 朝徊渡沉暗的眸子落在她紧咬的红唇上,终于松了点力道,嗓音悠悠:“檀灼,你真娇气。” 檀灼不服,感受到他放轻了,才轻轻吐息,才从唇间溢出来句:“分明是你太……放浪形骸。” 还生了张极具欺诈性的脸。 上午的阳光本来和煦而温柔,照在身上时,没有半点侵略性,一直持续中午,光线逐渐炽烈,从薄透的玻璃贯穿进来,危险又放肆。 面色绯红的美艳少女与衣冠楚楚的矜贵男人,在地板烙印出长而缠绵的影子。 隐约能听到两人似低喃的对话—— “朝太太,你的学习态度呢?” “我学不会,我累……等等,这不是给你学的吗?” “朝太太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毕业了吗?那我松手?” “别别别!扶稳!” 男人悠然声线随之而来:“那你……坐好?” - 檀灼被强迫将阳台这一课学得融会贯通,才被放走去工作室。 天知道,事后洗澡时,她多想一睡不醒。 上午已经翘了,下午再翘,师兄可能直接杀上门来拎她去上班。 她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彻底脏了,什么资料,什么鉴定,全都被搅合乱了。 这男人简直是疯子。 重点是,想起他们的姿势,以及酸得快要迈不动腿儿的腰。 檀灼第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早晨穿了百褶裙。 第二件后悔的事情就是被他温和斯文的皮相欺骗了,真以为他要感谢自己,走向了阳台。 第三件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给他送什么学习资料,变成了她上课! 重点是。 做都做了,学都学了,朝徊渡居然衣服依旧整整齐齐的。 别说是刺青了,脖子以下都没露! 檀灼扼腕不已。 朝徊渡也要出门,所以直接将她送到古董巷子,一路上,檀灼离他远远的。 临走前,朝徊渡随口问了句:“要接吗?” 檀灼一脸正色:“不必!” 朝徊渡不生气,反而低笑了声,“好。” 端方雅致的模样,完全没有中午在阳台按着她‘学习’的强势。 站在工作室门口的青石板上,檀灼望着那辆黑色宾利疾驰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忍不住轻哼了声,“伪君子!” 檀灼往自己工作间走去。 童童看她气色不错,比起前几天苍白憔悴的样子,今天这脸蛋又粉又润,像是被滋润透的花瓣。 “老师今天美得有点不讲理。” 檀灼被逗笑了,“怎么我以前美得很讲道理?” “嘿嘿,那倒不是,反正今天格外耀眼,皮肤白里透红,跟化了妆一样。” 檀灼今天洗完第二波,一看下午上班时间都快迟到了,便没有再化妆。 什么意思? 难不成做一次,能比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化妆品还管用? 檀灼拿出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嗯,已经从原本普通的珐琅小镜子,升级成朝徊渡送她那个宝石珐琅多用小镜子。 看着照出来的面容,少女手腕轻抖了一下。 靠!里面这个一脸风情潋滟的是她?纯洁青春的白T都拯救不了这张脸。 默哀自己逝去的青春。 这时,童童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老师,今天还感觉有人跟踪你吗?” 檀灼想了下:“好像没了耶。” 从泰合邸到工作室大门,一路上都再也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童童放心了:“大概是休息好,幻觉就消失了。” “可能吧。” 要不是童童提起来,檀灼都忘了这茬儿,毕竟她现在满脑子都被阳台的画面占据了。 童童给她推开门:“对了,我在网上找了不少清代梵文经书的影像资料,发到你邮箱啦,老师记得查看。” 檀灼点点头:“辛苦了。” 工作间。 窗外梨花已经败落,没了梨花香,室内更多萦绕着纸页与淡淡墨香,明明气温上升,却莫名有一股子清冷感。 檀灼开了另一桌子上的电脑,打开邮件准备接收资料。 等接收完毕时,发现多了一封未读邮件,来自于心理医生秦修迟,提醒她复诊的邮件。 自从痊愈后,檀灼都忘了要隔一年复诊一次,尤其最近家里破产又突然结婚,事情太多,彻底把这茬儿给抛之脑后。 邮件很简单,询问她最近状况,以及确认复查时间。 檀灼刚敲了几个字回复:秦医生,我最近有点忙,约下个月…… 还未敲完。 突然察觉到什么般,檀灼蓦地抬眸,直直地看向半开的窗户。 身子轻轻打了个寒颤。 那个消失的窥视感,又来了。 依旧是一闪而逝。 檀灼静默地盯着窗户看了几秒,跟秦修迟约了下午五点。 临走之前。 她又去监控室确认了一遍,窗外并没有人驻足。 最近白天长了许多,即便六点,天也是大亮。 江城知名心理咨询诊所。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秦修迟是这个行业顶尖的医生了,平时非常难约,可能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才能预约到他,但是他以前是檀灼爷爷给她请的专属心理医生,直到她痊愈才回到诊所。 所以两个人还算熟悉。 檀灼和他握了握手,寒暄道:“秦医生,好久不见。” 秦修迟给她倒了杯水,开玩笑:“与医生永不见面,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檀灼深以为然:“这倒也是。” 不然她一开始不会想推迟了。 秦医生示意她坐下,嗓音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听说檀家最近出了点麻烦?你怎么样,有影响吗?” 诊室里温度恰到好处,还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宁心静气。 檀灼捧着水杯,思索几秒:“檀家问题不大,暂时没什么影响。” 毕竟有朝徊渡坐镇,圈里那些肖想她家古董的人,也得暂且都不敢轻举妄动,等风头一过,她还是得继续卖古董。 当然具体她不能跟秦医生详细说,只简单说了。 顿了几秒,才说起自己来意:“对了,就是最近总感觉有人窥视,查了监控又没人。” “持续时间久吗?” “几秒吧,很快消失。” 秦医生旋开钢笔,记录了几笔,听到这话,嗯了一声,随即问道:“那白天感觉被偷窥后,晚上梦游了吗?” 檀灼很肯定地摇头:“没有。” 她以前梦游醒来都是躲在柜子里,没有一次例外。根据秦医生之前的说法是她觉得柜子狭窄,会让她有安全感。 但昨天她感觉自己被窥视后,当晚睡得却特别香,早晨醒来也是老老实实睡在自己床上的。 所以檀灼很确定,没有梦游。 秦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即道:“没梦游就问题不大,可能是最近太过劳累,要注意好好休息,再观察一下有没有梦游。” “一旦梦游,立刻来复诊。” 檀灼痊愈都好几年了,后面从每个月复查到一年复查一次,都未曾再梦游过。 一旦梦游,便是复发了,意味着治疗并未完成。 所以秦修迟才多提醒了几句。 “好。” 檀灼开车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 然而刚出了停车场没多久,她的车子突然自动熄火了。 诊所要绕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如今刚好停在路口。 檀灼皱着眉启动了好几次,无一例外都是熄火,顿时有点烦躁,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熄火!!! 刚准备给打电话找人来修,拿到手机无意间对上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时…… 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才意识到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几个行人路过。 黑暗中幽深的巷子,宛如要将人吞噬的兽口。 檀灼第一次发现,她原来还怕黑。 脑海中浮现出朝徊渡临走前那句话,她抿了抿干燥的红唇。 朝徊渡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但相较于未知的危险,她还是选择朝徊渡。 * 麓堇会馆贵客包厢内。 朝徊渡坐在牌桌前,长指漫不经心地夹着一张纸牌把玩。 面前筹码已经少了大半。 因着他每个月十天的戒斋茹素,其实薄憬他们很难约到朝徊渡喝酒,今天刚好兄弟几个都难得空闲。 偏偏某人不再状态。 坐在他下手的薄憬赚了个盆满钵满,“你今天怎么回事,觉得上次没喝酒,亏欠了兄弟几个,来做散财童子了?”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菩萨心肠呢,该赢他们的可没手软。 宋识卿调侃道:“可能结了婚的男人,在温柔乡里泡久了,心肠都软了吧。” 温柔乡? 想起朝太太那张漂亮精致像瓷娃娃的脸蛋,薄憬很赞同。 朝徊渡没说话,不骄不躁地抛下了纸牌,端起手边极烈的威士忌轻抿了口。 忽而看向宋识卿:“你知道梦游属于哪方面问题吗?” 宋识卿是国内最年轻的脑科专家,他随口答:“精神问题吧,大部份应该是精神压力大才会导致梦游,怎么,你梦游了?” 朝徊渡想起昨晚檀灼无意识的行为,不答反问:“怎么治?” 宋识卿沉默几秒,幽幽道:“兄弟,我是脑科医生,治不了梦游……” 话音未落。 朝徊渡放在牌桌上一侧的手机陡然响起。 他随意地扫了眼屏幕。 薄憬离得近,跟着瞥过去,笑出声: “哎呦,咱们朝总还挺会玩。” “小娇花来电。” “我给你接听了啊,听听咱们朝总的小娇花有多娇。” 下一刻。 包厢内响起女子清软好听的声音,娇是挺娇,就是内容有点炸: “朝徊渡,限你十分钟之内抵达环澄路天禧街尽头的有一棵梧桐树的巷子口,你老婆要带球跑啦!” 18第 18 章 亲自实践 包厢内安静一瞬。 随即爆发笑声, 就薄憬笑得最大声,“要不要给咱们朝总调直升机去追带球跑的老婆?” 沈肆白拿出手机:“需要的话,我这就安排。” 宋识卿摸了摸下巴:“我作为医生朋友,这个情况得帮你老婆保胎还是打胎?” 沈肆白:“醒醒, 你是脑科医生。” 面对起哄调侃。 朝徊渡面不改色地将筹码推到他们面前, 冷白指节在昏黄光线下, 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从容,他微微一笑, “真可怜。” “我走了,刚好你们单身狗开会。” 说着,男人气定神闲地拎起西装,随意挂在手臂,便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般,又转身怜悯地睨了他们一眼, “我请。” 单身狗们:“???” 靠?! 薄憬:“好好好,就算我们是狗,那他就是人了?” “他狗都不如!” 大家纷纷投赞同票。 一直站在角落未曾吭声的洛归商正拿了根小枝子, 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旁边鱼缸里面水,看着鱼群四散,若无其事爆出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重点不应该是……” “他真去追了?” 众人:“……哦豁!” * 夜晚的江城依旧喧嚣,道路两侧霓虹纵横交错, 构成繁华夜景。 黑色宾利豪车疾驰在路上。 幸而鹿堇会馆亦是在同个方向的郊外, 又一路绿灯,没有堵车,还真在檀灼随口限定的最后一分钟内抵达。 车子停下在路旁。 男人身穿矜贵衬衣坐在车厢内, 车窗半开,衣袖慵懒折起,露出一截修长手臂,随意搭在车窗,轮廓优美的线条上覆的薄缎带有些松散,经文刺青在暗色布料内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散漫诡谲,令人遐思。 遥遥看向侧对面,幽深黝黑的巷子尽头停驻了一辆熄火的跑车,宝石蓝色,即便在黑暗中,也很耀眼。 此时宾利车灯照过去。 檀灼原本隐隐听到远处汽车声音时,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她以为是路人。 毕竟才过了不到十分钟,朝徊渡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 直到一束光直直地朝她照过来,一动不动。 不但驱散了黑暗,甚至原本萦绕在心尖上的窥视感,仿佛被这双光驱赶的无影无踪,檀灼意识到什么,两只手扒在车窗边缘,探出身子往外看去。 朝徊渡清晰看到趴在车窗旁的少女,正歪着脑袋朝这边看来,大抵是发现熟悉的车子,眼睛亮了瞬。 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见到了来接她回家的主人。 他主动下车等候。 檀灼推开反锁的车门。 身后是幽深的巷子,脱离狭窄但尚算安全的车厢后,窥视感倒是没了,但回忆起来,仍是心惊胆战。 她大着胆子迈出了第一步,随即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 在撞进男人怀里之前,她用力跳了上去,双手双腿并用,全部箍上去,将脸埋进他脖颈,“好可怕好可怕吓死我了!我车突然熄火了,还在这个鬼地方!” 短短十几分钟,她简直度秒如年。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朝徊渡猝不及防,依旧倚着车门稳稳托住了少女纤细的身子,不动声色地重复这两个字音:“熄火?” 檀灼眼底的惊慌还没消散,她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再差一点点,你就见不到你的宝贝小娇妻了!” 下一秒,男人覆在她后腰的长指摩挲至她平坦的小腹,慢条斯理地询问:“那么……宝贝小娇妻,我的球呢?” 檀灼呼吸一窒,下意识吸腹,又觉得不对,赶紧放松。 天啦,忘记她虚假求援的消息了,悄摸摸地准备从他怀里滑下去。 却被朝徊渡轻松抱着送进车厢,随即他也跟着上车。 宾利重新启动。 至于檀灼那辆突然熄火的车子,由保镖接手了。 车厢内白檀香萦绕,令檀灼一整天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几分,她很不客气地将座位上那件黑色西装盖在自己身上。 莫名其妙,从最开始,她就对这个气味极为敏感,是喜欢的那种敏感。 什么球不球的,假装没有这回事。 然而朝徊渡不打算轻易揭过:“所以是诈骗电话?” 檀灼盖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偏头看向朝徊渡,一本正色:“那什么,你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堂堂朝氏集团掌权人,怎么能轻易相信诈骗电话呢。” 朝徊渡知道是假的,却说:“行,我会反思。” “不过你知道骗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前排将豪车开出跑车风范的崔秘书正色提示:“骗过我们bss的人,要么天凉王破,要么坟头草都十公分了。” 天知道为了十分钟内开到这里,他付出了什么,必须让太太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吓唬谁呢。 檀灼:“……” 盖了一半的西装没过脑袋,瓮声瓮气,“那你破吧,我家已经破的不能再破,反正球我给你变不出来。” 想起她的梦游症,朝徊渡不紧不慢地转着尾戒,话锋一转:“从今天起,搬到我房间住。” 前方崔秘书默默升上了挡板。 檀灼这下不困了,猛地拉下西装,“啊?每次进你房间都跟得了色盲似的,一点颜色都没有,我拒绝!” 朝徊渡:“你搬进去,不就有颜色了。” “什么颜色?” “绯红色。” 檀灼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今天中午在阳台朝徊渡那句话。 当时就着阳光,男人慢条斯理拂开因为她的坐姿而搭在他腿侧的百褶裙,一边教她怎么吃下去一边说:“瞧,淡粉色的花开成绯红色了。” 啊啊啊!!! 檀灼脸上快要冒烟了。 明明只有他们才知道的隐秘,可她真的控制不住—— 昏暗光线下,少女玉白的小耳朵染成靡丽的绯,开得又美又艳。 朝徊渡微凉的长指捏着她泛红的耳垂,“耳朵红了,你在想什么?” 檀灼:“我什么都没想!” 余光不经意瞥到男人手臂内里散开的缎带上,檀灼羞耻之余,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儿,眼波流转:“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了,那我就搬吧。” 每天住在一块,还愁她没机会研究点刺青。 肯定是老天爷给她送机会! - 回到泰合邸,刚好晚餐时间。 檀灼这才迟钝地回忆起来,车厢内除了白檀香外,还有朝徊渡身上淡淡的酒精味,他不会是从酒局上赶来的吧。 那句带球跑,真让他信了? 按理说可能性不大,朝徊渡那么聪明。 不过,檀灼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内疚,万一信了呢? 吃饭时,她特意将自己最爱的糖醋小排骨,给对面夹了足足三块! 按照檀灼自己的平时的饮食习惯,晚餐一定要八个菜以上,外加一到两个汤,四荤四素,未免浪费,每个菜量都不大。 而这盘糖醋小排一共五块,分他三块,檀灼觉得自己非常有诚意了,“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感谢朝总今晚英雄救美。” 正常男人在听到‘最喜欢’这三个字,应该把小排骨重新夹回老婆的盘子里,并说:心意领了,宝贝自己吃吧。 然而,朝徊渡慢条斯理地将糖醋小排骨夹起来,最后附言:“朝太太客气了。” “味道不错。” 檀灼最爱的小排骨今晚没了。 她忍! 就在他们用晚餐的时候,管家已经带着佣人帮檀灼搬家完毕。 当檀灼躺在朝徊渡的床上时,内心还在可惜隔壁她睡了没几天的千万大床! 要放在那里落灰了。 朝徊渡洗完澡后,突然接了个工作电话,便去书房了。 檀灼隐约听到什么合同、问题、陷阱之类的,反正都是她听不懂的,只惦记着朝徊渡身上的经文,打算等他回来。 岂料朝徊渡这张床像是加了催眠剂似的,嗅着幽冷清淡的白檀香,她眼皮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晚上十一点,朝徊渡回到主卧。 刚进门,便被室内明亮的吊灯刺了下眼睛,长指轻揉倦怠的眉心,不急不慢地走向床边。 这才发现躺在床上微微隆起的玲珑身影,她钻进宽大的冷灰色薄被中,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若不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朝徊渡关了吊灯,俯身将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扯下来。 大概是太热了,睡梦中的少女白净脸颊泛着淡淡红色,细眉轻拧着,却没有被吵醒。 朝徊渡指腹将她唇边的碎发拂开,感受到肌肤相碰的绸滑触感,视线扫过钟表,平平静静地收回了手,上床准备入睡。 然而,半小时后。 床侧的壁灯突然被打开。 朝徊渡浅眠,听到声音坐起身来,修长身姿懒懒地倚靠在床头,看着原本熟睡的檀灼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沿着床头柜往外摸索。 她穿了条严丝合缝的宫廷式睡裙,华美又精致,就是裙摆太长,差点被自己绊倒。 明显又梦游了。 朝徊渡没有打扰。 见她摸到了门把手后,突然原地停住,似乎在思考。 领口大片荷叶蕾丝刺绣,衬得她脸蛋越发小巧,迷迷糊糊的样子,少了白日里明艳招摇,多了几分脆弱易折。 男人琥珀色瞳孔毫无睡意,冷静地看着檀灼一举一动。原本以为她会跟昨天一样出门去客厅溜达一圈,没想到,她略过了门把手,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打开了衣柜,又关上,绕过床尾,朝着他睡觉这一侧走来,并且准确地扑进他怀里。 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圈住面前男人修长脖颈,精致鼻尖在他脖颈处嗅来嗅去,越来越往下。 最后整个身子都翻到床上,完完全全地压在倚靠在床头的男人身上。 檀灼沉溺在梦里越来越浓郁的白檀香,想要被完全包裹。 少女湿润的红唇不经意划过男人颈下,那双小手甚至还越来越肆意地想要扒拉他束在腰间的睡袍系带,唇间呢喃:“好香 。” 朝徊渡看着她没有焦距、朦胧迷离的眸子,撑在床边的手掌微微用力,肌肉线条绷紧,似蓄势待发的猛兽,充满了危险性。 檀灼对此毫无意识,指尖拽着这阻挡白檀香气息的布料,直到香气浓了起来,她贴了上去,才心满意足地蜷缩在男人怀里。 确认这是最安全的地方,脸上表情放松极了,重新陷入深度睡眠。 朝徊渡压下眼底的沉郁,没有将怀里馥郁又柔软的身子放回去,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打开了手机—— 给家庭医生发消息:梦游后进行性生活会死吗? 家庭医生秒回:【梦游不建议进行对精神与身体双重刺激的运动,因为有一定概率会猝死!!!】 最后三个感叹号。 朝徊渡面无表情地让他把梦游症的相关资料发过来。 家庭医生含泪起床,为了高额的工资,他可以! 朝徊渡将手机随意搁在床头,垂下眼睫看向怀里睡得正香的少女,对方生怕他逃走似的,甚至还用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睡袍。 少女香软又粘人。 朝徊渡忍了几分钟,最后解开身上的睡袍,去了浴室。 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檀灼,第二天醒来时,有点懵懵地看着手里攥着的黑色暗纹睡袍。 这是…… 朝徊渡的睡袍,怎么在她手里。 檀灼松开时,手指都因为用力而麻木了,她揉着手慢腾腾地坐起身,入目便是从浴室里披着睡袍走出来的男人。 朝徊渡正拿着毛巾擦拭潮湿的短发,神色淡漠的堪比刚洗过的冷水澡,见她刚刚睡醒时懵懂的样子,略顿了下。 檀灼表情无辜地坐在床上,奇怪道:“你昨晚不是洗过澡了,为什么洗两次?” 洁癖有点严重啊。 两次? 他这一夜洗了三次。 男人薄唇勾起冷淡的弧度,“昨晚的事儿,忘了?” 檀灼听到这调调,猜测:“我睡相不老实?” 她从没跟别人睡过,也不知道自己睡相怎么样。 上回在朝园,唯一一次同床共枕,她还发烧了,什么都不清楚。 见檀灼又忘了,朝徊渡想起昨晚看的资料,梦游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梦游,有些人精神压力会更大,症状更明显。 只回了句:“很不老实。” 把她放出去,估计能绕着泰合邸跑两圈。 “啊,多不老实?”檀灼觉得他有点夸张,再不老实,顶多也就抢抢被子什么吧,还能干嘛。 朝徊渡:“你指得是非要团我怀里睡,还是夸我身上香把我当猫吸,或是拽着我睡袍不松……” “停停停,别说了!”檀灼在床上想给他跪了。 罪证睡袍还摆在手边,简直人证物证俱在,“我错了,诚心向您道歉,玷污了您纯洁的身体和心灵,我是罪人。” 朝徊渡正云淡风轻地脱下身上的睡袍,旁边柜子上摆着他今天要穿的衣服,并未作答。 倒是檀灼,偷偷掀开眼睫看他时,在触及到男人肌理上那一道道半遮半掩的锁链纹身上拔不动眼睛了。 朝徊渡难得没有跟往常一样将自己系得严严实实,甚至里面的缎带都是随便一绕,尾端还垂在腰腹边缘,他也似是无察觉。 这就是她想要研究的。 脑子一下子清醒多了。 手指悄悄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很好,设备在,随时可以行动。 开始思考着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他才能‘脱给她’研究研究。 勉强将眼睛从他身体上移开,挪到他脸上, 要不然,先夸一下? 檀灼开始啪啪鼓掌:“哇,好完美的肩颈线,好性感的胸肌,好匀称的腹肌……” 朝徊渡终于侧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所以?” “那什么……我能看一下你身上的刺青吗?” “绝对不是亵渎你纯洁的身体,我就是怀揣着做科研的心态。” “没什么好看的。” 朝徊渡随手将松散的缎带重新缠紧,淡淡道。 哎呀。 檀灼心里可惜死了。 以为朝徊渡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她强调,“不要害羞,你的身体真的很漂亮!” 随即打算把他从头夸到尾以增强自信,于是沿着他上半身往下继续夸,“好迷人的人鱼线,好大的……” 到嘴的话陡然噎回去。 卧槽真的好大!!! 想起昨天中午差点被他完全贯穿的画面,她心有余悸地往后缩了缩腿:“你你你……平时走路不会甩腿上吗?” 朝徊渡听到这话,他语调寡淡:“哦,我平时盘起来走。” 檀灼还真信了,犹豫着问:“盘成什么形状比较合理?” 按理说晨起这种情况非常正常,偏偏她昨晚害他洗了三次冷水澡,醒来还睁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来问去。 于是,朝徊渡换上了黑色衬衣和西裤,端得矜贵清冷,吐出来的话却是—— “要不你亲自来实践一下怎么盘比较合理。” 檀灼迟钝地反应了几秒,终于明白他这话中之意,耳朵刷地变成艳丽的绯红色。 啊啊啊! 谁要给他盘这个! 她招他惹他了,干嘛这么刻薄。 大清早火气这么重。 19第 19 章 “赏花” 一直到上班途中, 檀灼脸蛋都浮着淡淡的绯色,未曾羞耻中缓过来。 自己那么认真询问朝徊渡生物问题,他居然胡说八道, 更重要的是, 她还相信了! 都怪她太天真太单纯, 根本玩不过朝徊渡。 时时刻刻被拿捏。 不过到底为什么火气这么重。 檀灼无意识蜷缩了下仿佛还在发麻的指尖,想起早晨紧拽着的睡袍, 突然福至心灵:“……” 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也不对呀。 按照朝徊渡往日行事作风, 她要是半夜这么折腾,不得直接把她做醒,哪里会忍一夜。 不懂, 真不懂。 男人心,海底针。 这时,司机恭敬提醒:“太太,到了。” 檀灼没着急下车,淡定地靠在真皮座椅,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那柄镶嵌了芍药宝石的小镜子, 照了照发烫的脸蛋, 又拿出粉饼轻轻压了压那抹艳色,确认看不出什么问题,才下车。 由于昨晚的阴影,檀灼不太敢自己开车,幸而家里有司机,随时可以用。 前台小姐姐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了檀灼一辆超豪华的劳斯莱斯下车:“檀老师早安,上次是宾利送,这次是劳斯莱斯, 你那位长相‘刺激’的老公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们小群讨论了好几天,并且时不时地观察下门外,都没发现什么‘刺激’长相的男人。 檀灼刚准备开口,余光忽而瞥见旁边杂志架上那本最新一期的各界知名人物期刊访谈,封面正是之前姜清慈发她那个链接新闻头条上照片。 网络版本当天就全部下架,只留下实体版本。 大概是朝氏集团公关部也发现了网友们‘下流’言辞,亵渎他们家凌然不可侵犯的大bss吧。 完全不知其中有她的原因。 檀灼对上前台八卦的眼神,纤指微微抬起,懒洋洋地点了点那本杂志封面,“长这样。” 前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男人清贵优雅,尾指族徽神秘,下方是大大‘一位即将在商界掀起风云的野心家’揭露他的真实内心世界。 她尴尬一笑:“檀老师真会开玩笑。” 檀灼脚步顿住了,慢悠悠地隔着前台探过身去,“怎么,我配不上他?” 突然的神颜爆击。 前台哑然几秒,对上檀灼那张明艳灼然的面容,即便是娱乐圈,也很难挑出比她更美的脸,可是—— 她纠结着,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位大人物看起来跟你老公不像一个次元的。” 随即探身拿过杂志,打开朝徊渡的采访报道,递到檀灼眼皮子底下,“你看关键词。”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饱读圣贤书,什么每年都要去寺庙小住一段时间、每月十日戒斋、闲暇时爱好抄经,为了净心修行,克制欲望。 檀灼一言难尽,朝徊渡的内心世界有这么……清新雅致吗? 前台捧着杂志贴脸:“这个年代哪里还有年轻人能耐下性子静心抄经啊,再加上这张温润君子的脸,想想就觉得好风雅呀,我宣布,朝总已经荣升我新晋老公!” “好好工作。” 檀灼从她指间抽出杂志,懒洋洋地晃了晃,红唇微启:“没收。” “啊?” “啊什么啊,这是我老公,你再换个新的。” 前台:“……” 虚拟老婆还这么霸道! - 还没进工作间,檀灼就被路过的梅溪汀拦住,手里还被他塞了张工作证。 望着做工精致像是艺术品的小牌牌,上面是她的两寸照片,大学时期素颜拍的,非常的清纯美少女。 檀灼抬眸,狐疑问道:“这是?” 梅溪汀还有个客户要见,看了下腕表,快速解释道:“博物馆下周三有个‘寻找历史足迹’文物展,邀请了诸多海内外的爱好者参观交流,急缺中英文流利的专业人员引领,我给你报了名。” “馆长届时也会出场,记得好好表现,刷一波好感!” “到时候再提出来想要学习欣赏一下那本清代古籍,不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儿吗。” 檀灼将工作证夹进杂志里面,感叹了句:“师兄,当鉴定师真埋没你了,你是最狡诈的经纪人。” 梅溪汀:“彼此彼此,师妹你是古董圈演技最好的鉴定师,如果鉴定不出这个破残卷而在古董圈名声尽毁,咱们就去混娱乐圈吧。” 娱乐圈是混不了一点的。 临走之前,梅溪汀叮嘱:“对了,我已经把需要讲解的文物资料发给你了,中英文都有,你熟悉一下。” 文物方面,他还是很信任自己的这个小师妹的,古今中外,极少有她不认识且不知道历史以及来历的东西,去当个讲解员,简直小菜一碟。 “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 * 这几天檀灼忙着啃文物资料,并且每天都有司机接送,两点一线,倒是没有再察觉到被人窥视。 周三这天。 为了配合这次的展览主题,女性工作人员都要穿旗袍。 作为编外人员,檀灼没有博物馆分发的正式旗袍,只能从家里一堆特别定制的旗袍里选择了件银白暗纹芍药刺绣的群青色旗袍,低调又不失雅致,乌黑及腰的长发挽起,露出一张明艳到骨子里的脸蛋,仿佛天地都失色。 负责人来接她的时候,还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博物馆还请了女明星过来呢,拉高了咱们讲解员的平均颜值。” 檀灼抿着唇轻笑,转移了话题:“今天都有谁来呀?” 她想知道馆长有没有来。 负责人很好说话,“除了国际交流团外,还有邀请咱们江城捐赠国宝级文物的慈善家、收藏家等等,所以要注意点。” “谢谢老师提醒。” 檀灼懂了,这种级别的嘉宾,馆长肯定得亲自出来接待。 负责人给她安排的展区,是特意找了离门口最近的,说这么漂亮的脸蛋,不打头阵太可惜了。 果然,檀灼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凭借流畅的中英讲解与颜值很快成了全场最受欢迎的讲解员,若非禁止拍照,怕不是现在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直播了。 檀灼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从一开始不自在,后面很快便游刃有余。 “瓷器展区的讲解员又有才华又漂亮,文物故事信手拈来,博物馆工作这么卷吗,这样厉害的小姐姐只是讲解员?” “果然厉害的人物,都要上交国家。” “声音也好好听,完全不会让人不耐烦。” “天呐,她还会法语和德语讲解华国文物!” “她在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笑,早知道好好学英语了。” “哈哈哈,刚才有个法国游客说,这尊青花瓷的花纹跟他们上百年历史的品牌设计突然有些像。然后小姐姐说这叫宝相花纹,许多奢侈品灵感都来源于中华瓷纹饰里的宝相花纹,不像才奇怪呢,让他今天可以多多了解中华纹样,或许也能创造出新的品牌。” “这内涵绝了笑死。” 一路上,和哥哥一同来参观展览的梁初菀便听到大家提那位瓷器展区的讲解员。 恰好哥哥去找人,她无聊之余,跟着游客去了瓷器区。 却没想到,看到站在台阶上被簇拥在中央,分外耀眼的少女。 她仿佛再次看到曾经宴会上那个璀璨夺目、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身旁几个年轻人一边夸奖,一边往前挤,差点撞到她。 对方眼都不抬地道歉:“抱歉抱歉。”眼神却飘向台上的檀灼。 只有檀灼在,她好像永远都被无视。 像回到了以前,大小姐在的地方,无论她穿什么戴什么,都要被人说模仿檀灼,是‘学人精’。 一直到檀家破产,檀灼再也没有出现在各种宴会场合,被众星捧月的成了自己,还有身边闺蜜捧她踩檀灼,时间长了,差点忘记那种永远被压一头,永远被忽视的恐惧感。 然而现在,全部涌上来。 檀灼也看到了梁初菀,但只是平静瞥过,仿佛不认识,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讲解上。 准备等结束后,私下感谢感谢这位‘小红娘’的邮轮生日宴,顺便好心地提醒她一下,今天她的穿搭与场合不符,记得把造型师开了。 梁初菀却敏感地觉得她是在故意无视自己。 是讽刺。 檀灼觉得梁初菀脸皮挺薄的,按理说,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却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这么大。 就在她喝水的间歇。 梁初菀已经走了过来:“大小姐居然落魄到要当讲解员了吗?” 她知道檀灼与朝徊渡关系不浅,可朝徊渡不是结婚了吗。 现在又看到檀灼做讲解员,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被甩了。 依照梁家地位,在豪门圈混混还算有人脉,名门圈一些内部消息,还真打听不到, 站得越高那些人,口风越紧。 檀灼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睫,周围人多,她没打算跟梁初菀撕破脸,毕竟与上次邮轮上不同,这里可是她的工作场地。 于是礼貌微笑,“这个工作我很喜欢。” 梁初菀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这样吧,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我帮忙给你找个轻松工作,坐办公室的那种。” 忽然她视线一扫那些客人,惊讶地睁大眼,“你不会是打算来钓男人的吧。” “难怪呢。” 她的话并没有降低音量。 不少人都听到了,错愕地看向檀灼。 有些人已经开始揣测地暗中打量檀灼,像是在估价,也有人恍然大悟,窃窃私语。 “我就说长这么漂亮还当讲解员,有点怪怪的。” “听说会来不少大人物,她目标应该是那些人。” “可惜,我不配,不然……” 这时。 檀灼已经冷下脸来,在灯光下,美艳灼灼的面容染了一丝幽淡锋芒。 就是这种气场。 以前只要她稍微冷脸,全部人都要哄着捧着这位大小姐,梁初菀心里一慌,但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后退,她又没说错。 如果不是在这里,檀灼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然而她脖子上还挂着工作证。 站在这里后,她就不仅仅代表自己的形象,还代表整个博物馆,甚至代表国家的脸面。 就在檀灼进退两难的时候。 “贫富贵贱、身份长相,与她讲的专业与否有关吗?” 忽而,一道清冽淡漠的声音传来,惹得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檀灼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后,也跟着转身,少女原本清冷冷的桃花眼蓦地一亮。 只见不远处一尊巨大青花瓷瓶艺术品旁,被簇拥在中间俊美昳丽的年轻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哪里,分外惹眼,而他身旁皆是网上能搜到的知名人士。 就连馆长都陪在他身旁,可见其在江城地位之高。 负责人这时也赶到了,恰好听到朝徊渡这句话,在馆长的示意下,连忙答道:“专业专业,檀老师是我们特意邀请的古董鉴定师,历史文物知识信手拈来,比专业的讲解员还要更专业。” 她环顾四周,“大家应该见识到了吧?” 这时,不少年轻人已经回过味来了,“见识到了,小姐姐讲得特别专业!” “没错,中英法德四国语言都不在话下。” “真无语,为什么要给漂亮小姐姐造黄谣,漂亮还优秀都错了吗?” “……” 围观群众太容易被影响。 若不是外人太多,檀灼真的很想冲过去亲朝徊渡一口。 私下狗归狗,但正儿八经场合,是真的帅! 梁初菀早在看到朝徊渡,便知完了。 朝徊渡没有影响檀灼的工作。 淡淡撂下一句,便云淡风轻地离开。 更没有搭理梁初菀,这才是真正的无视。 等朝徊渡他们前往博物馆会客区时,旁边有个收藏家笑道:“世人皆说朝总冷血无情,谁知偶尔也会有英雄救美、怜香惜玉之心。” 朝徊渡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尾戒上的族徽图腾,徐徐道:“这个见死不救的话,回去怕是会和我闹。” 众人脚步蓦地停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这时,梁颂终于辗转找到了朝徊渡,连忙上前打招呼。 自上次邮轮一别后,两家合作就再也没了下文,梁颂一直想约朝徊渡,可根本预约不上。 这次得知他会来博物馆后,好不容易得到受邀机会。 “朝总,您还记得我吗?我们的合作……” 朝徊渡眉目淡然,意味不明道:“梁公子,事业虽重要,家人也要多多关心。” - 展馆这边,一群大佬离开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檀灼讲解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更受欢迎了。 甚至还有人得知她是古董鉴定师后,还要她讲一下古董鉴定相关的知识。 梁初菀站在角落,呆呆地看着前方檀灼。 直到一道巴掌声,把她打醒了。 梁颂沉着脸,用力攥着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错眼,妹妹就闯了大祸,这下是真的完了。 上次邮轮还算是小孩吵闹,且檀灼还并非是名正言顺的朝太太,而现在…… 那位亲自警告。 可想而知。 * 讲解结束后,檀灼用不了食堂的饭菜,便准备直接回家吃。 最近已经坐熟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临近傍晚,光线昏暗,没有一点点防备,檀灼直接侧身往车厢里坐,岂料没坐到车椅,反而是一具温热的躯体。 “啊!” 檀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弹起来。 幸而朝徊渡及时单臂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掌心贴在她头顶,才避免了檀灼撞到车顶脑震荡的人间惨剧。 檀灼这才看清朝徊渡,眼底惊慌失措逐渐消散,变成了愉悦,坐在他膝盖上也不着急挪地儿了,细细打量面前男人。 依旧是照常的衬衣西裤,不过透过挽起的衣袖可看,他今天里面没有束缎带。 “看什么?” 男人随意扯松了领带,身姿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臂上的经文锁链露出个尾端,有种不羁的风流色。 难得檀灼视线没有在刺青上停留,反而真诚夸奖:“看我们朝总今天英雄救美时格外迷人,身高两米八。” 要不是有朝徊渡在,她真的很难收场。 毕竟梁初菀是客人,她是讲解员,无论撕不撕,她在博物馆那边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别提刷好感了。 即便是负责人出场,也只会息事宁人,完全澄清不了她来这里的目的,那她要被师兄乌鸦嘴说中,名声尽毁。 朝徊渡看着侧坐在他膝盖上一袭芍药旗袍的少女,乌发红唇,眼波流转,一颦一笑,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让人想知道,是她开得更艳一点,还是办公室那朵红色芍药更艳。 他似闲聊道:“我要出门半个月。” 檀灼以为他要出差,很自然地嗯了声,然后温柔贴心地替他整理好散乱的领带, “工作顺利哦。” 下一秒。 朝徊渡又重新把领带扯散,漫不经心地勾在长指间把玩。 冷白修长的指骨像是矜贵艺术品,绕着暗纹领带时,在昏暗车厢内,平添了几分又色又欲氛围。 琥珀色眼瞳如一潭深湖,透彻又幽深。 让檀灼感觉他仿佛勾着的不是领带,而是她的身体。 对视间,檀灼意识到什么,想要悄无声息地从膝盖挪到旁边座椅。 解释道:“这样坐不利于行车安全。” 朝徊渡非但没有拦她,从善如流地松手,任由她坐稳,并系上安全带。 檀灼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时。 却发现车子不是开向泰合邸,好像是…… 檀灼:“这好像是去你公司的方向。” 朝徊渡气定神闲:“嗯。” 檀灼:“大半夜去公司做什么,你落下明天出差的文件了?” 朝徊渡:“没有。” “那去干嘛?” “去赏花。” 赏花? 他公司是有多么名贵稀奇的品种花吗,要这个时候去赏。 外面天都要黑了! 很快,檀灼就知道赏的是什么花了。 朝氏集团总裁办大门紧闭。 整面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纵横交错、恍若幻境的大片霓虹。 旁边坐落着一个半人高的玻璃展柜,精致又突出,里面好像是一朵花。 檀灼走近了几步。 朝徊渡说的赏花,是赏这朵吗? 下一刻,少女纤薄后背贴了一具属于男人的胸膛,他分明没有用力,然而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极强,几乎将她整个覆盖着。 檀灼手心被迫撑在展柜边缘,透过密封玻璃,终于看清里面是一株制作成了标本的重瓣芍药。 男人干净微凉的指尖沿着她旗袍芍药刺绣的位置描摹,动作慢条斯理。 与此同时,檀灼也认出这朵与整个办公室格格不入的华美芍药,正是她摘的那朵,花瓣一侧还有个不小心被她指甲划到的心形缺口。 原本以为被佣人丢进了垃圾桶,却没想到,居然被制作成标本、永久保存不说,还放在他办公室这么显眼的地方。 朝徊渡语调绅士客气,“让我完全插进去好吗?” “花很漂亮。” 20第 20 章 “翻牌子” 顶楼, 总裁办公室内没有开灯。 唯有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朦胧微凉的月光,隔着透明的玻璃,室内温度却仿佛灼热的令人心悸。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意思是可以拒绝吗?”几乎整个趴在展柜上的少女, 没有安全感地想转身看他, 唇瓣却不小心擦过男人的喉结。 她荡着水波的眸子倏尔怔住了。 朝徊渡的骨相是极为完美的,此刻月光映在他的侧脸, 光影交叠间, 如一张失焦的老照片,色彩极淡,偏偏五官又绮丽的过分。 衬衣随意散开,露出里面明显又漂亮的肌肉线条,像艺术家精心雕琢后才呈现的最完美, 最性感的人体雕像。 他的喉结滚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越是绅士,越是重欲。 对上檀灼的视线,朝徊渡沿着少女纤细手臂下滑,最后掌心覆住她的手背,而后缓慢又克制地扣进指间。 他的手掌很大, 温度又高,皮肤相贴时, 檀灼指尖下意识瑟缩了下。 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很快听到他用克制端雅的语调回答:“朝太太, 你可能误会了,因为——” “我只是在通知你。” “那你问什么?” 谁行刑前, 还要问死刑犯你想不想死?这不是精神攻击加身体攻击故意叠加双重buff吗! 做之前先吓唬她一下,会更刺激吗? 朝徊渡仗着身高优势,即便是这个姿势, 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吻住她:“抱歉,礼仪习惯。” 等到檀灼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体和手全部被箍住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说话,他的每句话都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的。 黑心,太黑心了! 很快,模糊的玻璃倒影出他们此时的模样,少女旗袍看似完整地挂在身上,原本整齐挽起的长发微微散乱,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男人漂亮的腹肌。 朝徊渡身上浸着幽凉蛊惑的白檀香,慢慢侵来,丝丝缕缕的檀香似能化为实质,将她完全包裹住,很有安全感。 可,最不安全的就是这股气息的来源。 蓦地,少女纤指用力攥住了展柜边缘,他这次居然玩真的。 全部都…… “感受到了吗?” 檀灼所有感官仿佛都聚集在某一处,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红唇张了张,片刻才吐出两个字:“什么?” 伴随着男人掌心隔着旗袍覆在她不复平坦的小腹,檀灼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最后那句: “我在——” “你的身体里。” “全部。” 檀灼无意识地收紧小腹,又惊又羞:“……” “你你你……” 最后想起什么,“说好的来赏花呢,骗子。” 几分钟后,他说:“睁开眼睛。” 耳畔传来朝徊渡低而闷的呼吸声,檀灼身体轻抖了下,潮湿的眼睫慢慢掀开。 入目是那尊收藏了芍药标本的展柜。不知何时,干净透明的玻璃面似结了一层薄而粘稠的白雾,模糊了里面艳丽的花瓣。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到玻璃面上,用沾了水的指腹在白雾里勾勒出一朵鲜艳、肆意、绽放的芍药。 他想赏的花,从来只有一朵。 - 凌晨两点,泰合邸。 被朝徊渡亲自送回来的檀灼独自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 按照她平时的睡姿,都是双手贴着小腹的,但是今天,当她习惯性的贴上时,手腕微微僵一下。 突然像是被烫到了,连忙将放到身侧,指尖微微攥紧了床单。 都怪朝徊渡,她现在一碰到小腹,就想起那萦绕在耳边、过分羞耻的话。 她努力闭上眼想要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 异物感太强。 扭头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床铺,去个寺庙干嘛要大半夜赶过去,也没见他多虔诚。 没错,朝徊渡不是出差而是去寺庙修行。 檀灼想起工作室的那本杂志,采访说他每年都会去寺庙修身养性是真的啊。 越想越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打开了壁灯,并摸出手机搜索忘尘寺。 看着资料,檀灼若有所思。 忘尘寺是一座底蕴极深的古寺,却鲜有人知,反倒是里面有两棵共生共长的千年古槐,比这座寺庙更为有名,据说祈愿极准。 可惜二十年前,这棵古槐便被彻底保护起来,游客不得见,之后香火淡了许多。 没想到朝徊渡居然会去这里。 檀灼指尖慢慢握紧了手机金属边框。 她总觉得朝徊渡给她一种错乱而复杂的神秘感。 明明像忠诚信徒那样恪守一切,十日茹素、彻夜抄经、去寺庙短修,偏偏又对神佛毫无敬畏之心,例如上次在朝园,前脚做完并坦然地说她身体适合性、交,后脚又毫不避讳地去祠堂抄经;今晚明明急着去庙里了,还气定神闲地带她去办公室‘赏花’…… 昏暗壁灯下,檀灼抱紧了团在怀里的抱枕,脑海浮现出男人几乎缠满整个上半身的经文锁链刺青。 他像是披着君子的皮囊,清清白白,云淡风轻,实则内里身负枷锁、满是秘密。 第六感告诉她,那些经文就是答案,所以朝徊渡每次都避而不谈。 檀灼将下巴抵着抱枕,掩不住眸底的困惑与疑虑,她犹豫片刻,还是将搜索页面换到微信,朝徊渡发了条消息。 大小姐驾到:【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以对,对吗?】 大半夜本以为他不会回。 岂料几分钟后,便收到他的回复。 Zhd:【嗯。】 檀灼给他机会自己交代,于是又敲了一句。 大小姐驾到:【那你有秘密吗?】 zhd:【你没有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 檀灼回得理直气壮:【我当然没有!】 Zhd:【我有。】 檀灼:“???” 这是正常男人被老婆发现小秘密后该有的态度吗? 不老实交代,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好好好,果然是塑料的夫妻关系,亏她还想着身体交流比较彻底了,按照规矩,可以交流交流内心世界。 檀灼都被气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朝徊渡,免得被气死。 不过,朝徊渡也似失踪了,无声无息。 * 姜清慈得知檀灼和梁初菀的事情后,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之心,路过‘梅简’时,顺便来找檀灼聊天。 工作室内。 檀灼懒懒地倚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姜清慈反客为主地给她倒茶。 姜清慈:“难怪听说梁初菀准备出国了,原来是被亲哥发配出去的。” 出国? 檀灼有点讶异,把玩着芍药小镜子的指尖顿了下,没什么好声气,“自作自受。” 她才不会圣母心地去怜悯一个造黄谣的人。 姜清慈打量着檀灼,肤白貌美,身段玲珑,尤其是那张明艳招摇的小脸蛋,忍不住啧啧道:“我就知道,凭你这张脸,就算破产了,也有的是男人愿意为你冲锋陷阵。” “现在连朝总都被你迷住了。” “简直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檀灼听着这夸张的话,忍不住打断:“行了行了,别吹了。” “他又听不到。” “你别不信,你以为收购或者弄垮一个成熟期的公司很简单吗,你还记得当时孟琛在酒吧想逼你就范,没多久孟氏就破产了,幸好他家里藏品极多,还把收藏的古董全部低价变卖了,亏得不敢吭声。前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得罪了你的梁初菀,最近梁氏就焦头烂额,只能把宝贝妹妹送出国,只为了平息那位的怒火。” “如果不是有心为你出气,朝总干嘛要浪费这个时间。” “你想多了。” 檀灼淡定道,“我作为当事人,比你清楚多了。” 像朝徊渡这么冷静到骨子里的人,才不会被任何人迷住,那双琥珀色眼瞳,即便在床上,在最餍足的时刻,都没有意乱情迷过。 姜清慈:“好吧。” 朝徊渡冷静不冷静她不清楚,但是看自家小姐妹这样子,倒是冷静的过头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上次发你的课程怎么样,没有男的看到这个片儿不硬,氛围绝绝。” 檀灼嗤笑了声:“虚假夸大宣传,退钱。” 姜清慈:“怎么就夸大了?” 檀灼:“我们朝总看这个就没硬。” 姜清慈:“卧槽,朝总果然是个狠人。” “嘶……还是说哪里有问题?” “不对呀,你上次不是还说你们尺寸不匹配吗?” 檀灼没答,脑子里想得是—— 朝徊渡看片子没有反应,但是……被她看了一眼那里,立刻有了。 姜清慈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突然悟了,笃定道:“朝总一定是挑食!” “传闻不是说他眼光巨高吗,又有你这样漂亮老婆,恭喜你,摸黑抓老公不但抓到个优质的,还抓到个挑食的。” 檀灼:要不要建议她去改行算命呢。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师妹,方便我进来吗?” 梅溪汀知道檀灼这里有客人,但事情比较重要。 “哇哦,声音好好听,我恋爱了。” 姜清慈眼睛亮了瞬,连忙坐直了身子,又优雅地抚平裙摆上的折痕,“这是谁?” 檀灼眼睁睁看着她从歪在沙发上比自己还要懒散的姿势,到现在这副端庄名媛,这个变脸,属实是让人震惊。 “我师兄兼老板。” “还有,你上次不是才偶遇了爱情吗?”变心这么快的吗? “哎呀,爱情和恋爱是两回事,请他进来,我看看是不是见光死。”姜清慈不以为耻,极为理所当然。 这个言论,檀灼表示赞同。 梅溪汀当年在大学里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生得温润如玉,说话声音亦是如此,因为做古董行业的缘故,常年穿着淡青色的长袍,有种仙气飘飘的美人气质,长得没有任何攻击性,看似极好相处。 果然,姜清慈在看到梅溪汀后,就连笑容都温柔了许多,音量无限降低,茶里茶气的,檀灼都快看不下去了。 梅溪汀想得都是正经事儿,礼貌问候,便犹豫了下。 姜清慈很有眼力劲儿,“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 等人走了。 梅溪汀才对檀灼道:“馆长邀请我们明天去馆内鉴赏书画,我试探着提了那个经文古籍,馆长居然痛快地答应了,还夸你基础扎实。” 檀灼一直没从沙发上起身,她端起有些凉掉的茶水抿了口。 其实也很意外。 因为她就没跟馆长说过一句话,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邀请自己。 “你那天表现得多出色?” “真不愧是我师妹,长脸。” 梅溪汀看她手里的茶水都凉了,顺手给添了热的。 就在檀灼纠结的时候,姜清慈没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就从门口探身进来:“你们聊完了吗?” “梅老师,我有古董方面的事情,想要咨询,能麻烦你带我参观一下吗?” 梅溪汀对于客户,尤其是优质客户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从善如流地打开门:“姜小姐请。” 落在檀灼眼里,这就是两只狐狸,各自打着各自对方的主意。 一个贪图对方男色。 一个贪图对方钱包。 不知道最后谁能赢。 * 翌日。 檀灼与梅溪汀从博物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那个残卷果然与博物馆收藏的清代梵文经书同出一种文字,且馆长很大方地将已经考证出来的资料也交给他们。残卷文字虽然像清代梵文,但……似乎还更古老一些,更重要的是文字的意思。 百分之九十应该是经文。 因为朝徊渡身上的刺青,就是残卷上的梵文。 那天晚上在办公室,就着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檀灼只要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稍微侧眸,男人手臂那圈刺青尾端文字印入眼底。 与残卷里的某处文字,一模一样,而她今天在这本经书古籍里,也看到了演变的相似梵文,翻译成中文是——佛性。 车厢内。 梅溪汀道:“今天收获丰厚,师兄请你吃大餐庆祝一下。” “日料还是法餐?” 檀灼字正腔圆:“中式私房菜。” “糖醋小排骨,糖醋藕,糖醋……” 她急需糖分补充心灵养分。 “要不要再来个糖醋鱼?” “不想挑刺。” “就你……” 梅溪汀刚准备调侃两句,檀灼突然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身后,“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正在开车的梅溪汀看了眼后视镜,后面最少得十几辆车跟着,但这是市中心,没车跟着才奇怪吧:“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人跟踪。” “况且不还有我守着你吗。” 檀灼细眉微微拧起,又往后看了看,但身后车流众多,根本分辨不出来那窥视感来自哪里。 梅溪汀看她小脸白了几分,忍不住又看了下后面车流。 确实挺正常。 改拐弯的拐弯,该超车的超车。 “你又出现幻觉了?” “等这件残卷鉴定好,我给你放个小长假。” 他也从童童口中得知檀灼前段时间总觉得有人窥视她,也亲自查看过监控,确实什么都没有,本以为她好了,现在又犯了,调侃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檀灼也很奇怪,难道最近真的是胆子变小了吗。 最后揉了揉额角,还是有点不安:“算了,不出去吃了,你送我回泰合邸。” 梅溪汀尊重她的意思:“行,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残卷的事儿,确定文字后面就好说了。” “压力别太大。” 希望只是她压力大吧。 然而当天晚上,檀灼很早就泡了个香喷喷的澡,泡得身子骨又软又舒服,还萦绕着令人心情放松的玫瑰荔枝香。 让自己放松入眠。 半夜十分,睡梦中的少女不知为何,手突然往旁边摸索着,发现是空的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跪在床上摸了个遍后,才踉踉跄跄地下床,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走到衣柜前。 白皙指尖打开最左边的衣柜,里面色彩鲜艳,全都是女性衣物,她轻轻嗅了嗅,似乎在思考什么,毫不犹豫地关闭了柜门,又打开中间那扇,又关闭,最后打开了角落那扇黑色柜门。 她先把小脑袋钻进去,最后整个身子钻了进去。 柜门轻轻关闭,再也没有了动静。 窗外阳光大亮。 透过关了一半的窗帘,照到空荡荡的床尾。 檀灼隐隐听到有手机铃声从远处传来,可又似是隔着什么一般,听不清楚。 酸涩感从身体深处涌出,上次这么累还是办公室结束那天早晨醒来,她累的差点爬不起来。 呼吸间充斥着熟悉的白檀香气息。 问题是……朝徊渡都走了十几天了,床上也换过床单等,他的气息早就完全消散了,按理说不可能呀。 难道是回来了吗? 意识到什么般,檀灼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一片漆黑,身上似乎笼罩着层层叠叠的布料。 不是朝徊渡。 这里是…… 感受到自己蜷缩的姿势,檀灼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指尖微颤着推开柜门。 许久未见光的眼睛微涩,快速眨眼。终于缓解了不适,薄薄的眼皮已经浮上了一层极深的绯色。 自从她搬进来后,朝徊渡房间的衣柜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他经常穿的衣物,另一柜子收着她常用的,檀灼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 而她此时,却只蜷缩在属于朝徊渡那三分之一的地盘里,怀里还抱着一件朝徊渡的西装外套,几乎整个埋在这件衣服里面。 她将西装放下,扶着柜子内壁慢吞吞地弯腰出去,明亮的光线下,少女面容却透着一股子冷冷的艳色。 这些天的窥视,应该不是错觉。 因为她梦游症犯了。 拿起手机给秦修迟打电话时,檀灼指尖还有点抖,“秦医生,我梦游了。” 秦修迟正在外地,听到这话,安抚道:“你先别紧张,深呼吸,再轻轻吐息,慢慢说。” 檀灼按照他说的方法,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梳理。 她小时候高烧一场,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不过与梦游有关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是初中被人尾随跟踪,当晚她噩梦连连,早晨醒来是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这才发现梦游。 连续几次后,家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爷爷给她请了心理医生。 秦修迟判定她是应激型梦游,只要受到某个固定刺激,就会梦游,比如察觉到被窥视被跟踪,就是诱因。 至于梦游选择柜子,是她潜意识认为这里具有安全感。 秦修迟听后:“所以你现在确定这次犯病与之前一样,是又被跟踪了,才引发的梦游。” 檀灼确定:“对,如果单纯的压力大,不可能梦游,我大学熬夜赶论文赶了半个月,都没梦游。” “如果你晚上睡不安稳,先吃着之前的药,药房有卖的。等我回去,再进行心理治疗。”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除诱因。” 檀灼明白,就是要先揪出跟踪她的人。 既然确定梦游了,那也间接说明那些似有似无的窥视,并不是错觉。 因为她一旦犯病,对偷窥的视线非常敏锐。 问题是,檀灼根本揪不出来,每日出行,她都让保镖跟着自己,但是跟踪那人踪迹极为诡秘,时有时无。 只要感受到窥视,檀灼早晨必定在朝徊渡柜子里醒来。 加上得知自己梦游的事情,檀灼对那些窥视更敏感了,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害她,根本不敢一个人。 她想起朝徊渡。 这个世界上,没有朝徊渡查不出的人。 - 而此时。 被她‘想念’的人,正面无表情地听和尚念经。 真正意义上的。 大殿佛堂。 方丈神态平和,轻敲着木鱼,声音如梵音阵阵,“施主今年的修行即将结束,可有收益?” 俊美矜贵的男人一袭黑色休闲服,在古朴神圣的佛殿内,有些格格不入。 他并未跪拜,而是淡淡地站立着,仰头看着中央高大的佛祖像。 镀金佛像满目慈悲,透过一条条招摇的经幡,似在垂怜凡尘,赐予一线生机。 几秒后,朝徊渡薄唇溢出极淡的一个字:“无。”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人非草木,皆有佛性,佛渡苍生,亦可渡你。” 年年都是这一句,朝徊渡已经听厌了,他依旧那个答案,甚至语调都没有变化: “心在地狱,佛渡不了我。” 这时,他久违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下。 朝徊渡没什么顾忌地打开了屏幕。 小娇花:【陛下许久没有翻臣妾牌子了。举着绿头牌的猫猫.jpg】 朝徊渡垂眸,眼底难道闪过一丝笑意。 长指不急不慢地敲下四个字回复—— 【房事自理。】 随即联系崔秘书:“来接我。”,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21.第 21 章 肆无忌惮 空旷华美的主卧内,檀灼坐在床边看手机,长长的睡裙拖拽至地毯,原本是个安静的美少女。 在接到回复的一瞬间。 蓦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都主动递台阶了,这个狗男人居然不下?还踩着台阶又上了一层! 太太可恶了! 檀灼噼里啪啦敲了一堆骂人的话。 发送之前,余光撇见半开的衣柜门,露出里面已经皱巴巴的西装,贴着屏幕的指尖顿了秒。 其实这件西装一开始并没有皱成这个样子,毕竟檀灼并不是天天梦游,这段时间,早晨也就在柜子里醒了次。 未免被佣人看到,从而以为自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檀灼亲手上阵,准备给他熨烫一下。 然而忘记了朝徊渡的西装全部都是定制的,即便熨烫也需要专业的手法与工具。所以非但没成功,反而更皱了。 她必须把朝徊渡请回来,帮忙找出那个跟踪自己的人,解决诱因,她应该暂时不会梦游了,这样才有更多时间去进行心理治疗。 还有,朝徊渡再不回来,他衣柜里的衣物要全部沦陷。 几分钟后,檀灼默默地将‘小作文’删掉。 转而打开某两性互助app,向有经验的人士讨教—— 「怎么才能让老公乖乖听话?我说一,他不会说一!」 很快这个帖子就引起众多共鸣,评论不少,但是建设性的建议没几个。 都是看热闹的。 什么老公不听话,那就换一个,下一个更乖。 檀灼刷着评论,漂亮眉头轻轻皱起,这要是能换,她早就换了,这不是暂时还不能换吗,还得凑合着用啊。 很快,终于找到一个正经看标题的层主。 