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 1. 第1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天都城。 破旧偏院。 濮阳殊是城主的孩子,却被所有人鄙弃、厌憎。盖因他生母出身卑贱,又因他出生时天降不详。更准确的来说,那都不止是不详,简直是灾殃。 他出生时,天赤如血,红月临天。有鬼鸟在枝头凄厉鸣叫,其母死于惊厥。在妖魔横行的世界里,这样的孩子,明显是…… 城主濮阳潜得知此讯息,迅速赶到,杀尽了产房里的所有人,血溅屏风。他看着孩子,意欲把他掐死,然后扔到乱葬岗。 不料那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孩子居然睁开了眼,流出一滴眼泪。濮阳潜素以冷酷无情著名,却因这一滴泪迟疑了些许,说也怪,婴孩流泪的那一瞬,天边异象皆消,鬼鸟皆散,取而代之的一抹朝霞,正好在水天交接处,一缕霞光从云层中破出,照到婴孩的脸上。 心腹施子晋见濮阳潜有些迟疑,终是不忍,轻声道,“……这,也许是天,想要您留下这个孩子呢。” 于是他就被扔到了偏院。转瞬之间已是七年的光阴,在这些年里,濮阳殊在城主府受尽了欺凌,包括但不限于大哥濮阳昭、二哥濮阳宣以及府邸的杂役仆从。 濮阳殊自幼体弱多病,兼带有弱视和痫症,不通情感,不懂笑也不懂哭,是个木偶一般的孩子。不久之前,他更是被检查出天赋稀薄,由此,越来越被众人欺凌。 这一日,濮阳宣推他下水。冬日的荷花池冰寒刺骨,水面上还带着些许的枯枝,像是写意的水墨画,带着莫名萧索的气氛。濮阳殊一下水便呛到了,在水中挣扎着,他没有喊救命,因为他知道这样根本是无济于事。冰冷正在迅速的剥夺他的体力,他尽力挣扎—— “这样,他会死的吧,他毕竟也是您的弟弟,这样做——” “不过是一个修行天资低劣的废物,又是不详的贱.种,父亲难道会因此责怪我么。而且,他不是始终那个表情么,没有感情的怪物……倒是明白告状没有用。哈哈。” “我们还是先走吧,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唔。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不知道小厨房会做些什么。”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濮阳殊却是再没有力气挣扎。 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濮阳殊感觉到心中生起微薄的暖意,他茫然的感受到这一点温暖,随即便昏迷了。他昏迷了,苏茗却是睁开了眼。濮阳殊这七年的记忆如流水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他心中了然。 罪魁之祸首该归功于一本起点修真文,他只听过解说,解说抱怨反派死的实在太轻易,是剧情杀。 本文剧情大概如下,主角柯元嘉乃是沧月城中的城主公子,自幼性情温文,天资异禀,在此方世界堪称无往不利。他在幼时曾往天都城做客,正巧遇上了被众人欺凌的幼时反派,便制止欺凌给其一条披风,反派心中感谢他的援手。 后来,反派堕入魔道,意图毁天灭地。主角充分发挥口才,说服了反派。反派便主动赴死,最后还说,“这算是……还了当年的披风之情。” 嗯。嗯?然后主角就立地飞升了。 原来,此方世界天门早闭,修真者不能飞升。主角却是天界战神前来历劫,飞升时还顺便修复了登天的天门,由此天门重开。修真界从此奉他为救世真君。 这……真是烂尾的猝不及防,怪不得那个小说解说如此义愤填膺。再然后,苏茗就被渡劫天雷劈中了。 然后苏茗就发现自己穿到了这个反派刚出生的时候,他名义上及身体上的爹要摔死他。 他在现实中也是个孤儿,没有得到过父母的任何温情,但他却有一个师父,是师父抚养他长大,教授他剑法道术,教他走上修仙,不料自己引来雷劫,大概也许可能一定是已经死了…… 如果师父知道,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但师父自他上大学时就失踪了,他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希望师父能够节哀。 话说回来,按照原剧情,反派他爹是如何改变主意的呢?他只是简单听了解说,解说可么有说这么细的东西。 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人正用手掌掐着婴儿柔嫩脖颈,他都被掐出了眼泪,然后那人又放下了手掌,不再杀他……搞不懂。 再然后苏茗就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又要陷入模模糊糊的沉睡,这时他才发现,这世间上居然有比穿成反派更可悲的事情,那就是穿成反派的……第二人格? 苏茗从水池里出来的时候,体力已经消磨殆尽。他苍白着跪倒在地上,感觉全身都没有知觉了。他伸出冻僵的手呵了口气,白气显著,却没有丝毫的热度,他顺着自己的记忆一步步的挪到那偏僻的小院。 小院里没有人。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比较干燥的衣裳,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鞭痕,条条鼓胀。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痕。像是被指甲掐的。 他穿上衣服,爬上床,把自己裹到被子里,这被子竟也是冷硬的,当真是,布衾多年冷似铁。他还很饿,胃里火烧火燎的。所以从今以后,他就是濮阳殊了?还要继续忍受这样的日子啊…… 木门嘎吱一声响,是濮阳殊的奶娘进来了。她家境贫寒,丈夫无能,诞下一个孩子后,家中却已没有分文,为了温饱,她毅然决然的入府当了这个不详之子的奶娘,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却在不久后夭折,于是她一心以为是濮阳殊克死了她的小儿子。 整个天都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不详之子,濮阳潜意欲隐瞒,但,这种事情又岂是隐瞒的住呢。他出生的那一天,整座天都城的人都看到那赤红的天空。濮阳殊检测天赋时,那位从罗浮山来的道长更是给他批命为“命主天煞,■■■■。于天获罪,无所祷也。” 命格一出,天都城的城民都上书要判其绞刑,那位仙长却连道不可不可,问其缘由,他却只是仔细的看着濮阳殊的脸,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最终只说此子身带因果,不可轻杀。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奶娘秋娘进来的时候,眼中带着怨愤。苏茗知道,她大概是又与丈夫吵了架,具体缘由却不甚清楚,想必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每每在丈夫那里受气,秋娘总是习惯发泄在濮阳殊的身上。最开始她只是用手去掐濮阳殊的腰,后来,见濮阳殊只是逆来顺受,别人也不管濮阳殊,便越发变本加厉。 库房本就克扣濮阳殊的月例,再经奶娘一盘削,却是盘削的干干净净。 秋娘一进来便看见了搭在凳子上的湿衣服,嫌恶的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丢出一个饭盒,随后就出去了。 饭盒里面的饭菜在她重重的一放下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碗碟碰撞。如果有汤,想必早就洒了。 他挪到桌子上,打开饭盒。饭盒里俨然一片狼藉,许多汤水都溅了出来,而饭菜早已没有温度。 苏茗惯来有些洁癖,看见这一幕,已然是倒尽了胃口,他终于还是放下了筷子。他想,这样的日子…… 也许是他还不够饿吧,等自己饿够了,自然会习惯这种饭菜。 就像濮阳殊一样。 从今以后,他就是濮阳殊……了么。他感觉到胃微微有些绞痛,这也是原主的病症。突然,他却想到另一件事情,不是说原主是弱视么,他看着为何没有任何不妥? 这样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转瞬即逝。他又爬到床上去,为自己盖好了被子。 他的身体太弱了,甚至不能积聚起些许的灵力。还是先睡一觉吧。 * 濮阳殊有一个秘密,他知道,他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从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就陪伴在自己身边,沉睡在意识的最深处。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个自己,他或许根本活不到现在。虽然他只出现过一次。 从床上醒来的濮阳 2. 第2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濮阳殊并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身体里的这个灵魂,他只是从他那微薄的常识里选取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想,他们是一对比较殊异的双生子,共享同一具身体。他的情绪淡薄到接近于无,所以这个认知并没有在他的心头泛起涟漪。但,毕竟是不同的,不是么。 苏茗听到濮阳殊的话,愣了一下,哥哥……么。怎么不算是他的哥哥呢。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拥有了一个便宜弟弟,真是雪上加霜。 照原剧情,濮阳殊至少要在十七岁家族试炼的时候还可以脱离天都城。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十年的光阴,遥远的像是一场大梦。 “嗯,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濮阳殊,我是苏茗。”苏茗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他前世的姓名便是这样的,延续到今生也未尝不可。 关于反派的剧情。苏茗只模糊的记得反派的体质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魔体质,可以无限期的吸取浊气。所谓浊气,便是与清气相对的气,魔气、妖气乃至于自然界的瘴气、魇气都属于浊气。 反派却无法吸收清气。 该说,他天生就该是魔门的人。 天都城城主府邸坐落在一处灵脉上,苏茗不死心的运转起心法口诀,却是牵引来微末的灵气,融入他的身体。据原剧情,天魔之体一但吸取灵气便会感觉经脉剧痛,两相排斥,可灵力融入,竟是没有丝毫的阻碍,反而有一点些微的温暖。 “你在干什么?”濮阳殊问。 “修炼。” “可是,他们说我没办法修炼,因为我的天资很低劣,再修习一百年,也达不到别人一月的成果。”濮阳殊这样说着,却看见有点点流光从空中浮现,融入自己的心口,濮阳殊很是讶异。 苏茗勾动着周围的灵力,不出一会便觉得有些汗湿,很是疲累,有薄汗从额头细细的渗出。他站起来,不由得一个踉跄,心中的疑惑却是只多不少。 前世,自己的天资已经够好,收拢灵气的速度已经够快,今生居然还更胜一筹。不是说,天魔之体,是不能吸收灵气的么? “你很累?”濮阳殊可以借苏茗的眼看见这个清晰的世界,却无法感受他身体的感觉,他只能模糊的,从自己的动作中感受到苏茗大概是累了。 “还可以。”只是这具孱弱的身体并不能进行再多的修炼,当务之急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我把心法与口诀默给你,等你掌控这具身体,就试试吧。” 濮阳殊沉默了一下,道,“……我认识的字,不多。” 苏茗倒是忘记了这一点。他翻阅了一些濮阳殊的记忆,发现根本没有人教濮阳殊字,所以,他何止是认识的字不多,他根本就是不会啊。濮阳殊已经七岁了,那个剧情想必也不远了。 一向不受人重视的濮阳殊因惹怒他的大哥而被罚跪,沧月城的小公子赠给他一件披风,濮阳潜过问此事却无意发现他还不识字,便将他送到书院。 “现在,就由我暂时教你学字吧。你的开蒙,也快了。相信,他们会送你去书院。” 濮阳殊虽年幼,却是擅长思考,“……你,为什么会文字呢。你不是一直在沉睡么。” 苏茗:“也许是因为,我天生宿慧,拥有前世的记忆吧。” 濮阳殊:“哦。” 濮阳殊又问,“前世的你,是怎样的呢。” 苏茗:“我是个孤儿,也修习道法。死于雷劫。一转世就发现到了这里,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没有喝孟婆汤。也许是谁的犯懒导致出了纰漏,既没有消除我的记忆,还让你和我集聚在一具身体里。” 是……这样么。 自出生起便有短浅意识的濮阳殊,其实是很聪明的人,他的呆愣木讷,一部分是出于情感的不通,一部分是出于自然而然的自保。 他降生时,乌鸦扑朔,血月临天。在危机存亡的时候,是他的意识从沉睡中苏醒,于是霞光漫天,祥云缭绕。 是他救了他。但是,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鲜明,就好像,他注定是被别人嘲讽讥笑的魔鬼而他是注定高坐云端受尽众人仰望的神明一样。 