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名抵制师徒恋后》 1. 第 1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今日清晨,仙羽门上下都在关心同一件事—— 阮萄师妹拎着壶酒,气势汹汹闯入素尘仙君洞府是为哪般? 众所皆知,阮萄师妹乃素尘仙君关门弟子,向来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唯独今日分外反常。 弟子甲说:“她跑得很急,一路跌跌撞撞,显然是喝醉了。” 弟子乙接着补充:“她发髻也凌乱,衣裳也不整,约莫是喝了一整宿的酒。” 再结合种种迹象来看……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屏住呼吸,纷纷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玉华峰。 不多时,悄悄潜入前线吃瓜的弟子丁也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阮萄师妹她……她……她把素尘仙君给睡了!!!” …… 同时间,玉华峰离霜苑。 齐齐站作一排的玉华峰弟子皆神色复杂地望着阮萄。 想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师妹竟这般色胆包天,趁醉酒与师尊告白也就罢了,还差点就夺了师尊清白。 直到现在,因醉酒而面色驼红的少女仍在轻声呢喃:“师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少女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来回飘荡,被迫看了这么一出戏的玉华峰弟子愈发不敢吱声,都在斜着眼偷瞄自家师尊。 所有人都在等姬泊雪做出回应。 窗外风声大作,屋内依旧静到落针可闻,他垂着长长的眼睫,辨不清表情。 如此一来,愈发无人敢顶风作案,在这种时候替阮萄求情。 好在阮萄又唤了几声便停了,安安静静躺在榻上,一如初见时那般乖巧。 全程提心吊胆的弟子们可算是松了口气。这种事还是少来凑热闹,全权交由师尊处理便是。 理清思路的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试图推出个代表去与自家师尊道别。 阮桃桃便是趁这么个节骨眼魂穿到九州界。谁都不曾发觉,短短一瞬之间,小师妹体内便多出了一条来自异界的孤魂。 阮桃桃这条来自异界的孤魂并未即刻苏醒,而是以做梦的形式回顾了原主阮萄的一生。 梦境中的阮萄是个孤苦无依的农家女,爹不疼,娘不爱,活似地里饱经雨打霜摧的小白菜,怎么凄惨怎么来。 好在命运的齿轮在她八岁那年开始转动。机缘巧合下,她被素尘仙君姬泊雪收做关门弟子。 素尘仙君姬泊雪何许人也? 乃当世第一的剑修,整个九州界最接近神的存在。 初见他时,阮萄刚满八岁。 小小的她裹着娘亲新缝制的袄子在常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中捡果子。 可这冰天雪地的,哪有果子捡? 年仅八岁的她并不知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自己已然被亲人所舍弃。 她在漫天飞雪中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好似有千万片锋利的冰刃在刮她的脸,又冷又饿的小姑娘终是扛不住,倒下了。 风声不断肆虐,朦胧的余光中,她看见有人撑伞自茫茫大雪中走来。 素白的衣,雪白的伞,银白的发,玉白的面颊,恍若冰晶雪魄凝结而成的神祇。 自他到来的那刻,风雪消弭,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凝寂之中。 命运的齿轮亦是于此刻开始转动。 再次醒来,险些被冻死在荒郊野岭的阮萄已然跻身为素尘仙君座下第三百九十九名弟子。 素尘仙君姬泊雪人如其名,清冷禁欲莫得感情,却比隔壁修杀戮道的妖君还凶残,砍人如切瓜,活脱脱一玉面阎君,偏生修得是普度众生的同悲道。 于是,差点就要被冻成冰棍、且有家不能回的阮萄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被姬泊雪捡回玉华峰来“度”。 又因姬泊雪的前三百九十八名弟子也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故而,也无人觉得阮萄这小师妹来得过于草率,众弟子依旧是该干嘛干嘛,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给这新来的小师妹。 刚来玉华峰的前八个年头,阮萄都过得分外低调。 提起她的名字,众师兄姐们会先愣上一愣,旋即露出个“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名字”的疑惑表情,再搜肠刮肚地想上许久,脑海中方才会浮现出一张漂亮却异常黯淡的脸。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存在。 人人都知她很美,但无人愿为她驻足。 她就这般默默无闻地在玉华峰上度过了八轮春秋。 直至十六岁那年春,她拎着一壶烈酒夜闯姬泊雪洞府,“阮萄”二字响彻九州。 人生在世,所行之事皆需付出代价。 阮萄失控捅破这层纸,与之所导致的结果是—— 他们之间连师徒关系都无法再维系。 姬泊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告白,并将她丢入玄晶秘境闭关。 然而,谁又曾想,这次闭关便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阮萄非但没意识到搞师徒恋是不对的,反倒由此滋生心魔,逐渐黑化疯魔。 阮萄虽疯了,但也变强了,一出关便对清冷师尊下药强制爱,师徒二人鬼打墙似的上演n轮你追我逃狗血戏码,最后作成个双死既he的苦逼结局。 全程以第三视角围观的阮桃桃莫名觉得剧情很熟悉,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分明就是她睡前看的那篇师徒狗血虐文。 剧情是毋庸置疑的离谱,却该死地吸引她这种想找刺激的土狗。 最妙的是,这篇文中所谓的“虐”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针对男主姬泊雪。 黑化后的女主变态得深得阮桃桃心。 她制服男主的方式很简单,不服就干,非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这篇文离谱中又能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香,在一众粘贴复制般的套路文中显得分外骨骼清奇,也正因如此,阮桃桃才能战略性忽视掉扯淡的剧情,一路看到结局。 哪知这作者压根就没想过要走寻常路,全程都在跟读者玩心跳。 熬通宵看到结局的阮桃桃只觉两眼一黑。 双死算个毛线的he! 更别说,男女主从头到尾都没互通心意,这叫哪门子的he?! 更令阮桃桃感到窒息的是。 现在,她不仅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中漂浮了多久,却在某个瞬间,听见了这片黑暗之外所传来的声音。 “阮萄师妹喝了这么多酒,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了,既如此,弟子们便先行告退。” 阮桃桃瞬间抓住两个关键词。 阮萄?喝酒? 可“阮萄”不是那篇狗血师徒虐文中女主的名字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那人尾音的落下,萦绕在阮桃桃眼前的那团黑终于被驱散。 一丝丝微弱的光亮如柳絮般纷扬铺散开,当她双眼彻底能聚焦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到堪称过分的脸。 更过分的是,阮桃桃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的持有者是姬泊雪。 这般近距离地与他对视,阮桃桃只觉呼吸一窒。 他生了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不言不语时显得分外威严,生生削弱了他过于精致而略显阴柔的面部轮廓,呈现出一种极具割裂感的视觉效果。 有别于梦境中第三视角看到的感觉,他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杵在阮桃桃眼前,如松鹤清霜轩然霞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惊艳,以至于阮桃桃以为自己 2. 第 2 章(捉虫)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正如阮桃桃所预料,没有人会追究一个发酒疯的人做了什么。 她就这般有惊无险地苟过了第一波,且还美滋滋地被人扛回房躺着。 而此刻,闻讯赶来玉华峰的吃瓜弟子们则全都傻眼了。 “什么?阮萄师妹她非但夺走了素尘仙君的清白,还同时玷污了玉华峰上398名师兄姐!!!” “这是何等……” “何等的……”吃瓜弟子逐渐压低嗓音,喃喃自语:“何等的令人羡慕……” 聚众吃瓜乃全人类的天性。 人一多,嘴太杂,总会不受控制地朝某个离谱的方向去发展。 可由于今日这则“谣言”太过离谱,除却极个别大聪明对此深信不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怀疑。 是不是阮萄师妹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以至于给她造这种离了大谱的谣? 瓜友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 若问向来低调的阮萄能与谁结怨?放眼九州还真就只剩一个白敛。 至于他们二人因何结怨?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不关阮萄的事,纯属白敛是个小心眼子。 这厢,小心眼子的白敛正怒冲冲赶往玉华峰,欲找阮萄吵架。 好巧不巧,补了一上午眠的阮桃桃正谨遵师嘱,在挨门挨户地与师兄师姐们赔礼道歉。 经此一折腾,师兄姐们明显都对她有了心理阴影。 这于阮桃桃而言,倒也算是个意外惊喜。至少从今以后所有人看见她都会绕道走,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阮桃桃还没想好。 总之,低调做人准没错,苟过一波是一波。 待阮桃桃拜访完最后一人,日暮已西陲。她站在十字路口踌躇不前,兀自纠结着,该回房继续瘫着,还是趁天色正好四处逛逛。 阮桃桃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前赫然现出一堵人墙。 她往左“人墙”也往左,她往右“人墙”也往右,如此拉扯了好几个回合,满腹心事的阮桃桃终于按捺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哪儿来这么凶的小白脸? 阮桃桃是半点都没夸大,这冷不丁杵她眼前的少年的确生得分外鲜嫩。 唇红齿白,鲜眉亮眼,哪怕他现在满脸阴鸷,也仍是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不足为惧,根本不足为惧。 阮桃桃收回悄咪咪打量那少年的目光,礼貌而不失优雅地朝他微笑:“我往右,敢问仁兄欲往何处走?” 仁兄皮笑肉不笑,后牙槽已然磨得咔咔作响:“少给我装蒜!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大闹离霜苑,究竟意欲何为?” 他越说越咬牙切齿:“还有!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当真对素尘仙君做了些什么不成?”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就凭你,也妄图染指素尘仙君?” 阮桃桃:“……” 少年,你这出场方式很炮灰女配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姬泊雪,要跟我搞雌竞呢。 想是这么想,倒也一下就让阮桃桃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魔宗少主,白敛。 这厮在原文中相当有存在感。 明明是个男配,却活成了无数个恶毒女配的结合体,愣是以一己之力承包了至少五个恶毒女配的戏份。 他身而为魔宗少主,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心心念念想拜姬泊雪为师。 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容易说服他那脑子有坑的爹,隐藏身份来仙羽门拜师,却不想,半路竟杀出个阮萄,成了姬泊雪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顾名思义师父收授的最后一个弟子,地位特殊,与开山弟子相当。 很多师父都会将关门弟子视做得意门生,即,自己此生最看中的弟子,倾尽传授一身本事。 如此一来,关门弟子资质即便不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身上也必然会有某个出挑的点,让当师父的对其另眼相看。 自八年前,姬泊雪宣布阮萄为自己的关门弟子时,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然而,结果很是令人失望。 除却生得好看,这小姑娘身上并无多少吸引人的地方,资质也平平,行事更是规矩到令人直呼无趣的地步。 时间一长,那些或是好奇,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通通都从她身上移开了。 只剩白敛这小心眼子依旧阴魂不散地盯着她。 这小子脸白心黑,近些年来可没少给阮萄添堵。或者是暗中下绊子栽个赃陷个害,又或是四处散播谣言搅风搅雨。 得亏原主阮萄这神奇的透明体质,任凭白敛这小子如何折腾,都搅不起半点风浪,相安无事地在玉华峰上度过了八年。 否则,她可能会变成人品低劣的无耻之徒;也可能会变成世人口中水性杨花的□□,而不是像现在,连处了八年的同门师兄姐都摸不清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脑海中快速整理完与白敛有关的剧情,阮桃桃暗搓搓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厮长得倒挺纯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郎君,一心想着要低调做人的阮桃桃自得离他远些。 奈何白敛压根没打算要放过她。 他见阮桃桃想跑,又堵在她身前,微微俯身,恶意十足地朝她笑。 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道:“别装了,你分明就是对素尘仙君意图不轨,纵是能拉所有人都下水又如何?我手中有你觊觎仙君的证据。” 他笑若烂漫春光,煞是好看。 只可惜那双眼睛像淬了毒似的,生生撕裂这份美感。 阮桃桃顿觉毛骨悚然。 仿佛看到那堆满尸骸的玄晶秘境变成一张血盆大口,欲将自己吞下去。 不,不,不…… 苟住!苟住!一定要想办法苟住! 她大脑飞快运转,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边翻肠倒肚地想着解决之法。 旋即抚平自己手臂上已然倒竖的汗毛,朝白敛冷冷一笑。 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余下的四分尽是猖狂:“你说有就有,当我傻啊?” 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切勿轻举妄动,想法子诈出他的底牌才是王道。 这笑还真起到了它所该发挥的作用。 白敛见阮桃桃笑得这般嚣张,眉心微颦,眸中戾气更盛,少顷,冷着脸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在阮桃桃眼前晃。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姬泊雪的名字,最后还赋字一句:‘为何你偏偏是我师尊?’ 墨迹虽已干,依旧浓郁的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阮桃桃鼻腔,很明显,这些字写出来的时间未超过十二个时辰。 再结合原主夜闯姬泊雪洞府的异常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对自己师尊姬泊雪是否真起了妄念。 阮桃桃:哦豁,他还真有…… 原本挂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白敛脸上,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余下的四分尽是猖狂。 天知道他等这刻等了多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盯着阮萄,就是为了将她从素尘仙君关门弟子的位置上拽下来。 八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真的要结束了吗? 玄晶秘境化成的血盆巨口压境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阮桃桃吞噬殆尽。 阮桃桃晃晃头,不!!!她还能苟! 她心中慌得一批,面上却半点也不显,盯着白敛手中明晃晃的证据,言之凿凿:“假的,我的字根本不长这样。” “不信?我写给你看便是。” 阮桃桃的字当然不长这样,因为那是阮萄的字。 随着阮桃桃尾音的落下,几个鬼画符般的字赫然跃入白敛眼帘,着实丑得锥心刺骨,白敛不敢多看,唯恐损伤视力。 如此一来,他不禁有些动摇。 他不曾亲眼看见阮萄写下这些字,证物是安插在玉华峰的眼线偷回来的。 难不成是那小子在框他?否则怎会这么巧,蹲了八年都抓不到她的把柄,突然就弄来了这么一张纸? 白敛生性多疑,越想越觉这封信有问题。 好不容易又苟住一波的阮桃桃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么接下来该做得是…… 她盯准时机,狗狗祟祟凑近…… 哪知白敛这小子竟有所防备,握证物的手一紧,冷声呵道:“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阮桃桃步伐一顿,摸摸鼻子:“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你牙上有菜。” 白敛:“……” 他身形微晃,白嫩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忙转身去掏镜子。 说时迟那时快,阮桃桃一阵风似的冲来,待白敛缓过神来,手中早已空空如也。 阮桃桃蹭蹭蹭一连后退数十步,狰笑着将宣纸揉作一团,直往嘴里塞。 