76楼:「男人这种生物嘛,不能惯着,但是也不能太冷着,得先给点甜头吊着他,就像兔子见了胡萝卜,猫咪见了猫薄荷一样,一点一点的吊,不要一口气全给了,每次多增加点,有胡萝卜和猫薄荷在前头,他还能不乖乖听话。」 檀灼点赞!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叫甜头?」 然后对方丢给她一个链接。 檀灼猝不及防地打开,以为自己手机中毒了,差点没条件反射地按关机,幸好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情和趣用站。 其开放尺度堪比姜清慈上次发999学习教程。 檀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是她又悄无声息地给关闭了。 不用这些东西,朝徊渡都能整出花样,要她再把这些工具递上去,按照朝徊渡的作风,还一点点给呢,绝对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全部都得用她身上。 夫妻生活这件事吧,最好还是常规一点,太刺激,她绝对承受不了。 不过倒是给了她一点灵感。 檀灼去隔壁衣帽间里的珠宝柜里,精挑细选了一条银色贴颈项链,上面镶嵌着细而精致的宝石,雕刻成小巧的礼物盒与蝴蝶结元素,贴在白生生的肌肤上,让人有种破坏欲。 檀灼这次豁出去了,还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男士衬衣,黑色暗纹衬衣穿在朝徊渡身上矜贵优雅,穿在檀灼身上…… 满满的性蛊惑。 檀灼对着落地镜,十分满意看到的自己,然后对着镜子拍照片发过去。 点击发送。 并附言:【自理后。】 就不信家里有这么漂亮动人小娇妻,朝徊渡还能不回家。 他也没有多么虔诚的礼佛之心,干嘛非要去人家净土上久留,不如早早回来。 摆拍结束,檀灼没有等朝徊渡的回复,随手把衬衣一脱,项链还挺好看就没摘,换了条搭配的浅蓝渐变衬衫裙便出门了。 今天她还要去趟古文字图书馆。 总不能每天藏家里而且身边还跟着保镖,檀灼告诫自己不要怕。 古文字图书馆人流量并不多,零星几个人进出。 檀灼刚一下车,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找她逼近,还以为是这段时间的偷窥者,少女纤薄的肩膀警惕地绷紧。 手指还放在车门上,随时都能重新上车。 檀灼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车前镜子上,尚未看清身后之人,便听到对方站定开口:“朝太太请留步,老先生想见您一面。” 还挺礼貌,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短短时间,檀灼手都麻木了,心脏跳得极快,她平复心情,强迫自己冷静转身。 面前的人穿着朝家特订的保镖西装,胸前还有金属胸针标识,泰合邸的保镖也是这样。 所以。 老先生难道是朝老爷子? 她松开扶着车门的指尖,不动声色地问了句:“朝老爷子出院了?” “今日刚出院。” 保镖用手示意她看向路对面的那辆银灰色加长豪车,并提醒道:“太太请,别让朝老先生久等。” 果然是这位。 不过一出院就来见她,檀灼觉得自己的存在,对老爷子而言,还真是碍眼极了。 刚出院就忙着来解决。 突然心里生出另外一个怀疑,难道最近跟踪她的是老爷子的人? 檀灼瞥向那辆车,今天不去也得去了。 她想了想,光天化日之下,这里还是国家级图书馆门口,外面一堆监控设备,老爷子若是像悄无声息地让她消失,不至于选这么个地点。 :“离开我孙子。” 檀灼思量半晌,决定去见他一面,也确定确定。 刚上车,入目便是端坐在车椅内的唐装老人。 檀灼上来第一句话就是:“爷爷,最近是您吗?” “什么最近?” 朝老爷子满脑子都檀灼自来熟的‘爷爷’称呼,面无表情地反问。 “太紧张了,我想问爷爷最近身体好吗?”檀灼抚平了裙摆,扬起礼貌性的微笑。 “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 老爷子不是来跟她叙旧的,覆满皱纹的手指摩挲着龙头拐杖,“听说你家里还欠了九个亿的债务,也是可怜。” “这样吧,只要你肯离婚,我会补偿地为你还完所有债务,送你出国和家人团聚。” 从老爷子那双凌厉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怜悯,甚至毫不掩饰自己调查过她,这是拥有绝对权力的自信。 应该不是老爷子,不然不可能这个反应。 毕竟即便老爷子真派人跟踪她,现在也没必要跟她演戏。 不过,这位真不愧是朝家的前任掌权者,张口就是九个亿离开她孙子。 她还以为顶多五千万呢! 老爷子大气! 但是…… 朝徊渡这条金大腿,她绝对不能松开。 檀灼像是在犹豫。 十分钟后,老爷子见她迟疑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语调放缓了几分:“考虑得怎么样了。” 檀灼她眼睫掀起,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真诚地望着他,“对不起爷爷,我想好了,我不是为了钱,我爱的是他的人,别说九个亿,九十个亿我也不换。” “爱?” “算算日子,他这段时间又去忘尘寺了吧。” 朝老爷子杵着拐杖,话锋一转:“你知道他每年去庙里做什么吗?” 她上次试探过朝徊渡,他们之间,还没有到公布秘密的地步,大家心照不宣,现在却被老爷子点出来。 檀灼眼睫垂落,似被渣男伤害到心灵,但又恋爱脑的少女,“只要,只要他不是在庙里藏着小妖精,我都能可以当作不知道。” 顿了半秒,幽幽叹了声,“算了,就算藏了我也可以忍。” 老爷子被这话哽住了,后面的说辞全部堵在了嗓子眼。看她生了张红颜祸水的聪明脸蛋,居然被他孙子迷成这样。 “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何以谈爱?” “他身上留着我们朝家人的血,只有掌控欲和野心,女人对他而言,只是消遣与利用,你聪明的话,就该及时止损。” 檀灼抿了抿唇,眼睫脆弱地颤抖了下,似乎在考虑什么,最后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消遣也行,只要在他身边,我愿意当他的玩、物。” 内心:yue。 差点被自己酸到。 不单单她被自己酸到,老爷子亦是神色不明。 他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比如檀灼是为了钱,或者为了权,亦或者为他孙子皮相,就是没想过他们是真爱。 檀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场,“就跟爷爷和初恋的爱情一样,单纯又美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金钱衡量不了,那肯定是给的少了。 朝徊渡比九个亿值多了! 少女自然地转移话题,明艳动人的脸蛋上写满关怀,“说起这个,上次您得知初恋送的是赝品花瓶,没有给您留下什么阴影吧?” 朝老爷子:“……” 前方攥着手机的助理咽了咽口水,朝太太牛逼,这都敢问。 快一个月了,没人敢提那尊赝品花瓶的事情。 - 老爷子一切动向,皆在朝徊渡掌控之中,他身边的贴身助理,也是朝徊渡的人。 从老爷子和檀灼谈判的第一句话开始,便进行了实时转达。 此时返回江城的宾利车内。 崔秘书的手机里实时播放老爷子跟檀灼的对话。 处事不惊的崔秘书,此时难以克制住抽动的唇角,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真不愧是朝总亲自选的太太,竟然敢这么忽悠老爷子,重点是……老爷子好像还信了。 听到她过分浮夸的爱意诉说,朝徊渡放在膝盖上的长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机边框,而此时他手机屏幕上,正是与檀灼的微信页面。 照片里的少女眉眼弯弯,像是狡黠的猎物,在不知死活的挑衅猎手。 朝徊渡听着檀灼的声音,可以想象到她此时得意的模样。 崔秘书听到电话挂了,说明谈判结束,老爷子应该挺后悔来这趟的。 他提醒道:“boss,老爷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朝徊渡语调冷漠地应了声,视线滑过少女脖颈上那极具暗示性的礼物项链与自己曾经穿过的衬衣,沿着敞开的领口,似在雪白肌肤上轻轻摇晃。 男人淡泊的唇瓣微启,徐徐道:“既然太闲,给他找点事儿干。” “叶家最近……” 崔秘书懂了,boss这是要警告叶家。 如今boss坐稳了朝氏集团掌权者的位置,自然不容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继续扯着老爷子这张虎皮谋事。 甚至到如今还敢妄想朝太太的位置。 - 檀灼站在车门外,朝着里面的老爷子挥手:“爷爷再见呀,下次聊~” “我给您讲一下如何辨别花瓶真假,下次肯定就不会再受骗啦!” 加长豪车立刻开走,没有半点停留。 檀灼双手环臂,懒洋洋地站在原地勾唇。 她可真是聪明! 就算没有朝徊渡,照样能淡定地面对老爷子,稳稳保住朝太太的位置。 只是很快,她也笑不出来了,在进入图书馆寻找需要看的资料书籍时,又察觉到了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窥视。 猝然转身,看向书架一侧,那窥视感顷刻间就消失了,仿佛能预测她下一步的行动。 这个人要么特别了解她,要么是个非常有经验的跟踪犯。 无论是那种,对檀灼而言,都很可怕。 少女拿着本梵文经书的纤细手指因为用力,淡粉指尖都泛着白色。 随后整整一天,檀灼一直警惕,这是第一次,她感觉那个窥视感离她那么近。 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后来檀灼询问远远跟着自己的保镖时,保镖却说她身边并没有可疑人物,全都是正常看书的阅读者。 这就更可怕了,对方还会隐藏。 朝徊渡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快要疯了。 偏偏那个狗男人,在回复了她那句‘房事自理’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心里藏着事情,檀灼今晚翻来覆去都不怎么能睡着,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又隐约听到了开门声音。 朝徊渡是中午回到江城的,并没有着急回泰合邸,而是先去了公司。 如今的朝氏集团,在朝徊渡雷厉风行,下手果决地处理掉那些蛀虫后,剩下的都是精英人才,即便他短时间内不能回公司主持大局,也能正常运转。 不过也积累了不少工作。 朝徊渡过去处理了一番,并开了个高层会议。 主别墅的灯已经关了,檀灼已经睡了。 朝徊渡为了不吵醒她,先去客房洗了澡,这才推开主卧的门。 壁灯没有关,昏暗迷离的灯光映照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上。 这是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檀灼鼻尖动了动,呼吸间是与柜子里快被她吸干的淡到若隐若现的白檀香不同,这次清晰的犹如实质。 她眼睫轻抖了一下,意识到什么般,半睁着眼睛望向床边。 男人挺拔身影极具压迫力与侵略性,偏她莫名生出几分安全感,从薄被下探出一只手,想要去拽朝徊渡的睡袍衣摆:“你回来了。” 朝徊渡:“嗯。” “项链呢?” “什么项链?” 并未睡熟的檀灼已经醒了,假装听不懂,反正人都回来了。 朝徊渡不急不慢地俯身,随着他的动作,腰间随意系了两下的睡袍松散开来,露出他腰腹一侧的胯骨,上面隐隐浮着一抹刺青,性感又极具爆发力的胯骨撞了下她,“在哪?” 威胁性明显。 并顺势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檀灼抱住对方脖颈,发出一声软软的鼻音,“唔……” 被迫屈服,“珠宝柜。” 朝徊渡的衣帽间极大,如今也是两极分化严重,最中央好几个展柜,有的放着袖扣和腕表、胸针领带等男士配件,大部分被腾出来放檀灼的珠宝首饰。 这些首饰都是来到朝家之后,管家根据她的喜好采购的,毕竟她以前在檀家那些全部随着别墅查封,一起封了。 此刻檀灼被抱着坐在珠宝柜上,男人单膝半跪在地毯上,冷白修长的指节勾着那条银白色的项链,却没有给她带回脖颈,反而握住少女纤细脚踝,慢条斯理地缠绕了一圈,松松系上。 檀灼脚踝一阵冰冷,下意识地踢了踢小腿,脚心却不小心抵到了男人的肩膀,脚踝上的宝石碰撞,发出细碎而靡丽的声音。 在极致安静衣帽间内,分外清晰。 檀灼也没想到,下意识垂眸,对上了朝徊渡那双幽深又透彻的眸子,仿佛蕴藏着无限危险。 想起老爷子对他的评价。 掌控欲强的男人,根本接受不了被女人用脚抵着身体。 脑中警铃大作,这下彻底清醒过来,她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松开,“对……对不起……” 然而,还没来得及放下,朝徊渡已经轻松地握住她的脚腕,重新按了回去,侧眸欣赏着上面轻轻晃动的宝石链条。 美不胜收。 檀灼保持这个姿势,浑身都要僵硬了。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随即分开了她的两条细腿,直接了当地将自己送了进去。 完全不给檀灼拒绝的机会。 猝不及防。 檀灼下意识咬着唇瓣,好半晌才像是回过神来,心脏起伏不定,想要探过去推他的胸膛,“还没……你干嘛这么突然?” 下一刻。 男人轻松又强势地将她按了回去。 感受到她如温泉的‘欢迎’,朝徊渡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而后,宝石链条撞击的更密集更响,一下一下,仿佛撞进了人的心尖上。 檀灼仰头望着做了星空顶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已经开启,视野逐渐迷离。 发现他今晚很凶,完全没有之前那么慢条斯理,虽然磨人,但最起码过程还是很舒服的。 但是现在…… 凶,特别凶,肆无忌惮! 她本来就娇气,尤其这方面,她还扑腾不了,腿一直悬着,就很气,没几下就开始闹,像小孩似的,“腰酸、腿也酸,放下,我要睡觉了。” 朝徊渡不疾不徐地问她:“不是想侍寝吗?” 檀灼也想起了自己发的那条微信,那还不是……还不如为了让他回家。 忍了几秒,又受不了了。 “现在……不想了,求陛下先把臣妾打入冷宫吧,明天再放出来。” 朝徊渡没有停下,反而在少女白净的耳侧慢悠悠溢出了句,“可你…得好厉害。” 檀灼愣了秒,清晰听到他那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字音。 全身血液都翻涌起来,像是要被自己的血液溺毙了,足足缓了许久,红唇张着,溢出艰难的四个字:“我才没有!” 谁夹他了,那分明就是正常的反应,谁让,谁让他那么满,出不来怪谁? 重点是,他根本没有想出来吧。 檀灼感觉自己像是一直翻着肚皮的猫,任由人类肆意揉圆搓扁,只能伸出软绵绵的肉垫,去抱住对方求饶。 久违的房事,檀灼很快便失去了理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被牵着走。 朝徊渡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是我让你舒服,还是自理舒服?” 至于每一条微信,都要翻出来吗! 上辈子是记仇精转世吧?! 檀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承认:“我没自己弄过……” 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呀,整天想着这个。 在认识朝徊渡之前,檀灼这方面就是一片空白,春梦都没有做过,做梦都是珠宝首饰、华服美食、还有古董珍宝。 朝徊渡听到这话,长指漫不经心地掠过少女的手腕,似在比量她的手指长度。 男人指腹从她的手背摩挲到指节,哪里都没有放过,做研究一样专注与细致,最后才云淡风轻地得出结论:“不会比我更能让你舒服。” 檀灼:“……” 不是,你哪里来的好胜心,都说了,她没自己弄,更没用过手指,怎么就非要比较!!! “我太太的手这么漂亮,不适合用来做这种事。” 檀灼已经麻了,被他把玩的手,已经不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哦,那适合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适合’做什么了。 朝徊渡牵着她的手指,覆在了他们衔接的上面。 檀灼指尖下意识蜷缩,又感受到什么似的,连忙松手。 随即震惊地睁大眼睛看他,漂亮的桃花眸圆溜溜的:“你等等!” “这是个什么意思,不适合我自己,就,就适合给你了??” 朝徊渡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仍旧握着她的手腕,琥珀色眼瞳静静地凝着她的眸子,随即幽幽吐出一句:“不是宁愿当我的玩、物?” 最后两个字重读,又补充了句,“原来朝太太这么钟情于朝某,朝某无以为报,自当成全。” !!! 好好好,梅开度! 全都是她的黑历史。 “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她终于反应过来,老爷子身边居然有他的人。 几分钟后,朝徊渡染了几分压抑的声线徐徐响起,“握紧。” 22.第 22 章 “筑巢”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满满靡丽的气息。 衣帽间门内,檀灼半撑着躺在最中间的珠宝柜上。 此时,尚未缓过来的少女,脚心还踩在站在身前男人肩膀上,从薄荷绿真丝睡裙内露出来的纤细长腿精致得像是完美的模型。 缠绕而上的宝石项链碰撞声逐渐变轻,与香艳裙摆一同悬在他筋脉微浮的手背上。 朝徊渡却没有半点拂开的意思,反而垂眸欣赏着这幅画卷。 见他久久不动,檀灼卷翘眼睫慢慢掀起,入目便是朝徊渡的肩胛线条,任由她用脚踩上那一道道盘踞其中、禁锢又神圣的经文锁链。 男人微低着头,像是高傲而不服从的叛神向他的信仰臣服。 檀灼仅仅是一个晃神,朝徊渡便抬手将她脚踝上的宝石链条摘了下来。 而后起身,披上了件睡袍挡住一切,长指边系着腰带,边云淡风轻问:“要洗澡吗?” 若非他嗓音还有事后的沉哑,完全看不出来他几分钟前还放浪肆意。 隔着朦胧昏暗的光线,檀灼怔愣了瞬。 仿佛方才惊鸿一瞥是她的错觉。 明明前脚才紧密相连,可又好像离得很远,隔山隔海。 果然是错觉,朝徊渡怎么可能臣服于任何人。 下一秒,灯光亮了。 檀灼闭了闭眼睛,有点烦,但又说不清楚哪里烦。 刚准备说不用,但又不想便宜了他,况且她现在懒得动弹,于是伸出手,理直气壮地命令:“抱我去浴室。” 朝徊渡坦然地将娇气又慵懒的少女打横抱起,并未觉得她语气有什么不对。 他养的就是一株小娇花。 娇气点没什么不对。 非但将檀灼抱到了浴室,朝徊渡还难得有兴致地给她洗了个澡,起初还像是给洋娃娃洗澡,心无杂念。 只不过洗到后面,檀灼要求太多,不是这里重了就是那里轻了—— 最后又按在浴缸边缘做了一次。 檀灼觉得自己后背肯定要淤青了! 这算是‘工伤’吧。 这场情、事持续到凌晨一点,檀灼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天光大亮,阳光从半开的窗帘照进来,充满了半个房间门。 檀灼眨了眨眼睛,有些迟钝,只记得昨天白天被窥视了…… 根据最近的观察纪录,白天她只要感受到了窥视,晚上一定会梦游,早晨也一定会在朝徊渡衣柜醒来。 怎么会在床上? 不应该在衣柜里吗? 现在不但睡在朝徊渡怀里,手指还死死拽着人家的睡袍,沿着布料边缘往上看去,入目便是男人正拿着一本书倚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还不松手?” “啊?哦!” 檀灼条件反射地松开,“那个,什么……” 她有些难以启齿,试探着开口,“昨晚,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朝徊渡将书合上,不动声色地重复道:“奇怪行为。” 随即垂眸看向还缩在薄被里的少女,眼巴巴望着自己时,‘我有秘密’四个字依旧写在脸上。 清浅地勾唇一笑,“有几个,你指那个?” 檀灼震惊:“几个?!” 她梦游难道除了钻柜子,还会干别的事儿吗? “比如……” “四肢并用地抱着我、将脸埋在我怀里嗅、亦或者……” “停,我知道了。” 檀灼耳朵都要冒烟,也逐渐回忆起来,难怪睡梦中那股带给她安全感的檀香那么浓,还是带有温度的,比冰冰凉凉的柜子,要更舒服。 原来是她钻人家怀里。 还猛吸! 想起每次梦游早晨她在柜子里,脸上蒙着朝徊渡西装外套时的场景,大概能猜出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好消息:应该没有梦游。 坏消息:脸面尽失。 “好。” 朝徊渡从善如流地停下,随即起身准备换衣服。 当他把书很随便放在床头柜时,檀灼无意间门书名——《礼记》。 他居然会看这种书? 倒是跟皮相挺契合,但是……跟本人行事准则毫无关联。 重点是……这本讲君子礼仪与道德规范的圣贤书,此时下面压着安全用品,还是超大超薄带润滑的荔枝味。 ……就很迷。 算了,反正这人的反差行为,也不止这一样。 檀灼懒得细思,总归他也不可能交代原因,默默探过身,把下面的盒子拽出来丢旁边抽屉里。 眼不见为净。 这时,看到朝徊渡准备去开衣柜。 檀灼跟小尾巴似的跟过去,软绵绵酸溜溜的小腿落地时,还有差点摔了,幸好有厚厚的地毯。 只是膝盖跪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朝徊渡手悬在半空,意外地看过去,沉吟片刻:“朝家虽然规矩多,但这种封建习俗并没有,所以,朝太太不必行如此大礼。” 谁给他行礼了! 檀灼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忍了,漂亮脸蛋表情很严肃:“其实我要跟你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朝徊渡已经打开了衣柜。 倒是没发现少了衣服,毕竟管家经常会来整理,不过里面倒是多了淡淡的荔枝玫瑰香,男人眼神掠过一丝了然。 檀灼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看了眼,然后松了口气。 幸好昨天出门之前,让管家把他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更换了一遍。 “嗯,什么事?” 朝徊渡选了件衬衣,身上的睡袍已经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露出大片结实又修劲的肌肉,只是此时冷白肌肤上,有点惨不忍睹。 与刺青错乱交叠的痕迹,在阳光映照下,都昭示着檀灼昨晚的罪行。 檀灼绝不认罪,因为始作俑者就是朝徊渡本人。 她这个性子,自己不爽,别人也别想爽。 浴室一边掉眼泪,一边咬罪魁祸首。 然后被做得更凶,她又继续掉眼泪,再咬他,又被……形成一个死循环。 檀灼就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活该。 就不说后背,她小腿上还有指印和硌了柜子边缘的淤痕呢。 所以呢,谁都不要怪谁。 她大方点,昨晚就算扯平。 想到目前现状,檀灼现在满脑子都是正经事儿,忍耐着等男人穿好衬衣,才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仰头酝酿泪意,“老公~” 这声老公可以说是百转千回,婉转流畅,可见所求不小。 朝徊渡扣扣子的手指顿了下,眼神静静地看过去,“什么事?” 檀灼当没看到他的停顿,继续保持这个语调,眼泪汪汪道:“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 “有人跟踪我!” 朝徊渡低头打量,琥珀色眼瞳倒影出小姑娘此时可怜模样,七分演的,三分真的。 最起码后怕是真的。 檀灼仰着头看他,继续说:“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出门。” “保镖呢?” 朝徊渡是有给她留下保镖的,即便自己不在,可以任由朝太太支配。 檀灼:“……” 她轻轻抿了抿红唇,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可能不太可信,但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说了:“保镖没发现可疑人物。” 说着,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攥紧了他的衬衣,“可我确定,绝对有人跟着我!” “你相信我!”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心抚平开,抽出自己的衣摆:“专业保镖都发现不了,为什么找我?” 看着一角已经皱巴巴的衬衣,朝徊渡准备换下。 “因为我觉得你全世界最厉害!” “比保镖厉害多了。” 檀灼想要哄人,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又是装可怜又是抛媚眼,感觉自己耐心即将告罄的前一刻。 朝徊渡将被她扯皱的衬衣重新脱下来,换了件新的,并穿戴整齐。 一袭西装革履,清贵优雅。 檀灼双手合十,眼含期待:“求求啦。” “顺便再查一下到底是谁跟踪我好不好。” “可以。” 朝徊渡很痛快地应下了,然而没等檀灼高兴几秒。 便见男人将脱下来那件衬衣披在她纤薄的肩膀上,随即在耳畔落下一句话,“下次,穿着我的衬衣,再给我口。” 檀灼看着那抹从容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红唇张了好久,就是没憋出来一句话:“你……” 她就知道朝徊渡没这么好说话。 啊啊啊! 靠!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伪君子! 圣贤书读一万本,佛经抄一万次,寺庙修行一万天,都洗不掉他身上的禽兽味儿吧!!! - 临出门时,檀灼还冷着一张小脸,坐进了门口等她的宾利车厢内。 几分钟后。 檀灼拿出朝徊渡之前送她的小镜子,望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大美人,唉声叹气:“哎呀,这么好看的嘴长我身上真是受苦了。”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千万别遇见我这么苦命的人。” 一边说,一边偷偷瞥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朝徊渡膝盖上放着平板,似在看会议纪录,端得是云淡风轻,一丝不苟。 听到她含沙射影的话,淡定提醒:“朝太太,合作是讲究你情我愿。” 檀灼唇角慢慢抿平,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我情愿。” 寺庙没有白待,朝徊渡难得生了一分慈悲,“含不住,可以舔。” “……” 檀灼猛地抬眸看向前方,长舒一口气。 没错,副驾驶的崔秘书,早就打开了隔板,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朝徊渡:“这是人类本能,没什么好羞耻的。” 檀灼:“我脸皮薄!” 罢了,跟他讨论这种事儿,最后哑口无言的还是自己。 檀灼深沉地叹气,最后收起小镜子。 反倒是朝徊渡,瞥了眼那柄时常被檀灼拿在手里芍药小镜子,“这柄手持镜还有其他用处,你可以慢慢发掘。” 檀灼早知道那个蓝宝石下的放大镜秘密了:“我早就发现了!” 朝徊渡意味不明:“是吗。” 檀灼突然不是很确定了…… 这意思是,还有其他的功能? 没等檀灼细问,车子已经在工作室门口停下,童童在门口张望,似乎在等她。 檀灼只能握住朝徊渡的手指晃了晃,“下班来接你的宝贝小娇妻好吗?” 朝徊渡低低笑了声,“好。” 等檀灼下车后,崔秘书降下挡板。 朝徊渡俊美面庞在暗淡车厢内,多了几分沉敛。片刻后,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敲了下扶手,“让太太的保镖上车。” 崔秘书表情一凌:“是。” 保镖见boss亲自过问及太太的事情,连忙解释道:“根本没有人跟踪太太。” 朝家这些保镖都是专业的,他很笃定,“若是有人跟踪,不可能发现不了。” “若那人是惯犯呢?” 朝徊渡缓缓开口,“跟踪惯犯,会巧妙的隐藏形迹。” 保镖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他试图辩解:“这么厉害的人物,应该不会跟踪太太吧。” 这么厉害的跟踪技巧,干嘛没事去跟踪一个女流之辈。 朝徊渡靠在真皮座椅,眉目慵懒淡漠,“那是我的太太。” 意思明显,他的太太身份尊贵,无论被谁跟踪,都得引起万分警戒,而不是推卸。 保镖沉默了。 之前他受命保护檀灼,还觉得是被发配了。 现在面对boss冷冰冰的压迫感,才反应过来,原来保护太太和保护boss一样重要。 可惜,现在他知道,已经迟了。 等保镖离开后。 崔秘书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太太身边的保镖……” 朝徊渡面无表情,偏冷的音色十分寡淡:“换掉,让雇主没有安全感,这样的保镖留下什么用?” 不留任何情面。 办事不力,还推卸责任。 朝徊渡旋转着尾指的族徽戒指,若有所思:“重新挑选保镖,调查清楚是谁跟踪。” 崔秘书:“是。” ‘梅简’工作室,檀灼一边走一边翻来覆去地检查这个小镜子。 难道还有比较秘密的机关? 她从芍药上那几个红宝石花瓣一一按过去。 童童看檀灼漫不经心地把玩这个,有些心疼,“哎呀哎呀老师别按了,万一按掉了怎么办。” 听说这些高奢珠宝的镶嵌都不怎么结实的,很容易掉钻。 这都是钱钱呀! 没有其他功能了啊。 檀灼折腾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暗部开关,怀疑朝徊渡是恶趣味逗她的。 她忍! 一切都是为了人身安全。 说起来,刚才在门口,也没有察觉到被人跟踪后熟悉的窥视。 上次朝徊渡送她时,也是最有安全感的一天。 朝徊渡将调查的事情交给了崔秘书。 后面,当崔秘书问过檀灼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檀灼认真思考之后,给了一长条的人选,个个都是圈内能数得上名号的家族,或者富二代,年轻公子哥,以及名媛千金。 她还给分了类。 第一类是有可能觊觎她家古董的、第二类是她的追求者们、第三类是塑料闺蜜们。 当时崔秘书就沉默了。 拎着这个几乎拖到地的人物清单,默默卷起来,便开启了一一排查。 这个窥视者似乎知道有人在调查,更隐蔽了。 偶尔檀灼一个人时,才会突然出现又消失,给人一种错觉。 檀灼也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 因为她察觉到这种窥视时,次日都是安安分分睡在床上,嗯……也可以说是朝徊渡怀里。 起初他们还分个被子睡,由于这几天檀灼每天醒来都在他被窝里,而自己的被子反而日日掉在床下。 几次之后,檀灼直接让佣人收了一床。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并未梦游。 直到檀灼跟那个残卷客户在一家茶馆汇报目前进展。 残卷客户是茶馆老板,没时间门上门,檀灼便亲自来了,将目前进展一一说明,以及大概可以确认文字的内容,只是这个残卷朝代看似是清代,可她觉得还有待确定。 茶馆老板皱眉:“这都几个月了,你们一个残卷都鉴定不出来,太不专业了。” “抱歉。” “残卷破损太过严重,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可以免费为您将残卷修复。” 檀灼根据来之前梅溪汀嘱咐的话,及时抛出好处。 果然,茶馆老板脸色好了几分,犹豫道:“那……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门。” “照这个速度,隔壁鉴定中心那位粉丝百万的老师都能鉴定出十张残卷了。” 从小的修养,让檀灼从不会去踩低旁人而提高自己。 即便知道他说的那位网红鉴定师是徒有其名,实则鉴定功底一般,并未传闻中的那么厉害,最起码十张残卷,两个月内绝对鉴定不出来。 别说十张,就这个破损程度,一张都极难。 她这里有进度,还是意外看到了朝徊渡身上有类似的经文刺青。 对方一直在夸隔壁网红,檀灼礼貌微笑快要维持不下去了,终于知道师兄为什么总不让她来见客户了,大抵是担心她克制不住暴脾气,朝客户扔杯子吧。 可惜。 师兄今天不在,只能她来。 幸好,有服务员来找他,茶馆老板先离开片刻。 就在这个刹那间门。 檀灼刚准备松口气,下一刻,她猝然看向门口,包厢门关闭,而一闪而逝的窥视也消失了。 崔秘书严选的保镖没有陪她进茶馆,毕竟客户希望对残卷进行保密。 等檀灼出去,已经无从查起。 次日早晨檀灼醒来,看着密封的狭窄空间门,陷入沉思。 白日里的窥视感与之前几次未曾梦游的毫无差别,唯一区别是昨晚朝徊渡出差不在家陪睡,而她再次梦游了。 檀灼没有第一次在朝徊渡柜子里醒来时那么震惊,轻轻吐息,让自己保持冷静。 纤细身子整个倒进散发着淡淡白檀香气息的布料里,蒙着那堆衣物开始捋。 首先,她梦游肯定没好。 其次,最近偶尔发生的窥视,也不是错觉。 如果按照这个规律,只要朝徊渡在家,她白日里遇到窥视,也不梦游。 朝徊渡不在家,她遇到窥视,就会梦游。 檀灼之前没怀疑自己为什么总爱睡朝徊渡的衣柜,隐约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这个气味的,甚至半梦半醒之间门,还会到他怀里去吸这个味道。 檀灼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她依赖朝徊渡身上的香吗? 昏暗狭窄的柜子里,檀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微硬的布料:所以只要有这个香在,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梦游了? 还有这种好事?! 柜子猛地被推开,随即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而后长发被捋到脑后,露出漂亮苍白的脸蛋,此时绯唇被咬得鲜艳欲滴,这么突然出来,像艳鬼临世。 檀灼转身看向身后柜子里那些凌乱不堪的男士衣物,摸了摸小下巴,有了主意:“实验一下。” 首次檀灼开始期待白天那人再来窥视自己一下。 还特意在安全的地方,支走保镖。 然而对方偏偏不来了。 檀灼守株待兔了两天:“……” 再不来朝徊渡就回来了!她还怎么做实验啊! 就在檀灼准备放弃的时候,窥视又来了。 仿佛能预知她的想法。 这样的一个人,绝对是惯犯老手,尤其对受害人的心理把控明确。 不过找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朝徊渡吧,檀灼现在要确定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 这厢,飞往江城的私人飞机尚未起飞。 结束工作后,朝徊渡神色懒倦地放下文件,正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小憩。 似想起什么:“排查的怎么样了?” 崔秘书知道boss指的是什么事情。 迅速将平板递过去:“正在尽最快的速度排查,可是太太列出来的人太多,虽然已经筛选出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但……” “这是目前可疑的人选。” “继续查。” 朝徊渡翻了几页,人不大得罪的人还挺多,倒也难怪想寻求他的庇护。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下。 朝徊渡淡瞥了一眼。 小娇花:【今天会回来吗?】 zhd:【明天回。】 檀灼看到朝徊渡的回复,第一反应就是:天助我也。 当晚便早早下班,然后开启她的实验大业。 朝徊渡的衣柜大敞开。 檀灼跟小松鼠搬运坚果一样,很有条理地将可以用的衣服全部搬到床上。 一一分类。 贴身穿的睡袍衬衣家居服放在最中间门,她靠着睡还软,西装西裤什么的放在外侧,免得硌着她娇贵的皮肤,好不容易养好的。 看着抽屉里一沓内裤和一沓缎带,檀灼思考几秒,果断地合上内裤抽屉,把那堆缎带铺在最上面。 最后她精挑细选了件最舒服的衬衣,没有刺绣没有暗纹,极简设计,穿在身上权当睡衣。 主要是朝徊渡的睡袍都太长了,没法穿着睡。 檀灼躺在上面,仿佛睡在了白檀香上,忍住想要打滚的冲动,偏头看向已经空荡荡的衣柜。 柜门并未关闭,就这么开着。 如果她明天醒来还在衣柜里,那么说明不是香的问题,如果明天醒来她在床上,那绝对与朝徊渡的香有关! 她的梦游就有救了! 次日。 檀灼醒来后,仰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许久。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没忍住,捧起离她最近的真丝睡袍使劲儿蹭了下,眼眸弯起,跟蹭宝贝似的。 刚兴奋了没几分钟。 安静的房门突兀地打开。 檀灼唇角翘起的弧度陡然僵住—— 扭头看向声源处,男人挺拔又极具压迫感的熟悉身影,就这么突然地出现。 少女错愕地睁大眼睛,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像是荡了水,惊慌失措,藏都没地方藏。 他说的今天回,是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才六点吧! 朝徊渡本以为檀灼还在睡,岂料入目便是这么一副意想不到的画面——铺了满床的布料,全部都是他的衣服,分层还挺明显,最靠近她里侧的是睡袍和衬衣,在外面是卷起来的西装外套,搭在床尾的是叠了一半的西裤,上面散落着一卷一卷的他用来覆盖刺青的缎带,黑色白色皆有。 男人随意勾扯着领带,曲起的指骨微微一顿,先意外了下,随即云淡风轻地走近:“你这是在……” “筑巢?” “你听我解释!” 这个场景过于变态。 檀灼生怕被他当成也当成什么有特殊爱好的变态,赶紧站起来想要解释,岂料脚尖不小心勾住了搭在最上方的缎带,另一脚刚好踩住,整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床上。 朝徊渡视线落在她身上,少女还穿着自己的黑色衬衣,随着摔在床上,扣子跟着崩开好几颗,衣摆下纤细双腿下意识蜷缩起来,看起来有些可怜无助。 朝徊渡站在床边,随手将解下的领带缠绕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两圈,尾端垂落至她半敞着的衬衣领内,轻轻摇晃。 似笑非笑道:“不用解释,我知道了。” 檀灼后退:“你知道什么了?” 伴随着金属扣开启。 “朝太太这是准备履行约定,嗯,很有契约精神。” 朝徊渡客气地请她选择:“吃还是舔?” 23.第 23 章 交易 初夏的清晨,阳光格外明亮,照得室内一片凌乱。 檀灼仰头望着眉目俊美的男人,他一身矜贵端雅,又顶着这样一张清冷出尘的脸,难以想象,刚才那么变态的选择题,居然出自于他的口。 本来还怕自己被当成变态,合着真变态近在眼前! “你根本不知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檀灼脑子一懵,扬起音调,似乎这样才能把朝徊渡的话压下去,“我就是做个实验,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履行约定,什么契约精神,她想都没想过。 若不是朝徊渡提起,檀灼都忘了穿衬衣这茬儿。 她目的很单纯的,为了双层保险,身上全部裹满他的气息,这样空荡荡的衣柜,就不具备吸引性了。 檀灼终于艰难撑着手心坐直了身子,此时她不单单脖颈上被缠了男人的领带,连带着方才勾住的黑色缎带都松松地绕在了两条细腿和脚背,远远看去,像是被牢牢束缚住的幼兽。 两条细腿下还压着睡袍,平添了几分莫名旖旎感。 她一时之间,有点难扒拉开。 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看到自己出差,老婆却把他衣服铺了满床垫着睡觉,多多少少会觉得奇怪吧。 但朝徊渡不同,他对檀灼将一堆他的衣服铺在床上还解释说做试验的事情,没有半分好奇。 男人随手将腰带搭在床尾那堆西裤上方,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什么实验?” 光线穿透玻璃,照在上面,有种冷冰冰的金属感。 檀灼对上朝徊渡近在咫尺的眼瞳,清冽透彻,仿佛看透一切。 渐渐的,呼吸间弥漫开的气息,如冰天雪地中正焚烧的木质调,令她呼吸一窒,比床上所有的衣物,更具蛊惑。 天知道,对她的诱惑多大。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檀灼撑在床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却无意间攥住了绸滑的睡袍布料。 檀灼眼睫掀起,认真地望着他好几秒,才下定决心般:“我偶尔会梦游,最近每次梦游都是在你柜子里醒来,还,还蒙着你的西装。” 说到这里时,她有点羞耻,但还是强撑着继续道,“我怀疑自己依赖你身上的香,就做了实验。” 实验结果很明显,她就是依赖他的香。 朝徊渡:“所以?” 所以? 好不容易才决心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泄露给朝徊渡。 檀灼睁着一双桃花眼,有些不高兴,“你,你对我梦游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吗?” 一点都不关心她。 就算没有多少夫妻情,至少也有那么一丁点同床共枕之情吧,他就这个反应?! 太薄情寡义了! 狗男人! 就在檀灼眼角眉梢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怨气时—— 岂料忽而听到朝徊渡云淡风轻道:“我知道。” “等等?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檀灼红唇错愕地张大,觉得自己大脑cpu又开始烧了,怎么就知道了? “偶遇过几次朝太太大半夜投怀送抱,硬要团进朝某怀里睡觉。” “……” 檀灼倒吸一口凉气。 脑海中浮现出那画面感。 自己对染了香的柜子、衣服都迷成这样,梦游都抱着吸,可想而知,面对本人得怎么个样子。 朝徊渡:“哦,还跟猫吸猫薄荷一样,从脖颈到腰腹……” “对了,第一次梦游时还曾强吻我。” “别说了。” 檀灼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拿起一件衬衣盖在自己脸上,就着这个姿势安祥地躺下。 她死了。 自从遇见朝徊渡,檀灼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羞耻都提前用尽了。 大概再经历几次,她的羞耻心也要消弭,最后刀枪不入,和某人一样。 古人诚不欺我:近朱者不一定赤,但近墨者一定黑! 少女身子纤薄,倒进布料堆里,若非那半露在外面的雪白脚掌,整个人几乎与那堆衣服融于一体。 朝徊渡没着急,反倒是先去了浴室。 留下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听到浴室门关闭的声音,那股子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消失,檀灼终于放松了点,身子软软地不想动,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朝徊渡知道,也就是说……朝徊渡在时,她最后梦游的目的地都是他怀里,早晨醒来才会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导致她误以为自己没梦游。 想到这里,檀灼睫毛不自觉的颤了下,抿了抿干涩的红唇,强迫自己继续理智往下捋。 果然,朝徊渡身上的香会让她有安全感。 怎么说呢,也算好事,毕竟只要朝徊渡陪着睡,她梦游就不会脱离他身边。 无意识梦游,能直奔柜子还好,但万一去了什么奇怪地方,就很可怕。 等檀灼想通后,惦记着要怎么说服朝徊渡日日回来陪她睡。 忽而面前一亮。 挡住视线衬衣被掀开。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檀灼下意识伸出手腕挡了挡光,与此同时一道阴影垂落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覆盖着。 “干嘛……”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呢。 朝徊渡长指慢条斯理地勾住垂落在少女前面尚未摘下来的领带,轻扯了下,随即俯身不疾不徐地逼近了她:“想好选哪个了?” 擦得半干的湿发随意捋在脑后,额前有凌乱碎发垂落,相较于之前西装革履时的成熟端方,湿透后更似墨染的发色衬着那双琥珀色瞳孔,多了难以言喻的不羁肆意。 他甚至没有穿睡袍! 看似随性,实则势在必行。 选什么? 檀灼猝不及防,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 谁想这个了! 她想的都是正经事! 少女纤细双手撑在他胸口,小脑瓜飞速运转,想着到底怎么今天早晨才能避免自己的小嘴受罪:“我我……再考虑考虑。” “先欠着好不好,我今天还得去参加一个活动。” “要是唇角裂开或者红肿,多难看呀。”檀灼能屈能伸,“主要是不能见人。” 朝徊渡定定地看了檀灼几秒。 檀灼眼神无辜又真诚,生怕不相信自己,还准备拿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几秒后,朝徊渡指节松开勾着的领带,徐徐往下,一点一点沿着少女身上那件崩开口子的衬衣领口往下…… 他指腹温度明明是微热的,可檀灼却紧张地打颤。 生怕朝徊渡毫不顾忌地直接怼进她嘴里。 谁知,对方看着她害怕的模样,却慢悠悠地从她大腿下方抽了件睡袍披在身上,极好说话:“可以,紧张什么?” 檀灼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意思问她紧张什么?!还不是被你吓得。 危险解除。 未免这人阴晴不定地改变主意,檀灼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身上那些缎带领带什么的全部扯下来。 赶紧跑去浴室,换上正儿八经的上班的衣服。 毕竟算是公开活动,檀灼穿了个真丝衬衫搭配包臀长裙,精致优雅,气场十足。 檀灼满意地在梳妆桌前坐下,化了个简单妆容,乌黑长发习惯性地挽起来,露出纤细脖颈。一看就知道很专业很厉害的样子。 这段时间,佣人已经进来将床铺收拾干净。衣柜里也重新换了一批朝徊渡平日里穿的衣物。 朝徊渡气定神闲地半倚在床头。 他养的娇花自己打扮自己。 这个场景,赏心悦目。 不过他更喜欢,亲自为养的花打理。 朝徊渡不紧不慢地上前,挑了只色泽鲜艳的口红,捏住了少女脆弱的下巴,慢慢为她涂抹。 少女眼睫无意识地颤动,如停留在花心上的蝴蝶,轻轻振翅。 檀灼没有拒绝,仰着头等着被伺候,涂不好大不了卸掉,总之,现在不能打扰金大腿的兴致。更重要的是,朝徊渡选的颜色非常好,与妆容最搭。 若是他选了个芭比粉、荧光橘之类的色号,檀灼定然抵死不从。 纵容归纵容,但她是有底线的! 视线不经意瞥过朝徊渡腰腹那一道露出来的经文刺青,檀灼想到什么似的,讨价还价:“要我用嘴也可以,但你得让我研究刺青。” 朝徊渡眼睫低垂,视线落在少女那张合的唇上,指腹克制地捏着她的下巴没有移动,不动声色地移开。 薄唇轻启:“我不做亏本生意。” “檀小姐得加码。” “……” 刚才还一口一个朝太太,谈生意就开始檀小姐,资本家嘴脸真是毫不掩饰! 檀灼高贵冷艳地站起身,“别影响我工作。” 至于加码? 不存在的。 朝徊渡却倚靠在梳妆台上,长指把玩着那支靡艳的口红,忽而提醒:“你忘了一件事。” 檀灼脚步一顿,“……” 陪、睡! 靠,她怀疑这个狗男人一直忍着不说梦游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 小脸一垮,“臣妾卖身不卖艺,尤其是口艺。” 夫妻生活,能不能少点花里胡哨,少点套路,正常一点,普通一点,平凡一点。 朝徊渡不答。 檀灼试探着问:“没商量余地?” 朝徊渡:“有。” “我的衣服随你用,人不行,朝某很贵。” 檀灼:“……” 她从小什么都要最好的,除非不知道。 现在有本人,怎么乐意去抱什么衣服睡觉。 对视几秒,檀灼败下阵来,签署了无数不平等的条约,最后才得到了‘很贵’朝总的陪、睡,至于刺青,看她表现。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与色之交易。 气势昂扬的职场大小姐,再次出门时,已经快要被沉重的条约压得抬不起小脑袋。 倒是朝徊渡,最后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梦游,明天去看医生。” 直到出了泰合邸,檀灼才回味过来。 朝徊渡之前绝口不提梦游的事情,好像是以为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梦游,怕说了之后,精神压力更大,梦游更严重。 秦修迟之前提过,放松精神,不要总想着会梦游,越是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大脑会自动储存记忆。 还早早给她安排好了梦游症相关专家随时待命。 好吧,还算有良心,稍微原谅他了。 大小姐还是很好哄的。 之前跟朝徊渡说今天要参加活动,并非说谎,是真的要和童童一块去参加江城最大的鉴定中心举办的联合公益活动,免费帮人鉴定家里收藏的古董或者老物件,也给‘梅简’发出邀请,梅溪汀让檀灼上,绝对不能给‘梅简’丢脸。 若是今天真给朝徊渡弄了,就他那个尺寸…… 到时候离得近,一眼就能看到她这嘴什么情况,要传遍整个鉴定圈子,她还要不要混了。 这种比较小众的行业。 原本檀灼以为人应该不多,万万没想到,整个现场爆满,不过大部份都冲向最右侧一个鉴定区域。 其他区域没几个人,而那边,倒是大排长队,只有排不上的,才偶尔分散几个去其他鉴定区。 不过这些人也会选择男性鉴定师和年长的。 童童去打听了一圈,最后回来和檀灼八卦,“檀老师,你猜这么多排队的鉴定师是谁?” “怎么,主办方邀请到了什么国宝级文物鉴定师?”檀灼看这个场景,很自然地猜测。 童童一言难尽:“不是,是最近网上很红的那个年轻鉴定师钱之延。” “现在全网粉丝都快八百万了!这些要么是他的粉丝,要么就是刷到过他的视频。” “鉴定好坏与粉丝量多少无关,又不是艺人。” 檀灼很坦然,从不内耗,她不会因为自己这里空无一人的而自卑,只会觉得他们没有眼光。 错过了她这么优秀的鉴定师! 童童却为檀灼打抱不平,在她眼里,檀灼的鉴定水平比那个网红高多了,也就是檀老师低调,从不开直播,也不营销自己,不然别说是八百万粉丝,甚至可以八千万! 没错,她对檀灼的颜值就是这么自信! “咦,这里有个好漂亮的小姐姐。” “小姐姐,你也是鉴定师吗?” 檀灼眼睫撩起,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眸,不笑时有种破碎的冷艳,然而一旦稍微染了点笑意,便如桃花坠进水波,在人心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笑盈盈道:“我是鉴定师,你们想要鉴定什么?” 来的是几个年轻人,像是朋友们结伴出行。 他们被檀灼的颜值给惊艳了好几秒,才有人推着最中间那个最高的干净阳光小帅哥,“阿霖,把你家祖传的宝贝再给小姐姐看看!” 高高大大的小帅哥戴着眼镜和口罩,依旧能看出脸微微泛红,檀灼以为他是社恐,温声开口,“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看看。” “谢谢。” 小帅哥从包里拿出一个紫砂笔筒,“我爷爷说这是祖传的,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 檀灼拿在手里轻轻地垫了垫重量,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弹出放大镜,细细观察上面的纹样与质地:“这是真品。” 小帅哥惊了,“啊,真的吗?” 檀灼并未犹豫,“这是乾隆年间的一只紫砂山水纹笔筒。” “拍卖价最低在百万左右,极具收藏价值。” “嘶……”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个笔筒? 小帅哥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但是之前鉴定过,鉴定师说是仿品,不值钱的。” 他觉得爷爷不会说谎,就想要再鉴定一次,听说这里有很多厉害的鉴定师,可一直没有想好找谁鉴定,就被朋友推到这里了。 檀灼家里也有类似的古董,自然不会鉴错。 “如果你存疑,可以再去更专业的地方鉴定一遍,不过我建议你好好保存,这是个真品。” 别随便放书包里,被来来往往的人撞了,砸得不知上百万,还有传世古董本身。 莫名的,周毓霖还挺想相信这个漂亮鉴定师的。 临走前。 周毓霖眼睛发亮地看着檀灼,“小姐姐,能、能加个微信吗?” 檀灼见过太多这样爱慕的眼神,熟稔地道歉:“抱歉哦,加像你这样年轻小帅哥的微信,我老公会吃醋的。” “你有老公了?” 小帅哥的朋友不可置信地惊呼了声,悄悄说,“不会是找理由拒绝吧?” 像这样的大美人,肯定很多人要求加微信。 檀灼没有回应。 总归以后都不会见面了,随便怎么误会。 大抵是他们留的时间有点长,不少人也围观过来,然后也跟着挪不动腿了…… 檀灼凭借颜值成功拉拢了不少客人。 至于鉴定技术,根本没人在乎。 这些人大部份都是钱之延那个区域过来的,檀灼觉得他们不像是古董爱好者,更像是凑热闹的。 手里百分之九十拿的都不是古董,而是一些一眼假的工艺品。 从那个戴口罩的小帅哥往后,一直到结束,檀灼再也没有鉴定到一个正儿八经的古董。 来这一趟,看了无数形状各异的工艺品……对鉴定师而言,就是浪费时间。 甚至都没有用鉴定设备。 一眼假。 临走前,檀灼路过排长队的展区时,没注意到拿着放大设备正在鉴定物件的年轻鉴定师看了她一眼。 事后还跟旁边人调侃,“之前看到了‘梅简’的当家鉴定师。” “好几次听梅溪汀夸她是天赋流鉴定师,我老师也提过,听说很厉害?” 主办方的一个工作人员闭眼夸:“那当然比不得你,年轻一辈,也就钱老师你最优秀,还能将鉴定这个小众行业带动传播,瞧瞧进来来排队的人,都从馆内排到馆外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想都不敢想会有这么多人。” “你是整个古董鉴定行业的大功臣!” 钱之延深以为然:“长得倒是挺美,只是鉴定这行,可不是靠脸的。” 檀灼对此一无所知,打定主意以后这种活动,坚决不去。 让师兄自己去。 回工作室第一件事,檀灼就是给自己洗手,一上午碰了那么多工艺品,好担心手感没了! 她正想着,本以为今天人多眼杂,跟踪她的那人会趁乱出现,提前让保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谁知…… 那人鸡贼得很,又没出现。 洗手间内水流哗哗作响,少女莹润白皙的细指在水下慢慢地揉搓着,打了好几次泡泡,要把工艺品的手感全部洗干净。 她本以为今天最倒霉的一是白安排了保镖抓人,一是碰了一堆劣质工艺品,没想到今天还有第三件。 梅溪汀正在洗手间门口等她,此时神色极为严肃,“师妹,残卷主人亲自来公司,宁可退回定金,也要将残卷收回去。” “没有转圜的余地。” 檀灼擦着潮湿的指尖,细眉慢慢拧起,“他上次不是答应好好的?” 梅溪汀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就说不鉴定了。” “倒是耽误你这么久。” 这不能怪梅溪汀,檀灼得知对方已经把残卷拿回去了,只是觉得可惜,“还差一点点,我就能考证出这个残卷的历史与含义,或许还能补上部分缺失的内容。” 可惜的是这个。 其实檀灼现在已经有猜测了,只是需要时间与更多的相关资料佐证。 “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一十。” “你还要继续研究吗?” “要。” 除了研究残卷之外,檀灼其实还好奇朝徊渡身上经文的意思。 所以即便客户不需要了,她还是决定要继续研究这个古文字,“以后或许还能遇见残卷的其他部分。” 梅溪汀看她似乎没有被影响到心情,这才放心下来:“心态不错。” “行了,今天提前下班,给你放个小长假,等休息好了,再安排新任务。” 等梅溪汀离开之后,檀灼原本含笑的面容才淡下来,一张明艳灼灼的小脸,此刻在走廊炽亮光线下,像是冷冰冰的瓷娃娃。 没影响到心情才怪! 她心态快要爆炸了。 工作相当于没了,檀灼难得无事一身轻,将堆了满桌子的资料一推,她要度假,她要休息。 然而想到自己这个如定时炸弹的梦游症,檀灼只能憋屈地在泰合邸‘度假’。 一回到家里,她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比如门口那架钢琴,“家里又没人弹,摆哪儿干嘛,挪到杂物间!碍眼!” 管家:“……” 想说先生会弹,但看太太这个脸色,敏锐地没反驳。 檀灼想去小阳台晒晒太阳,又看到那个单人沙发,她坐在朝徊渡腿上在这儿干了什么事儿,“换成小板凳!” 管家:“……” 先生平时喜欢坐在这里看书、处理工作。 客厅折腾了一遍,檀灼开始折腾朝徊渡的主卧,这个进来还以为自己是色盲的房间,是她最不顺眼的地儿。 “窗帘给我换成华丽的金色和酒红色,要垂下长长的钻石流苏。” “以后不许出现黑色床单,换成嫩一点的鹅黄色,枕套要带花边蕾丝的。” “还有这个沙发……” 檀灼把主别墅经常出入的地方检查了个遍,时间居然才过去两小时,有点想睡午觉。 看着空荡荡的大床。 缺一样东西。 想到早晨的不平等条约,檀灼理直气壮给人形抱枕发去消息:【回家,陪我睡觉!】 大约不到一分钟,崔秘书来电:“太太,朝总在俱乐部陪来自国外的重要客户,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回去。” 檀灼隐约听到那边还有枪击声,随口问了句,“陪他们玩什么,真人cs?” 这些大佬们玩得还挺……年轻。 崔秘书大概被她整沉默了一秒,才幽幽道:“最近俱乐部新开了一个室内的射击场,都是真、枪、实、弹,很适合商务交流。” “商务交流不是打打高尔夫什么的吗,比较优雅。” 檀灼想起她爸爸她爷爷,每次也都是带客户去整点优雅的运动,怎么到了朝徊渡这里,就突然刺激了呢。 崔秘书:“国外可以合法持枪,所以客户很喜欢这种娱乐,打完打高尔夫便开始打枪。” 他没说的是,打高尔夫成了他们朝总个人秀,那些客户没有游戏体验,便想用自己擅长的,去对朝徊渡不擅长的。 众所周知,华国境内对持枪要求非常严格,所以极少有人擅长这个。 商业交流嘛,总得你来我往。 即便是娱乐上压一头,合作上也得压一头,这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她让崔秘书发照片过来,不然不信,“谁知道是不是陪小情人,才不着家。” 崔秘书:“……” 拍了张他们朝总正在射击的照片发过去,旁边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照片上,依稀可见朝徊渡侧脸轮廓完美清隽,拿枪的姿势有些漫不经心的调调,而且他个子极高,在一众白人里,亦是极为突出。 檀灼看了好几秒,点击保存。 她知道这个俱乐部。 在江城上流圈很有名,专门为上流人士定制的高端商务场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区域,除了高尔夫、网球等运动外,还集休闲娱乐于一体,甚至有专业的会议室等。 没想到最近居然还增加了实弹射击。 檀灼一下子不困了。 立刻下楼让司机送她过去,这是多么好发泄的运动呀。 崔秘书:“……” 赶紧去找他们朝总,“朝总,太太要来查岗!” 此时朝徊渡已经结束射击,次次都是十环,让他觉得有点无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色手枪。 有位熟悉中文的外国商人连续两个场地都被朝徊渡打击得灰头土脸,这下找到了机会,“根据中文意思,朝总这样的人是不是称为‘妻管严’,倒符合我们对你们的了解。” 这是暗示他们华国人懦弱。 不少人已经汗流浃背了。 怎么敢内涵朝总的啊。 这位商人在国外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也就他敢这么说。 在场没有一个华国人吭声。 朝徊渡突然拿枪指着他,端得随意又气定神闲,仿佛指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靶子。 “朝,朝总,有话好好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都是真枪啊,走火就完蛋了。 那位外国大佬脸色也跟着沉下来,更多的是慌乱,他没想到这个华国合作商居然这么胆大。 他遇见的华国人哪个对他不是礼遇有加。 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快要吓尿了,就连崔秘书都被自家boss这一出给弄得头脑风暴,开始胡思乱想:这么多人,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毁尸灭迹? “教查斯特先生一个新的中文词汇。” 朝徊渡缓缓按动板机,清隽无害的面容微微含笑—— 那个挑衅的外国商人脸色大变,刚准备挽救,岂料朝徊渡的板机已经按动了,只能下意识闭眼。 脊背发寒,以为自己完蛋了。 却没听到任何枪响的声音,四周窃窃私语,他才睁开眼睛。 朝徊渡弹夹早就空了。 朝徊渡云淡风轻地将手枪丢给身旁的助理,“这个词叫:开玩笑。” 一片寂静。 朝徊渡:“不好笑吗?” 众人:“好笑。” 朝徊渡:“见笑,我们华国人就这么妻管严。” 众人:“……” 您看我们敢笑吗? 24第 24 章 情难自控 俱乐部位于江城郊外的一座山上, 并未被过度开发,环境极好,清新雅致, 可惜离市中心有点远。 等檀灼抵达,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 射击场,室内。 进入场地之前, 檀灼去更衣区换了身紧身又帅气的射击服,长长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又酷又飒,露出一张精致明艳的小脸。 岂料她刚迈入时, 就觉得气氛不是很对劲, 安静地不像是射击场, 像是会议室。 而且大部份人都在缩在角落。 最显眼的便是中间那位。 朝徊渡单手拎着把步枪, 姿势随意, 气定神闲。 红白相间的射击服衬得他腿长腰细, 有种利索干净的少年意气,比之前西装革履时,要显得年轻得多,并非容貌上的变化, 而是气场上的, 因为没有往常那么强烈的压迫感与威胁力。 当然, 那些在一小时前亲眼见证朝徊渡是怎么漫不经心拿着真枪顶着外国友商的眉心‘开玩笑’的围观群众,可一点都不觉得他无害。 简直危险感拉满!!! 檀灼一眼便认出正是她要找的、合约成立首日就旷工的某人。 朝徊渡遥遥看过来时,薄唇倏尔勾起,那股子不羁更衬得他少年气,檀灼突兀地想起之前在结婚证上一扫而过的出生日期,朝徊渡今年才25岁, 就比她大了四岁而已。 平日里他气场太强,仿佛一切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控,很容易被忽略年龄。 “说好的陪睡鸽了不说,你居然还不去门口接我!”檀灼委屈巴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委屈小可怜。 朝徊渡气定神闲拿起手里的枪,示意道:“给你选这个。” “不是想玩。” 檀灼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摸了摸,“这是真枪吗?我只在游戏里看过呢!” 朝徊渡调整了下角度,任由她欣赏:“这个后坐力低又轻便,适合你,要学吗。” 檀灼毫不犹豫:“要!” 朝徊渡在教学上一丝不苟,仿佛有强迫症,必须给她纠正到完美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宽一致,左手托枪,枪托抵肩……” “好了,瞄准……按动扳机。” 檀灼想象中的来射击是意气风发,拽拽的! 一枪爆头一个小丧尸。 实际上的射击。 脱靶。 檀灼很迷茫:“我瞄准了呀。” 朝徊渡想起小姑娘平时爱面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笑痕,很快便消失,提醒道:“你没托稳枪。” 