他对苏茗并没有恶意,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情绪。同样的,他对他也没有善意。就算刚出生的时候是他救了他,就算,他好像在为自己打算。就算,他明可以取走自己的躯体……却好像默认这具躯体并不属于他。 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濮阳殊觉得苏茗与他应该各占一半,但苏茗好像没有这个意识,他好像默认这具躯体是独属于自己的,而他,只是一个无意住进来的房客。是这样么? 他揣测情感如同孩童触摸花朵。哥哥。他轻声的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熟悉是因为,他知道濮阳昭与濮阳宣也是他的哥哥。陌生是因为……这才是他第一次叫别人哥哥。 哥哥。 ------------------------------------- 苏茗走出房门,到达树下。现在还是冬天,却已经有了些许春天的影子,土壤上冒出了浅浅的绿芽。苏茗捡了一根树枝,在土地上写下濮阳殊的名字。微微收敛心神,便将身体的操控权给了濮阳殊。 濮阳殊眨了眨眼睛,看着微微有些模糊的视野,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那个弱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薄雾。他握着那根树枝,有些茫然,苏茗提醒说,“……照着写。” 濮阳殊于是便蹲下来写起了自己的名字。他写的歪歪扭扭的,却足够认真,好一会儿才写完。濮阳殊。他看着自己写出的字,在心头默念自己的姓名。 “那你呢。你的名字,怎么写。”苏茗于是拿过身体控制权,写完自己名字之后,又将控制权还给濮阳殊。衣袖微微滑落,苏茗看到腕间露出的一点鞭痕,没有言语。 每一个反派,都有堪称凄惨的童年啊。 濮阳殊写完了苏茗的名字,脸容上带了一些思考,“你为什么可以,随便的控制我的身体?” 他并没有惧怕、惶恐这样的情绪,说是好奇都有些勉强。 他只是有一些些微的疑惑,“你在写你的名字的时候,我有尝试操控自己的身体,但是却不可以。” 苏茗沉默了。自己的身体里装入另一个灵魂是怎样的体验,而那个灵魂还可以随便操控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害怕……”苏茗的话还没有说完,濮阳殊突然站了起来,来人俨然是濮阳宣,身后还跟着濮阳宣的侍从,名叫隗延。 “三弟,别来无恙。池塘里的水好喝么。”濮阳宣环顾了一下寒酸的陈设,看到濮阳殊旁边的字,微微挑了挑眉。 濮阳宣看到他的视线,用脚蹭了蹭地上的字,想把苏茗两个字蹭掉,却被隗延摁住了。 濮阳殊本就只有七岁,平日的吃食又被多加克扣,较之同龄人都算瘦弱,更别说是跟圆滚滚的隗延比。 隗延扣住他,把他的双手反剪,口中道,“有人教这个小孽种写字欸。” 濮阳宣这才慢慢的踱过来,去看地上的字。字是用树枝写的,却很明显是两个人的笔迹。一人的歪歪扭扭,另一人的却是端方秀正。 苏茗。他问隗延,“我们府上,还有这样的好心人?” 隗延摇了摇头,府邸偌大,他当然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仆从的姓名,但他也明白,这是二公子记住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仆人,要是找到他,少不得要磋磨他一番。他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毒。 “三弟,很好学嘛。”濮阳宣蹲下来,看着濮阳殊的眼睛。 隗延强压着濮阳殊跪下来,在他身体里的苏茗皱了皱眉,没有做出反应,他与他现在是一体的,体力如此孱弱,自然是反抗不了的。 见濮阳殊一声不吭,濮阳宣冷笑了一身 3. 第3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苏茗:“如果,有一个人在你很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你,你会不会把他记在心里啊。甚至,你会为了他放弃你耕耘多年的事业,甘心赴死。” 濮阳殊:“是怎样的帮助。” 苏茗:“比如,濮阳宣要打你,他阻拦了濮阳宣,还给你药让你疗伤,这样的。” 濮阳殊:“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茗:“……我希望,我能希望什么。” 他只是无意想起来原著中濮阳殊的结局,心怀感念罢了。 “非要希望,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一点小小的恩惠,就飞蛾扑火。”苏茗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描绘,于是含糊的用了这个词语,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对濮阳殊进行潜移默化的话疗。 濮阳殊道:“哥哥,你为什么不阻拦濮阳宣,也不给我药呢。”他问出来这样的问题,几乎没有进行思索。 苏茗:“……啊?”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能力,哥哥。他如果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就说明他有能力,但正是因为他有能力,所以,这件事情对他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濮阳殊缓慢的思考着,组织着自己的语言,道:“不一样的。” 苏茗不知道濮阳殊是在说什么不一样,唯独濮阳殊知道,他只是突然的想到了濮阳府邸前的乞丐。 如果有一个乞丐,饿的要死了,这时,有两个人对他施以援手。一个是富人,施舍给他一块银两,这银两可以买一百个热的肉包子。一个是他的乞丐同伴,同伴把他掌心唯一一个冰冷的馊包子让给他吃。 他更该感谢谁? 富人当然是要感谢的。但,更该感谢的……是那个乞丐同伴吧。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了,却还愿意把那个仅有的包子拿出来。 苏茗:“所以,你会么。” 濮阳殊:“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感谢那个人?” 濮阳殊的敏锐,居然如此一针见血。 濮阳殊:“我可以不感谢么,感觉感谢是一个很累的东西。我不想恨,也不想感谢。”濮阳殊并不是不懂道理,他很明白自己在各种情景下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这是他观察得出的结论吗。这句话,更是他存活下来的关键。 苏茗却是为这很有哲理的一句话惊了一下,这居然称得上豁达。苏茗将绑带绑上自己的伤口,感受到微微刺痛,不由得嘶了一声,也许,濮阳殊就是因为这样的“豁达”,才能长到成年吧。 “这样也不错。”苏茗说。 他就没有这么豁达。总有一天,他也要把濮阳宣抽一顿鞭子。继续呆在这个地方,闲来无事被濮阳宣找找茬,他可是要先行心理变态了。 “我们,逃走吧。”苏茗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方法,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很高,“反正也没人在乎你和我,丢了估计都没人找。外面的世界,一定也不怎么美好,但濮阳府邸的日子,确也不是人过的。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收养我们的人……再不济,也不用在这里经受冷眼与拳打脚踢。想想办法,总是可以的吧。这里不好。” 如果能就此把剧情蝴蝶了,那就再好不过。仔细想想,濮阳殊也不是生来就要当反派的,脱离剧情线,有何不可呢。反正,濮阳殊这个反派什么都没干成嘛,纠集了那么一大票的人,最终却是死在主角的口遁之下。 濮阳殊微微一顿,“离开濮阳府,离开这里?我们?”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点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震悚,像是有什么脱离了他原有的轨迹。 “是啊。离开这里。”苏茗只觉得豁然开朗,既然是反派,某种意义上也是会有光环的吧,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吧。如果可以轻易的死掉,那在某种意义上就可以说剧情是能够被改变的,不然你见哪个反派会在幼年时死掉。 总之,离家出走,有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你没有爱恨,但是……你也不喜欢疼痛吧。” 苏茗突然说,“都说苦痛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你这……”都苦成黄花豆芽菜了。濮阳殊愣了一下,因为他听明白了苏茗话语潜藏的关心,他其实从不迟钝木讷,只是,敏感的人无法在这里生存……罢了。 ------------------------------------- 夜幕下,明月高悬。这场逃跑,由苏茗执行。濮阳殊是有点弱视的,在夜色下尤甚,几乎看不清路。苏茗却能够看的清。 分明是同样的身体,却有着这样的差别。苏茗合理的怀疑,自己可以使用灵气……濮阳殊不可以。为了确保行动的顺利,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只穿着一件薄衣裳。 苏茗小心翼翼的听着侍卫的脚步声。等这一班侍卫过去,他就从草丛那边的狗洞里钻出去,为了未来,忍一忍吧。不过,这个地方本来就比较偏僻,侍卫轮班也没有那么严密。应该是可以的。钻狗洞啊,他这一生还没有做过这么不体面的事情,要知道,他年幼的时候是乖孩子,长大了之后是乖学生,拜老头子为师之后更是乖徒弟。 “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因为钻狗洞?” 濮阳殊用探寻事物真理的口吻询问着苏茗,他似乎对人心很好奇,缠着苏茗问东问西。以前他其实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但是并没有人陪他说话,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人,他恨不得把所有话都问出来,居然有些活泼。他这样的样子若是呈现在别人面前,别人一定以为这个灾殃之子是撞了邪。 “也许是因为不太体面。” 苏茗本来想说自己有一定的偶像包袱,担心濮阳殊听不懂,于是便换了一个比较易懂的说法。但,这样一来,弄的自己像是旧社会的什么墨守成规的老爷,说着体面来体面去的人,大概率也不怎么体面。 濮阳殊:“哦。”不知道是懂了什么。 他终于还是爬出了狗洞,他双手撑在泥土上,袖子已经被土弄脏,他却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个洞还是太小了,小到他这样的孩子身躯爬起来都很费力。然后他就听见了一道微冷的男声,“……你是谁?” 苏茗一惊,入目便是一双靴子,靴子上还镶嵌着明珠。他抿了抿唇,去看那人,只见那人一身玄衣,凤眸微挑,眼神中似是夹杂着碎冰,这样睥睨的眼神,这么冷漠的态度,不正是—— 天都城城主濮阳潜。 濮阳殊的父亲,一睁眼就要掐死他的人。 他知道濮阳潜是一个冷酷无情又独断专行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产房里的所有人又意图杀死自己的儿子,他可以用很残酷残忍的手段培养最精良的暗卫,他喜欢用酷刑来折磨他的敌人,信奉错必重罚。 解说曾经这样提过一嘴,还说过反派的悲剧与这位父亲脱不了干系。这是当然的。一般的,反派都会有一个早死的母亲,一个残酷的父亲,反派标配。 “夜已深了,少主还是太过贪玩了一点。”施子晋是认识濮阳殊的,作为濮阳潜的心腹,他关心府内发生的一切事。 苏茗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没有行礼,装成听不懂人话的模样,眼睛里一派平静,没有一丝一毫被抓包的慌乱。 为什么会遇到濮阳潜。濮阳潜作为天都城城主,日理万机,怎么会恰巧碰到他,实在太巧合的,巧合的让人觉得是不是天在与他们作对。他们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十七岁之前离开濮阳府,也注定避不开那结局? 他是反派,只会死在终局。 他是反派,不能开局逃跑。 濮阳潜的视线带着刀割一般的探询。 濮阳殊突然说话了,“让我来吧。” 话语竟是十足的坚定。 濮阳殊用反问句,苏茗尚可以拒绝,但他用的却是陈述句。这样的话,根本不好拒绝。濮阳殊拿过控制权。 4. 第4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我真正的哥哥还欺负我。所以,我给自己幻想出了一个保护我的哥哥,平日里就同他说话玩耍。很奇怪么?” 他仰起脸注视施子晋,黑黝黝的眼睛是一派漠然。 