开玩笑,这可是修仙界,人被烧成灰都能原封不动复活,区区一张纸自不在话下,唯有吃下去最保险。 吞完证物,纯净的笑容终于又回到阮桃桃脸上,她歪着头,一脸天真烂漫。 “证物呢?证物呢?你可不能凭空诬陷人,光说有什么用,得拿出来让我看看呀~” 白敛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气得险些要吐血。他盯了她整整八年,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破绽,她竟敢,她竟敢…… 一时气急攻心,白敛说话都不利索了:“阮萄,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我来找你告白吗?” 阮桃桃惊讶,阮桃桃垂眼,阮桃桃掩面,阮桃桃羞涩,一整套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哎呀,讨厌~还以为我藏得很深,你怎知我暗恋你呢?” 白敛:“……” 他好像招惹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阮桃桃仍在忘我地发疯:“该死,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呵,男人,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气泡音加长版)。” 白敛表情从= =变成O.o? 然而他却还在试图唤醒阮桃桃:“阮萄,你是不是疯了?” 阮桃桃舌尖抵腮,狠磨后牙槽:“对,我是疯了,我要是没疯我就不会喜欢你。” “……#&*£” 3. 第 3 章(捉虫)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次日,清晨。 阮桃桃特意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硕大的眼圈在食堂排队吃早膳。 昨日她愣是追着白敛跑遍了仙羽门,临近半夜时,莫说跑,他们二人是爬都爬不动了,阮桃桃这才放过白敛,与他各回各家。 如此所导致的结果是,阮桃桃睡眠严重不足,偏生仙羽门门规严苛,筑基期以下的弟子皆需上早课,哪怕素尘仙君亲传弟子亦如此。 这厢,阮桃桃已然上完早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遂循着路标,一路摸来食堂。 原著中曾不止一次提起,仙羽门食堂菜乃是一绝,不少外派弟子花重金混入仙羽门,就只是为了蹭上一顿饭。 这不,食堂刚开门,便已人满为患。 人一多,阮桃桃理所当然地成了焦点。 甚至还有些个自来熟主动跑来调侃她:“今日怎不见师妹你去追白敛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支棱起耳朵尖尖,去听阮桃桃的回复。 阮桃桃眼睛边盯着阿姨正在抖勺的手,边配合那人,咬着后牙槽自言自语。 “这该死的男人又跑哪里去了!呵,放过你?下辈子吧!” 语罢,朝阿姨甜甜一笑。 “阿姨,手别抖哦,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追那个该死的男人。” 众瓜友闻言意满离,而阮桃桃也收获了满满一大盆她喜欢的菜。 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独自坐着,吃得正开心,突然打斜刺里冒出个不速之客,直勾勾盯着她看。 虽感受到了那股不算友好的目光。 阮桃桃全然没当回事,犹自沉浸在干饭的快乐之中。 那人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冷不丁道了句:“阮萄,我知道你。” 是把全然陌生且柔软的女声。 阮桃桃不由放慢咀嚼动作,抬头望去。来者是个比她高了近半个头的姑娘。 细眉细眼瓜子脸,肤色白净,五官虽有些寡淡,但总得来说是个清秀佳人。 只一眼,阮桃桃便收回目光。 很是敷衍地“哦”了声,继续埋头干饭。 仙羽门认识她的人可多着去了,若每一个都得认真回应,她还要不要活啦? 比起和没礼貌的陌生人扯些有的没的,阮桃桃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上,譬如说吃饭。 那姑娘也是个暴脾气。见阮桃桃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二话不说便将她饭盆给抢了,一把拢在自己怀里,表情很是嚣张。 阮桃桃看了眼碗中所剩的配料,又看了眼抢她剩饭的姑娘,眼中写满怜悯。 她虽什么话都没说,那姑娘却莫名觉得浑身刺挠,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憋屈。 那姑娘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索性将饭盆往桌上狠狠一掷。 开始自报家门:“我叫尤情,没错,太上长老尤靖正是我爷爷。” 尾音才落,她明显感受到了阮桃桃的神色变化,当即心中一喜,很是得意地想: 你乃素尘仙君关门弟子又如何?仙君曾受过我爷爷恩惠,哪怕是他本人,都得给我爷爷几分薄面,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阮桃桃又面目表情地瞥她一眼。 心中已然开始骂爹。 这才穿来第几天?正儿八经的恶毒女配就已经执证上岗了? 原著中尤情是个暗恋白敛的恋爱脑。 且还是个“我喜欢的男人既讨厌你,那我定要替他除掉你”的疯批恋爱脑。 阮桃桃现在只觉头秃。 起先她是真想不起还有这号人。 比起四处作妖的白敛,尤情在原文中可谓是毫无存在感。 也正因完全想不起她这号人,阮桃桃才敢这般对待白敛,否则,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白敛啊。 生活不易,桃桃叹气。 疯批恋爱脑什么的,还是少沾为妙。 尤情看着阮桃桃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脸色,心中甚是满意,就等着她来给自己伏低做小。 哪知阮桃桃压根不上道,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扭头,弯起眼角望着尤情身后笑:“咦,你也来吃早膳了?” 尤情果真上钩了,下意识回头,顺着阮桃桃的视线望去。 阮桃桃便趁这空当,拔腿就跑。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哪知她运气竟这般背? 才跑出食堂,竟好死不死与白敛撞了个正着。 阮桃桃脚踩急刹,目光呆滞地看着白敛,白敛也看着阮桃桃,两脸懵逼。 正当他们二人僵持不下时,发现自己上当了的尤情也气呼呼地追了上来。 “喂,我叫你停下来!你听见没!” 听到这把熟悉的嗓音,前一秒还愁容满面的白敛足下一顿。 这可不巧了么? 尤情是他在仙羽门为数不多的朋友。 前些日子她与胞弟出了趟远门,这才使得他落入阮萄的圈套,孤立无援。 现下尤情既已回仙羽门……这一次,属于他的一切,他要全部拿回来! 见白敛笑容逐渐变态,阮桃桃心中一咯噔,心道不妙。 好家伙,好家伙。 这是想搞前后夹击男女混打啊。 论战力,三人皆为练气初期小菜鸡。 所谓的资质,在大家都很菜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总之,这等情形下,就是谁更生猛,谁更豁的出去,谁就能赢。 论豁得出去,阮桃桃这光脚的,还怕他们两个穿鞋的? 念及此,阮桃桃缓缓转身,望向尤情。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阮萄。” “第二,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我不知道你突然把我堵路上,是想问些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 她挺起自己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羞涩一笑:“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白敛:??? 尤情:O.O! 阮桃桃一语激起千层浪,暗中偷听的瓜友们瞬间沸腾了,一路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阮萄师妹之所以天天追在白敛屁股后面跑,其实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崽!”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白敛搞大了阮萄师妹的肚子,又不愿意负责,可怜那阮萄师妹哦,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听说了没?白敛这厮当真不是个东西!平白无故搞大阮萄师妹肚子,不愿负责也就罢了,他竟还敢脚踏两条船!” …… “什么啊?白敛这狗东西平白无故搞大阮萄师妹肚子,脚踏两条船也就罢了,他竟还想逼阮萄师妹打掉肚子里的崽?这是何等的龌龊!何等的丧心病狂!”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这可是我大师兄他朋友道侣手底下那对剑童,趴草丛里亲眼看见的。” “你是不知当时那情形。” “哦呦,真是作孽哦~照我说啊,阮萄师妹她就是太老实了。” “他们那对狗男女前后夹击,攻得阮萄师妹节节后退,她身后又好巧不巧是一排陡梯……就这样,她肚子里的崽也不知能否保得住,太惨了,太惨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呦~” 八卦逐渐朝离谱的方向发展。现如今,白敛连门都不敢出。 无他,顶着仙羽门陈世美的头衔招摇过市,着实怕被人砸臭鸡蛋。 这事白敛能忍,可不代表白敛他二舅何长老能忍。 他闻讯,急冲冲赶来离霜苑,哭丧着脸与姬泊雪告状:“仙君,您当真打算就这么放任阮萄不管?” “劣徒白敛从前的确做得不对,不该凭一己私心去毁阮萄那丫头的名声,我这当师父的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届时,我自当领他去与阮萄那丫头登门道歉。” “可今日之事,您非得帮帮我。” “我想,您也早就猜到了,白敛非但是我徒儿,还是我嫡亲的外甥,他是个好苗子,我不能让他因此而道心受损。” “他将来可是要继任宗主之位的,他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对得起我那已故的妹妹啊……” “更遑,尤情那孩子……” “她一门心思扑在我那不争气的外甥身上,听见阮萄这丫头的胡言乱语,险些背过气,至今都歪在床上哭哭啼啼。” “哪怕是为了这孩子,您都该管管阮萄那疯丫头啊!” …… 何长老这次当真是有备而来。 道德绑架什么的,一套接一套。 尚不知自己将要与姬泊雪独处的阮桃桃正在后山泡温泉。 她整个人都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任思绪如那漫天云霞般胡乱飘飞。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竟能掀起这般高的风浪。 怪不得都道人言可畏,很多东西以讹传讹,传着传着便面目全非。 她倒不后悔发这场疯,否则,就当时那情形,倒霉的必然会是她。 阮桃桃怕疼,比起实打实的肉.体伤害,她觉着,被人传个谣,着实不算什么,毕竟,她对这个世界仍无半点归属感。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仍在那场荒诞离奇的梦境之中。 醒来便能看见妈妈愠怒的脸,一遍又一遍催促着她起床,去吃早饭。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难过。 阮桃桃从未这般想回家,能做的也只有甩甩头,让自己重新振 4. 第 4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长达十息的沉寂之后。 阮桃桃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只穿抹胸与胫衣在姬泊雪面前瞎晃悠,似乎比穿他的外衫更危险…… 阮桃桃顿时扭头。 两眼放光地盯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 他瞬间炸毛,直往姬泊雪身后躲。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阮桃桃一把揪住他命运的后颈,肆无忌惮地扒起了他的衣服。 不过短短两息,黑衣人便失去了他的上衣,惶恐无助地捂着胸,放声大哭。 “我又没杀人,又没放火,至于这么折磨我么?!” 正低头穿衣的阮桃桃:??? 不是,这年头,你们这些个当反派的,心里承受能力都这么差的么? 先是尤情尤大小姐被一句“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刺激得险些撅过去。 现在,你不过是被扒了件衣服,就还委屈上了?长得跟个熊似的,也有脸扮黛玉? 等等! 突然想起什么的阮桃桃又慌上了。 他哭得这么惨,姬泊雪该不会真以为她欺负他罢?她要不要也跟着哭一个? 阮桃桃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装柔弱没经验,发疯似乎还行,要不,再给他们疯一个? 阮桃桃兀自纠结着该不该这么做。 尚未来得及酝酿好情绪,下一刻,姬泊雪的声音已然传来。 “窥视女弟子沐浴,当剜双目,你自行去刑法堂领罚,或可从轻发落。” 声音不大,却凛冽似寒霜,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黑衣人闻之,抖如筛糠,腿一软,径直跌坐在地,竟是连哭都忘了。 至此,阮桃桃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地,连带紧抿着的唇都止不住向上翘。 挺好的,不是睁眼瞎,还挺能辨是非。 如此一来,她就不用专门去和姬泊雪解释。不用专门去解释,自也就减少了她与姬泊雪交谈接触的机会。不交谈不接触,他们压根就不可能会看对眼! 很好,今天的小命又成功苟住了! 可很快阮桃桃便笑不出了。 因为姬泊雪终于注意到了那件静静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外衫。 直至此刻,阮桃桃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然而,后悔已然来不及。 她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抢在姬泊雪发话前将外衫捡起。 工工整整折叠好,双手高举,托于头顶,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师尊乃泠泠天上月,徒儿是地上淤泥,穿您的衣裳,恐是会污了您,徒儿不敢造次。” 姬泊雪:“……” 嘴上说着不敢造次,做出来的事却比谁都放肆。 他看了眼本不染纤尘、被扔在地上后明显沾了好几块污渍的外衫。 又看了眼正在努力扮演狗腿子的阮桃桃,依旧保持沉默。 明明从头至尾都未流露出半点情绪,阮桃桃却从姬泊雪那张玉雕般波澜无惊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嫌弃。 是了,嫌弃。 他甚至都不愿伸手去接那件已然被弄脏的外杉。 阮桃桃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收回手。 清了清喉咙,开始转移话题。 忿忿不平地指着早已魂飞太空的黑衣人,脆声道:“师尊,他可不仅仅是偷看我沐浴!还用留影石录了下来,意图坏我名声!” 至此,姬泊雪神色方才有了些许波动,转眸望向努力缩成一团,可怜弱小但壮硕的黑衣人。 见姬泊雪注意力已被成功转移,阮桃桃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边阐述事实。 “首先,我与此人无冤无仇。” “其次,玉华峰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来的菜市场。” “既如此……” “他涉险跑来玉华峰,偷拍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弟子洗澡是为何故?”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然很清晰。” “他分明就是受人指使,特意来玉华峰偷拍弟子沐浴!” 说到此处,阮桃桃稍做停顿,补充道:“至于那幕后之人是谁,弟子不敢妄言,还请师尊定夺,还弟子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原本神志不清的黑衣人猛然惊醒,狠狠打了个哆嗦。 偷窥女弟子沐浴,顶多也就是失去一双眼睛,他们这些个修士每进阶一次,便可重塑一次肉身。 照他如今这情况来看,纵是失去了双眼,撑死也就瞎个十年八载,便可复明。但他若招出了幕后之人,那可当真是生不如死! 毕竟那幕后之人非善辈,有得是办法整治他。素尘仙君则不然,虽威名在外,却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这些个小喽啰。 黑衣人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权衡之下,还是觉得被剜双目更具性价比。 理清思绪的黑衣人当即决定,要毁去那枚被藏于袖中的留影石。 阮桃桃见他右手突然伸入左袖,便知不妙,连忙喝道。 “不好!他要销毁证物!” 几乎就在阮桃桃尾音落下的那霎,黑衣突然浑身一僵。 紧接着,他腕骨、指骨等十余处同时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就这么短短一瞬之间,那几处的骨骼均已寸寸断裂。 黑衣人已然疼得背脊冒汗面容扭曲,连藏于袖中的留影石都握不住,一路“咕噜咕噜”滚向阮桃桃。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阮桃桃压根不敢去捡,小心翼翼观察着姬泊雪。 姬泊雪正迎风立于十米开外,撑着那柄雪白的伞,神色很淡。 自桃林深处刮来的风不时扬起他鬓角的发,与素白的衣袍,恍若一副隽永悠长的泼墨画。 阮桃桃甚至都不知他是何时出的手,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谪仙般的大美人儿出手竟如此狠辣。 当真是菩萨面庞,雷霆手段。 阮桃桃无端想到了原文中那句。 “他慈悲而冷漠,温柔而强大,如皓月般普照世间,可偏偏不属于任何人。” 她暂时没看见姬泊雪的慈悲与温柔,倒是亲眼目睹了他的冷漠与强大。 再一想到原著中,他宁可自毁,都不愿跨过那条界限,去与原主搞师徒恋。 愈发坚定了阮桃桃要远离他的心。 总之,绝不能跟姬泊雪这厮看对眼! 和这种心中只有大爱,完全莫得感情的事业批谈感情,分明就是在找虐! 心中警铃已然敲响的阮桃桃只想找机会开溜。前一秒还在地上打滚的留影石却“刷”地一声落入她掌心。 姬泊雪那寒冰碾玉般的嗓音亦随之响起:“你方才所说的证物可是它?” 阮桃桃足下一顿,攥紧留影石,点头似小鸡啄米:“嗯嗯嗯,是的,是的。” 