檀灼不信邪,刚准备恢复之前朝徊渡教的射击姿势,纤薄身子突然僵了秒。 朝徊渡垂眸看她,“怎么了?” 檀灼抬眸看向朝徊渡,轻咬着红唇,因为突然的痛意,她不自觉拉长了尾音,像是撒娇:“肩膀疼。” 朝徊渡:“不玩了?” 檀灼:“不行,我还没玩够呢,刚感受到一点点快乐!” 沉吟片刻,朝徊渡:“很疼?不能忍?” 檀灼:“很疼,不能忍。” 少女无辜的眸子像是蕴着一汪春水,心思写在脸上。 又怕疼,又想玩。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对视几秒后,朝徊渡换到檀灼身后,抬起那双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的手,用掌心托住枪托,这样后坐力完全施加在他掌心。 云淡风轻地说:“行了,玩吧。” 算了,姿势不标准就不标准了,她又不是要训练成什么狙击手。 过过瘾就行。 檀灼似被高大挺拔的男人严丝合缝地圈在怀里,身躯支撑着她的所有重心。 瞬间轻松多了。 甚至朝徊渡还帮她瞄准! 一枪一个十环。 玩得后面,檀灼都觉得自己是神枪手了,游戏体验感简直upup! 朝徊渡一低头,便能轻松看到少女认真起来多了几分冷艳眉眼,总是不自觉地抿着唇瓣,将本来就绯色的唇瓣咬得湿润殷红。 他难得走了神。 却被檀灼用手肘拐了下胸膛,“哎呀,你认真点,差点脱靶了!” 朝徊渡顿了下,俯身在她耳边道:“到底是你玩,还是我玩?” 檀灼理直气壮:“夫妻就是一体的呀,我玩就是你玩,你玩就是我玩,朝总你觉悟不行呀。” 朝徊渡似笑非笑地调整了方向,幽幽溢出来句:“一体,可以。” 哦豁,又十环! 檀灼正热血上头,根本没在意他意味深长的话。 真枪都是需要专业人士在旁边指导,或者有一定基础的,像她这样的小菜鸟,一个紧张很容易走火,身边除了朝徊渡之外,还有几个俱乐部的专业人员。 朝徊渡比他们还要专业,也有证明。 因此这几个就是负责看着的顺便八卦的。 看到这画面,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嘶,这后坐力是实打实的呀,要是一个不小心,手骨都有可能断裂,朝总为了哄小娇妻开心,还真是牺牲大。” “难以置信……” 毕竟1小时前,这位还跟阎王似的,随时准备送人上路,这才多久,面对自家太太,就换了个人似的,甚至还用手掌去替她挡这个后坐力。 “朝总真是妻管严啊,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别提‘开玩笑’这个词,我对这个词已经应激了,看我鸡皮疙瘩。” 众人瞬间闭嘴:“……” 檀灼足足玩了一个多小时才过瘾,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 雾蒙蒙的一片,似是要下雨。 休息室内。 朝徊渡换回衬衣,与之前一丝不苟系到最顶端不同,此时解开了两三颗扣子,露出里面肆意缠绕着的黑色缎带,衬着冷白肌肤,有种神秘清冷的瑰丽感。 檀灼捧着朝徊渡一只手,拿冰袋给他冷敷。 有点心虚掀起眼睫看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老公辛苦了。” 炽亮灯光下,朝徊渡原本如玉精致的掌心泛着紫色淤青,一看就是受到强烈撞击。 朝徊渡并未睁眼,嗓音悠悠:“应该的。” 不不不应该! 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檀灼可真是太了解这个男人了,现在越是好说话,她后面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于是更贴心温柔地替他敷手了。 冻得指尖都麻了,也不松开。 直到几分钟后。 朝徊渡不紧不慢地捏住她的后颈,“想把我冻成冰块谋杀亲夫不必用这种方法,旁边就有冰箱。” 檀灼:“……” 狗咬吕洞宾! 大小姐耐心告罄,将冰袋往垃圾桶一扔,站了起来,顺手去拉他手臂:“饿了,去吃晚餐。” “我记得这个俱乐部有专属五星级厨师,想吃粤菜了。” 朝徊渡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身姿慵懒散漫,反握住少女纤细的指尖,像是好玩似的捏了捏,“好。” 俱乐部幕后老板背景深厚,自然不差钱,占地面积极大,且分区明显。 从室内的射击区到用餐区,要走个十分钟左右。 幸好用餐区上面就是套房,随时可以留宿,他们今晚打算在这里住下,因为檀灼还没玩够,这里有很多娱乐地方。 大概是到了用餐时间,外面很安静,所以某些奇怪的声音就很明显。 前往用餐区域时,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一条小路上。 入目便是在一棵大树下忘情接吻的小情侣。 看到人家吻得水声啧啧,下一步准备直接开战了。 檀灼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朝徊渡。 却发现朝徊渡根本没有去看那边战况,反而垂眸望着她,在昏暗光线下,男人目光似是沉郁,不复往日透彻清冷。 同床共枕时间也不算短了,檀灼自然明白这眼神的意思。 嘴里小声念叨着:“非礼勿视。” 随即,赶紧拉着朝徊渡的袖子便准备换一条路。 岂料朝徊渡却揽住少女纤细腰肢,轻轻松松将她带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处繁茂的香樟树下,从个角度,能清晰看到那边的画面,但是那边是看不到他们的,还有个长椅,整个笼罩在树荫下。 加上天色更暗了。 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偷、情圣地。 檀灼第一反应就是,离得那么近,那两人就没发现这个地儿吗? 第二个反应就是,卧槽,月黑风高,这么完美的偷、情地儿,朝徊渡不会也想效仿吧。 但人家就是亲亲而已,画面还挺唯美。 依照她对朝徊渡的了解,这人……大概率不会想得这么纯。 她后背抵在长椅镂空雕花椅背上,铁质的,隔着薄薄的真丝布料,有点冷。 下一秒,身前便覆了个人影下来。 压迫感非常强。 重点是他目光落在自己唇上。 朝徊渡早晨就想这样做了,拇指先是揉了揉少女的唇瓣,冷白指腹留下一抹靡丽的朱砂红,将口红一点点擦干净。 因为刚才敷了冰袋的缘故,男人从指尖到整个掌骨都是冰冷的。 檀灼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伸出舌头舔唇,幸好及时停住。 想起某个可能性,嘶,这个狗男人不会是要让她现在就履行早晨那个约定吧。 这时,她余光不经意瞥到那边的接吻画面,决定先发制人,“为什么你每次做的时候,很少亲亲我?” “你看看人家,不做都亲亲。” 其实檀灼想要引申出后面关于接吻这个话题。 比如她这么漂亮的嘴,在房事上用来接吻多好好浪漫啊,干嘛总是让她去含下面,一下子从浪漫唯美清新画面变成了色、气满满需要付费观看的画面! 朝徊渡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颇为自然地回道:“因为,怕你受不住。” 就接个吻而已, 檀灼不懂。 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就懂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就这么探进了她的唇间,慢条斯理地勾缠着那一抹温软,指腹往下轻压。 等抽出来时,少女脸色绯红,只能难以自控地启唇。 他这才不疾不徐地吻了上去。 朝徊渡的吻跟他平时这方面的行事一样,看似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实则第一下便是那种直接抵进喉间的吻,极具侵略性,水声源源不绝地传入耳中,檀灼感觉肺腔内的空气,都被压榨得干干净净,隔着薄薄的布料,心脏起伏不定,仿佛里面有一万只小鹿在奔跑。 之前不小心被他们看到的那一对很快就结束了亲吻,而后相拥着离开。 有十分钟吗。 她脑子胡乱的想着,好快,要是朝徊渡平日里也这么快就好了,偏偏他接吻都不够。 檀灼仰头,眼睛里浸满了水色,这里空气极好,只是天空好像有些雾蒙蒙的,不会突然下雨吧。 夜风拂过时,仅穿了衬衫的少女却像是感觉不到冷,然而拥抱时接吻,身体会本能地互相摩擦,激起更多的感觉,却只能隔着布料稍做慰藉。 檀灼早就换下了射击服,重新换上来时穿的衬衫和包臀裙,身姿婀娜玲珑,扎起的长发重新散开,有种蓬松的慵懒感,此时眼眸微微眯起,红唇湿润样子,美不胜收。 这里是在山顶,夜里除了风极凉之外,还有潮湿的雾气,几乎将人笼罩其中,路旁种植着大片大片说不出名字的漂亮花朵,有粉色,也有红色,皆是妖冶过人的颜色,尤其在黑暗中,又因雾气厚重的缘故,此刻还有水珠在花瓣上摇摇欲坠,恍若被水洗过一样艳色欲滴。 朝徊渡不知何时抱着她坐在了长椅上,黑暗中男人声线似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蛊惑:“我想进去。” 檀灼整张脸蛋埋进他修劲有力的肩胛处,瓮声瓮气:“你,你不想。” 朝徊渡冰冷的指节慢悠悠地掠过潮软纱质布料,不容抗拒地说:“让我进去。” 檀灼偏头咬了下他的脖颈,“不许。” 这是外面! 半分钟后,朝徊渡低低应了声,“嗯……” “抱歉,进了。” 25第 25 章 多练习几次 檀灼很快, 比那对接吻十几分钟的小情侣还要快。 没多久,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才缓慢响起:“你太滑了。” 昏暗下,朝徊渡抽出莹润的指尖,似在欣赏, 似随口询问, “看别人接吻看的?” 檀灼缓了许久, 才抬起眼眸, 此时眼尾泛着潮湿的绯红色,带着不自知的勾人感,视线落在他指节上,轻软的嗓音有些着急:“不要颠倒黑白!” 说着, 捏住男人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按在他衬衣衣摆上用力擦。 毁尸灭迹, 这下也不当心疼老公的温柔贴心小娇妻了, 恨不得给他擦掉一层皮。 朝徊渡:“朝太太, 你是在恩将仇报?” 檀灼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赶紧打住, “我饿了,快去吃饭。” 偏生朝徊渡就那么怠懒地坐在那儿不动, 西裤下笔直的长腿随意支起,声线染了点漫不经心的哑:“去不了。” “怎么去不了,你腿瘸了?” “这倒没有。” 朝徊渡说得很淡然, “我硬了。” 檀灼:“……” 她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办?!” 说着眼睛一闭, 视死如归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手, “我只能用这个帮你。” 朝徊渡眼睫抬起,似是意味不明道:“朝太太,我很保守, 在这种地方,没办法袒露身体。” 檀灼:“???” 你保守? 到底有没有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啊? 放浪起来比海水还要浪!这是哪门子保守。 不要正好。 檀灼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双手环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笑:“中文字典会感谢朝总重新定义‘保守’这个词吧。” “不管你了,我走了。” 她刚转了个身,便被握住了指尖,“别走。” 本来檀灼以为他是准备求自己陪着,毕竟这里乌漆嘛黑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怕的。 岂料。 朝徊渡把她重新拉回自己大腿上,“你裙子后面是湿的。” “等保镖去取衣服送来。” “顺便给我挡挡,毕竟我保守。” 檀灼这才感受到,难怪她就说怎么冷嗖嗖的,还以为裙子漏风。 蓦然间,整个人都僵在他膝盖上,“啊啊!” “混蛋!” 又在朝徊渡脖颈上咬了一口。 刚好一左一右,两圈齿痕,非常对称。 等重新整理好到达用餐区时,已经快要八点。 能进入这个俱乐部的皆是非富即贵,自然认识朝徊渡,也得知了下午射击场发生的事情,一边倒地夸朝总给国人争脸了。 此时不少路过的人都看到了朝总脖颈上那两圈下狠咬出来齿痕,心照不宣地对视。 原来在外风光无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朝总,家庭地位是这样的呀。 于是。 朝总家庭地位,成了圈内人新一轮的谈资。 只能私下谈。 一知半解的吃瓜群众,很好奇朝太太究竟是谁。 也有知道檀灼身份的,但是没有朝徊渡这边的明示或者暗示,即便知道,也不敢随便出去乱说。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 除了当天晚上檀灼被朝徊渡做得下不了床外,后面几天,她都在俱乐部玩得很开心,这里占据了一整座山头,还是个高端度假区。 檀灼不但自己玩,还要求朝徊渡每天晚上来陪着睡。 免得她在陌生地方又梦游。 大概跟踪那人没有资格来这里,所以檀灼这几天都没有感受到那种窥视感,也没有梦游。 一直到她的小长假结束。 这段时间,檀灼一直要求朝徊渡陪她睡。 对于朝徊渡这个人形陪、睡玩偶,其实檀灼也想着戒断。 理智告诉她,不能无限度地去依赖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心思深不可测的朝徊渡。 若真是应验了老爷子那句,自己成了一个没有价值甚至拖累的时候,朝徊渡会不会冷血无情地直接放弃她。 后来檀灼也用过朝徊渡常用的沐浴露和沐浴精油。 朝徊渡所有的沐浴用品都是专人定制,甚至还有一条专门的研发线,只根据他个人需求与喜好进行研发服务。 其中就包括这款白檀香的木质精油。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的东西,用在她身上,就有一种甜而润木质香,用在朝徊渡身上才是最吸引她的幽冷又清高的白檀香。 甚至还让专属调香师为她调制与朝徊渡身上一模一样的白檀香,偏偏怎么调味道都不对,只有朝徊渡身上和他穿过的衣服上,才会拥有。 所以必须本人陪睡才有这个效果。 * 前段日子一直在山里,感受不到太多高温的变化,回市中心后才发现,天气一下子变热了。 每天都得三十度以上的高温。 本来就热得心情浮躁,更浮躁的是…… 恢复上班没两天后。 童童悄默默地给她递了个平板。 “什么?” 为了保护古董,工作室内的温度是适中的,但檀灼觉得热,手里正拿着个小风扇呼啦啦地吹。 一边接过平板。 童童说起来就来气:“钱之延的直播录像,上次那个客人的残卷送到他那边鉴定了,然后他七天内,不但鉴定出了朝代,甚至作者都鉴定出来了。” 檀灼点开视频,红唇勾起冷淡弧度,凉凉道:“鉴定出来就鉴定出来,说明人家知识储备量比我高,你气什么?” 片刻后,檀灼看着视频里他公布的鉴定过程和结果,忍不住皱眉,红唇溢出一抹嗤然,“这么不负责任的鉴定,真是可笑。” “都没有专业的资料佐证,仅凭借经验来确定结果。” “这也就算了,重点是——” 童童想起对方那嘴脸,气得脸都红了,“他还内涵你。” 还有客户连麦现身说法,‘梅简’工作室的女鉴定师就这一张残卷,鉴定了两三个月都没出任何结果,最后大夸钱之延专业,以后还找他鉴定。 恰好直播录像里,钱之延公布鉴定结果之后,又跟观众们开玩笑似的说:“有些女鉴定师不如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当个古董圈的美丽花瓶,好歹还能博博眼球,顺便提升一下咱们圈子的整体颜值,至于鉴定的事儿,交给我们男人就行了。” 师兄真是个乌鸦嘴。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之前就怕钱之延在圈子里踩着她捧高自己,现在果然…… 正在外面出差的梅溪汀打来电话,表示自己也很无辜,“不是我乌鸦嘴,是早就有预兆了。” 檀灼不怎么出门不清楚,他经常在一些古董交流会上遇见钱之延,这小子的老师总是夸檀灼有灵气,是天赋型的鉴定师,说钱之延是努力型的,这不是拉仇恨吗。 他倒是知道,对方老师只是为了激发钱之延的斗志,告诉他同龄人里面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对于心胸狭窄的人而言,这种话,只会生出仇恨。 后来梅溪汀次次遇见他,都会听他阴阳怪气檀灼。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当年轻气盛,但第三次开始梅溪汀就忍不了了,他们小师妹从小就是比普通人聪明,比普通人对古董更加敏感,也不低调了,跟着夸。 钱之延这样的心胸,肯定更要气炸。 “最近别给我安排工作了。” “我要集中精力把这个残卷研究出来。” 什么叫做女鉴定师只要漂漂亮亮当花瓶,鉴定交给男鉴定师,简直好笑,这个残卷檀灼本来也打算收个尾,被钱之延乱描了一笔,倒是燃起了她的斗志。 梅溪汀答应后,安慰道:“无论什么行业,都不缺少这种人的存在以及这类性别歧视,你别放在心上。” “但大部份人还是正常的。” “知道了,你忙吧。” 事已至此,檀灼从来都喜欢往前看,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这种歧视,而不是无声无息地认了。 让童童将之前拿走的古文字资料重新拿回来。 回家之后,她就要研究朝徊渡的刺青。 * 薄憬和沈肆白约了去喝酒,恰好路过朝氏集团。 快六点了,大bss也该下班了,想着约朝徊渡一起。 当然,他们绝不承认是最近听说了不少八卦,顺便来验证的。 两人一进总裁办公室大门。 薄憬就开始‘哎呦’了一声,“朝总这脖子怎么回事,瞧瞧这青的呦,啧啧啧,我都心疼,这被什么咬的呀?” 沈肆白倚在门口:“咱们朝哥妻管严的八卦你没听啊,都传国外去了,你说是被什么咬的?” 朝徊渡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黑色钢笔正在写着什么,有种端方矜贵的从容感,并没有搭理他们两个演戏。 灯光下,冷白修长的脖颈,丝毫不掩饰那两个咬痕,现在还轻了许多。 别说是沈肆白他们,朝氏集团的员工在首次看到自家总裁这个脖子时,差点撞门上,造成一片混乱。 后来各个私群简直爆了。 都在讨论他们朝总家那位‘牙尖齿利’胆大包天的小娇妻,这得多宠啊,敢在这位头上动土。 这厢,薄憬视线聚焦朝徊渡脖颈上仿佛细看,话音一变,“明显是被猫咬了!” 沈肆白跟他一唱一和:“被猫咬了呀,这不得赶紧打疫苗,要不然给小宋医生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狂猫病疫苗吗,赶紧给朝总来一针。” 远在医院的脑科医生宋识卿打了个喷嚏。 若是知道这茬儿,定然想给他们所有人来一针补脑液。 朝徊渡终于把落在最后一笔。 慢条斯理地看向他们,偏冷的音质蕴着点慵散:“哦,夫妻情趣。” “忘了,你们不懂。” 薄憬/沈肆白:“……” 好好好就你懂。 薄憬迅速转移话题:“今晚去喝酒吗,我组了个局,去鹿堇那边,自己的地盘,怎么喝都行。” 朝徊渡抬眼,扫过墙壁上的钟表。 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晚上得回去。” “这才六点,你回去干嘛?”沈肆白都觉得哑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晨六点呢。” “有门禁。” 朝徊渡说得气定神闲,穿好西装外套,准时下班,回家陪睡。 “嘶……” 薄憬发出灵魂拷问:“朝哥,你婚后觉得愉快吗?” “天天被看得这么严格,老婆还缠这么紧,你算算多久都没跟我们安安稳稳地约个饭约个酒了。” “之前让你接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有门禁!” “这谁能忍?” “我都不能!” 朝徊渡动作优雅地将调整好袖扣啊,似笑非笑道:“我能。” 交易成立,去收获果实,有什么不能忍的。 看着朝徊渡对喝酒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致的背影。 薄憬表情深沉对沈肆白道:“我怀疑朝哥被什么奇怪生物附身了。” 沈肆白反倒是若有所思,“温香暖玉比喝酒还好玩?” 薄憬认真:不行,得找大师给朝哥驱一驱。 * 晚上七点。 朝徊渡准时到家,用过晚餐后,他去书房看了会书才回主卧。 室内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恰好好处地映照在少女纤润白皙的侧脸,她正捧着个平板电脑,认真看视频。 没错,檀灼在看钱之延的直播。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重点是—— 檀灼想知道这狗又说她什么坏话了,不知道为什么钱之延老爱提到她,这次还提到上次慈善鉴定的事儿。 没等檀灼听完后续呢,男人掌心盖在了屏幕上,挡住她的视线。 耳边传来朝徊渡沉敛清润的嗓音:“朝太太?” “干嘛?” 檀灼本来就在气头上,没好气道。 一瞥眼看到他睡袍内随意缠绕的缎带,又后悔了,她还有要紧事儿需要朝徊渡呢。 少女变脸很快,眼波流转,换了个语调,“陛下,您找臣妾有什么事儿呀?” “耽误你看男人了?” 朝徊渡站在床边,站姿随性却掩不住从小浸透在骨子里的仪态,只不过个子太高,这个压迫感绝了。 檀灼一听这话炸毛了,把平板往床上一丢,直接站在床上,凭借着人加床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一派眉目清隽出尘的男人,大声反驳:“你在胡说什么!” “就这种又丑又没有素质还歧视女性的男的,还能称之为男人?” “你以为自己在侮辱谁呢?” “你侮辱的是你自己好吗!” 而后话锋一转,双手搭在朝徊渡肩膀上,语重心长:“因为,只有像陛下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的男人!” 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加上还得有情绪,檀灼演得气喘吁吁,隔着薄薄的睡裙,心脏都像是在起伏不定。 她腰带本来就系得松散,早露了一小片肩膀,以及里面单薄的小睡裙,霜白色的真丝质地,像是与肤色融合,分不出那个更白一点。 平日里她更喜欢穿长长的拖地睡裙,这种迤逦华美的风格。 后来习惯了和朝徊渡同床,檀灼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加之最近天气热,即便家里保持常温,她也觉得热,不怎么穿那种盖住脚踝的。 现在这种更简单些,外面睡袍是她最爱的拖地华美款,里面小睡裙简约舒适,等要睡觉时,直接把外袍脱了就行。 朝徊渡喉结微动,视线正对她那里,声线染了几分低哑,“是吗?” 檀灼却像是无所察觉,果断回答:“当然!” 她的小手却从男人肩膀慢慢移到随意缠在上面的缎带上,想趁着朝徊渡不注意扒拉下来,这么好的角度,这么好的位置,她看一眼刺青,这不是最好的机会。 当然,对朝徊渡而言,也是极好的角度。 他还从未从这个角度,欣赏过自己这朵小娇花的全身。 睡袍与肩带一齐掉落时,檀灼猝不及防。 等等,不是她扒拉朝徊渡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 很快,这朵娇花如画卷一样,缓缓铺展开。 最后呈现在眼前是一副料峭寒梅图,枝头梅花在雪地里绽放,朝徊渡视线微沉,问道:“给吃吗?” 檀灼起初不懂朝徊渡要吃什么,直到触及到他的视线,眼眸倏然睁大。 他他他是说…… 这种事,问什么问呀! 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很快瞥见那一道道在缎带下若隐若现的刺青经文,小脑瓜想到自己的目的,今天必须要成功,不然那货又来什么奇葩操作怎么办。 要是她拒绝了,朝徊渡也拒绝她怎么办。 况且,按照往常,拒绝也没用,朝徊渡会直接‘已读乱回’。 更重要的是,檀灼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总是被拿捏,她很不服气,面子上更过不去。 这次绯红这一张小脸,也要找回场子。 眼尾微微上扬,故意带点疑惑语调问:“你会吗?别把我咬疼了!” 若是换了旁的男人,即便是不会,也要说会。 但是朝总不一样,不会就是不会,非常诚实—— 朝徊渡:“不会。” “但我可以……多练习几次。” 26第26章 食髓知味 湿润的水声响起时, 檀灼纤细小腿软得想要坐回床上,然而站在床边的男人却牢牢掌控住她的腰肢。 檀灼腰细,仿佛稍微一用力便能折了, 朝徊渡就这么仗着自己身高优势, 轻松掌控一切, 呼吸间是浓郁的荔枝玫瑰香, 依稀还掺杂着极淡木质香。 安静华美的房间内, 在水渍声音萦绕下,忽而响起男人极浅的笑音, “偷偷用我的沐浴露了。” 檀灼指尖不知不觉陷进了男人乌黑潮湿的短发间, 半个身体的重心几乎都放在他身上,这样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乍然听到这话,迷离的眸子微微睁开,被伺候的有些舒服, 在夫妻事上, 首次不够般主动的催促:“夫妻之间怎么能是偷偷, 我是正大光明……唔, 左边也要。” “轻轻的,不能咬。” 起初刚被他触碰上时, 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 头皮发麻的刺激,后面逐渐因为他的温柔而沦陷。 从被迫变成了主动。 男人不疾不徐:“确定不咬?” 几分钟后。 檀灼眼尾溢出生理泪珠, 悬挂在卷翘眼睫上, 摇摇欲坠。如料峭红梅之上点缀着晶亮的水色。 “咬一下,痒~” “朝太太给我打多少分?” “六十分,勉强及格。” “哦?那朝某要多多练习。” “下,下次吧, 剩下四十怕你骄傲。”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水霹雳啪啦敲在玻璃窗上,发出水花四溅的声音,而隔着檀灼新换的华美酒红色钻石流苏窗帘,室内似与外面声音共舞。 伴随着这场猝然而至,又蓦然而止的暴风雨,江城盛夏即将到来。 翌日清晨,厚重的窗帘自动开启,别墅外面像是被水洗了一样,分外的干净清透。 檀灼醒得早,难得发现床边没有空,入目便是朝徊渡那张辨识度极高的俊美面容,睡着时,眼睫安静垂着,落下浅浅的阴影。 在早晨的阳光下,男人骨相太优越,即便睡着眉目依旧清隽如画,没有睁眼时会洞察一切的侵略性,有种清润质感。 檀灼多看了好几眼,忽而发现,他的睫毛好长。 想去拔几根。 然而没等她付诸于行动,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他胸口随意缠绕着的黑色缎带,衬得他冷白肌肤有种清冷诡谲的神秘,边缘露出一道道刺青。 檀灼小心翼翼地逼近了,扯开边边,露出完整的一段经文,刚屏气凝神准备细品。 谁知,还是泄露了几缕呼吸,隔着凌乱的缎带,轻轻洒落在男人胸膛。 清晰看到……朝徊渡肌肉细微动了下。 完蛋。 不会醒了吧?这么敏锐? 下一秒。 男人低哑磁性的嗓音慢悠悠响起:“你在做什么?” 真醒了! 最后的侥幸落空。 檀灼手还放在缎带边边上,当场被抓包。 少女大脑快速运转,反应极快地蜷缩在男人胸口,半闭着眸子,似是没睡醒,继续拉扯他胸口已经松散的缎带。 假装自己是无意识的行为。 朝徊渡捏着她的指尖徐徐往上,轻松控制住所有动作:“朝太太,你梦游不会是装的吧。” “觊觎朝某的身体?” 檀灼还在演,眼睫毛颤了好几下,才慢吞吞地掀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她恰好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清明眼眸,毫无半点睡意。 靠。 原来他早醒了! 被拆穿后,檀灼也不装了,直接趴在他胸口,仰着一双明亮潋滟的眸子,在昏暗中像是有艳光流转:“我觊觎你的刺青。” “可以,你继续觊觎。” 朝徊渡薄唇溢出大度的言辞,随即把她捞起来放到另一侧,自个披上睡袍起身往浴室走去。 在他掌心里,檀灼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檀灼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遮挡的严丝合缝,气到锤床:“那你倒是给我看看!” 上半身冰清玉洁,不容亵渎;下部分裤子脱得比谁都放肆! 斯文败类! 朝徊渡的工作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后续的话。 对檀灼道:“稍等。” “嗯?” 什么意思,准备给她看了? 峰回路转,檀灼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攥紧床单的手也慢慢松开。 然而等了半小时,出去打电话的某人都没有再回来! 看快八点了,檀灼只好先去浴室穿衣服。 忽而‘嘶’的一声。 垂眸一看,果然有点破皮,红艳艳的像是爆开汁水的樱桃。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忍不住抿了抿下唇,白玉似的小耳朵飞过一抹绯。 才想起朝徊渡昨晚学得有多久。 与其说学习,更像是他突然发现了某个喜好,要一口气吃得痛快。 仿佛要把之前忽略的,全部吃回来。 偏偏她还食髓知味,当时根本感觉不到疼啊,就是很舒服,恍若在温泉里按摩。 现在后遗症出现了。 果然,年轻夫妻还是得悠着点,免得玩太刺激,后面不好收拾。 比如现在,她就穿不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套雾霾蓝色蕾丝款,不够软,压迫感太强。 而且好像还有点小? 什么意思? 成年这么久了,一夜发育? 更气的是,檀灼下楼才知道,朝徊渡居然去公司了! 说好的‘稍等’呢。 他的稍等就是稍微一等,直到把人等到不见踪迹吗。 檀灼原本是想杀到朝氏集团的的,但是还没走出别墅正门呢,就接到梅溪汀的电话,“师妹,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我来接你,去深城出个差。” “这么急吗?” 檀灼原地转弯,重新上楼回房间。 原本打算让女佣给她收拾的,毕竟在家里也习惯了,且朝家这些佣人全部都训练有序,比之前檀家更好。 忽而想到什么,她自己回了房间,并且关上门。 梅溪汀继续道:“咱们工作室之前不是收了块东汉龙凤纹古玉佩,它是成对的,深城那边有朋友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这次拍卖会压轴的就是另一块。” 语调十分激动。 成对和单个的价值,简直天地之别。 尤其是本来就珍贵的东汉古玉,可以直接当镇店之宝,他们‘梅简’还真缺个镇店之宝。 “带我去干嘛?” 檀灼站在衣帽间门口,有点怀疑,“给你当保镖?” 免得拍下这么贵重的东西被人抢劫。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打得过谁。”梅溪汀无语,“我这个朋友最近想要收几幅山水画,最好是八大山人的,再不行明清时期的也可以,我记得你那边有两幅朱耷的画。” “这个朋友是靠谱的,我跟他认识将近十年了,不是陌生客户,放心。” 可惜他想收的山水画类型,一上拍卖行,没有上亿是拿不下来的,甚至得几亿。 所以朋友也正是询问他这边有没有什么山水画的资源,他们也顺势聊到深城拍卖会上的拍卖品,不然梅溪汀真就错过了这块古玉。 檀灼:“行,不过我也不会给打骨折,破坏市场行情。” 梅溪汀:“我跟他说了,书画是你爷爷收藏的都保存的非常好,即便是拍卖价也不亏。” “刚好也去顺便给我掌掌眼。” “我们去几天?” “最少要两天,可能三天,就按照三天算,我还有半小时到。” “好。” 檀灼将手机先充电,然后把行李箱拖到床边打开,迅速的收拾衣服护肤品等日常用品,差不多塞满了。 忽而,余光不经意掠过大床,差点忘记最重要的,只好把塞得满满的出行用品倒出来一小半,从床上拿起右侧那个枕头,塞进去。 坐在行李箱上的少女,托腮望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又想了想,随即悄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嗯,没人发现,非常安全。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檀灼指尖按在行李箱上,砰地一下关闭。 直到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太太,一位姓梅的先生来接您。” 檀灼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才平缓下来,吓死她了,幸好不是朝徊渡,肯定又得趁机提出交换。 那人从不吃亏。 “来了,请进来。” 是她‘做贼心虚’了,毕竟朝徊渡已经去公司了。 一下楼,檀灼发现不但梅溪汀来了,还有他的助理和童童都在,刚好一辆车四个人,不需要坐交通工具,直接开车去更方便也更安全。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泰合邸,童童表示自己长见识了。 原来真正的豪门是这样的。 别墅买好几栋,然后重建,从大门到主别墅是会迷路的。 没错,他们进门时,若非一路有别墅自带的智能提示准确路线,绝对要迷路的。 “檀老师,你出门散个步,都得迷路吧?” 檀灼上车后,顺势倒在真皮座椅内,懒洋洋地像是没骨头,不再动了,因为一动就被布料摩擦得疼。 她凉凉一笑,似调侃:“哪有时间散步。” “在资本家上司面前,不能说自己有空闲时间,会压榨到你没有。” 亲自开车的上司梅溪汀:“噗……” “别败坏我名声啊小师妹,给我立什么冷酷资本家的人设。” “说得不会是你老公吧。” “哎呀,说起来好可惜,居然没有看到朝总!” “朝总本人也跟杂志上那么帅那么A吗?” “网络都是骗人的,千万修图师为他一个人待命服务,本人不长那样。”檀灼想起朝徊渡,就想到他让自己‘稍等’,然后人就走了的事儿。 小本本记仇。 童童有点失望:“是吗。” 梅溪汀的助理戚晨安慰,“这也正常,毕竟娱乐圈的男明星都得经过大量包装才能公开露面,朝总这样的大人物修个图很正常。” 童童:“好像是哦。” 檀灼默默地将头上的渔夫帽拉低,挡住快要忍不住翘起的红唇。 梅溪汀从后视镜看到,有些无奈自家小师妹的恶趣味,好在她这个性格,经历家里破产那么大的变故,都没有任何变化。 应该是朝总把她养得很好。 想想刚才管家他们的恭敬,梅溪汀之前因为檀灼莫名其妙领证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 晚上八点,朝徊渡开完国际会议。 走出公司大厦时,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朝总日理万机的大脑终于想起早晨答应檀灼的事情。 她对自己的刺青好奇,应该不是借口。 朝徊渡偶尔会看到檀灼查看关于经文和古文字的书籍,临上车前,看向崔秘书,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老宅藏室内有苏轼写刻本的《楞伽经》。” 崔秘书作为首席秘书,拿着高额工资和奖金,自然得是全能的,不但要精通公司事务,也要对上司的所有资产明明白白,其中便包括古董收藏。 很快,他便精确到那本藏书如今在老宅的具体方位,犹豫道:“如今老爷子将老宅盯得紧,恐怕得您亲自去取。” 朝徊渡看着外面浓郁夜色,长指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倦怠的眉心。 崔秘书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不如明日再去?” 朝徊渡溢出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现在去。” 家里那朵花娇贵得很,脾气又大得很。 然而,等朝徊渡连夜回老宅取回来时,家里却是空荡荡的。 “太太呢?” 管家表情迟疑:“太太不在。” 不在? 朝徊渡视线略过管家的表情,偏冷的音质淡而散漫:“去哪儿了?” 既然您问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管家咳嗽了声:“太太说,她要离家出走三天。” 最后补充解释,“太太应该是开玩笑的,我听梅先生的意思,他们应该是深城出差。” 朝徊渡将手里的古籍往茶几上一抛。 很好,他养的花,悄无声息的离家出走。 直到朝徊渡回房间休息,看到床上少了个枕头。 并且‘犯罪分子’还掩耳盗铃地将另一个枕头推到他的位置。 男人薄唇浸透着淡淡的弧度:看样子,这花也跑不远,毕竟连家里的空气都离不了。 * 来深城的第一天非常顺利。 第二天白天也很顺利,梅溪汀拍下了他心仪的东汉古玉,且确实是一对的,檀灼也与他朋友接上头,对方对她带来的两幅山水画非常感兴趣。 檀灼和他聊了聊,谈得很顺利,将自己的要求说清楚,比如不能倒卖,不能上国外拍卖场,不能流到国外。 对方极有诚意,也很痛快,签下合同后,便付了定金。 师兄确实没坑她,这个买家可以长期联系。 梅溪汀和朋友去续摊儿,檀灼便和童童便先回酒店。 酒店门口。 童童去停车,檀灼一个人站在台阶上方的罗马柱旁,里面灯火辉煌,外面是一条主街道,车水马龙,也极为热闹,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正在玩手机的檀灼,却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毛骨悚然,呼吸都窒了瞬。 是熟悉的、并且消失许久的窥视感。 因为消失的时间太长,檀灼都以为这人放弃了。 如今怎么会在深城出现。 来深城是偶然行程,就连檀灼自己都是临到出发时才接到梅溪汀的电话,那人怎么会第二天就跟来了。 檀灼蓦地转身,看向另一端的罗马柱,随即慢慢地往后倒退了几步,两根柱子周围都没有藏人。 而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很多,她几乎每个经过的人都扫了一遍。 不是、这个也不是。 檀灼攥了攥冰凉的指尖,她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虽然只有一闪而逝,突然觉得酒店门口不怎么安全了,万一来辆车,直接把她拉上去怎么办。 果断地给童童打电话。 檀灼还是很有戒备心地找了个酒店服务人员送自己回房间。 避免自己落单。 檀灼一进房间,立刻把所有灯打开,确认没有人后,才让服务员离开。 没几分钟。 童童拎着檀灼落下的合同书回来了。 檀灼看着她额头都是汗珠,还气喘吁吁,给她倒了杯水,“跑什么,我又丢不了。” “这可是两个亿的合同呀!” 童童双手奉上,“我真怕弄丢了。” 檀灼被她逗得笑了下,“月底给你发奖金。” “以后别跑这么快了,免得摔了。” “谢谢老板!” 童童一口气喝完杯中水,这才稍微平复下来,随口闲聊,“嗯嗯,我刚才就是跑太急,在走廊和把一个人撞墙上了。” 檀灼刚准备问她有没有撞到。 童童便继续,“我还没来得及道歉呢,那人居然站起来就跑了,不知道还以为撞人的是他呢,真好笑。” “他胳膊都被撞破皮了,匆匆跑了。” 越听,檀灼越觉得不对劲,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直被她握在手心里的芍药小镜子,沁凉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大脑,强迫自己冷静。 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淡了下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满室炽白的光线下,少女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压迫感也很强,吓得童童说话都紧张:“就一个男的,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 “没太看清楚脸。” “反正神情挺着急的。” 檀灼这次想着和师兄他们一块不会落单,所以并没有带保镖。 毕竟她是来工作的,还是和同事一起。 谁知,消失那么久的窥视者居然也在深城。 不行,必须摇人。 檀灼打开手机,啪啪敲了好几下。 童童以为檀灼害怕,还提议:“要不然我陪你一起?” 檀灼果断拒绝:“没事,我等会把门反锁就行。” 她可不想半夜梦游把童童吓死,到时候从哪儿在找这么可爱懂事的小助理。 一小时后,檀灼洗过澡,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里,她没穿睡裙,而是换上了棉质的白T和运动短裤,随时准备逃跑的睡前穿搭。 酒店白色大床上,檀灼倚靠在床头,打开手机,发现自己之前给朝徊渡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都九点半多了,难道还在加班吗? 檀灼准备等到十点,要是朝徊渡还没来的话,就给他打电话。 空荡荡的房间,让她有点害怕。 灯光全部亮着也没什么安全感,于是她准备刷一下小视频转移注意力。 岂料……也不知道大数据是不是已经可以直接读脑了,她怕什么,就给她推送什么。 什么单身女子酒店遇害。 什么被分尸。 越刷檀灼手指抖得越厉害。 她立刻退出小视频软件,一个电话打给朝徊渡:“老公,快来护驾!” 不然今晚不要睡了。 睡着害怕自己梦游去什么奇怪的地方,遇见奇怪的人,不睡又要在这个偌大空间内待整整一夜,更是极大的精神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在这种空旷寂静的空间内待着。 - 朝徊渡接到檀灼电话时,刚刚结束酒局,由于今天初十。 合作方都会了解朝总的往日的爱好与习惯,自然知晓,他每月十日戒斋之事,更不敢逼迫喝酒,只能为了表达尊重,自个闷头喝。 双方及精英团一齐下楼,朝徊渡接起了檀灼的电话,传入耳中的便是这么一句。 朝徊渡长指半搭在木质的扶手,悬在上方的仿古灯映得男人轮廓分明的侧颜俊美昳丽,一直没有半分情绪的眸底浸了淡泊的笑痕:“不是离家出走?” 旁边合作商一晚上了,没见过朝总有个神色变化,此时诧异看过去。 这是跟那位传说中的胆大包天的小娇妻通话? 没错,朝徊渡脖子上那两个咬痕,已经传遍了整个合作圈层。 檀灼小声交代:“我出差啦,是正经事儿。” “你在哪儿,有空吗,我怀疑跟踪我那个人也在酒店里。” 朝徊渡唇间笑弧淡了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回道:“在星鹭酒店见客户,现在已经结束了。” 檀灼还真知道这个酒店,因为…… “他们家甜品师做的蓝莓千层酥特别好吃,又酥又脆奶香蓝莓香十足还不腻。” 不对,话题歪了,她赶紧扯回来,“你今晚能不能来陪我睡,我害怕。” 尾音有点颤,不是装的,是真的怕。 朝徊渡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今晚不行。” 檀灼气呼呼挂断,留下一句:“我就知道!骗子!还答应我随时都能来陪睡!” 电话挂断后,朝徊渡眉心陡然蹙起,冷冰冰的眼神却扫向旁边的崔秘书,“还没查出来?” 崔秘书:“有锁定几个人,只是……” 太太给出的全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排查就排查了三遍,现在已经锁定了四个人,原本是打算从太太这边着手,岂料那人许久没有出现。 这次出现了,太太居然没带保镖! “我这就安排保镖连夜赶过去。” 朝徊渡:“我亲自过去。” 从江城到深城开车要四五个小时,等抵达深城已经凌晨了,今晚当然到不了。 可是小姑娘根本没耐心听他说完,就炸毛了。 给她发了个微信消息,便收起手机继续下楼。 走到柜台前时,朝徊渡想起她那句嘀咕,云淡风轻地敲了敲台面,“打包两个蓝莓千层酥。” 刚才去厕所回大厅的客户恰好听到这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您没吃饱?” 朝徊渡语调淡然说:“带回去喂花。” 客户以为自己喝高了出现幻觉:“嗯?花还能吃甜品?” 朝徊渡:“我的花能。” 客户恍然大悟:“我懂了,变异花种,不愧是世家背景,什么神奇的花都有。” 一直到朝徊渡的身影消失在酒店。 合作商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朝总喻指的好像是人!!! 呸呸呸,酒后还要吃一口狗粮。 - 檀灼气鼓鼓地挂断电话,还没气几秒,紧接着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Zhd:【等着,凌晨后到。】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江城,而是在深城。 相隔了四百公里,将近四五个小时的路程,昨天因为堵车的缘故,师兄愣是开了五个半小时。 等朝徊渡到了,还得好久好久,而且万一他又有急事,来不了怎么办。 况且,今晚肯定赶不来了…… 檀灼倒在酒店枕头上,望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倏尔浮现出携带的某样东西,匆匆下床,打开衣柜内半合的行李箱,将塞在里面整整两天一夜的枕头拿出来,揣进怀里,用脸蛋蹭了蹭。 淡淡的木质白檀香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呼吸。 原本一直紊乱的心跳,也逐渐平静。 檀灼以为自己应该睡不着的。 但是莫名其妙的,抱着朝徊渡的枕头,又枕在酒店散发着清香的枕头上,她居然在满室耀眼的灯光里,慢慢陷入了沉睡。 并未发现,自己是那种毫无意识的沉睡。 童童是个夜猫子,等到玩够了游戏,准备睡觉时,已经快要1点。 想起檀灼之前的反应,有点担心,她手里有檀灼房间的卡,所以准备悄悄去看一眼,如果睡了自己就放心回来睡觉。 谁知。 房间内居然是空的! 27第27章 高悬云巅 檀灼睡梦中, 感觉睡前紧揣在怀里淡淡的白檀香越来越远,最后消弭于无形,她以为自己不小心把枕头掉床底下了, 想去捡起来, 可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什么, 奇怪的是怎么都醒不来。 呼吸间逐渐变成了汽油味。 是做噩梦了吗? 直到…… 一阵又一阵金属敲击声回荡在耳边, 檀灼猝然睁开眼睛, 看清楚处境后,瞳孔紧缩—— 她不在酒店。 檀灼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习惯了昏暗光线后,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栋废弃的美术馆大楼内, 墙壁上有残肢和器官涂鸦, 伫立着错乱又似有规则的废弃集装箱和玻璃罩展柜,破损的水泥地面到处流淌着脏兮兮的黑水,像是迷宫, 完全看不到大门在哪里。 檀灼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站起来, 剥落下来的墙皮哗哗的往下掉, 吓得她轻颤了下。 是梦游吗? 可怎么会梦游到这种地方。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似金属划在玻璃上的声音,“刺啦刺啦”刺耳到令人心脏极度不适, 偏偏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直到绕过离她最近的遮挡物。 露出对方的真面目。 诡异光影下, 孟琛依旧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若是忽略此时他手里的金属棍子,“看到我,檀小姐很意外。” 檀灼视线落在对方胳膊上, 有一块淤青,脑海中想起童童昨晚的话,心里冰冷一片。 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这段时间窥视她的,也是这个人。 酒吧里那个想逼迫她就范,面对朝徊渡后又唯唯诺诺古董商孟琛,檀灼都要把这个人忘记了。 可她入住的五星级酒店,他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移到这里的? 檀灼眼底泄露几分焦急。 童童他们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吗? 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了,联想到姜清慈提过他如今破产的事,她故作镇定地谈判: “你跟踪我、绑架我,无非是图财,说个数吧。” 孟琛欣赏着少女天真又刻意掩盖惊恐的神色,足足半分钟后。 他却突然举起金属棍用力砸向旁边的遮挡物。 “哗啦。” 玻璃炸开的声音传遍整个空旷的室内。 檀灼终于掩不住惊吓,捂着耳朵惊叫出声,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弱小到一根手指就能碾碎。 “哈哈哈哈。” 孟琛大笑出声,似乎很享受这种猎物受惊的样子。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重新恢复儒雅,“图财?” “檀小姐对自己魅力认知不清。” “我图得一直都是色,尤其像你这样干净又单纯的女孩子,我最喜欢玩了。”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被玷污被摧毁,你的反应,一定会更有意思。” 檀灼几乎站不稳,扶着墙壁的指尖用力,几乎要把薄薄的指腹碾破,想起他在酒吧里惧怕朝徊渡画面,“你敢,我老公不会放过你。” “敢不敢他都不会放过我。” 孟琛像是狗急跳墙,临死前最后的狂欢与盛筵,檀灼如今在他眼里,就像是垂死的猎物。 享受猎物垂死前最后的挣扎,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别奢求他来救你,因为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随即,他看了眼挂在破损墙壁上的钟表,忽而诡异一笑,“现在才凌晨1点,就这么享受胜利果实太过无趣,让我们来玩个捉迷藏的游戏。” 少女经历濒死前的挣扎,从心怀侥幸、到崩溃、最后绝望,那画面一定更美,味道更好。 “我数二十个数,你可以开始藏了,被我捉到……会有惩罚。” 二十个数字,像是死亡倒计时。 随着话音落下。 灯光陡然亮起。 檀灼首先看到的对面墙壁上的鲜红颜料涂成咧嘴笑的唇,夹杂着抽象的人体器官,最后扭曲成一双双怪异的眼睛,四面八方的窥视她。 空荡荡的废弃馆内,仿佛四处都有回音。 檀灼顷刻间感受到漫天而来的窥视,心脏像是被人踩着的同时又狠狠地碾了碾。 空旷与被窥视后的强烈惊怖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此刻四面八方交叠翻涌着想逼进脑海,仿佛潜藏在记忆深处,曾经发生过一般。 疯狂叫嚣警示,让她快点逃,不然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精神即将崩溃时,檀灼脑子里想的却是朝徊渡,真的不会来救她吗? - 凌晨1点。 伴随着警察鸣笛声,一架私人直升机同时在深城酒店顶楼停机坪落下。 从驾驶舱下来的男人穿着黑色飞行服,特制的长靴裹住脚踝,从夜色中走来,身上仿佛沾染了夜风的凛冽与薄凉,气场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不过此时左手却提着一个与气场格格不入的精致甜品盒子,有种极致又奇妙的割裂感。 崔秘书和两个保镖晕头转脑的跟在身后。 刚一落地,便听到太太失踪的消息。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朝徊渡手指微松,精致的甜品跌落在地上,摔成一团。 而他没有理会的意思,径自下楼,低沉嗓音像是冷到骨子里,让人顷刻间后颈发麻:“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酒店负责人也很崩溃。 对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失踪那位居然还是朝太太! 崔秘书也来不及干呕了,紧随其后。 原本按照崔秘书的计划,今夜应该是开车过来,毕竟调遣直升机,需要提前确认航线等,深更半夜,有些麻烦,去一趟深城而已,实在没必要。 然而…… 他们家朝总,从工作人员那边得知这种甜品最佳食用时间不能超过三小时,直接让人准备直升机。 要求三小时内抵达深城酒店。 崔秘书第一反应:这跟古代“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昏君行径有什么区别?! 作为首席秘书,当时他就想开口提醒上司,但看着bss那张冷漠薄情的侧脸。 也就想了想。 此时,临走前最后忘了眼那碎成渣渣的千层酥,崔秘书十分庆幸朝总要求派遣直升机时,他没有学什么忠臣死谏。 不然,若是bss没第一时间赶来,他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只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动朝太太。 - 整个酒店都被警察封锁了,毕竟这明显是一场绑架案。因为酒店所有监控以及周围道路的监控全部被人为破坏掉。 走廊,檀灼的房间门口。 就在童童焦急与警察说着来龙去脉时。突然一道没有半分情绪的声线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先追踪位置。” 童童下意识望过去。 她一眼便认出了朝徊渡的身份,因为与前天檀灼在车里说得千万修图师P的美貌不同。 本人恍若杂志上的俊美男人出现于现实中,真人甚至比照片更好看但也更有压迫感。 此时她没心思欣赏这位的美貌,毕竟出了这么大事情,梅老师和朋友续摊,估计喝高了,电话根本打不通,只有自己,真的很害怕。 看到朝徊渡,更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对警察道:“这是檀老师的丈夫,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 警察这才开口:“对方买通酒店工作人员在檀灼的枕头上做了手脚,还破坏了所有的监控设备,应该是早就蓄谋好的,不太好追踪……” 说是不好追踪,实则毫无头绪,没有半点进度,甚至连绑架犯是谁都不知道,工作人员还没招供,不承认自己被买通。 朝徊渡看着面露为难的警察,眼神一寸寸冷下来。 他耐心有限,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尾指上的族徽戒指,看似从容沉敛,实则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吭一声。 忽而似想到什么,朝徊渡向着崔秘书抬手:“工作手机,拿来。” 坐在角落的童童内心有点凉,檀老师都失踪了,他还有心思处理工作,果然越美貌的男人越是冷血无情。 这时,朝徊渡淡淡扫向她,“我太太有个镶嵌芍药的珐琅镜子,这次来带了吗?” 即便只是一眼,童童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带来了,檀老师很喜欢,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不过她不确定檀灼睡觉时候会不会揣身上,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吧。 因为就住三天,檀灼房间里东西不多,警察来的时候已经全部搜查记录,上面并未有朝徊渡说的那柄珐琅镜子。 也就是说,镜子极有可能在檀灼身上。 檀灼昨晚睡前,整个房间内都萦绕着让她不安和不适的氛围。 本来就没安全感,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打算睁眼到朝徊渡来的。 在他来之前,时刻都做好逃跑准备,自然会把最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为此还选了个带拉链的短裤,生怕不小心掉出来。 不过…… “这跟追查檀老师此时行踪有关吗?” 童童不解地问。 朝徊渡确认后,将手机交给警察,“为了安全,我太太身上的珐琅镜子有定位芯片。” “这个位置,在深城哪里?” 在所有警察束手无措的时候,准备全城地毯式搜寻的时候,朝徊渡这个定位芯片的出现,一下子让事情好办多了。 这时,崔秘书已经给上面的人打了电话。 得知朝徊渡的太太在深城出事,局长亲自赶来。 出动深城最强警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毫发无损地救出朝太太。 很快便确认了具体地点——深城一座废弃的美术馆内。 局长眼见着朝徊渡也准备上车,连忙阻拦:“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出动了我们深城最厉害的特警部队,绝对救出您太太。“ “像是这种歹徒,非常危险,您千万不要去,免得被误伤。” 他可赔不起啊!!! 若是朝家的掌权者和新任女主人在他负责的城市里出事,局长不敢想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局长扒着窗户苦口婆心。 朝徊渡薄唇溢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音:“开车。” 局长:“……” 年轻人真是冲动啊! 命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 1点35分。 一辆接着一辆的警车和全副武装的人员出现在美术馆门口,目前情况不明,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相较于全副武装依旧警惕万分的办案人员,朝徊渡空着手,看不清神色。 特警队长:“你手里没有防身的武器,等会千万藏在后面。” 朝徊渡没答,下颚微微抬起,“那边有监控设备。” “对方应该发现我们了。” “警戒!” 也证明,他们没有来错地方。 一墙之隔的美术馆内。 孟琛踩着黑水,把玩着打火机,望着角落十几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有美术馆外所有角落。也有美术馆内,檀灼行走在集装箱与废弃展柜以及各种玻璃构成的迷宫内,无措又茫然地寻找出口,却不曾放弃挣扎,又脆弱又倔强又有生命力,最后藏进了她认为安全的位置。 他最后一场盛筵,选择檀灼是对的。 可惜呀。 太可惜了。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呢。 他还没有玩够,还没有享受果实。 “真不愧是朝徊渡。” “檀小姐,看样子,我们的游戏得提前结束了。” 檀灼躲在几个集装箱与玻璃展柜构成的狭窄空间,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丝毫出来的意思,苍白又空洞,像是一抹封印在玻璃柜内的鬼魂,稍稍一碰,魂飞魄散。 隐约听到了他说朝徊渡的名字,原本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 是朝徊渡来了吗? 真的是他吗? 一个名字,就能重新点燃她眸子里的光。 孟琛用力将她从狭窄缝隙中扯出来,脸色阴沉无比,“这么高兴,你以为他会救你?” “刚好,我最爱看尊严被打破粉碎的画面。” 无论是檀灼的还是朝徊渡的,都是他乐于见到,也不枉自己临死前,这一场狂欢。 等警察破开大门的时候。 便看到孟琛拿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抵着少女的太阳穴。 “不好,他有枪,胁迫人质。” 朝徊渡视线却落在檀灼身上,敏锐地发现,她状态很差很差,向来飞扬潋滟的桃花眸,此时充斥着满满的慌乱与惊恐。 衣服上沾满污尘,两个膝盖上甚至还浸透着血丝,像是在什么地方摔倒了,雪白肌肤上一团乌青,极为骇人。 尤其此时还被枪抵着威胁。 朝徊渡看到自己精心娇养的花,被人狠狠践踏凌辱,琥珀色眼瞳似被冰川覆盖,又寸寸碎裂,即便身旁训练有序的特警队长,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光是这几乎溢出来的杀气,若非立场分明,他会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歹徒。 警察们举着枪示意他放开人质。 然而孟琛不退,反而推着檀灼往外走了两步,手里的枪依旧抵着檀灼的太阳穴,嗤笑着威胁:“该放下枪的是你们。” “不然我就开枪了。” “反正也是死,让这样的大美人跟我一块去黄泉路,也算香艳快活。” “哈哈哈哈。” 现场陷入僵持。 目前这个情况最好是不要激怒罪犯,他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对,可能一句话不对,真的要杀人的。 但特警人员不敢放下枪,谁知道这样不要命的歹徒,会做出什么事情。 孟琛更不会放下,这不是束手就擒吗,再说,他本来就做好要死的准备了。 直到朝徊渡偏冷的音质在偌大空间内响起:“你想要什么?” 孟琛其实第一眼便看到这个高高在上、随便一句话便能给他生杀予夺权利的男人。 自己沦为如今这个下场,这位也是‘功不可没’呢。 倒是没想到,他对这个妻子,出乎意料的在意。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孟琛突然就兴奋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卑躬屈膝求他放过的画面,而对方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样尊贵又骄傲的人,如果像当时的自己一样谄媚,一定很好玩。 孟琛枪口用力抵了抵檀灼的太阳穴,少女薄薄的皮肤,此时已经泛了红。 朝徊渡目光落在檀灼身上,薄唇微启:“放了她。” 以为他妥协,孟琛继续道:“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她” “你选继续维持高高在上的尊严,还是选她?” 走出美术馆后,檀灼终于从那股空旷而产生的窒息感稍稍缓了过来,恍惚着回归现实。 知道朝徊渡的清高劲儿,而且脾性凉薄,当着这么多的人,让他给孟琛这样的人下跪,估计比杀了他还要难。 特警队长也觉得朝徊渡不会跪,毕竟像这样身份的大bss,面子比命重。 于是想说服一下,暗示他拖延时间,等狙击手信号。 岂料,没等开口。 当着一堆人的面,清冷矜贵的男人曲起膝盖,准备下跪:“我当然是选……” 檀灼低喃了声:“朝徊渡。” 孟琛笑得更猖獗,拿着枪的手都笑颤了,让人很担心突然走火。 低头对檀灼道:“瞧瞧,高高在上的男人卑微起来,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刹那间。 徊渡就着屈膝姿势,突然朝着孟琛逼近,长腿一踢,准确地击向他的手腕。 吧嗒。 孟琛发出一声惊叫。 枪跟着脱手。 朝徊渡顺势接住了枪,直截了当地朝他膝盖开了一枪,一系列动作,几乎瞬间完成,堪比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和特警队员。 其他队员反应也极快。 几秒时间,便将倒地的歹徒制伏。 而此时,朝徊渡已经将檀灼拉进自己怀里,他云淡风轻地看着被警察包围的丧家之犬,周身却掩不住压迫性的锋芒,语调冰冷又淡漠:“我的朝太太。” 当然是选我的朝太太。 檀灼空洞又苍白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这句话,很用力很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衣袖,熟悉的白檀香灌进呼吸,一下子缓解了她胸口的窒息,像是上瘾一样,脸颊贴在男人修长脖颈处。 将口吐脏话恶毒话的孟琛拷起来,队长走向朝徊渡,试探着问:“枪给我吧。” 主要是这人煞气杀气都太重,而且无论身手还是枪法,都像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 队长都对他产生怀疑了,不会是什么卧底吧? 正常家族掌权者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吗? 朝徊渡单手搂着檀灼,另一只手松松握着手枪。 听到特警队长的话,毫不留恋地放到他手里,并没有别的行为。 但是按例,他还得跟着一起回去接受调查的。 朝徊渡在行动时就已经料到会这样,淡淡道:“我太太情绪不对劲,先送她回去休息。” 队长:“回酒店吧。” “不回酒店!” 檀灼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摇头,又埋在朝徊渡怀里,紧紧地抱着男人窄腰,呼吸着他身上才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白檀香,“回家,我要回家。” “好,回家。” 