施子晋相信了,便没有再说什么。他有点可怜他,但又真切的觉得濮阳殊这样自言自语有些瘆人。 濮阳殊在识海问:“哥哥。” 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声呼唤,声音很轻。 “嗯?” “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该如何向别人证明你曾经存在过,不只是我的一个幻觉?或许,有一天,是我走了,只有你留在这副身躯里,你又如何向别人证明我曾经存在过呢,在这副身躯中。” “哥哥。你又如何向我证明,你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的幻觉?”濮阳殊一边走路,一边对话。从施子晋的角度来看,他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发呆,更像是在……同人说话。他还在同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人说话么。 “要证明我是真实存在的,很简单。”苏茗想了想,不确定这个世界还有没有那些出名的诗人,“你问问施子晋,他的文化怎么样,再问问他,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叫白居易的诗人。” 濮阳殊应苏茗的话问施子晋,施子晋微微笑了笑,他的文化谦虚点来说都是相当不错,但他的确没听说过这个诗人。 所以,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白居易。或许白居易还不出名。不管怎么样,既然他的诗根本没有到万人传唱的地步,濮阳殊这样一个深居城主府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听到白居易的诗,偏偏白居易的诗还很好,根本不是濮阳殊这样的小孩子能做出来的。由上可得,苏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宿草八回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濮阳殊把这首诗完完整整的念了出来,看向施子晋,“这首诗,你听过么。你觉得这首诗好么,是不是我可以做的出来的。” 濮阳殊的眼神居然很认真。 “公子在拿我开玩笑。”施子晋品味了一下此诗,“诗很好,但我并未听过,也许是我孤陋寡闻。这当然不是公子你写的,漳浦咸阳听着是地名,阿卫韩郎明摆着是人名,你从哪里到这些地方,又从哪里见这些人。” 濮阳殊道:“嗯,我相信了,你大概……是真是的。” 苏茗:“……” 幻觉论不是你编出来应对施子晋的么,你怎么又变成一副怀疑自己存在的样子了啊?其实,苏茗觉得他居然还蛮有思考心的,小小年纪还挺聪明,脑子转的也很快,提出的问题也很有思考性。譬如苏茗是不是他的幻觉…… 路,很长,但再长的路,终有尽头。剑阁门口,可以看见玄铁色的大门,屋檐上挂着青铜的铃铛,风拂过,就有庄严而肃穆的声响。 苏茗:“告诉他,能不能让我们吃一顿饱饭。” 他如此对濮阳殊说。苏茗不知道剑阁的三天管不管饭,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苏茗这么一说,濮阳殊便在鞭伤疼痛之余渐渐觉出了饿意。 他如此提出要求。 施子晋脸色复杂了一刹那,终究还是把他带到了厨房,厨房里的人都睡了,毕竟此时是深更半夜,只留下一个学徒在打盹。施子晋叫醒他,让他做饭。学徒睡眼惺忪,本想发火,却在看见施子晋的时候睡意全消。 学徒:“您,吃什么。” 施子晋转向濮阳殊:“你想吃什么,吃完就上路。” 学徒抖了抖。 什么危险话语啊。 终究还是苏茗做出了决定,“要一碗粥,带点肉丝。清淡一点的。” 这当然是为濮阳殊的身体考虑。 面下好之后,濮阳殊拿起筷子开始扒拉面,面很鲜,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新鲜的热饭。 濮阳殊吃了两口,示意苏茗来拿自己的身体,“你也尝尝?” 苏茗:“……” 这孩子,怎么会有人忍心打他啊。濮阳殊不是反派幼年么,怎么表现的比天使还天使。 “你吃吧。” “不,你也吃。” 苏茗于是吃了两口,又让濮阳殊继续吃,苏茗表现的平静,却是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担忧,剑阁究竟是什么地方,濮阳殊该进那里么,在不该进的时候进那里,会不会害死濮阳殊。 濮阳殊应苏茗的要求咀嚼的很慢很慢。然后苏茗又让濮阳殊提要求,“我的身上有伤,可以给我一些药么。我一天没睡觉,可以睡醒再去剑阁吗。” 施子晋不言语,不应允。 苏茗决定亲自上场,他道,“我想,父亲大人并不是存着想让我死的念头让我进剑阁的,不是么。我想,他大概是希望我取得一柄武器?既是如此,我不想让他失望,我想以自己最好的姿态来进剑阁。他只是说三天,却没有说让我何时进。” 施子晋这才应允他的要求,甚至给他们找了一间客房,还给了他们伤药。然后,他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苏茗艰难的给自己涂好了药。 随即把控制权交给濮阳殊。 濮阳殊:“……好柔软的床,棉花很厚。” 不像他的被子,都已经变成冷硬的了。 苏茗:“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如果我不是濮阳殊,是随便的一个什么人,你也会对我这么尽心尽力么。哥哥。”濮阳殊问。 苏茗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和你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当然会为你考虑。如果我和你不是一体双魂,我也许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也不能这么尽心尽力。比如,像我们一起分担痛苦……如果我有自己的身体,便没办法这样共担苦痛吧。咦,好像也未必,好像有一种术法是可以生死共系的。” 苏茗有些困倦了,便不再说话,濮阳殊却仍然意志清醒,不仅意志清醒,还突兀的转换了话题。 “总有一天。”濮阳殊突然说,“我也要拥有,能随便把厨子从厨房揪起来给我做面的权力。” 这个时候,濮阳殊倒是显露出了一些孩童的天真。 苏茗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小孩实在有些可爱,反派幼年体明明这么惹人怜,但是……但是没有人在他的幼年对他施以援手,因为他出生的异象么,还是因为那判词。苏茗这么想着,神识却是慢慢的睡了过去,那个梦,依旧如影随形。 梦里的龙却是变成了人。 那人的面孔已经模糊,穿着覆盖有白鳞的轻甲,一根锁链穿过琵琶骨,牢牢的将他钉在柱子上,血,正在流淌,流淌在海流间,像是金色的丝线。 “你究竟是谁啊。”苏茗突然问道。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只听到周身振荡着的巨大的声音,像是天地的审判,“……于天获罪……” ------------------------------------- 剑阁的铃声正在作响。濮阳殊站在剑阁面前,看着这庞然大物落下的阴影。他站在这里,很渺小,渺小的就像风雨中的蝼蚁,沧海上的小舟。天有些阴沉,酝酿着即将到来的雨,乌云沉沉间,显得格外郁郁。 施子晋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公子,请。” 濮阳殊沉默的看着这扇门打开,其内幽深无比,肖似择人而噬的凶兽。 “剑阁里的三天,会有人给我送饭么。”濮阳殊问。 施子晋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没有。” “哦。”濮阳殊应了一声,就走近剑阁。身后的大门猛的被关上了,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入目所望,皆是兵器。 突然,所有的兵器都震动了起来,震的剑阁都在微微发颤,剑阁的顶上也挂着青铜铃铛,绘着繁复咒文,被这样的震动所引,狂乱的舞蹈着,震耳欲聋。< 5. 第5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濮阳潜正在与濮阳昭议事。 濮阳昭是他的长子,是他属意的继承人,所以,他也不会吝啬对他的教导。比起天赋低劣的濮阳宣与濮阳昭,无疑是这个天赋卓绝的长子更合其意。 然后,他听见剑阁的铃声。 “谁入了剑阁?”他沉声问,只有在有人入剑阁寻器的时候,铃音才会响动。而这种暴乱的铃音也意味……那个人即将得到武器的认可。但这也是最艰难的一关。许多人,都差在这临门一脚上。 施子晋站了出来:“是三公子。” 濮阳潜终于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情。 “哦,是他。”语气辨不出别的什么意味。 一旁的濮阳昭却是瞳孔微缩,三公子,指的是自己的三弟么。那样的一个废物,怎么会得到进入剑阁的资格,又怎么会,得到器物的认可? 施子晋适时道:“……要去看看么。” 濮阳潜转了转手中的戒指,“那就去看看。” 到达剑阁的时候,天上的黑云仍然在盘旋,粗黑的紫雷一道道的落在剑阁上,劈的剑阁微微颤动。铃声震耳欲聋。狂风大作,掀起他们的袍角,猎猎起舞。 突然,剑阁的铃音止歇了。 是停止了吧。成功还是失败?濮阳昭踏出一步。 不料,铃声再起!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引动两次铃音! 身后的侍卫有些战战兢兢。这时,濮阳宣也被这样的铃音吸引来了,身后是胖胖的隗延。一些家老被这样的铃声所扰,也出动了,是何等优秀的弟子才能惹出这样的声响?见才生喜的人从来都是只多不少。 此时正是,剑阁铃音乱,狂作天魔舞。意气云霄罢,紫气罩东来。 黑云乍时敛就。 一抹紫色的霞光,照到剑阁之顶。 剑阁的门,打开了。 ------------------------------------- 然后呢。 天下缟素,流血漂橹。 然后呢。就够了么。 还不够,还不够。可是,还有什么不够的呢。你既已决定征战天下,重燃恨火,把所有的秩序都破坏的乱七八糟,把所有的人都杀的七零八落,天下缟素,流血漂橹,无辜的人的鲜血都可以没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濮阳殊,该我了吧。我想要那柄剑。”苏茗的声音很冷静。 银印在濮阳殊额间闪烁了一下。 濮阳殊眼中血色渐退,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银枪,它已经安静了下来,剑阁狂乱的铃声也已经止歇。 “嗯?” 苏茗却已踏出一步,左手持着枪,右手却去拿剑,他的心潮也在起伏,起伏的后果就是……他握上那剑柄。你有没有,感受到苦痛的悲伤,悲伤比深海更黑暗,比死亡更寒冷。在亘古的时间中,你只听到幽幽的叹息,在叹息声中,你已经无法忍耐寂寞。 你承担仇恨、我分担苦痛。 你迎接愤怒、我迎来悲伤。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么。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我与你分离了多少年?你已经忘记你的愤怒,而我,早已经遗失自己的心。 铃音狂乱。 苏茗却只是叹息。 “安静。”他说。 于是剑鸣止歇、铃音乍寂。 他抽出这柄剑,剑纹在光照下荡漾水光。 “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 有些时候,有些话,自是不必多言。剑阁的其他兵器都蛰伏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时之间,剑阁竟是死寂。究竟过去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 濮阳宣拿着龙胆朔寒枪。 苏茗拿着湛卢饮雪剑。 他们拖曳着这两柄武器,走过长长的道路。剑阁门开。一开门,便看见立于剑阁门前的死寂的人群。 “是,是那柄枪!” “是……那柄剑么。” “这,这怎么可能,那样相生相克的一对武器,怎么可能由一个人拔出。” 当然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啊,濮阳殊如此想着。 他们走的很慢很慢,唯恐摔倒,他们的体力耗尽了、枪剑也太重,他们处于玄妙的境界,两个人共同拥有这具身体,却没有丝毫不适,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他们慢慢的走着,像是这样走过好多年。他们走出剑阁的大门,日破云层,照出两个影子。众人于是得见这惊动剑阁的天才。 那只是一个孩子。穿着旧却干净的衣衫,如今,这些衣衫已被细碎的剑气刀气划破,往外渗着血。他披着生漆一样的发,霞光打在他的脸上,划出明暗的交界,他们都是悚然一惊,只觉得那一张脸上居然有着两种神情,一种似魔,执念深重;一种似神,端凝肃容。 枪尖与剑尖拖曳着,滑出一条痕迹,小小的孩子,背负如此重长的武器,本该不和,但那两件武器却都驯服的停留在他的掌心。 