她表面恭敬,心中已然有些不耐烦,一心只想跑路,不愿与姬泊雪多接触。 奈何天不遂人愿,右后方花枝突然簌簌颤动,洒落一地绯红。 原是何长老率白敛匆匆赶了过来。 阮桃桃见之,心中愈发烦躁。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原先她还在白敛与尤情之间犹豫不决,不知是谁指使这黑衣人来偷拍。 现下真相已然很清晰,分明就是白敛这小子干的好事,说不定他就一直在桃林外蹲着,发现情况不对劲才去搬的救兵。 念及此,阮桃桃狠狠瞪了白敛一眼。 然,这小子竟像个没事人似的。 先是恭恭敬敬朝姬泊雪行了个礼,再又虚情假意与她打着招呼,表面功夫做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阮桃桃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子头打歪,无奈还得维持表面上的礼貌。 只能耐着性子与他们师徒二人虚与委蛇。 至于,他们师徒二人为何会在此刻出现?阮桃桃又不傻,自是知晓这俩儿狗比玩意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随着他们师徒二人的出现,本还抖如鹌鹑的黑衣人瞬间膨胀了。 卯着劲儿将战火往自己身上引,歪在地上,抽风似的嚷嚷:“师妹生得这般貌美,又为仙君关门弟子,自是有不少男弟子觊觎。” “我们这些个外门弟子既无门派补贴,就没有不缺灵石的时候。” “又凑巧撞见师妹在此沐浴,一来二去便起了歹心,师妹莫怪哈,师兄我着实是手头紧。” 他的话阮桃桃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原本打算做个隐形人,默默退出众人视线的她愤而怒怼之:“骗鬼去吧你!” “留影石价钱不菲,你若真缺灵石,又怎用得起这般精贵的玩意儿?” 正如阮桃桃所说,留影石这玩意儿,在修仙界还当真不算常见。 相当于一台可摄影可录像的全画幅单反,用途不广,功能单一,又非生活必需品,偏生价钱还高昂,也只有那些个不差灵石的主会买这玩意儿。 有何长老与魔宗少主来替自己撑腰,黑衣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扯着慌。 “我的确缺灵石,也确实用不起这么精贵的东西,所以……它是我捡回来的。” “实不相瞒,我原本是打算拿它去鬼市售卖,哪成想竟撞见了师妹你在沐浴。 “卖留影石与偷拍师妹沐浴,二者之间又无冲突,我先录一段师妹沐浴的影像,既能一饱眼福,又能再多挣一笔,岂不美哉?” 明知他在扯谎,阮桃桃却无法反驳。 没有人能证明留影石不是他捡来的,他若铁了心要抗下所有罪名,再与他纠缠下去也无任意意义。 白敛见阮桃桃吃瘪,乐得简直想要高歌一曲,犹自琢磨着该如何煽个风点个火,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姬泊雪给截了胡。 他撑着伞徐徐行来,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们二人来我玉华峰,所为何事?” 白敛唇角高翘,正要启唇,又被姬泊雪给截了话头,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何长老一眼,淡声道。 “莫不是特意来此,与阿萄致歉?” 此言一出,白敛笑容瞬间凝固,就连何长老都愣了好一愣。 登门致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何长老急匆匆赶来玉华峰,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家大外甥白敛擦屁股。 姬泊雪又怎会不知他们二人在打什么算盘?他时间不多,还需回离霜苑处理公务,没空和他们折腾,直奔主题。 “不是也无妨,择日不如撞日,你们现在便可与阿萄道歉。” 这话听得阮桃桃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总觉得姬泊雪口中的道歉,与自己理解的有所出入。 何长老与白敛则是满脸憋屈。 两个时辰前,何长老为告阮桃桃的状,曾哭哭啼啼与姬泊雪说。 ‘劣徒白敛从前的确做得不对,不该凭一己私心去毁阮萄那丫头的名声,我这当师父的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届时,我自当领他去与阮萄那丫头登门道歉。可今日之事,您非得帮帮我。’ 任谁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场面话。 何长老才不信,日理万机的素尘仙君竟有这等闲工夫,真盯着自己给一个炼气期小娃娃道歉。 可现在姬泊雪却猝不及防提起这茬,偏生他还无从辩驳。 憋屈,实在是憋屈! 何长老简直气得浑身都在抖。 让他堂堂元婴长老给一个炼气期小娃娃道歉,分明就是要他的命! 若传出去,他这老脸又该往何处搁? 何长老尚在纠结此事,姬泊雪已然撑伞逼近,与其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身形修长,比何长老高了足有大半个头,随着他的到来,何长老只觉自己头顶的阳光随之一暗。 自密林深处吹来的风,搅得乱红漫山纷飞,于刹那间模糊了众人的视野。 何长老看不见姬泊雪被素白伞面所遮挡的眼,心却如这满山桃枝般,被风拨得七零八乱。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从前那些事是我徒儿做得不对,‘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这当师父的,理应向你赔个不是。” 阮桃桃这才反应过来,何长老道的“歉”的确与自己想象中有所出入。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姬泊雪,姬泊雪手肘微抬,遮挡住他双眼的伞面亦随之上升,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浅灰色眸子,静静凝视她。 “莫怕,你只需告诉何长老,你是否愿意原谅他的无心之举。” 嗓音虽冷淡,却带着几分不意被察觉的温柔,足矣安抚人心。 阮桃桃终于放松紧绷着的身体,扭头望向何长老,斟字酌句道。 “我虽不知从前那些事具体是指什么,可何长老既说是从前之事,我便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只是……”说到此处,她话锋陡然一转,定定望向白敛,“今日之事,何长老须得给我个交代,这黑衣人是否是您弟子白敛所安排?” 何长老自然知晓自家大外甥都干了些啥缺德事,他也觉得偷拍一个小姑娘泡澡着实令人不齿,可又能怎么办? 白敛是他唯一的外甥,纵有再多不是,他也只能护着。 他一下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未免也忒不知羞!空口白牙污蔑我侄儿与你有染也就罢了,现在还整这出?莫不是以为有素尘仙君替你撑腰,便可胡作非为!” 这话可把阮桃桃给气笑了。 她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下一 5. 第 5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可阮桃桃通过他那三百六十五度,度度皆透出“正经”二字的表情来判断—— 他的确是认真的。 这厢,他仍定定望着阮桃桃,浅灰色眼瞳剔透似琉璃。 “素尘仙君有仇必报,他弟子自当如此。” 仍是那并无多少波澜起伏的嗓音。 阮桃桃却莫名感受到了他想要她报仇的决心。 阮桃桃:“……” 她既不敢吱声也不敢动。 就这般默默盯着姬泊雪,希望他能透过她的眼神看明白。 他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她压力是真的很大啊。 姬泊雪视若无睹,认真严肃且无比正经地接着说。 “女儿当自强,自己的仇理应自己来报。” 阮桃桃:“……” “实不相瞒,我……” 姬泊雪斜眼睨她:“嗯?你?” 阮桃桃咽下一口唾沫,牵强一笑:“我……当然是什么都听师尊的啦!” 姬泊雪微微颔首,甚是满意。 “很好,届时为师自当睁只眼闭只眼,必要时会替你销毁证据,记得下手莫要太重,留活口。” 阮桃桃:“……” 她怎么觉得,他比她还想揍白敛?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让她半夜套麻袋去揍白敛?疯了么? 原著中几乎没有姬泊雪与原主的日常描写,全程苦大仇深狂撒狗血。 故而阮桃桃并不知晓,在不撒狗血的情况下,他们二人是如何相处。 她内心震惊不已,却还得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那个……弟子方才又认真想了想,还是觉这样不太好。” 闻言,姬泊雪目光刷地一下扫来。 好家伙,化神大能的派头可真不是盖的,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眼,看得阮桃桃只想抱头鼠窜。 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迎上姬泊雪那莫得感情的目光,一鼓作气道。 “实不相瞒,弟子的心愿其实是六界和平,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故而……似我这般善良的姑娘,向来都是以德报怨,从不执着于报仇。” 姬泊雪盯着她看了片刻,无视她眼眸中明晃晃的挣扎,继而补刀道。 “既如此,那便在报仇与罚抄之间选一个罢。” 阮桃桃呆若木鸡。 什么情况?你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姬泊雪弯了弯唇角,凉凉一笑。 “若选罚抄,那便将‘尊师重道’、‘戒酒’、‘是的,我们有个孩子’各抄五万遍。” “切记,不可耽误日常课业。” 这一瞬之间,阮桃桃如遭雷劈。 她和阮萄字迹都不一样,若选罚抄,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么? 有道是识时务为俊杰,阮桃桃能屈能伸,自也能装能演。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满脸懊恼:“果然还是被师尊您发现了,我的确想报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弟子从不觉息事便可宁人!” “若有人谤你、欺你、辱你,你自当打他!揍他!扁他!万万不可放过他!”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忍气吞声从来都换不来尊重与感激,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地欺压你!”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如此!” “徒儿绝不会轻易原谅!” 说到此处,她话锋陡然一转。 “所以……师尊您既想揍他,何不亲自动手?” 铺垫这么多,阮桃桃就想听句真话。 原本她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未抱多大希望,觉得姬泊雪会回答。 哪知,姬泊雪压根不把她当外人,如实说道:“以大欺小像什么话?” 阮桃桃:??? 因为你不好意思揍辈分比自己小的,所以,就使劲怂恿我来收拾他是吧? 还真看不出你做人这么讲原则…… 姬泊雪做人的确很讲原则,这种时候都不忘叮嘱道:“记住为师方才所说之话。” “凡事都要留有余地,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 阮桃桃:“……” 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做响。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若是弟子打不赢,反被他给揍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养好伤,蛰伏静待时机,打回去。” 阮桃桃:“……” 好的,她可算明白了,这仇她是非报不可,且还只能靠自己。 但她还是想不通:“所以,这仇我为何就非报不可呢?” 姬泊雪神色未变,语气却明显放软了些:“你可曾想过,就算你不主动去找他,他亦会来找你。既如此,何不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还有一些话,姬泊雪未曾说出口。 这本该是他们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私事,他不该插手,可如今何长老既已搅合进来,他自得替她撑腰。 只是,白敛身份特殊,乃魔宗少主。 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于情于理,他不能出手责罚于他,否则,魔宗定会与仙羽门交恶。 可若从头至尾都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私人恩怨,那便又不一样了。 说白了,这件事只能让她学着自己去解决。 人终只能自渡,哪怕是他这个师尊,亦不可能护她一世周全。 况且,这是修仙界。 拳头大于律法,唯有自身强大,方能享一世安宁。 阮桃桃不傻,听闻此话,愣了许久,仰头巴巴望着他:“师尊……” 姬泊雪看着这个用一双湿漉漉杏眼望着自己的少女,不禁莞尔。 继而,又板着张棺材脸提醒她:“切记,此仇若报得不好,依旧要罚。” 阮桃桃:“……” 很好,她决定撤回上一条感动。 姬泊雪在此已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夜又有一故人会来,分配到处理公务上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他不再逗留,转身便走。 眼见姬泊雪就要走远,阮桃桃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外衫仍挂在自己臂弯上,遂小步追上去:“师尊等等,您的外衫还在我这里!” 山林间又起了一阵风,漫山绯红飘散在春风里,姬泊雪撑着伞缓步前行,步履未停,嗓音泠泠似清泉。 “洗干净,转交给你38师兄,他自会替你还给为师。” 阮桃桃足下一顿,搂紧衣服,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桃林间的背影,喃喃自语。 “当真是个怪人。” “不过……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师父。” 她表现得这般明显,想必他也已然看出端倪,知她不想与他走得太近。 她既不愿说,他便也不问,还特意制造台阶给她下,既不干涉她的私事,又尽到了当师父的义务,心思不可谓之细腻。 不难怪原主会深陷其中。 只是…… 当真要按照姬泊雪所说去做吗? 阮桃桃有个更好的主意,保证经此一战,白敛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 两个时辰后,势唳峰。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白敛正耷拉着脑袋在挨何长老的训。 昏暗的灯光下,何长老口沫四溅,喋喋不休:“你竟还敢跑去给阮萄下药?” “都说了让你少招惹她,你还偏要去!你还偏要去!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何长老满肚子气无处撒,又舍不得打白敛,索性反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继尔捂着被自己扇肿的脸,嘶嘶抽气:“我也是个蠢的,既知他们那一脉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就该早些制止你。” 可转念一想,何长老觉着…… 不对啊,此事也不能完全怪自己。 毕竟,谁闲着没事做,会一下收四百名弟子? 不管什么东西,一旦泛滥了,都像堆在地里的大白菜似的不值钱。 于是,何长老心安理得地把这口锅甩了出去。 对,分明就是姬泊雪的错! 叫他没事乱捡徒弟,活该他徒弟被人看不起! 何长老甩锅甩得正激动,连带着将姬泊雪也一并给骂了。 “若不是玉华峰一脉都殉了,哪儿轮得到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上位?” “他现在还爬我头上作威作福了?没大没小的东西!纵是他师尊在世,也得唤我一声师兄。” 何长老越想越生气。 “云见殊那恶婆娘虽凶,到底也是修仙界近十万年来最惊才绝艳的存在,她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也就算了。” “他姬泊雪又凭什么?拿什么去跟云见殊比?” 作为姬泊雪毒唯粉,白敛岂能容忍何长老这般诋毁自己的偶像? 闻言,如斗鸡般昂起头:“素尘仙君他怎就不如云见殊了?” “他三个月练气入门,十九岁筑基,又于五十年内结丹,百年内结婴,放眼六界,又有谁能与之比肩?” “论战绩,他更是早已将云见殊远远甩在身后!云见殊杀不了的赤龙被他杀了!云见殊封不了的妖皇被他封印了!” “就连徒弟,他都比云见殊收得多!” 白敛这么噼里啪啦一通话,气得何长老“刷”地一声站了起来,险些拖鞋去抽他。 “没大没小的东西!你以为这些全都是他一人的功劳?若无前人铺路,哪儿来今日的他,你倒好,将这些全都算在他一人头上了?” 白敛毫不畏惧,甚至面露讥诮。 “你所谓的前人铺路,怕不是指那些个世家大族沆瀣一气将云见殊给坑死?” “也是,云见殊若没被坑死,素尘仙君便也不会这么早上位。” “他若不这么早上位,整个修仙界怕不是还得像百年前那般,被妖界按在地上摩擦。” 这话可真是捅了何长老的肺管子,气得他目眩头晕,口不择言。 “他宁愿收阮萄那废物做关门弟子也不要你,你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在这替他说话!” 阮萄,阮萄,又是阮萄! 白敛当真恨毒了她,朝何长老大声吼道:“我亲爹健在,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不如管好自己!” 他一把推开满目惊愕的何长老,踉踉跄跄冲出去。已然开始在心中酝酿,下一次,又该如何去对付阮萄。 抹黑、造谣、甚至连雇人偷拍她沐浴都试过了,始终未有成效。 那么,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是找个由头栽赃陷害,将她逐出师门?还是说找人把她给糟蹋了,又或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给杀了? 不仅仅是为了成为姬泊雪亲传弟子,阮萄已然快要成为他的心魔。 再不拔去这根眼中刺肉中钉,他怕是得被逼疯。 白敛回到自个洞府,已是半刻钟后。 怒火中烧的他并未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至他推开房门…… “哗——” 满满一盆秽物倾泄而下,浇了他满身,浓郁刺鼻的腥臭味直钻天灵盖,又似鼻涕般粘稠,糊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忽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本就心情郁郁的白敛愈发怒不可遏,仅存的理智已然被焚烧殆尽,他捂着眼睛大吼大叫。 “来人!快来人啊!” 仙羽门不似魔宗,从不提倡门中弟子挥霍享乐,纵是一峰之主,日常琐事也得亲力亲为,白敛却无视门规,斥重金雇了个外门弟子来充当奴仆。 这厢,他斥重金雇来的外门弟子有如凭空 6. 第 6 章(捉虫)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单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却分外难以理解,姬泊雪眉心微颦:“你再说一遍?” 38弟子正欲开口,突然打黑暗中窜出个何长老。 他一把推开那名弟子,咬牙切齿,面色狰狞:“你那好徒弟阮萄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一群肌肉盘虬的裸|男,全都给塞进了我侄儿浴池里!” 静,死一般的静。 隔了好半晌,姬泊雪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如何得知此事是她做的?可有证据?” …… 同时间,炼气弟子统一上早晚课的静心殿,五十个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猛男排排站,直勾勾盯着白敛。 猛男一号扭出妖娆的S型,媚眼如丝。 “讨厌,死鬼~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还害上臊了?” 猛男二号抹了把胸|肌上湿漉漉的钢丝球,啊不,胸毛,语气低沉,嗓子眼里仿佛卡了台正在奔腾的摩托。 “呵,男人,你看了我们,难道就不该负责?” 猛男三号人狠话不多,直接上手去推搡白敛:“你真以为我们五十兄弟是什么随便的人不成?你想看就看,想摸就摸,不想负责还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白敛虽说是个黑心肝,可到底是个年仅十六的少年郎,哪儿经历过这种事? 他不忍直视这五十个奇形怪状的猛男,咬牙瞪着阮桃桃:“你究竟做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阮桃桃瓜子也不磕了,嗖地一声站起来。 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盈盈笑意:“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可有证据?” 证据?阮桃桃玩得就是个死无对证。 既如此,又怎会蠢到留下证据? “就是!”猛男四号也站出来帮腔。 “玷污我们五十兄弟的可是你,和这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推卸责任罢?” 猛男五号也拍着桌,义愤填膺。 “我们五十兄弟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岂容你亵渎!你今日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便闹去太上长老那儿!” 阮桃桃摇摇头,两手一摊。 “看来是某些人自己屁股不干净,与我无半点干系。” 眼看猛男六号也蓄势待发,想要参和进来,忍无可忍的白敛化身散财童子,往门外丢了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 “这里是五百万中品灵石,滚!都给我滚!” 看见那鼓鼓囊囊的储物袋,猛男们眼睛都快直了,嘴上说着。 “我们的节操可不是区区五百万中品灵石就能买走的!” 腿却抡得比谁都快,都跑出了残影。 那可是五百万中品灵石啊,相当于五千万下品灵石,普通炼气期内门弟子的月供撑死也就二三十块下品灵石。 赶走这群见灵石眼开的五十猛男,白敛方才空出时间去与阮桃桃对峙。 “看这么久的戏,也该笑够了吧?” 阮桃桃这才收起往外呲的牙花,一本正经道:“笑够了,所以,你有事吗?” 语罢,满脸惊恐地掩着唇:“等等,你该不会是玷污完那五十位好兄弟,又想对我做些什么罢?” “还是说……” “你想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污蔑我花灵石雇这五十个猛男来害你?” “天呐!天呐!你该不会是经常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害人罢?” “不然,哪个正经修士会懂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东西?你说是也不是?” 白敛气得脸都歪了,好端端一张小白脸愣是涨成了猪肝色,连带说话都不大利索:“你,你含血喷人!简直颠倒黑白!不要脸!”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空有一颗想要做反派的心,却无能与之相匹配的资历,一下就落入了阮桃桃的圈套。 阮桃桃等得可不就是这一刻?硬生生挤出两包泪,哽着嗓子打断他。 “我……真不知道师兄你这么开不起玩笑,对不起,你别骂我了……” “我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我看见你,定会绕道走,绝不污了你的眼……” 好一招以退为进! 白敛能感受到周遭看热闹的人神色明显有了变化,一开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态度,现在无端对他有了敌意。 几番折腾下来,白敛所剩不多的理智已然被蒸发殆尽。 他气得双目猩红,浑身发抖,哪儿还顾得上所谓的冷静不冷静,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揍阮桃桃一顿。 几乎就在白敛冲上去的前一秒。 所有弟子都站了出来,义无反顾地挡在阮桃桃身前。 她被一群并不相熟的师兄姐护小鸡崽似的护在身后,整个人都有些懵。 然而,她所不知的是。 仙羽门门风淳朴,全门上下皆修入世之道,锄强扶弱早已深入每个弟子骨髓。 比起白敛这个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大少爷,他们更喜欢低调内敛的阮萄师妹。 就算双方皆有错,他们亦会下意识偏向阮萄,更别说,如今阮萄师妹还在受他欺负。 好半天才回过魂来的阮桃桃莫名有些羞愧,因自己对这群纯良同门的利用而感到抱歉。 可转念一想,她其实并无坏心思,不过是借此机会在自保罢了。 于是,她从乌泱泱一群师兄姐身后探出脑袋,趁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朝白敛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用唇语说道:“你确定还要再跟我斗?” 白敛简直气得想吃人,可眼前这架势,他根本占不到半分优势。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笔账他先记下了,白敛狠狠瞪了阮桃桃一眼,愤愤离场。 见白敛是真走远了,那群师兄姐复又围成一个圈,将阮桃桃笼在中间。 叽叽喳喳说道:“师妹别怕,有我们替你撑腰,他若再敢找你麻烦,你就来找师兄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还有我!还有我!师姐我也很能打,保准他来一次揍他一次!” “那小子可真不是东西,连师妹你都好意思欺负!你非但是素尘仙君弟子,还怀……” 师姐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满脸担忧地盯着阮桃桃平坦的肚子,瞧着似还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憋了回去,显然是不想在这种时候给阮萄师妹添堵。 都说,说一个谎需要十个谎来圆。 阮桃桃此刻当真是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当日的傲慢。 因对这个世界毫无代入感,便理所应当地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试做没有生命的npc来看待。 殊不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鲜活的生命。 他们会哭会笑,亦会因她的一句无心之言而忧心忡忡,他们并非冰凉的数据,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阮桃桃即刻调整好心态,与帮助过自己的师兄姐们一一道谢。 再又态度诚恳地与在场所有人道歉,如实说道,前两日,她说自己怀孕是假,当时情况紧急,她太怕挨揍了,故而出此下策。 听闻此话,师兄姐们神色各异。 有人因此而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喃喃自语:“没被欺负就好,没被欺负就好。” 亦有人因此而生气,板着张脸,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教。 甚至,还有人笑着打趣她机灵,说若非如此,她定然得挨上好一顿揍。 不论是夸是骂,阮桃桃皆坦然处之。 她从来就不是好面子之人,既知自己做得不对,便虚心接受,下次定然不会再犯。 不远处的玉华峰上,姬泊雪与胡不归并肩而立,刚好看完这场戏。 胡不归本就闲得慌,见这场大戏已然落幕,仍有些意犹未尽,不禁抚掌大笑。 “你这是打哪儿挖出来的活宝?” “精彩,实在是精彩。” 姬泊雪收回落在阮桃桃身上的神识,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轻描淡写道。 “她便是我八年前捡回来的关门弟子。” 胡不归挑挑眉:“哦~原来是她,那个比寻常人少一魄的小姑娘。” “瞧她如今这副模样,想必是魂魄已然归位了?” 胡不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仍未收回落在静心殿的神识,兀自弯起唇角笑笑。 “我喜欢这个小姑娘,有几分你年少时的风范。” 这话说得…… 姬泊雪颇有些疑惑地抬头望他。 但见胡不归弯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笑得分外促狭。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师徒二人简直是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皮厚到堪称无人能及啊!” 姬泊雪:“……” 他却十分罕见地没回怼回去。 冷不丁道了句:“你觉得选她做扶危剑传人如何?” 胡不归只是稍稍一愣,便将话接上。 “尚不可知,不过,你既能选中她,自有你的原因。” 姬泊雪:“倒也不算是选中她,只是觉得,或许能试试。” 说来也是无奈,姬泊雪这些个年零零碎碎捡了近四百名弟子,撇开尚未开始规划修仙目标的阮桃桃,他前三百九十八名弟子中竟无一人适合修扶危剑。 或是心性达不到他的要求,或是吃不了这个苦头,又或是对练剑一事压根提不起兴趣。总之,是有三百九八个修不成扶危剑的理由。 瞧见这一幕,本对阮桃桃不报多少希望的姬泊雪突然燃起了些许希望。 扶危剑与旁的剑法流派大不相同。 修得是渡世之道,而非杀戮之道,也正因如此,每个扶危剑传人都将继任仙盟盟主之位。故而,修此道,心性大于一切。 同为扶危剑传人,姬泊雪与云见殊对“济世渡人”四字又有着些微不同的见解。 云见殊乃这世间至纯至真之人,她心怀大爱,想帮扶所有人,觉得这世间没有不能拯救之人。 也正因如此,方才有了今日的素尘仙君姬泊雪。 姬泊雪与家世显赫、未受过人间疾苦的云见殊不同,他生于深渊,尝尽人间百般苦,又曾亲眼目睹云见殊与众师兄姐的陨落。 故而,他的观点是。 渡人的前提是自身足够强大,若无金刚手段,勿行菩萨心肠。 对于那些个恶人的态度更是。 能渡则渡,渡不了,便杀。 某种程度来说,阮桃桃的行事风格与他的观念不谋而合。 不过,一切还得看她是否情愿。 · 于是,好不容易等来个休沐日的阮桃桃大清早就被人吵醒了。 来者是66师姐鲁轶姝,也就是阮桃桃穿来之日,第一个惨遭她毒手的漂亮师姐。 师姐生了张巴掌大的心形脸,眼睛大而圆,眼尾处似幼犬般无辜下垂。 她瞧见阮桃桃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妹可想好了将来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这话说得阮桃桃满头雾水。 姬泊雪是剑仙,身为他弟子,不学剑难道还去打铁? 鲁轶姝见阮桃桃面露疑色,连忙说道:“你一时间若是想不到学什么,不若随师姐我一同去打铁罢!” 阮桃桃:??? 她怕不是还没睡醒,以至于都出现幻了听? 然而,下一刻,师姐已然激动地撩起袖子,给她展示自己胳膊上健硕的腱子肉:“好看吗?这可都是我打铁练出来的!” 阮桃桃懵懵点头:“好,好看。” 听闻此话,师姐愈发激动了。 “我们小旭峰正缺人,需要师妹你这样的人才,择日不如撞日,不若随我一同去看看?” 阮桃桃连小旭峰在哪儿都不知道,却莫名其妙被66师姐给拽走了。 66 7. 第 7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时光回溯到弟子尚未报信的半个时辰前。 …… 少爷飞檐走壁所向披靡,一路阴暗爬行,扬起尘埃滚滚乱石无数。 追得阮桃桃一行人抱头鼠窜,吱哇乱叫。 不知绕着小旭峰跑了多少圈以后,阮桃桃终于不堪重负,扯着嗓子大吼。 “那不是你养的猫吗?师兄你倒是想想办法,快让它停下啊!我实在跑不动了。” 牛敦猫亦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用的……它现在很生气,根本停不下来……” 阮桃桃:“……” 所以,哥们你这是给它吃了炫迈还咋地?怎就停不下来了? 阮桃桃无力吐槽,已不对牛敦抱有任何希望,开始思考,该如何化解此事。 那么,首先就该弄清前因。 她长话短说:“师兄可否告知,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牛敦猫稍稍思索:“少爷它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近两日又非闹着要吃马蹄糕。” “马蹄糕你知道吗?那是一种很甜的糕点,性寒,猫吃多了会拉肚子。” “它前几日就因吃多了马蹄糕而软便,我不让它吃,它便与我闹脾气,都已经整整五天没理我了!” 牛敦猫越想越委屈,泪流满面,几近哽咽:“你都不知道这五天我是怎么过的?” “我实在太难受了,便试着做了个能调换生魂的法器,想让它用我的身子一次吃个够。” “哪知,它更生气了……” “少爷它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怎么办?它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呜呜呜……” 阮桃桃:“……” 比起这个,你更该纠结这玩意儿会不会吃人。 这念头才打阮桃桃脑海中冒出,少爷又提速了,一个漂移,横在他们三人身前。 龇着牙,弓着背,方正敦厚的脸上堆满与其气质不相符的妖冶,口中不时发出一声声令人肝颤的尖锐吼鸣:“喵呜~” 怎么听都觉着,它像是要吃人。 阮桃桃都快被吓哭了。 恐怖谷效应诚不欺我。 果然,一切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最为可怕。 好在她脑子还没被吓到停摆,连忙稳住心神,提了个十分有用的建议。 “我和师姐负责转移它的注意力,师兄你赶紧跑,看能不能趁机和它换回来。” 牛敦如醍醐灌顶:“无需这般麻烦,你们跟我来,快!” 他怕阮桃桃听不懂,还不忘补充道。 “后山有片荆芥(猫薄荷)丛,少爷一见到那草,便迈不开步子。” 鲁轶姝也知道那片荆芥丛,她连忙接话:“所以,咱们只需将它往后山引,便可脱身!” 有了明确的目标,三人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直奔后山。 结果正如牛敦所预料,哪怕换了副身子,少爷仍难挡猫薄荷的诱惑。 它迟疑片刻,终还是选择踏入草丛间,翻开肚皮躺在地上蹭啊蹭,方正敦厚的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画面太美,有些不忍直视。 好在无需在此多做停留,众人纷纷收回目光,马不停蹄往生魂转换法器所在的峰顶赶。 不消片刻,阮桃桃便看见那台杵立在山坡上的庞然大物。 高约二十米,似一只巨大的钢铁蜘蛛,散发出一股子极具压迫性的森冷气息。 阮桃桃心跳骤然加剧,忍不住盯着它一直看,脑海中豁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一切还需等牛敦与少爷换回来再说。 阮桃桃就走了这么一会儿神,牛敦猫已然窜入钢铁蜘蛛内部。 随着“咔”地一声响,整座小旭峰都在颤动,发出雷鸣般的“隆隆”声。 不多时,阮桃桃便瞧见钢铁蜘蛛后方的地面开始下陷,旋即,又有个方方正正的钢铁大盒子似升降台般探出地面。 直至铁盒底部与钢铁蜘蛛背部平行方才止住。 而后,阮桃桃看见钢铁蜘蛛背部敞开一个巨大的口,方形铁盒中数以万计的上品灵石便如流水般倾入那道口中。 阮桃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叹息:“这得多少灵石啊……” 鲁轶姝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云淡风轻地道:“我也不知道,但约莫是一座中小型灵矿一整年的产量。” “一座矿一整年的产量?” 巨大冲击下,阮桃桃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你们哪儿来这么多灵石啊?” 鲁轶姝还真有问必答,冥思苦想老半天才道:“这种事我也不清楚,得问他爹。”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阮桃桃微哂,在心中做出总结。 富二代,且还是家里有矿,专注搞科研的富二代。 可阮桃桃转念一想,不对啊。 姬泊雪座下弟子大多都是他外出游历时随手捡回来的,多为草根出身。 似他们姐弟二人这般能随手嚯嚯掉一座矿的,着实不像能随随便便捡回来的人。 面对阮桃桃的质疑,鲁轶姝也不藏着掖着,如实说道:“是这样的。” “你88师兄牛敦他平日里就很忧郁,甚爱思考人生。” “某日,他似往常那般,坐在树下探索人生与未来,不巧被一坨榴莲砸中脑袋。” “昏迷近半年后,终得以悟道,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虚度光阴。”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痛定思痛,决定离家出走。” “不想,半路上竟被人骗得只剩下裤衩,咱们师尊又恰巧从那条路经过,就顺手把他给捡了。” 阮桃桃:“……” 88师兄牛敦的人生经历竟与砸他脑袋的榴莲一般崎岖。 阮桃桃点点头,努力消化这个信息,复又道:“那师姐你呢?” 鲁轶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啊?和他一同离家出走,一同被骗,一同被师尊捡了回来。” 阮桃桃:“……” 卧龙凤雏竟在我身边。 