朝徊渡安抚地帮她捋着凌乱的发丝,而后像抱小朋友一样,就着这个姿势,纵容地将考拉似攀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抱起来。 往车旁走去。 有闻风而来的社会新闻记者见歹徒已经制伏,这才从安全区域走过来,顺便将这幕拍了下来,准备整个头版头条。 同在安全区的崔秘书,赶紧阻止。 一切后续事情都有人处理。 朝徊渡亲自送檀灼回家。 一路上,少女紧紧抱着他不放,撕都撕不开,甚至连上药都拒绝。 等回到江城时,天色已经大亮。 泰合邸的管家看到自家先生抱着一身狼藉的太太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特警时,差点晕过去。 幸好提前从崔秘书那边得知了情况,安排了一整个医疗团队,给檀灼做全身检查。 整个检查过程,檀灼都要攥着朝徊渡的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自己又回到那个空荡又可怕的废弃美术馆。 朝徊渡掌心盖住她的眼皮,“闭眼。” 眼眶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檀灼身体没有重伤,只是太狼狈了,而且皮肤薄,一点点淤青伤痕放在她身上,就会显得非常严重。 檀灼从小精致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雪白肌肤上除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灰痕之外,还有许多擦伤。 所以在涂药之前,檀灼要洗澡。 并且要求朝徊渡寸步不离。 特警还等在客厅,因为他们要带朝徊渡回去接受调查。 这次能让他从深城回来,也是破例,毕竟安抚受害者情绪也是重中之重,以免遭受精神上的二次伤害。 主卧浴室内。 少女趴在浴缸里,雪白脊背后的长发如浓墨晕开一般,散落在水面,像是头一次上岸的海妖,明明美的靡丽又浓烈,又无助伶仃,纤细指尖牢牢攥着浴缸边缘。 朝徊渡没有用檀灼平时用的荔枝玫瑰精油,反而拿起他用的白檀香。 伴随着精油滴入,呼吸间那股子空旷又令人惧怕的汽油味彻彻底底的消失,成了她最喜欢的白檀香,明明是幽冷调的木质香,此刻在蒸腾热雾中,逐渐扩散成更浓郁的气息。 不仅可以嗅到,仿佛还能从皮肤缝隙里,丝丝缕缕地融进她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成了他的味道。 檀灼舒服地仰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坐在旁边还拿着沐浴精油的朝徊渡。 男人眉目清隽如画,平静又沉敛地看着坐在浴缸内的少女,仿佛游离于凡尘之外,睥睨着世人的神佛雕像,任何事都激不起他半分怜悯之心。 大抵是他给得安全感太足,又或者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劫后余生。 檀灼终于敢慢慢回忆当时的场景。 她手心撑着浴缸边缘,朝男人探身过去,试图望着那双透彻见底的眼眸:“如果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你当时也会选择跪吗?” 少女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沿着光滑皮肤,滚落进浴缸内,溅起细碎水声。 朝徊渡将精油瓶放下,黑色的瓶身与少女常用的玫瑰荔枝精油红色的瓶子摆放在一起,白雾缭绕间,多了几分缠绵意味。 然而他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重要。” 檀灼:“重要的是什么?” 离得近了,朝徊渡能清晰看到她额头上的划痕,以及……太阳穴。 温润长指轻触上去,慢条斯理地掠过少女太阳穴上那个小小的压痕,像是枪口的形状。 他的动作很轻,但眸底极快地闪过一道戾气,消失太快,檀灼没有发现,只隔着朦胧雾气仰头望他。 倔强地在等答案。 然而迷茫的眼睛里,又仿佛不知等得是什么答案。 朝徊渡指腹从她太阳穴上下滑,最后拂走黏在少女红唇上一缕潮湿的发丝,声线淡而冷静: “他们想看到皎皎明月跌落泥地,被随意践踏凌辱。” “可明月就该高悬云巅。” 檀灼起初以为朝徊渡说的明月是他自己,后来才反应过来—— 明月是她。 28第28章 “粉色蝴蝶结” 朝徊渡给檀灼上完药, 才抱她从浴室出来。 外面天色大亮,盛夏热烈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洒满了整个大床, 像是要把所有晦气驱散。 男人站在床边, 潮湿的衣袖卷起,露出里面没有束缚缎带的手臂,看似优雅, 实则肌理分明,极具爆发力。 当然,并没有要随她上床的意思。 檀灼坐在床上, 食指勾住了男人尾指上的族徽戒指。 就在这时, 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崔秘书:“Bss, 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出发了。” 朝徊渡还得回深城接受调查。 他云淡风轻地应了声, 随即便转身准备去开门。 檀灼急了, 少女白嫩如藕的手臂像是妖精一样从背后缠上男人脖颈, 柔软玲珑的身躯紧贴着他,“别走好不好?” 朝徊渡身形略顿了下。 见朝徊渡没有说话, 檀灼就着这个姿势,又将脸往他颈侧埋了埋, 压低的嗓音含含糊糊道:“只要你不走, 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话时, 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清甜香气, 明明是同样的沐浴精油,用在她身上,就少了幽幽凉凉的冷雪调,反而成了暖意融融的木质甜香, 极为勾人。 意思明显,只能肯留下,做、爱都行。 总之,檀灼不想一个人待着。 主卧全部都按照她的喜好进行了彻底改造,即便面积极大,也没有半点空旷感。明知这里是安全的,可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无数双眼睛,在暗暗窥视她。 当嗅着朝徊渡身上熟悉又幽凉的白檀香,那些窥视的眼睛,便会如流水一样退散。 像记忆深处翻涌出的安全感,逼着她靠近、依赖他。 “今天初十,我戒欲。” 朝徊渡感受到背后贴着的娇软,转身轻而易举地将黏在自己脊背上的少女抱回床上,并为她盖好被子:“睡吧。” 男人眼神清明,似是并未被勾引到,正经的都不像是她记忆中的男人了。 “等等?” “今天是十一!” 这个骗子什么时候初十戒欲过,上次……在朝园,不就从初九做到初十,也没见他戒! 她只是受到了惊吓,不是吓傻了! 檀灼刚想坐起来和他理论,岂料听到男人低沉的笑音:“朝太太,4时没有休息,还要性、交的话,会猝死。” 掌心抵着少女羸弱纤细的肩膀,重新将人按回枕头上,语调徐徐,“你再忍忍?” 檀灼被他说得小脸一红,说得就跟自己很想要做似的。 还不是因为…… 算了—— 檀灼双手攥着被角:“反正我就是不想睡。” 看起来很叛逆任性。 少女努力睁着一双湿润漂亮的桃花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明亮清醒,没有半分睡意。 念及自己养了许久的花这次差点遭遇不测,任性点也正常,朝徊渡嗓音温沉几分:“怎么了?” 檀灼眸底是不加掩饰的后怕:“怕睡着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又在可怕的地方,万一下次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朝徊渡微微一笑:“不会。” “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檀灼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问:“为什么?” 本以为他只是在敷衍自己,哄自己睡觉,顿时情绪又不好了,皱着漂亮眉头。 谁知朝总坦然的紧,直接道:“因为我在你身上按了定位器。” 这要是换了旁人,听到自己身上有定位器,早就炸了。 可檀灼听到这话后,居然安心地闭上眼睛,“你要保证是最先进的定位器哦。” 难怪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呢。 果然,高科技比人更有安全感。 阳光洒在少女轻颤的睫毛,烙下浅浅的影子。 其实,檀灼早就困了。 在浴室内呼吸着那浓度极高的白檀香,就在强撑睡意。 主卧外,崔秘书在两位特警威压下,也有些头疼。 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再敲一次时,房门被主动打开了,露出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面对持枪的特警,他慢条斯理地系上衬衣扣子,一袭西装革履,压迫感甚至更胜一筹。 出门后,男人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守在栏杆旁的管家,淡淡道:“下午去星鹭酒店,去买蓝莓千层酥,要刚出炉的。” 停顿半秒,补了句,“让家里甜品师跟着去学,务必把口感学得一模一样。” 管家恭敬垂首:“是。” 朝徊渡恢复往日矜贵优雅,这才面不改色地看向两位特警:“久等了,我太太养的性子娇,身子也娇,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这次去了你们深城两天就遭遇这么大危险,粘人了点,两位应该能理解吧。” 特警们:“……” 他们能说不理解吗。 还不是在他们深城出的事,人在江城可一直好端端的呢。 这就尴尬了。 连忙解释道:“局长为您做保,您的身份肯定没有问题,只是该走的流程是必须要走的,这个没办法,辛苦朝总走一趟。” 这个时候,崔秘书赶紧上线,“这是自然,我们朝氏集团可是奉公守法,朝总以身作则,配合调查,可是……” 他话锋一转,“考虑到朝总工作极为忙碌,浪费一分钟,可能就得少赚几千万,甚至几个亿,所以,用我们这边的直升机返回,两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若是按照常规再走一下流程,今晚绝对回不来。 直升机的话,就快多了。 请示过上级后,可以乘坐直升机回深城。 由于局长亲自盯着办案,效率极快,等朝徊渡他们抵达时,已经差不多捋清了事情来的来龙去脉,以及翻出来孟琛之前所犯案件。 局长以及查案人员都被这累累罪行惊呆了。 朝太太这次能安全救出来,真是……老天保佑,再加上运气绝佳。 当然,最关键的还有那枚带有定位芯片的珐琅镜子。 局长看到朝徊渡,并未隐瞒情况:“歹徒不但将朝太太暗中掳到美术馆内,还在里面倒满了汽油,按照他的供词,打算毁掉朝太太后,再自焚。” 也就是说,如果朝徊渡来晚一步,连檀灼的尸体都看不到。 崔秘书听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警局内正在播放凌晨1点开始,美术馆内的录像。 孟琛每次玩这种‘狩猎游戏’都会记录下来,不止这一次,之前也有。 朝徊渡清晰看到檀灼从醒来发现自己处境后的所有情绪变化,躲在狭窄又脏兮兮的集装箱狭缝内,以及最后喃喃喊他名字的唇形,长指摩挲着从檀灼那边拿来的珐琅镜子,因为碰撞镜面破损,犹记得上午为她洗澡时,发现少女雪白大腿外侧留下那道划伤。 男人指腹蓦地被裂开的镜面划破一道口子,极浅的血丝沿着缝隙蜿蜒而入,与里面残留的血珠融合。 旁边崔秘书看得心惊胆战。 这时,负责案件的刑警队长补充道,“这人是狗急跳墙,破产后没多久便失踪了,正是因为兰城那边的警察查到了一些事情准备逮捕他,被提前得知消息跑了。其中包括多次性、侵、未、成、年,买通对方父母封嘴,且他还有非常变态的癖好,除了床上之外,还爱跟踪,据说是喜欢看被他跟踪的受害人露出惊慌又绝望的样子,会得到极大的快、感,朝太太不是他跟踪的第一位,之前被伤害的年轻女孩无数……现在加上一个非法持枪,绑架、杀人未遂,累累罪行,够孟琛把牢底坐穿了。”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朝先生。” 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朝徊渡,此时眉目平静而淡薄,只简短吐出两个字:“不够。” 但了解他的崔秘书却清楚。 Bss的意思是,牢底坐穿太便宜孟琛。 众人齐刷刷看向朝徊渡,第一反应就是这种大佬不会要私下搞什么吧? 他们可不能违背法律。 崔秘书赶紧解释,“我们bss的意思是要重判,剩下的会由bss的私人律师团与诸位接洽。” 没错。 这次非但朝徊渡来了,还有他的律师团全部待命。 即便朝太太平安解救出来,可他本人不会轻轻揭过。 等朝徊渡接受完常规审查后,已经下午四点。 这时崔秘书满脸焦急地在门口迎接,“bss,管家打来电话,说太太突然不见了!” 朝徊渡清隽眉心微微敛起。 接过电话,管家还在那边道:“我确定监控没有问题,太太绝对没有离开泰合邸!” “可就是凭空消失了。” 反倒是朝徊渡神色极淡:“安静。” “悄悄打开主卧我的衣柜,看她是不是在那里。” “别吓着她。” 一分钟后。 管家发了张照片过来。 正往直升机走去的朝徊渡,垂眸看着照片。 少女并拢着膝盖靠在衣柜角落,身上盖着他西装,前方挂着的一排排衣服,将她保护的严丝合缝,仿佛极有安全感。 朝徊渡听檀灼说过她梦游回进柜子,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 仿佛一分一秒都离不得他。 这算是,养熟了? 朝徊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机边框。 上了直升机后,崔秘书才有时间拎着药箱,“bss您的手划伤了,要不要消个毒包扎一下。” “不必。” 朝徊渡对痛觉并不敏锐,只要了个消毒湿巾,将上面干掉的血痕擦干净。 反倒是想起了那面镜子。 交给崔秘书:“让技术部研究更精密的定位芯片,植入后再进行复原。” “是。” 有一说一,现在崔秘书真是佩服自家bss的先见之明,尤其对人心的把控。 这面镜子若非送到了太太的心里,太太怎么可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但凡将定位芯片植入手机里,太太当时被迷晕,肯定来不及拿手机,按照他们看的录像画面,漫城追查,等查到,搞不好只能追到两具尸体。 每一个节点,都离奇的恰到好处。 比如朝总恰好在星鹭酒店,而太太提了句这里的蓝莓千层酥,朝总在打包的同时,服务员随口提了句小时口感最好,朝总要求改变原本的行车计划,改成了直升机及时抵达。 又比如太太临睡前,还把植入定位芯片的珐琅镜子揣进口袋。 任何一个节点出现意外,都不会这么顺利。 一切像是巧合,但一切又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 翌日一早,檀灼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吃着蓝莓千层酥。 昨晚管家亲自从星河鹭起买回来的,自然没吃成,因为她醒来时,天都黑透了,不想吃东西,只喝了点汤水,甚至都不知道家里有蓝莓千层酥。 手里这块是今早家里厨师制作的,刚刚出炉,味道丝毫不差。 檀灼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之后,檀灼双手合十,朝着对面正在喝水的朝徊渡虔诚地拜了拜。 素来用餐礼仪完美的朝徊渡,握着杯子的长指轻晃了下,薄唇微启:“为夫还没去世,你拜的是不是有点早?” 视线落在檀灼那张认真虔诚的小脸上,这是被刺激傻了? 檀灼才不傻呢。 她一本正色,“我发现了,求神拜佛不如求老公,以后我每天早晨拜拜,肯定一整天运气都爆棚,霉运退散!“ 被绑架的时候,檀灼把各路神佛全部都求了一个遍,最后才想起来朝徊渡。 谁知一想一个准,朝徊渡真的来救她了。 早晨她想吃蓝莓千层酥,没想到今天早餐真的是这个。 而且管家说,是朝徊渡吩咐的。 檀灼第一反应:这老公,没嫁错! 幸好当时邮轮上,她一个头脑发热地求婚了,不但能当老公,还能当锦鲤。 拜拜拜拜! 朝徊渡沉吟片刻,觉得再带她去更专业设备拍拍脑子。 男人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缓过来了?” 檀灼已经吃饱了,托腮看着朝徊渡,一改昨天的颓靡,“嗯,昨晚我都没梦游。” 醒来时,她都是在床上的…… “等等,我应该没梦游吧?” 差点忘了,现在断定梦游不梦游,不是早晨在柜子里醒来还是在床上醒来。 朝徊渡摇头:“梦游了。” “两次。” 下午梦游到柜子里一次,被赶回来的朝徊渡亲自抱回床上。 晚上醒来吃了点东西,睡下后,二次梦游,不过这次目的地是朝徊渡的怀里。 一天之内梦游两次,檀灼还没经历过,听完他的诉说后,原本强迫自己保持的乐观心态,一下子垮了。 这时,朝徊渡不疾不徐地放下杯子,闲谈般开口,“给你请了更专业的国际心理专家,顶级催眠师,下周抵达,这两天刚好再观察观察。” 如今没了窥视,看还会不会梦游。 今晚开始不再梦游的话,那问题应该不大,若是今晚继续梦游…… 檀灼并不抵触心理医生,因为从小家里给她灌输的思维就是,心理医生会帮助她治疗好梦游,是无害的。 直到朝徊渡站起身,檀灼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猛地跟着站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我……我能跟你一起吗?” 朝徊渡扣上西服扣子,云淡风轻问:“还怕?” “怕。” 檀灼是想要掩饰一下的,但想到整天都闻不到人体白檀香薰,就有点煎熬,喊住他也是条件反射。 这下也顾不得面子,“我被绑架到那么可怕的地方,那人手里还有枪,我没留下心理阴影已经很强大了,偶尔怕一点很正常吧?” “你知道他多变态吗,他还跟我玩捉迷藏,说被他抓到有惩罚。” “你不知道我当时……” 越说,檀灼恍若重新回到那个场景内,不自觉染了哭腔。 “嘘。” 朝徊渡竖起食指,抵在少女水润的唇边,随即微微俯身,在她耳畔温声说着残酷的话语:“别怕,他会在里面玩一辈子的捉迷藏,直到生命结束那天。” “被捉到,也会有惩罚。” 至于这个惩罚是什么,不可言说,总归会千倍万倍地偿还檀灼这四十分钟内受到的惊吓。 回应他的是檀灼伸过去的手:“牵着我。” 见男人不动,她理直气壮,“我害怕嘛。” 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的檀灼娇气又爱撒娇,仅对于自己会依赖的人。 如今家人都不知所踪,她能依赖的只有朝徊渡。 而朝徊渡,也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人。 * 朝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会客区域几乎成了檀灼的地盘,去掉纯色冷调地毯,换成极为华美又贵重的手工真丝地毯,古董级别的,平时就赤着一双雪白小脚在上面踩来踩去。 喝得水不能是过滤的纯净水,要喝iluliaq冰川之水,嫌弃沙发不够宽敞,在上面躺着,翻不了身,又换了个超大超软的真皮沙发,还有害怕整面墙的玻璃,让人将屏风挪了过去,这样会客区与办公区便毫无遮挡了…… 朝徊渡很随性地取消了总裁办内高层工作汇报,改成了会议室。 他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不然也不会一上任便不顾后果的辞退一众元老级别的下属。 然而这茬,落在员工眼里,就是对工作要求严谨的bss为了博太太开心,连汇报流程都能改变。 以前檀灼极少来公司,秘书团的人对老板娘不太熟,现在倒是了解几分。 非常赞同崔秘书的结论: 这花真娇贵,真难养。 就朝总养得起。 梅溪汀自责那晚喝醉没有第一时间得知檀灼被绑架的事情,非常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檀灼也对不起檀老爷子。 因此对檀灼请假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允许她在家里办公,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回去。 刚休完小长假没多久的檀灼,又得到了一个无期限假期,每天都黏着朝徊渡,非但在会客区占了地盘,时不时地还要跑去吸一吸。 总之最近朝氏集团内因为老板娘的日日打卡,聊得热火朝天。 殊不知,此时网上也炸开了。 这天,檀灼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楞伽经》翻着,正是朝徊渡从老宅替她拿来的苏轼写刻本,比起梵文,这种写刻本的繁体字,更好辨认一些。 原来她出差早晨朝徊渡那句‘稍等’并非是糊弄。 檀灼想到这儿,红唇微微翘起一点弧度,想着等会趁朝徊渡午休,细问一下这个经书是不是与他身上的刺青有关。 这时。 她手机震动了下,是童童发来消息。 童童:【老师,快看热搜前二!】 什么呀? 檀灼眸底闪过一丝狐疑,打开了闲置许久的微博app。 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个爆字。 #孟琛杀人放火、性、侵、未、成、年、持枪等案# 孟琛绑架案尚未结案就泄漏了风声,轰动整个网络。 很快檀灼就扫到了热搜第二—— #我以为看的是偶像剧照,你告诉我这是作案现场照?# 热搜第一檀灼大概能了解,因为事后崔秘书已经详细跟她说了孟琛做的累累恶事,吓得檀灼后脊发冷,当天晚上抱着朝徊渡不但梦游还做噩梦了,被他盯上,真的后怕。 不过热搜二是怎么个事儿? 檀灼细白指尖轻点屏幕,入目便是一整套九宫格的图片,像素虽然模糊,但是拍得氛围绝佳,是美术馆外,朝徊渡救她的图像资料。 陌生人肯定认不出,但熟悉的人,凭借气质和模糊身形,肯定认得出来。 她记得崔秘书说过,有记者事后试图拍照,但被他制止了,并且底片还上交了。 正存在檀灼的手机里,是她被朝徊渡考拉抱离开现场。 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惊惧,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环境。 不能小瞧任何一个网友的侦查能力,随着孟琛害的人一个个浮出水面后,据说其绑架某位商界大佬妻子的事情,也翻了出来。 崔秘书当时只跟记者交涉了,却没注意到还有路人,他是来采风的一个摄影师,当年的目标就是要当战地摄影师,这次无意间连拍到了朝徊渡一系列救人的动作,最后将少女从歹徒中救了出去。 因为朝徊渡动作太快,又加上摄影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情紧张,大部分都是残影,只能隐约看出模糊身形。 这个摄影师微博粉丝少,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还以为是模特摆拍。 且他很会拍,并未拍到特警,该打码的打码,一时之间,朝氏集团的公关是真没发现。 如今照片被扒出来也是孟琛案太过轰动,让摄影师某个粉丝发现了,跟着转发出来,才导致热度飙升—— 檀灼看着下面的回复。 「卧槽!!!宽肩窄腰大长腿,酷飒举枪飞行服,这是豪门大佬?」 「等等,穿飞行服这位是商界大佬?那么被他护在怀里的长发美少女就是豪门太太?」 「这年头豪门门槛不单单是有钱,还得有颜,长见识了!」 「我怎么觉得这位商界大佬有点眼熟?」 「是不是网红跑去废弃美术馆那边蹭热度吧,那就有点无语了」 「人脸都看不清楚,就开始吹帅哥美女,是网红蹭热度的可能性很大。」 「不会吧,这个摄影师发布时间,是绑架案当天,总不能预知?」 「真正的大帅比和大美女,气质就秒杀了!」 「如果是真的……我说这是‘本年度最苏的英雄救美’不为过吧!!!」 「……咦,照片怎么裂了?」 「???不会真是什么大人物吧?」 「热度在骤降,跟坐飞机似的,天呐,更想知道到底何方大佬了」 「赶紧截图,根据我的经验,下一秒词条可能也没了」 不得不说,网友确实很有经验,下一秒词条真没了。 檀灼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向正在办公的朝徊渡,晃了晃手机:“我们上热搜啦,但是又没啦?” 朝徊渡入目便是少女塌下一个曼妙弧度的腰背,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长指曲起,敲了敲桌面,“过来,我看看。” “好吧。” 檀灼没有防备心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赤着一双干净漂亮的脚走过去,细细的蓝色发带系着乌黑发梢,随着她走动时,碎发轻晃出细碎弧度,美不胜收。 几秒后,她无辜地站在男人面前,将手机递到他眼皮子下,“本来还打算给你看看照片呢。” 朝徊渡淡瞥了眼,“公关部删了。” 檀灼也猜到了,看着男人矜贵凌然的假正经模样。 叹了口气,故意道:“可惜没有保存,摄影师把你腰拍得好细、腿好长、臀好翘哦,我还没欣赏够呢。” 朝徊渡听着檀灼夸他的身体,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大大方方地将办公室门远程锁了,指节勾起领带,松了下:“朝太太既然想欣赏,朝某自当满足。” “你还欠我一次,记得吗?” 檀灼捂嘴、就要跑。 朝徊渡也不拦她。 檀灼刚走了两步,又默默转回身来,看向男人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瞳。 这几天被他纵容得差点忘记这狗男人的本性。 今天但凡她走出这个门,以后都进不来了。 朝徊渡神色平静,“过来,自己解开。” 檀灼后悔,早在朝徊渡说第一个‘过来’的时候,就该装作很忙的样子,干嘛有事没事戏弄他啊。 少女并着腿坐在他办公桌下,生怕外面有人透过什么门缝看到,纤指扶着对方膝盖稳住重心。 早晨朝徊渡洗过澡,现在上班不到1小时,自然是极为干净的,又让她用湿巾擦拭了一遍,但是檀灼还是难以下嘴,“不太想吃。” 朝徊渡领带松散,俊美面庞上神色清冷又镇定,长指掠过她发丝:“为什么?” 檀灼犹豫了下:“可能是长得太凶了?” 朝徊渡气定神闲:“哦,可爱点你就想了吗?” 檀灼震惊:“这还能变可爱?” 朝徊渡覆在她乌发的指节慢慢下移,勾起少女系发的蓝色缎带。 檀灼头发绸滑,发带松了后,顷刻间如墨披散在肩头,更添了几分靡丽风情。 然而她此时眼神却与风情无关,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溜溜的,看着朝徊渡用那双修长完美的手指,勾着长长的蓝色发带,在那上面系了个蝴蝶结,还是双层的!特别精致! 檀灼看呆了:朝总可真心灵手巧,她也想要这样的蝴蝶结,刚才系头发上,她只会用单个蝴蝶结。 朝徊渡的话打断了檀灼的思绪,他云淡风轻地问了句:“这样可爱了吗?” 檀灼抿了抿绯色的唇瓣:“不是这……” 谁告诉他,在这玩意儿上系个蝴蝶结就叫可爱了? 朝徊渡却似了然:“还是你更喜欢粉色蝴蝶结。” 下一刻,他拿起内线电话, “让崔秘书去买。” 檀灼:“!!!” 她什么时候说喜欢粉色了! 还有,你找谁?! 29第29章 甜热 “Bss, 您……” 短短几秒钟,听筒那边传来崔秘书恭敬的声音。 檀灼见他真拨通了电话,吓得连忙从桌底下扑过去扣了听筒:“别!”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朝徊渡看着少女纤细身体趴在黑色桌面上, 折成一个美丽又脆弱的弧度, 与半小时前趴在沙发上的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此刻长发铺散在雪白的脊背,若隐若现,让人掌控欲攀升。 对面崔秘书隐约听到一声巨响, 不知道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还是从隔壁总裁办。 想了想还是从工位起身,去轻敲了下办公室门, “Bss, 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没有!” 檀灼扬着焦急的声线。 崔秘书:“……” 懂了。 Bss终究还是堕落了, 跟别的总裁一样开始玩办公室情趣。 不过他欣慰的是,bss最起码玩的是合法老婆, 即便不幸传出去, 也是高层夫妻恩爱, 有利于公司股票上涨。 这要是在办公室和妖艳小情、人或者女秘书私会,可就是污点了! 路过秘书办的时候, 冷静地敲打了一下团队内其他秘书,让他们这段时间cs小聋瞎。 此刻总裁办内。 男人视线落在少女紧张绷起越发脆弱易折的腰肢上, 浅色瞳孔沉敛了几分, 蓦地抬手, 拦着她的细腰, 带进怀里。 檀灼小脑瓜顿时轰得一声,随即急促的惊呼被堵在了唇间。 满脑子都是幸好崔秘书识时务地离开了。 隔着薄薄的真丝长裙,檀灼能清晰感受到那枚精致的双层蝴蝶结,看似不怎么牢靠, 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而后放出那凶猛的怪兽。 朝徊渡像是品尝猎物一样,不疾不徐地吮着她的唇珠,随即一进一出地勾着少女软而慌乱的舌尖,跟戏弄一般。 明明没有吻得很深,偏偏檀灼却被他戏弄得浑身泛红。 “你,你亲得……”太色了! 片刻后,朝徊渡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蝴蝶结系得太紧了,怎么办?” “你自己系的你问我!” 檀灼像是一只红色的糯米团子,就差在男人怀里团成球,不自觉拉长的尾音,萦绕在过分清冷的办公区域。 连带着原本幽淡的空气,都甜热起来。 檀灼蜷缩在男人怀里,又害怕又舍不得离开。 因为每次这个时候,他身上的白檀香气息越发浓郁,自从檀灼被绑架救出之后,对这个气息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朝徊渡薄唇徐徐溢出四个字音:“你得负责。” 听到这离谱的话,檀灼错愕地瞪他,可惜,潋滟眼眸里湿漉漉的毫无威胁:“关我什么事儿?” 朝徊渡:“吸出来。” 檀灼将脸埋在她脖颈,考虑一二后,再次自荐她的小手手:“再欠着,我用手吧。“ “你上次不也挺喜欢的吗?” “喜欢。” 朝徊渡不掩饰喜好,但是…… 男人明明早就蓄势待发,依旧能保持平静语调,“用手太慢了,半小时后要开会。” 檀灼:“……” 半小时后开会,你还有心思搞这搞哪儿! 还是从他膝盖滑下去。 因为檀灼真的很怕,朝徊渡这半点不知羞耻的男人,若是不帮他弄出来,他就这么顶着个蝴蝶结轮廓出去。 那可真是全公司炸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檀灼吐出一口,唇色红艳艳的,仰头哑着嗓子问他:“有区别吗?”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抬起她的下巴,擦拭干净,“当然有。” 却没有详细说,区别在哪里。 只云淡风轻说了最后一句,“以后你会知道。” 檀灼用已经变得不太干净的小脑瓜想了想,觉得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安全。 最后。 崔秘书还是送了一条粉色发带过来给檀灼扎头发,因为原先那条蓝色发带已经进了垃圾桶,并且永久保持双层蝴蝶结形状。 檀灼有点不能直视新发带,然而结束会议后的朝徊渡,看着少女披散着长发盯着粉色发带,饶有兴致地给她扎了个一模一样的双层蝴蝶结高马尾。 檀灼这几天总是出入公司,不少员工都认得她。 下午檀灼顶着这个漂亮的双层蝴蝶结马尾去公司休闲区域溜达时,有好几个女员工被种草了这个发型,互相推着上前,大胆搭话:“您的蝴蝶结好漂亮呀,有链接吗?” 檀灼下意识摸了下,随即笑意盈盈道:“发带扎的,你们要是喜欢,让朝总给你们出个教程?” “哇,这是朝总扎的吗?” “朝总厉害。” “算了算了,我们不敢。” “……” 让大bss教她们扎蝴蝶结,除非她们想被炒鱿鱼了! 檀灼觉得有点可惜,朝徊渡这门手艺注定不能发扬光大了。 即便手艺没有发扬光大,但是檀灼顶着朝总亲手扎的蝴蝶结在公司大厦招摇过市,还是引起了一波讨论。 「朝氏集团·八卦哔哔机群」 【同志们,新料!!!】 【咱们朝总平时那么清冷矜贵、位高权重的男人,私下居然会给老婆扎小辫儿,还是双层蝴蝶结,你们敢信?】 【开,开什么玩笑,朝总、蝴蝶结、扎小辫,你觉得这几个词组合起来不离谱吗!】 【bss那双动辄签下几个亿合同的手,扎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哈我司女员工不好好上班,开始在群里写三行了。】 【别说,三言两语的,真把朝总反差人设写出来了,我都想看了,你说吧,朝总下一步还会干什么。】 【这是八卦群,不是做梦群。】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圆@沁沁@大铃,都是证人!】 【我也听见了,朝太太亲口说的……】 【等等,你们怎么确定这位是真正的朝太太?】 【啊?朝总都正大光明天天带公司来了,难不成还有假?】 【你们难道不知道像朝家这种古老家族掌权者,可以拥有好几个妻子,据我所知,无论是朝老先生,还是朝总的亲生父亲,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带到外面抛头露面的永远不是正室,留在老宅里的,才是正室。】 这人是匿名说的,说完之后还立刻撤回,跟做贼似的。 反而更引起大家好奇心,一边是大bss的桃色新闻,一边是被发现八卦bss可能会引起严重后果。 这时,又有人出来说:【我觉得朝总和这位是真爱,你们有没有吃上午那个速降热度绑架案瓜,那位商界大佬和美少女豪门太太的身影,和朝总与老板娘一模一样(ps:我是美术组的,对人体比例相当敏锐】 【而且公关组中午都在加班哦,除了大bss的新闻,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加班的。】 【卧槽,热搜我看到了,朝总那么牛逼吗?那人一系列救人动作专业的,对方还拿着枪,赤手空拳就敢上,我还以为是网红摆拍。】 【朝总从十六岁那年到出国留学前,每年寒暑假都会送去部队进行专业训练,我之前有听上任朝副总(朝总亲爹)私下说过】 【难怪上次俱乐部,朝总枪法秒杀了可以合法持枪的外国合作商。】 【总结:这就是正牌太太。】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当然,他们并不敢舞到bss和太太面前,这个小群甚至连秘书办都瞒得死死的。 * 至于当事人之一的檀灼,对此一无所知。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首先,从形影不离地跟着朝徊渡上班、下班,除了他重要商业酒局和会议外,争取24小时内,分开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来确保自己能时时刻刻吸到安全感的白檀香。 直到在办公室被迫吃了朝徊渡的‘可爱’双层蝴蝶结版本后,檀灼深刻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黏着他了。 越黏着,越依赖,已经开始成瘾了。 重点是朝徊渡如今开了这个口子,得了乐趣,谁知道他会不会隔三差五开会之前让她给口一口。 依照这狗东西的脾性,檀灼深觉自己并非杞人忧天。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朝徊渡从外国请来最顶级的心理医疗师、催眠师肯恩与他的团队终于抵达江城。 泰合邸。 对檀灼病情最了解的秦修迟也在场。 秦修迟并不觉得檀灼更换医生对他而言是侮辱,毕竟肯恩在心理学方面,是全世界tp1,而且还会最顶级的催眠术。 听说要催眠时。 檀灼面对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难得有点紧张地攥住了朝徊渡的手指。 内心:被催眠没意识,万一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怎么办? 比如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天办公室里那茬儿。 看朝徊渡的眼神越来越哀怨,这不就是丢人丢到外国人面前。 小姑娘这脸上根本藏不住心思,朝徊渡往日能看出来,肯恩这位精通心理学的专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在他面前,人类的表情管理全都无用。 他很绅士道:“请美丽的女士放心,催眠期间不会诱导患者透露隐私的,我们很有职业道德。” 管家特意收拾出空房间,作为催眠室,一切早就提前准备好。 肯恩用得是最传统的钟摆催眠法。 精致小巧的银色钟摆,轻而有规律的在少女眼前晃动。 但檀灼却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进入催眠状态需要患者与催眠师的双重信任,檀灼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尤其害怕睡着。 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更怕自己睡着醒来,再次经历上次的绑架。 秦修迟想起檀灼上次跟他说的话,提议道:“不如让朝总牵着或者抱着?” 肯恩医生略一思考,同意了。 檀灼求救似的看向朝徊渡。 朝徊渡没拒绝,先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披在檀灼纤薄肩膀,随即将她抱在膝盖上,语调微寒:“开始。” 折腾了檀灼快一小时都没令她进入催眠状态,朝徊渡怀疑他的专业度。 若是这次再不成功,准备换掉肯恩。 幸而檀灼靠在朝徊渡怀里,浑身上下被熟悉的白檀香完全包裹住,在钟摆摇曳下,很快进入催眠状态。 …… 三十分钟后。 檀灼靠在朝徊渡怀里,已经从催眠状态,变成真正的深度睡眠。 催眠看似很顺利,但肯恩医生表情却有些凝重: “患者的梦游症从偶尔发作到日日发作,起初诱因是她被跟踪者窥视,后又被其绑架刺激导致,解决方法很简单,就是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那些所谓窥视的眼睛,全是假象,如今已经彻底安全,美术馆内的一切,永远不会再发生。” 秦修迟赞同,因为檀灼初中梦游,也是被跟踪,被窥视,后来通过心理治疗,让她知道安全了,坏人都消失了,这才逐渐转好直至多年未曾犯过。 但很显然,檀灼不止这个问题。 朝徊渡靠坐在沙发内,即便檀灼坐在他膝盖上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也没有半分倦怠或者不适,淡淡抬眸,带着无声的压迫:“说重点。” 肯恩解释:“您太太幼时失去过一段记忆,而这段失去的记忆,才是致使梦游的真正原因,她对窥视极为敏感,大概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选择性失忆,也是大脑自动进行保护,免得精神崩溃。” “幼时失忆。” 朝徊渡覆在檀灼腰间的长指无意识用力。 檀灼被按得呢喃了声,慢慢转醒,一双似醒未醒的眼睛环顾四周,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这是被催眠睡着了? 嘶…… 怎么大家表情都这么严肃。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 隐约好像听到一个词,“失忆?” 肯恩医生回道:“没错,你失忆了。要想真正确保梦游症不再犯,得辅以催眠疗法找回记忆,不然永远只是治标不治本。” “失忆多年,要想短时间内恢复几率很低,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进行催眠疗法寻找记忆前,第一阶段应该先把目前的梦游症治好。” 檀灼是知道自己小时候有一段记忆缺失,可对于成年人来说,缺失几段幼时记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年纪小嘛。 她根本没当回事。 没想到缺失这段记忆居然这么重要。 肯恩医生早先便知道朝徊渡身上的白檀香对檀灼睡眠的重要性,他临走前,意味深长说了句:“能否治愈梦游症和找回记忆的关键,或许在于朝先生身上的白檀香。” 朝徊渡不置可否。 早在得知檀灼失忆后,便一言不发,俊美面庞上神色淡漠,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肯恩很忙,当夜便又去了另外一个国家。 第一阶段的治疗,还是交给秦修迟,毕竟他对治疗檀灼梦游症,有长达七年的经验,等这次梦游症好了,肯恩医生会来华国常住,以催眠疗法为她找回记忆,彻底治愈。 檀灼对此没有意见。 秦修迟听说她准备戒断朝徊渡身上的香时,不太赞同:“梦游症正是睡眠不好导致的,你若再强行戒断,睡眠更差,可能不梦游了,因为你变成彻夜失眠。” 到时候不但梦游症、创伤性应激障碍,还得再加个抑郁症,脾气差点的再躁郁了。 檀灼有被吓到,赶紧转身抱住朝徊渡又吸了一口:“这么严重吗?” 秦修迟:“……” 严重归严重,倒也不必如此,跟吸那什么似的。 不过人家朝总都没说话,秦修迟不会当什么坏人。 秦修迟的意思是,如果檀灼持续陷进美术馆无数双眼睛的回忆里,还是会每天梦游,最好的方法是让她彻底从美术馆的恐惧中抽离出来,回忆起这个地方时,不再是满满的窥视,而是美好的东西。 只要感觉不到窥视,她夜里便不会梦游。 檀灼细眉拧起:哪有这么简单,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墙面上那些窥视的眼睛化为实质,只有嗅到朝徊渡身上的气息后,才能被安抚下来。 加上最近被养刁了,如今嗅衣服用处已经不大了,必须要本人。 朝徊渡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肯恩医生留下来的那枚银色小钟摆,听着一下又一下的时间流动声,神色莫测。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周六这日。 朝徊渡不必去公司,在书房看书,檀灼也在这里霸占了一个小桌子。 她这段时间虽然配合秦修迟治疗梦游,但也没忘记正经事。 那本《楞伽经》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残卷上的经文确实是其梵文写法。 这个残卷存世意义巨大,檀灼初步考据应该是唐朝临摹的梵文原本,并且怀疑缺失的另一本应该有唐译本,完全推翻了之前考据的清代梵文,难怪她总觉得残卷上的梵文更古老。 可是要怎么才能证明猜测呢。 这时,檀灼搁在桌角的手机突然响起,侧眸看了眼,是梅溪汀。 休假这段时间,师兄没少关心她。 起初檀灼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日常问候,岂料这次梅溪汀上来就是一句:“师妹,你在古董鉴定圈快要没立足之地了。” 梅溪汀向来情绪很稳定,难得说这样的话,当然并非针对檀灼。 檀灼为了不打扰朝徊渡,缓缓地走向落地窗前,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梅溪汀刚参加完一位资深收藏家举办的古董展,这次展览基本囊括了整个江城古董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当然,钱之延也去了,并且当着一群圈内大佬的面,讽刺檀灼徒有鉴定天赋之名,现在连面都不敢露了,是因为自己的鉴定技术太垃圾而感到羞耻了吗? 钱之延指的自然是檀灼几个月没有鉴定出来的残卷,而他几天就轻松鉴定出结果。 不少大佬被参与展览的年轻人普及了下这个事情,虽未表达,但梅溪汀看出了其中的失望,毕竟檀灼在鉴定圈,算小有名气的天赋型。 偏偏梅溪汀还没办法解释檀灼这段时间不露面的真正原因。 毕竟绑架案都闹上热搜了。 暴露出她豪门太太的身份,只会更让那些仇富且心胸狭窄的年轻人觉得檀灼并非靠实力。 一个年纪轻轻就嫁给富豪的漂亮女孩,光是这些形容词,并不会为她如今事业增光添彩,反而是累赘。 只有用成就证明实力,这些才是锦上添花。 檀灼听到师兄被气到语无伦次的话,想起自己刚刚研究出来的进度,冷笑了声,“他倒是自信那个残卷鉴定准确。” 梅溪汀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你有进展了?” 经过今天钱之延的传播,无人再会相信檀灼的鉴定技术。 为今之计,能挽救声誉的,只有檀灼亲手拿出钱之延鉴定为错而她为真的证明。 “嗯。” 檀灼应了声,“师兄别担心,先让他嚣张两天,我这边很快就有结果了。” “最好不要超过两天。”梅溪汀声音慎重了几分,“谣言这种东西,传播的时间太久,再澄清就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人们第一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你是个被怀疑过鉴定技术的鉴定师。圈内人都不信任你,客户怎么会选择信任。” 檀灼抿了抿唇,隔着落地窗,望向满天星子的夜空,今天夜晚很美,但她心情很糟糕。 挂断电话后,又安静地站了会儿。 走神时,才发现倒映在玻璃窗户上男人身影。 那位正神态散漫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本圣贤古籍‘装模作样’的男人。 说他装模作样,是檀灼觉得这人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全都读到猫猫狗狗肚子里去了,一点没有受到什么古代文人的礼仪道德熏陶,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还天天看,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 檀灼转过身来,放下手机,忽而瞥过朝徊渡那一身白色家居服上,他穿家居服时,一般都不会束缎带。 檀灼想起自己如今卡的方向,水润眸子转了转。 两天内证明猜测,她不行,但是朝徊渡应该行呀。 毕竟,那梵文原本可是烙印在他身体上的,没有人会比朝徊渡更清楚,这部《楞伽经》梵文原本的出处! 几秒后。 朝徊渡发现,一双细白小手试图抽走他手里的书籍。 男人反应极快地捏住了书的另一边,并未有松开的意思,气定神闲地抬眸,明知故问:“有事?” 隔着桌面,两人一坐一站,拉扯着古籍一角。 檀灼望着他清隽出尘的面容,认真想了想,面对朝徊渡这个资本家,不能一下子抛出自己的底牌,那就没了谈判的余地。 到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朝徊渡让她干嘛她就得干嘛。 得循序渐进。 她软软地叹了声:“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你之前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居然让我用嘴给你……” 第一步:先占据道德高点,让对方产生愧疚之心。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然而忘了朝徊渡字典里好像没有‘愧疚’这个词,他淡然回:“所以?” 第一步滑铁卢。 进入第二步,把自己塑造成小可怜,引起对方的怜悯之心。 檀灼眼泪汪汪装可怜:“我不是失忆了嘛。” “面对失忆的小娇妻,遇到困难了,你是不是应该帮帮我?” 她期待地补充了句,“无条件的那种。” 朝徊渡松开握住古籍的手,不疾不徐道:“朝太太,你最近每日早晨拜我,真把我当活菩萨了?” 他突然松手,让另一端的檀灼差点闪了腰,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 忍。 檀灼指尖捏了捏桌边。 而后仰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朝徊渡微微一笑:“意思是,你拜一万次也没用,我生不出菩萨心。” 檀灼:啊啊啊这个狗东西,她忍不了一点! 就在她准备发脾气时—— 已经走到檀灼身旁的挺拔身影忽而停下,朝徊渡看似好心地为她指了一条明路:“床上除外。” 意思明显:他的菩萨心,是限地儿的。 30第30章 活色生香 晚上十点, 主卧。 檀灼霸占了浴室内的超大浴缸,正靠在上面享受,乌黑潮湿的长发被松松挽了上去, 有几缕不听话地贴在白皙天鹅颈侧, 平添了几分懒洋洋的闲适。 又潮又热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白檀香,依稀能嗅到若隐若现的荔枝玫瑰香调, 最近檀灼理直气壮使用朝徊渡的沐浴精油。 忍不住想起方才书房里朝徊渡那假好心的‘明示’。 前几天檀灼仗着自己被绑架后遗症,各种作,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 不断去试探大人的底线。尤其在夫妻事上, 不能轻不能重不能疼……甚至不能他说话, 切入正题前必须先哄30分钟以上,不然就闹。 最近稍微好点, 虽然还是夜夜梦游, 但经过治疗后, 不需要朝徊渡时时刻刻陪着,比如洗澡, 可以自己一个人。 所以,檀灼怀疑, 朝徊渡是想趁机讨回来了! 问题是这个机会还是她亲手奉上去的。 檀灼忍不住拍了拍水面, 水花四溅。 就很气! 她得好好考虑考虑。 面前平板播放的正是钱之延直播页面。 这是师兄的建议, 让檀灼亲眼看看, 钱之延到底是怎么碰瓷她的,免得届时面对面了,空有证明,反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毕竟如今鉴定圈环境也没以前那么单纯了, 尤其是像钱之延这样的年轻鉴定师,很浮躁,满脑子争名逐利,能力一般,天赋一般,不努力反而踩压同行博取流量与关注。 钱之延在教粉丝如何简单鉴定一副古画的真假,要从什么什么方面展开,忽而话锋一转,谈起今天在古董展会上,几位大师级别的鉴定家感叹如今鉴定圈后继无人,大部份都空有名头,实则鉴定技巧与底蕴全无,比如上次有个圈内还挺名的女鉴定师几个月鉴定不出一个残卷,这要是放在以前的鉴定师,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 “钱老师说的女鉴定师不会是梅简那位特别漂亮的吧?” “我记得钱老师上次说过,就是长得很漂亮。” “应该是了,原来这个鉴定师水平很差啊,我听说她擅长古书画、瓷器、玉器鉴定,还打算预约她呢。” “千万别,她能力不行的,我听说之前有个鉴定慈善活动,她都胡乱鉴定,把假的紫砂笔筒鉴定成真的,把真的玉器鉴定成工艺品。” “……这么离谱?!” “钱老师,是真的吗?” 钱之延看着他们刷屏,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后控场:“好了,不要再提无关紧要的人,我们继续,考证字迹,要从笔锋……” 完全忘了是他先提起的。 檀灼蓦地从浴缸内站起身来。 哗啦水声响起。 炽亮灯光下,少女肌肤光滑如玉,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而下,汇聚在精致雪白的足底,美色动人,可惜此时美人表情冷艳。 师兄说得对,这才几天呢,就有人猜出是‘梅简’的鉴定师,她要是还拿不出挽救声誉的证明,光愈演愈烈的谣言就得让她行业内无立足之地。 还把真真假假的事情混为一谈,慈善活动、紫砂笔筒、工艺品、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被完全扭曲了。 如今是网友在聊、在怀疑,她若是主动跳出去澄清是心虚,不出来澄清是默认,更何况,事情过去那么久,人证物证都没有,怎么澄清? 现在关键还是得先锤死与她扯上关系的那个残卷,钱之延的鉴定是错误的,让他失去大众信任。 看样子,朝徊渡这床,她是不上也得上了。 檀灼换了身烟粉色吊带睡裙,到大腿的长度,即便赤着脚,也衬得少女腿长腰细。 没有搭配整套的睡袍,就这么披散着吹得蓬松柔软的长发离开浴室。 朝徊渡并未如往常那样,倚靠在床头看书或者看文件,反而垂眸看着床单上摆放整齐的几个色彩鲜艳小盒子,似在考虑选哪个。 “看什么呢?” 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卷着水汽而来,她站在床边,细嫩指尖搭在男人肌理分明的手臂上,隔着薄薄的宽袖睡袍,很轻地摩挲了下刺青的位置,像是试探地蛊惑。 然而下一秒,她视线掠过小盒子时,后面的话就哽住了。 ??? 她在浴室纠结万分,他在床上也纠结万分。 两人纠结的好像是同一个事儿…… 又好像不是一个事儿。 朝徊渡挑出三盒放在左边,慢条斯理地问她意见:“选哪个?” 一盒是香型系列,荔枝味。 一盒是彩色系列,淡粉色。 一盒是超薄系列,带颗粒。 檀灼第一反应:确实挺让人难以抉择。 不对不对,差点被朝徊渡带跑偏了,合着半天,他早就算计好了,根本没想过她会拒绝! 不然能准备的这么齐全! 朝徊渡见她双手环臂不说话,于是将其他的放进床头柜,气定神闲地拆开那盒荔枝味的,“既然朝太太也选不出来,那就一盒用一个。” “你等等!” “还要来三次?” 平时大部份都是两次的,极少会超过三次,尤其自她被绑架后,基本都是一次。 檀灼:“不要太过分!” 朝徊渡俯身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已经拆好的一枚放进她手心,漫不经心地往床头一靠,“你可以拒绝。” 感受到掌心滑不溜秋的橡胶制品,檀灼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出去,然而却停顿了。 昏黄壁灯下,男人俊美面庞清隽如画,半阖着的眼眸洒下浅浅的阴影,每一处都精致的无可挑剔,此时神态安静从容,很难想象,君子皮相下潜藏的可怕。 檀灼偏不能拒绝。 将近十分钟后。 朝徊渡将她垂落在身前的长发拨弄到身后,蓦地开口:“朝太太,你是故意的吗?” 檀灼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半天,紧张的额角快出汗了,好不容易看到成果,刚要松一口气。 乍然听到这一句,当场炸毛:“我怎么故意了?!” 男人幽幽地叹了声:“反了。” 檀灼:“……” 啊这。 立刻倒打一耙:“你不早说!” 朝徊渡:“因为想学习一下。” 檀灼总觉得他说不出好话,但就是好奇:“学什么?” 朝徊渡:“学习我太太遇到困难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品质。” 檀灼:她这该死的好奇心!!! 朝徊渡将这个被她快折腾破的荔枝味丢到垃圾桶,刚准备再拿出一个荔枝味。 檀灼眼疾手快地拆开另一盒:“不要荔枝味了,要这个粉色的,跟我睡裙很搭。” 朝徊渡怎么看不出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应下了。 “可以。” 没多久,朝徊渡极为满意道:“嗯,确实很搭。” 尤其是在裙摆内有残影时,淡淡的粉色几乎分不出是她的睡裙还是什么。 “朝太太审美不错,奖励你再用一个。” 狗男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檀灼眼神很绝望,她以为可以少用一个,没想到还多了个。 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檀灼抿着红唇,她没忘记目的,努力掀开眼睫,入目是朝徊渡胸膛上的经文刺青,水珠沿着一道道锁链滑落,仿佛将锁链从中割断,隐秘又蛊惑。 她一直没有完整的看过刺青,而这次发现—— 若朝徊渡手臂垂下,一道道锁链环绕着他全身,如束手就擒般。 少女怔怔仰头,对上男人那双琥珀色瞳孔,一改之前的清透冰冷,此时深不可测,似蕴藏着无数秘密。 这部经文十分难懂,檀灼看了无数遍,其实都没有弄懂其寓意,就如朝徊渡这个人一样,看似明明白白的站在哪里,实则浑身都是秘密,自成一个世界,谁都没办法踏入。 檀灼眼波不自觉轻颤,仿佛有什么从心脏破壳而出。她试图赶走那莫名其妙的焦躁情绪,想工作,对有很多相关经文的事情想问他,可意识昏沉的最后,还只凝聚成一句:“为什么要纹《楞伽经》在身上,还是锁链……”状的。 话未落音,便被堵住了唇,檀灼隐约听到他说了两个模糊的字:“专心。” 避而不谈。 * 翌日清晨,檀灼醒来时,脑子有点懵,虚弱地趴在床边,看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垃圾桶。 两个淡粉色,一个荔枝味,一个超级薄。 足足四个使用过的! 说好三次呢! 少女嗓子都哭哑了,好不容易撑起软软的胳膊,一双潋滟眸子瞪着正站在落地镜前打领带的清矜男人,溢出两个字:“骗子!” 朝徊渡神色未动,反而气定神闲道:“你昨晚没有梦游。” 檀灼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重复道:“没梦游?” 等等,不对! 昨晚从十点开始一直被做到睡着,满眼满脑子都是朝徊渡的脸和身上的锁链经文,哪有脑容量去想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当然不会梦游了!!! 朝徊渡走到床边,随手将薄被搭在少女肩膀上,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个治疗方法不错,今晚继续。” “不过……朝某牺牲有点大。” 檀灼被他颠倒黑白的话弄得忍不住攥拳,凉飕飕地问:“我们朝总牺牲什么了?” 不是做得很开心吗。 一次一次又一次,还不允许她说话,真是报复回来了呢。 “牺牲体力和精力。” 朝徊渡似思考几秒,最后撂下了句,“今晚你自己动。” 啊啊啊! 檀灼:“要动你自己动!!!” 随即一个枕头砸过去。 朝徊渡仿佛提前预料到了,随手把门关上,枕头沿着香槟的华美大门滑落到地毯。 檀灼气鼓鼓地望着房门好半晌,身体想再躺回去睡一会儿,但是残存的理智不允许。 她刚进入鉴定行业没两年呢,怎么能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还惹了一身腥。 那刺青就这么神秘吗,连枕边人都不能说。 檀灼洗漱用餐后,又回到书房,看着那卷《楞伽经》写刻本,突然觉得茫然。 她有些分不清是因为没有得到经文相关信息而烦闷,还是朝徊渡不与她交心更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管家的敲门声:“太太,老爷子出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 檀灼打开门,眉眼沉静地询问,“先生呢?” 今天周日,朝徊渡应该没上班,所以檀灼才能安稳地待在充斥着白檀香的书房内工作。 主别墅就卧室和书房内,属于朝徊渡的气息比较浓郁。 “不小心落水。” 管家恭敬道:“先生在通电话,请您准备一下,可能得去医院探病。” 想起上次看到老爷子虽然拄着拐杖,看起来行动不便,但身旁又是助理又是保镖的,怎么会让他去危险地方,还落水了。 檀灼拧着眉头,见朝徊渡还没回来,便准备先去换衣服,总不能穿着睡裙就去探病了。 十分钟后,檀灼提着裙摆匆匆下楼时,却见朝徊渡云淡风轻地坐在客厅沙发,“急什么?” “你爷爷都进医院了。”檀灼冲得太快,差点滑倒。 从沙发背摔进去朝徊渡怀里。 她新换的沙发是很矮的靠背,可以自行切换组合,实用度和美观度都是最高的,即便不小心撞上去,也不会疼。 朝徊渡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她。 随即捞起少女纤细的腰肢起身,语调从容:“走吧。” 檀灼赶紧抚平裙摆:“哎呀,你别把我裙子弄皱了!” 本来老爷子就看她不顺眼,万一挑刺儿嫌她不端庄不优雅怎么办? “算了,既然不着急,我再去换一条。” 檀灼已经走到门口,还是觉得裙摆腰上那道褶子过于碍眼,强迫症接受不了。 真丝太容易皱了! 可外面那么热,不穿这种真丝质地,她根本出不了门。 原本檀灼以为躺在病床上的是朝老爷子,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病弱美人,旁边是护士在拔针。 檀灼进门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向朝徊渡:“你爷爷?” 怎么还能变身? 不过这病美人长得有点眼熟。 朝徊渡静默几秒,带着她的往旁边看:“这里。” 老爷子坐在病床旁的轮椅上,正冷眼看着他们。 檀灼真诚道歉:“哦……” “不好意思,脸盲症犯了。” 脸盲成这样也挺不容易。 刚拔完针的小护士差点没忍住笑,最后还是职业道德促使她控制住了表情,低声说了两句注意事项,比如保暖,不能着凉之类的,才拿着医疗器具快步离开。 这些大人物的八卦,想听,但不敢听! 外面的保镖顺势将门合上。 发出沉闷一声响。 高级Vip病房内,只有他们四人。 朝徊渡淡淡开口:“听说您病了?哪病了?” 朝老爷子沉这一张脸:“要不是蓁蓁,你今天就没机会站在这里问我哪儿病了,直接给我办葬礼。” 叶蓁蓁似惧冷一样,将被子掀到脖颈下,只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爷爷,您别这么说。” 朝徊渡看向老爷子,俊美面庞上的神色温沉,徐徐道:“我下午还有重要行程,看到您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 意思明显,再不说我就走了。 朝老爷子终于切入主题,因为他了解朝徊渡,是真打算走: “关于你和蓁蓁的婚事,之前你既然没有意愿,又有了妻子,我也就作罢。” “但现在不行,蓁蓁本来从小体质就不好,这次为了救我落水又伤了底子,医生说……以后很难生育,叶家的情况你最清楚,要让蓁蓁出去联姻,如今不能生育,以后如何在婆家做人。”越是豪门,越在乎子嗣。 叶蓁蓁这个情况,若是出去联姻,势必只能给人家当后妈,老爷子怎么舍得。 叶蓁蓁表情黯然,仿佛哀莫大于心死,不曾出言一句。 倒是朝徊渡,大抵是习惯了老爷子这一套,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仿佛认真聆听。 若非檀灼亲眼看到这位在得知爷爷住院时的淡定模样,还真以为是什么孝顺孙子。 不过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拉了拉朝徊渡的指尖:“你爷爷不会是让你接盘吧?” 老爷子到底是谁的亲爷爷! 不对呀,如果叶蓁蓁生不了孩子,老爷子不想让朝家留继承人了? 很快,檀灼就知道原因,差点气笑。 老爷子瞥了眼他们两个牵着的手,继续说:“知道你们感情深厚,蓁蓁也不愿意拆散有情人,可她需要朝家女主人的身份。” “所以,要不然这样,我也退一步,你们不必离婚,也可以成双成对的出入,唯一要求是只需对外公开朝家女主人是蓁蓁,并举办盛大婚礼。” 越古老越底蕴深厚的家族,其实许多人私下还保留着一夫多妻的陋习,并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 所以老爷子说得理所当然。 檀灼忍不住想鼓掌。 厉害,还得是这种名门望族会玩,对内一个领证的合法妻子,对外一个举办婚礼的正室太太,坐享齐人之福。 这主意,绝了。 病房内,明艳漂亮的少女眼神似是惊愕。 老爷子看向檀灼,语调温和几分:“以后,朝家继承人,还是从你肚子里出来。” 檀灼:“???” 没名分就算了,跟人共享老公也就算了,还得给生孩子? 檀灼越想越气,用力掐了下朝徊渡的手心,掐出好几个月牙形的红印子。 朝徊渡听后,神色也淡下来,语调浸着几分薄凉:“爷爷。” 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忽而开口,“先别急着拒绝,推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檀灼明白,人家祖孙是打算私聊了。 看怎么才能把她这个正室之位,让出来。 心里冷笑,表面温柔贴心地松手,“快去陪陪爷爷吧,老人家很寂寞的,又瘸了腿。” 瘸了腿很寂寞的老人家:“……” 明明是好听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难听呢。 檀灼已经待不下去了,担心自己二十年的礼仪修养付之一炬。 祖孙两个离开后,就在檀灼也准备随之出门时,却听到这期间并未说过几句话的叶蓁蓁虚弱地喊住了她:“檀小姐,爷爷的提议你应该觉得很可笑吧。” 檀灼不曾否认,就是很可笑。 叶蓁蓁声音轻柔,“从小到大,我被家人和朝爷爷灌输的思维就是成为朝哥哥完美的妻子,我这一生,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你能想象吗,我从十岁开始上豪门太太的课程,琴棋书画,煮茶插花,一切都迎合他的喜好。” “在我们即将完婚时,因为顾家外公的订婚书,朝哥哥为了与他爷爷打擂台的,选择了你。” 