他晃了晃身体,右手却是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把拖曳着的剑顺利成章的抵在自己的身前,随即便是抬眼看向濮阳潜,“父亲,我得到你的,认可了么。” 他昏过去了。 但,即使是昏厥,他也依旧是站着的。左手拖枪,前方架着剑,这样的姿势让他即使是昏厥也昏厥的很有骨气,霞光给他渡上一层微光,照映的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闭着眼,像是神明的孩子。 “这这这……”一个家老一口气简直都没能上的来,如此激动之下,便也昏厥了过去,昏厥之前,他还不忘记嘱咐侍从,“此子不可限量……让他,让他拜我为师。” 众人都去看濮阳潜,濮阳潜神色淡淡,但这种淡淡……却让人心思活络。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诡谲。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昨天,他们承受鞭挞,几乎要死去,饿死冻死痛死流血而死,一心一意想着逃离这里; 今天,他们高床软枕,睡着绸缎料的被子,用着最好的伤药,拥有众多的奴仆。 濮阳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苏茗挽剑花,问濮阳潜的那一幕。 “你,在乎他的在乎?”濮阳潜说。 “不,只是让他放下戒心。不管怎么样,一个悖逆之子,总是不惹人喜欢。他难道喜欢悖逆的孩子?当然是勇敢、有天赋、又对他有孺慕之情的孩子,更能得到他的重视。” 也不排除濮阳潜有病的可能,就是喜欢悖逆之子。 “我感觉到,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了。床很软,周围还有许多人。” 濮阳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帷幕。 “少主,我们来服侍您。”一个青年靠近濮阳殊,一招手,便有一队侍从鱼贯而入,手里捧着许多不明用途的器皿。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把自己的意识沉到最底,推送苏茗出来。苏茗便得到了身体的操控权。是那银枪让他开窍了吧,居然学会了如何操控身体。 苏茗镇定的扫过一个个器皿,他的观察力还是很出色的。一个浅浅的铜盆,浸着热水与毛巾,还漂浮着玫瑰花瓣,想来是用于净手。 有一盏绿茶,放在自己的手侧,相近的托盘上还有一个茶盂,想必是用来漱口。 他依次洗漱,又用一旁雪白的毛巾拭了拭唇角,下了床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是一件绸缎中衣,云一般流泻下来,十足柔软。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而是询问起为首的那个少年,“……我的剑呢。” 少年名叫顾雪卿,乃是濮阳潜的义子,是濮阳潜百般培育用来辅佐少主的,原先是准备配给濮阳昭,未曾想濮阳殊却是异军突起。 论天赋,濮阳殊自然不及濮阳昭,但他却得到了镇阁之宝的支持。还是两件镇阁之宝。在这样的光辉下,濮阳昭竟也算不得什么,米粒之光怎堪与皓月争辉?< 6. 第6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没有人想的到一体双魂,他们只觉得这位新三少主习惯一天不同于一天。但是他可是既拥有龙胆朔寒枪,也拥有湛卢饮雪剑的人啊。这样的天才,理应有些不凡。分裂一些又怎么了。话说回来,要是不分裂,怎么能拿到这两柄相生相克的枪与剑。 此枪与此剑的秉性,可是殊异非常啊。 一周之后。 这一天轮到苏茗。 苏茗订的树种到了,那是两株梧桐树的树苗。他屏退众人,将这株树苗栽种在院落里。这是濮阳潜给他划定的新院落,院落宽敞而大,这无疑是一种厚爱的表现。但,自那事已经过去一周,濮阳潜却是没有召见过自己。 是想观察自己的品行么。 尽管来吧,论做戏,自己可不比任何人差。苏茗想。 苏茗他用手捧起泥土,挖了一个小坑,濮阳殊安静又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哥哥,为什么要种树。”这一周,他们二人也更加熟悉了。 苏茗的衣袖都被尘土弄的有些脏,但他心情很好。不过,他的心情好像一直都很好,对别人也很温和。不过是短短的一周,濮阳殊便听到不少人说少主的脾气时而温和、时而冷漠,周期大概是一天。 “嗯,是这样的。以前是一个孤儿,后来才被师父收养,在师父在收养我之后,就给我种了一棵树,是希望我可以像树一样生长,树的身上,是师父对我的美好祈愿。 树可以长的很高很高,但他们的根,却永远接续着泥土,无论我走到哪里长到多高,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不是很有格调?现在,我给你和我都准备了一棵树,希望我们都可以茁壮成长。” “哦,自己种自己的树么。”濮阳殊问。 “啊?当然啊。” “那,哥哥来种我的树,我种哥哥的树。”濮阳殊说。 “那就种彼此的树吧。”苏茗微微一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栽下一棵小树苗,又给它平好周围的土,这便是濮阳殊的树。随即,他示意濮阳殊接管他的身体,濮阳殊便也有样学样的种好了另一棵树。 濮阳殊道:“左边是我,右边是哥哥。”苏茗欣赏一下濮阳殊手艺,觉得极其不错。 苏茗又接管了身体。站远了一点,欣赏着两人的杰作,两棵绿油油的树,并排而立,风一吹,叶子便沙沙作响。 真是好日子啊,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不知道主角是不是被蝴蝶了。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人如今过的这么滋润,还会被罚跪,还会遇到主角么。他很怀疑。 ------------------------------------- 濮阳殊得到的是真真正正的少主待遇。何为少主待遇? 顾雪卿脸容温和,指着站成一排的奴仆,示意濮阳殊挑选。这些年,从来没有人服侍濮阳殊,濮阳殊也不喜欢有人近他的身。 所以他不由得问起了苏茗,“我,该留下他们么。” 苏茗沉思了一下,“还是留吧,院子这么大,落了叶子什么的,难道要我们来扫么。虽然,话是那样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但我们的院落还是太大了,当然需要人手。就留两三个好了。” 这里面,说不定也有濮阳潜的眼线?苏茗思考着应该会发生的事情。 濮阳殊:“……好吧。” 于是他胡乱指了几个仆从。 这件事情做完,顾雪卿却是突然问起了庭院中的树,“听人说,那两棵梧桐,是您亲手种的?” 顾雪卿是刻意找了一个比较好聊天的切入点,这些天,他也一直观察着这个异军突起的少主。他虽然年幼,谈吐却是不俗,明明是个孩子,却已变得十足的稳重,果非池中物。虽然是,灾殃之子,看着却也没有任何不妥。 顾雪卿凝视着濮阳殊幽深的眼睛,这个孩子的瞳仁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黑,黑的没有其他任何的光彩。他看人又喜欢微微仰头,一动不动且面无表情,无形之中便予人压迫。 他的神色微微动了动,“对。” 他在识海里对苏茗说,“他在问我们的树。” 苏茗:“嗯。” 不知道这个顾雪卿是什么来头,书中似乎并没有他。 顾雪卿敏锐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看来,跟他聊这棵树是对的。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些天,他观察濮阳殊,却发现他真的很难懂,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这么难懂,大概也不能同时得到枪与剑的支持? 他对吃食与衣着都没有什么要求,似乎比较偏好清淡偏甜一点的饮食。睡觉是平躺着的,不会乱动。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把自己的武器放在旁边,区别只在于一天放剑,一天放枪。他的心情是一天一个轮换,今天比较温和的话,明天就比较冷淡。温和的时候,他会练剑。冷淡的时候,他会练枪。 顾雪卿很怀疑这是那两柄武器带给他的影响。毕竟,如此器物,一柄已不好掌控,何况两把。器物有灵,与剑主必然是有强有弱,强人驭器,强器驭人,这是经久不衰的真理。 “为什么要种树呢。” 濮阳殊把苏茗讲给他的话讲给顾雪卿,当然隐去了苏茗的存在。顾雪卿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这样的想法,还真的有些……风雅。天都城并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是,在遥远的离国,似乎有这样的习俗。 “那,为什么种了两株?”濮阳殊对那两株梧桐树的两株是没有意见的,但,当濮阳殊说这棵树代表的是他自己之后,顾雪卿不由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种两株。是害怕有一株树枯死,于是特意种了两株? 濮阳殊没有言语。他该怎么说呢。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纠结的情绪。他知道他不能把苏茗的存在说出口,但他也不想抹去苏茗存在的痕迹,过往的所有的未被他放在心上的东西,如今似乎在慢慢的复苏。 他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龙胆朔寒枪,握住它时的颤栗感又浮上他的心头,似怒非怒,似哀非哀。他居然生出来一点痛楚,是从心头泛出来的,细密而疼痛。 “怎么了。”濮阳殊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用手止住了顾雪卿欲要抚他额头的动作。 “哥哥,你在么。”他问识海里的苏茗。 苏茗不凝神看外界,便感知不到外界,识海里一片空茫,他见濮阳殊没什么事情,便开始钻研起前世未竟的阵法,刚进入关键,就听见濮阳殊在叫他。 “嗯。在。”他应道。 为什么种两株树?这样的问题被轻轻带过。濮阳殊想,这是他和他哥哥的秘密。 ------------------------------------- 濮阳殊也终于有资格可以进入书院学习。濮阳府邸的书院在整个天都城内也是鼎鼎有名,里面的授课者,有些是濮阳家的族人,有些是天都城的高手,还有些是濮阳潜从外城请来的客卿。 书院内坐在包括濮阳宣与濮阳昭在内的四十九名孩童,濮阳殊于是成为此学堂的第五十人。今年,濮阳宣九岁、濮阳昭十一岁。学堂孩童的年龄也在九岁到十一岁不等。 一般的,修真界都是在孩童七岁的时候为其测试天赋,天赋分甲乙丙丁,然后为其传授各个穴位……之类的知识。在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有一定了解并且拥有一个相较稳定的心境,约摸九岁的时候,才开始接受系统的训练。若是不知事的孩童胡乱的进行修炼,下场大抵好不到哪里。 但濮阳殊却成为一个例外。他的检测天赋是最低等的丁等天赋,只比凡人好那么一些,按照这样的天赋,他大概永远也 7. 第7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灵气入体的感觉并不好,但濮阳殊还是勉力记住了灵力的运行。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划过一抹怜悯,掌心却是划出一道幽幽的银针。那根银针很细,是透明的,纤若牛毛。他知道濮阳殊有些弱视,看不见此物。 即使如此,他还是温声道,“也许会有点痛。你今年几岁了,小少主?”他温和的转移着濮阳殊的注意力,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精神力不集中的,更何况他还问了一个问题。 濮阳有天赋不济,进入濮阳书院教书,教的是文化,但再怎么样,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孩子可以逃出他的手心。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眼中涌起忌惮。 濮阳殊:“七岁。” 苏茗却已经意识到此人不对劲。濮阳殊看不见银针,却能感知的到恶意。 当危险的感觉从心中升起,苏茗当机立断接过身体操控权,一掌便断开他覆在自己背脊上的手,无主操控的灵力顿时横冲直撞了起来,苏茗强忍痛楚,心中却是不知濮阳有究竟是谁的人。 木还未秀于林,便有风急着要摧毁他了么。那银针,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苏茗发难发难的堪称猝不及防。他根本还什么都没有做,苏茗却已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银针已在手,苏茗却是猛的拽下了桌布,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悉数落地。 然后苏茗就当机立断的翻下了窗,靠窗的好处,就是如此,他从二楼跃下,翻滚两圈卸了力,动作十足熟练,下一秒就贴到墙边上,正巧碰到濮阳雷。 