二人谈话间,被荆芥绊住脚的少爷竟也追了上来,阮桃桃一看见它那张方正坚毅,却又无比诡异的脸,鸡皮疙瘩便如雨后春笋般嗖嗖往外冒。 好在它扑上来的前一秒,便已成功启动法器,“哐哐哐哐哐……” 那是一座中小型上品灵石矿燃烧的声音,每响一次,都有无数上品灵石化为灰烬。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少爷,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定住,有淡紫色电流在其身上流窜,两息过后,腾空扑来的它重重摔落在地,面部神态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豁然从他身上剥离,被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忧郁感所取代。 因紧张而不自觉挤作一团的阮桃桃与鲁轶姝也终于松开彼此。 阳光从未如此明媚,空气从未如此清新,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美好,除了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发呆的牛敦。 他心情无比沮丧。 颓然地望着湛蓝的天幕。 也不知经此一闹,少爷又要生上多久的气。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爬起来,去看它一眼,生怕会因此而遭它记恨。 若此生再也吸不了它香喷喷软绵绵的肚皮,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阮桃桃已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不知牛敦这愁云惨淡的是在作甚,一把凑过去,两眼放光,难 8. 第 8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因太过无语,阮桃桃都忘了要做表情管理,眼尾与嘴角幅度极大地抽了抽。 许是她的情绪太过外露,姬泊雪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又沉声道:“信。” 仍是面无表情,干巴巴的语气。 敷衍的同时还不忘保持礼貌。 阮桃桃:“……” 看不出你人还怪好的咧。 想是这般想,阮桃桃仍报之以微笑。 而后,脏兮兮的她便被姬泊雪隔空施法刨了出来。 阮桃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姬泊雪。 所以,你后退一步的动作不是因为嫌弃?而是为了方便捞我出来?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阮桃桃真心实意向姬泊雪道了声谢。 然而,见姬泊雪仍无要离开的意思,阮桃桃又忍不住开始慌。 她虽是个被换了芯子的西贝货,可男女主之间的宿命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搞不好就在什么时候看对眼了。 由此可见,时刻保持距离,尽量少接触才是安身立命之根本。 为了尽早和姬泊雪说拜拜,阮桃桃决定先发制人,仰着头,一脸乖巧地道:“师尊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姬泊雪微微颔首:“嗯。” 他懒得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可愿随我学剑?” 啊这?阮桃桃很是费解。 鲁轶姝问这个就算了,怎连姬泊雪都来凑热闹了?她若不学剑,真跑去打铁不成? 可他特意跑来问,是否能说明,她的确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于是,阮桃桃果断摇头:“不愿。” 她甚至都已经提前想好了理由,却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姬泊雪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语气淡淡:“嗯,不愿也无妨。” 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多问一句,就这般草率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朝仍在发愣的鲁轶姝与牛敦招了招手,又简单交代了几句。 让他们三人先去医堂好好检查一番,再回来收拾小旭峰的烂摊子。 交代完该交代的,他便撑伞离去,不曾多看阮桃桃一眼。 此情此景,阮桃桃觉得自己多少都有些小题大做。 以姬泊雪的性子,在不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情况下,莫说搞禁忌师徒恋,能找到老婆都已是感天谢地。 总之,只要她不抽风去招惹姬泊雪,他们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理清思绪后,阮桃桃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禁心生欢喜。 挺好的,从今以后,她不必再防贼似的防着姬泊雪,可以专心去探寻回家的路了。 哪知,这念头才打阮桃桃脑海中冒出,立马就遭到一记晴天霹雳。 为造出这台生魂转换器,牛敦已花光今年一整年的零花钱,想要重启小旭峰继续铸器,至少得等到明年年初,管家来送灵石的时候。 这下,可不仅是牛敦愁容满面。 阮桃桃也愁,她想回家,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思索片刻,小声询问道。 “你们可否估算下,再铸一台生魂转换器大概需要多少灵石?” 身为仙盟盟主亲传弟子,阮桃桃月俸倒是不少,加上原主也基本没怎么花,故而有一笔不小的存款。 阮桃桃虽不好意思去动人家之前存下的灵石,可若能想到什么灵石生灵石的好法子,她可以先借用,回家前再还清便是。 牛敦道:“重铸倒是花不了几个钱,九千五百八十七万上品灵石便可搞定,在这基础上进行升级的话…… 他粗略算了算:“至少得有个五亿上品灵石的预算。” 阮桃桃身形一晃:“多……多少?” 牛敦想了想,又道:“五亿上品灵石,且是最低标准。” 阮桃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冒昧问一句,你一年的零花钱究竟有多少?” “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牛敦抱着少爷,很是认真地思索一番:“我爹怕我饿死,去年又划了座灵矿到我名下,约摸就是三座灵矿加起来的产量罢。” 阮桃桃:“……” 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到三千上品灵石的她,当真穷到不敢说话。 她纠结半天,还是道:“我这儿有一笔很小很小很小……的钱,可做启动资金。” “与其在这儿干等,咱们不如一块去挣灵石?你们负责筑器,我负责找渠道推销售卖,赚到的灵石全都用于重铸生魂转换器上,你们意下如何?” 鲁轶姝一听便来了兴致。 “好呀!我这儿也有一笔小钱,不到两千万上品灵石的样子,也可以拿来当小师妹你所说的启动资金。 “所以,小师妹你那儿共有多少灵石,咱们合计合计,看要如何分配。” 阮桃桃:“……” 她决定撤回一条语音。 “师姐,你听错了,我没钱。” “你们若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我给你们打白工,当免费跑腿的小妹,当无偿实验的小白鼠……” 她表情认真且坚毅。 “总之,我没钱,只能出人。”不能丢人。 鲁轶姝愣了愣,仍十分爽快地应下。 牛敦也无异议,只要能让他继续搞发明,搞什么都是搞,更别说他对这玩意儿本就感兴趣。 至此,仙羽门合伙人正式成立。 …… 同时间,离霜苑。 胡不归见姬泊雪独自一人回来了,心中了然:“你那小弟子这是不愿学剑?” 姬泊雪微微颔首,姿态闲散地坐于案前,开始批阅奏章。 对于这个结果,他半点都不意外,否则也不会提前让人去问阮萄。 胡不归见他这副散漫样,当真无语至极:“你都收了近四百名弟子,竟无一人能继承你衣钵,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 姬泊雪懒得搭理他,仍在伏案批阅奏章,若无意外,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忙。 不提前将这堆东西批完,怕是会很麻烦。 胡不归又念叨了几句,到底还是压制住聒噪的本性,闭上了嘴。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来此是为了替姬泊雪排忧解难,而非添堵,再不忿,也不该在姬泊雪做正经事的时候胡搅蛮缠。 眼看堆在姬泊雪身前的奏章越来越少,胡不归方才一拍大腿,道:“险些忘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尾音才落,他献宝似的抖出一件玄色连帽斗篷,并朝姬泊雪挑了挑眉。 “据我所知,接下来十日都是大晴天,这玩意儿的遮光效果可不比你那伞差,保你在阳光下畅通无碍。” 姬泊雪只稍稍抬首,飞快扫了一眼胡不归手中的斗篷,又投入到那仿佛未有穷期的办公之中。 · 三日后,晴,宜开市、交易、出行。 阮桃桃早早便来到离仙羽门最近的拍卖行送货。 三日前,她与鲁轶姝姐弟俩说完自己的计划,便在第一时间赶到这家拍卖行,旁听了一整天,且详细记录下哪些东西最适销。 撇开哪些个可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热度最高的,无非是一些防御性法宝。 毕竟,这玩意儿谁都用得着,在买对的情况下,无异于是给自己又续了条命。 其中一件花里胡哨的防御系法衣最为抢手,可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 几乎人人都想得到它,起拍价不过五万上品灵石,最后以三十万上品灵石的天价成交。 阮桃桃惊骇之余,连忙与鲁轶姝姐弟俩传讯说明此事,确认他们能复刻出低配版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拍卖行负责人,想与他谈下这桩生意。 拍卖行负责人自不是谁都能轻易见到的,然,阮萄亦非普通人。 素尘仙君关门弟子的身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好用。 登记完身份,阮桃桃摘去拍卖行统一发放的可隔绝神识窥探面具,被侍者引入拍卖行内部,再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负责人。 负责人姓李,真实姓名不详,盘踞在仙羽门所辖的兖州已有近百年。 生得十分高大英俊,不像满身铜臭的商户,倒有几分世家子的风姿,江湖人称李公子。 这厢,李公子正端坐于茶室,摇着手中折扇,一双波光潋滟桃花眼含笑望向阮桃桃:“阮姑娘这是来送货了?” 9. 第 9 章【修】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阮桃桃觉着,比起作死后被虐杀,倒不如老老实实求饶,至少还能得到一具全尸,运气好的情况下兴许还能苟住小命。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然而,这位大哥却不知怎么回事,始终都不吭声。阮桃桃心中愈发惶恐不安,要杀要剐好歹给个准话呀! 她纵是没有睁开眼睛去看,亦能感受到那位大哥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 不背个千儿八百条人命怕是都练不出这气质。 更要命的是,大哥正在俯身朝她逼近!压迫感如影随形。 阮桃桃甚至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光俱被他高大的身躯所遮挡。 当双眼不能视物时,一切其他感观俱在被放大,不论听觉、嗅觉、亦或是触觉……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感,连灵魂都在震荡。 阮桃桃从不知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有这般大,在他面前,她仿佛是只随手都能被摁死的蝼蚁。 近了,近了…… 随着时间的流淌,他离得越来越近了,连带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一下又一下叩击在阮桃桃脆弱的鼓膜之上。 到了某个距离范围之内,阮桃桃能切身感受到,他停下了逼近的速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上,稍稍有些痒:“这么弱,还敢到处乱跑?” 嗓音是低沉的,语气是冰冷的。 “分明就是在找死!” 随着他尾音的落下,一柄泛着寒芒的刀骤然架在阮桃桃纤细的脖颈上。 她甚至都能嗅到萦绕在刀刃上的血腥味。 死亡将至,她思绪也变得极其混乱。 一会儿在想:她好歹也是个女主呀,怎就死得这般憋屈呢? 一会儿又在想:也不知她若是死在了这里,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会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妈妈? 擦过肌理的刀刃好似又往里送了送。 阮桃桃绝望地在想:再过不久,她的皮肤、颈动脉乃至骨骼都会被切断罢? 也不知能否轻一些,别让她的脑袋像皮球一样砸在地上? 混乱之际,阮桃桃心中又生出一丝丝不甘来,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她这一生好似从未平顺过,可纵是如此,她从未放弃过哪怕一次。 实力悬殊又如何?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又怎样?左右都不过是个死字。 与其任他鱼肉,倒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方式、将他一并拖下水! 就这么短短几瞬,已然叫阮桃桃理清思绪。她紧攥成拳的手悄然摸向储物袋,速度快到姬泊雪这等化神大能都未能反应过来。 电光石火间,阮桃桃掏出了临行前,鲁轶姝姐弟二人强塞的保命法器—— 一朵拇指大的小蘑菇。 直至现在,阮桃桃都无比清楚地记得,他们二人是如何她收下这朵红伞伞白杆杆的小蘑菇。 姐弟俩儿苦口婆心,你一句我一句。 “小师妹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就是!就是!似小师妹你这般貌美且修为低下的小姑娘,若不带些防身用的法宝,无异于是块行走的肥肉,谁见了都想啃一口。” 起先阮桃桃并不在意那朵小蘑菇,何曾想,危急关头它竟真能派上用场。 她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这朵小蘑菇,霎时间,整个世界烟雾弥漫。 尔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出现了两名与阮桃桃生得一般无二的少女。 八个少女搔首弄姿异口同声:“来呀~来追我呀,若是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说完,八个少女同时朝八个不同的方位奔去,“嗖”地一下消失不见,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徒留脖子上仍架着把刀的阮桃桃在这片迷雾中凌乱。 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对面那位大哥的脸,认命般地仰起脖颈,闭上双眼。 “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 那位大哥也不知怎么回事,握刀的手一直抖啊抖,阮桃桃被轻轻擦过肌理的冰冷刀刃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非但逃不过,就大哥这帕金森发作般的握刀手法,怕是连死都得死得很难看。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刀刃被撤开,疼痛以一种不知被削弱多少倍的形式,在她脑门上炸开。 阮桃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她这是被人弹了脑瓜? 空气好似凝滞了片刻旋即,又开始轻轻荡漾,送来一阵被努力压制后的低笑。 闷闷的,自胸腔里散溢出,声音很轻,几近于无,却还是被神经高度紧张的阮桃桃成功捕捉到。 随之而至的,是大哥低沉的嗓音。 “你自行了断罢,我不杀蠢人。” 与那声忍俊不禁的笑截然相反。 他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很难想象,说这话时的他究竟是何种表情。 然而,阮桃桃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个上面,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阮桃桃猛地睁开眼,轻声嘟囔着:“你什么意思?” 不带这么羞辱人的!修为高就了不起啊! 她目之所及处空荡荡,烟雾俱已散尽,大哥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只余阮桃桃一人捂着微微发烫的面颊杵在原地发愣。 浮动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尚未疏散。 若非脑门仍在隐隐作痛,阮桃桃怕是得以为自己坠入了一场诡谲迷离的梦境。 拍卖行的人陆陆续续被动静引来。 却在看见李公子的死相后,十分默契地保持着缄默,甚至,都无人在意杵在一旁的阮桃桃。 一切的一切都透出不寻常。 然而,再不寻常,也无法冲散阮桃桃心中的怨怼。 桃桃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纵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此人! 于是,她随手抓起一个路人,狠狠磨着后牙槽说道:“你可知那个把自己裹在斗篷下,连脸都不敢露的狗东西是谁!” 这可把被她随手抓壮丁的管事给整不会了,他心想:死的又不是你东家,你怎比我还激动? 不过,话一说回来,这倒是再次提醒了他,自己东家究竟是被何人所杀。 想起那人的手段,管事已然面色煞白浑身发颤。 他甚至都不敢提及那人的名讳,愁眉苦脸道:“小仙子你还是莫要管这些闲事,快快回门派才是,你若出了事,我们可没办法和素尘仙君交代!” 看管事说话时的神情便知晓,那斗篷大哥是个实打实不好惹的狠角色。 气愤归气愤,阮桃桃到底不是个傻的,立马打消要报仇的念头。 也不为难刚丢饭碗的打工人管事,安安静静走出拍卖行,权当这是个意外的小插曲。 经此一折腾,阮桃桃也算是见识到了修仙界的可怕之处。 回头得想法子学些傍身的本领才是,否则,怕是还没攒够回家的路费,就已经嗝屁。 不过,她也不打算就这么回门派,既已出了趟门,自是得好好利用剩下的时间,她得想法子再找一家能长期合作的拍卖行才行。 择日不如撞日,不能稍稍遇到点阻碍就选择退缩。阮桃桃稍稍整顿一番,给自己打完气,便乘着飞行法器,马不停蹄地赶往第二家拍卖行。 