檀灼细眉拧起: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好像成了她抢了叶蓁蓁的老公? “所以呢?” 叶蓁蓁有檀灼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是朝老爷子给她的,少女看似骄纵却有善心,这就足够了。 等她有了名分,叶蓁蓁眼睫低垂:“檀小姐,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如果我与朝家再无关系,要么变成弃子,要么沦为联姻工具。” “我只需要朝太太的名分。” “以后你陪伴朝哥哥身边,还能专心事业,我留在老宅照顾爷爷,担负起朝家后宅的责任。” 檀灼耐心全无,这在演什么宅斗剧吗? 还家里一个,家外一个。 她冷着一张漂亮脸蛋:“叶小姐,我占有欲强,别人的东西我从不觊觎,但我的东西,谁也觊觎不了。” 说着,便准备离开。 听她说这么多,真浪费时间。 叶蓁蓁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依旧平静柔和:“对了,你知道朝哥哥身上那些刺青的来历吗?” 一听这话。 檀灼脸色更冷了。 朝徊渡不守男德! 居然被别的女人看到了身体!!! 叶蓁蓁莞尔一笑:“瞧,你根本不了解朝家。” “你好好考虑考虑爷爷的提议吧,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 - “神特么不是来破坏我们的?” “我看她是想加入我们!” 宾利车厢内,檀灼靠坐在真皮座椅上,越想越气,要不是叶蓁蓁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她当时就想一巴掌扇过去。 “谁都加入不了。” 朝徊渡并没有将病房的插曲当一回事,云淡风轻地为她拉过安全带,完美如艺术品的手背上,青色脉络微微浮起,有种冷感的精美。 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系好。” 理所当然的话并没有让檀灼心情好多少,哼了声,“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想都不能想。” “嗯。” 这时朝徊渡工作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 狭窄车厢内光线暗淡,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银丝边的眼镜,仿若能挡住了那双浅色瞳孔内的所有情绪,偏生眉眼生得昳丽。 檀灼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确实有蓝颜祸水的资本。 视线不经意落在他慵懒挽起两截袖口的修长手臂上,此时里面随意缠绕的薄缎尾端若隐若现,神秘又极具蛊惑性。 檀灼想起什么,小脸一垮。 叶蓁蓁都知道他刺青的秘密,她这个合法妻子却一无所知。 朝徊渡下午确实有行程,崔秘书打来电话正是为此。 檀灼在扒拉他的衬衣袖口。 被朝徊渡反手握住,警告似的捏了捏她的指尖,“别闹。” 他都不守男德了,居然还敢说她闹?! 檀灼真的要闹了。 下一秒。 檀灼放在一侧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是姜清慈。 绿茶名媛姜某某:【大小姐~绑架后遗症过去了没?敢出门了放松放松吗?】 【放心,这次我带了八个保镖,绝对安全!】 【今晚‘禁’艺术展厅有一场猛、男、脱、衣、钢、管、舞大秀,还能和观众亲密互动,个顶个的极品,要不要去欣赏一下。宣传图.jpg】 宣传图是半穿着透明衬衣、肌肉线条清晰的猛男水中大跳钢管舞的画面,水溅起在透明衬衣上,有种半遮半掩的性感,偏生他长着清纯小奶狗的长相,反差感拉满。 绿茶名媛姜某某:【差点忘了,你已婚少女,撤回,当我没说。】 朝徊渡都被别的女人看了身体,不干净了! 她要去看外面活色生香、新鲜性感的肉、体!!!! 大小姐驾到:【去!】 朝徊渡与崔秘书谈完工作后,已经快要抵达泰合邸。 他侧眸看向旁边对着车窗面壁思过的朝太太,玻璃倒映出她气鼓鼓的脸蛋。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无论什么表情都是美的,尤其生气起来,更生机勃勃。 朝徊渡难得在床以外的地方生出菩萨心:“今晚有个私宴,要去玩吗?” 她可没这么好哄。 檀灼高贵冷艳地斜睨了男人一眼,“我该谢主隆恩吗?” “还是算了,陛下带臣妾去那种私宴不太好,万一您以后官宣了正室,我这个‘有实无名’的小情人,岂不是成了您的污点。” 朝徊渡神色淡然:“会有个小型拍卖会,都是你喜欢的奇珍异宝。” 檀灼:“……” 小脸纠结了足足十秒,最终还是鲜嫩小奶狗跳湿身钢管舞更吸引她。 一本正色地拒绝,“这种奢靡声色的场合,我才不去!” 31第31章 金色锁链 檀灼回到泰合邸后, 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义正言辞:“我要闭关研究残卷了,别打扰我。” “砰。”一声, 房门关上。 朝徊渡被关在门外。 管家沉默几秒, 提议道:“需要为您再准备一个书房吗?” 朝徊渡长指扯松了一点领带,面对自己的书房被霸占,并未生气, 反而神色自若地下楼,“晚餐给她送上来。” 随即出门去了公司。 虽是周日,朝徊渡下午有个高层短会要开, 原本为了陪檀灼, 是打算开视频会议。 既然书房被霸占, 他刚好去公司。 檀灼躲在窗帘后,偷偷掀开一点点, 往楼下看去。 那辆黑色宾利在午后阳光下像是镀上了薄薄的金光, 分外显眼, 并未启动。 直到一袭清贵矜雅西装的颀长身影走过来。 站在旁边的司机恭敬打开车门。 檀灼屏住呼吸,用力抓着窗帘边缘的丝绒质地, 小声嘟囔:“怎么还不走。” 站在车旁的男人蓦然抬眸,恰好朝书房落地窗的方向看过来。 “刷……” 檀灼条件反射地拉窗帘, 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 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不对呀。 她躲什么? 看个艺术展, 对于他们这种搞艺术的来说, 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什么好心虚的? 该心虚的应该是朝徊渡吧, 昨晚骗她上床,用了足足四个套!!!上完之后翻脸不认人,什么菩萨心,他床上床下都没有! 这也就算了, 毕竟她也有爽到,但在医院那一出,狗可忍仙女不可忍。 朝徊渡看着晃动的窗帘,薄唇勾起极其浅淡的弧度,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 Zhd:【真不来?】 小娇花:【搞艺术中。】 【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别拖后腿。】 下一秒。 还在轻晃的窗帘倏然间拉开,露出少女明艳张扬的脸蛋,随即,朝着他很嚣张地比了个反V。 略略略! 不守男德的狗东西! 快滚叭! 殊不知本人毫无杀伤力,反而把朝徊渡逗笑了,薄唇气定神闲地溢出三个字:“挺可爱。” 看清他的唇形,檀灼懵了:“???” 这么侮辱的手势,他还笑?还说她可爱? 这人是没有尊严的吗? 朝徊渡确定她没打算跟过来,这才上车回公司。 下午三点半,总裁办。 会议结束后,朝徊渡眉眼倦怠地靠坐在椅背上,视线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玻璃展柜里那株依旧色彩艳丽的芍药。 想起昨天书房里她可怜巴巴说自己遇到困难的样子。 男人指骨轻敲了下扶手,叫来崔秘书:“查一查,太太最近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 崔秘书效率很高。 不过十分钟时间,便将钱之延查得明明白白。 朝徊渡这样的地位,根本不会将蝼蚁放在眼里。他行事准则来源于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无论做什么,都无人敢置喙。 既然是这个人欺负了他的花,在业内封杀了,以后不必出现在檀灼面前。 崔秘书迟疑半秒:“太太应该更想正大光明地打败他。” 再者,朝总就这么把人封杀了,万一以后爆出太太身份……这不成了豪门夫妻联合欺负一个普通创业年轻人。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也无法百分之百的排除。 Bss行事不给人留后路,他只好从太太那边来说服。 朝徊渡摩挲着尾指戒指那象征着无上权势与地位的‘朝’字变形族徽,清隽眉目神色沉敛,檀灼确实从未提过封杀这人,反倒是每次都想要得知残卷与他身上经文之事。 见bss没直接拒绝,崔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奉上:“这是残卷详细资料。” “您对梵文了解颇深,可以从这里帮助太太用实力去打败对方。” “而且一起研究残卷,红袖添香,闺房之乐。” 这不比简单粗暴地把人在业内封杀了要有意思的多。 朝徊渡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声线淡泊:“朝氏集团给你高年薪和高奖金,是让你研究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 明明朝徊渡神色都未曾改变,但崔秘书一瞬间,还是感觉到头皮发麻的冷意席卷全身。 是他得意忘形、逾越了。 竟然敢教bss做事。 这段时间这位对太太的和颜悦色,让他们差点忘了他的脾性。 崔秘书冷汗从额角溢出:“bss,我……”错了。 还没说出口。 朝徊渡长指曲起,敲了敲桌面,“你回头写个计划书交过来。” 向来临危不乱、应付自如的崔秘书差点没忍住‘啊’出声。 什么计划书? 对上朝徊渡那双清透淡漠的眼眸时,瞬间福至心灵—— 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计划书。 崔秘书精神恍惚地跟在朝徊渡身后离开总裁办。 坐上首席秘书这个位置后,他给自己的目标是不会被人取代,毕竟集团内竞争激烈,尤其是秘书团,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为了不被取代,他工作上付出很多努力,才变成了人人夸赞的万能秘书。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金融系高材生,要写‘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计划书。 堕落了! 总裁专属电梯口,朝徊渡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写得好,奖金翻倍。” 崔秘书立刻打起精神:“我一定好好写。” 可以更堕落一点没关系! 下楼时,朝徊渡忽而道:“取消今晚私宴行程。” “去酌洲巷。” 崔秘书下意识称是,又反应了两秒,忽而惊讶抬头:“您要去见顾老先生?” 朝徊渡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挡住了里面若隐若现的缎带,扣得严严实实,偏冷的音质徐徐道: “去拿经文古籍的原本。” “刚好许久没看望外公。” 朝徊渡看了方才崔秘书递来的资料,檀灼研究的那个残卷,古籍原本正在他外公顾老手里,倒是不知,还有半页残卷流落在外。 倒也难怪她好奇自己身上的刺青,刺青经文亦是来源于这部古籍原本。 有了原本,完全可以考证清楚残卷的来历与朝代,甚至作者,以及……真假。 * 对于自己正在鉴定的残卷即将拥有重大进展的檀灼,对此一无所知。 下午五点便被姜清慈接走了,要去参加这种‘艺术展’,自然不能穿得太格格不入。 造型工作室。 檀灼穿着一身宝石蓝钉珠超短裙从试衣间出来时,姜清慈啪啪鼓掌:“就是这个味儿!” “再画个人鱼掉珍珠妆,就更完美了!” “眼影用带亮片的珠光蓝。” “珍珠不要假的,我们大小姐有的是钱,用深海小珍珠!再编几个小辫子,把大珍珠编进去,” 正在给檀灼弄头发的造型师突然问:“锁骨上的吻痕,要盖掉吗?” “我感觉不用盖遮瑕吧,好像更有那种颓靡美人劲儿。” 檀灼原本化妆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到吻痕这两个字,猛地睁眼,面前镜子里照出她此时美艳如海妖的面容,自己都惊了瞬。 头发没有完全编起来,而是留了一部分,披散在只穿了抹胸小裙子的肩膀上,微微卷曲,挡住大片香艳的肌肤。 此时精致的锁骨下侧,一个淡粉色的吻痕跃然而上。 非常色气。 檀灼毫不犹豫:“盖上。” 她是去看艺术展的,不是被人看的! 造型师舍不得,恰好花瓶里有刚换上的新鲜花束,她说:“我给你画一朵蓝粉相间的小玫瑰。” “你就是今晚全场最野的小玫瑰。” 檀灼不吃这套:“我不是全场最野的美人鱼吗?” “你这人设有点杂。” 造型师:“……” 就画! 难得遇见底子这么好的顾客,可以肆意发挥,绝对不能错过。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花可以画,但是要把吻痕挡住。 造型师:“成交。” 等姜清慈也换好跟檀灼同款但不同色的超短裙出来时,差点被惊艳到。 “不行,我不能跟你穿同款。” “谁丑谁尴尬。” 赶紧去换另外一套。 檀灼卷翘的眼睫掀起,瞥了她一眼,“六点了,还去不去了?” 姜清慈很淡定:“展览八点开始,急什么。” 檀灼幽幽问:“这真不是什么不正经场合?” 谁家正经艺术展八点开始。 “正经是正经,就是可能跳着跳着,露个腹肌、胸肌、人鱼线什么的。” “再来个湿身py。” “还可以让前排观众互动摸胸肌,我拿得是最前排,绝对让你亲手感受不一样的手感,是好姐妹吧?” 见檀灼沉默了,姜清慈故意道:“你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 “之前微信里可信誓旦旦说自己家庭地位,看个猛男钢管舞秀完全没问题。” 激将法相当管用。 檀灼立刻冷哼了声,“他才管不着我!” “我们就是没有感情的塑料夫妻。” 姜清慈瞥了眼她锁骨下已经描绘成一支妖冶玫瑰的吻痕,这叫塑料? 倒也反应过来,“怎么,跟朝总闹脾气了?” “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造型师已经离开了,化妆间只有她们两个。 檀灼望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她从未画过这么浓丽的妆容。 指尖轻碰了一下眼下的珍珠。 似不在意道:“没什么,就是他有秘密,不告诉我,所以有点不高兴。” “朝总这样深不可测、满腹权谋的人物,有秘密很正常,越位高权重,越是不会轻易被人看穿心思,不然岂不是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姜清慈起初还是很平和的安慰,突然话锋一转,慢悠悠问了句:“那你呢,为什么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檀灼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水波潋滟的眸子里闪一丝迷茫,被姜清慈问住了:对啊,为什么? “可能是……好奇?” 姜清慈轻拽了一下她垂落手臂上乌黑卷曲的发丝,“我记得你可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为什么偏偏对朝总好奇?” 见檀灼在思考,姜清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好奇是藏不住的爱意正在萌发。” “你别胡说!” 檀灼被她这话吓了一条,也不想东想西了,立刻反驳:“什么爱意萌发,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在他眼里,自己什么秘密都没有,完完全全被看透,而她却看不懂朝徊渡,一点都不懂。 更重要的是,她看不懂也就算了,叶蓁蓁懂! 明亮灯光下,少女美艳绝伦的脸蛋满是杂乱情绪,而她自己却恍若未觉。 姜清慈笑了笑,“最好别是。” “根据我的经验,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尤其像朝徊渡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若是小姐妹真爱上了,得不到回应,这不是初恋就要砸进去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姜清慈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哎呀,男人嘛,你得多寻摸寻摸,多多尝试,才能有比较。” “走,我们去摸肌肉小奶狗。” 檀灼:“摸?” 姜清慈:“呸呸呸,说错了,鉴赏,品鉴,嗯品鉴一下艺术。” 一进展厅,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纸醉金迷的气息,光线暗淡斑斓,有种迷离感,但与酒吧的不太相似,好像特意请灯光师设计过,很有艺术感,并不是那种低俗的光,高级的迷离。 姜清慈确实花了大价钱购买前排位置,不但能近距离与演员互动,还有一杯杯看起来很漂亮的鸡尾酒可以随意取用。 观众们穿得跟她们差不多,若是真穿得正常进来,才会显得奇怪。 她们完美融进现场。 - 酌洲巷是北城大学附近的巷子,里面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北城名校退休的老教授们,青砖黛瓦,浸透着真正古老书香底蕴。 朝徊渡十岁之前,便是住在这里。 自从回了朝家,虽然两个城市相隔开车仅需三个小时,可朝徊渡极少回来。 当年既然做出决定,他便不会后悔。 顾老即便年迈,可身上温润的书香气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朝徊渡亲自为外公泡茶。 这一手茶艺,还是外公从小教的,如今依旧是分毫不错。 隔着袅袅升起的茶雾,顾老看着对面成熟矜贵的男人,恍然间,仿佛又看了曾经那个书香气十足温润少年。 每次泡出完美的茶时,都会掩不住眉目间的愉悦,而现在……却没有什么能进入他的心,那种简单的愉悦,不复存在。 听着外公低叹,朝徊渡面不改色地将茶盏奉上,“外公请用。” 与面对朝老爷子那冷淡疏离完全不同,面对顾老,他是真的尊敬。 “嗯。” “上个月你抄的经文,字迹怎么乱了?” 没错,朝徊渡不怎么想来,还有个原因是,外公每个月都给他留作业,还要检查并且点评—— 他想起那次在朝园祠堂被檀灼中途搅乱。 沉吟片刻,“我下个月补上。” 无论抄写经文亦或者每月十日戒斋每年寺庙短修等规矩,皆是自他决定回朝园后,外公定下的。 直到成年、直到如今掌权,他依旧遵从。 外公的意思是——即便身在地狱,亦要心存善念。 可惜,他不但身在地狱,心亦在地狱。 这些年来,顾老怎么不知他看似遵从,实则只是糊弄。 顾老也是执拗,总觉得能掰过来这个外孙,坚决不死心:“补两遍,并且一边念一边写。” 朝徊渡:“……是。” 淡淡扫了眼旁边外公找出来的古籍原本,若非为了这个,自己也不必自投罗网。 他总会找罪魁祸首讨回来。 原本顾老是打算留朝徊渡住下的。 岂料,朝徊渡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冷淡下来,准备连夜回去。 朝徊渡拿起经文原本:“用完后,我再给您送回来。” 顾老知道留不住他,摆摆手:“不必了。” “本就是檀家的东西,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上面缺掉的部分,还是檀老亲自修复,一晃他走了也快十年。” 檀家的? 朝徊渡想起外公与檀灼爷爷的关系,微微颌首:“好。” 本来顾老不欲说他的婚事,实则是他不满这桩婚事,因为当初给朝徊渡订婚书时,意思是让他去解除婚约,再去帮帮人家。朝园那个地方,多么单纯明媚的小姑娘都能给砌磨坏了。 他倒好,直接给娶了换做名正言顺掌权。 为了祖孙关系和谐,顾老才不欲提起。 见他要走了,顾老才忍不住,“既然娶了,就好好对人家小姑娘,不然以后我都没脸下去见老朋友。” 朝徊渡薄唇勾起微凉的弧度:“小姑娘好得很,您放心吧。” 距离绑架这才几天,又敢往外窜了。 还去那种场合。 回到车上,朝徊渡清隽面容沉了下来,语调极淡:“什么时候去的?” 听得崔秘书头皮发麻:“听说五点就出门了,先去造型工作室做了个造型,起初保镖没觉得不对劲,只以为太太和小姐妹出去逛街,等艺术展后,有个保镖看到了海报,才报告过来。” 自从檀灼被绑架,朝徊渡非但安排了明面上的保镖,也安排了暗中保护的,谁知第一次派上用场,居然是去那种演出。 “演出除了这种表演,还有什么?” 崔秘书不敢不说:“还有互动环节……” “可以摸演员肌肉那种。” 内心咋舌:太太胆子真大,就bss这独占欲,别说是摸别的男人了,就算是看一眼,都得出事吧。 朝徊渡随手将古籍放到空着的座椅内,接过崔秘书递来的平板。 上面正是保镖发来的照片。 虽然是偷偷拍下的,依然能清晰看到少女精致妖冶的妆容,视线下滑,落在她胸口那一株蓝粉相间的玫瑰。 很好,带着他留下的吻痕,去摸别的男人。 “回江城。” 朝徊渡语调寡淡。 崔秘书:“是!” 太太危危危,祈祷她不要上手! 酌洲巷几乎就在北城与江城的交界处,隔水相望,因此不走高速的话,走水路会更近一些,不过开车会比较方便。 但水路两小时内便能回到江城。 - 艺术表演正式开始已经九点了。 檀灼她们等了将近一小时,不过这段时间去参观了别的作品。 听到表演开始,姜清慈赶紧拉她入座,“终于要来了!” 先从舞台中央慢慢垂下来一根黑色钢管。 八个穿着正儿八经西装的男人上台,随着起舞,舞台上有水珠喷出来…… 然后…… 开始脱衣服了。 “哇哦刺激的来了!” 旁边有观众尖叫。 “真放得开,我就说这些搞艺术的比搞表演的更放得开,不愧是艺术+表演。” “等会还有近距离互动。” “来了来了。” 因为现场声音很大,所以檀灼脑壳都被姜清慈喊晕了,她刚才喝了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但现在后劲儿有点大,晕乎乎地捂着耳朵,“别喊了!” 等檀灼反应过来,发现台上原本穿得整整齐齐的猛男们,已经脱得只剩下衬衣了,腿部固定夹,束缚在大腿位置,水珠浇在身上,肌肉轮廓慢慢浮现…… “天啦噜,这肌肉,这腿,这湿身py,啧啧啧,怎么样姐妹,没白来吧?” “等下互动……” 听着姜清慈叭叭叭,檀灼忍不住想打呵欠,水雾迷离间,她想起了肌理之上缠绕着锁链经文的朝徊渡,比他们这样刻意的表演,更性感,更蛊惑。 然而下一秒。 一个个猛男穿着半透明的衬衫,开启了互动环节。 站在檀灼面前的正是海报上那个肌肉小奶狗,方才表演时他也是C位,很大胆地撩起潮湿的衬衫一角:“这位漂亮的小姐,要亲手试试真假吗?” “她试!” “快点,看看和你老公的有什么区别!” “不敢了?” “我就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带已婚少女来,道德感太重……” “谁说的,我怎么不敢了。” 朝徊渡都被人看光了,她就摸一下小帅哥的腹肌,算是扯平。 檀灼晕乎乎地想着,白净指尖便在众人欢呼声中,即将碰上那练得相当性感的肌肉上。 下一刻。 一只男人手臂越过她,率先摸了上去。 檀灼以为被抢了,慢吞吞地收回了手,而后沿着对方西装袖口,迟钝地抬眸望过去:“……” 等等,怎么会是崔秘书? 崔秘书很客气地看向震惊的猛男小奶狗,“先生,您肌肉练得不错,不过脂肪含量有点高,建议您可以稍稍的减脂,会更完美。” 随即微笑地看向檀灼,恭敬地展臂,“太太,bss在外面接您。” 现场一片寂静。 这是什么大佬来逮小逃妻画面吗? 他们也当了一把NPC? 姜清慈忍不住捂脸。 日啊。 真丢人! 好不容易出来野一野,还要被逮回去。 她默默地从兜里掏出口罩,希望不要有人在录短视频发网上,她不想作为霸总小逃妻的反派闺蜜人设出道。 姜清慈的担忧很显然是多余的,因为等檀灼他们离开后大概十分钟左右,保镖便进来控场了,外面还跟着警察,据说是——热心市民举报这里有不良活动,来扫黄的。 舞台上方才还释放魅力的猛男们,此刻像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抱头蹲在角落。 姜清慈:“……” 幸好她戴了口罩。 不对,特娘的就后悔,为什么不跟着檀灼一起出去啊啊啊! 原来最丢人的在这里! - 这边,外面冷风一吹,檀灼那点子醺醺然就彻底清醒了。 崔秘书打开路边那辆陌生的黑色迈巴赫,“太太请。” 檀灼总算察觉到危险到来,转身就要跑路,“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 话音未落。 一双修长手臂从里面伸出,轻松将她抱进车厢内。 若非是顶级豪车,真的很像是在绑架少女。 “啊!” 檀灼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坐在男人膝盖上, 前方隔板已打开,车厢内气氛有点凝窒。 熟悉的白檀香弥漫开来,然而头一次,檀灼不太敢转身。 这时,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抽出几张消毒湿巾,捏着少女干净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擦拭着,从指尖到指节再到手心,每一个缝隙都不错过。 檀灼指尖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又被男人耐心抚平,继续擦着。 朝徊渡嗓音徐徐:“搞艺术?”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檀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张美艳如海妖的小脸冷起来时,还挺有压迫感,她仗着坐在男人膝盖上的姿势,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对呀,这叫行为艺术,你又不懂。” “别淫者见淫,这是高雅艺术。” 朝徊渡视线落在她锁骨下那枝玫瑰上,几秒后,看似平静地应下:“行。” 就在檀灼以为他接受了这项艺术时,却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们的硬,还是我的硬?” 檀灼瞠目结舌,外面闪过一道灯光,她不经意触及到男人深不见底如浩瀚海洋的眼瞳,仿佛要将人溺毙进去。 她脑子瞬间空白,最后只结结巴巴溢出来一句:“你硬你硬,你全世界最硬!” 恢复暗淡的车厢光线下,男人眉眼有种冷淡的瑰艳,话语淡而清晰:“那就是家里的饭吃腻了,想来外面打点野味儿的?” 檀灼:“……” 其实想说野味儿很一般,但这样好像是在夸他。 一路上,朝徊渡没再开口。 只是檀灼觉得自己手快要被擦得脱皮了,消毒湿巾用掉了整整半大包,车载垃圾桶都满了。 后来到家。 她洗澡卸妆完毕,朝徊渡都没说什么,檀灼从最开始胆战心惊到慢慢平复下来。 手也消毒了。 人也回来了。 啥都没干,又不是出轨被捉、奸了,朝徊渡应该没生气吧?看他情绪还挺稳定的。 她从浴室出来时,朝徊渡已经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腰腹处,甚至没打算要夫妻生活的意思,似乎准备睡了。 朝徊渡的情绪稳定,彻底降下了檀灼的戒备心,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 做错事的是朝徊渡,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本以为这件事揭过了。 然而直到檀灼躺下,朝徊渡不紧不慢地覆了过来,修长手臂撑在她两侧,牢牢困住,跑都跑不掉。 檀灼甚至还没来得及闭眼。 便对上了那双侵略性极强的双眸,男人长指掠过她脸侧的碎发,露出那张媚色惑人的小脸,似笑非笑道:“一定是为夫伺候的不好,才让朝太太惦记外面的野味。” 没等她反应,朝徊渡便拂开檀灼身上的薄被,埋了下去。 檀灼猝不及防,细指下意识嵌进他的发间,“别……” 然而她指尖很快被攥住,同时按进了绸滑的布料上。 真丝质地的床单睡在上面特别滑,而且养肤,但现在,这种触感,只会更难以承接。 檀灼眼睫逐渐湿润,这种从未感受过的,不受控制,让她忍不住想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尾滑落,像是真正的美人鱼落下珍珠泪,比晚上的妆容更妖冶魅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朝徊渡。”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像是绽开一朵荒谬的、缀着霜露的玫瑰,肆意释放着瑰靡的香气……连灵魂都震颤。 偌大房间内,少女崩溃又压抑的哭声传来时。 朝徊渡终于起身,他指尖轻飘飘地碾过自己的唇侧后,又去摩挲着她哭红的眼尾:“宝贝,水好多。”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贝。 但檀灼完全没有感受到半点被当成宝贝的珍视,更多是……古怪的占有。 后面的事情,她更掌控不了,因为朝徊渡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直到半夜,她哭得昏昏欲睡时。 突然,恍惚间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 檀灼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而后慢慢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脚踝。 只见华美璀璨的吊灯下,少女纤瘦的脚踝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金色锁链,尺寸正好。 各一条绑在两侧床柱上,细腿被迫分开。 32第32章 叫我 檀灼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蜷缩的足尖下意识地往里,金属质地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晰传到耳畔。 双腿不自觉地重新变回最开始的状态。 冰凉的拉扯感, 让她彻底清醒了。 檀灼呆呆地坐在潮湿的床上。 这是……被朝徊渡给锁这儿了? 啊啊啊!他是变态吧! 金色锁链垂落在少女雪白的足背, 由于她乱动,肌肤上隐隐多了一条条绯色痕迹,莫名更有靡艳感。 朝徊渡像是被水浸润的嗓音溢出来句:“醒了?” 檀灼看了看脚踝上的锁链, 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男人清隽出尘的侧颜,很难想象他会干出这种事儿。 不就、不就去看了场艺术展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骗他解开再说。 檀灼默默地将快要掉在床尾的薄被拿起来, 盖住自己的手。 藏好之后, 蹬了下脚, 随即跪坐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拽着床柱, “那就是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艺术展。” “那场表演就是意外。” 先把自己摘出来, 随即话锋一转, “还不是昨天在医院被气到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又没真摸到! 等等, 没摸到都差点把她手擦脱皮,这要是摸到了, 朝徊渡不会直接把她手剁掉吧。 危险危险危险。 朝徊渡极具冷感的长指慢条斯理地落在她脚背上, 清冽嗓音有种磁性的缱绻:“你准备好了。” 意思明显, 要正式开始了。 檀灼却被他吓得差点魂儿都没了。 都给她形成条件反射了, 身子蓦地僵住,不能再来了,她会缺水而死的。 朝徊渡甚至都没有动真格的,只是用那张形状漂亮的唇, 自己便毫无反抗之力。 檀灼突兀地想起上次办公室里。 她问朝徊渡手和嘴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朝徊渡那时说以后你就知道区别,是什么意思了。 又热又滑又灵活。 男人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将束缚着的黑色暗纹缎带一道一道地截开,动作随意又不羁,露出里面神秘又诡谲的经文锁链。 一道道黑色缎带,仿佛是封存着七情六欲的潘多拉魔盒。 他的动作优雅又从容,不带半分情与色,更未像那些演员那般,每一个动作都在博取观众眼球。 偏偏能心如止水看那种表演的檀灼,此时却轻而易举地忘记了挣扎,似被蛊到了。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吊桥效应’。 在极致危险的境地,蓦然加速的心跳,会被当成心动。 不对不对。 檀灼强迫自己要保持清醒,怎么能随便掉进男色陷阱,别开眼睛,不去看他,探身去扯了扯脚踝上的锁链:“别、别发疯了,快把我放开,你这是违、法、囚、禁……” 朝徊渡似赏玩一样,指节勾起缠绕在上面的细细锁链,将两条锁链分得更开:“怎么能是违法呢。” 居高临下的视线从少女潋滟迷离的眼神上,落在悬着露水的花上,声线轻缓,“你多喜欢。” “顶多是……你情我愿。” 檀灼瞳孔陡然放大。 下一刻。 雕刻精美的床柱上,两条华美又漂亮的金色链子碰撞在上面,发出愉悦又动听至极的声响。 真丝床单潮湿又绸滑,檀灼躺得很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人在屋檐下,绑就绑了,做就做了,但—— “能不能给换个新床单?” 起初这上面全都是她的味道,甜得发腻,是那种甜到靡丽的气味,后面又染上了他的味道,浓烈的白檀香混杂着玫瑰荔枝,揉杂成一股子密不可分的缱绻,不难闻但是很让人难为情,脸红心跳,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回忆起这张床单上发生了什么。 朝徊渡保持着磨人的速度,清冽声线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哑,他说:“不是喜欢当人鱼,活在水里怎么会不舒服?” 檀灼被噎了下,脑海中也浮现出昨天在外面招摇的美人鱼妆。 前半夜用那张薄情的唇精神折磨她,后半夜再用尺寸不匹配的地儿对她身体上折磨,檀灼身心俱疲的情况下,总算是模模糊糊地琢磨出一点味儿了。 这个狗男人,心眼这么小,就是在故意欺负她!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啊啊啊! 等醒了,一定要他好看! 绝对!!! 落地窗的窗帘没有关上,就这么大开着,檀灼清晰地看到浓郁的夜色逐渐变淡,太阳跳出来时,终于结束了。 昏昏沉沉地感受到朝徊渡将她脚腕上的锁链打开,随即抱去浴室。 温暖的水流与熟悉的白檀香,让她彻底陷入浅度睡眠。 直到被擦干身体,送到干净的床单上。 檀灼主动找到被子裹住,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极轻的剪东西声。 少女晚上哭得很惨,所以此刻卷翘的眼睫都快打结了,整张小脸有种狼狈的艳色,勉强转过身,看向声源处。 天色已经大亮。 落地窗前,朝徊渡穿着白色家居服,几乎与冷白色的沙发融为一体,面前摆放着那尊他最喜欢的甜白瓷古董花瓶,以及新鲜的花枝,多是带刺的香槟金玫瑰,也有几株芍药,几乎铺满了整个茶几,还有掉落在他身旁地毯上的枝叶与挑剩下的鲜花。 男人眉目淡然从容,雅致又有情调,与此时充斥着糜烂气息的房间,格格不入。 她还没睡醒,随时都能再次睡过去,尾音勾着点绵软的哑,困惑地问:“你在干嘛?” 朝徊渡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柄金色小剪刀,正在修剪着花枝。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将玫瑰上的花刺也剪得干净光滑,而后一枝一枝插入甜白瓷花瓶内,嗓音清冽磁性:“留住我的花。” 如果在外面长不好,或许待在他亲手打造的漂亮花瓶内,会长得更美更艳。 他养的花,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檀灼困得眼睛睁不开了,被光线刺了下,顷刻间在少女眸底织成细密水雾,莹润泪珠在眼睫摇曳,不自觉地重新阖上眼睛。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朝徊渡答了一句。 但又没怎么听懂,她红唇张了张,快睡着时,才呢喃了句,“就这么喜欢花。” 办公室里的要制作成标本天天欣赏,在家里,不睡觉大半夜也要插花。 这年头集团bss都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吗? 别人家的霸总天不亮就上班,全年无休,他们朝总非但有双休,还……隔三差五、彻夜不眠的‘修身’‘养性’。 - 等檀灼醒来时,两条腿疼的要命,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练舞时,为了身体柔软度,保持劈叉动作足足一整天,恢复原样时,稍稍一动就是撕扯的疼。 房间内空荡荡的,早就没人了,连带着那两条金色锁链也不见踪迹。 若不是她皮肤白且薄,此时脚踝上还残留着几圈很深的锁链压痕,她真怀疑后半夜真做了场梦。 梦里拼了命的练习舞蹈基本功呢。 有一说一,学习时代,可从未这么用功过! 檀灼眼尾是浓郁的红,像是被浇灌至开到最绚烂时期的艳丽玫瑰。 此时眼睫微微上撩,水波潋滟的眸子流转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看着脚踝上那羞耻到极致的痕迹,红唇抿起,轻轻吐息,不能发脾气,发脾气对自己身体不好。 她不高兴,罪魁祸首也别想开心! 檀灼这么想着,准备转身去找手机打电话让他滚过来。 没看到手机,反而第一眼注意到床头多出来的甜白瓷花瓶,上面插着一束花,芍药与玫瑰层叠,很有艺术感,高级又漂亮。 重点是…… 花瓶下面压着一本看起来古朴的经文书籍。 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时空内的东西,十分割裂。 她先是愣了下,探身抱起花瓶,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部被压着的薄薄古籍。 上面的文字是最近研究过的梵文,看起来神秘又繁复。 但是檀灼如今已经认识这几个字了。 这是……《楞伽经》的原本?! 想到这个古籍的珍贵,檀灼动作小心了些,一页一页翻开,果然在最后位置,看到了修补的痕迹,而修补处,恰好与茶馆老板手里的残卷对上。 如她之前考据的一样。 这本经书后半部是唐朝临摹的《楞伽经》梵文原本,前半部是唐译本,而残卷后半部倒数第一页的梵文原本。 至于经书为什么会在自己床头,还被花瓶压着。 檀灼垂下眼睫,指尖轻抚着薄纸边缘,除了朝徊渡,还能是谁放在这里的,还有谁对经书这么没有敬畏心。 有了这部最关键的资料,残卷的鉴定,已经收工了。 准备今天整理好资料,然后去一趟工作室,把这件事了结了。 免得钱之延还在网上破坏她和‘梅简’的声誉。听童童说,最近‘梅简’都被影响到了,之前预约的客户,许多都有取消的意思。 幸而师兄在圈内名声还算好,让客户们再等一星期,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檀灼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一周之内她没有鉴定出残卷,便从梅简辞职,然后带着保镖,把钱之延打一顿。 以暴制暴。 大不了以后不在鉴定圈混了。 决定是这样决定,其实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现在…… 瞥了眼那部救她于水火的经文原本。 不过檀灼高兴没有几分钟,小脸陡然又冷下来,她反应过来,朝徊渡为了隐匿他身上那经文刺青的秘密,宁可费这么多功夫,去寻找残卷的原本,也不愿意跟她坦诚以待。 自始至终绝口不提刺青的秘密。 想到朝徊渡。 檀灼觉得到手的证据,也没那么香了,恹恹地将经书放好,准备去洗漱。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檀灼环顾四周,找了十几秒,才从被子里翻出来,是姜清慈的视频电话。 她随手点了接通,为了防止被对方看到脖子以下,还特意怼脸。 殊不知。 那张脸,才是真的…… 媚色横生得让人想入非非。 姜清慈一夜未睡,乍然看到这画面,沉默好几秒。 “姐妹,你昨晚过得幸福吗?快乐吗?”姜清慈顶着个黑眼圈,跟幽灵似的,幽幽地问,“你知道你的性、福、快、乐是建立在什么情况下吗?” 檀灼没懂,看着她依旧穿着昨天那套小裙子,烟熏妆都糊成熊猫了,眨了眨眼睛,狐疑地溢出来一句:“什么鬼?” “还有,我一点都不快乐!” 更不性、福,一点都、不! 手机像是卡了好几秒。 突然之间。 姜清慈:“啊啊啊啊啊啊啊!!!” 檀灼被她的尖叫声给吵得耳朵都快聋了,忍不住捂耳朵,“你喊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 “你知道朝总昨晚干了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 檀灼想起昨晚的画面,眼睫不自觉地颤了下。 “你害羞?” “你害羞什么!!!” 姜清慈哭唧唧,“昨晚有热心市民实名举报江城艺术展开展色、情、活、动,然后警察去调查,把我们当去嫖的抓了。” “我哥去警察局领我的时候,那个表情,想杀人。” “被罚跪了整整一夜,现在才拿到手机。” 除了朝徊渡,她想不到第二个热心市民,这么凑巧地在檀灼离开后脚,送来警察叔叔。 “嘶……” 檀灼没忍住,庆幸地拍了拍小心脏,“幸好我先走了。” “……你还有没有点闺蜜爱?” 姜清慈幽怨地望着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有上百年道行的女鬼,怨气都要凝聚成实质的了。 “我这都是被谁坑的?” “热心市民呗。” 檀灼歪着小脑袋,一脸无辜,“要那是个艺术展正儿八经,警察叔叔干嘛让你们进局子。” 姜清慈也有点庆幸,她画了个超级大浓妆,而且戴了口罩,就算被拍到了,也没熟人能认出来。 倒是檀灼那张脸太有辨识度,被拍到真要完蛋。 她也没想到,那敢正儿八经发出来海报的艺术展,真是那种活动啊!!! 不然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带檀灼过去。 没错。 这次艺术展上社会新闻了。 #某色某情以巡回艺术展为名义,组织xx表演,且多次线下聚众xx,如今在江城被抓捕# 网友们就爱看这种带点颜色的新闻,很快便冲上微博热搜。 后来,檀灼看到,都震惊了。 等等,还真是那种活动??? 现在这种活动搞得都比真正的艺术展还要高级了吗? 这谁能分辨出来。 难怪巡回了十几个城市,都没被抓,反倒是刚来江城就翻车了。 * 朝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崔秘书默默地将警察局长亲自送来的锦旗卷起来—— 赠:朝徊渡先生 正义市民,扫黄先锋。 落款:江城警察局。 他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前的bss。 男人戴着银色细边眼镜,一袭高定西装,斯文矜贵,淡漠的侧颜,像是高不可攀的神像剪影。 这等荣誉,朝总怕不是想扔出去,赶紧收起来,免得碍了这位的眼,于是很自觉地准备收起。 谁知,正在办公的朝徊渡一心两用,平静的语调不容拒绝:“送回泰合邸,给太太。” 崔秘书手一抖:“……” “不大好吧?” 朝徊渡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钢笔:“送我太太一个惊喜,有什么不好。” 君心难测。 崔秘书不敢再多说:“没什么,您很有想法。” 只希望太太看到这个惊喜,不会被惊吓到想离婚。 差点忘了,这婚离不了。 想起自己下午便要启程出差,朝徊渡略一沉吟,云淡风轻地补充了句:“告诉管家,挂在太太卧室床头。” 崔秘书:“……是。” 还得是您,真的敢。 他都不敢想太太看到这面锦旗会是怎么一个画面,于是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秘书团的女下属小林秘书。 小林和管家交接锦旗时,檀灼正在书房整理资料,毕竟她手里是没有残卷的,只有之前高清相机拍下来的各个角度资料照片,最后,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古籍最后缺失的那个位置。 其实还有个问题。 就是古籍缺失的位置已经被修补好了,这个残卷归不归位,用处不大,可见修复师水平真的高绝,并且非常熟悉这种古老的梵文,修补的经文与残卷上一个字都没错。 完整契合。 等她整理得差不多,便准备出门一趟。 还有一部分资料在工作室。 这两天不知道是跟朝徊渡夜夜笙箫的缘故,还是后遗症减轻了,总之她再也没梦游过,白日里也没刻意去想那些窥视的眼睛。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想点别的…… 想什么呢? 朝徊渡? 不对,想他干嘛! 恰好,随着她下楼,管家打断了她思绪。 “太太,先生给您准备了惊喜,就在主卧。” 看到檀灼从书房出来,管家略略犹豫,“你要先去看看吗?” 别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哄好她。 檀灼似是毫不感兴趣,下巴微微抬起,高贵冷艳地吐出两个字—— “没空。” ‘梅简’工作室。 檀灼许久没有来上班,同事们还以为她离职了。 前台小姐姐:“幸好没有离职,吓死我了,檀老师要是走了,咱们工作室颜值档次一下子降低十个等级不止。” 当然,还有就不能八卦了。 大美人的八卦最有意思了!!! 不只是前台,大部份同事都表示不希望她因为钱之延的事情离开。 毕竟除了梅溪汀外,就檀灼的鉴定技艺最高。 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并非外面随便传言能击破的。 檀灼鉴定技艺是不是如钱之延说的那样水,他们这些同事才是最清楚的。 一群人把她围住,檀灼好不容易才被梅溪汀和童童解救出来。 檀灼红唇翘起,“我要是辞职走了,一定把所有同事都挖走。” “大家眼光这么好,鉴定水平潜力无穷。” 梅溪汀无语了几秒:“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谋划挖我的墙角吗?” 檀灼再次坐到工作椅上,半推开雕花窗户,看着外面的梨花树,慢悠悠道,“师兄不要吃醋,我第一个挖的是你。” 梅溪汀手指跪地:“微臣跪谢公主殿下恩赐。” “平身吧。” 檀灼随意摆摆手,然后开始谈正事,“师兄,给你个惊喜。” “铛铛铛。” 梅溪汀看到檀灼手里那本装在密封袋内的古籍,赶紧戴上专门的手套,双手捧了过来:“这是……” “残卷的原本?!” 向来儒雅淡定的男人也不淡定了,“师妹你这运气绝了。”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 什么运气,还不是朝徊渡给的。 檀灼不太想提他,纤白指尖拨弄着旁边复古笔架上的毛笔,随口敷衍:“拜菩萨拜的。” 梅溪汀:“那路菩萨这么灵,我也拜一拜。” 檀灼:“活菩萨。” 梅溪汀瞬间懂了,“朝总啊。” “这么珍贵的古籍,朝总都能找到,不愧是名门世家。” 檀灼没说,师兄眼里这么珍贵的古籍经文被朝徊渡垫了花瓶。 他们所珍视的东西,在朝徊渡眼里,恐怕根本不值一提。 檀灼不自觉地咬了下唇,思绪乱飞。 直到师兄的话,召回了她的魂儿。 梅溪汀沉思许久:“既然有这么大王牌在,咱们就不该贸然出击,到时候被他倒打一耙。” “必须要一击即中。” 不然这王牌白白浪费。 搞不好届时还要被钱之延反扣帽子,说他们手里有原本,为什么之前给客户鉴定时,需要好几个月,是不是觊觎人家的残卷,想据为己有。 檀灼想起最近看过钱之延的直播,深以为然。 他搞不好真是这个脑回路。 那些粉丝也会被带跑偏。 梅溪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给她一个定心丸:“放心,这部古籍用得好,定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好。” 檀灼没闲着,继续整合资料,总是能用到的。 即便这次用不到,或许对以后研究这类相关的古籍时,也有用处。 从工作室回到泰合邸,已经快要八点, 如今檀灼不敢随便睡在外面,重点是没有陪、睡的,她睡不安稳,谁知一回到家,陪、睡的竟然旷工了不说,还给她留下那么大一个惊喜! 少女瞳孔震惊,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就那么看着挂在床头那红底黄字花里胡哨与华美高级的装修完全不搭边、但异常正义的锦旗。 这—— 什么玩意儿?! 管家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恭敬道:“这是先生给您的惊喜。” “先生临时出差,大概要两天时间。” 说完,便轻轻合上门离开。 这叫惊喜? 哪门子惊喜? 檀灼想要取下来。 偏偏锦旗特意挂的很高,檀灼踩在床上都够不着,折腾出一身汗,只能碰到一点点流苏边缘。 管家他们有朝徊渡的命令,不敢不从。 气得她锤床。 最后只能先去洗个澡,冷静冷静。 拿睡裙时,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朝徊渡的衣柜,人不在,征用一下衣服没毛病吧。 她这个朝徊渡·白檀香依赖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真的好烦。 一边生气,还要一边穿他的衬衣,看着就烦,现在更烦! 等檀灼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出来时,不得已又对上了那面锦旗。 陷入了沉默。 好心情顿消。 “叮铃……” 安静到仿佛只能听到檀灼呼吸声的房间内,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檀灼从那辣眼睛的锦旗上艰难移开视线,整个扑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弹了一下,少女只穿了衬衣的玲珑轻弹了下,衣摆往上卷,露出一截雪白莹润的长腿,在昏暗灯光下,像染了几分旖旎颜色。 她拿起之前随手丢里侧的手机,看向屏幕,是朝徊渡的视频电话。 还没找他算账呢,倒是自己撞上来了。 等对方第二个视频打过来时,檀灼才不急不慢地滑动接通。 檀灼卷翘眼睫微微扬起,睨着对面一袭睡袍,清隽俊美的男人。 朝徊渡此时正慵懒随意地倚在沙发上,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垂在镜头外,或许搭在膝盖上。隐约能腰间系带松散,大概刚洗过澡的缘故,腹肌处的缎带缠绕得极其散漫,边缘刺青露出,他也恍若未觉。 从朝徊渡的角度,少女穿了件他的白色衬衣,趴在床上气鼓鼓地瞪着镜头。 明明是生气的眼神,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隔着屏幕落在他眼里,像极了纯洁又勾人的白色小狐狸,又妖又魅。 檀灼刚准备站起身,显得自己有气势一点再讨伐他,“朝徊渡……” 岂料,她这边话音还没落呢。 朝徊渡住的酒店附近好像有教堂,檀灼透过听筒,依稀听到那边钟声一下一下响起。 与此同时,男人轻描淡写的嗓音徐徐响起,隐约染了点哑:“再叫一声。” 他的镜头突兀地一晃,像是没拿稳。 视角变成了腹肌斜下方,只稍微晃了瞬。 檀灼看得清清楚楚,吓得她屏幕也跟着晃荡,“你你你居然在!!!” 男人似笑非笑:“嗯,我在干什么?” 檀灼:“……” 是个人都难以启齿,你为什么这么自然? 而且被她发现,不觉得丢人吗??? 朝徊渡自然不觉得。 于他而言这是正常的需求,方才洗澡时弄不出来。 不单单这一次,而是自从与檀灼在一起后,他极少能自己弄出来,当然,也基本没自己弄过。 朝徊渡这方面从不亏待自己,想要就要,弄不出来就找檀灼负责。 见她不配合,朝徊渡清淡的眉眼之间终于染了几分躁意:“檀灼。” 檀灼把脸埋进被子里,坚决不干这种羞耻的事儿:“不管,跟我没关系。” 男人嗓音磁性暗哑,似是诱哄:“宝贝,叫我。” 33第33章 谁教的 “你别叫我……” 檀灼拿起旁边枕头蒙住脑袋, 只有绯色的耳朵不小心露出来一点点。 从未想过自己听到‘宝贝’时,反应会这么大,以后她怕是再也听不得这个称呼了。 完全忘记讨伐这茬儿。 她蓦然想起方才闪过的画面—— 朝徊渡此时上半身看起来那么正儿八经的视频, 下面是、是…… 啊啊啊! 她的眼睛脏了,手机也脏了, 心、更脏了! …… 不知过了多久, 檀灼见没了动静, 以为朝徊渡把视频关了。 少女原本贴在枕头上的脸颊抬起一点,偷偷瞥了眼被她摊在床上的手机屏幕。 难道一声不吭挂电话了? 檀灼刚想要开口, 谁知一抬眸, 入目便是朝徊渡那张沾染了欲念而昳丽至极的面容,乌黑短发似潮湿般贴在男人精致冷白的额头, 琥珀色眼瞳潋滟一片。 他皮相和骨相本就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平时显于人前如端方谦和的圣人君子, 行事作风又杀伐果决, 无论哪一个他,都是凌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与欲与念与色都掺合不上半点关系。 只有檀灼知道,他这方面需求多么放肆又坦诚。 需求这么旺盛,他以前真没女人吗? 想到这里, 檀灼红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耳朵上的绯色褪去,满脸写着不开心。 这厢。 朝徊渡放下手机,随即将东西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 恢复沉敛淡漠的男人走进浴室。 清澈流水冲击着他修长到近乎冷感的指骨,洗得干干净净,动作优雅从容, 仿佛在做什么高级的艺术活。 檀灼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知道他在洗手。 这是……完事儿了? 很好,现在轮到她了,必须占据主动。 朝徊渡短短洗手时间,檀灼脑子里已经打好了草稿,该怎么优雅的‘骂骂咧咧’。 把手机架在茶几上,少女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顺便做好了准备审问的架势。 直到男人挺拔身影重新回到屏幕内,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也吹得蓬松,没做发型,微微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头,减弱了侵略性极强的美貌,少了方才慵懒昳丽。灯光下,乌黑短发和冷白皮衬得他多了不羁的少年感。 但并不妨碍檀灼回忆起几分钟前这狗男人的行为,告诫自己—— 檀灼,你清醒点! 越美貌的男人,心越黑,尤其是朝徊渡,又黑又黄! 容貌只是他们来迷惑猎物的工具。 檀灼双手环臂,唇角翘起一点微凉的弧度,“哎呀,咱们朝总这是爽完了?” 听着少女阴阳怪气的调调,朝徊渡随意捋了下垂在额角的短发,露出那双清冽透彻的眸子,嗓音却极淡:“没爽。” 像是闲谈一样,坦诚回了句,“你叫得我不够爽。” 靠? 檀灼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被倒打一耙:“???” “你还怪我?” “你真好意思?!” 朝徊渡不置可否,并不觉得自己话哪里不对。 等会得洗冷水澡。 檀灼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保持脑回路清晰,不能被朝徊渡带跑偏了。想起刚才的怀疑,没忍住问了句:“以前没我,你以前怎么解决的?” “有没有……别的女人,嗯?!” 从一开始难以启齿,到后面理直气壮地质问,檀灼根本憋不住心思。 朝徊渡嗓音寡淡:“以前没这方面需求。” “真的吗?”檀灼顿了下,不太相信地睨着他,微微凑近了屏幕,想看清他的神色和眼神,就他这么旺盛的需求,还能是婚后突然就有了? 朝徊渡理所当然地颌首,随即开口喊她的名字:“檀灼。” “干嘛?” 需要她的时候就叫‘宝贝’,现在不需要了就‘檀灼’。 檀灼冷哼了声,绷着的小脸,没什么好声儿。 朝徊渡并未生气,气定神闲地端起一个玻璃杯,轻抿了口已经冰冷的水。 语调依旧温沉从容:“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檀灼:“负责什么负责……” 就这一句话,把她整理好的草稿全部打乱,果断转移话题,把节奏把控在自己身上。 镜头一转,扫向床头那个锦旗,怨念横生:“你让管家把这个挂在这里,我更睡不着了。” 本来陪睡的人形抱枕就突然旷工,再来个这玩意儿。 朝徊渡声线轻缓而低沉,“去床上躺好,闭上眼睛。” 他太冷静,檀灼闹不起来,狐疑眯起桃花眸:“什么意思?” 面对面的时候就看不懂,更何况是隔着屏幕,更猜不透朝徊渡的心思。 下一刻。 朝徊渡云淡风轻:“没看出来吗,我在哄你睡觉。” 檀灼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下,傲娇道:“你别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底气不足。 说着,她看了眼时间,刚好11点,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工作室。 人不在身边,隔着手机哄她睡觉,尚算能忍。 檀灼小声嘟囔着:“我很难哄的。” 身体却很诚实地拿着手机爬回床上,刚才坐在沙发上保持仪态好累,用枕头支撑着手机,檀灼放松地闭上眼睛:“开始吧。” 朝徊渡住的是总统套房,五脏俱全,此时他拿着手机走进开了灯的书房,暗色木纹书桌上摆放着洒金的薄绢纸和笔墨。 檀灼贴着手背,准备聆听睡前故事,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让人很有安全感,偌大的室内仿佛不再是她一个人。 呼吸间也是床上与衬衣上未消散的白檀香,仿佛他依旧陪在身边。 还真有点困了。 没几分钟。 耳边传来朝徊渡用他那磁性好听的嗓音念经声音—— 念经? 念经!!! 谁教他哄老婆睡觉是念经?! 檀灼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睛,刚准备发脾气,映入眼帘便是屏幕中的男人,正端坐于桌前,一边默读经文,一边提笔书写,神色沉静,薄唇微启时吐出的文字无悲无喜,清清淡淡,如神佛怜悯凡尘,可渡一切罪厄。 仿佛任何打扰都是一种犯罪。 所以她迟疑了。 除了朝徊渡如水一样清冽的声线,还有落笔时沙沙的声响,极有节奏,原本就昏昏欲睡的檀灼,竟真的慢慢陷入了深度睡眠。 纤细手臂不自觉地搂抱住旁边的枕头,将脸埋在上面,呼吸逐渐均匀。 朝徊渡写完一卷后,将干了的经文收好。 外公罚了他十遍,还有九遍,初一之前要写完,免得下个月又匆忙赶‘作业’。 这才抬睫看向手机屏幕,视线忽而一顿。 少女怀里抱着他的枕头,脸颊贴上去,睡颜安静,即便睡着了,指尖也攥着枕边一角,仿佛极度需要它,生怕消失。 朝徊渡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眸,微微掀起波澜,看似瞬间消散,没了踪迹,实在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 翌日檀灼醒来时,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还有点懵,呼吸间是枕头上残留的白檀香,气味很淡了,几乎被荔枝玫瑰霸道的侵占。 一条纤细的小腿压在枕头上,手脚并用霸在怀里。 想到什么似的,檀灼赶紧松开细腿。 手心一推,把那个枕头推得远远的,免得想起它的主人。 由于她夹的太用力,枕头都变形了,好久都没复原。 檀灼赶紧又伸手去拍了拍,拍蓬松。 值得庆幸的是,她这次是在床上醒来的。 很显然,昨晚睡前满脑子经文,根本没空去想那些窥视的眼睛,理所当然的没有梦游。 怎么说呢…… 朝徊渡这经文哄睡,奇葩是奇葩了点,但有效。 檀灼起床时瞥了眼床头上的甜白瓷花瓶,昨天还鲜艳漂亮的花一点没精神。 她想起朝徊渡宝贝这花的样子,看在昨晚没梦游的份上,略略沉吟几秒,最后出门之前很好心给花浇了点水。 ‘亿’点点。 随手拍了张,发给朝徊渡邀功。 大小姐驾到:【你哄我睡觉,我给你的花浇水,扯平了,我还在生气!】 一码归一码,檀灼分得很清楚。 Zhd:【我的花,只能我来浇水。】 用早餐时,看到朝徊渡的回复,檀灼差点没气得把他拉黑,但想起晚上可能还需要他哄睡,只能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关了手机。 眼不见心不烦。 等戒掉这个人形香薰抱枕,迟早要他好看。 自从昨天去了趟‘梅简’,檀灼恢复了日常上班。 只不过因为钱之延那一出,导致她接不到什么鉴定单子,甚至之前鉴定的一些客户,有几个又重新返回来,要梅溪汀重新鉴定。 总之残卷资料整理完了,檀灼很闲。 要不是师兄说他有主意了,檀灼都想早退回家。 工作间。 檀灼手心无聊地托腮,撑在桌上,望着窗外那棵早就落完花的梨花树,想着什么时候隔壁再种一株四季都能开花的树就好了,免得梨花绚烂的开了一季后,剩下的日子风景寡而无味,失去了繁花飘散的生机勃勃。 刚准备搜索一下有什么花树四季常开。 手机还没拿出来呢,梅溪汀便带着一个陌生人敲门。 “师妹,这位是博物馆的鉴定师江老师。” “徐老师,这就是我师妹檀灼,她不但熟知历史,还会一些的古籍修复。” 梅溪汀这是谦虚的说法,毕竟檀灼的古籍修复是师承檀老爷子,那位年轻时候,曾被国家博物馆邀请当文物修复师,可惜老爷子志不在此,对于古董文物只是爱好罢了。 檀灼与梅溪汀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这应该就是师兄说的‘法子’,只是暂时不知道卖什么关子。 最近江城有施工团队挖出一座北宋时期的古墓,里面珍藏了许多古籍古画,甚至从中还发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山水画,藏品众多,而且极难保存,单单是靠博物馆的专家团队工作量太大了,所以博物馆从合作过的鉴定师、修复师挑选合适人选组成一个小分队,进行大量鉴定与修复。 当然,人选要求非常严格,不可能让一些虚有其名的混进来,所以会进行简单但又严苛的考核,要求非常非常高。 原本梅溪汀是没有想过这茬儿的,但是昨晚恰好他看江城新闻,又去找人了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缺人。而且已经开始进行筛选,只不过因为檀灼鉴定残卷那个事儿在圈子里还挺出名,博物馆那边负责的人直接没通知‘梅简’。 梅溪汀今天一早,便致电馆长,解释了残卷之事。 馆长最近也忙得很,像是这些圈子里的闲话,根本没传到他耳朵里,选鉴定师、修复师是下面负责人的事儿,他不可能全部亲力亲为。 不过事关朝徊渡的太太,馆长百忙之中,还是抽空了解了一下事情起因经过。 确定并非檀灼技艺问题,便派了江老师来见面谈。 江老师是知道檀灼这个事情,所以才没第一时间邀请‘梅简’的鉴定师。 梅溪汀拿出经文原本,简单解释他们这边因残卷缺损严重,看似是清代梵文,但难以断代,到处寻找资料作为考据依据,没想到客户等不及,取消了合作。 但因檀灼本人对梵文很感兴趣,所以即便取消合作,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更重要的考据资料。 机缘巧合之下,竟寻到了古籍原本,判断出那是唐代临摹的《楞伽经》梵文版。 梅溪汀句句不提钱之延,但每句话都内涵钱之延鉴定错误。 他想过了,这件事跟网友跟公众解释其实没用,毕竟对方粉丝多,有些根本不在乎真假,就无脑护你能怎么样。 届时秀才遇见兵,根本拉扯不清楚。 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先让圈子里最有公信力的博物馆方信任他们。 如果檀灼这次能参与进去这种大型的考古活动,之前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届时一传十十传百,若有人提到残卷,他们再顺势拿出证据。 “江老师,你好。” 檀灼不卑不亢地伸手,“我是檀灼。” “你好。” 看到面前女孩虽然年轻,眼神却干净清明,并不像是最近圈子里传得那样,恐怕如梅溪汀所言,确实是有误会。 随即江老师简单说明了一下参与考核的事情,“考核内容很难,你们要做好准备。” 