濮阳雷就是那个说要收他为徒的老头。濮阳有此时也探头从窗下往外望。学堂众人亦是窃窃私语,毕竟,濮阳殊这操作简直是雷厉风行,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是么。 苏茗看着濮阳雷,感受到身体的仿佛在切割自己身体的灵力,不禁口吐朱红,随即,他抬起眼,“……濮阳有,要杀我。” 濮阳雷:“……” 接下来便是对铺公堂。濮阳有早在知道自己事情败露的时候,就把那枚银针的滑到了地上,银针落地,半透明的针立时便与地板融为一体。他用脚把那根银针踢远了,换上一副疑惑又气愤的模样。 看濮阳雷带濮阳殊一起上来,他先是一惊,随即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地板,脸上的涨红更清晰了,是愤怒的模样,“你,你……怎么能跳窗,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灵力入体,本就有些痛,也事先同你说明了……”担心、不解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真实。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却有一个玄袍男子缓步从楼梯上走出,居然是濮阳潜,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神色巍然不动,这样的压迫,却让所有的私语霎时止息。 “没什么,不过是他要杀我。” 苏茗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根针,如此纤细,如此透明,怕不是原书所说的锁魂针,这种针,扎进经脉,便随着血液四处游走,可以扰乱灵气运行,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潜移默化的毁损经脉。 “你,少主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少主,运送灵气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是我的分内之事……” “你手里的那根针,也是你所谓的分内之事。”苏茗淡淡道,“纤若牛毛,色泽透明,敢问,这是什么针?你在运行灵气的时候,将它从袖子里拿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濮阳有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苏茗接着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要劝告一下您。您穿的是濮阳家分发给老师的服饰,自然是很好的,但您的鞋,看上去却是磨损已久。再闻您身上的气味,酒香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胭脂香……有这样的闲钱,不妨先购置好自己的家用。” 众人的眼光都莫名了起来,“还有,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自认为不着痕迹的看了三次地面,是什么东西,让您如此牵挂。” 濮阳潜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将濮阳有压下去,目光却是看向了濮阳殊,“我听说,你有弱视。” 弱视。这样的缺点,怎么好像人人皆知。除了秋娘,还能有谁知道此事? 苏茗对视上濮阳潜,“也许,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有些累了。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他不知道濮阳殊是如何在天都城度过那无人问津的十七年,现在,他只知道他改变了濮阳殊的命运,从今以后,他们将得到更好的待遇、资源,同时,也要承受更多的恶意。 “濮阳殊。”濮阳潜淡淡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父亲。”苏茗回答。 ------------------------------------- 濮阳有最终被贯以叛徒的名义,在天都城刑戒台上枭首示众,这是天都城的惯例,每一个罪人,都要接受全城百姓的唾弃与辱骂。苏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字,闻言只是轻轻的放下了笔。 濮阳殊问:“他要死了,哥哥,你不欢喜。” 苏茗:“你欢喜么。” 濮阳殊:“我也不欢喜。但我也不会为他难过。” 苏茗轻轻笑了一下,“这样就好。” 自濮阳殊得到濮阳潜的认可,他便拥有了一块令牌,有此令牌,便可以自由出入天都城的各个地方,也可以随意进出天都府。令牌是银色的,正面印着篆体的“令”,反面是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龙,是天都城的图腾。沧月城的图腾,是麒麟。 濮阳潜分发的令牌共有五种,从等级上看,依次是柏木令、青铜令、白银令、黄金令,以及紫金令。 濮阳殊手中的便是白银令,在令牌的右下角,刻有小小的殊字,代表此令牌为他所有。这种令牌只限本人使用,概不外借。 像最稀少也最珍贵的紫金令,则是濮阳潜本人的象征,拿此牌如见本人,甚至可以调动天都府兵力。 这种令牌,濮阳潜向来是不予他人的,就算要给,也是给自己的亲信去做任务,并且在规定期限内还会收回。 濮阳有一事之后,濮阳潜便让顾雪卿贴身保护濮阳殊,这样的待遇,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眼热。更遑论,濮阳雷还处处维护濮阳殊,似是要收他做亲传弟子。 濮阳雷有心疾,如今也已老了,但他毕竟是濮阳家的家老,是晖阳境巅峰的修士,其后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不知不觉,这既无母族支持,天赋又不行的濮阳殊,居然堪称一步登天,如何不让人…… 很快,便到了濮阳有被处刑的日子,他被上了许多刑,却仍是不肯松口说究竟是谁指使他这样做。他不说,不代表众人没有心思。 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濮阳殊死的人,恐怕就只有濮阳昭的生母柯梦瑶。她是沧月城的大小姐,自幼千娇百宠,个性更是嚣张跋扈。 那魂针,别的人不识货,许多家老却明白那根本就是沧月城的产物。 总之,濮阳有要死了。这一天,是艳阳高照,又是苏茗掌控身体,又恰值休息。他便决定带着濮阳殊四处看看。 这么多年,他大概都没有出过濮阳府,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顾雪卿跟随在他的身边,询问他是否要去看濮阳有的处刑。 濮阳有是以叛徒、细作,妄图断送濮阳家未来的名义被处刑的,众人并不知道真实的缘由是他意图谋害濮阳殊。 濮阳殊,濮阳家的未来。很微妙的感觉。 出府。苏茗出示白银的令牌,众人皆俯首,口道少主。大门缓缓打开,苏茗便迈出了大门。苏茗转身,隔着大门往濮阳府内看这一道门,看这两步路。这两步路,曾经是那么重,重的难以逾越。如今却是这么轻,轻到只有手中这块白银令牌的重量。 那,濮阳殊的性命呢?他的性命是 8. 第8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主角柯元嘉倒是有许多桃花。像是弱不禁风的炉鼎体质的林家大小姐、三百年道行的红狐狸精、妖魅的魔族蛇女…… “嗯,总之,他需要一朵红色的玫瑰。” 只有拥有这朵红玫瑰,他心爱的人才会同他跳舞,但他实在是找不到那样的一朵玫瑰,便坐在花园里哭。 “如果,一个人遇到事情,只会哭。那他一定做不成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因他的软弱无能而对他好。”濮阳殊已经摸索出了一条略略有些残酷的生存法则。 “啊。”苏茗失笑,随即,他闭了闭眼睛,感受身体里浪潮一般的痛楚,稳住自己的呼吸,他并没有试图改变濮阳殊的想法,因为,他的想法,倒也没错。苏茗在某种意义上,居然也是一个悲观的人,不然,他不会如此早的就开始谋划与濮阳殊的分离。 他不能一辈子与濮阳殊一体双魂不是么。 “他在花园里哭泣,哭声引来了夜莺。夜莺问,你为什么哭?他说,他心爱的人要一朵红玫瑰才肯同他跳舞。夜莺决定帮他,于是夜莺依次问过了白玫瑰,黄玫瑰,最终找到了一株因严冬而无法开放的红玫瑰。 那玫瑰说自己的开放需要两种东西,一种是月夜下的歌唱,一种是夜莺的心头血,夜莺需要将自己的心口插入玫瑰的刺中,再为玫瑰彻夜歌唱。如此方能开花。” “……结果,玫瑰是骗它的。它根本不是什么红玫瑰,它只是一株埋藏在雪里快要冻死的吸血藤?”濮阳殊冷不丁的发问。 “这,当然不是了。”苏茗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将浴桶里的药力尽数吸收,“红玫瑰确实长成了,但夜莺也付出了死亡的代价。那个青年最终带着这朵红玫瑰去找他的心仪之人,那人却说这红玫瑰根本比不上金银珠宝。青年羞愤了,便把红玫瑰扔掉了,一俩马车驶来,把它碾碎了。” 故事讲完了。苏茗从浴桶里迈出,裹上衣服。他按照惯例是要午睡一会儿的,濮阳殊也开始学着他在中午的时候休息,于是他向濮阳殊道了午安。 濮阳殊回了一个午安。 一天就这样过去。 下午的时候,门口却传来噪杂的声音。苏茗起了身,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拭去了残存的睡意,拉开房门。 正对上一个女人的脸。正是濮阳殊的奶娘,秋娘。她看着濮阳殊,抖了抖嘴唇,突然跪在地上,祈求他救救她的家。 原来,自濮阳殊一步登天,她疑心濮阳殊会因过往经历开罪自己,便偷偷溜出府,决定不再在这里做工。 但是,她却遇见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她的丈夫居然在一家赌馆里欠了许多债,如果还不上债,他们一家都要面临可怖的命运。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是从小把你养到大的,我以前,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只要一些钱,一些钱。” 她跪着走了两步,又被众人架起来。侍从向苏茗投来问询的目光。也是,侍卫若是真心要拉,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这里嚎哭这么久。 苏茗在识海里戳了戳濮阳殊,“……她是你的奶娘。你想如何处置?” 濮阳殊看向秋娘,想起她对自己幼时的无视,又想起她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自己越发冷淡、苛责,甚至是虐待。 那,应该是虐待?用指甲掐自己,不给他吃饭,把他锁在房间里…… 但是,要如何处置?濮阳殊只觉得内心一片空茫。从刚出生开始,他便没有情绪,至少,没有过多的情绪。被濮阳宣踩在脚下也好,被濮阳宣鞭挞也罢,他只是疼痛,却也无爱无恨。 你说他恨濮阳宣么,讨厌濮阳宣么。那倒也没有。 你说他爱秋娘么,依恋秋娘么,恨秋娘么。那倒也没有。 他所得到的只是一片空寂的虚无。他只在苏茗同他说话的时候,会感觉内心微微一动,好像,有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带来微漾的涟漪。 他此生情绪最动,乃是握着那柄蛟枪,无尽的苦厄、愤怒、痛苦席卷而来,那就是那只化龙失败的蛟龙的痛楚与怨念么。 被剥皮剐鳞抽筋,炼为蛟枪……的痛楚。 说来也奇怪,他分明从来没有拥有感情。却能如此清晰的知道,那就是愤怒,那就是痛苦。另外,却还有一种更深更深的沉郁的他分辨不出的感觉。 情感么。 但这情感也只是一瞬。 只是一瞬。 濮阳殊:“……我该如何处置?你呢,哥哥,你会如何处置。我既不爱她,也不恨她。我该,如何对她。” “怎么了。”一道男声沉沉的传来,居然是濮阳潜。侍卫低声向他禀明了缘由,他便垂下眼睛,看这个他从未加以正视却一鸣惊人的孩子。 “你要如何处置?”他问。 秋娘此时却已抖若筛糠,若是,她曾经克扣濮阳殊还……的事情被告诉濮阳潜,那,后果也许是她不能承受。 但是,濮阳殊有弱视一事,也是她告知濮阳潜,因此还得到一笔钱,他想必也不会过分苛责自己。秋娘心乱如麻,一会儿凶神恶煞的赌场成员,一会是濮阳殊漠然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幽深的眼,一会又是濮阳潜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濮阳潜的眼睛里带着打量。苏茗却不知道他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濮阳殊:“哥哥,把我们的金铢给她。”濮阳殊的回答出乎别人的意料。 苏茗:“……?” 但他并没有反驳濮阳殊,而是顺遂濮阳殊的意见,就这样吧。 他出来。