于是,半个时辰后…… 阮桃桃又撞见了这位大哥手起刀落在杀人。 阮桃桃看着大哥,大哥看着阮桃桃。 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片刻的沉寂之后,还是阮桃桃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转身,拔腿就跑。 哪成想,就一个转身的动作,便险些叫她被一具尸体绊倒。 那人死相与李公子如出一辙。 也是鼻梁上先现出一抹红,尔后整个人都裂成两半,瞧着十分骇人。 这般近距离的观看,阮桃桃人都快被吓傻了,大哥却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 见阮桃桃无恙,便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仍在大开杀戒。 不过须臾,阮桃桃身前便歪七扭八地躺下了三具对半开的尸体。 血一层一层向她涌来,眼看就要浸湿她鞋尖,浓郁的腥味直冲脑门,熏得阮桃桃几欲作呕,她捂住已然翻江倒海的胃,险些吐出来。 就在阮桃桃弯腰呕吐的那刻,有破风声自耳畔掠过,明明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却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那迎面袭来的箭矢带着一击必中的狠戾,根本躲避不及。 阮桃桃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生死攸关之际,她脑海中十分不合时宜地划过一条科普,似她这般受到惊吓就僵住的行为,被称之为冻结反应,是绝大多数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阮桃桃内心无比急切,身体却半点也不听使唤,就这般生硬地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戴着黑革手套的大手伸了过来,拽住她衣领,往自己怀中一带。 下一秒,“噹——” 是箭矢插入墙体时所发出的巨响。 阮桃桃方才所站的位置赫然被崩塌的房屋所掩盖,尘烟滚滚而来,模糊了她慌乱的神情。 她心有余悸地望着正单手拎着自己后领的大哥,既后怕,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是……被嫌她蠢的大哥给救了? 午时的阳光很烈,白茫茫一片洒落在他身上,从阮桃桃如今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见大哥修长的脖颈,与一小截露在兜帽之外的精致下颌。 不知怎得,阮桃桃总觉这条下颌线瞧着分外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心随身动的她甚至缩着脖子,又拉低了些角度去看,然而,却始终看不全他藏于兜帽之下的脸。 许是阮桃桃目光太过炙热,匿身于斗篷之下的姬泊雪稍有些坐不住了。 他轻“啧”一声,不动声色拉开自己与小徒弟的距离。 阮桃桃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心道:她这怕不是被嫌弃了? 可阮桃桃心中的疑虑仍未消除,遂仰起头来,朝大哥甜甜一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木……” 倒数第二个字尚未溢出喉间,阮桃桃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是大哥拎着她 10. 第 10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呢? 这是一张五官平淡到叫人转瞬即忘的路人脸。 不,也不该说他是路人脸。 至少他还有双乍一看很普通,却无端勾人的眼,只是生在这样一张平凡的脸上,未免有些遗憾。 若说阮桃桃瞧了不失望,自都是假的。可很快,她便无暇纠结于此事。 本还好端端的大哥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刺目的阳光下,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苍白,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楚。 倏忽间,他双目放空,失去意识般,拽着阮桃桃一同下坠,吓得阮桃桃又发出一声惊呼。 藏身于树林之后的合体期大能见此状愣了愣,旋即狂喜。 有道是乘他病要他命!至于这般偷袭是否道德,暂且不论,总之,先除掉这恶名满贯的妖人再说。 大能说干就干。 霎时间破空声簌簌,罡风呼啸而来,几乎要将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卷平。 阮桃桃尚不知危险已然逼近。 只觉那刮过脸颊的风几乎就要将自己面皮撕扯开,当真痛不可言。 眼看那道风刃就要袭来,大哥方才如梦初醒,止住下坠的趋势。 睁开眼,勉力戴上隔绝阳光的兜帽,避开这一击,挥刀斩向虚空。 刚猛的刀风横扫而去,万顷密林皆被削平。明明是足以致命的一击,上一秒还呲着牙乐的大能却只是再度被掀飞,毫发无损地瘫坐在地上发愣。 直至他头顶那撮发如蒲公英般随风飘散开,稀稀拉拉散落一地…… 大能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捂着锃光瓦亮的脑袋痛哭流涕。 阮桃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尔后,仰头去看大哥。 大哥的脸藏在兜帽里,看不清表情。 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甚至有冷汗顺着下颌往下滴落,可他的唇角偏偏是往上翘的,藏不住的好心情。 阮桃桃:“……” 原来你不是高冷酷哥,而是个立志于让地中海变光明顶的恶趣味熊哥。 回想起方才拽他兜帽的那一幕,阮桃桃突然有些紧张,顿觉自己头发不保。 然而大哥什么都没做,收刀入鞘,一改先前单手拎着阮桃桃后领的动作,紧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以防她又会乱动。 自知闯祸了的阮桃桃就这般任他抱着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两侧的景不断后移,他搂得很紧,勒得阮桃桃有些透不过气。 纵是如此,她仍乖巧地靠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砰砰砰——” 仿佛有根细细的丝线从他心口探出,钻入她耳膜,一路下行,直至攥紧她的心脏,与他发出相同频率的心跳。 “砰砰砰——” “砰砰砰——” 耳畔的喧嚣声突然变得很大。 阮桃桃不知自己究竟是怎得了,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于是阮桃桃忍不住在想,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吊桥效应。 因紧张或是害怕而心速加快,于是,便误将这种心理反应视为心动。 理清思绪后,她又悄咪咪抬头,看了眼大哥。 大哥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被兜帽所覆盖,隐于黑暗之中,很酷,也很神秘。 可再神秘再酷也无用,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这股异样情愫的阮桃桃突兀开口。 “大哥,你遮着脸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其实。” 大哥表示不接受这种夸赞,并垂眸乜了她一眼,下意识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拎猫崽子似的拎着阮桃桃后领。 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瞬间烟消云散,挂在大哥手臂上晃晃悠悠的阮桃桃顿觉好受不少。 倒不是她喜欢受虐,只是那股子凭空冒出的异样情愫让她有些茫然与无措。 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就这般猝不及防出现,又突然被打破。 而后,又飞了近半盏茶功夫。 阮桃桃双脚方才落地,她环顾四周一圈,神色茫然地道:“这是哪儿……?” 她大哥姬泊雪:“……” “穿过这个小村庄,再走不到一里地,便能回到你的门派。” 阮桃桃:!!! 她眸光晶亮,闪烁着激动与睿智的光辉。 明明什么都没说,姬泊雪却透过她的表情收到了以下信息。 好啊!露馅了吧!你果然认识我!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听见自家小徒弟道:“所以,你真不认识我?” 大哥姬泊雪选择睁着眼说瞎话:“不认识。” 阮桃桃轻声嘟囔着:“一听便是假的!” “你若真不认识我,又岂会到现在都不好奇我的身份?还特意将我送来仙羽门?” 大哥从善如流:“敢问姑娘芳名?” 阮桃桃:“……”她瓮声瓮气道:“刘翠花、沈二丫你看着选一个吧。” 大哥敷衍而不失礼貌,一本正经道。 “原来是沈翠丫姑娘,幸会,幸会,在下诸葛铁柱。” 阮桃桃:“……” 这天是真没法聊了。 她气鼓鼓的,转身便要走。 才迈出左脚,便被大哥拽住后颈,他单手扶额,甚是无奈:“走反了,是另一边。” 阮桃桃顺着大哥的牵引,边往反方向走,边斜着眼睨他,还不忘总结道。 “你非但认识我,且还对仙羽门了如指掌,我猜……你大概率是同门长老,亦或是哪位不世出的师祖?” 几乎就在她尾音落下的那刹。 周遭空气瞬间冷却,气温骤然降至冰点,阮桃桃忽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仿佛身上压了座看不见的山。 冷汗涔涔滑落,浸湿后背,阴影兜头笼下,大哥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她。 “不该你知道的东西,少打听。” 随着他尾音的落下,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方才悠悠散去,可阮桃桃仍觉浑身僵硬,连指尖都在止不住颤栗。 阮桃桃还是头一回见这般阴晴不定之人,说不害怕,自是假的。 好在大哥并不打算伤害她,恐吓的成分居多。阮桃桃悻悻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言不由衷道:“好吧,我才不想知道你是谁呢,回家喽,大哥,咱们最好再也不见~” 大哥这才彻底敛息,收回外放的威压,下颌微抬,示意她快走。 这次,阮桃桃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奈何大哥姬泊雪却始终不放心,直至确认她安全踏入山门,方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神识。 待姬泊雪换回一袭白衣回到离霜苑,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夜凉似水,他甫一踏入离霜苑,便听见胡不归在鬼哭狼嚎。 “你怎这么晚才回来?!” “你可知这六个时辰我都是怎么过得?” 他左手手抖开一封长达两米的奏折,右手抖开一封长达三米的奏折,撕心裂肺地哀嚎着:“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两封奏章凑一块,近五万字。 五万字里愣是找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一个密密麻麻写了近三万字,阐述之考究,遣词之华丽,乍一看可谓是相当之牛逼,细细看去,分明就啥也不是,用记流水账来形容都不为过。 末了,还不忘补充说明。 此乃他游历手札中的部分节选,其实也无他事,就是想与素尘仙君述说他的所见所闻,顺道再问个好。 另一个则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通篇不知所云,看到最后方才发觉,他是想推销自己家乡的水果,拐着弯抹着角地问,能否将其运来兖州售卖。 胡不归从未如此心累,偏生还不能不回,若不回应,便有千万个弹劾你的理由。 说起这奇葩奏折,胡不归还险些漏了个奇葩中的战斗机。 思及此,他连忙将这两封万字奏折丢到一旁,抄起单独整理出的一摞,继续扯着嗓子嚷嚷:“还有这个!对,这个叫章发的!” “我若没记错,打十年前开始,他便日日上奏,逼你去捉拿砍一刀了罢?” 砍一刀,既姬泊雪行走江湖的马甲小号,他当年出道出得急,也顾不上给自己取个别称。 受害者们又不知其名讳,见他时常裹着一袭玄色斗篷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手法又这般简单粗暴,总是一刀毙命,故而江湖人称玄一刀。 可后来人们发现,他的品味也不是那么固定,时不时换几身行头来砍人,故而,弃去了那个玄字,简单粗暴地称其为一刀亦或者是砍一刀。 而提起后者时,人们又时常会添油加醋地给它加上一个固定形容词。 时常咬紧后牙槽骂道:这天杀的砍一刀! 起先姬泊雪也不是没嫌弃过这一听就很搓的绰号,奈何待他缓过神来时“砍一刀”这诨名已然响彻九州大地,纵是他想中途换名也无用,受害群众只认砍一刀。 传至今日,野蛮生长的砍一刀俨然成为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存在。 那名唤章发的修士也就是今日刚 11. 第 11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黄昏时分,阮桃桃三人乘着飞行法器驶来,几乎要与将暗的天幕融为一体,鬼鬼祟祟停靠在整个集市最偏僻的一隅。 尔后,再趁无人注意到他们时,以最快的速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霎时间人声鼎沸,各路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仙羽门所在的武陵是座典型的水城,依山傍水而建,街道的一端是临水而建的吊脚楼,另一端是清澈见底的芷江。 而今正值上元,过往游人络绎不绝,将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的拱桥上,有人在表演打铁花。 沸腾的铁水泼洒向夜空,霎时间流火似金,万丈光芒映天际。 岸上尚且如此,水中的热闹亦不逞多让,满目皆是划着独木舟叫卖解语花的摊贩。 解语花,即武陵芷江中一种水生奇卉,花未盛开时,生得圆圆鼓鼓,像个指甲盖大小的铃铛,盛开时也不过铜钱大小,在各路妖艳贱货花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的它之所以能杀出条血路,成为上元节顶流,皆因它有着旁的花卉都没有的天赋神通——录音。 于是乎,这姿色平平,却有着一技之长能录音的不知名小花儿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解语花,又因恰逢上元时节绽放,渐渐地,变成了传递情话的工具花。 但凡与情情爱爱扯上关系的东西总能身价暴涨,这解语花自也不例外。 加之它价钱也称不上贵,穷困潦倒的单身狗全款购买亦无压力,故而,每逢上元佳节,这玩意儿都分外畅销,有对象的爱买,没对象的想要脱离单身,更是抢着来买。 阮桃桃此番便是打上了这玩意儿的主意。 别误会,她可不打算跟人卷生卷死去卖解语花,而是要卖能装一切礼品的盒子。 站在岸上观摩半天,阮桃桃终于锁定目标。 那是个瞧着三十岁出头的低阶女修,算是这片区域最早售卖解语花的人之一,虽说她的解语花比旁人要贵上好几枚灵珠,生意仍最兴旺。 阮桃桃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待围在那女修身旁的客人少一些时,立马杀过去,堵住一个刚买完解语花的男修。 “道友且慢,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尾音才落,“刷”地敞开裹紧的斗篷,露出神秘微笑与一个华贵的锦盒。 “都说人靠衣装,礼物嘛,自然也得靠包装咯~” 那男修也是万万没想到,这神叨叨的小姑娘竟是来卖盒子的,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鲁轶姝与牛敦两个托就冲了上来。 “天呐!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盒子,哥哥,买它!” 浮夸到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演技,可不知怎的,那男修还真就想看他们继续演下去。 演是不可能演的,暂时就只能记得住这么句台词,既已成功将人留住,自得赶紧展示自家盒子。 阮桃桃清了清喉咙,连忙说道。 “这位道友可真是慧眼如炬,咱们家的盒子不单单是外观美,功能更是强到你不敢想象!” 他们三人这一唱一和的,还真吸引到不少爱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阮桃桃见气氛炒得差不多了,连忙打开盒子,霎时涌出无数萤火蝶。 萤火蝶,蝶如其名。 是一种会发出微弱萤光的蝴蝶,极其娇弱名贵,从古至今都是权贵用以攀比的玩物,往往只能在拍卖行中能一睹其姿容。 牛家纵是富可敌国,也没办法一下弄来这么多萤火蝶,故而,这些蝴蝶都是假的。 是鲁轶姝与牛敦铸造盒子时刻入的一段虚幻影像,用来营造告白时的浪漫氛围再合适不过。 阮桃桃还未来得及展示其他盒子,那名被她随机抓壮丁的男修便已激动地道:“这盒子要多少灵石?我买了!” 一旁围观的群众亦纷纷开口:“我也要买!我也要买!” 阮桃桃连忙做了个禁音的手势,示意大家静下来,“莫急,莫急,待我把话说完。” 她又一连展示了好几个盒子,除萤火蝶盒外,还有打开会散落一地花瓣的花盒,会播放音乐的音乐盒……应有尽有。 况且阮桃桃弄这么大仗势,目的也并非是为了零售,而是—— 展示完这堆盒子的阮桃桃旋即笑意盈盈地望向一旁卖解语花的女修。 “实不相瞒,我们师兄妹今儿个来晚了,没能租到合适的摊位。” “可我觉得姐姐你瞧着怪面善的,这些盒子暂且寄放在你这儿售卖可好?” “但凡在姐姐你这儿买了解语花的,皆有资格购买此盒。” 被阮桃桃换做姐姐的女修满目惊愕,上一秒还脸色铁青,下一刻便已笑容满面。 “妹妹你可太见外了,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 成功拉到第一笔大单的阮桃桃趁机与那女修加上了传讯玉简。 再精巧的盒子单个也卖不出天价,一个个去零售多麻烦呀。 更别说,他们三人之所以这般鬼鬼祟祟,皆因入场太晚,连个像样的摊位都租不到,只能和城管打游击躲躲藏藏。 既如此,倒不如找个有固定摊位的摊主合作实现共赢。待知名度打上来了,也不愁接不到更大的单。 与女修加好传讯玉简的阮桃桃美滋滋地又去了第二条街,第二条街上销路最好的不是卖解语花的,而是卖发簪的。 阮桃桃故技重施,与鲁轶姝姐弟二人又演了出戏,顺利接下第二个大单,半个时辰不到,便已有近万上品灵石入账。 然而好景不长,待他们扫到第九条街时,客流量明显下落不少,人流量少了大半不说,就连这条街上的摊位也显得分外平平无奇。 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阮桃桃来回筛选了三四遍,方才挑中个卖玉簪的摊位。 