随机从博物馆藏库内找出一样尚未面世的文物,让鉴定师在一小时内凭借经验进行断代与真假鉴定。 没有资料佐证,纯靠第一反应与知识储备。 全程随机,谁也不知道自己选中哪样文物。 不过这对于檀灼而言,应该是最轻松的,幼时和爷爷玩的游戏,就跟这个考核内容差不多。 爷爷随机从祖传古董里面选一样,让檀灼猜朝代。 当天上午,他们便跟着江老师一块回了博物馆,参与考核并且顺利通过,成为博物馆特聘文物鉴定师。 暂时的。 梅溪汀:“可惜,没遇到钱之延,不然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檀灼坐在车里,懒洋洋地嗤笑了声,“他考核也过了。” “总会见到。” 就他那个爱出风头的样子,搞不好还会在考古现场搞什么现场直播。 她意味深长,“现场见面,不是更有意思。” 梅溪汀赞同,忽而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对了,考古的事,你不提前和朝总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都在本地,跟上班一样。”檀灼理所当然地没当回事。 最近江城新闻天天报道挖掘出古墓的最新消息,梅溪汀想,希望朝总在新闻上看到自家老婆变成‘挖土工’不要太吃惊。 朝徊渡出差回来后,面对的是花瓶里被淹死的花,和每天早出晚归的老婆…… 甚至连夫妻生活都没有。 忙到檀灼都没心思梦游,每天灰头土脸的回家,游魂一样洗完澡强撑着全身护肤倒头就睡。 问就是为国家做贡献。 后来朝徊渡才知道,她是参与了江城那个考古项目。 檀灼也没想到会这么忙,别说预想好的和钱之延‘扯头花’画面了,就连同在现场的师兄,他们都说不了几句话。 晚上偶尔涂身体乳太困,只能理直气壮地让朝徊渡帮忙,“一定要在掌心乳化一下,再往身上涂,均匀点。” “好。” 朝徊渡接过这个香艳的工作,长指慢条斯理地掠过少女莹润白皙的肌肤,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没有错过。 然后——檀灼在这样明显带着撩拨意味的前戏中,睡着了。 俨然对肤白貌美、宽肩窄腰长腿的性感老公毫无性趣,仿佛进入了婚姻倦怠期。 望着少女红润微张的漂亮唇瓣,朝徊渡硬得要命,俊美面庞上还能残存冷静情绪。 檀灼向来娇气又吃不了苦,难得见她像这次,每天又累又困地回家,早晨还能兴致勃勃地又跑过去。 朝徊渡看了她许久,心中念想频升,最终尚存理智,随即扯下身上的睡袍丢在床尾,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去洗冷水澡。 头一回,主动甘愿地去书房抄经。 最近这段时间,他把未来三个月的经书‘作业’都抄完了。 * 次月初一这天,朝徊渡去北城参加重要的商业论坛。 檀灼没去现场,而是在国家修复馆那边帮忙。 时间太久,许多书画古籍都粘在一起,难以分离,光这个,便是一个很大又很精细的活。 檀灼作为鉴定师被分配到这里,还是因为她懂一点修复,修复师不够用。 好不容易中午休息。 因为用眼过度,檀灼洗了个脸后,桃花眸微微泛红,还有细细的血丝,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童童来给她送午餐时,乍然一惊:“檀老师,你知道了?!” 檀灼坐在博物馆食堂靠窗的位置,懒懒掀睫看她一眼,“知道什么?” 童童一边将从泰合邸拿来的餐食一一摆好。 即便是忙碌成这样,檀灼也没办法接受食堂饭菜,为了更好的工作状态,她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还是吃家里厨师做的,不过没让保镖送,让助理来,稍微低调。 细看檀灼的眼睛,童童才发现檀老师不是哭了,而是用眼过度。 “要不你先吃饭,免得等会吃不下。”童童犹豫再三,用公筷给她夹了块小排骨,“吃吧。” 怎么跟最后的晚餐一样。 檀灼咬了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后,“你可以说了。” “好吧。” 童童打开手机,给檀灼发了个链接过去,由于旁边还有人,所以她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豪门八卦论坛区吗?” “看最新爆料。” #朝老爷子携孙媳出席慈善活动,与友人称孙媳贤惠贴心顾家,常年陪伴在他老人家身边,以后朝园内宅之事,将全权交给她管理,并宣布不日将为他们举办盛大婚礼,并斥千万拍下翡翠对戒作为给孙子与孙媳的新婚礼物# 主楼:照片.jpg 照片上,一袭旗袍、温婉知性的女子扶着精神矍铄的唐装老人,以及被放大在中央的翡翠对戒。 檀灼眼睫低垂,看不清表情。 但是微抿的红唇泄漏了几分情绪,果然没心思吃饭了。 童童有些不明白:“你和朝总不是领过证吗,怎么朝家这位老爷子还是执拗于这位叶小姐,她也没比你漂亮啊。” “而且,这也太容易拆穿了吧。” “搞不懂。” 童童不懂,檀灼非常清楚,老爷子这一招其实与朝徊渡之前在寿宴带她回去是一个道理。先斩后奏,用舆论逼迫朝徊渡认下。 除非朝徊渡想要朝家跟着全部丢脸,宣布与他对着干,不然得吃下这个亏。 真不愧是在江城叱咤了几十年的朝氏集团前任掌权者,这一手反转真是绝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不单单是论坛,现在估计已经发酵到其他平台了。 听到檀灼这话,童童去搜了一下。 果然。 头条新闻配图全部都是慈善活动那张高清合照,大部份是朝老爷子这边买下的,还有一部分跟风的媒体们,为了讨好这位,不遗余力地夸奖叶蓁蓁与朝徊渡般配。 当然也有不敢妄动的。 比如知道朝徊渡真正太太是何方神圣的,大概猜到这是朝家两人掌权者之间的博弈,不敢当炮灰。 免得被朝徊渡算账。 檀灼却受不了这个委屈,走到外面安静无人的海棠花树下,一个电话给朝徊渡打过去,岂料是崔秘书接的。 崔秘书:“太太,朝总参加商业论坛,不方便接电话,您有重要事情的话,我可以为您转达。” 朝徊渡还不接电话。 檀灼更气了:“那你转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挖土养家,一转头,家被偷了!” “离婚协议下午寄给他,让他找贤惠贴心还能陪伴孝顺老爷子又顾家的名媛淑女结婚吧!” 这边崔秘书自己的手机上也接到了公关部发来的消息,方才一直在论坛现场不方便接电话。 先是被檀灼一整串形容词砸得头晕,幸而及时看了消息,瞬间明白她发脾气的原因。 立刻道:“太太您冷静,我这就转告朝总,一定尽快解决。” “您寄离婚协议没用。” 反正这婚也离不了。 崔秘书马不停蹄地回到商业论坛现场,恰好是记者采访环节。 这些记者消息来源非常快,也看到了此刻网上沸沸扬扬的新闻,正式采访结束后,有记者见朝徊渡神色温沉,胆子大了几分:“听闻您太太是一位顾家又贤惠的名媛淑女,这是您喜欢的类型吗?” 这话一出,整个现场的人,无论是记者还是嘉宾,齐刷刷看向此刻站在台上那位高不可攀的朝家掌权者。 主要是朝徊渡将朝太太保护的太好,除了他圈子里的少数几人外,极少有人摸到具体消息。 名媛淑女姑且算。 顾家贤惠? 听到记者提问,想起了自己那位整日不着家的太太,不顾家,更不贤惠,连身体乳都要撒娇让他涂,涂不匀,还要闹脾气。 所以,这是哪里来的虚假传闻。 朝徊渡眼瞳浩瀚如漩涡,刚准备回答——不是。 “请诸位稍等。” 忽然崔秘书的声音传来,他及时赶到,关了话筒低声在朝徊渡耳边将网上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说完后甚至不敢看自家bss的脸色。 就连他都清楚,老爷子这一出先斩后奏,无疑是踩到bss的底线了。 朝徊渡听着他的转达,神色漠然,并未想象中的暴怒,薄唇甚至溢出极浅的冷弧。 他这位爷爷,到如今还没认清,朝家究竟是谁说了算。 朝老爷子算计的很好,朝家一荣共荣一损俱损,是每个朝家人刻在血脉里的东西,朝徊渡这个掌权者必定得以身作则,尤其他刚上位,还坐不稳,只要不想让朝家被全世界看了笑话,就得认下。 可惜—— 朝徊渡对这身血脉都毫无认同之心,更何况维护这身血脉尊严。 聚光灯下。 男人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那象征着地位与诠释的‘朝’字族徽,清冽眼眸淡淡扫向镜头,似是危险的警告。 在场的人全部屏息,大气不敢吭一声。 本以为这位不会回应这种桃色新闻,岂料…… 片刻后,朝徊渡似站在旁人的角度,冷静评价:“我太太娇气、任性、爱美、不听话、脾气大、很难养。” 大家以为他是在媒体前对朝太太不满挑刺,或许是准备离婚的前兆。 然而下一刻,高高在上的男人垂眸,清透凛冽的眼眸恍若火山顶上覆盖着的经年不化的积雪,正逐渐融化。 他缓缓道:“但她并非困于内宅的家雀,而是翱翔于天际的凤凰,注定扶摇直上,与日月同辉。” 34第34章 储水量 伴随着朝徊渡这句淡然清晰的话音, 现场足足寂静了十几秒。 无人敢开口。 反倒是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话筒,反问记者:“录下来了吗?” 记者都闭嘴不敢提问, 此时乍然听到朝徊渡的话,愣了下,他们是要回答录了好呢,还是没录好呢。 朝徊渡明明优雅从容, 看似没有半分侵略性。 可面对面的记者们想喊救命! 见他们不答, 朝徊渡斯文绅士道:“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方才问问题那个胆子比较大的记者试探着开口:“不、不劳烦您了,已经录好,您……特别帅!特别有魅力!” 朝徊渡矜持地颌首:“发吧。” 记者:“啊?” 朝徊渡眼底的温沉褪去,琥珀色瞳孔像是浸透着高山冷域内的寒冰水, 语调寡淡而极具压迫感:“全平台发布, 一个都别漏下。” 随即优雅沉静地整理了一下袖扣,转身离开。 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眼神下,崔秘书温和地替自家bss善后:“我们朝总意思是,如今网上全都是虚假虚假新闻, 平白让人怀疑咱们官方媒体的公信力,诸位应该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吧。” 虚假新闻? 现场有脑子反应比较快的人结合突然席卷网络的传言, 基本猜到了朝总这话的深层含义。 朝总的意思是……朝老爷子那边爆出来的朝家女主人与他太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太太是凤凰, 朝老爷子中意的是家雀。 嘶! 亲眼见证朝家两人掌权者直接的较量,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听朝总的等于和老爷子站在了对立面。 现场媒体们对视一眼,想起朝徊渡尾指那代表‘朝家’真正掌权者的族徽戒指, 各自心照不宣地有了决定。 毕竟是商业论坛, 现场还有许多未曾离开的各地大佬们,也忍不住重新掂量起朝徊渡如今的地位,起初他们觉得朝徊渡年轻, 看似大权在握,实则掌控权还在朝家老爷子那边。 这次倒是让他们彻底看清,如今站在江城名利场顶端的究竟是哪位。 - 崔秘书敲打完这群记者后,连忙追着他们朝总。 厅外。 朝徊渡与沈肆白正在交谈。 沈肆白作为传媒大佬,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他的存在,给朝徊渡递了个根烟,“你家老爷子怎么回事?既然这么喜欢叶家那个,自己娶了就是,总归他对叶家老太太念念不忘。” “也算佳话。” 说到这里,忍不住乐了,“不过到时候你得称叶蓁蓁一声奶奶。” 想想那个画面感,越觉得有意思。 大厅外罗马柱旁,朝徊渡挺拔身影随意倚靠在上面,修长指节漫不经心地弹开金属打火机,并未点燃香烟,看着幽蓝色的火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神色带点散漫意味:“老爷子私事,我没兴趣。” 沈肆白听到这话,便知他的态度,顿时觉得没劲儿,于是话锋一转,刚准备调侃他方才那公开宣布还要求媒体录像的场景,“刚才咱们朝总可真是……” 话音未落,崔秘书终于及时赶到,让自己保持稳定气息,开口道:“bss,太太有几句话让我转告。” 方才在现场众多眼尖且精通唇语的记者面前,他不方便提及。 眼神瞥向沈肆白。 沈肆白:“哎呦,我又不能听?” “那我离远点。” 说着,他很有风度地退后三步,“你们可以说了。” 崔秘书:“……” 您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朝徊渡耐心有限,“说。” 崔秘书立刻正色:“太太说,她在外面辛辛苦苦挖土养家,一转头,家被偷了。” “噗……” 朝徊渡还没反应呢,沈肆白忍笑,“你们继续继续,我嗓子眼细,被烟呛了下。” 朝太太可真是个有趣的性子,难怪徊渡天天准时回家呢。 崔秘书都不敢看自家上司的脸色,压低了声音继续,“太太很生气,还说要给您寄离婚协议。” 正大光明偷听的沈肆白:“那你还在这干嘛,快回去哄哄,别让老爷子把你的宝贝老婆给整没了。” 朝徊渡云淡风轻地溢出三个字音:“没不了。” “人都要给你寄离婚协议了,还没不了。”沈肆白觉得他在自己面前装。 男人碾了碾指尖干燥的香烟,随即丢进一侧银色的垃圾桶内,随手将银色金属打火机塞入沈肆白的西装口袋,轻描淡写道:“寄一百份离婚协议,也没用。” 恰好这时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朝总。” 看着朝徊渡上车的身影,沈肆白抽出胸前口袋那个鼓囊囊的打火机,跟胸上又长了个‘胸’似的,简直破坏他形象。 视线扫向崔秘书,“他什么意思?” 崔秘书解释道:“沈总,我们朝总与太太的结婚协议有补充条款,合约成立,不得离婚。” 沈肆白:“???” “难怪这小子这么嚣张呢。” 还能这样,学到了。 * 檀灼没有时间等朝徊渡的消息,因为她下午还有工作。 进入修复馆的工作间里,是不能带手机的,如今进展都是需要保密。 并不知道此时网上已经沸沸扬扬,尤其是微博。 原本的热搜第一,是老爷子那边推的#朝家老爷子携孙媳公开现身慈善拍卖会# 大幅报道这位‘孙媳’的履历以及家庭背景。 老爷子就是要先定死孙媳身份,即便檀灼自己爆出去,也会被打成不被长辈接受的第三者。 毕竟在大部份人眼中,越是古老的家族,择偶都是需要长辈认可,才算名正言顺。 然而热搜还不到一小时,就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掉热度。 同一时间—— #朝徊渡公开回应择偶标准#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爆字。 “我以为像这样谦谦君子一样的大佬,择偶标准应该也是书香美人,没想到……真正的朝太太居然是这样的!瞬间脑补出一个爱撒娇任性娇气的小公主!” “啊啊啊啊,划重点:很难养!!!但是他养了!天呐,这个男人真的好宠。” “刚打开视频的我:这男人长得挺帅,就是对老婆太挑剔了点。看完全程的我:这口狗粮我是非吃不可吗?” “哈哈哈哈哈,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一闪而逝的热搜,大佬这是给自家正牌老婆正名呢,朝总这样的老公,到底哪里能领到,安全感直接给足!” “等等,这豪门瓜我吃得有点蒙,意思是陪老爷子参加慈善晚宴那个温婉美人和朝总视频公开秀恩爱的不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你想想营销号给那个温婉美人贴的标签——顾家、贤惠、贴心、温婉、知性。你再细品朝总提到他太太——娇气、任性、爱美、不听话、脾气大、很难养。这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还有朝总最后不是做了总结吗:前者家雀,后者凤凰,在他眼里,他太太虽然很难养,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她是扶摇而上的小凤凰啊啊啊!朝总你不要太爱!” “楼上课代表!懵懵的我也是嗑到了细糠!” 课代表本表的崔秘书顶着一张正经严谨的面容,在微博敲下一连串的啊啊啊,又让公关部给他推流这条微博,引导话题。 深藏功与名。 * 下午四点。 檀灼原本以为今天又跟之前一样,要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回家。 岂料负责人单独给她放了假,“再这样下去,你眼睛都要近视了,回去休息吧。” 这么明亮漂亮的桃花眼,要是因为给他们帮忙而变成近视,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馆长亲自发话,放心休息吧。” 檀灼虽然觉得奇怪,还是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放假这种大好事儿,谁不喜欢。 童童守在门口等她,一看到檀灼,立刻站起身,双眼放光,“老师你终于出来了!” 檀灼站在台阶上,懒懒地眯了眯眼睛,望着天边余晖,她好久没见过夕阳了,每天一出门,天都黑透了。 “你激动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狱了呢。” 童童:“哎呀,你肯定没看手机。” “快快快看,朝总公开跟你告白了!!!” “什么东西?” 朝徊渡、公开、和她、告白? 这几个词是能同时出现在一句话里的吗? 不过提到朝徊渡,檀灼想起中午那茬儿。这都四五个小时了,狗男人有没有给她回电话。 然而手机没有未接电话。 在童童催促下,她先打开了微博。 此时朝徊渡的名字还霸占着微博热搜第一。 公开回应择偶标准? 他有什么标准? 肤白貌美,温柔贴心小娇妻? 当初她就是这么自荐‘上位’的。 檀灼有些迷惑,纤细指尖落在屏幕上,置顶的便是媒体发的高清视频。 视频中,男人一袭清贵雅致的高定西装,俊美眉眼在炽亮的灯光下,也藏不住锋芒,此时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屏幕,徐徐开口。 起初听第一句话时,檀灼红唇蓦然抿起。 啊啊啊!原来她在朝徊渡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好气!!!都准备点击返回,直接打电话去对峙,幸而听到了后半段。 檀灼指尖陡然僵住,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意识到什么一样,又赶紧抿平,可没几秒,又忍不住翘起。 童童把她一系列表情看在眼里,“嘿嘿,是不是现在心里在小鹿乱撞。” “这可是公开告白,挂热搜一下午了!” “朝总真是A爆了!” 天知道这一下午她多想在门口大喊让檀灼去看微博。 檀灼轻轻哼了声,“什么公开告白,也就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 最后那句她认可。 前面说娇气任性什么,檀灼绝不承认。 但是身体很诚实地有看了一遍视频,连续看了三遍手机快没电了,才意犹未尽地退出。 就在这时,童童突然开口:“咦,门口好像是馆长和朝总。” 她只在檀灼被绑架那天见过朝徊渡,所以不太确定。 檀灼下意识掀眸望过去,隔着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 这厢,馆长亲自送朝徊渡到修复馆门口,“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朝太太,感谢两位为博物馆作出的贡献。” “这是她的兴趣与工作。”朝徊渡淡淡回,“我不会干预。” 馆长明白朝徊渡的意思,这是不准备暴露檀灼的身份:“当然。” 心里却对檀灼高看一眼。 毕竟有朝徊渡这样的丈夫,想要什么得不到,她却照旧与馆内鉴定师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加班加班,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太太。 馆长离开后,朝徊渡神色沉敛又平静地等在门口,没有半分不耐。 馆内也种了不少槐树,如今恰好是槐花生长的,随风招摇,隐隐有清淡飘渺的槐花香。 相较于忘尘寺内暮气沉沉的双生古槐,这里处处流露着生机勃勃。 一如朝他跑过来的少女。 檀灼远远望着那抹挺拔高大的熟悉身影,还以为是眼花认错人了。 直到那人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槐树,侧脸轮廓精致又清冷,极具辨识度。 没认错。 就是刚才她连看了三遍视频里的男人。 第一反应就是朝他跑过去。 为了方便修复工作,檀灼即便再爱美,也不可能穿什么高跟鞋吊带长裙,此时穿着一套军绿色的工装背带裤,露出雪白莹润的长腿,乌黑微卷的长发扎起,绑了个漂亮的单层蝴蝶结,有种活力四射的明媚耀眼。 “你怎么在这儿?”檀灼跑得太快,差点闯进他怀里,幸而及时刹住,气喘吁吁地问道。 朝徊渡极为自然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朝某有这个荣幸送檀小姐回家吗?” 檀灼望着面前骨节分明又修长干净的手,缓了几秒,才慢腾腾地将自己的指尖搭上去,有点傲娇地抬起小下巴,“给你这个殊荣。” 顿了下,补充道,“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 一直到坐上车。 檀灼:她好像忘了点什么? 被遗忘的童童咬着手指:现场磕糖,血糖果然最容易升高。 她现在好想去网上和网友们分享。 呜呜呜,要忍住。 车厢内,檀灼把玩着男人指尖时,突然皱了皱眉,凑到他腕骨边上嗅了嗅。 冷白指尖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并非燃烧过后的气息,而是带清冽气。 不过檀灼也不喜欢。 因为她的白檀香不正宗了!!! 檀灼双手环臂,小脸绷着审问:“你吸烟了?” 朝徊渡毫不心虚:“不小心沾上的。” 檀灼:“你有没有作为本小姐的香薰抱枕的自觉?谁让你碰味道那么重的东西?” 朝徊渡“以后不碰了。” 檀灼:“这还差不多。” 见小姑娘傲娇模样,朝徊渡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垂落在自己虎口的发丝,视线落在发间蝴蝶结上,不动声色:“檀小姐满意?” “还行。” “嗯,那就好。” 檀灼都觉得朝徊渡这个‘嗯’字有点意味深长。 当晚她就知道了。 合作这种事是双向的,毕竟她满意了,也得让乙方满意。 - 今天回家早,吃过晚餐又洗了澡到床上,也才晚上八点钟。 檀灼还特意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浑身疲倦都泡没了。 离开浴室时,朝徊渡正将一束刚空运回来的鲜花插到甜白瓷瓶内。 檀灼细眉扬起,“你没去书房?” 现在还不到休息时间,一般情况,朝徊渡都在书房读他的圣贤书修心养性,要么就是抄经。 “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 朝徊渡摆放好花瓶,侧眸看向她,气定神闲地询问:“需要帮你涂身体乳吗?” 眼神清明,神态淡然,没有掺杂半点杂念。 仿佛只是随口问。 这人能突然这么好心? 同居这么久,檀灼对他这方面也有点了解,“只涂身体乳?” 朝徊渡去洗过手,拿着纸巾慢悠悠擦拭,薄唇噙着极其浅淡的弧度,坦然回道:“涂之前,先做。” 檀灼小声咕哝了句:“我就知道。” 他是想涂身体乳吗,他是图她身体吧! 简单算了算,上次看他有这方面想法,还是出差时,在视频里。 “你今天去接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她就说呢,日理万机的馆长大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她这个临时工的眼睛问题,还特意给放假。 合着半天,另有其人呐。 逃肯定是逃不掉的,朝徊渡都打定主意了,还特意给她放假。 看在那条视频的份上,檀灼披着几乎拖到地毯上睡袍,慢悠悠地爬上床,跟他商量,“只能做两次。” “35次。” “夺少?”檀灼吓得语调都变了,“三五次还是三十五次???” “除了每日规定的两次外,你还欠我35次,可分期归还,首期加三次,所以今晚五次,以后每天在两次的基础上,多加一次,大约下个月初三之前,你就还清了。” 朝徊渡给她解释得清清楚楚。 檀灼愣是被他算晕了,手扶着床柱,很是虚弱,“怎么就欠你35次了?” 朝徊渡打开床头旁边的抽屉。 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彩色小盒子外,最上面是一张他平时抄经用的洒金薄绢纸。 此时上面用平时抄经用的细毛笔写着隽秀工整又不失风骨的字迹—— 5月15日23点15分洗冷水澡一次,耗时半小时,用手未曾纾解出来。记1次。 5月16日早晨5点30分洗冷水澡一次,被朝太太蹭醒,极硬,忍了40分钟才消下,记1次。 … 5月21日0点25分,朝太太梦游钻被窝,对我脖颈亲……记1次。 5月25日凌晨4点,朝太太突然握住我的性……导致我当晚洗了2次冷水澡才压下,记2次。 … 最后截止到今天凌晨,总计35次,次次都明明白白地还原了当时场景。 让人想赖账都赖不了。 檀灼越看越崩溃,握着薄绢的手都开始抖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朝徊渡气定神闲道:“未免你赖账,这是冷水澡记录册。” “嗯,你也可以我的当作讨债证据。” 檀灼崩溃:“不,这分明是我的黑历史!!!” 朝徊渡从她手里抽出薄绢,重新叠好放回抽屉,顺便换了五个装的小盒子出来,“可以开始了吗?我的债务人。” 这段时间,朝徊渡一共洗了35次冷水澡,他从不吃亏,自然要慢慢讨回来。 就在朝徊渡讨债时,他开了静音的私人手机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华美奢靡的房间内,难得热闹。 而此时网上,亦是热闹非凡。 下午朝徊渡的热搜还没下去呢,又冒出来一条江城考古发现仕女图的新闻截图,正是檀灼跟着负责人一块研究站在坑前的照片,刚好被记者拍下了。 少女眉眼灼灼,即便穿着工作人员同款衣服,依旧掩不住精致到近乎完美的容貌,在一众灰扑扑的人群里,显得分外耀眼,美得跟大家都不像是一个空间的人。 也难怪记者会选择这张照片。 热搜标题还是#考古现场惊现千年仕女图里的美人# 这标题取得博人眼球。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画中仕女穿越而来了。 檀灼认真起来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地,是有一种让人悸动的破碎美感。 所以当网友们被标题吸引进来,又被檀灼那张脸给吸引到了: “卧槽卧槽,这是我能看到的吗?!” “这真不是演员在拍戏?” “我知道,这是江城那边的考古现场,据说挖掘出了好多珍稀书画,江城新闻台天天报道,我老早就发现这个大美人了!就是工作人员,她连续好几天都在现场!” “天呐,这颜值,不去娱乐圈当顶流拔高女明星整体颜值,居然天天跟队去挖土?!暴殄天物!” “呜呜呜来个经纪团队挖她进圈吧,我想看大美人风风光光漂漂亮亮走红毯,不想看她挖土!” “这好像是‘梅简’的古董鉴定师?” “我去,古董鉴定师?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有鉴定圈的老师说过,她鉴定技术不怎么样的,还弄错过好几次……” “懂了,大美人在鉴定圈是不是要颜值有颜值,要技术有颜值那种?” “哈哈哈哈哈笑死,美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求大美人微博!” “求求求!进圈吧,我给你当官方后援会。” “@AI小秘书,给你十分钟时间,把大美人的全部资料整理给我。” “哈哈哈……” 大家注意力都在檀灼那张脸上,有人想暗中搅浑水提她鉴定的事儿,也被那些颜控网友们带过了。 他们目前更想知道,大美人的全部资料。 对于网络上的风波,檀灼一概不知。 因为她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回家后,还没来得及充,就被朝徊渡那张冷水澡记录手册给震惊到,又被带上了床。 “我渴。” 少女嗓子都哑了,宝蓝色的小盒子里,还有两枚。 从八点到十一点半,檀灼感觉自己像是一株干渴的花,视线不经意触及到花瓶。 早先朝徊渡插的花被檀灼难得好心的浇了水全部淹死了,他新换了淡淡粉色的玫瑰,大抵是刚到,花瓣上还有晶莹细密的水珠。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半扶着坐起身,拿起温度刚好的水杯,递到少女唇边,“慢慢喝。” 等檀灼小口小口喝完,见她目光一直呆呆地看着花瓶。 朝徊渡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杯,刚刚结束过,他清隽眉眼有种秾丽的艳,突然有了兴致般:“教你浇水。” 大半夜的教这个干嘛? 檀灼觉得朝徊渡是真的离谱,将脸埋在他颈窝,又困又累,尤其想起还剩下两个……毫无风花雪月的心思,就想速战速决:“不学!你不是说,你的花,以后只能你自己浇。” “嗯。”朝徊渡气定神闲地拨开玫瑰花瓣,随意搅了下摇摇欲坠的水珠,却说:“我的花目测缺水过度,会枯萎。” “她需要很多很多水。” 檀灼身子绷了下,推着他的手:“那你自己去浇。” 朝徊渡:“当然。” 他的花,他自己浇。 檀灼听后,当他又准备搞什么花艺,便想着趁机睡一会儿,于是便准备卷着被子一躺,然而没等躺下,又被男人捞进了怀里,卷翘的眼睫掀起,“干嘛?” 不是要浇花吗? 朝徊渡扫了眼放在桌上的水杯,意味不明地提问:“上面的水浇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下面?” 都说了不学,干嘛非要教。 檀灼起初没有听懂,下意识看向床头精美的甜白瓷花瓶,反应了好几秒,有些奇怪: 难道是要分上下? 先给叶子喷点水再倒进花瓶里? 忽然。 檀灼红唇紧抿着,指尖不自觉掐进了他手臂的刺青,混沌的脑海像是破开了一束光,终于清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震惊道:“你到底怎么能、说、说出这种话的?” 正常人想都不敢想! 这么高雅的花艺,都能被他说得如此下、流。 朝徊渡泰然自若地应道:“或许……朝太太是我的缪斯女神。” 檀灼:“……” 她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依旧光风霁月的矜贵模样,做出来的事儿却孟浪又毫无分寸。 半晌后,他似喟叹:“我储存了半个月的水量,可以一并灌进去。” “朝太太,你说,做我的花,运气是不是很好?” “……” 运气好不好她不知道。 但是,檀灼切身体会到,那天早晨被她一口气浇死的花,是怎么样的感觉。 35第35章 “恶毒男配” 不知不觉, 已经到了凌晨。 月亮高悬于夜空,缭绕着薄薄的云雾,如月光色的绸缎,穿透落地窗, 披在少女雪白莹润的肌肤上。 第四次结束时, 檀灼怎么都不继续了,用力箍着男人修劲窄腰, 像是黏在上面:“欠着好不好。” “老公~” “你的小娇妻已经没有力气了。” “没有互动感的做, 你觉得有意思吗?” 朝徊渡觉得有意思,因为她现在很敏感, 垂眸静静看着少女覆着潋滟水波的桃花眼,到不自觉湿润的红唇, 以及香汗淋漓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被浇透了的玫瑰,却散发着不属于玫瑰的木质香调。 修长指尖掠过少女肌肤上的薄汗,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 檀灼快要脱水了,于是只能意犹未尽地就着被她熊抱的姿势, 把人端着抱起来准备洗漱休息。 偏冷音质染了几缕磁性的哑,他说:“不做也可以。” “不过……需要记账。” “记记记。” 大不了她不承认。 檀灼非常无所谓,先躲过今天再说。 然而, 朝徊渡去浴室之前,先绕到他那边的床头, 打开抽屉, 找出那张薄绢纸。 随即路过梳妆台时,轻而易举单臂托住少女纤细的身子,另一只手旋开口红, 涂在她指尖,然后在薄绢下方落下檀灼的指印。 “朝徊渡,你狗不狗?”檀灼原本懒倦地趴在男人肩窝,默默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终于没忍住幽幽地问了句。 朝徊渡贴心地抽了张湿巾替她擦干净指尖,不紧不慢地回道:“朝某向来习惯秉持正规的办事流程。” ‘办事’微微停顿了两秒。 什么事,不言而喻。 朝徊渡将薄绢叠整齐收好,忽而反问了句:“不累?” 听到这话,檀灼吓得立马重新趴回去,全部力气都软软地压在他身上:“累累累,快洗澡,睡觉。” 真的没力气儿了。 夹在男人腰间的纤细小腿都不自觉地往下滑。 朝徊渡视线略过墙角的复古钟表,从善如流地捞起她快滑下去的细腿,施施然进了浴室。 他说结束,便是真的结束。 并未在浴室趁机又来一次。 这一方面,檀灼对朝徊渡还是满意的,虽然对性这方面过度直白,想做就必须要做,但若是答应了不做,也不会说话不算话,更不会强迫她。 例如前段时间,朝徊渡宁可记下来慢慢算账,也没在她又累又困的时候,一定把她叫起来履行夫妻义务。 这人真的很迷。 每次觉得他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时候,他又坦荡君子,克己自持。 浴室内热雾迷蒙,檀灼被浓郁的白檀木香熏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地真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就连后面吹头发声都没醒。 朝徊渡将洗得香香软软的檀灼放到已经换了干净床品的床上时,已经零点三十分。 他没急着睡觉,随手给檀灼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后,又拿起自己私人手机的绕到主卧外间,清冷面上神色慵散,坐在极简设计的壁炉旁摇椅内。 这是檀灼搬进来之后,重新折腾的,她想冬天在这里看书,会非常有氛围感。 当朝徊渡听管家提起时,第一反应却是——原来她已经想好在这里度过每个春夏秋冬了。 仅开了盏壁灯,光线昏暗,越发衬得男人眉眼冰冷漠然,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搅乱他的心神。 一开手机,爷爷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朝徊渡当没看到,越过那些,看到沈肆白的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男人语调舒懒几分:“有事?” 沈肆白看了看时间,距离他打电话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忍不住揉了揉眉梢:“你在忙什么,现在才回电话?” 朝徊渡:“浇花。” 沈肆白:“……” 什么花这么宝贝,大半夜浇水,还要浇这么久。 沈肆白主攻传媒方向,得到的新闻速度自然是最快的,这不是,前脚檀灼上了热搜,后脚他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朝徊渡电话没人接,他都要睡着了,才回电话,打了个呵欠,“热搜看了吗?你老婆上热搜了。” 朝徊渡极少上网,自然更不会关注什么热搜,这些事情都有秘书和公关部盯着,他极少过问,本不欲搭理,却在听到后面那半句,随手拿起檀灼搁在壁炉上的平板电脑,难得打开了微博页面。 沈肆白轻笑,“就这一小时,你老婆都爬上热搜第二了。” “要给弟妹降热搜吗?” 朝徊渡看着那张考古现场,少女灰头土脸的照片,薄唇微微翘起一点弧度,随手长按保存。 下面评论也皆是正面的。 回了句:“夸得不错,不必降。” 沈肆白懂了,戏谑地问道:“现在热搜前二被你们夫妻包圆了,谁上谁下?” 朝徊渡略一沉吟,“她上。” 今晚四次,只有一次是她在上,而且刚动了没几分钟,就耍赖地坐在他腿上,不动了。 热搜她能在自己上面多待一段时间,倒也公平。 不过…… 话音刚落,朝徊渡视线停顿在那些喊檀灼‘老婆’的网友留言上,“把那些喊我老婆‘老婆、老公’的ID全部封号。” 沈肆白:“……” “你封号得有原因吧?” 人家网上喊喊老婆老公的怎么了,这又不犯罪。 再说,他又不是什么网络暴君,随随便便就把发布正常言论的网友ID给封了。 那微博岂不是成了他一言堂了。 他还是有点职业操守的。 一点点。 朝徊渡云淡风轻:“言语骚扰。” 这算哪门子骚扰。 沈肆白一言难尽:“不是,幸好你老婆不是女明星,不然你不得把粉丝团全部团灭啊。” “说起来,今天还有好几个金牌经纪人跟我提议签下你老婆出道呢。” 没有演技不会唱歌都没关系,这张脸足够俯瞰整个娱乐圈,肯定会火。 朝徊渡:“她不出道。” 沈肆白:“宁可看她在墓地挖土,也不愿意在娱乐圈当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被人喊两句老公老婆的?” “你不会是酸了吧?” 就在这时—— 床上少女半梦半醒间下意识摸索着她的‘抱枕’然而却抱了个空,浓密眼睫艰难地撩起一点点,发现床上居然没人,难怪呼吸间的白檀香越发浅淡。 大半夜的人呢?有没有点当抱枕的自觉? 檀灼想起自己被迫按下的手印,理直气壮又气鼓鼓地喊:“抱枕,我抱枕呢?” 因着哭得久了,此时尾音都是又软又哑的,没什么杀伤力。 朝徊渡缓缓站起身走向内室,对檀灼那边应道:“来了。” 然后轻描淡写地对电话里沈肆白说:“我太太喊我,挂了。” 沈肆白听着挂断的声音,一脸懵逼:“???”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朝太太找的应该是抱枕? 他们朝总什么时候改名叫‘抱枕’了? 沈肆白彻底没有了睡意。 连夜拉了个排除朝徊渡的小群,疯狂滴滴其他人。 只有薄憬还没休息,秒回—— 熬最晚的夜,做最酷的男人:【我就知道,得给他找个大师驱一驱,这不正常!】 【最近有打听一些比较厉害的大师,过几天就送去】 沈肆白:【……我劝你不要。】 熬最晚的夜,做最酷的男人:【怎么不要,他都被枕头精附身了!】 沈肆白:【????】 大半夜和薄憬聊八卦是他做的最错误的事儿,这傻逼根本没听懂! 沈肆白深吸一口气,敲下直白的一句:【我的意思是!徊渡不会真爱上这个小姑娘了吧?!】 这话大概把薄憬吓着了:【啊?!】 直到崇尚早睡早起洛归商翌日看到时,回了句:【爱相当于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做好被对方践踏粉碎的准备,亦或变成回旋的利刃刺向他,所以徊渡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估计是觉得无聊了,养着玩玩罢了,跟养一株漂亮的花、养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没有区别。】 他们曾连续三年偷偷跟着朝徊渡去过忘尘寺,想起他与方丈年复一年不曾更改的对话。 全部陷入了沉默。 十几分钟后。 沈肆白:【老洛,你……太悲观。】 洛归商没有再回了。 不是他悲观,而是他太了解朝徊渡。 最后那年离开忘尘寺后,洛归商曾独自去北城见过顾老先生。 至于宋识卿,最近熬大夜做手术,哪有时间看小群。 等看到群消息,已经快一个月后了,他当时回复的是——【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养久了都能养出感情,何况是漂亮可爱又会撒娇的小姑娘。】 自然,这是后话。 * 由于连日来的超强工作量加上昨晚久违的房事,檀灼第二天醒来,已经快要中午。 朝徊渡已经上班去了,房间内只有她一人。 虽然浑身软软的,但是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几天要好很多。 浴室内,檀灼看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明艳脸蛋,真的很像是像是喝饱了水的玫瑰,莹润光泽。 她摸了摸脸蛋,潋滟眸子闪过一丝丝迷茫,这‘浇水’还真有效果? 比每天敷补水面膜还要管用。 难怪电视剧里小妖精要靠吸男人精气来永葆青春呢。 等等。 她也没吸到啊。 朝徊渡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全部封好丢垃圾桶。 就在檀灼对这件事困惑不解时,不小心看到壁炉上充满电的手机,屏幕正在闪烁。 对,她手机昨天好像没电自动关机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朝徊渡给她充满的。 还行,算细心。 檀灼红唇翘了下,打开手机,原来是童童和师兄接连给她打电话,而微信消息也高达99+条,点进去一看,许多熟人都给她发了消息,尤其是姜清慈,一个人就发了60多条,最后那条是‘啊啊啊啊’。 檀灼直接蒙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是关机了一晚上吧? 都不知道先看哪个好。 恰好手机又亮起来,是梅溪汀的电话。 不用选了,感谢亲师兄,免得她这个选择恐惧症为难。 “喂,师兄?” “师妹!你看微博了吗?” “你上微博热搜了,第一,待了一上午了,你要再不接电话,我就要直接去泰合邸了。” 梅溪汀素来如清风淡然的脾性,这段时间有点破灭,主要是檀灼出的事儿太多,他像淡然都淡然不起来。 “什么热搜?” 她一个素人,怎么还上热搜。 很显然,今天手机突然弹出来这么消息,肯定也是热搜的事情。 檀灼随手拿起朝徊渡昨晚用过的那个平板,点进去微博热搜第一看了看。 网友们果然全部都在讨论她。 目光落在那张自己灰头土脸的照片上,檀灼有点嫌弃,“脸上全都是土,谁拍的?我不要面子吗?还有从这个构图看起来,我像168cm,不能P一下,把我还原170cm的身高和美貌吗?” 有一说一,单看美貌,这张照片自然不如檀灼本人。 更没有特意像专业摄影师那样找角度,修图。 但胜在氛围感,想想看,全都是灰土土考古现场,突然冒出来一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孩,是不是美貌会被氛围加成。 更何况,檀灼本来就是美的,没有死角的美,认真起来清冷冷的极具古典美人的风采。 檀灼对自己照片要求向来高,越看这张上了热搜第一的照片越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头发丝儿上还有土! 天呐。 梅溪汀听到檀灼吐槽,2cm的身高差她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无奈道:“已经很美了。” “现在网友都在扒你的具体资料,有人已经扒出梅简和之前钱之延直播提到你修复残卷的事情,开始发酵了。” “我跟博物馆那边说好了,会帮你证明鉴定技术并未圈内传闻那样。” 檀灼这几天在博物馆没白干,许多馆内的文物修复老师、鉴定老师都和她交流过。 如果她真的基础不好,空有花架子,老师们几句话就能分辨出来。 有几位馆内资深文物鉴定老师也对檀灼手里那本《楞伽经》古籍感兴趣,直接证明檀灼鉴定的结果是准确的,而那个残卷如果真出自这部梵文古籍,自然并非钱之延之前在直播公开说的清代梵文残卷。 檀灼刷着微博。 果然如师兄说的那样,有人甚至发出了钱之延的直播录屏,热搜上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感的颜粉,基本都是看热闹的。 扒出檀灼所谓的‘黑料’后,大家更兴奋。 “美则美矣,原来真是个花瓶呀,那她是怎么进入这么重要的考古现场?” “博物馆有亲戚呗。” “她好像之前还在博物馆当过讲解员,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穿旗袍也好美,在热搜待了这么久,不会是准备出道了吧?” “哦豁,难道这次照片也是故意放出来的?不然怎么现场那么多人,就拍她?按照娱乐公司的尿性,可能性很大!” “别说,每一步都像是女明星出道之前的铺垫,赌一个出道。” 虽然大家之前喊着檀灼这颜值不出道可惜了,但是一旦确定真要出道,同类型女明星的粉丝们便闻风而动下场黑了。 “娱乐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人品都能进哈。” “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像是个木头美人,指望她进圈演木头吗?” “反对娱乐圈回收花瓶。” “哈哈哈哈,楼上目的性太强了吧,就算是出道,也碍不着你们姐姐吧?这么害怕一个小新人?” “别把粉圈那套带到素人这里行不行,人家小姐姐没说要出道,甚至都没有微博账号!” “真无语,不就是个网红主播的直播视频吗,谁知道他是不是嫉妒人家小姐姐才貌双全,动不动就女人不适合当鉴定师,靠脸啥的,怎么着,鉴定古董也得用你下面那小玩意儿贱啊?” “噗,楼上好毒,我的互联网嘴替!!!” “……” 梅溪汀:“先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按照我对钱之延的了解,他应该会按耐不住出来发声……” “目前对我们非常有利。” “不过你朝太太的身份,应该不会被扒出来吧。” 檀灼理所当然:“不会。” 朝氏集团的公关部比国内超一线明星的公关团队还要厉害。 她的身份但凡有一点点暴露的迹象,便会立刻观察到并且进行删除,除非有意外。 目前看来,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挂断与师兄的电话后,檀灼又刷了几分钟微博,准备关掉平板去用午餐时。 忽然尾指一扫,不小心碰到了相册。 弹出来的居然是一张照片。 还是方才被她嫌弃的那张考古照!!! 檀灼手指僵硬地蜷缩了下,她记得方才没有点保存啊,这是怎么保存的? 下拉看了时间。 零点32分。 “嘶……” 少女瞳孔不自觉放大,轻轻地咽了下口水,昨晚她不会梦游刷微博了吧? 还把自己照片给保存了? 檀灼表情很慎重地给秦修迟发消息:【秦医生,我觉得我的梦游症好像更严重了!我之前只是梦游找柜子或者找我老公睡觉,现在居然梦游玩微博,我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修迟:【梦游没有印象很正常,你白天还会想起美术馆的窥视吗?】 大小姐驾到:【偶尔,最近很忙,梦游的比较少。】 檀灼想起昨天看过朝徊渡的那张冷水澡记录单,除了记录他洗冷水澡的次数外,还会提及她梦游干了什么。 虽然很羞耻,但她忍着回忆了一下。 继续回复:【半个月梦游了五次,每次都是绕过柜子,然后把我老公当抱枕贴着睡,依赖他身上的白檀香。】 秦修迟:【按理说你不应该有其他梦游症状。】 明显她还迷恋白檀香,那半夜刷微博与白檀香毫无关联。 檀灼:【我既然梦游刷微博,不会梦游干别的吧?】 秦修迟:【这两天抽空来一趟我这里,最好带上朝总,刚好也该进行下一次心理治疗了。】 他感觉不对劲,还是问问朝总比较妥当。 檀灼:【……看情况。】 人家朝总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她去做什么心理治疗。 - 馆长今天给她放了假,檀灼自然乐得轻松,用过迟到的午餐后,便霸占了朝徊渡日常晒太阳的客厅落地窗阳台,午后阳光暖意融融,让她昏昏欲睡。 至于微信那99+条,檀灼直接群发回复——【是我,保密,谢谢。】 总归他们问的都是一个问题。 檀灼脑子乱糟糟的,一边是梦游一边又是残卷,前者太不稳定了,让她很有危机感,后者就是谁知道钱之延那个脑回路,又出什么混招。 也没得罪他啊,嫉妒心真可怕。 一个人在家里也是胡思乱想,檀灼下午干脆去‘梅简’。 梅溪汀正在看直播,见她来了,招招手,“来得刚好,本来准备跟你开视频的。” 檀灼有点懒洋洋,没什么精神,不过一张小脸倒是意外的粉润漂亮,像是休息充裕。 她搭在椅背上,往前看去:“什么?” 梅溪汀给她让了让位置,示意她看屏幕:“钱之延开直播了。” “而且……” “还邀请了茶馆老板一同。” 详细讲述与热搜第一那个考古少女的鉴定故事。 这标题一打出来,涌进他直播间的粉丝直接破了八十万。 要知道他之前直播可从来没有破五万过,大多时候都是一两万。 打赏没关。 梅溪汀:“有一说一,我真没想到,他会趁机敛财,这也太……” 到底也算艺术家,还是有那么点清高劲儿的,怎么钱之延越来越庸俗,起初是为名,现在为利,已经失去了曾经作为古董鉴定师的初心。 并不是不让古董鉴定师去开直播赚钱,但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自己心里不该有一杆秤吗,可惜地摇摇头,“曾经其实我还是有点看好他的。” 檀灼淡淡睨着屏幕里的人:“急功近利。” 钱之延网红当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要如何赢得网友的站队,他先是吐槽了一下有人断章取义截取他的直播片段,解释自己从未说过女性不配当古董鉴定师,然后引导网友将注意力放在残卷上,说他也是受这位客户所托,鉴定一样对方耗费几个月未曾鉴定出来的残卷而已,当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客户打抱不平。 茶馆老板也附和钱之延的话,拿出与童童和梅溪汀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证明残卷确实在对方手里,鉴定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最后又感谢钱之延,夸他效率高,鉴定厉害。 别说,这一出人证物证俱在,顿时扭转了网友们对他的印象。 纷纷夸他有义气,是鉴定圈的清流。 这时,下面还有网友带节奏,历数檀灼最近鉴定失误的一些事情,真真假假掺杂着,其中提及最多的便是那个紫砂笔筒,说她把假的鉴定为真,害得客户错把赝品当宝贝,还导致另外一个鉴定师为此背负鉴定失误的骂名。 这场直播还没结束,檀灼第二条热搜也顺势爬上去了。 要么说营销号效率就是快呢,搬运加总结,短短几分钟就完成。 #圈内人揭露仕女图美人# 娱内娱外:「今日热度最高的考古现场惊现仕女图美人,据悉是‘梅简’鉴定工作室的鉴定师,有鉴定圈内人爆料其徒有颜值,鉴定出现多次失物,导致客户损失惨重,其中包括能力不足,无法鉴定结果,却拖延浪费客户时间、以及曾在慈善鉴定活动上将紫砂笔筒赝品鉴定为真蒙骗客户等等。」 详细爆料一出,吃瓜的网友们炸了,檀灼那些颜值粉迅速脱粉。 檀灼对此表示:“这届网友三观还挺正。” 梅溪汀正在紧急联系博物馆那边,请官方为檀灼的鉴定能力作证,届时他们‘梅简’这边再公布残卷的鉴定过程与结果。 残卷这个容易澄清,现在问题是还有那个被多次提及的紫砂笔筒。 梅溪汀乍然听到檀灼这话,“你还有心思夸呢。” “还不好好想想那个紫砂笔筒的事儿,找人联系对方。” 檀灼还真想起来了,“我记得是个高高帅帅的小帅哥,还找我要微信,不过……” 梅溪汀期待地看向她,“你加了?” 檀灼眨了眨眼,很无辜:“我拒绝了。” 梅溪汀:“……你!” 檀灼摊手,“我也没想到啊,找我要微信的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谁都加!” 网上檀灼的负面新闻越来越烈,然而博物馆官方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发布微博,又一条与檀灼关联的热搜冲上了上来。 #周毓霖仕女图美人# “周毓霖?谁呀?” 梅溪汀不追星,对娱乐圈也不了解,自然不认识。 檀灼最近忙得很,也没时间刷新剧,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摇摇头,“不认识。” 倒是急匆匆端着茶点进来的童童激动道:“啊啊啊啊,这是我的新晋男神啊啊啊!” “最近大爆剧《云仙传》里的溟琅上仙就是他扮演的,超级超级火,他短短一个月从籍籍无名的小新人暴涨两千万粉丝,一剧爆红,后来接了部S+级别的剧,即将上线。” “可以说是今年夏天最火热度最好的男明星。” 檀灼细眉拧起:简言之就是新戏爆了的顶流男明星。 所以,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时,梅溪汀已经刷出了最新微博。 周毓霖V:紫砂笔筒是我的,也是真品,感谢鉴定师小姐姐,她很厉害,没受骗。 照片.jpg 照片上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紫砂笔筒,以及鉴定为真的证书。 而且是中规国家级鉴定中心开具的证明,并非个人。 事情居然和顶流男明星掺合进来,顿时热度直接跳了上去,甚至压倒了一直稳稳占据第二位的‘朝氏集团掌权者公开择偶标准’的词条 很显然,相较于离他们世界遥不可及的名门世家爱情,他们现在对更接地气的男明星和女鉴定师新鲜出率的故事更感兴趣。 檀灼还在思考着呢,童童夺过梅溪汀的鼠标,搜索周毓霖的照片,然后用手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倒吸一口凉气。 “檀老师!!!” “真的是他!” “啊啊啊啊,我居然这么早就和我男神见面过了!” 檀灼顺着她的手腕看过去,还真记起了那个戴口罩的害羞小帅哥。 跟宣传照男神级别形象反差很大,但眉眼确实一模一样,辨识度挺高的。 童童感叹:“我男神果然人帅心善。” “帅哥果然都是心善的。” 檀灼否认:也不一定。 有的大帅比心是黑的。 不过这位心善的小帅哥,属实是雪中送炭了。 * 下午三点,朝氏集团。 朝徊渡刚刚结束会议,便看到崔秘书神色复杂地守在门口,看到他时,欲言又止。 朝徊渡淡扫了他一眼:“有事就说。” 崔秘书僵硬地双手奉上平板。 上面是微博页面檀灼与周毓霖的热搜,短短时间,已经形成比较有规模的CP粉,人类的天性是爱看帅哥美女谈恋爱。 甚至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把当初慈善鉴定活动的照片翻出来,有一张带着口罩的周毓霖低头与坐在桌前的明艳少女说话,眼神温柔。 由于两位颜值本身就高,所以随便一拍都像是‘爱情’。 网友们热评—— “娱乐圈新晋顶流男神+大美人古董鉴定师,嘶,这对CP有点好磕,因一场意外鉴定而结缘……” “嘶,这简直就是爱情的开始!” “呜呜好般配,好好磕!!!” 总裁办黑色木门旁,朝徊渡似无机质的浅色眼瞳极为冷静,看着照片与热评,长指慢条斯理地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 按照自家bss的行事准则,崔秘书试探着问:“要撤热搜吗?” 其实现在撤热搜不太好。 毕竟人家是为了太太澄清,但他不敢说。 男人薄唇轻扯出浸着凉意的弧度,淡淡道:“撤什么?” “我是他们爱情里的恶毒男配吗?” 36第36章 “疯了” ‘梅简’工作室内。 檀灼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 看着大家视线转移到什么磕CP上,甚至还有营销号扩散—— 她准备进入周毓霖的经纪公司,即将合作新戏。 这都什么跟什么? 童童偷摸着站在门口看向檀灼。 明亮灯光下, 少女眼睫低垂, 像是描上一层淡金色的边, 越发衬得眉眼精致美艳, 细白指尖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童童又低头看平板上的新晋男神,越品越觉得——也没有那么般配吧, 放在同一个取景框里, 显得周毓霖都暗淡了。 她是见过朝徊渡与檀灼在一起的画面,朝总那脸那身材那气场, 在檀老师身边才不会被压住半分光芒, 反而相得益彰, 彼此成就。 这届CP粉真不挑。 她就不一样了, 不是什么帅哥美女的CP都磕,挑食。 这边梅溪汀打完电话回来,“博物馆那边发微博了。” 江城博物馆V:针对今日网络扩散的胥窖古墓考古现场照片特作以下澄清与公告。 ‘梅简’工作室的鉴定师檀*老师通过正规的考核进入考古团队,考核内容随机, 在这期间, 檀老师以扎实的基础知识与出色鉴定能力完成考核,并由五位大师级文物鉴定师全票通过, 全程没有存在任何不公平行为。最后经过博物馆多方慎重考虑, 邀请檀灼老师作为特聘文物鉴定师全程参与本次江城胥窖的考古项目。(附现场考核视频。 这条微博一出,CP粉们更磕生磕死了, 官方认证、有编制的考古大美人和新晋顶流,好像更带感了。 檀灼考核现场的视频播放量迅速破万。 网友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正式的官方考核,还很好奇。 博物馆官博并没有夸张, 考核老师有好几个都是活在书籍里的大佬,其他的也是拥有百度百科的资深鉴定师。 檀灼面对这些厉害的前辈,冷静地抽取箱子内的题目。 那天她大概早晨忘记拜一拜家里的‘活菩萨’,运气特别差,抽到了据说最难的一道题,是一个破损严重的彩陶罐子,由于年代久远,短时间内很难鉴定,且像是陶器瓷器之类的,作假技术很高,除了技巧与基本知识外,还需要敏锐的感知力。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天赋,有些第六感强的鉴定师,甚至一眼就能辨真假,并且结果大部份都是符合感知的。 而檀灼便是这样的天赋型选手,这也是钱之延再努力,也比不上的,所以他不服。 檀灼最终在规定时间内,鉴定出陶器内坯为真,但是表面的图案为后期造假,原先的图案早就损坏。 也因此得到了全票通过,凭实力进入考古团队。 相较于考古现场那张灰头土脸的照片和网友扒出来的慈善鉴定活动偷拍,视频虽然也是监控截取出来的,模糊的画质掩不住少女无可挑剔的美貌,且动态的更为直观。 并非网友们之前猜测的那样,爆出来都是精挑细选的照片,为了出道做预告。 “既然官方认定的鉴定技术,那爆出来那些鉴定失误拖延鉴定是怎么回事?” “紫砂笔筒有周毓霖亲自出来澄清……残卷应该也是误会吧?” “不会是有人恶意中伤小姐姐吧?” “天呐,我还以为这些传统圈子比娱乐圈单纯点,没想到单纯的是我。” “为什么本人不出来澄清?怕见光死?” “不至于……监控视频都美成这样,本人还怕出镜?” “我之前见过本人,是真的美,黑什么都别黑颜值好吗,有点傻。” “哈哈哈哈笑死,说‘见光死’的是哪位营销娱圈颜值tp1女明星的粉丝我不说。” “就差把身份证打上了。” “这么害怕小姐姐出道啊,可惜,人家被国家‘收编’啦。” 倒也没有网上说的这么夸张,但也算是好事。 梅溪汀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 檀灼这个当事人是真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就是个临时工,等不需要人手了,她和师兄就可以功成身退。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 目前江城这个古墓项目非常大,被博物馆正式邀请,并且发布公告,这简直就是在她的鉴定师履历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檀灼放下手机,亲自给梅溪汀倒了一杯茶,潋滟的桃花眼明亮又招摇。 然而惊喜不过两秒,她突然忧心忡忡,“师兄,你不会是背着我卖身出去了吧?” 不然还能有这种好事儿。 “咳……” 梅溪汀茶没喝到半口,就呛了出来。 手指屈起敲了敲她的小脑瓜:“我这就给你联系经纪公司,让你出道。” 一身演技,在鉴定圈浪费。 反正他手机快要被打爆了,其中就有好几家圈内有名的经纪公司和网红公司,问他们要不要签约。 “那算了。” 檀灼对这方面没兴趣。 想起檀灼的脾性,梅溪汀也觉得不合适,这要是真成了女明星,她的公关团队估计要天天收拾烂摊子。 女明星不当就算了,只是…… 梅溪汀若有所思地看着檀灼明艳漂亮的小脸蛋,“等会咱们也开个直播。” “不开。”檀灼果断拒绝,对着电脑说话,真的好傻。 梅溪汀自有拿捏她的法子:“钱之延还开着直播大谈残卷的事儿,这你能忍,想不想和他连麦,正面sl一下?” 没等檀灼回答,童童倒吸一口凉气,“妈耶,玩、玩这么大吗?” 梅溪汀神秘一笑,“他刚好正在和网友连麦,免费鉴定古董。” “我们拿出那个古籍原本让他鉴定啊。” 檀灼:“……”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很腹黑! 她师兄这样温润纯良的美男子,居然也被这个凡尘俗世污染成了黑心的。 梅溪汀早就让助理买好了变音器。 网上不愿意暴露自己声音,使用变音的很多。 很快,梅溪汀连线到了钱之延,并拿出古籍让他鉴定。 钱之延很自信地让他翻了几页看印章题跋之类,最后笃定:“这是唐译本的《楞伽经》古籍,很有价值。” 梅溪汀用变音器:“你确定?” 钱之延:“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这本古籍经文保存完整,很好辨认,那就是唐译本,还有落款和印章呢,哥们你家底蕴真厚呢,这玩意儿都能找到。” “也算机缘巧合吧。” “我师妹之前接了个疑似清代梵文的残卷鉴定,她鉴定过程中,发现不对劲,于是各种找资料考证,可惜,在这之前,客户取消了合作,不过我师妹从不半途而废,即便取消了合作,依旧到处找资料,倒是没想到,居然把古籍原本找到了。” 钱之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当他准备关掉视频连线时—— 梅溪汀已经将镜头从古籍移到了一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上:“哦,对了,你也认识。” 檀灼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有种慵懒又自在的美丽,红唇弯起,慢悠悠地打招呼:“钱老师,久仰大名。” 钱之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这张脸是真实存在德玛?” “盛世美颜一个暴击,击中了我的心。” “果然是真美人,敢离镜头这么近!” “重点是她没开滤镜没开美颜啊!!” “不对,同志们,重点是……她这是???直接杠???” “嘶……大美人A爆了!” “真杠啊?” “你们看主播脸色怎么黑了?” “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好像大美人的谣言都是从这个直播间传出去的。” “真的,这才是内娱活人,有什么事情当面对质!不要工作室唧唧歪歪发几句律师函公告,有什么事儿一对一的撕嗷哈哈哈哈” “这才是我想看的内娱盛世——” “前面醒醒,一个网红,一个素人,没一个娱乐圈的人。” “网红算半个吧?四舍五入也等于内娱了。” “笑昏过去。” 檀灼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在网友们的火眼金睛之下,刚和钱之延连麦上,立刻无数网友涌入她的直播间,并且被搬运到了各个平台。 热闹嘛,大家要一起看。 原本在微博到处找瓜的网友们,进来就是个正面暴击。 檀灼看了看屏幕:“哇,快一百万观众了,钱老师已经不会突然掉线或者不小心关了连线吧?” 钱之延脸色更沉了,旁边助理提醒,也很难保持住表情管理。 他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听说钱老师对我的鉴定技术有疑问,巧了,我对钱老师的鉴定技术也存疑。” 檀灼才不管钱之延的脸色,不紧不慢地掀开古籍最后一页,“刚才钱老师信誓旦旦地说这本古籍是唐译本,确实没错,不过……” “古籍原本是唐代,古籍上的残卷怎么成了清代,钱老师解释一下?让我们大家涨涨见识。” 屏幕上一排‘哈哈哈哈’刷得正欢—— “直上啊,小姐姐硬气!” 钱之延过了好几秒才蹦出来一句:“残卷跟这本古籍无关。” 他想得是,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反正檀灼手里又没有残卷,等下了直播,他就高价跟茶馆老板买下这个残卷。 檀灼将古籍往桌上一推,然后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播放残卷的所有角度照片,并且严丝合缝的对上古籍残缺部分的影像资料全部都整理好了。 她歪了歪小脑袋,笑得云淡风轻:“我尊敬的前客户在看直播吗,清代梵文残卷的价值与唐译本的价值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是可以当作传家宝的,可遇而不可求。” 跟那个客户来回拉扯了好几个月,无论是檀灼还是梅溪汀他们都多多少少了解他几分,说白了就是跟钱之延一样,功利性很强,并不是单纯的古董收藏家,更看重钱和好处。 檀灼:“若不承认你那残卷是唐译本,以后都出手不了,只能当作废纸一张。” “你说真的……” 就在这时,钱之延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正是那位茶馆老板。 他之前和钱之延一起直播,现在还没走。 话音未落,钱之延果断切断了直播。 檀灼早就料到,其实她没打算让钱之延承认,更没指望茶馆老板。 只要钱之延露出一点点心虚迹象,那么他之前传播的言论,就不会有人再相信,当粉丝起疑,剩下的甚至不必他们动手。 钱之延黑料靠网友在自己扒就行了。 