示意侍卫放开拘束着她的手,此时,她半跪在地上,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他蹲下身,用左手拨开她的手掌,将金铢一枚枚倾泻在她的手中,金铢相撞的声音在廊檐下回响,无端的,竟有些凝重。 他又用手合上她的手掌,示意她捧着这些金铢。 “你可以走了。”苏茗低垂着眼睛,看着秋娘握着金铢的手。濮阳殊不知道该怎么做,苏茗难道就知道了么。 他对秋娘,亦是无爱无恨。濮阳殊是不懂情感,而苏茗……苏茗觉得自己是太懂情感。 没有期望,就不会受伤。 不予人信任,便不会遭受背弃。 他静静的看着秋娘。秋娘居然觉得眼前的他很陌生。那眼睛里,分明带着淡淡的审视,但这审视也不带谴责与恶意,就好像是路过哪里的时候,看见一朵再寻常不过的花。 虽然这花寻常、普通,遍地都是,但也不是不可以驻足。 你会厌恶、喜爱再寻常不过的一株花么。一株,你从未放在眼里的花。秋娘在苏茗这般的注视下,居然觉得有些惧怖。 “走吧,离开我的视线。”苏茗淡淡道。 她愣了愣,嗫喏两下,“感谢少主宽宏。奴婢,奴婢告退。家主告退。” 她站起来,行了一礼,见没有人阻拦她,便倒退着走了两步,随即转身小跑了起来。走的时候也不忘牢牢捧住手心里的金铢。 “妇人之仁?” 濮阳潜淡淡的注视着苏茗,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违和,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孩子。 不管是暗卫所禀报的一日温和一日冷漠的性情,还是他时而漠然时而沉郁的眼神,再或者是他要种两棵梧桐,再再或者他时常发呆。那发呆却也不像是在发呆。 他蓦然的想起施子晋说的话。 他说三公子的心理也许有一点问题,他领他走了一段路,在那一段路上,他居然自己同自己对话。也许是太寂寞了。 真的是太寂寞了么。 苏茗并没有就妇人之仁一词做出什么反驳。濮阳潜只是觉得,他的目光幽深若泉水。 “濮阳雷想要做你的老师。”濮阳潜正是为此事而来,他处理了意图伤害濮阳殊的人,派遣药老调理濮阳殊的身体,这些,都是缘于那枪与剑。 过去的几百年里,从没有人能真正驾驭这两柄武器。濮 9. 第9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头发的主人,是一个男孩。苏茗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心中便有了隐隐的预示,这个人,就是世界的主角,柯元嘉。 突如其来的从心底涌上的不悦,让苏茗有些无所适从。这就是所谓的反派的身体么。同主角天生磁场不合。 原来,已经是这样的剧情点了。濮阳殊伤到濮阳宣,被罚跪,主角给他送上披风。 这样的剧情算是被他蝴蝶了?主角遇到的不是孱弱的可怜的濮阳殊,而是他,苏茗。 话说回来,主角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属于他的院落。门外的侍卫,都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让无关紧要的人进入他的院落。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茗看着那个明显被自己惊吓到了的主角。 柯元嘉却微微有些愣神。他是柯元嘉,应姑姑的邀请,在天都城内小住几日,无意中听见有人围绕这个院落窃窃私语,说三少爷住在这里。他对这个三少爷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废材,却是一鸣惊人,在剑阁里寻到了两柄绝世的武器,从此一飞冲天。 他心里好奇,便想着到这里看看。无意中发现院门未关,侍卫也不知所踪,便进来了。 一进来,便看见苏茗,他披着白色的披风,浑身都沐浴在月光下,神色却是疏冷。像是蕴藏了千万年的悲伤。明明,他看起来比自己要小的多啊。 他刚想上前安慰,便被那缕剑气摄去所有心神。 “我是,柯元嘉。”他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嗯。” 苏茗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怎么样。 “你,你就是濮阳殊吧。那个,剑阁中出来的?”说起这句话,柯元嘉的眼神明显亮了亮,苏茗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濮阳殊不知所踪,主角却出现在他的面前,种种事情堆积在一起,让他心绪有些不平。 “夜已深了,你早回吧。不要出什么事。”濮阳殊道。他的话语很平静,柯元嘉却听出了赶客的意思,在沧月城的时候,他一向都是凭借自己的身份与性情无往而不利,还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冷淡。 “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我天性如此。”他是不想与主角有什么牵扯的,濮阳有谋害濮阳殊一事的背后,恐怕有天都府主母柯梦瑶的手笔,柯梦瑶与柯元嘉又是姑侄,与他牵扯的深了,只是徒增烦恼。 他与柯元嘉的第一面,便是如此草率。原著剧情中主角与反派的第一次见面,该是濮阳殊触怒濮阳宣在罚跪…… 柯元嘉离开之后,苏茗依旧在院子里,陪伴着他的是湛卢饮雪。等第一抹晨曦照亮院落,苏茗才重新感受到濮阳殊的存在。 “濮阳……殊。”苏茗在识海中呼唤他的姓名,便听见濮阳殊的声音。他自幼早熟,遇见这样明显有鬼的情况,竟也表现的很是沉稳。 “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茗便将他突然昏倒,他被迫接收身体的事情讲了出来。随即,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我见到了柯元嘉,与他聊了两句。我并没有和他过多的接触,毕竟,他的姑姑可是濮阳府的女主人,我想,我们还是与他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濮阳殊:“嗯。本来,我也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什么牵扯。” ------------------------------------- 藏书阁。 苏茗与濮阳殊是藏书阁的常客。这一个月里,苏茗一直在教濮阳殊认字,效果显著。他很聪明,也很努力,这样的学生,该是每一个老师都很喜欢的罢。 濮阳府拥有着整个天都城最大最繁华的藏书馆,其名天一阁。共分为六层。一二层对所有人所开放,三层对凤初境及以上或手持青铜牌及以上开放,四层对腾云境及以上或手持白银牌及以上开放,五层对晖阳境及以上或手持黄金牌者开放。 六层只对城主及城主继任者开放。手持紫金令可入。 按照濮阳殊手持令牌,他可以任意的游览一至四层。一二层都是一些最基本的修行法门,以及一些武功秘籍。 从第三层开始,才是真真正正的修真秘籍。内容包罗万象,涵盖各种各样的剑术、枪术,以及药草、丹鼎、符篆、占卜之术。 “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么。我是对符篆阵法很感兴趣,我想,你也应该学一学这个。” 苏茗把一本很厚很厚的书从书架上取下来。 藏书阁中,书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有羊皮卷,有木简竹简,也有纸书。像这本《符篆大全》就是纸书,真的很全,从符篆的历史开始讲起,历数了各个时间段的符篆大家,还讲明了不同符篆的种类、性能。 后篇是各种符篆的制作,在书的末尾还推荐了与其相关的《阵法大全》《东洲述异记》《神相大全》《天玉经》…… 苏茗抱着厚厚的《符篆大全》走了两步,询问濮阳殊他是否有什么想看到的,濮阳殊看到《东洲述异记》,心间微微一动,便要苏茗拿下这本书。 其实,苏茗对此也很感兴趣。 出了藏书阁,苏茗将其放到书房。顾雪卿已经等在那里,他们约好了要去黑市逛逛。黑市,顾名思义,就是黑暗中的集市,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这里出售。 黑市,可是事故多发地带,也是主角寻宝必去的地方,他们作为反派,当然也不能落后。黑市是一定要去的,他还没有见识过黑市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我们可以跟着顾雪卿逛一逛。” 苏茗对着识海里的濮阳殊如是说。 濮阳殊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得恍然如梦,如果不是苏茗,他大概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天都府三公子。现在,他甚至可以随随便便的出府、入黑市。 “公子还是先带上面具吧。”顾雪卿已经戴上了面具,面具是金色的,刻着精美绝伦的蝴蝶。他递过一张相似的蝴蝶面具,却见苏茗摇了摇头,拿出一件灰扑扑的斗篷,把自己全身都罩了起来,他整个人都像是缩在了斗篷里,不露一点痕迹。 顾雪卿微微一笑,觉得这样也可以,毕竟,黑市奇怪的装束可不少。有带斗篷幂篱面具的、也有易容的、有的人穿的灰扑扑恨不得泯然众人,有的人穿的花里胡哨宛若孔雀开屏。 黑市位于天都城、沧月城、重华宗的交汇地带,归属向来大有争议。黑市故而在这里发扬光大,是一个黑白灰混合的鱼龙混杂的地界。说是黑市,却开在光明正大处。 苏茗面对着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摩肩擦踵的人群,有些茫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人,如此热闹的场面。濮阳殊看见这样的场面,也觉得有些许的茫然,气氛太热烈了,到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间或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 “……黑……市?” 这样热闹的黑市还是闻所未闻。顾雪卿倒也没有回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边,跟随着汹涌的人流。 旁边的流动摊位上放着的都是一些不怎么珍贵的东西,偶尔也能看到一些秘籍的残本、莫名器物的碎片。 顾雪卿见他的目光一直留恋在这些小摊上,便出声道,“……这些所谓的从秘境里拿出来的宝物,十有九假,如果真的要寻宝,还是应该去往拍卖厅,那里的货物都经过了鉴定师的鉴定,更可信。” 话说到这里,一抬头,便是拍卖厅。 “进去看看么。”顾雪卿问。 苏茗颔首。这时,濮阳殊却突然在识海里说话了,“右手第二个摊子上,有一个东西,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苏茗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投向那个他没有在意的摊子。这是反派独有的心灵感应?一些反派光环? 他并没有怀疑濮阳殊说的话,因为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一来,濮阳 10. 第10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这就是两千年前的那支木蜻蜓。额,天帝宴席上有尊琉璃盏便罢,怎么会有木蜻蜓啊。” 这做工并不怎么精致的木蜻蜓,又怎可能经历这么多的年岁。 编故事是编故事,不过是为了抬高物品的身价。但,这样的故事……还是有些太过离谱了,简直是把买主当成傻子。 小摊摊主却是连连摇头,要与苏茗据理力争,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一场唇枪舌战之下,最终,苏茗以一枚银毫五十枚铜辎的价格换得了这圈手串、那只断裂的木蜻蜓、两只扇坠、一沓符纸兼两盒朱砂。 苏茗起身。看见顾雪卿微微有些怔然的眼。顾雪卿很快回过神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濮阳殊这个素来在偏院里偏安一隅的人、很少同人打交道的人,甚至,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居然如此不缺生,还拥有着如此卓越的,砍价技巧? 他们来到买卖厅。 拍卖厅隐蔽性很好,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小窗口,可以在小窗口里看拍卖台上的展品,如有意愿,便摁动桌子上的小铃,然后举牌。 灵心草、镇魂草、雪玉异兽……种种珍贵物件如流水一般划过,苏茗却是巍然不动,因为,他根本不清楚这样东西究竟是如何的珍贵。看来,各种各样的知识,也要跟上来了,只看《符篆大全》想来是不行的。 苏茗把紫檀手串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又将手串松开。 “这只木蜻蜓,有什么不一样。” 他询问濮阳殊。濮阳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只是看着这只木蜻蜓,竟觉心中泛起些许的隐痛,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惶惑,很快的,这点惶惑却又被死死的压住了。