然而,她却漏了旁边还有个卖玉雕配饰的,这两个摊子的生意原本相差不大,自打有了阮桃桃盒子的加成,两家销量瞬间拉开差距。 生意一落千丈的玉雕摊摊主顿时气涌上头,眼红到连自家生意都不顾了,只想拖所有人一同下水,竟偷偷摇人去喊城管。 阮桃桃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整条街竟都是摆野摊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声:“监市来了,快收摊跑啊!!!” 霎时间,整条街一片混乱,随着“乒铃乓啷”一通响,众摊主纷纷呈鸟兽状散开。 飞天的飞天,遁地的遁地,还有一小搓收拾完东西直往水里跳,热闹到简直叫人不敢想。 混乱中,鲁轶姝姐弟二人也不知被人群冲去了哪儿,阮桃桃压根顾不得这么多,只得跟在与她合作的摊主身后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灵石!灵石!你还没付我灵石!” 那摊主瞬间变身八爪鱼,边分门别类地将扛在肩上的玉簪往储物袋里收,边拽着阮桃桃躲避就要追上来的监市。 这等情形下,竟还能分出心神往储物袋里掏灵石,一子儿不差地塞入阮桃桃兜里。 既已收到款,阮桃桃对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当即与摊主挥着手说再见。 “后会有期,待得了空,咱俩再一块合作!” 语罢,她御器升空,往和摊主相反的方向跑,哪知,那摊主比她动作更快,“啪啪”往腿上贴了两张极品神行符,“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这个摊主,所有还未来得及跑路的摊主都跟约定好了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阮桃桃乘着她那小破飞行法器慢悠悠地飞,这架势,与其说她是在跑路,倒不如讲她在观光旅游。 大过节的还被人摇来加班的监市们本就有些恼火,眼看那群摆摊的都要跑光了,心情是愈发暴躁,于是乎,慢悠悠在前方飞的阮桃桃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监市们默契地对视一眼,乌泱泱一大片,全都跟在阮桃桃屁股后面追。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阮桃桃欲哭无泪,头都不敢回,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催动飞行法器跑路。 武陵在仙羽门的管辖下向来安定闲适,许久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百姓们纷纷仰头望天,激动地看着那如蝗虫压境般黑压压的一大片。 “快看!好,好多人啊……” “嚯,这仗势,莫 12. 第 12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风声不断在耳畔肆虐。 那股子令人无法适从的悸动又出现了。 阮桃桃从未发觉,自己的心脏竟能跳动得这般快。 某个短暂的瞬间,她甚至因此而心生惧意。 多么怕被他发现。 她捂紧自己的心脏,偷偷仰头去望他。 夜色沉沉,他的脸藏于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兜帽之中,只余一小截下颌露在外面,在皎皎月色的照映下,透出玉一般光洁的清冷质感。 不知为何,阮桃桃仍觉得他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儿见过。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般地呢喃:“我们从前当真没见过?” 大哥没接话,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一眨。 阮桃桃也不恼,本就知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 于是乎,她又开始转移话题。 “你为何不杀了那帮人?” 姬泊雪哪儿知道阮桃桃是在没话找话说,见自家小徒弟杀心这般重,也是分外头疼,决定要好好纠正她这混乱的三观。 他不答反问:“你为何觉得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掉他们?” “他们的确不算是好人,却也非穷凶极恶之徒。” 他拿离得最近的独眼龙为例。 “譬如说他,本是个因先天残缺而遭遗弃的孤儿,每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是为了养活巷子里那群无依无靠的弃儿,他行此事或许也怀有别的目的,可终归是在行善。” “他与你并无血海深仇,之所以紧追着你不放,不过是为了完成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这样一个人,你觉得该不该杀?” 阮桃桃不假思索:“自是不该杀。” 姬泊雪微微颔首,又接着道。 “不仅仅是他,他所带的队伍中,还有偷偷脱队去替你报信的人。” “某种程度来讲,这群人是否要比那些个拿着官家银钱,以守卫武陵为本职,却对你见死不救的监市好?” 阮桃桃仍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却被姬泊雪弹了脑门,他恨铁不成钢道。 “好什么好?他们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混账事可没少做,不过是替你报了个信,就成好人了?” “同理,那群监市的确是对你见死不救’可这就能抹去他们平日里的功绩?” 阮桃桃连忙接话:“我倒也没觉得他们对我见死不救就是恶人,趋利避害本为人之本性,只是……” 她话尚未说完,悬在腰上的传讯玉简便亮了,是大师兄在与她传讯。 很是急切地道:“方才临武监市给徐长老传了讯,说你被砍一刀掳走了,小师妹你现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全?” 阮桃桃见之,连忙回信报平安,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甫一挂断传讯,耳畔便传来大哥的声音。 他嗓音低沉,像是特意放缓了语速。 “世间之事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而人,更不是好或是坏二字能用以概括。” “那群监市确有失职之嫌,可也正如你所说,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纵是要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也该先让自己活着。” 似是震惊于大哥怎会说出这样的话,阮桃桃愣了许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有些时候,我真觉得你像极了我师父。” 说完,她又即刻否定自己前半句。 “我只是突有此感,你可别当真!别当真哈!你跟我师父那可太不一样了。” 说到此处,她双眼又倏地弯成月牙儿的形状:“不过!我就知道!大哥你果真是好人!” 话虽是好话,姬泊雪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么容易轻信于人,怕是被卖了还得替人数钱,他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哦?是么?” 阮桃桃不答反问:“难道不是么?” 她见大哥神色有异,连忙解释道:“我可不傻啊!就实话跟你说了罢,那日回到仙羽门后,我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反正,嗯……就是……去调查了一番!” “结果也是万万没想啊,那些被大哥你所杀之人竟皆为穷凶极恶之徒!” “如此一来,以一己之力制裁他们,而不伤及无辜的大哥你又岂会是坏人?” 姬泊雪这个当师父的闻之,心中颇有些欣慰,面上却半点也不显。 故意拿腔作调道:“倒有几分机灵。” 阮桃桃一听这话,可就来劲了。 “那可不止是有几分机灵,分明就是十分、百分、万分的机灵!” 阮桃桃也就只是打个嘴炮,早就做好了被大哥反驳的准备,何曾料想,大哥竟这般给她面子,还真顺着她的话往下夸。 “嗯,的确是十分的机灵。” 阮桃桃愣了愣,直勾勾盯着大哥,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与戏谑。 奈何一贯不大正经的他表情从头至尾都很真挚,不似开玩笑,倒像是由内而外的赞叹。 阮桃桃突然就慌了:“我给你两息时间撤回方才那句玩笑话,不然,我可就要当真啦!” 姬泊雪闻言,又敲了敲她脑门,没好气地道:“我寻思你这脸皮瞧着倒挺厚的,竟还受不住这等程度的夸赞?” “什么叫做我这脸皮瞧着倒挺厚的?” 阮桃桃气鼓鼓的:“有这么说女孩子的么?” “脸皮厚总好过脸皮薄,我这是在夸你。” 语罢,姬泊雪垂眸看了眼脚下的绚烂灯火,突然岔开话题:“这个点,你们门派怕是也吃不上饭了。” 这话听得阮桃桃一脸莫名,全然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夸我和我吃不吃得上饭有何关联?咱就是说,大哥你说话可否别这么跳跃?” 大哥没接话,只垂着眼帘睨她。 然而阮桃桃也是万万没想到,下一刻,她肚子便已然开始咕咕作响。 至此,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然一整天没吃饭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 “哎呀,被发现了,我还真饿了。” 姬泊雪笑而不语,熟练地将她捞入怀中。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侧的景不断从眼前掠过,阮桃桃仰头巴巴望着大哥:“你怎知我今日粒米未沾?” 她大哥姬泊雪闻言没好气地道:“我只猜到你定然没用晚膳,倒不知你竟这般扛饿。” 好巧不巧,姬泊雪尾音才落,阮桃桃那空空瘪瘪的肚子又开始大唱空城计,她手搭在肚子上,嘴嘟得老高:“嗐,这年头为了挣两个灵石,着实不易。” 这话说得……姬泊雪忍不住低头瞥她一眼:“据我所知,姬泊雪弟子月俸着实也不算低?你怎就穷成了这样?” 阮桃桃不禁长叹一口气。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 说话间,二人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条几乎要被灯海给淹没的繁华街道,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脸上皆洋溢着餍足后的倦怠感,显而易见,这是条美食街。 这美食街街长不过百来米,一眼便能看到底,唯独看不清街道的尽头那家水气氤氲的店铺是在卖什么。 待那蒸腾的热气在夜色中散尽,阮桃桃与姬泊雪也已然走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瞧着颇有些破败的馄饨铺,与这繁华的街景格格不入。 阮桃桃见之,轻声嘟囔着。 “我好歹也叫你一声大哥,你这未免也太抠唆了!就只请我吃一碗馄饨啊?” 她大哥姬泊雪神色未变,语调依旧懒散,端的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 “今日你纵是管我叫爹,也只有一碗馄饨。” 阮桃桃:“……” 某种程度来说,他可能还真就觉得脸皮厚是种美德。 不过,此处的生意可真不错。 他们二人等了足有半炷香工夫方才有了空座。 大哥一看便是这里的熟客,点了两碗馄饨并几样小菜,还不忘打包一份带走。 阮桃桃一下就看懂了,连忙把脑袋凑过去:“你请我吃是顺带,打包的那份才是关键罢?” 姬泊雪挑挑眉,不置可否。 阮桃桃脑袋又凑近了些:“那这碗馄饨是给谁带的呀?你哥哥?你姐姐?你弟弟?你妹妹?还是说……你夫人?” 姬泊雪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此事说来也话长,我就不说了。” 阮桃桃下意识拧起眉,轻声嘟囔着:“我就从未见过你这般小心眼的男人。” 竟一字不差地将她说过的话都还了回来。 然,她大哥姬泊雪的脸皮比想象中还要厚,仍是稳如老狗:“现在可不就看见了?” 阮桃桃:“……” 她是真不想跟这位大哥说话了。 奈何大哥仍不打算放过她。 “论小心眼,男人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别对男人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切记切记。” 此情此景,阮桃桃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偏生他们点的馄饨也半晌不来,索性跑去灶台旁催促,这不催不知道,一催吓一跳,竟有人插队抢她馄饨! 阮桃桃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顿时就怒了,叉着腰撸起袖子与满脸心虚的老板理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明明是我先来的,我都等了近半炷香工夫,你现在什么意思?因为你跟她认识,便要把我的馄饨给晚来不知多久的她?” …… 姬泊雪闻讯赶来,已是半盏茶工夫之后的事,灶台旁的剧情已然大变样。 阮桃桃正咬着牙往外掏灵石,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抢”她馄饨的姑娘的肩。 “喏,这些灵石你们姐弟二人先拿着,给自己找个住处,买几身衣服,收拾收拾,再想法子学门手艺找个活来干,爹娘没了,咱靠自己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抢”她馄饨的小姑娘年仅十二,前阵子刚没了爹娘,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养个刚学会走路的弟弟,今日姐弟俩儿着实是饿到不行了,才觍着脸来这馄饨摊讨食。 摊主见她姐弟二人饿到都快昏厥,想也不想便将原本是阮桃桃的那份馄饨端给了这对苦命的姐弟,于是便有了阮桃桃讨馄饨的那一幕。 前一刻还在狼吞虎咽的小姑娘听到阮桃桃的话,连刚讨来的馄饨都顾不上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肯收下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的灵石。 阮桃桃见之,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莫名联想到了自己,她明明亲妈尚在,却被困于这方书中世界,也成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在这边尚且有门派庇护,日子倒也过得滋润,可她妈妈要怎么办? 阮桃桃妈妈是个典型的恋爱脑,年轻时光顾着看脸,不惜与父母决裂,都要嫁给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桃桃她爸。 当荷尔蒙散尽,激情不在时,桃桃妈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段婚姻已然满地狼藉,可为时晚矣,因为她已经生下了孩子。 她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一生的勇气都掷在了与桃桃爸私奔这件事上,哪怕她的婚姻充满了不幸,她仍无勇气离开那个婚后便暴露出真实面目的男人。 如果说别人家的女儿是贴心小棉袄,那么桃桃定然是上天赐予她的铠甲,她永远都会冲在最前方保护她这个性子软弱的妈妈。 随着女儿一天一天长大,她也终于鼓起勇气,做出人生中第二个大胆的决定 ——离婚。 眼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阮桃桃却莫名来到了这个世界。 阮桃桃越想鼻子越酸,却故意恶声恶气道:“推脱什么呀?我的灵石可不是白给你花的,是借给你的。” “以后,我会时常来这条巷子看,你若好逸恶劳,我便把灵石统统都收回,你若能自立,等将来手头宽松了,再将灵石还给我便是。” 那姑娘攥着桃桃给的灵石无声落泪。 她小小年纪便尝尽了世间冷暖,自她爹娘意外离世以后,那些从前慈善的亲戚纷纷都变了张脸,非但不照料他们姐弟二人,还变着法 13. 第 13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阮桃桃见姬泊雪半晌都没接话,小心翼翼道:“不可以吗?” 姬泊雪淡淡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 阮桃桃瞬间收回星星眼:“好叭,我觉得是有些不妥。” 话是这么讲,阮桃桃仍不死心。 “可不妥,就当真不能这么做吗?退一万步来讲,我就喊你一声妈,你非但没损失,不还占了我便宜嘛?” 姬泊雪:“……” 他都不知这姑娘脑子是怎么长得。 阮桃桃见大哥半天没吭声,以为这事还有戏,暗搓搓在心中酝酿着,该如何将他拿下。 阮桃桃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老板娘已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正提溜着老王耳朵往铺子里拖。 这架势,围观群众们一看便知老王有难了,纷纷扯长了脖子去围观。 万众瞩目之下,老王那叫一个心如死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途径阮桃桃那桌时,他十分眼尖地瞧见了姬泊雪煮得那碗馄饨,顿时一蹦三尺高,借力挣脱自家娘子的桎梏,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端起那碗一看就不是自己煮的馄饨,嘴里念叨着。 “哎呀,罪过,罪过,竟忘了今日还来了生客,两位客官稍等,老王我立马去给你们重新煮两碗!” 老板娘还能不了解自家老王? 这分明就是在找机会开脱!她正要撸着袖子将老王拽回,眼前霎时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石。 这完美的形状,这如玉一般润的光泽,直叫老板娘两眼放光。 她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扭头去看姬泊雪,连声调都压低了好几个度。 “不知客官你这是……?” 姬泊雪弯起唇角,朝她笑笑: “方才舍妹实在是饿急了,我这才自作主张去灶上煮了碗馄饨,老板娘莫怪。” 说到此处,姬泊雪侧目瞥向正竖着耳朵偷听这边动静的老王,又接着道。 “奈何在下手艺不精,煮得馄饨着实无法下咽,还请王老板快些将馄饨煮好,我家妹子实在饿得不行了。” 老王顿时热泪盈眶,满脸感激地看着这位男菩萨,不待自家娘子接话,便已迫不及待地应下:“好嘞~客观稍等,老王我立马就把您的馄饨给端上来。” 一块灵石于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却够老王一家三口数月的开销,老板娘自也懒得追究此事,美滋滋拿着灵石充入自个小金库。 