面对刷屏的观众们,檀灼一句热情寒暄没有,干脆利索地也关了直播。 当然。 礼貌是有的。 檀灼微微一笑:“谢谢看戏。” 黑屏了。 吃瓜群众们:??? 真是一股清流,没看到粉丝框框涨吗,好歹也惊叹一下啊,然后自我介绍一下,再说说下次什么时候直播。 这什么意思? 纯纯把他们当NPC吗? 但是当代网友就很……猎奇。 媚粉的网红他们看不上,就好檀灼这口高冷不做作的。 一群人从直播间求到了微博,求她开个账号。 甚至还求到了博物馆官方。 童童提议,“檀老师,要不然你开个账号吧,发发照片日常什么的。” 檀灼毫不心动:“我的日常在大部份人眼里是炫富,没必要。” 要炫也是炫给她的塑料闺蜜们看。 秀给网友看干嘛? 童童:“……有,有道理。” 想想檀灼平时住的、用的、吃的、上班带保镖和司机,日常用车是劳斯莱斯,平时自己开跑车。 这日常跟大家眼里的古董鉴定师好像差很大。 割裂感太强。 当然童童不知道的是。 檀灼不想开账号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半夜刷微博的梦游习惯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这要是公开了个人账号,她半夜梦游发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想就很可怕。 全网社死! 好面子如她,必须从源头上断绝这种可能性。 “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还在热搜上?”檀灼刷了下微博,觉得奇怪。 “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的颜值和磕CP的,比素人鉴定师鉴定失误更让网友们好奇和兴奋。” 梅溪汀晃了晃手机,“周毓霖联系到我,问要不要配合我们澄清之类的,想要你的微信号。” “他想亲自感谢你,那个紫砂笔筒对他好像还挺重要的。” 檀灼这次倒没果断拒绝,略略迟疑两秒,“澄清没必要,本来就没关系,事情解决了,等过几天热搜就下去了。” 梅溪汀也赞同,“微信呢,加一下吧,多个客户。” “这可是娱乐圈优质客户,我看这他还挺有潜力爆红的,成为真正的男顶流指日可待。” 檀灼以后要做古董生意,客户群体大部份都是豪门圈或者娱乐圈。 童童十万的赞同:“他肯定会红,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而且路人缘特别好。” “你们不混粉圈不懂,他这个路人体质真的很容易红,而且是长长久久的红。” “人品也没问题,谦虚还知感恩。” 这要是换了其他男明星,哪里敢直接跳出来和一个漂亮素人扯上关系,这是顶着非常大的压力。 折腾了一下午,檀灼已经有点困倦,也没多想,“加吧。” 客户嘛,不嫌少。 还在刷微博的童童小声嘟囔了句:“热搜开始降了。” 梅溪汀淡定:“正常,素人嘛,有明星的料上来后,自然会掉。” 掉得很匀速。 奇怪的是掉的只有周毓霖相关词条,檀灼之前那个考古照片词条反而只掉到了第二位。 第一变成了朝总公开择偶标准。 到底谁才是顶流啊。 梅溪汀还调侃:“今天热搜前两名被你们夫妻两个轮流上。”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还挺有意思。 什么压不压的,檀灼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莫名打了个冷颤。 - 而此时。 前往‘梅简’工作室的车厢内。 朝徊渡冷白指尖捏着一柄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镶嵌钻石的珐琅小镜子,若是细看会发现,这便是之前送给檀灼那个,内置了定位芯片的。 后来送去修复钻石又重新植入最先进的芯片,今日才送到。 崔秘书关闭檀灼的直播间,轻咳了声,“太太那边已经解决了。” “关于CP的词条也有条不紊地往下降。” 崔秘书想到在办公室内的画面便心有余悸。 当时朝总问出那句恶毒男配的问题,幸好他灵机一动,回答:bss您才是领了证的合法原配,无论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才保住了首席秘书的地位。 他现在甚至不敢提周毓霖的名字,毕竟回答谁是男主角谁是恶毒男配这种致命问题,不想经历第二次。 男人神态散漫地倚靠在座椅内,坐姿有种闲适的优雅,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细长带精美雕刻纹样的手柄,听到崔秘书的汇报,似随口问:“热搜谁在上?” 崔秘书:“当然是您!” 这题他会,“你在第一,太太第二。” 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包括昨个儿闹事的老爷子,都没有再上过热搜显眼。 想到老爷子,崔秘书果断转移话题:“对了,老爷子那边要求见您。” “已经催了很多次了。” “如果您今天还不去见他,他明天要去公司,带着叶小姐。” 朝徊渡余光不经意掠过旁边放饮料的车载冰箱,指节略略一顿,乍然听到崔秘书的话,不咸不淡地开口:“转告他,想去疗养院陪他儿子或者去国外陪他那些孙子孙女,尽管试试。” 崔秘书:“那叶家?” 朝徊渡:“让老爷子继续用养老钱贴那个无底洞。” 无论贴多少,最后进的全都是他的口袋。 老爷子手里还有个非常丰厚的金库,为了拿捏朝徊渡,殊不知,早就被盯上了。 同样流着朝家的血液,老爷子留有后手,朝徊渡亦会釜底抽薪,自始至终,这对爷孙,从未彼此信任过,没有亲情,全是利用。 年轻男人明明平静到没有情绪的话语,却让崔秘书从头冷到脚。 旁人不知,他可最清楚,惹到bss的下场,没人可以全身而退。 转念一想,好像惹了bss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太太了。 毕竟都跟男明星上了热搜,bss还亲自来接。 这时。 车子驶进了古董巷子。 朝徊渡从容不迫地打开车载冰箱,将手持小镜子塞了进去,随即拿出手机给檀灼发了条微信消息。 Zhd:【接你下班。】 檀灼看到消息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推开半阖着的雕花窗户,入目便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 车窗半开,露出朝徊渡淡漠俊美的面容,正朝这边看来。 视线刚好对上,男人眼瞳如深渊,檀灼下意识躲开。 躲了之后,她又懊恼,这不是心虚吗? 她干嘛见了朝徊渡总是心虚!!! 童童跟着探头:“嘶,朝总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下一秒,她脑袋被檀灼敲了,“捉什么玩意儿?” 童童捂着脑门:“你都跟英俊年轻小奶狗上热搜了,朝总能忍?能没威胁感?他肯定来抓你回家审问的!” “根据我看了十年和电视剧的经验!像朝总这样的大佬,绝对不能忍受亲亲老婆和别的男人上热搜!一定是吃醋了!醋海翻涌、保准现在车厢里都是酸味!” 檀灼一言难尽。 她说的人是朝徊渡吗?还醋海翻涌? 明知不可能,但莫名的,檀灼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期待。 期待? 她期待什么? 期待朝徊渡吃醋? 就在檀灼脑子乱成一团麻的时候,掌心里的手机又震了下。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出来。】 让她出去她就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檀灼傲娇地也回复两个字。 大小姐驾到:【求我。】 Zhd:【上车,我跪下求你。】 还有这种新奇的好事? 檀灼瞬间来精神了,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敲:【不许骗人!】 Zhd:【嗯。】 檀灼兴冲冲地跟童童挥手:“我下班了,你跟师兄说一声。” 童童:“好。” 看着檀灼愉悦的背影,有点奇怪,怎么有人去挨罚还这么开心。 根据多年看文经验,等着檀老师的应该是朝总的兴师问罪吧。 江城的六月,黄昏时分都是闷热的。 檀灼一路小跑进车厢内:“天气好热。” “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干了。” 檀灼随意把手机丢在车椅内,而后才爬上来。 谁知,手机在此时又震了下。 朝徊渡瞥了眼檀灼丢在座椅上亮起的屏幕—— 【姐姐,你上次说加我,你老公会吃醋,这次……】 “姐姐?” 朝徊渡似笑非笑地重复这两个字,轻松语调,隐隐含着几分危险意味。 檀灼身子顿了下,脑海中浮现出童童的话,低垂的眼睫挡住眸子里的情绪。 下一秒,她坐稳后,故作戏谑:“怎么,难不成真吃醋了?” 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朝徊渡那双冰冷似不见底的眼瞳,不想错过他的任何情绪,然而对方眼神却毫无波动。 她有点失望。 很快,朝徊渡薄唇勾起一抹淡到极致的弧度:“醋太酸。” “朝某更喜欢吃甜的。” 随着他突然逼近,悸动般的心跳仿佛蔓延开来,檀灼下意识咬唇。 还没用力,唇瓣便被含住。 浸透着幽幽凉意的白檀香,像是在她呼吸里突然炸开一样,肆无忌惮地从舌尖一路灼烧至乱跳的心脏。 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袖口。 挡板早已升起,后面形成一个密闭的私人空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已经驶出古董巷子,并且停在一个死胡同内,后面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挡住了车厢。 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被亲得神思恍惚,檀灼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推不开他,只能从红唇溢出模糊字眼,“说好的跪下求我呢?” 男人轻松将少女换了个方向,指尖拂过真丝裙的拉链,顺势让她背对着自己跪下,徐徐道:“这就跪。” 几秒后,檀灼身上微凉,一低头,两只膝盖抵着车座,覆着水雾的眸子懵了: “什么意思?我跪?” 少女脊背骨肉均匀,还有小小的腰窝,微微凸起蝴蝶骨如精细雕琢后的艺术品。 朝徊渡欣赏着这漂亮画卷,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少女身子微微拱起时的弧度,无论那一处,都看似完美无暇,不过缺点颜色。 朝徊渡回道:“我跪。” 檀灼:那你倒是跪啊??? 车厢后排宽大,但两个人都上来,还是拥挤了许多,檀灼手心按在潮湿的皮质坐垫上,扭头想去看身后的男人在干什么。 却见他膝盖曲起,当真半跪在自己身后,重新俯了过来,严丝合缝的衬衣领口随意敞开,毫不介意这是什么场合,露出里面缠绕着的缎带,以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像是蒸腾着热气,透过弥漫在整个车厢内的浓郁白檀香,将她完全笼罩在狭窄的一角,无法躲避,无法挣脱。 是属于成年男性的温度与力量。 檀灼:“你……说的跪,是这样?” 朝徊渡不答,反而问了句:“还热吗?” “这还用说吗!” 本来以为在车里能凉快点,又被他亲了一身薄汗,想赶紧回家洗澡。 “我们回……” 话音未落,却见朝徊渡突然打开冰箱,拿起一柄珐琅钻石的小镜子。 朝徊渡温热指腹触碰到金属手柄,感觉到恰到好处的冰冷,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情绪。 檀灼看到了熟悉的镜子,有点惊喜,小声嘟囔了句:“干嘛把我的小镜子放冰箱里?” 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 因为朝徊渡单手圈住她的细腰,往前带了下,随即亲吻着少女红润的唇,当那双桃花眸陷入迷蒙时,他轻松地将带着暗纹的手柄送了进去:“给你用。” 根本不给檀灼任何反应。 直接了当又干脆。 檀灼:“!!!” 盛夏时节、狭窄车厢内、前一秒还热到想要开空调,下一秒,她活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身体陡然紧缩了。 简直要疯了。 朝徊渡握住她挣扎的手腕,甚是贴心地开口:“还热吗?” 檀灼指尖掐进他手臂的刺青里,几乎要掐出血,紧咬着下唇,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冰……好冰。” 潋滟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紧绷。 朝徊渡调整了一下方向,指尖摩挲着镜子背面的钻石芍药,调整了一下方向,轻弹了下钻石芍药的一片花瓣,手柄居然开始慢慢加热。 “热了吗?” 热到金属发烫。檀灼像是受了惊吓,纤细手臂攀着车门,不断往前爬,指尖扒拉着车窗玻璃,整个人精神都快恍惚了,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这种未知的恐惧,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从未经历过。 第一反应便是想要脱离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可怕。 岂料刚脱出去一半,却见男人不急不慢地又旋了两圈镜面一侧的蓝宝石按钮,原本探进去的手柄陡然加长,直接抵开了密闭的小口。镜面折射出绯色的光,美艳又旖旎。 玻璃车窗倒影出此时车内模糊又靡丽的景象,从檀灼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外面落日余晖,逐渐被乌云覆盖,乌压压的一片,好像暴雨即将袭来。 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许久之后,她才略略从那股子陌生的危险中缓了过来。 “拿、镜子拿走。” “吸住了。” “宝贝好会。” “别叫我……” 檀灼现在听不得这个称呼,甚至开始害怕,本能地觉得没好事。 但是现在都这样了,朝徊渡还会干嘛? 然而她没想到,朝徊渡还真能——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不要厚此薄彼,也吸一吸我。” “宝贝。” 嗓音有多好听,说出来的话,就多没下限。 37第37章 叫一声 外面梧桐树叶被狂风吹得沙沙坐作响, 雨水从一滴一滴到连成线坠落而下,雨声与风声,却藏不住车内过分旖旎的水声。 朝徊渡身上薄薄的缎带早就脱落, 铺散在少女手心边缘, 而镶嵌了钻石的珐琅小镜子被随意抛掷在缎带上, 换成他。 金属质地的镜柄,昏暗中似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润光。 檀灼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镜子,视线迷离模糊中, 伸出指尖轻轻碰下了尚算干净的镜面, 好半晌才溢出了句:“你居然在镜子上做手脚……” “以后, 我还怎么用?” 这么漂亮的镜子, 极具观赏价值兼具实用价值,还间接救了她的小命。 朝徊渡就是这么对待她的‘救命恩镜’的!!! 以后还怎么面对。 “它本来就是这个用处。” 朝徊渡从后面覆住少女的手背, 和她一起握住镜子手柄, 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教她,“这片花瓣可以加热,下面这片会弹出一截, 如果你觉得不够……” “我、我又不会用这个功能。”檀灼蜷缩起指尖, 坚决不碰。 朝徊渡轻轻笑了声,原本清冽温润的声线, 因为亲吻久了,染了几分暗郁:“还有别的功能, 这次用不到。” “现在, 专心点。” 根本专心不了, 被镜子打开的地方,又被他打开一次又一次。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你就会欺负我。” 朝徊渡指尖掠过少女潮湿的脸蛋, 在她耳边喟叹:“你一哭,吸得更……” 檀灼:“……” 眼泪挂在眼睫,要坠不坠。 哽了片刻,才稍稍缓解,转身想去看他到底是怎么这种话的!!! 下一刻。 男人掌心控制住她的纤纤细腰。 窗外暴雨肆意,席卷着树叶敲打着蛰伏在雨中的巨兽般黑色豪车。底盘极稳的车子,仿佛在暴风雨中被肆虐得晃动,可见雨势之大。 檀灼纤细的指尖在车窗玻璃上滑下一道一道清晰又斑驳的水痕,仿佛与外面雨水交汇。 根本回击不了一句话。 只能感觉到自己完全打开,从未被人窥探过的地方,被一遍又一遍的探索。 不远处堵在巷子口的几辆车安静如不存在,崔秘书坐在为首的一辆保镖车内,看了看腕表上时间。 晚上九点。 朝总不会要在这里待一晚上吧。 扫了眼车厢内的几个保镖,正警惕着四周的环境。 崔秘书沉默了:他们真像是帮恶毒男配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忽然之间,手机铃声响起。 崔秘书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第一时间接通:“bss!” 隔着细密的雨声,男人声线染了丝丝缕缕的沉哑,语调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你们自行回去。” 崔秘书:“那您和太太?” 朝徊渡:“我自己开车。” 说完便挂断,不容置喙。 崔秘书:“……” 起初他不懂为什么不让司机去开车。 忽而想起车里面发生的事情,瞬间福至心灵,假装无事发生,对保镖们道:“散了吧,给bss让道。” 堵在巷子口,bss的车出不来。 结束后,檀灼浑身薄汗,感觉快要喘息不过来了,车厢内充斥着浓浓的白檀香与荔枝玫瑰的味道,更多的是甜腻到让人骨头发软的气息,醺得人肌肤泛红,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少女双腿搭在座椅,腿弯处压着那面湿透的镜子和散落的黑色缎带,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 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这色彩浓烈的对比,在昏暗狭窄的车厢内,平添了无限的旖旎。 外面暴雨突然停了。 江城的盛夏,雨就是这样,突然而来,又戛然而止。 朝徊渡拿着湿巾,动作不疾不徐,帮她擦拭着。 假好心。 檀灼才不会觉得他贴心,理直气壮地任由他伺候。 这个狗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之前在会所外面,便用手……这次直接在车内。 幸好下了暴雨,不然若是有人经过…… 想想那个可能性,檀灼便觉得心有余悸,伏在男人肩膀处,掀开潮湿的睫毛,无意间看向窗外,垂落的梧桐树枝挡住了对面的墙壁,只有风吹得若隐若现,似有人影。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墙壁上涂鸦的人像。 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令她莫名想起了美术馆的涂鸦。 她心脏一悸,下意识地将脸埋回朝徊渡的肩窝。 内心: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然而没多久,穿戴整齐的朝徊渡已经用一个薄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塞回座椅,又顺势给她系好安全带。 檀灼昏昏欲睡,见朝徊渡反手打开车门,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角,惶惶不安:“你去哪儿?” 朝徊渡:“去前面开车。”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极有安全感,但是檀灼越过他无意间看向外面簌簌的枝叶,挡住了一半的墙壁涂鸦,但依稀能看到人眼。 不想他下车,几秒钟都不行。 檀灼没怎么犹豫,迅速打开挡板,并提出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我害怕,你别下去,能直接从这里跨过去吗?” 朝徊渡当檀灼是胡闹,毕竟他下车去驾驶位,甚至不需要半分钟时间,垂眸看向她。 对上男人视线,檀灼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没办法,硬着头皮继续游说:“就跟骑马一样,先迈开一条腿跨过去,你应该会骑吧?” 马术应该是他们的必修课。 朝徊渡语调寡淡,“我还会骑人。” “怎么,你要试试?” 檀灼没好气:“不刻薄能死吗?” “我跟你说认真的!跨不跨?!” 硬气不到两秒,又拽着他的衣袖,放轻了语调,“你又没有偶像包袱,跨过去怎么啦!” 朝徊渡整理了一下被她捏皱的衬衣袖口,云淡风轻拒绝:“不,我有偶像包袱。” 檀灼终于耐心告罄,气鼓鼓地解开安全带,“我开!” 然后便要爬到驾驶位,身上的薄毯快要滑下来都没发现。主要是车厢内太热,她根本没意识到。 朝徊渡目光顿了半秒:“真怕?” 檀灼:“废话!外面那双眼睛真的很可怕!” 不然她干嘛拖着软不拉叽的身子,也要去开车。 眼睛? 朝徊渡扫了眼车窗外。 下一秒,他突然开口:“行。” 檀灼突然便被拦腰抱回去,随即朝徊渡用平静的语调在她耳边道,“你这个姿势在前面,我会想进去。” “未免出车祸,还是我来开。” ??? 没等檀灼发脾气。 又被按回座椅,“自己系安全带。” 而后她便看到有‘偶像包袱’的某人长腿一迈,轻松地从后排跨到驾驶位,从容自若,没有半分狼狈。 谁能想到他本性是那样的。 檀灼长舒一口气,低头系安全带时,余光不小心瞥见车窗外墙壁,人影憧憧,吓得她赶紧坐直了身子,目视前方,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 恰好对上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俊美侧脸,想起他方才的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你怎么满脑子这种事儿?” 朝徊渡轻松地启动车子,“你没爽?” “爽了爽了!” 檀灼不想聊这个话题,为分散注意力,视线转移到旁边座椅上的小镜子,犹豫几秒,还是把它捡起来,用掉在上面的薄缎擦了擦。 按了下蓝宝石,放大镜已经可以弹出来,而且好像做了调整,清晰度比之前的还要高,比市面上的更专业。 没有鉴定师不喜欢这样的放大镜。 问题是檀灼现在拿镜子都不敢碰手柄,直接用掌心托着背面钻石镶嵌的芍药。 “你今天发什么疯,故意的?”还提前把镜子放冰箱里,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没等朝徊渡开口,这时,掉在车椅角落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又震了下。 如今车厢内没有杂音,手机声格外清晰。 檀灼费劲儿地捏着手机边缘抽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掉进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朝徊渡漫不经心道:“你弟弟?” “什么弟弟?” 她一独生女,哪门子弟弟? 檀灼拿起手机,突然灵光一现,终于明白是哪门子的弟弟了,一脸无语地瞥了眼朝徊渡。 “我们就在慈善活动上见了一面,给他鉴定了下紫砂笔筒,你可别往我头上按罪名。” 檀灼强调,“普通客户关系。” 说完,她随手点开了周毓霖发来的语音。 足足有七八条,而且最前面几条还挺长的,大部分都是讲紫砂笔筒的事情,然后问自己发微博有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不想别人怀疑她的鉴定技术,夸她鉴定能力很厉害等等之类的话。 没人不喜欢被夸,檀灼听得还挺开心。 谁知后面几条短的开始不对劲——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你上次说有老公是故意拒绝我吗?” “我,我能追求你吗?我对你一见钟情。” 少年一片热忱,即便是语音消息,也忍不住磕磕绊绊,每一句都隔了很久,还不断撤回,大抵是鼓起勇气,趁着檀灼没有回复,才能一口气说完这些。 檀灼下意识点了暂停键,打脸来得太快,猝不及防。 尤其是朝徊渡气定神闲地打方向盘拐弯,似随口问:“一见钟情的普通客户?” 阴阳怪气什么啊。 谁招他惹他了? 檀灼哼了声:“反正跟你没关系。” 朝徊渡:“你是朝太太。” 意思明显,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行行行。” 檀灼觉得自己还在他车里,不能得罪,况且,她对这位新晋顶流也确实没想法。 要有的话,早就有了。 为了拒绝对方,檀灼按着长按语音键,将手机往前递了递—— 而后跟喊宠物似的,“老公,叫一声。” 朝徊渡淡淡睨了她一眼,然后顶着那张薄情寡欲的脸……叫了声。 真的叫。 叫那个床的叫,还带喘的,相当配合。 “靠…… ” 檀灼被他吓得的指尖一松,语音秒被发送过去。 原本刚结束,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叫…… 啊啊啊啊啊啊! 檀灼第一反应是撤回,然后并拢膝盖,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最后缓缓吐息。 幸好有撤回键。 短短几秒,对方应该没有听到。 檀灼这才瞪着开车的男人,尾音有点颤:“谁让你这么叫的?” 他明明面不改色地专注开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不疾不徐道,“你有反应了。” 甚至都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檀灼:“我没有!” 朝徊渡从善如流:“好,你没有。” 就在檀灼松口气的同时,静默了几分钟的男人,倏尔温声提醒:“别把我的毯子弄湿了。” “还要盖。” 檀灼下意识去拽毯子。 刚拽了一下,蓦然僵住—— 这是什么不打自招。 朝徊渡低笑出声。 檀灼生无可恋地指着路边墙壁,“往哪边开,夫妻一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朝太太确定要死得这么——欲、求、不、满?” “快,就现在,一起死!!!” “啊啊啊!” 檀灼不是开玩笑,要不是她没衣服穿,怕死后就这么上社会新闻,再社死一次,她绝对会去抢方向盘,和朝徊渡同归于尽!!! - 回程途中,檀灼将宽大的毯子蒙在脸上,抱膝团着窝在座椅内,不想再跟朝徊渡说任何一句话,开始装睡。 也没有发现,自她无意间回了那条语音后,对方再也没有发过消息。 后来装着装着,居然真睡着了。 睡前,脑海中一闪而逝梧桐树下的涂鸦人像的眼睛,逐渐与废弃美术馆内的眼睛重叠,她下意识地贴近了能给与她安全感的白檀香。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而后白檀香突然潮湿,那却更浓郁了。 泰合邸主卧内。 朝徊渡先给檀灼洗澡,洗完后将她放回被子里,这才自己去浴室洗。 谁知洗了没多久,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男人站在花洒下,水珠在布满刺青的肌肉上翻滚着,极为随意又充斥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隔着蒸腾的水雾,他看向站在门口、穿着睡裙的少女,略微意外:“有事?” 岂料少女像是没听到一样,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墙壁走过来,目标准确地找到他。 朝徊渡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又梦游了,第一时间关闭花洒,免得浇她一脸吓醒。 在檀灼慢吞吞摩挲过来的期间,朝徊渡已经用浴巾简单擦了身上的水珠,正准备擦头发时,迷蒙的少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半阖着那双潋滟的眸子,在他尚未擦干的脖颈处嗅来嗅去,甚至还伸出舌尖…… 朝徊渡擦头发的长指顿住,整个身子倚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蒸腾的温度。 檀灼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佳美味,落到他还挂着水珠的锁骨下,至胯骨处锁链刺青尾端,最后回到唇侧,想要汲取白檀香。 朝徊渡如同一个大型娃娃,任由檀灼折腾,潮湿乌黑的发丝搭在额角,发梢挡住了他眼底压抑的攻击与危险。 但他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动弹,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那冷白的光晕。 直到檀灼心满意足地抱着男人窄劲的腰,脸埋在他怀里,重新陷入睡眠中。 朝徊渡潮湿的发丝都快干了。 这才把人打横抱起,重新塞进床上,懒得给她换沾了水的睡裙,便随意丢在床尾。 站在床边看着少女翻了个身搂抱住他的枕头。 男人呼吸微沉,最终还是什么都做,转身重回了浴室。 这次洗的是冷水澡。 檀灼这个梦游症,不能拖下去了。 不然朝徊渡觉得,再来几次,洗冷水澡也没用了。 他去了书房。 先在那张按了檀灼指印的薄绢质上提笔记下—— 6月2日晚10点45分,朝太太在我洗澡时,梦游进浴室舔……脖颈、锁骨、……、……今晚多洗1次冷水澡,记1次。 35-2+1+1=35。 截至今日,依旧欠35次。 等墨迹干透了,朝徊渡才不紧不慢地卷起,用一根粉色缎带随意地系了个双层蝴蝶结,放回书房抽屉内。 若是檀灼在的话,一定记得这是她之前扎过头发的那根。 记完账,朝徊渡也没着急回卧室,反而给远在深城的某位朋友打了个电话,“那块地,怎么样了?” 对方大概刚睡下,低凉声线还有点哑:“朋友,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你不结婚了吗,没夫妻生活吗?” 大半夜给已婚人士打电话,这是人干事儿? 朝徊渡丝毫没觉得半点愧疚地致歉:“打扰了。” “你还能继续?” 那边无言了几秒:“……” 而后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随即对方似在哄旁边的妻子,“我出去接个电话,工作的事。” “很快回来,你先别睡。” “好好好,那你睡吧。” 从未见过贺泠霁这么低下四的模样,朝徊渡嗤笑了声,“几年没见,你倒是越发让我另眼相看。” 他们是之前留学时期的校友,贺泠霁比他大两届,早了两年回国。 后来朝徊渡学成归来,一回国便忙着接手朝氏集团,自然许久未见,这次若非深城的事情,他还没空联系。 毕竟深城是贺家的地盘。 贺泠霁丝毫不觉羞耻,走到安静的落地窗前,气定神闲回:“嗯,所以我有夫妻生活,你没有。” 朝徊渡沉默两秒:“……哦。” “我也有。” 贺泠霁震惊表示:“你年纪轻轻,这么快吗?” 明摆着就是在报复朝徊渡半夜影响到他夫妻生活质量。 朝徊渡:“滚。” “我那地呢?” 贺泠霁见好就收,轻描淡写道:“已经拿下,你抽空过来接手。” 如今的深城与以往不同,尤其是朝徊渡要的那块,曾是政府项目,后来虽然废弃,却也不能随意买卖。 那边说得轻松,可短时间内拿下这块地,并非简单人物。 朝徊渡从不占便宜,他名下有几架比较特别的私人飞机,知晓贺泠霁喜好,准备送给他。 岂料贺泠霁来了句:“我记得你名下有一处红宝石矿?” “那块地送你,后续重建我全出,宝石矿开采权给我就行。” 朝徊渡倒是没想到,大方应了:“你换爱好了?” 从私人飞机到宝石,倒是都挺烧钱。 宝石矿不怎么稀奇,但开采麻烦,朝徊渡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这座矿一直没开发。 若贺泠霁感兴趣,那更好。 “我太太爱好收藏各种宝石,最近刷亲自去挖宝石的小视频上瘾,也想要动手挖。” “你那块地最容易出红宝石,她喜欢。”贺泠霁说的理所当然。 朝徊渡:难怪半夜接他电话呢,不是为了校友情,单纯是为了他的矿。 贺泠霁:“行了不说了,离开超过五分钟,我太太就要闹了。” “真羡慕你,你老婆都不管你吧。” 朝徊渡:“她睡觉都要抱着我的枕头睡,离不开一点,真羡慕你,还能离开五分钟。” “挂了。” 贺泠霁:“……” 吹得太假,不愿相信。 英俊男人回到主卧,贺泠霁嘴里那个见不到他会闹的太太,早就不等他直接睡了。 罢了,都是吹的,谁比谁高贵呢。 而此时,朝徊渡回到主卧,檀灼抱着他的枕头,睡得不太安稳,用力将小脸蛋埋进去,仿佛在汲取上面的气息。 直到本人上了床。 檀灼仿佛有感应,第一时间松开抱枕,蜷缩进男人怀里,务必调整到严丝合缝的程度。 之前拧起的细眉,慢慢舒缓。 朝·人形抱枕·徊渡冷着一张脸,硬着身体。 然而什么都干不了。 随手抽出那本垫花瓶的《礼记》,昏暗壁灯下,披着睡袍的男人神色淡漠倚在床头,微微敞开真丝布料内,经文锁链若隐若现。 在灯光下,衬出几分摄人心魄的诡谲,偏生怀里还窝了个正闭着眼睛睡觉的漂亮小姑娘,睡颜安宁,中和了男人身上的异样神秘,多了红尘烟火气。 长指平心静地翻了几页,看没看进去不知道,总之翻页了。 直到被他随手搁在床头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檀灼的手机。 铃声不太响,但离得太近,檀灼有点被吵到,往朝徊渡怀里埋了埋。 原本朝徊渡是没打算接的,先是按掉声音,刚准备按第二下时,无意间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 「可持续发展客户·周小帅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男主角’姓周。 这个备注。 朝徊渡浅色瞳仁微凉,一只手把玩着少女散落在他腕骨处的发丝,极为随意地接起了语音。 “姐姐?” 大抵是没想到檀灼会接他电话,周毓霖有点惊讶,他拍完戏后,看到檀灼给他发了消息,又撤回,后面却没有其他回复,脑子里其实已经头脑风暴地猜测檀灼发了什么。 越猜越觉得折磨,最后在朋友的提议下,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个语音。 响铃的期间,他心脏不停地乱跳,脑子里不断打草稿,第一句话是什么,第二句是什么,檀灼会回复他什么。 其实周毓霖确实对檀灼一见钟情,可惜后来再也没机会与她见面,本来打算把这个初恋埋藏在心底,没想到……会在微博偶然刷到她的热搜。 有了可以再次接触的机会,还加了微信!!! 后来各种关于她的爆料出来,唯独没有她已婚的料。 周毓霖又生出了希望。 更何况,半夜男女互通电话,本来就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 他先喊了声姐姐后,继续把脑子里的草稿脱口而出:“我已经知道你没有老公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一口气说完,屏息等着对方回复。 空气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呼吸声。 几秒后。 一道磁性好听的男人声线传来:“不能。” “她老公还没死。” 周毓霖原本就屏息着,耳畔乍然响起不属于檀灼清软的声线,反而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差点被这口气憋死。 朝徊渡本就硬着,心情不佳,此时更是恶劣,似笑非笑道:“死了也轮不到别的男人。” 嗯,宛如恶毒男配。 周毓霖顷刻间明白过来,脸都涨红了:“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人家真的有老公!真的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周毓霖赶紧挂断语音,捂着跳动的心脏。 脑海中还能浮现出男人如浸在幽潭中的诡谲声线,好听是好听,不过…… 她老公好像有点极端啊! 不会是那种极端恋爱脑吧?小姐姐怎么会嫁给这种人? 朝徊渡面无表情地将通话挂断的手机抛到床尾。 又将蜷缩在他怀里的少女推下去。 没几秒。 檀灼又摸索着蜷缩回来。 朝徊渡又推。 她又凑过去。 第次时,檀灼梦中似是不耐,四肢并用攀住男人的身体,不准他跑。 朝徊渡看着她霸道又依赖的动作,这次略微满意地关了灯。 * 由于之前睡得早,所以檀灼起得也早。 不到六点就被饿醒了,睡得太足,她一个囫囵坐起身,发现自己不对劲。 非但蜷缩在朝徊渡怀里,而且—— 低头一看。 “嘶……” 她连忙重新缩回被子里,远离‘抱枕’。 刚弄好,一抬眸,入目便是男人那张性冷淡的脸,清隽昳丽的眉眼此时有种厌世的倦怠,清清透透的眼眸正看着她。 檀灼感受到自己此时光滑的模样,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质问道:“你昨晚对睡着的我做了什么?” 朝徊渡淡道:“与梦游者做,对方可能会猝死。” 檀灼:“所以呢?” 朝徊渡:“你没死。” 檀灼:“……”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死! 不然此时在他面前的是鬼魂吗? 朝徊渡一副厌世懒倦模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从被子里抽出檀灼柔软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挡光,语调平淡又不容拒绝:“哄我睡觉。” 38第38章 红宝石 男人眼睫很长, 撩得檀灼手心发痒。 盖住那双生人勿近的冰冷眼瞳后,只露出下半张脸,下颚线条优越, 薄唇淡抿着, 透着极浅的绯色,少了凛冽的攻击性, 很好亲的样子。 檀灼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他昨天在车厢里, 一边冷静开车,一边从这张薄唇里溢出喘息。 若是在床上,他会不会喘得更好听。 嘶。 啊啊啊! 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都怪朝徊渡, 一定是把她带坏了!近墨者黑! 偏生罪魁祸首呼吸平缓, 毫无波澜的阖着眼睛,大清早动情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是三岁小朋友吗, 睡觉还要哄。” 哄不了一点。 未免被这个男妖精蛊惑, 檀灼猛地抽回手,到处摸索自己的睡裙, 她还是有羞耻心的,不能光溜溜地下床跑去浴室。 檀灼动作太大, 朝徊渡根本睡不着,掀睫看了眼。 因着少女皮肤薄嫩, 此时昏暗光线下,探着身子去床尾摸索时, 依稀可见白得反光的肌肤,细腰微微下塌, 凌乱又放肆地烙印着几个鲜艳的指印分外显眼。 他眼神晦暗。 忍了一夜,但凡进去了,绝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结束的, 若做到中途草草结束,不如不做。 朝徊渡向来不喜敷衍自己,尤其这方面。 檀灼没找到自己的睡裙,反而摸到了差点掉地上的手机。 小声嘀咕了句:“我的手机怎么在这里。” 她裹着薄被坐起身,视线落在屏幕上,打开页面是与周毓霖的语音通话结束页面。 突然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 对,自己又梦游了! 想到什么似的,檀灼扭头看向被她抢了被子的人。 朝徊渡身上的黑色真丝睡袍散乱,系带松散,隐隐露出的腰腹线条清晰,上面攀覆着一道道锁链刺青,蜿蜒而上,另一片被睡袍挡住。 此时被她闹得彻底睡不着,朝徊渡揉着眉梢起身。 檀灼拽了下他的睡袍衣摆,“你等等,我昨晚梦游除了跟之前一样那……” 想想早晨起来的画面,她难以启齿,“那什么你,还干什么了?” 朝徊渡低垂着眉眼,依旧懒倦,语调却平平的毫无变化:“哦,哪什么我?含我喉结?舔我腹肌还是吻……” 檀灼听不下去了,用被子蒙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少女只露出一张漂亮脸蛋,心虚地扬声:“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梦游玩手机?” 她将手机屏幕从被子边缘推出去,指着上面的语音记录,“我没记得和他开语音。” 还聊了好几分钟! 朝徊渡下床时,视线沿着她的指尖看过去,随即漫不经心答道,“哦,你梦游拒绝了他。” 檀灼信了,大惊失色:“我现在梦游这么严重了吗?!” 想起昨晚在浴室内的遭遇,朝徊渡平缓的语调沉了几分:“非常严重。” 治疗刻不容缓。 朝徊渡之前与秦修迟和肯恩医生详细了解过檀灼的病症,早已经想好解决她目前梦游症的方案。 “非常、严重?” 檀灼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手脚发冷。 朝徊渡从来都镇定自若,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在他眼里会是严重的,现在他居然都说非常严重。 这得多严重啊。 朝徊渡神色沉淡,从衣柜找出衬衣西裤,准备去浴室。 看到男人凉薄的背影,檀灼严丝合缝地裹着被子,轻轻哼了声,一双桃花眸潋滟又幽怨:“急着去浴室干嘛!” “都不知道安抚安抚我。” “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小娇妻?” “我的宝贝小娇妻。” 朝徊渡站在浴室门口,听到她这理直气壮的质问,冷静地转身,“撩拨了一夜不负责,不如你先来安抚安抚我。” 刚好,不必去洗冷水澡了。 男人原本拿着衣服的手臂垂落,隔着薄薄的睡袍,依旧能看出腹肌下方那处蓄势待发的野蛮发育,强势又危险。 看起来比昨天下午还要大。 可想而知,他一早去浴室是干嘛的。 檀灼哑然。 下一秒,纤细指尖默默地把原本就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往前拉了拉,连带着脸蛋都完全蒙住,随即团成球倒回床上。 假装睡着。 几分钟后。 浴室内,朝徊渡自己撸不出来,被养刁了胃口,就很烦躁。 明明合法老婆就在外面。 他还得自己来。 檀灼昨晚穿了一会儿的睡裙还挂在浴室内,淡淡的荔枝玫瑰香萦绕。 朝徊渡胸腔跳动,平复半晌,最后修长指节勾起那绸滑馥郁的睡裙覆上去。 若非他有今日有晨会…… 檀灼竖起耳朵,听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不由得想,朝徊渡隔三差五的洗冷水澡,会不会洗出什么毛病啊。 她缩在被子里搜索—— 「男人频频洗冷水澡的方式压抑欲念,以后性功能会不行吗?」 搜出的答案:“对于身体素质较好的男性,冷水澡能够增强体质,促进xx分泌睾酮等,是能够增强性、功能的;而对于身体素质一般的男性,洗冷水澡会降低机体免疫力,诱发疾病等,是降低性、功能的。” 檀灼看着这个回答,沉默许久。 朝徊渡的身体素质肯定是好的。 所以意思是……他越这样洗,以后越厉害??? 现在都这样了,以后还要怎么样?! 不行不行。 檀灼蓦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憋得泛红的小脸蛋,顾不得什么,赶紧披着被子下床,往衣帽间跑去。 自从檀灼搬过来,朝徊渡的衣帽间便与隔壁两间客房打通,重新建造了一个占据几乎半层楼的超大衣帽间,里面也有浴室,洗完澡换好衣服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去,不必经过主卧。 檀灼第一次洗澡这么快速,妆都来不及化,换好衣服下楼让管家给自己打包早餐,急匆匆上车去博物馆。 管家:太太最近事业心比先生还重。 上班时间越来越早。 * 胥窖古墓的考古还在继续,不过自从檀灼上了热搜后,热度一直很高。 每次只要博物馆官方账号发她的相关视频,点赞都会破百万。宣传部门隔三差五请她拍视频,介绍馆内藏品,还拍她鉴定与修复古籍古画的过程。 理由非常义正言辞:宣传传统文化,普及文物知识。 这能拒绝吗? 必然是不能的。 于是乎,虽然檀灼没有账号,也累积了不少粉丝,还有不少从周毓霖那边摸过来的CP粉,想知道他们的后续发展。 网上搜不到一点消息,只能从檀灼这边着手。 可惜她没有个人账号,在博物馆官方下面留言,官方只说鉴定师私人事情,他们不过问。 搞得人心痒痒。 越是神秘,越是让人想要挖掘。 后来有人在评论区爆出檀灼经常做劳斯莱斯上班,顿时引起了小范围的‘地震’,各种猜测频出。 对于周毓霖这件事,檀灼那天得知自己半夜梦游跟人家语音,后来想了想,又给他发过消息道歉。 大小姐驾到:【很抱歉,那天晚上吓到你了吧。】 周毓霖以为檀灼指的是被她老公接语音的事情,确实有受到惊吓:【没事没事。】 几秒后,他又回复:【姐姐,你……注意安全。】 檀灼:??? 注意安全? 他是猜到自己梦游了吗? 天呐,那天晚上她到底跟周毓霖说了什么? 大小姐驾到:【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周毓霖:【啊?】 檀灼看着他的问号,也有些迷茫,略一沉吟,试探着问了句—— 大小姐驾到:【为什么让我注意安全?】 很快,周毓霖便又发了消息过来:【我感觉你老公有点反社会人格,占有欲还很强,所以让你注意安全,对不起,我可能没立场说这些,可没忍住。】 檀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脏话,很脏很脏很脏,想把朝徊渡给就地埋了那种! 合着半天,昨晚她没有梦游和人开语音! 那她梦游干的事情,从朝徊渡嘴里说出来,有几句是真的? 什么舔他含他亲他的,是不是都是假的? 她之前还因害他洗冷水澡而愧疚,后来几天老实地配合进行夫妻生活,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做两次以上,然后早晨还要再晨练一到两次。 现在信任全线崩塌。 檀灼神色冷静地回复了周毓霖几句,并且真诚感激他在微博为自己发声的事情。 但仅此而已。 她还是拎得清的,不管自己与朝徊渡的婚姻多么塑料多么脆弱,但并不是假的。 道德与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婚姻存续期间与任何男人有出格的暧昧关系。 况且,既然没办法回应对方的感情,自然不会故意吊着他。 随后檀灼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声讨某个罪魁祸首身上。 今天还特意早点回家,准备兴师问罪。 岂料朝徊渡居然又又又出差了。 若是其他城市,檀灼一定要追过去。 然而崔秘书说他去的是深城。 算了。 这个城市,她有心理阴影。 最近她都在修复馆那边,极少回‘梅简’。 用师兄的话来说,他好不容易骗来的首席鉴定师,都快被博物馆挖走了。 这天她有空回工作室。 梅溪汀还问她:“你如果打算正式入职博物馆,我也不拦着。” 最近鉴定馆和修复馆都想让檀灼正式入职博物馆,其实梅溪汀早就知道,自家师妹这颗珍珠钻石,迟早要被发现的。 檀灼却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她靠坐在自己这两年做鉴定时常坐的雕花椅子内,这是当时入职时,特意从家里搬过来的,以前爷爷做文物修复时常坐的。 坐在这把椅子上,她就会想起爷爷曾经的教导。 教会她鉴定古董,修复古董,不是为了成为她捡漏敛财的工具,而是让更多文物重见天日,不被埋没。 博物馆的工作虽好,或许是很多鉴定师、修复师的终极梦想,与她而言限制太多。 檀灼摇摇头,仰头看向梅溪汀:“师兄,其实我想开个古董店。” “让藏在家里那些古董,重见天日,找到它们新的主人。” 而不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藏在暗光里,不见天日。 其实也这是爷爷的梦想,可他一直没有机会实现,因为这些古董价值太高,轻易现世,或许会成为檀家人的催命符。 檀灼不知檀家这次破产与古董有没有直接关系,但父母和奶奶出国至今不跟她联系,不得不让她多想。 梅溪汀若有所思:“你确定?” 檀家坐拥巨宝,当初连檀老爷子都尚且不能确定护得了这些古董。 他叹了声,“从感情上来讲,我应该支持你,但是理智告诉我,这很危险。” 檀灼懂师兄的意思,轻抿了下唇,闲闲地笑了声:“今时不同往日。” “藏着掖着更容易被觊觎,倒不如大大方方现世。” 这也是她最近从每天被官方拍摄视频中得到的灵感,如果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古董店,她的藏品,但凡消失一样,便会引起众多人的注意力,那么那些私下觊觎的人,会不会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藏得深了,被人偷偷盗走,她都无处申冤。 更何况,如今趁着她有朝太太这个身份…… 临近中午,半开着窗户有点热。 檀灼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把绘了鹤纹的小扇子扇着风,一边懒洋洋地道,“也不急,我准备抽空先回去清点一下古董。” 这是个非常大的工程,之所以提前告诉梅溪汀,是找他帮忙。 梅溪汀也笑了:“你倒是信任我。” 檀灼很理直气壮:“爷爷说了,这世界上不相信父母,也要相信我的师兄大人呀。” 她爷爷眼光素来好,就没出错过。 对了,朝徊渡也是爷爷选中的。 檀灼细想了一下…… 除了那方面需求量大了点,性格狗了点,其他也还……就那样吧。 总之爷爷眼光好,所以她信任师兄,至于朝徊渡还得再观望一下,经过周毓霖这茬儿,对他的信任度直线下降。 就在他们讨论什么时候回去整理古董名册时,外面传来童童的敲门声:“檀老师,你的前客户来了。” 前客户? 檀灼都忘了自己还有什么客户了,她好久没有接新的鉴定任务。 梅溪汀反应过来:“是茶馆那个,找你问残卷的事儿。” “来好几趟,你都不在,我就给你应付过去了。” 又不是什么正经客户,梅溪汀也懒得和檀灼说,这位客户直接被他拉黑了,以后不接他的活儿。 檀灼指尖把玩着扇柄,“找我干什么,不应该找钱之延吗,他应该很乐意高价买下那个残卷吧。” 说到这里,梅溪汀就想笑:“自从上次直播翻车,他连考古队都不去了,总觉得大家在嘲笑他。” “其实他主动跟你道个歉,顶多也就是丢脸点罢了,在圈子里还能混,毕竟年轻气盛嘛,给年轻人个机会,现在装死,反倒是让人不耻。” 前段时间鉴定圈的谈资是檀灼,如今就是钱之延,相较于檀灼那个没有证据的料,钱之延这边可是实打实的,自然热闹的很。 至于这个茶馆老板屡次过来,意思明显,想要让檀灼出高价买下。 毕竟她手里有原本,甚至是修复过后的。 残卷留在自己手里也没用,毫无价值。 梅溪汀一言难尽:“他要价五千万。” 五千万,可真敢要。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檀灼又不傻,凉声嗤道:“我负债累累,买不起。” 若是这人给一个合理正常的价位,为了保留原本,檀灼可能还会买下。 虽然没什么必要,毕竟原本修复的真的非常还原,即便有了残卷,再重新修复,或许都没有现在的完美。 梅溪汀也赞同。 他们不占人便宜,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吃亏。 “你等会从后门走,免得他在前门堵你。” 檀灼:“行。” ‘梅简’的后门也是一条小巷子,尽头开满了白色芍药花,非常雅致,檀灼偶尔也会从这边走。 这里的芍药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并非朝园后山那些重瓣华美的芍药鲜艳夺目,可檀灼莫名地想起了朝徊渡,鬼使神差地摘了一朵。 摘了之后,又想怼回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檀灼站在花丛里,瞥过不远处垃圾桶时,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丢进去,而是带回了泰合邸主卧。 朝徊渡出差快一星期了。 床头甜百瓷花瓶内是佣人来换的,亦是每日从国外空运的最新鲜的香槟色玫瑰。 檀灼将这朵几乎与甜百瓷融于一体普通芍药,塞到了名贵玫瑰中间,霸占C位。 不符合花艺师的审美,但有种野趣的美。 檀灼泡了个澡,又从头护肤到脚,不经意瞥到自己的花艺杰作时,越品越满意。 兴致来了,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朝徊渡。 大小姐驾到:【怎么样,不比你的插花技术差吧?】 此时,返回江城的车厢内。 俊美男人薄唇勾起淡淡弧度,跟他比插花技术? 几秒后,檀灼收到了回复。 是朝徊渡的两条简短的语音消息—— “比比。” “视频。” 听到朝徊渡准备和太太开视频,前方崔秘书很自觉地打开了隔板,并且面不改色地递给司机一对蓝牙耳机,然后自己也塞上。 檀灼还真是被他激起了好胜心,比就比,谁怕谁啊。 而且,自己绝对是有天赋的。 随便这么一摆弄,就特别好看。 一开视频,他那边有点黑,檀灼歪着小脑袋,狐疑道:“你那边没开灯?怎么比?” “那柄芍药小镜子呢?” “在抽屉里,干嘛?” “比赛花艺还要用镜子吗?” 自从上次朝徊渡用在她身上后,檀灼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都没再把它当正常的放大镜用,难以想象,她在博物馆正儿八经鉴定时,手里拿着个情。趣玩意儿。 怕自己手抖。 更怕这玩意儿突然失灵,当场给表演个弹出一截来,在座的大佬全都是见识过古代各种这方面用品的,肯定能意识到这东西的用处,她还要不要混了。 “嗯,用它插花。” 朝徊渡理所当然地回道。 用什么插花? 檀灼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原本正摩挲着小镜子背后钻石镶嵌的芍药花,思考着要不要定制个没有那方面功能的。 乍然听到朝徊渡的话,下意识看向屏幕里的黑影。 等等,檀灼突然发现,他在车里,哪有什么花? 跟她比个毛线球球的花艺。 所以他插花的意思是…… 檀灼雪白肌肤上迅速浮现了一层绯色,“我不要。” 朝徊渡语调徐徐,像是命令般:“枕头垫在腰下,镜子还有一个用法,不想试试?” “上次不是很爽。” 檀灼想起之前镜子那两个特殊的用法。 爽是爽,但羞耻是真羞耻。 在昏暗中,男人眼瞳漆黑,如墨染的漩涡,想要将她吸入这幽渊之间,似是蛊惑:“不会有人发现,试试,插进花里,它还会动。” “只要旋转芍药花瓣中间那颗红宝石。” “我没这个心思。” 檀灼捏着小镜子的手都出汗了,她结结巴巴,“真,真没有……” 朝徊渡曲指扯散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云淡风轻地应了声,“没这个心思?” 檀灼点头,迅速答到:“没有!” 她就是来比花艺的,谁知道他没安好心。 “你要没事,我挂……” 话音未落,却听到朝徊渡不疾不徐道: “我喘两声,上次听我喘,你隔着毯子,都能把车椅都弄湿。” “宝贝——” “灼灼,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檀灼举着手机的手一软。 啪嗒。 手机砸到了脸上。 嘶。 疼! 檀灼捂着砸疼的鼻尖,感觉有血气涌动。 这个蛊惑人心的狗男人啊啊! 檀灼简直要疯了,条件反射地关机。 忍不住抱住他的枕头用力锤了好几下。 又突然想起他说把枕头垫在腰下…… 想到垫枕头的原因,吓得檀灼立刻松手,将那散发着淡淡白檀香气息的枕头推远了,一直到床边。 少女翻了个身,不去看那属于朝徊渡的枕头。 今晚,没有枕头,她也能睡好。 头一次檀灼失眠了,在床上滚了好久,都觉得不舒服,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男人低喘着喊她宝贝,又喊她小名。 双腿不自觉互相缠紧。 这时,檀灼指尖不小心碰到方才开视频时,被随手塞进被子里的珐琅小镜子,金属质地微凉,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檀灼平躺着在黑暗中看向天花板上的圆形雕花,一圈一圈,像极了镜子背面,最终,她抿着湿润的唇,慢慢地,慢慢地将那面小镜子勾到手边,在被子里,沿着钻石芍药的花纹,找到朝徊渡说的中间那颗红宝石。 指腹轻轻旋了一圈。 突然,感受到指尖一阵酥麻。 金属手柄自然地发热,并且震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隐约知道用法,可一旦放到身上,她却不解其意。 根本不会弄。 总也找不到点。 折腾了半天,越发难受,一双桃花眸,在黑暗中,染着迷茫的难耐,迷迷糊糊捏着小镜子睡着了,什么时候手柄温度降下来,都不知道。 半夜朝徊渡回来时。 主卧萦绕着极浓的玫瑰荔枝香,还缠绕着一缕勾人的甜腻。 大床上的少女穿了霜白色的真丝睡裙,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她极少穿长裙,基本换了短裙,这条尤其短。 伴随着她睡着时双腿不自觉地并拢,有明显的润泽痕迹,月光照下来时,依稀能看到少女眉眼之间的急促,连呼吸都不安稳,似乎犹陷入梦中。 朝徊渡站在床边欣赏了会儿,视线不经意掠过少女不经意探出被子的手,此时指尖还捏着那柄小镜子。 男人眼瞳微暗,慢条斯理地从她指尖抽出那面镜子。 将红宝石旋了回去,似乎并没有惊讶她用过。 毕竟,小姑娘的好奇心,从来都是写在脸上。 朝徊渡将镜子搁在床头,才去了客房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 带着一身潮湿的男人回来,半跪在床上,将少女抱起来,轻捏住她的下巴。 突然的动静,让本就睡不安稳的檀灼猝不及防,片刻,才慢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熟悉的面容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尾音不自觉拉长:“你,你回来了。” 朝徊渡忽然重重地吻上去,声线含糊地应了声:“嗯。” 蛊惑至极的白檀香弥漫开来,她简直招架不住,很快便软了身子,绸滑的真丝被面沿着光滑肩膀滑落。 急促而发烫的呼吸声像是有催、情的效果,檀灼顿时缺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小脸绯红,纤细雪白的小腿夹着:“我想,我想去洗手间。” 朝徊渡在她耳畔故意轻喘:“去洗手间做什么?” “嗯?” 檀灼僵在了原地,细白牙齿咬着下唇,都怪他在自己睡前,故意喘给她听,害得她居然又做了那种梦,比上次在浴室里还要羞耻。 现在一回来就亲她亲得这么…… 呜呜呜。 所以,还能干什么,裙子和里面都湿透,她要换掉啊啊啊。 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不然她在朝徊渡狗男人面前,要抬不起头一辈子。 然而没等檀灼想好合理借口。 朝徊渡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她同样纤细雪白的手指把玩欣赏一番,“你手指这么细,被我养刁了胃口,能满足吗?” 檀灼:“谁,谁要……” “去做这个啊。” “我又、不会!” 檀灼从未自己弄过,是真的不会。 这方面所有的幻想与渴望,全部来自于他。 少女如同一张干净白纸,被朝徊渡用笔一寸一寸地描绘出他满意图案。, ,887805068 39第39章 “采花大盗” 朝徊渡仿佛能轻易看穿她自己弄过, 没着急去开抽屉,反而拿起那柄重新洗过又消了毒的珐琅小镜子,长指重新旋开红宝石。 手柄尖尖的位置长时间没接触到肌肤, 它会自动关闭。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檀灼听着熟悉的嗡嗡声, 身体顷刻间不受控地再次潮湿,脑海中浮现出临睡前的画面,笨拙地找不到点儿, 真的太没面子了。 她忍不住将脸埋进男人肩窝:“不用这个……” 朝徊渡:“为什么?” 怎么会有人这种时候, 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檀灼忍不住想咬他, 磨了磨牙:“被你养刁了胃口行吗?” 朝徊渡从善如流地将小镜子一抛:“行。” “满足朝太太的需求。” 被男人修长指骨十指相扣倒回床单上时,檀灼发现,那个之前被推到床边的枕头,还是被塞到了她的腰后。 朝徊渡视线落在床头花瓶内那株生得低调的白色芍药花,此时却霸道占据整个玫瑰花束内最上方的中心位置,生怕旁人看不到它。 眸底闪过一丝笑痕。 檀灼意识模糊之前, 隐约听到男人意味不明地夸奖:“很会插。” 不知道夸得是她的插花技巧, 还是夸他自己。 余光撇见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小镜子, 檀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想知道答案。 免得以后看到花瓶和鲜花, 就如同看到了这面镜子。 - 翌日檀灼醒来时, 偌大房间空荡荡的, 她还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个梦。 直到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少女眼睫忽然轻颤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落在床头,精致的甜白瓷花瓶内少了一朵花。 之前的香槟色玫瑰还在, 唯独最中间那株野趣横生的白色芍药消失了。 檀灼不用想也知道被谁拿走了。 破案了。 昨晚肯定不是梦。 檀灼给朝徊渡发了条微信消息。 大小姐驾到:【我花呢?】 朝徊渡没有秒回,檀灼觉得他肯定是心虚了。 除了他,也不能是别人拿的。 檀灼轻轻哼了声,指尖滑动着屏幕,望着上方那个没改过的id。 首次给他改了备注——采花大盗。 让他偷拿她的花,记下罪证,永久审判! 一直到中午檀灼在博物馆食堂准备用餐时,才收到他回复。 采花大盗:【照片.jpg】 照片背景是他的办公室,檀灼对这里很熟悉,毕竟前段时间她还每天去‘打卡上班’,占据了正面墙的落地窗旁,除了之前那尊放置了红色重瓣芍药标本的玻璃展柜外,又多了尊一模一样的展柜,里面的是一株白色野生芍药。 相较于之前那朵在暴风雨中被檀灼保护的极好,这朵白芍药因为她途中一直犹豫不定要不要丢掉,其实细看花瓣都被她揉得有点蔫了,还有细小的缺口,此时被放在这么华美的展柜里还制作成了标本,有种……乡野山花住进了豪华公主房的即视感。 偏偏朝徊渡发完照片后,附了句—— 采花大盗:【很配。】 大小姐驾到:【高贵的重瓣芍药和路边的野芍药,哪里配了?】 采花大盗:【我的花,我说配就配。】 怎么就成他的花了,这分明是她摘的,也没说要送给他吧。 采花大盗还好意思! 檀灼就要跟他唱反调。 大小姐驾到:【明明是我的花!我说不配就不配!】 采花大盗:【进了我的花瓶,就是我的。】 好好好。 以后花瓶都不敢用他的了! 但看到朝徊渡把她随手摘的花制作成标本放在办公室。 几秒后,檀灼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檀灼坐在靠近窗户的角落,玻璃外爬满了大片的藤蔓,阳光穿透藤蔓叶子,洒落在少女侧脸。童童摆好午餐,一抬眼便看到这样的画面,尤其她勾唇笑的时候,莫名染上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明艳感。 “檀老师,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檀灼放下手机,随口回道:“对啊。” “那你刚才怎么一脸坠入爱河的模样。”童童嘿嘿一笑,“我闺蜜初恋时,每次和男朋友聊天都这个表情。” 听到这话,檀灼拿筷子的手蓦然顿住,而后若无其事地轻笑了声:“什么表情?” “就是试图隐藏自己愉悦的情绪波动,但是眼角眉梢又忍不住泄露出一点。”童童解释的很抽象,但是檀灼却立刻反应过来。 几秒后,少女卷翘的眼睫撩起,淡定地睨着她:“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摆摊给人看相算命。” “老师你承认了?!” 檀灼差点被到嘴的菜给呛到。 她哪句话承认了?! “天呐,你不会是……婚内出轨了叭!”童童脑洞大开,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吃完饭走得差不多了,才在檀灼耳边很小声很小声的问,“是我男神吗?” 她记得檀老师之前说过,和朝总好像是塑料婚姻。 但上次朝总英雄救美,又A又酷,童童觉得全天下只有朝总才配得上檀老师,男神也不配。 见檀灼不回答,童童就很忧心忡忡。 怕老师误入歧途。 要是被朝总发现…… 嘶! 