他有些微的茫然,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正在发生。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是自己的情绪在复苏么?真奇怪。 “怎么了。”苏茗感觉到了什么,询问起濮阳殊来,濮阳殊便只能笼统的概括自己的感觉,“……喘不上气的难受。” 与抑制不住的悲伤。 此时的濮阳殊,却还不知道这种滋味叫做悲伤。他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笼统归结为难受。 苏茗并没有拍卖什么的打算,毕竟,他对一些东西还不算太熟知,那些灵草灵药买来也没什么用处。顾雪卿看他兴趣缺缺,神色却是微动,“不买几个仆人么。你总该有自己的……” 他的话语有些含糊,苏茗却听明白了他是在暗示自己应该组建自己的班底。该说是他太高看了自己么,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要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只是城主府里的,一个稚弱的孩童。一切的优势,只在于那一枪一剑。 苏茗按耐下自己的沉思。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濮阳殊无法吸收灵气的问题。在原剧情里,濮阳殊是天定的反派,一出场即是场面拉满,可以随意的吸取各种各样的浊气,将那些浊气恣意炼化,化为己用。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他该如何做。 他可以吸收灵气。濮阳殊却不行。这是不是因为他们灵魂不一? 灵魂不一,竟能影响到这个程度? 他们从拍卖厅出来,便又重新回到黑市。他们在人群中行走,突然,苏茗的目光凝住了,顾雪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在看的是一排笼子。铁笼子里关着的是货物。人货。 “对这个感兴趣么。”顾雪卿不动声色,苏茗看向他的眼底,却发现他的眼底是一派理所当然。 一旁的大腹便便的商贩见他们停滞了下来,像是对这些货物感兴趣,便挂起了营业性的笑容,让他们看看这一批新货,说着说着,还打开了笼子,从里面提出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摸九岁的样子,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脏污,眼睛里却很清明,身上满是鞭痕。他的脚似乎受过伤,被商贩提起来的时候,明显的呈现出一种无力的状态,他几乎是被商家强摁着跪在了地上。苏茗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火光。 “看看他的牙口吧,很健康的,他是被他叔叔卖到这里的,身份绝对完备,奴契也齐全。”商贩捏住那少年的嘴,给人展示他的牙,又拨弄开他那逶迤的长发,脖颈侧面俨然是一个青色奴印。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的耳朵居然与寻常人不同,呈现出微尖的弧度,如此一想,此人大概率混有灵族的血脉。 这样就更贵了。 “多少钱啊。嘶,看上去像是灵族与人族的混血啊。” “当奴隶很不错的,他的天赋也很好,当炉鼎也不错。”这里所谓的炉鼎,便是字面意思上的那个炉鼎,指的是利用其身体炼化灵力,抽取灵力。 “可惜是个男的……” “当个剑仆还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这么贵吧,他不是还没有修炼么。” 不愧是黑市,简直是鱼龙混杂。 苏茗看见少年的眼睛,里面像是燃烧着火。苏茗于是停下了脚步,心想,自己也许该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毕竟,顾雪卿是濮阳潜的人,不值得信任。 “……买下他要多少钱。”苏茗问询了一句,便买下了这个人。买下这个人后,苏茗便没有再关注他,只是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少年的衣服很乱,却算不上脏,苏茗收好他的奴契,便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梧桐小筑。是苏茗与濮阳殊的新住处,因那两棵栽种的梧桐而得名。他把那少年带回去,吩咐人给他洗澡。 濮阳殊:“……为什么,要买他?” 苏茗耐心道,“我们需要同伴。” 很快,洗完澡的少年就进来了,他的脚踝上还挂着链子。 苏茗:“你的名字?” 少年:“……月影岚。” “很好听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奴印消除,我也只需要你为我效忠……十年。十年之后,我会放你自由。”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反派拥有光明未来,也足够找到脱离这具身体的办法吧。苏岚已经在心中想好的计划并觉得为这个计划前进,他与濮阳殊只是呆了几天,虽然只有几天,却也有了一些微薄的感情。他自然不希望反派落到原著那个下场。 名叫月影岚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下跪,应声道,“主上。” 苏茗:“……别叫我主上,叫我少主便好。” ------------------------------------- 濮阳殊向濮阳同学枪,是去濮阳同的院落。 濮阳同观察了一番濮阳殊,询问道,“你还未入道?”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却表现出不兼容的情况。苏茗的修为与灵力,在濮阳殊处于主导地位时陷入停滞,濮阳殊并不能动用苏茗的灵力,他甚至感受不到灵力所在。 濮阳殊:“没有。” 濮阳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入道并不简单,他看了看濮阳殊的身高,又看了看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心中却是生起一股烦躁。就算自己伤了身体,也不能把什么阿猫阿狗一样的小孩都扔给自己吧。 这个任务,敷衍一下便好。 濮阳殊握着木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还有些湿润,濮阳同的声音逐渐的在濮阳殊耳畔响起,“首先,我要教你的是呼吸。濮阳雷教授你剑术,想必也提及过这一点。呼吸。” “世间万物都有呼吸,修真者无论是吸收灵气还是放出灵气,本质上都是呼吸的过程,这是人之道,也是自然之道。想象自己是一个火炉,一个炉鼎如何能散发出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热量?需要炭火,需要燃烧,需要流动的风。把你自己想象成一个炉鼎,让自己的呼吸带动天地的灵力,让灵力在你的身体里流转… 11. 第11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自苏茗在洗澡的时候开启屏蔽,濮阳殊也有样学样的开启了屏蔽。 苏茗:“……好吧,还挺会学人。” 洗完澡,濮阳殊用毛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分,换上全新的中衣。这时,他才解除了屏蔽。这时,也到了用饭的时间。 送饭的人是顾雪卿,自那次濮阳有预谋败露,濮阳潜就像是对濮阳殊上了心,甚至让顾雪卿承担给自己送饭的任务。 顾雪卿把饭盒提了提,露出一个浅笑,“感觉怎么样。” 濮阳殊:“很好。” 然后他关上了门。 顾雪卿的笑容一下子便转变为了叹气,少主的脸,真是说变就变,时而温和可亲,时而冷酷无情啊。 他透过房门看了一眼并列的剑与枪,暗暗祈祷少主不要被这枪剑弄出分魂之症来。 本来,这两枪便是不相容的啊。 房间内的濮阳殊打开饭盒,看见四菜一汤一米饭,还有一份糕点,把这些东西都摆到了桌面上。 然后看向桌子上的一缸小鱼,这是苏茗买来检测……毒性的。这种小鱼的食谱与人类没什么不同,所有正常的人类能吃的它们都能吃,但它们实在太小了,只要吃到一点点的毒素便会徒然死去,是试毒的好材料。 不说究竟有什么大用,至少能够心安。 濮阳殊清晰的意识到,苏茗与自己是不同的。他能够想到用小鱼来试毒; 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动用碗筷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动作很优雅; 于修为一途堪称一点就通,很快便学会吸收灵力,到达入道的境界; 他很会说话,与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让所有人都感到如沐春风; 他在一些事情上似乎很有知识,他甚至知道树木该如何种植,如何调配……驱虫的药剂、如何规整书架、如何布局房间。 他把糕点掰碎了,洒落在鱼缸中,又将饭菜挑了一点,放至鱼缸,鱼儿蜂拥而上,很快将这些食物吃完。没有异常。 入夜,濮阳殊躺在床上,却是有些翻来覆去。在冷硬的床上睡久了,反而觉得这松软的被褥一点也不舒服。当然也不是不舒服,舒服是很舒服的,像是陷于棉花当中,但濮阳殊总觉得没有实感。 “哥哥没有这样的感觉么?”苏茗只要愿意,是可以感知身体的状况的,这并不是改换身体,所以并没有违背契约。 苏茗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他还是比较适应比较松软的床铺。说起来,这应该是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毕竟,如果要论感知,濮阳殊是比不上自己的。 他们是同一个身体。但,先不论灵气浊气,单单是看世界,两人便不同,濮阳殊看世界,总觉得眼前蒙着雾气,也就是所谓的弱视;苏茗看世界却很清晰。 “其实,我觉得有点硌。”苏茗突然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子底下?” 濮阳殊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疑惑,于是他爬下床,把手探入被褥,竟是摸到了一枚圆滑的金铢。苏茗说不能把金铢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唯恐被贼人盗走,他们就在房间各处隐藏了金铢。 濮阳殊想起来了,这是他自己放的。所以,哥哥的感知果然比自己要敏锐的多么,这是出于哥哥已经入道?那自己呢,自己究竟怎样才可以吸收灵气? 忧虑。这是濮阳殊最新品尝出的一种情绪。他在这种忧虑中入睡,却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红墙朱瓦,飞檐架空,涂抹红漆的墙壁缠绕着野藤的枝蔓,雕花窗前蕴含着竹林的疏影,枫叶如火。 他坐在屋檐下,抬头看屋檐,屋檐下是一窝燕巢,有两只燕子正在里面你侬我侬,好不热闹。他的手里,却是握着一支……竹蜻蜓。 竹蜻蜓。 ------------------------------------- 第二日,轮到苏茗学剑。一天的流程大概是早上练剑,下午藏书阁,傍晚在天都城四处踩点,啊不是,是了解情况。 他也给月影岚安排了活。拜托濮阳雷将其安排至家族护卫队进行学习,天都城向来有挑选孩童组建护卫队的传统,这样也不算突兀。 藏书阁毕,苏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阴沉,翻滚乌云,竟似是要下雨。天都城毕竟位于海边,西接离山山脉,东临沧浪海,以破碎的丘陵和山地为主要特征,兼有平原与滩涂。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分明,亦是多雨多云。但这并不能阻碍苏茗的出门。 毕竟,他是去踩点,啊,是去了解情况的。雨不是很大,至少伞够用,不担心被风雨吹跑。苏茗在一旁的店铺里花费两铜辎购买了一块夹馅的馒头,如果要苏茗为其取名,也许会把它命名为双拼面包。里面夹杂着红糖与豆沙两种馅料,一入口便能品尝到甜蜜。 下着雨,大多数小摊都被收走了,有一些小摊却还开着,卖的是一些蘑菇山菌、青鱼鲫鱼之类的。蘑菇山菌大概是从山上采摘的,像那些淡水鱼,大概是出自不远处的养殖滩涂。像那些海鱼,大概是来自于沧浪海。 他并没有携带自己的剑,因为那柄剑实在太长,他现在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发育又有些不良,显得极其的瘦弱。这些天食物充足,也进行了药浴,气色当然好转了不少,但亏空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弥补。所以他准备了一把匕首。 濮阳殊:“我们要去哪?” 苏茗:“只是随便看看,观察一下天都城的情况,说不定哪一天,我们需要从这里逃出去也说不定?也许是我们天赋卓绝被他们所不容,也许是我们资质太差,他们觉得我们给他们蒙羞,所以把我们逐出天都城。” 