眼看这场闹剧终于结束,阮桃桃简直叹为观止,都忘了还要哄骗大哥当自己临时妈,颇有些感慨地道:“他们一家三口一直都这么热闹的么?” 姬泊雪笑笑:“岂止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家三代都是这么鸡飞狗跳。” 这馄饨铺看似简陋,却是个已然传承数代的老字号,打老王爷爷那代起便已扎根在这条街。 这王氏馄饨可谓是一绝,非但卖得便宜,还时常给吃不起饭的街里邻居送温暖,故而,这间看似破破烂烂的馄饨铺永远人满为患。 姬泊雪第一次来这间馄饨铺是在百年前,那时摊主老王尚未出世,就连他爹都还只是个青涩少年郎,一家三口的日常可谓是鸡飞狗跳,每次来吃馄饨都能看见不同的狗血在上演。 那时候他们玉华峰师兄姐修炼之余最爱来这间铺子,边吃馄饨边看老王他爹挨揍,顿觉枯燥的修炼生涯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们就这般一遍遍看着老王他爹挨揍,然后不断惹事挨揍的少年人渐渐长成了有娃可揍的中年人,中年人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尿布,孩子也一天天长大,长出了一副扛得住他揍的健壮身子骨。 彼时的师兄姐们还在打趣,尚是个少年郎的老王会在多少岁挨上他亲爹的第一顿揍,可还未等到老王也挨他爹的揍,玉华峰的师兄姐们便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本为仙羽门黄金一代,随着他们的陨落,传承了近万年的仙羽门也险些覆灭,于一夜之间沦为三流门派。 以仙羽门为首的正统修仙门派自此一蹶不振,魔宗、合欢宗、阴尸宗那些从前上不了台面的歪门邪道则趁机上位,开始自诩正统。 比起要劳其心智苦其筋骨方才有所收获的正统仙门,这些个歪门邪道深谙人性的弱点,不断挤压已然式微的正统门派生存空间,让本就没落的正统门派愈发衰败。 修仙界曾有一段堪称黑暗的历史,甚至在某一年整个仙门的仙门弟子新增数万人,却无一人愿习得正统仙术扶危济困,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正统仙门险些断了传承,是姬泊雪的横空出世强行扭转了这个局面,否则这世间怕是已然魍魉横行。 阮桃桃很喜欢大哥这般一本正经地与自己说话,是一种与他那张淳朴面孔截然不同的感觉,不急不缓,看似轻描淡写却又字字珠玑,自带一股子令人心安的沉稳气度。 起先阮桃桃听得十分上头,觉得玉华峰的师叔祖与老王家这三代都有趣极了,听到后头仙羽门乃至整个正统仙门的衰败时,她亦不禁开始跟着难过。 仙羽门的历史不过是原著中寥寥数笔带过的背景设定,阮桃桃却记得分外清楚,只因这便是横在姬泊雪与原女主之间最大的鸿沟。 姬泊雪肩上背负着复兴仙门正道的重担,纵是对原女主有情,也需得强行压下去。 看小说时,阮桃桃只觉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设定刺激带劲,可当她真正入了局,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时,又开始唾弃那个龌龊的自己。 月亮本就该高悬与苍穹,用他的光亮照耀每一个溺于黑暗之中的人,而非自私地将他拽下神坛拢在怀里,任他凋零。 感叹完之后,阮桃桃顿觉不对劲,一脸警觉地盯着大哥。 “不是……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大哥笑而不语,侧身接过老王刚煮好端来的馄饨,放在阮桃桃身前,一脸高深莫测。 “实不相瞒,我瞧你骨骼清奇,是个练剑的好苗子,遂决定向素尘仙君举荐你,让你继承扶危剑。” 啪嗒—— 阮桃桃吓得手里的勺都掉了:“大哥,你认真的……?” 她大哥姬泊雪笑得愈发高深莫测:“比真金还真。” 于是,次日清晨,阮桃桃刚上完早课便被大师兄郝仁抓去练剑了。 说起这位大师兄郝仁,阮桃桃也与他有着短暂的接触。 那日阮桃桃被少爷追杀,便是大师兄郝仁跑去与姬泊雪报的信。 郝仁人如其名,是个正儿八经的好人,且还是姬泊雪近四百名弟子中唯一修剑的,虽说他修得不是扶危剑,可好歹也是剑,故而被暂时抽不开身的姬泊雪派来教阮桃桃基础剑术。 而阮桃桃却震惊于,她与大师兄竟是玉华峰上唯二修剑的弟子。 震惊之余,脱口而出:“那其他师兄姐们都是干什么的?” 阮桃桃话一出口便慌了,还以为自己要露馅。 好在姬泊雪弟子实在是太多,由于大家兴趣爱好也都不尽相同,平日里又无多少交集,就连郝仁这个大师兄都没能弄清每个师弟师妹具体都在修啥,特意统计了一番,方才心中有数。 故而他并未怀疑这个本就孤僻的小师妹已然被换了芯子,缓声道。 “师尊向来包容,从不约束座下弟子,故而你那些师兄师姐是修什么的都有。” “譬如说你二师姐修医,已然是整个兖州最顶尖的医修。” “你三师兄则寄情于山水,绘得一手好丹青,以画入道。” “你四师兄痴迷音律,以琴入道;五师 14. 第 14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 阮桃桃的笑着实太过诡异,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小黑剑顿时泄了气,猛地一刹车,停在她身前两米开外,警惕地四处张望。 阮桃桃则不慌不忙地掏出个巴掌大的透明容器,容器中装着粘稠的黄绿色液体。 瓶子拿出来后,不论大师兄还小黑剑都明显慌了神,大师兄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小师妹,你这是……” 不待他将余下的话说完,阮桃桃已然传声过去:“师兄,你快封住嗅觉!” 几乎就在阮桃桃尾音落下的那个瞬间,一股子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恶臭飘飘然自瓶口钻出,霎时间天地为之失色。 阮桃桃笑眯眯地与那小黑剑介绍起了瓶中液体的来源。 作为一个贪生怕死,啊不是珍爱生命的柔弱女修,又接连数次与砍一刀大哥这等危险人物相遇,阮桃桃自是得钻研些厉害的保命手段。 此刻被她拿在手中的绿色小瓶便是,她近些日子钻研出的保命秘法之一。 可别看这瓶子小,容量却大得惊人,几乎可以装下一整片池塘的水。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阮桃桃手中这粘稠的黄绿色液体多到足矣淹没小黑剑。 至于那黄绿色液体的成分都是些什么,阮桃桃也很乐意与小黑剑分享。 “无非就是用了些手段加快那些臭鱼啊烂虾啊什么的腐败速度,再又添了些气味重的腐尸什么的,总之,现如今我手上是有整整一池塘的尸水,想怎么玩都行。” 说到此处,她笑容愈发璀璨。 “我这玩意儿也没别的厉害之处,无非就是沾上后两三年内都别想让这味儿散尽罢了。” 听完此话,本就被熏得头晕眼花的小黑剑立马掉头就跑。 阮桃桃岂能这般轻易地放过它?自是一路跟在它屁股后面追。 于是,闲暇之余想看看自家小徒弟剑练得怎样的姬泊雪神识甫一放出,便瞧见了这样一幕—— 阮桃桃将大名鼎鼎的小黑剑逼至墙角,笑得像个臭流氓。 “你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要就这么从了我罢?” 她边说边晃动着手中黏稠的尸水,表情逐渐狰狞。 “我呢,顶多就是再换一把剑,可你就不一样了,非但会沾染上几年都散不尽的尸臭,我还很记仇呢,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偷走,连着剑匣一同被丢进粪坑。” 姬泊雪:“……” 他沉默半晌愣是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胡不归可真真儿是叹为观止,不禁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姬泊雪眼光独到。 “你这小徒弟可真真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论作妖,她果真是最强的。” 不过小黑剑之所以这么快就被阮桃桃收服,某种程度来说,还得多谢姬泊雪这个当师父的。 当年他尚未继承扶危剑时,小黑剑亦是这般张狂,然后下一秒就被叛逆的姬泊雪连剑带匣丢进了潲水桶,泡了足有三日之久。 若非当年已然尝过潲水的滋味,它小黑剑断不会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逼至如此境地。 总之,欺软怕硬的小黑剑就这般迫于阮桃桃的淫|威,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臣服。 小黑剑既已被收服,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阮桃桃很快便能御剑升空。 当最后一缕天光也要散尽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大师兄见阮桃桃练得不错,终于放开手,不再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笑道:“你最后再绕整个门派飞一圈,今日便到此为止,可以回去歇息了。” 阮桃桃等得就是大师兄这句话,她展开手臂,似一阵轻盈的风,划过已然暮色四合的天空。 这是一种与乘坐飞行法器时截然不同的感觉,阮桃桃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挥一挥翅,便能去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阮桃桃第一个要去的自是小旭峰。 也不知鲁轶姝姐弟二人见她不到一日便学会了御剑,是否会惊掉下巴? 入夜后的仙羽门极美,有一种与白日里的清冷肃穆截然不同的热闹喧哗。 每个人都卸下了白日里的伪装,在夜色的遮掩下大大方方做回自己。 就譬如说牛敦,他脸上早已没了那股子忧郁感,正满脸谄媚地在给少爷表演节目,试图以此来哄它吃饭。 于是,阮桃桃隔着大老远便瞅见牛敦用他那敦实的身板旋转跳跃下腰劈叉。 他动一下,少爷方才勉为其难地吃上一口,若不动,少爷便全程都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他。 就很离奇…… 阮桃桃站在剑上,纠结半晌都不敢下去,生怕被会被传染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长叹一口气,决定拐个道,先去隔壁房找鲁轶姝。 而此时的鲁轶姝显然也没空搭理阮桃桃,正忘我地在镜前欣赏自个胳膊上的腱子肉。 本已踏入房门的阮桃桃又默默缩回了脚。 也罢,还是赶紧飞完一圈,早点回自个洞府歇息罢。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有些失落。 她甚至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大哥,他若知晓自己不到一日便学会了御剑,是否会笑着夸赞她聪明呢? 奈何大哥死活都不肯与她交换传讯符文,他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下一次相见会是何时? 阮桃桃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只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开始想念一个素味平生的陌生男子,着实是件很奇怪的事。 可于现在的她而言,谁又能称得上是相熟呢?为了不露馅,她甚至都不能大大方方做自己,倒不如在大哥面前自在。 所以说呀,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她的归属,唯有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才会是阮桃桃,才能做回自己。 阮桃桃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小旭峰,慢悠悠地御剑绕着整个宗门飞行。 眼看就要兜回玉华峰,竟好死不死撞见白敛正在召集小弟,准备下一个报复她的动作。 阮桃桃:!!! 好家伙!这还不得偷听一下?< 15. 第 15 章 《实名抵制师徒恋后》全本免费阅读 只闻“哐当”一声响,阮桃桃瞬间砸穿屋顶,似秤砣般垂直往下坠。 下落的速度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已落入姬泊雪怀里。 时间仿佛要冻结在这一刻。 水池中氤氲的雾气如薄纱般向上飘荡,丝丝缕缕拂过阮桃桃面颊,旋即又争先恐后地涌出破洞的屋顶,不知飘向何方。 待那雾气将要散尽,眼前的景方才逐步变清晰,险些被摔懵了的阮桃桃顿时敛回心神,梗着脖子,动作僵硬地往右上方瞟。 她目之所及处,是姬泊雪那张放大了的俊脸,此时的他们隔得如此之近。 近到阮桃桃都能透过他的瞳仁看见自己的倒影,只需再前进半寸,他银灰色的长睫便能扫过她鼻尖。 阮桃桃一动也不敢动,就这般傻愣愣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不断自池底涌上的热气一点点浸湿他们的衣与发,过于安静的环境里是谁的心脏在砰砰跳个不停?阮桃桃一时分不清。 时光在一片死寂中缓慢流逝,又不知过去多久,师徒二人方才有了点儿想要改变现状的意思。 于是……两两对视,大眼瞪小眼,依旧相顾无言。 到最后,还是阮桃桃先打破的沉寂,她纠结半晌,方才憋出一句:“好,好巧啊,师尊您这是准备沐浴呢……” 姬泊雪银灰色的长睫颤了颤:“嗯……在沐浴。” 短暂的对话之后,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股名为尴尬的氛围在师徒二人之间流淌。 阮桃桃那叫一个愁啊,愁得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尚在思索,该说些什么才能礼貌而不失优雅地让姬泊雪将自己放下。 殊不知,看似云淡风轻的姬泊雪也与她有着同款烦恼。 他目光已然离开阮桃桃面颊,瞥向屋顶上被砸穿的破洞,又看了眼正潜在池底装死的小黑剑,冷不丁开口:“是它故意让你摔的?” 突然被点名的小黑剑瑟瑟发抖,并悄咪咪向外挪了好几寸,自欺欺人地觉着,自个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换做平日里,阮桃桃定会添油加醋的告状,现如今她可没空去指证小黑剑。 满脑子都在想:完了,完了,一个不留神,又和男主搅在一起了,果然!她就不该答应大哥来跟姬泊雪学剑! 阮桃桃一慌,便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只想快些挣脱姬泊雪怀抱的她张嘴便道:“师尊……您看是不是该放我下来了……?” 姬泊雪也知该放,可问题是……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气息,沉声道:“闭上眼睛,为师说你何时能睁开再睁开。” 阮桃桃虽不解,却从未质疑姬泊雪的人品,仍在照做。 闭上眼后,整个世界都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可偏偏除视觉以外的每个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原先她都不曾发觉,自己被水浸湿的春衫竟这般轻薄,隔在她与姬泊雪的胸膛之间恍若无物,她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传来的热度,乃至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心跳。 意识到这点的阮桃桃无端感到心慌。 先前她之所以答应大哥来与姬泊雪学剑,就是因为她笃定自己能把握住与姬泊雪相处时的度,而姬泊雪又显然是个需要人霸王硬上弓方才能破戒的正经师尊…… 阮桃桃也是万万没想到,她与姬泊雪之间的孽缘竟这般难斩。 这厢,慌了神的阮桃桃犹在胡思乱想,全然未发觉,躲在池底的小黑剑正在蓄力准备跑路。 当阮桃桃脚掌触地的瞬间,狗狗祟祟蛰伏在一旁的小黑剑亦抓住最后的机会,开始行动了,“嗖”地一声自阮桃桃脚边掠过。 猝不及防被吓一跳的阮桃桃猛地睁开眼,整个人都往前栽,晃了好几晃方才稳住身形。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尚未来得及穿衣的姬泊雪连忙捂住胸口。 却见自家小徒弟双目空洞,如丧考妣般地颤声道:“师尊……你,你捂错地方了……” 下一秒,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弯成勾,毫不犹豫朝自己眼睛捅去。 “为保师尊清白,我还是先把自己戳瞎吧!” 姬泊雪:“……” 连忙扣住她手腕:“大可不必……” 话是这么说,阮桃桃却无比清晰地看见了他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凌冽杀意。 也不知是想杀她还是想杀小黑剑。 溜至一半便僵在原地的小黑剑也有所察觉。 早些年它跟少年姬泊雪混的时候可没少受罪,回想起从前种种,小黑剑顿觉剑生疾苦,是半刻都不想在这对师徒面前停留。 痛定思痛的小黑剑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离家出走,又“嗖”地一声划走。 这次,它显然是有备而来,晃了个假动作直袭阮桃桃下盘。 于是,好不容易站稳了的阮桃桃又直挺挺往前扑,好死不死怼在姬泊雪壁垒分明的胸腹上。 与他胸腹相触的瞬间,阮桃桃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旋即,两道鼻血蜿蜒直下,嘀嗒嘀嗒溅入浴池中…… 姬泊雪:“……” 至于小黑剑,自是早已趁乱跑路。 阮桃桃则愣了足有两秒,方才反应过来,迅速擦干鼻血,并以最快的速度推开姬泊雪:“啊!啊!啊!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她拔腿就跑,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好在离霜苑向来清冷,并无外人看见这一幕,可纵是如此,阮桃桃仍满脑子都是姬泊雪。 一会儿想到他与自己对视时的眼神,一会儿又想到自己于混乱之中睁眼所见到的那一幕…… 还有他的呼吸…… 他掌心所传来的温度…… 还有许多许多,先前被她所忽视的小细节。 如今回想起来,她甚至都能想起水是如何从他湿漉漉的发间低落,滑过腰腹涌向起伏有序的人鱼线…… 啊啊啊啊—— 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阮桃桃越想越觉头秃。 她痛苦,她焦虑,她不安,她抓狂。 她翻来覆去整整一宿都睡不着。 于是,索性决定不睡了,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摸出藏在枕下的小本本,开始写写划划: 「我命由我不由天!」 「纵是我与姬泊雪之间的孽缘再难斩,亦不能坐以待毙!」 写完这行字,阮桃桃拳头攥紧,又往小本本上添了几笔。 为苟住小命顺利回家,从现在开始,她得想尽一切办法与姬泊雪拉开距离。 她思索片刻,在小本本上写道: 「苟命第一式,自己的谣自己造」 「把宗门上下所有师兄都追一遍,全方位堵死我与姬泊雪看对眼的可能√」 「苟命第二式,时刻与姬泊雪拉开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