她可是见过朝总那厉害又极具攻击性的枪法。 “檀老师,你出轨可不是玩刺激,这是玩命啊!” “一定要谨慎。” 檀灼不想回答这么离谱的话题,在她脑洞大开的时候,已经把午餐吃完了。 然后表情平静地抿了口果茶,泡得时间太长,有点浓,细眉微微拧起,她不想凑合,又把杯子放下,“下次晚十分钟泡。” 童童下意识:“哦,好。” 不对。 这是重点吗?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檀灼慢悠悠道:“放心,我不玩命,非常珍惜。” 至于和朝徊渡坠入爱河? 檀灼内心:绝无可能! 朝徊渡那个人,可以在外面给她作为朝太太的所有尊严,也可以在床上缱绻宠溺地喊她‘宝贝’或者‘灼灼’。 但他眼睛里,仿佛一潭沉水,惊不起半分波澜。 所以,这人更喜欢把‘做、爱’说成‘性、交’。直白又粗暴的词汇,因为从来没有爱,只有纯粹的生理需求。 做、爱与朝徊渡而言,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并不代表‘爱’她。 檀灼看似冷静地分析并否定朝徊渡会不会爱上她这个命题,却没注意到,坠入爱河是相互的,她未曾否认自己。 只是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绝对绝对不能爱上朝徊渡那个薄情冷性又满腹秘密的男人。 像他们这样的结合,最好就是维持现状,各取所需、公平交易,才是最稳固的婚姻关系。 * 不过很快,檀灼就没心思考虑这些情情爱爱,因为有考古学家发现东侧有一未被挖掘的墓室,里面除了珍贵的文物外,墓室四周全部都是壁画,历经千年,依旧色彩斑斓,壁画内容基本围绕着墓室主人生前的生活展开,堪称考古史上重大发现。 这次胥窖古墓算是彻底彻底出名,引来全国各地的考古学专家而来,准备组成考古队,准备深入其中。 这个考古团队不单单是江城人,还有北城那边的,据说是华大早年退休的考古学教授顾老带队,带了许多年轻后辈来涨见识,自然每个都是北城那边一等一的优秀。 江城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 按理说檀灼作为编外人员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可是她这段时间出色的表现与远胜于同龄人的历史知识底蕴,让馆长最后拍板定了她。 用馆长的话来说,绝对不能给江城丢脸。 总不能到时候人家教授一个问题,全场被问住。 于是乎,檀灼还没休息两天呢,又被馆长塞去了考古队,自然好处也是有的,毕竟这全是公开的。 檀灼的履历,又被重重的描了一笔金边。 梅溪汀为她操碎了心,生怕自家师妹想起一出是一出,又受不了委屈的娇贵脾气,安抚道:“我跟馆长商量好了,等结束这个项目,你就可以回‘梅简’,这期间咱们抽空去老宅把古董整理一遍,师兄竭尽全力支持你开古董店。” 想到自己未来的古董事业,檀灼满脑子放假,虽然对考古没有兴趣,但还是咬牙答应了。 呜呜呜。 都怪她太有事业心。 与她想象中的枯燥不同,这次考古,檀灼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从那位学识渊博的顾老教授身上。 初次见面是在胥窖墓旁,大家直接在这里集合。 檀灼第一眼就认出那位带队的顾教授,主要是气质太出众,在一众年轻面孔中,依旧挡不住风采。 顾老教授穿着极为朴素简单的衣服,白衣黑裤,即便年迈,身型依旧挺拔,周身是浓浓书卷气,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谦谦君子的气质,与朝徊渡有点像,但相较于朝徊渡那种表面君子,实则冷冰冰的危险,这位顾教授更像是一块打磨温润的暖玉,没有半点攻击性。 顾老也早发现了檀灼,声音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小姑娘,怎么盯着我看?” “顾教授,大概是您老人家风采太迷人了。” 檀灼莫名的觉得这位老人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识就用了与自家爷爷说话的口吻。 说完之后,她有点恍惚,“抱歉,我是觉得您有些眼熟……” 让我想起了爷爷。 没等檀灼说完,这位老教授却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当然眼熟。” “啊?” 檀灼懵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展开。 身旁不少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起初以为檀灼是在套近乎,还想着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反应倒是快,知道整个团队里最该奉承谁。 谁知会听到顾老这番话。 还真是熟人啊。 恰好顾教授被请去谈下墓分配的事情,话题止在这里。 檀灼身旁一同来的博物馆同事开口道:“你居然认识顾老,难怪馆长要你参与呢。” 这话檀灼就不爱听了,轻嗤一声:“我来这里,是受馆长托付。”又不是求着非要来的。 同事脸色有点不自然,“我说笑而已,你这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檀灼微笑:“对我开不起,所以你踢到铁板了。” 然后不搭理他,馆内许多人对她‘占用’了博物馆名额而心生怨气,檀灼懒得搭理,总归这次完事儿后,以后也没什么见面机会。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顾老那话。 虽然很眼熟,但是檀灼确定,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倏尔想到自己幼时失去的那段记忆,难道是……断层记忆里见过的? 顾老正在安排工作,他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直接把檀灼安排成自己的助手,让她后面跟着自己。 檀灼也不推辞。 这可是全队支柱,有机会跟着顾老,刚好可以详细问问怎么回事,万一能找回点记忆呢。 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顾老,极为擅长洞察人心,尤其檀灼的欲言又止写在脸上。 他主动道:“我与你爷爷是多年好友。” 想起自家爷爷古董商的身份,与考古学教授是好友好像也不奇怪,檀灼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顾教授您和我爷爷一样。” 平时檀灼看到陌生人,非常警惕,生怕有刁民想害她。 也不知道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哪里这么强的戒备心,这位是她难得第一眼便有好感的。 对方含笑的模样,仿佛能包容一切。 檀灼惊奇的发现,顾教授的瞳色也有点浅,不过不是琥珀色,而是很深邃的棕色,即便眼角有很深的皱纹可以分辨年龄外,眼睛依旧清清透透。 “你当时还小,不记得我正常。” 顾教授温和道,话锋一转,“你也喜欢考古?” 原来是年龄小,檀灼顺着他的话题,“我更喜欢鉴定。” 鉴定出每一样文物的真假与朝代,会让她有成就感。 至于考古…… 摸了摸下墓时,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小脸蛋,檀灼一本正经地摇头,绝对不转行。 顾教授看她这么直率坦诚的模样,跟幼时装可怜跟他告状的小机灵鬼重叠。 檀知偃把这个小孙女养的很好。 知世故而不世故,天真坦诚得恰到好处。 只是有些对不起老朋友,原本他们商量的是成年后给这两个孩子解除婚约,岂料檀知偃走得仓促,他迟疑许久,最后反被徊渡给顺水推舟成了婚。 事已至此,他身为长辈,也不能劝分。 这一行,除了考古之外,檀灼也听顾老聊了很多他外孙的小故事,比如煮茶一定要煮到固定的火候,多一分少一分都要重新来。 下棋时不但自己要食指与中指取棋,对弈方必须也要如此。 还很洁癖,身上不小心溅了一滴水,宁可上学迟到,也要换干净的。 而这样一个完美控的少年,却会在回家时偶遇被风歪的小树苗,会下去亲自帮忙扶正,看到路边受伤的猫猫和狗狗,也会送去宠物店救治,那时候,也不顾身上会被弄脏。 顾老很会讲故事,妙语连珠,檀灼听着,一位温润善良又完美控的美少年跃然脑海。 毕竟就顾老这个颜值,外孙颜值肯定错不了。 檀灼由衷地夸奖:“您外孙真可爱。” 可爱? 顾老听到她的夸奖,表情却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谦虚了下:“有点长歪了。” 檀灼不信,她很笃定:“您太谦虚啦,三岁看老,能歪到哪里去。” “现在肯定也是善良正直的好孩子!” 顾老:“……” 哪个都不搭边。 本来打算顺势说出他外孙就是朝徊渡,现在有点说不出口了。 因为檀灼似是开玩笑道,“您外孙就是我理想中的完美儿子形象,可惜……” 顾老:“可惜什么?” 檀灼理所当然:“可惜按照我和我老公叠加的基因,以后生出个逆子的可能性更大。” 顾老静默许久,幸好抵达墓室壁画区域,才开口:“到了,看壁画吧。” 无从反驳,相当认可。 搞研究搞研究。 认亲什么的,下次吧。 在外孙媳妇面前,丢不起这个人,毕竟后面还要相处好多天。 * 一个月后。 檀灼任务结束可以提前离开,不过顾老他们还要去另外一个墓室,暂时不会离开江城。 檀灼还和顾老约定吃个饭,感谢他这段时间的教导。 顾老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檀灼直接当他答应了,顺便加了微信。 别看顾老年纪大,微信好友比她还多,好友位都快满了,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们,可见真真正正的桃李满天下。 且学生们对他都颇为尊重。 檀灼惯常坐的劳斯莱斯在路上疾驰。 这段时间,为了专注考古,檀灼连手机都没开,主要是下面信号也不好,每天累成狗,因着需要保密,所以他们都没回家,统一住在专门为考古队准备的宿舍内,待遇不差,但比起家里,吃得不行,睡得不行。 檀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准备开机通过顾老那边的好友验证。 这段时间她清瘦不少,精致小巧的下巴都没有巴掌大,垂着眼睛看手机时,长发散落在单薄的肩颈一侧,吊带长裙都有点挂不住,总是往下滑。 一开机。 果然涌过来无数信息,大部份都来自于姜清慈,不是找她八卦豪门淑女群,就是约她出去嗨,不长记性。 后来檀灼不回消息,她还以为檀灼失踪,准备报警。 总之这一个月里,在檀灼微信演了一出完整的戏份。最后没有报警,是因为她去‘梅简’问了梅溪汀。 檀灼:感谢师兄。 不然她可能要被姜清慈这个坑货害得上社会新闻。 她无事一身轻,恰好车子路过古董巷子,檀灼思考几秒,对司机道:“先去‘梅简’一趟。” 司机:“是。” 檀灼想着顺便接个鉴定任务,好久没鉴定,感觉自己快要生疏了。 当然,得休息几天再接! 更重要的是去找师兄履行承诺,过几天就陪她去整理古董。 这时,她手心震动了下。 是一条最新消息,檀灼下意识垂眸,视线微微凝固几秒。 来自于‘采花大盗’。 这一个多月,檀灼有意无意地避免想起他,起初看到这个名字时,还有点恍惚,差点忘记自己给朝徊渡改了备注。 上次聊天,还是那朵白芍药。 在今天之前,他没有发过消息。 大抵是知道她‘出土’了,第一时间发来消息。 檀灼抿了抿唇,心脏莫名其妙地开始加速,轻点开头像。 入目只有一张照片。 看清楚照片内容后,檀灼漂亮脸蛋上立刻面无表情,她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只见那张拥有她口红指印的洒金薄绢纸上,又多了几条。 不过这次并非她的黑历史,而是朝徊渡真正的冷水澡日记。 没错,不是记录,更像是日记。 就连怎么解决,最后如何消下,消不下时,紧急情况下,又做了什么,一清二楚,坦诚的让檀灼无言—— 并不是每天都有,也就寥寥六条,但每条画面感都很强。 6月15日下午5点21分,办公室内看到朝太太送的两株花,硬了,然太太不在,只好在休息室洗冷水澡,又想起朝太太梦游时潜入浴室对我上下其手,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记3次(冷水澡2次+心理阴影补偿1次) 6月21日晚10点15分,临睡前,无意间看到朝太太放在家里的珐琅镜子,想起她用镜子自*的画面,硬了,然太太不在,只好洗冷水澡,记1次 6月22日早晨6点,晨起极欲纾解,然太太不在,冷水澡无效,只好借用太太睡裙,深感抱歉。暂不列入记录。 7月1日晚9点……然太太不在……记1次。 7月8日上午9点……然太太不再……记1次。 7月22日凌晨3点,梦到太太含了下*,然太太不在,冷水澡无效,极极极硬,睡裙无用,只好借用内、裤,粉色的软纱质地,很软,像她。深感歉疚,不列入记录,且减1次。 共欠:40次。 7月22日就是今天。 檀灼眼尾轻抽了下,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她快要不认识‘然太太不在’这五个字了…… 要夸他有礼貌吧?夸不出来。 夸他诚实坦诚吧,还不如不坦诚! 人家还觉得歉疚。 你他妈的歉疚就忍着啊啊啊! 就算忍不住,也不要写在纸上啊,这种事情谁不是偷偷摸摸的,为什么就他……一副理所当然,并且还要记得清清楚楚。 檀灼轻轻吐息,冷静,要冷静。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然而少女葱白纤细的指尖已经捏紧。 这时,司机恭敬开口,“太太,到了。” “呼。” 檀灼慢吞吞地关闭手机,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她必须要跟朝徊渡好好谈谈‘羞耻心’这件事,以及他们两个都过目不忘,完全不需要记在纸上。 万一被佣人或者管家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 想想那个画面感。 下车前,檀灼给朝徊渡语音回复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等着!” 带着傲娇的小脾气。 然后才收起手机下车。 并未注意到‘采花大盗’给她的回复:【等我。】 檀灼刚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迈上‘梅简’的台阶,纤薄身子倏地一僵。 刹那间,她感受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窥视,仿佛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完全笼罩住,动弹不得。 檀灼用力咬着下唇,想要自己保持冷静。 要么退回车厢,要么向前几步进入工作室。 唇齿间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让她稍稍镇定下来,然而没等檀灼行动,突然,一群人从两侧巷子内涌了过来。 十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将她团团围住。 原本安静的巷子,此时喧闹至极。 檀灼猝不及防,踉跄着退后,纤薄脊背抵在了墙壁上。 古董巷子为了还原古色古香,墙壁都是作旧的,极为粗糙,很容易磨破皮。 她无意识疼呼了一声。 茶馆老板嚷嚷着:“就是这个女鉴定师,还上过热搜,居然骗我的残卷,为了修复她的古籍原本。” “现在她的古籍倒是修复好了,我的残卷毫无价值,低价都出手不了。” “简直无耻至极!” “我听专业鉴定师说过,这个残卷若非早提前看过古籍原本,是不可能知道它原本是唐译本。” 他身边全都是娱乐新闻的小报记者,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些记者,大部份都是为了报道,为了博流量,博眼球,可以看图编故事的。 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檀灼说了什么,只需要拍到她的高清镜头,就可以根据照片,来随便编造一些模棱两可,且网友们爱看的东西。 看到茶馆老板质问,这些记者推搡着举起话筒到檀灼面前:“檀小姐,这位客户爆料属实吗?” “您是不是真利用他的残卷,而达到修复自己古籍的目的。” 被话筒和那些像极了无数眼睛窥视的镜头包围,檀灼漂亮脸蛋苍白如纸,甚至不敢去看那些镜头,更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 什么残卷,什么古籍。 她脑海中被一双双眼睛充斥着。 之前住在考古团队的宿舍里,檀灼每晚临睡前,都会让童童帮她把门反锁,她再从门内锁住,保证半夜梦游时出不了宿舍,不过她运气不错,又或者每天太忙碌,废弃美术馆墙壁上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她从未想起过,因此也未曾梦游。 前台小姐姐也发现不对,赶紧联系梅溪汀和保安。 但是他们就一鉴定工作室,人手还没来的记者多。 梅溪汀匆匆赶出来时。 忽然停住了。 因为一辆辆黑色豪车挤满了巷子,训练有序的保镖们下来,将那些原本拥堵在檀灼身前的记者、摄影师们全部隔开。 现场众人一瞬间惊住。 七月是最热的月份,临近黄昏,太阳依旧高悬。 保镖恭敬地打开中间那辆黑色宾利的车门。 男人如画俊美的面庞在余晖映照下,没有丝毫暖意,琥珀色眼瞳冰冷无情,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径自走向檀灼。 等看清楚来人后,那些记者齐刷刷愣在原地。 在江城,没人不认识朝徊渡。 尤其是他们做记者的,要了解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忍。 此时,檀灼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壁,雪白肌肤上布满斑驳血丝,她都没发现,一双桃花眸覆着水雾,仿佛丢了魂儿。 檀灼在感受到熟悉的白檀香后,屏住的呼吸猛地松弛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个脸都埋进朝徊渡颈窝。 纤细手臂用力环住,身子却还在颤抖。 几分钟前还在微信上跟他闹脾气的小姑娘,此时被他们吓得再入梦魇。 阳光暴烈的盛夏,朝徊渡神色沉冷如料峭寒冬,他抬手将少女打横抱起,语调寡淡地命令:“全砸了。” 40第40章 “童话世界” 天边火焰般的云彩烧灼而来, 一路蔓延至这幽深古旧的巷子内,现场所有人都如同凝固的照片。 随着男人淡而清晰的话音落下,画面终于掀起波澜。 身着统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面无表情地上前‘请’那些记者们交出拍摄设备, 强势的压迫感,仿佛战场上见过血腥,让他们根本不敢反抗, 甚至一声不敢吭,那个茶馆老板见事不对想要逃跑, 也被保镖堵住, 让他亲眼见证。 梅溪汀第一次见到朝徊渡,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他也察觉到了檀灼的不对劲, 见她依赖信任地埋进那个矜贵冷漠的男人怀里,便未上前, 只是远远看着。 前台小姐姐凑过来:“那是檀老师的老公?” 梅溪汀:“嗯。” “我记得檀老师不是说她老公长得很刺激。” 她有点近视, 且隔着玻璃门,又离巷子有点距离,簇拥在外面的人又多,前台小姐姐只看到一位个子极高, 气场十足的男人将他们檀老师公主抱起来,内心嗷嗷叫的同时, 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 眯着眼睛隐约能看到对方长相绝对不是之前脑补的‘刺激’模样。 下一秒。 他们看到巷子里一个个价值不菲的话筒、摄像机等设备,被抽出内存卡后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 毫不留情。 黑色机器碎片四溅。 如同一场现场版的暴力美学。 见到这幅场景,梅溪汀反而笑了:“不刺激吗?” 前台小姐姐:“啊这……确实, 挺刺激。” 就是有点吓人。 车厢内。 檀灼身子还在轻颤,蜷缩在朝徊渡怀里。 后背被剐蹭出来的血丝,在她又薄又嫩的雪白肌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上面还有细碎的墙渣,朝徊渡第一时间给她处理干净,又消毒上了药。 向来娇气又爱美的少女,仿佛毫无知觉。 扣上医药箱,朝徊渡扶着檀灼愈发不盈一握的腰肢,能清晰感受到她明显的骨骼,比一个半月前还要瘦,清隽眉心轻折起,难怪方才抱她时,感觉轻了许多。 察觉到朝徊渡的动作,檀灼以为他要放下自己,双臂连忙紧紧抱着男人的修长脖颈,脸贴在上面,低喃着:“好多眼睛。” “不要松开我。” 隐约听到少女带着颤音的呢喃,朝徊渡降下车窗,掌心握住檀灼的光滑纤薄的肩膀,示意她看向外面,偏冷的音质低柔几分,“眼睛消失了,别怕。” 大概是男人覆在她肩头的掌心太温暖,亦是被极具安全感的白檀香环绕包裹着,少女眼睫慢慢抬起,看向外面。 那些从四面八方围堵她的镜头,此时全部裂成黑色碎片,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如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被打破,再也无法重组,最后消弭于空气中。 然而檀灼脑海中废弃美术馆内的眼睛,似扎根于记忆。 她以为这段时间逐渐模糊的记忆,以后随着时间会完全消失,然而今日这一出,檀灼才恍然发现,关于那栋废弃的美术馆,她从未忘记,墙壁上涂鸦的每一双眼睛,躲藏在集装箱与玻璃展柜的狭窄缝隙内都躲不掉的眼睛,呼吸间汽油味,清晰如昨日。 愣愣地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檀灼重新将脸埋回朝徊渡脖颈,指尖用力攥着他的衬衣领口,大抵是清醒几分。 瓮声瓮气道:“把塑料垃圾打扫干净,保护环境,也别影响工作室正常运转。” 这个时候,还没忘记保护环境。 “好。” 朝徊渡淡淡看了眼站在车窗外的崔秘书。 崔秘书立刻应道:“您放心!会处理干净。” 这个处理干净,自然不单单指打扫卫生。 关上车窗。 朝徊渡平静道:“开车。” 司机:“是!” 檀灼这段时间太累,又经历一遭无妄之灾,还没到家便蜷缩在朝徊渡怀里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 男人倚靠在座椅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蛋,在泛红的眼尾停顿许久,最后落在少女拧起的眉心,像是再次被噩梦缠住。 车厢内开了空调,朝徊渡将他的西装外套将檀灼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这下彻底被白檀香完整的包裹着,少女紧绷的睡颜渐渐松弛。 巷子内。 那些本来想道歉的记者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又有保镖挡得严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连号的黑色宾利驶出巷子。 这厢,崔秘书记下所有人的公司或者工作室,并微笑道:“届时朝氏集团会有专人联系诸位赔偿问题。” 他们连连摆手:“不、不用赔了。” “是我们过分冒失,不知檀小姐与朝总的关系,才引发了这个误会。” 崔秘书面色不变:“我们朝总的太太向来低调。” 朝总太太?! 起初他们只以为是情人之类的,万万没想到,人家居然是正牌太太。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一群先是绝望,下意识看向罪魁祸首的茶馆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以为只是个没背景的漂亮女鉴定师,得了通风报信后,想着檀灼热度极高,能靠这个热点在网上博一博流量,谁知踢到了整个江城最大的铁板。 茶馆老板也懵了。 他只是想捞点钱而言,最近茶馆生意很差,快要倒闭了,又依稀听钱之延与他提及过,檀灼手里修复完整的古籍原本面世,他手里的残卷毫无价值。 他是打算找檀灼谈钱的,谁知,对方根本不见他,这才出此下策。 即便没见过朝徊渡,此时看那些记者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身份肯定不一般。 尤其是这些保镖…… 普通人怎么用得起这样级别的保镖! 见他们都怕了,可惜晚了。 崔秘书微笑:“抱歉,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随即让保镖们快速处理好现场,离开了此地。 根本不怕他们将檀灼的身份说出去。 且不说微博有沈肆白那边全程监控 便是这些人也不敢在网上乱说,如今已经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罪上加罪。 崔秘书想起朝总来接太太,看到太太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时的神情。 到现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这些人若是轻饶,朝总轻饶不了他。 不过罪魁祸首除了茶馆老板外,应该还有别人。 崔秘书略一沉吟,并未随车离开,而是进了‘梅简’工作室。 * 檀灼一路睡得极沉,抵达泰合邸后,朝徊渡给她洗了个澡,都没有醒来。 直到上药时,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刺疼。 檀灼下意识咬唇,纤细的小手乱动,想要去摸自己的后背,“疼……” 朝徊渡轻松握住她的皓腕,继续给雪白肌肤上那斑斑伤痕上药,“上药就不疼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檀灼艰难地掀开眼睫,表情懵懂。 这才发现,自己趴在男人膝盖上,而对方正神色自若地给她的后背上药。 昏黄壁灯将他们此时的影子,投射到了墙壁上。 窗帘没关紧,依稀可见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檀灼看着房间内的摆设,有些恍惚:终于回家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把泰合邸当成了家。 而后背火烧火燎的刺疼,逐渐消散,变成一阵清凉,呼吸间除了白檀香外,还有浅淡的药香。重点是,她此时不着寸缕,腰以下最起码还盖了薄被,腰以上,什么都没有。 在安全的地方,又没了窥视感与四面八方的眼睛,稍稍缓过来的檀灼,羞耻心也跟着一并复苏,伸手想去够堆在腰间的薄被。 朝徊渡按住了她乱动的肩膀,“折腾什么?” 大概刚醒来的缘故,檀灼尾音有点微弱的软,从唇间溢出两个字:“遮羞。” “害羞什么。” “你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朝徊渡轻描淡写的话语传来,让檀灼指尖一顿—— 古董巷子里他突然如天神降临出现,又亲自给她涂药,她是很感动没错,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狗里狗气。 “我跟你又不一样,我有羞耻心。”檀灼小声咕哝了句。 话刚落下,忽而后背传来一阵很轻微的风。 原本上了凉飕飕的药物,伴随着一阵微风,更舒服了。 她差点没忍住低吟出声,意识到朝徊渡在干什么,白玉似的小耳朵微微泛红,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少女脊背纤薄又精致,即便糊了一层乳白色的药膏,依旧掩不住莹润,身段玲珑又曼妙,毫无遮掩。 朝徊渡依旧能心无旁骛地吹着药膏,让它迅速晾干,才能让有羞耻心的朝太太遮羞。 见她身子蜷缩,朝徊渡轻拂了下,不带半分情、色,更像是安抚小朋友:“别急。” “快干了。” 檀灼向来吃软不吃硬,老老实实地不动了,内心庆幸朝徊渡没别的想法。 然而没庆幸几分钟。 一个姿势久了,她感觉整个人要麻木了,想要活动活动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朝徊渡。 很大很硬。 檀灼一下子应激了,扭头瞪着他:“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 桃花眸水波潋滟,毫无危险,反而因为脊背上丝丝缕缕的伤痕,平添了破碎的美感。 朝徊渡将檀灼从自己膝盖上抱回床上,虎口不经意刮了下她腰线上方的弧度,没有停留,顺势松开。 男人云淡风轻道:“朝太太,若你不着寸缕的在我怀里,我却没有反应,你才要担心。” 檀灼被噎住,突然想起了白天他发给自己的照片,“那你,也不能这样,就不能忍忍嘛……” 朝徊渡似笑非笑:“你是想让我夸你有魅力,所以忍不住硬?” 檀灼第一反应就是不服气:“我没有吗?!” 等等,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恢复活力,一双眸子明亮灼灼。 昏暗光线下,男人本就无可挑剔的面容多了几分蛊人的绮丽,去浴室之前,似随口答:“嗯,你有。” 檀灼默了几秒,撤回一个气鼓鼓的白眼。 还附赠了夸奖:“算你有眼光。” 脊背上的药已经干了,檀灼穿好整齐叠在床头的睡裙,是露背的薄绸睡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朝徊渡因着她后背受伤,特意选的。 穿好睡裙后,檀灼披散着慵懒的长发下床,慢吞吞走到洗手间门口。 看着正在洗手的高大身影,磨磨蹭蹭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朝徊渡及时赶到,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把她怎么样呢,搞不好又要上热搜。 她当时都没什么意识,拍出来肯定很丑! 丑照上热搜被全世界网友围观,檀灼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少女嘀嘀咕咕的话语。 朝徊渡脑海中浮现在巷子里看到她第一眼。 眼睛水蒙蒙的,潮湿又无助,像是一只孤立无援的小麋鹿,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在看到他刹那间,眼睛一瞬间亮起,仿佛太阳坠落。 朝徊渡擦拭着长指:“不丑,很漂亮。” 没人不喜欢被夸,檀灼更不例外,红唇往上翘了翘,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抿平,一副本小姐早就习惯了这种奉承的高冷模样。 被哄得心情愉悦地下楼吃晚餐。 至于朝徊渡—— 嗯,太太这次在了,但是个小可怜,朝徊渡想起那里即将完工,准备再养几天。 浴室内,朝徊渡垂眸看着反应不消的位置,仿佛知道能让它完全纾解的人近在咫尺,比往常更加难消。 檀灼都快用完晚餐,朝徊渡才姗姗来迟。 她对危险一无所知,正低头和师兄发着消息。 那些记者的事情由崔秘书解决,完全不需要操心。 他们商量过几天去檀家老宅清点古董。 然后才聊起来,原来茶馆老板之所以会找上她,是因为钱之延提起残卷和已经修复好的古籍原本不能共存,残卷没有价值。 师兄:【茶馆老板把残卷让出来作为赔偿。】 【残卷留在他手里也无用,若能找到原本修复残卷的大师,将残卷与古籍原本合而为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古籍修复,也还是‘原配’的好。】 【】 【你觉得呢?】 大小姐驾到:【我没意见,问题是……】 【《楞伽经》是朝徊渡的,我也不好做决定。】 师兄:【那你问问。】 檀灼余光撇见仪态优雅喝汤的男人,眼波流转,有了主意。 她拿起筷子,给朝徊渡夹了块没有刺的鱼腹肉:“老公~~” 轻软的语调婉转,把‘我有事’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朝徊渡泰然自若地夹起一块小排骨,礼尚往来地放到檀灼的碗里:“吃吧。” 檀灼拒绝不了小排骨,即便已经吃饱了。 先吃下去,然后才开口:“我不是要你夹菜,我是想问,《楞伽经》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我想收回残卷,重新修复。” 朝徊渡漫不经心:“你的东西,你自己决定。” 檀灼睁大眼睛,很惊喜地问:“你送我啦?” 朝徊渡不疾不徐道:“当年你爷爷送给我外公,我外公转送给你,所以本就是你的。” “没跟你说吗?” “啊?” 檀灼彻底愣住了。 她真没想到,这部古籍,居然来自于爷爷,“当然没有!!!”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朝徊渡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哦,我连夜去拿经书那天,你在非法场所摸野男人的腹肌。” “难怪不记得。” 檀灼:“……” 突然心虚。 朝徊渡:“加1次?” 檀灼:“……加吧。” 债多不压身。 本来檀灼以为今晚朝徊渡就要她还债的,毕竟按照他记录的过程看,似乎忍耐到极致了。 谁知。 上了床后,他心如止水地关灯睡觉,还跟她分了两床被子。 檀灼满脑子问号:这是洗冷水澡洗坏了? 不对呀,吃饭前还好好的,又大又硬,怎么关灯后就佛了。 朝徊渡嗓音平缓如机器音:“别看我,睡觉。” 檀灼有点睡不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她隔着被子轻戳了下他的手臂,“睡素的?” 朝徊渡动都没动:“你想睡荤的?” 若非对方胸腔有轻微起伏,檀灼还以为是他的魂儿在说话。 这什么意思? 真戒欲了? 檀灼眯了眯桃花眸,不符合朝徊渡平时的作风啊,总觉得怪怪的,难道准备半夜偷袭她? 试探着问:“如果我今晚想睡荤的呢?” 空气突然沉默。 几秒后,男人嗓音沉了几分,幽幽道:“你想得美。” 好好好。 最好是她想得美,终于可以安心睡了,看样子今晚没打算来个大招。 这狗东西不知道那根弦错了,憋了一个多月没有纾解,隔三差五地在小本本上记来记去,今晚居然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檀灼起初不敢闭眼,一闭眼睛,便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让她不自觉地靠近了朝徊渡。 朝徊渡能清晰听到旁边少女偷偷摸摸的小动静,闭着眼睛,强行压下,白天檀灼已经被那些人和镜头刺激过一次,晚上不能再刺激她。 她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本来檀灼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不到十分钟便入眠。 檀灼清醒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仿佛没有被下午的事情留下阴影,然而晚上……还是梦游了。 凌晨两点,朝徊渡感受到胸前一重。 散发着馥郁荔枝玫瑰香的少女站在他这侧床边,上半身压住他的胸膛,像是想爬床,被绊倒了一样。 若是旁人半夜看到这个画面,肯定要被吓醒。 然而朝徊渡早就习惯了,半阖着眼睛,任由檀灼在他身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最后微微潮湿的呼吸洒在腹肌下侧时,才不由得绷紧了线条。 黑暗中,冷白肌肤上的轮廓越发清晰。 黑色睡袍半夜未消下的地方贴在檀灼唇侧,隔着薄薄的布料,连白檀香都浓烈了许多,在湿热的空气里翻涌。 尤其他是醒的,而她在梦游。 半睡半醒时分、若即若离的撩拨,更让人意乱神迷,因为黑暗会藏匿一切。 朝徊渡薄唇间溢出一抹轻轻的喘音,比前两次故意逗她时,都要磁性蛊惑。 檀灼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唇瓣抿了下如蝉翼的布料……听到更磁性好听的声音。 仿佛一个玩具开关。 只要她用唇碰一下,玩具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檀灼梦里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上面有她最喜欢的白檀香,亲一下,它就会发声,咬一下,声音更好听。 最后还能吸出夹心奶油。 檀灼:哦豁,原来不是玩具,是夹心面包,不过味道像是过期了。 少女唇间沾了过期奶油,她下意识地想要抿走。 却被一根修长指骨抵住。 檀灼:算了,还是找她最喜欢的白檀香吧,过期奶油没白檀香味道好。 黑暗中,披着黑色睡袍的男人半倚在床头,胸腔起伏不定,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少女,若非在梦游期间不能…… 身上一片凌乱与脏污。 直到檀灼重新睡安稳,他才去重新洗了澡。 洗澡之前,打开壁灯,盖住檀灼的眼睛,拿出抽屉里的拍立得,给她下半张脸拍了张照片。 打印出来的照片有种模糊的胶片感。 少女下巴精致,双唇绯润,唇间与下巴、细颈均沾了一缕一缕的奶油白,加上昏暗的光线,分外……靡艳。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轻弹了下相片,留存证据,免得朝太太醒后又不认账。 翌日醒来,檀灼果然忘记昨晚的事情,朝徊渡也没提。 往后几日,她几乎夜夜梦游,恢复最初刚被绑架的状态,而她最近梦游跟之前乖巧找到最浓烈白檀香的地方睡觉不同,格外不老实。 仿佛更没有安全感,除了要得到朝徊渡身上的香之外,还要确定他的真实存在,得互动。 短短一周,朝徊渡积累了一小沓罪证。 檀灼对此一无所知。 好好的休息了一周后,她跟梅溪汀约了去老宅整理古董名册。 檀家老宅落在檀灼名下,才没被收走。 守在这里的佣人,祖辈皆是檀家的佣人,非常可靠,连姓氏都是改为檀姓。 后来老爷子走了,这里便空下来。 檀灼没时间和他们寒暄,直接带梅溪汀进了收藏楼。 其实檀家有两个收藏室,这个仅仅是爷爷这些年收集的藏品,老宅后山还有一个密室,里面才是真正的藏宝库,届时祖祖辈辈留存下来的。 不过那边早就清点过了,有详细的古董名册,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主要是爷爷这些藏品,檀灼还没清点过。 喊梅溪汀来帮忙,是因为他对爷爷这些藏品也了解,两个人效率更快些。 两人一边整理古董,一边闲聊。 得知檀灼这几天不出门的原因后,梅溪汀拿着笔记下某样藏品,忍不住皱眉:“你这梦游症,不解决也不行啊。” “以后出差都麻烦。” “开古董店前期,得接触客户,扩大版图,一直待在江城,能有几个客户。” 毕竟单单一个城市里,能买得起古董,而且还是古董爱好者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况且,檀灼对客户质量要求非常高。 偌大的江城,能找到十个符合她要求的,都算多了。 他们先从瓷器开始,因为爷爷爱好瓷器,所以种类繁多。 除了青花瓷、粉彩瓷等各类花瓶、还有盘子、碗、罐子等等,檀灼还翻出一个甜白瓷,跟朝徊渡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不卖,她要留着。 檀灼先让师兄标记下来,然后才回道:“我也烦,这梦游跟定时炸弹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炸了。” 她没跟师兄说的是,除了梦游,还依赖朝徊渡身上的香。 一旦失去了这个依赖,梦游更严重。 梅溪汀:“你能不去想那个美术馆吗?” 檀灼:“……我哪控制得了。” 她指着旁边那尊绘制了眼睛纹样的陶罐举例,“我看到这个,脑海里不自觉就会出现废弃美术馆,出现那些眼睛。” 这是不受控的。 只要那个美术馆还存在于记忆里,她就会记起。 梅溪汀若有所思,“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毛病,要根治,问题还是在那个美术馆里。” 不得不说,梅溪汀旁观者清,说到点子上。 檀灼就差举手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踏进深城一步。” “以后深城的客户,让他们自己过来。” “这辈子长着呢。”梅溪汀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摇了摇头。 直觉她想解决这个梦游,还得回去。 不过见她这么抗拒,梅溪汀想着抽空私下约一下朝徊渡。 这时,檀灼随手翻着爷爷留下来的名册时,无意间看到了《楞伽经》唐译本的记录,收于14年前,修复于15年前,同年赠予好友顾笙尘。 还真是爷爷的。 顾笙尘,是朝徊渡外公的名讳吗?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檀灼没细想这个,因为她脑海里突然电光火石。 想起昨天茶馆老板的一句话—— 这个残卷若未曾提前看过古籍原本,是不可能知道它原本是《楞伽经》的唐译本。 对呀。 所以她之前鉴定这个残卷结果是和钱之延一样——是清代梵文,因为大部份资料显示,就是清代梵文。 在没有任何资料证据支撑的前提下,她为什么会笃定,并非清代梵文,而且一定要找资料去否定这个结果。 最后若非朝徊渡拿出《楞伽经》的原本,大概率直到今天,她都找不到证实残卷是唐译本而非清代梵文的资料。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她曾经见过《楞伽经》的原本!!! 她失忆了,但是残存的记忆,才会令她隐隐觉得残卷不对劲。 之前檀灼对找回自己六岁前后的记忆,其实没有那么强的希望,毕竟一个六岁小孩的记忆,找不找回来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 但是—— 现在檀灼忽然很想找回记忆,因为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记忆好像很重要。 重要到,六岁居然能记得《楞伽经》是唐译本,而非清代梵文。 并且在十五年后的现在,看到一个残卷,便能激起残存的记忆。 可是。 目前梦游症解决不了,肯恩医生是不会为她催眠恢复记忆的。 离开老宅后,檀灼给秦修迟发了条消息。 大小姐驾到:【我这个梦游症什么时候能好?】 秦修迟:【快了。】 檀灼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怎么看都像是敷衍:【你确定?】 【我最近还天天梦游,总能看到美术馆里的眼睛。】 秦修迟:【确定,三天后你要还没好,再联系我。】 大小姐驾到:【三天?你是从哪里得出来的数据?】 秦修迟:【我掐指一算。】 檀灼越看越觉得不靠谱了,这年头心理医生改行算命了吗??? 劳斯莱斯进入泰合邸,但却没往主别墅驶去,反而去了别墅后面。 等檀灼和秦修迟聊完发现地方不对,车子已经停了。 入目是一架巨大的直升机,马卡龙蓝的色调,上面喷绘了彩色涂装,是一座缠绕着藤蔓的古堡,藤蔓上面还开了朵朵白芍药,非常少女心。 而朝徊渡站在直升机前,一袭黑白相间的飞行服,衬得身形挺拔修长,难得戴着墨镜,朝她伸出一只手,绅士又礼貌地邀请:“朝太太,约会吗?” 约会? 需要开直升机吗? 檀灼神使鬼差地朝他走过去。 一直到坐上直升机,檀灼看着驾驶位行云流水般操控机器的男人,心脏莫名地悸动了下。 她刚才是不是像个小傻子? 居然真跟他上了直升机。 啊啊啊! 莫名其妙! 好半晌,檀灼视线落在朝徊渡俊美清冷的侧颜:“我们去哪儿约会?” 丢掉西装革履后的男人,有种不羁的洒脱感,他从容不迫地回答:“终点是……童话世界。” 原本檀灼以为他在逗自己玩。 直到没多久,她从窗口往下看时,遥遥看到下方连绵的城堡和建筑物,简直被惊呆了,无意间扫到城堡附近,陌生又熟悉。 檀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错愕地看向专注开飞机的男人:“这里是……” 随即,直升机在一座彩虹桥尽头的停机坪落下。 一出直升机。 入目便是连绵的城堡,建筑造型华丽奢靡,各种色彩交织,一栋栋城堡皆是梦幻的马卡龙配色,阳光下,他们脚下的水晶拱桥折射出七彩光,每一步,都恍若在彩虹桥上行走。 像是误闯进了童话世界。 檀灼站在水晶拱桥上,眼底满是惊艳,但她用力抿着红唇,好半晌,才溢出一句:“这是那个废弃美术馆?” “不。” 朝徊渡薄唇含笑,平静的嗓音浸着笃定:“这是你的童话世界。” 如果废弃美术馆是檀灼走不出的噩梦,那就在噩梦之上,建一座坚固而梦幻的城堡,以后她的梦里都是童话。 41第41章 檀灼站在水晶拱桥上, 遥遥看着最中央那栋城堡,突然笑了。 因为华美又壮观的城堡两侧居然立着荔枝拟人的Q版雕塑,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也很童真,重点这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从小喜欢到大,十分专情。 四周绿草如茵,有水流蜿蜒, 最后汇聚到一个月牙形状的湖泊里。 占地面积极大,完全覆盖了那座废弃的美术馆,然而檀灼却清楚的知晓,湖泊的位置,便是她被绑架的地方。 而他们正踩着的拱桥下方, 正是这个湖泊。 忽然, 不远处响起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一辆红色复古小火车从城堡背面绕了过来,火车头是麋鹿角的造型,机械感的同时又不乏童趣,檀灼这才发现, 水流旁边的草丛里居然还有一条火车轨道,她只在故事书和动漫里才见过这样的小火车。 朝徊渡牵着她的手走下拱桥,一路上了无人驾驶的小火车,从湖泊出发。 他们都没说话。 伴随着小火车‘呜呜呜’又‘咔嚓咔嚓’的声音。 檀灼转向没有任何玻璃的窗框, 将外面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才慢慢仰头望着坐在身侧的男人:“为什么?” 朝徊渡手臂随意搭在桌上,垂眸回看着少女,原本清冷薄凉的声线也被阳光融得轻柔:“希望我的朝太太,以后梦里都是童话。” 男人已经把墨镜取下来,露出那双清透到深不可测的琥珀色眼瞳, 被午后光线勾勒出几分慵懒温润。眉眼精致如画,如童话故事里作者精心描绘出来的男主角,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在他身上堆砌。 梦里都是童话。 这是檀灼知晓自己梦游症后,想都不敢想的梦。 而今天之后,她觉得,做梦都有素材了。 檀灼先是晃了下神,而后再也掩饰不住眉眼之间的欢喜与压抑释放后的松弛,她沿着车窗,探出一半身子,双手做小喇叭状,大喊:“我的梦里,以后都是童话!!!” “再也不会做噩梦啦!” 檀灼脾气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 朝徊渡没有训斥她不该做这种危险姿势,只是伸出手臂环住少女纤细腰肢,避免她不小心翻下去,变成另一场噩梦。 风吹得檀灼长发散乱,像是个小疯子一样,但是明艳的眉眼灼灼生辉,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十足的模样。 等火车停下后,还想要去麋鹿角中间坐着,让朝徊渡给她录小视频,拍照片! 她惯常喜欢得寸进尺。 朝徊渡今天很惯着她,不但用手机拍了很多,甚至还拿出拍立得。 檀灼探头看,被惊艳到了,尤其是用拍立得拍出来的,一张废片都没有,把她拍得非常美。 没想到他拍照技术那么好,“你学过摄影?” 朝徊渡打印出照片,不动声色地回道:“这几天有练习。” 檀灼眨了眨眼睛,狐疑地问:“练习这个干嘛?” “你们霸总行业这么内卷?” 朝徊渡眸底闪过一丝笑痕,意味不明:“给你拍照。” 天呐。 这是老公吗? 这是天使下凡吧? 为了她的梦游症,夷平美术馆,斥巨资建造了这个童话世界。 还预知她会拍照,特意练习摄影技术。 想到某种可能,少女心跳堪比小鹿乱撞,足足过了许久,她才克制住自己。 檀灼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他,似开玩笑道:“老公,以后我一定当你最贴心温柔合格的小娇妻!” 朝徊渡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记住你的话。” 他的反应,让檀灼抿了下唇,不过很快便重新调整好,拉长了尾音:“记住啦!” 后面他们的对话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檀灼:“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你太太吗?” 朝徊渡:“我为什么要对别人家的太太好?” 檀灼:“也对哦。” 朝徊渡:“还要拍吗?” 檀灼:“拍!” 一路拍拍拍,最后终于抵达城堡大门。 檀灼摸了摸门旁胖嘟嘟的荔枝雕塑,终于感觉到一丝丝的累,刚准备开口,却听一路极好说话男人突然道:“朝太太,今天的约会开心吗?” “开心。” “满意吗?” “满意。” “很好。” 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漂亮纤细的指尖,徐徐道:“约会是两个人的事情,朝太太开心满意,作为交换,也得让朝某开心满意。” “对吗?” 对上男人俯视她的眼睛,檀灼顷刻间感受到熟悉的危险气息。 朝徊渡的长相从来是无可挑剔的,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套上清温润君子的皮相去迷惑世人,一旦不装了,那张完美的皮相又变得极具侵略性,时常让人觉得与他对视都似历劫,不敢冒犯。 果然,方才的美好全是错觉。 朝徊渡不是王子、不是骑士、更不是天使,他是童话世界里会引诱并拐走公主的恶龙! 人在恶龙窝,檀灼想跑都跑不了,毕竟不会开直升机。 只能被朝徊渡‘掳进’城堡,内里是挑空的设计,人站在里面,显得格外渺小,绕过一处彩色花窗,里面居然是露天的泳池。 无论是荔枝还是露天泳池,全是她的喜好,全部被朝徊渡融合进这栋城堡内。 大餐当前,朝徊渡依旧不急不躁地先带檀灼去冲了个澡。 细腻的白色泡泡覆住了少女婀娜的身躯,朝徊渡像是一位细致又认真的艺术家,精心打磨他的作品。 药膏很有效,檀灼脊背上的细小伤口全部愈合,不留半分痕迹,随着泡沫冲走,露出内里似洁白又浸透着饱满汁水的荔枝果肉,又散发着玫瑰香。 檀灼一动都不敢动,跟小朋友般双腿并拢坐在云朵小板凳上,甚至不敢乱看,因为她的视角正对着锁链刺青尽头的下方。 朝徊渡给她洗的精心温柔,自己洗的时候,就粗暴多了。 这还是檀灼第一次这么完整地看他洗澡全过程。 见他着重洗了三遍的位置,檀灼红唇微抽,要不是他面色平静,还打上泡泡,沟沟壑壑都不放过,真怀疑这是在对着她自我那什么安慰。 “你还要洗几遍?” “洗完了。”朝徊渡偏淡的声音在浴室内分外磁性,“别急。” 听到这话,檀灼炸毛了:“我没急……” 朝徊渡关掉花洒时,云淡风轻道:“洗干净对你身体好。” 檀灼:“……” 明明这人一本正经,但总觉得他在说黄色小段子。 天还没黑,在波光粼粼的水池内做,很有野外的氛围,还没开始,便让人不自觉的紧张……兴奋。 朝徊渡随手脱下披在肩膀上的浴袍,顷刻间露出里面一道道锁链刺青。 如今知道经文的意思,每一次肌肤相贴,都恍若看他一次一次冷静而叛逆地挣开满身禁锢。 少女潋滟眸子怔然。 两人站在岸边,看着紧拽着浴袍的少女,朝徊渡也不催促,率先下水。 檀灼也许久没有游泳了,倒不是她不想下水,而是……朝徊渡这狗东西根本没给她准备泳衣啊啊啊! 水中,朝徊渡仰头看着站在岸边的檀灼,眸色深邃:“朝太太,我很公平。” 檀灼不明所以:“什么?” 少女眼神懵懂又染着不自知的媚色,像极了童话电影里的美貌,不该存在于现实中,让人充满保护欲,也充满了……摧毁欲。 朝徊渡腰腹以下沉没于水中,随着他起身,周围水花四溅:“这一周,你半夜梦游,舔了我五次。” “所以……” 男人声线压低,伸出覆了一层水珠的指节掠过少女漂亮的脚踝,缓慢握紧,慢条斯理地吐出五个字音:“我得讨回来。” 檀灼脑中警铃大作:危险危险危险!!! 檀灼用力攥着浴袍中间的腰带。 然而朝徊渡根本没碰她腰带,拂开垂落的下摆。 还没下水,檀灼已感觉浑身潮湿,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话,“你……肯定骗人。” “我梦游怎么可能干……这个?” 垂眸看着站在泳池里,浑身正在滴着水珠的男人,依稀看到他高挺鼻梁上也沾了一滴,檀灼脸顷刻间绯色一片。 他声线含混:“我有、证据。” 檀灼望着恍若没有边际的泳池,脑子已经开始不够用了。 什么证据? 朝徊渡赏玩着他的小娇花。 像是将花瓣碾碎成泥又浇水重组,恢复艳丽后,再次反复,看似是对鲜花的酷刑折磨,但每次过后,又开得比之前更艳。 朝徊渡说到做到,让檀灼还了五次。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下。 光影昏暗迷离。 朝徊渡终于将她抱进泛着粼粼波光的泳池内,嗓音含了水般,满是潮润地低喃:“宝贝好快。” 终于被拽下水时,余光看着漂浮在泳池上越来越远的淡粉色浴袍,檀灼眼尾都是绯红的,每次都忍不住生理泪水。 满脑子都是—— 今天肯定是个超级大骗局。 难怪朝徊渡一整个星期都安安静静,原来不是戒了这口,准备清心寡欲,而是憋着要吃大餐。 临到关头,少女不知该往哪看,眼睫无意间垂落,在水花四溅之间,她猛然发现,男人腰腹那一道刺青尾端至胯骨边缘,竟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像是料峭清寒的大雪中,滴上了一点鲜艳朱砂。 倏然间,强烈的熟悉感也突破迷雾般,直击大脑。 多次叠加的刺激导致她无暇细思,葱白漂亮的指尖掐进男人手臂那道刺青上。 城堡通往露天泳池的走廊尽头,雕刻了精美花纹的烛台上,蜡烛一直燃烧殆尽,最后化作一滩浑浊又昳丽的蜡油,在金属烛台蜿蜒,最后慢慢凝固。 不得不说,朝徊渡这个治疗方案是非常管用的,且见效极快。 充斥着噩梦的废弃美术馆被夷平,里面一切全部化为乌有,而檀灼梦中无意识记起来的只有童话世界里的一切,和……童话世界里演绎的成人电影。 今晚,她没有梦游。 往后几天也没有梦游。 甚至,当檀灼试探着强迫自己去想废弃美术馆时,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也不再是墙壁上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而是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有太阳照耀下能折射出七彩光的水晶拱桥、胖嘟嘟的荔枝、长了麋鹿角的小火车、蜿蜒清澈的水流、望不到底的湖泊、马卡龙色调的华美城堡、甚至是城堡里的一个精致的烛台、或者城堡外一株小草。 塞了无数梦幻又美好的东西,那一双双眼睛反倒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还没等檀灼具体搜索到,就已经陷入睡眠。 三天后,秦修迟准时发来语音贺电:“怎么样,我算的准吧?” 朝徊渡这个疗法,早先便与他沟通过。 毕竟他是檀灼的心理医生,若贸然带她‘故地重游’自然是有风险的,确定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心理症状后,才带她去的。 檀灼梦游症好了之后,一身轻松,正在檀家老宅继续整理古董名录。 按照爷爷的古董手札一样一样比照,最后确认,再重新抄录一份新的名录,其实非常繁琐和麻烦,想起朝徊渡不厌其烦地每天晚上记小本本,檀灼觉得这个工作最适合他。 当什么总裁啊,来给她当小助理算了。 她瞥了眼震动的手机,见是秦修迟,便将爷爷留下的古董手札随意放在膝盖上,大概手机听他的语音。 正是上次看到的《楞伽经》那页,关于爷爷赠予朝徊渡外公的记录。 秦修迟主动提起她催眠恢复记忆的事情,“肯恩医生的意思是,先等一到三个月,确定梦游症彻底痊愈了,便为你进行催眠治疗。” “不过,你确定要恢复记忆吗?”最后这句,他有点迟疑。 现在檀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檀家其他长辈全部失踪,很难确定檀灼当时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如果那些记忆对她是具有刺激性的,短时间内,他觉得还是不要恢复比较好。 秦修迟相对保守。 而肯恩医生比较直接,找出病因,然后解决它。 听到‘记忆’二字时,檀灼恍了下神,突然想起朝徊渡胯骨处那颗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小红痣,或许……自己与朝徊渡的婚书,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檀灼指尖轻抚着已经泛旧的纸页,语调平静,“我想恢复记忆。” 六岁那年无论发生了什么,如今已经二十一岁的她,都愿意承受。 * “啊啊啊!” “这是朝总特意为你建造的童话世界?!” “我的妈耶!” ‘梅简’工作室内,姜清慈坐在檀灼平时做鉴定的椅子上,翻着她的手机相册,“还是朝总给你拍的?” 檀灼拿着小扇子,懒洋洋地半靠坐在沙发里,“对啊。” 她最近有个毛病,就是一听到有人提起朝徊渡,就不自觉地小心脏悸动,这次也不例外。 檀灼又不傻,当然知道原因。 姜清慈正整理檀灼发给她的照片准备发微博,一边随口道:“啧啧啧,还得是朝总,以后我要是能联姻个这样级别的老公,我一定早晚三炷香感恩老天开眼。” 姜清慈在微博有个认证的号,平时拍拍奢侈品,喝个下午茶、各种宴会、高奢邀请她参加活动之类的,偶尔会p上去,记录一下无聊的生活。 由于颜值高,照片质量好,还把檀灼给她取得外号“绿茶名媛姜某某”当ID,清纯不做作还接地气的人设也俘获了上百万粉丝。 朝徊渡费尽心思为她做这么多,真的只是因为她是朝太太吗? 檀灼指尖捏紧了扇柄,故作淡定的随口问了句:“你觉得他这算是喜欢我吗?” “肯定喜欢啊。” “不喜欢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心思。”姜清慈理所当然地回答。 檀灼心脏又是一悸。 然而姜清慈继续补充:“不过呢,喜欢和爱不同。” “他可以喜欢你,也可以喜欢工作,还可以喜欢射击,喜欢很多很多东西,喜欢你并不是唯一。” “但爱是唯一。” “且爱凌驾于一切喜好之上,你占首位。” “怎么样?” 檀灼漂亮脸蛋上表情莫名冷静,“什么怎么样?” “这是我最近写的书啊,关于爱情和喜欢的分析,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未来情感小天后潜力。” “我感觉书一出版就会卖爆。” “情感小天后,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朝徊渡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让我在他心里,永远占首位。” 檀灼向来霸道,要么不要,要就要唯一、独一无二、首位。 “噗……” 正在喝水的姜清慈终于意识到檀灼想干嘛了,“谁?” “朝总?” “姐妹,你可真勇,居然要追求朝总!” 姜清慈非常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怎么说呢,作为好闺蜜,其实我不支持你去招惹像朝徊渡这样野心勃勃又薄情寡性的男人,但是吧,咱们婚都结了,近水楼台的,试上一试也无伤大雅。” “如果被他察觉到了,你就说他自作多情!” “就你这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小脸蛋,再冷酷无情的男人,应该也招架不住。”姜清慈探身捧起檀灼精致的下巴,仔细端详。 倒打一耙檀灼很擅长。 檀灼对自己的脸还是很自信的,上一次被打击,还是游艇上看到朝徊渡,所以她觉得让朝徊渡死心塌地爱上她,靠脸不太行,她沉思道:“我得靠内涵。” 内涵? 姜清慈视线默默落在她锁骨以下,贴近看了好几眼,最后幽幽道了句:“你的‘内涵’,是不是又发育了?” 檀灼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没好气地推开她的狼爪:“说正经事儿呢!” 姜清慈:“我很正经,你说得对,靠‘内涵’。” 她重读了‘内涵’两个字。 “我都看到上面有吻痕了,你敢说朝总不喜欢你的‘内涵’。” 檀灼无语,甚至都不捂一下,她今天穿得是衬衫裙,姜清慈怎么可能看到,但猜对了…… 吐槽了句:“你透视眼吗。” 姜清慈神秘一笑,把话题扯了回来:“刚好,我带了新书的初稿,你用得上。” 姜清慈临走之前将打印的初稿慎重地递给她—— 《如何调、教你的男人》 “这都是经过我亲身体验,调、教了无数男人,才得出的经验与总结,全部融合成这本精华之作。” 檀灼:“???” 这就是她那本未来会卖爆的书? 取这个名字,都过不了审核吧? 然后她回家时,还是把这本书带回去,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姜清慈恋爱无数次,经验上还是能吊打自己。 - 朝徊渡今晚有酒局,檀灼洗完澡躺在床上,放心大胆地开始看姜清慈那个装订好的初稿。 上面详细说明,如何才能让喜欢的男人欲罢不能。 第一步要引起他的兴趣,让他想进一步了解你。 第二步就是勾引他,再若即若离,这期间,可以给点甜头,但不能太多。 第三步…… 檀灼卡在了第一步。 朝徊渡好像完全没有想了解她的意思,因为…… 他好像完全看透了她,根本不需要了解。 从喜好到一切。 那还怎么进一步了解? 檀灼给姜清慈发消息。 大小姐驾到:【我卡在第一步。】 简单说明为什么卡。 绿茶名媛姜某某:【笨蛋,那就直接来第二步,欲拒还迎,若即若离,男人都好这一口神秘感,你先勾一下。】 大小姐驾到:【依照我对朝徊渡的了解,他根本不给我欲拒还迎、若即若离的机会,一旦我主动勾一下,他会直接做完全程。】 绿茶名媛姜某某:【……】 就在檀灼一边拿着手机和姜某某聊天,一边哗哗翻着手稿,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檀灼:“!!!” 手忙脚乱地一手把聊天页面切回微信主页面,一手藏见不得人的调、教男人稿件。 手稿倒是藏好了。 但手机一滑,从真丝被面掉到了地毯上。 这时,朝徊渡已经走到了床边。 将她一系列心虚的动作收入眼底。 男人长指解开海洋蓝的袖扣,又松了松领带,不紧不慢地弯腰在檀灼之前,捡起来她的手机:“干什么坏事了?” 檀灼不记得自己又没有关好,赶紧想要去抢,“我们女孩子的小秘密,不许看!” 软玉温香投怀送抱,朝徊渡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他并不准备去看女孩子的秘密,只是无意间瞥到置顶是自己的微信头像。 当然也看到了檀灼给他改的备注,薄唇抿起淡而从容的弧度:“采花大盗不适合我。” 随即将手机还给她。 幸好他还有绅士风度,没打开她和姜清慈的聊天记录看,檀灼重重松了口气。 不然被发现,自己和闺蜜讨论如何勾引他—— 想想那个画面感。 檀灼握紧了手机,死也不能被发现! 顺着他岔开话题,“怎么不适合你?” “你没盗花?” 檀灼提醒,“办公室玻璃展柜里的白芍药就是铁铮铮的罪证。” 朝徊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没打算揭穿,拿了睡袍等衣物去浴室,气定神闲道:“朝某养花采花合理合法,也走了正规程序。” 檀灼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这有哪门子程序给你走? 上班上傻了吧? 很快,傻眼的变成了檀灼。 因为朝徊渡洗完澡,看着乖乖缩在床上的小娇花,“朝太太的奇思妙想,倒是给了朝某灵感。” 装睡的檀灼偷偷掀开睫毛,见朝徊渡打开他的私人手机,正在慢吞吞地敲着什么。 好奇心令她裹着被子靠过去。 几乎下巴都挂朝徊渡手臂上了,把‘偷看’诠释得正大光明。 朝徊渡当着她的面,点击微信页面修改ID,把原本的正儿八经商界大佬们的通用字母名ID改成了——养花人。 略一停顿。 他在养花人前面加了两个字,变成—— 合法养花人。 檀灼现在不会单纯觉得朝徊渡是有了养花的兴趣爱好,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朝徊渡打开她的头像,找到修改备注,把原本的‘小娇花’改成‘家养小娇花’。 等等,原来他给她备注是‘小娇花’。 檀灼心里却一个咯噔,抿了抿唇,想起朝徊渡花艺的爱好,怀疑自己在他心里,和他偶尔赏玩的鲜花没有区别。 少女情绪实在明显,朝徊渡视线微顿:“怎么了?” 檀灼指尖捏了捏被子边缘,谨慎地问:“你觉得,这算……情侣ID吗?” 朝徊渡有些意外,随即若有所思回:“应该是夫妻ID。” 檀灼皱眉:“我说情侣就情侣。” 朝徊渡放下手机,慢悠悠改了称呼:“檀小姐,我有合法太太,跟你做情侣,算偷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