濮阳殊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哦。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两种情况,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如果他们这般对我,我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这是怎样的发言啊,该说反派果然是反派么,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能如此认真的说什么百倍偿还的话。 濮阳殊:“……他们都不喜欢我,所以,这两种情况,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生。就好像,”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压住话语中的试探,“濮阳宣总是拿我泄愤,却不拿别的人泄愤一样。因为,他不喜欢我,他讨厌我。” 濮阳殊的眼神里带着思考,其实,他本来就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人们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总是残忍的。” 哥哥,是这样没错吧。 “濮阳宣。”就是濮阳宣一天闲着没事干来招惹濮阳殊,归根结底还是不够忙。书院的课业就这么轻松?苏茗对此持怀疑态度。自自己搬到梧桐小筑,又识破濮阳有阴谋,濮阳宣一直按兵不动。 但,他会善罢甘休么。恐怕不会。 当务之急是提高自己的利用价值,得到濮阳潜的庇护,至少要让濮阳殊平安的长大。长大之后,愿意探索秘境就探索秘境,愿意云游天下就云游天下……原著里,反派似乎是四处收服妖兽魔兵,引起天下大乱,才引来主角围剿。反派这样做,大概是有征服天下的野心? 不懂。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吧。 苏茗带着濮阳殊转过了天都城,天都城的地是用青石铺就的,经过雨的打湿洗刷,反而更显出石头原有的色泽,泛出一种很清新的颜色。街景也显得格外朦胧。 他以很平稳的速度在天都城内行走,任由雨丝打在他的伞上,发出阵阵声响,对天都城的规划也拥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尤其是城门。城门外围绕着一圈护城河,若有人想进城出城,不仅要过城门,还要过那一条由木板与铁索连接起来的木板桥。 木板是由离山山脉出产的紫杉木打磨而成,最是坚固,可在风雨中保持百年千年; 捆绑束缚木板的铁 12. 第12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一般的,这里的厨房使用的也是类似的灵器,这种灵器是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是设计者早就设计好的,但是这种灵器的复杂程度就要比沸石高的多了,毕竟做饭总是要调节火的温度。 干净倒是很干净,毕竟是打扫过的,柴火倒也不缺。 如果是那种灶台的话,应该怎么做?用干燥温暖的东西点燃火种。将其置于灶台。放入柴禾。注意结构,保持通风。这些都是基础的知识。 在灵器的作用下,柴火很快就被点燃了。好吧,这灵器是有些鸡肋,火的温度是可以自己调节,但是…… “咳咳。”苏茗咳嗽了两声,挥了挥眼前的黑烟,才发现自己的鼻子上沾了一点灰。 濮阳殊的呼吸沾了一些紧张,看来他是怕火星烫到苏茗,毕竟他的动作实在有些笨拙。 这时,月影岚进来了,他早就注意到了苏茗,却没有过多的靠近,因为他对一切都抱着谨慎怀疑的态度,他对眼前的这个被自己称呼为少主的孩子自然是相信的,但他又不太敢相信。毕竟,自己在黑市的牢笼里,见过太多的血腥。 他知道,这些贵族,究竟有着怎样的心肠。 月影岚:“……额。” 苏茗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正想生火做饭,没想到会把这里弄的一团糟。 月影岚:“少主,如果是烧火的话……我会。” “哦?那,那麻烦一下你吧。”术业有专攻。 月影岚是做惯了这种活的,很快就生起了火。 苏茗看着月影岚娴熟的动作,想,带回月影岚是正确的,如果可以,他想多给濮阳殊交几个好朋友,这样,他也会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不会被别人的一件披风,感动的要死。 至于自己,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另一具躯体,自然是极好的,那时候的他也会是濮阳殊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总归是要比濮阳宣他们亲近的。 濮阳殊也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最开始,苏茗带着他逛街、观察情况、买咸鱼甚至生火,他都是很平静的,此刻,他却觉得他的心有些不平静。 月影岚,他看着月影岚忙碌的身影,视线定格在他的动作上。 不就是会生火么?濮阳殊在心里如是想着,生火,又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还能做出很好吃的菜。 生完火,便是苏茗大展身手的时候。 事实上,他不止买了咸鱼,在路过一些小摊的时候,他顺便还买了些野菜蘑菇。做出了一锅咸鱼汤。然后,他邀请月影岚来喝汤,月影岚先是震惊却也不敢拒绝。 苏茗把身体给予濮阳殊,让他感受汤的滋味。这样的互换身体,还是可以的吧。 濮阳殊是一点也不挑食的,觉得这汤很好。月影岚却是觉得这汤很咸,也许有灵族口舌敏锐喜欢清淡的因素在。 而苏茗对这碗汤的评价是,自己也算有天赋。 他就说他的厨艺不错,其实他最擅长的还是做面,每次生日,他都会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 他的生日还远呢,是在霜降那一天。那,濮阳殊的生日又在哪一天? 他背负灾厄而生,想必从来没有人为他的出生送上过祝福。 苏茗可以回忆起濮阳殊出生的那一天的景象,但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哪一天?但他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了,所以,他只是询问了一下旁人,便得到了答案。 是惊蛰那一天,万物生发的那一天么。 这样一想,惊蛰不就是在大后天? 他是霜降的生日,秋主燥,所以他一般做延生虎禄面,濮阳殊既然是春天的生日,便应该做延生龙福面,关键在于茶树菇,正好,这里盛产菌菇,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 ------------------------------------- 傍晚的时候,顾雪卿竟是来邀请自己参加家宴。家宴,熟悉而陌生的名词。 说熟悉是因为濮阳潜是惯开家宴的,美其名曰增进家人感情;说陌生是因为濮阳殊并不常参加家宴。他一般只会出席年宴或者极其重要的、任何人都不能缺席的宴会。 苏茗:“家宴,一般都是怎样的。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劳烦你讲一讲宴席上的规矩。否则,失了礼数便不好了。” 苏茗放下手中的字帖,便拿一旁的放在水盆里的白巾帕开始拭手。顾雪卿心下却是有点别扭,毕竟,苏茗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没有规矩没有礼数的人。 只说他的干净程度罢,便足够让人望尘莫及。顾雪卿想了想自己搜查到的情报,濮阳殊在幼时不受重视,也屡屡遭受欺凌,下人均是捧高踩低的性情,对待濮阳殊,不踩一脚便已经算得上是心地善良。 所以濮阳殊的处境堪称十分不好。 旧衣单薄,却是洗了又洗,洗到掉色依然要穿,只因没有其他多余; 饭食被厨房的人克扣便不说,他的奶娘也不上心,时去时不去。 大公子与二公子闲来无事便拿他撒气,好几次,他都性命垂危,硬是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顾雪卿的心头流转过百种思绪,最终,他却只是笑着说,这毕竟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公子的礼仪很够用,不必担忧什么。 濮阳殊却在识海里说话了,“要小心。” 濮阳殊说话的声音很慢,却很清晰,像是回想着什么,一边想一想说,“说是家宴,但,每每宴会过后,濮阳宣都会找我麻烦,我想,宴会可能并不……开心。我参加过几回宴会,但,我并没有关注这些,所以什么也不了解。” 并不开心的宴会?到了宴会上,他总算明白濮阳宣为何不开心,与其说这是家宴,不如说,这是成绩研讨会。试问哪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吃的下饭? 濮阳昭正在汇报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读了什么书,受到什么夸奖,多学会了什么技巧,他甚至当众舞了一段剑,身姿矫健,风采卓然。 四周人的神色也是颇耐人寻味。 主座上的濮阳潜神色淡淡,但他还是鼓了掌,也许心中是满意的。 柯梦瑶脸上是与有荣焉的色彩。濮阳宣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宣儿,你最近在做什么。” 濮阳潜的声音沉沉的传过来,就像是一朵乌云一样压覆在他的心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勉强说了两篇名篇,便糊弄过去了。 濮阳潜又看向苏茗,“你呢?” 论起勤勉,断不可能有人比苏茗和濮阳殊更加勤勉。苏茗不必说,他本来的年岁都已经二十有三,做什么事情自然都能耐得下性子;濮阳殊虽然年幼,心性却不是孩童的性子,很能吃苦。再者,他对武艺与典籍都很感兴趣,不用人逼迫。 他与他共用一具身体,把时间都平均开来,一人一天,苏茗为未雨绸缪而努力,濮阳殊也是如此,在旁人的眼中,便是一日都不曾休沐玩耍过。 苏茗说了自己最近看的典籍,又讲了讲濮阳雷对自己剑术的指导,说了说自己与濮阳殊平日里的训练清单…… “大抵就是这些。” 濮阳宣咳嗽了两下,感觉自己有些吃不下饭了,抬头看一眼母亲柯梦瑶的神色,他就低下了头,道:“我知道三弟很着急得到父亲的看重,但也没必要这么着急……撒谎总不好吧。” 哪有七岁的孩童给自己定这么严苛繁复的功课,不要命了么。反正濮阳宣是受不了。 柯梦瑶看了一眼濮阳殊,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濮阳宣,“孩子有这份努力是件好事,只是,功课如此繁重,也恐伤及自身啊。” “三弟既然如此努力,不妨与二弟切磋一下,当然,只是寻常比试,就用木剑吧,如何。”说此话的人是大哥濮阳昭。 濮阳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当然听出来了濮阳昭对濮阳殊的恶意,再怎么说,濮阳殊也只是七岁的刚刚开始学习剑术及其他的孩童。濮阳宣的年岁,可比他要长上好 13. 第13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 同时,这也带动了苏茗所涉及的机关,便有一个重重的沙袋呼啸而出,直把他撞出几步远。此时,便该苏茗出场,他用不慌不忙的语气唤了一句,“来人,救命,有刺客。” 月影岚便从阴暗处冲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为上,其余的侍卫听见这样的言语也冲了进来,便见少主的贴身侍卫正在殴打一个看上去就鬼鬼祟祟的满是沾满黑灰辨不出形貌的人。 于是纷纷动起手来。 还是被濮阳宣派去守门的隗延觉察到动静不对,连忙冲了进来,掀开了那些侍卫,声音着急的几乎要破音,“别打了别打了,那不是刺客,是……是二公子啊,别打了。” “对,别,别打……”被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与脚击打的他甚至没有空闲时间说话,只在此刻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被隗延扶着,狠狠的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灰。 月色下,侍卫们透过他脸上的斑驳,终于辨认出他的身份,都有些手足无措,却听一清朗声音从不远处树上传来。 苏茗叹息了一声,看向熊猫眼的濮阳宣,不忍直视一般偏过了头,“二哥,你就这么想念我,想念我到这种地步?” 他轻巧的从树上翻下来,衣袂翻动间,很是从容,与濮阳宣形成鲜明对比。 濮阳宣愤然甩开自己的侍从,用手指向濮阳殊,“好啊,是我小瞧了你,你分明就是故意!你故意放那样的狠话来撩拨我,又在这里设下陷阱,来看我的笑话,你居心叵测,你,你实在是阴险狡诈!” 苏茗叹息了一声,让隗延尽快的扶濮阳宣去就医,“知道我阴险狡诈,知道你蠢物天成,便不要再招惹我,草木灰,沙袋,拳打脚踢,不过是孩子的玩笑……你想看看,什么是成人的玩笑?” 苏茗突然不说话了。 濮阳宣也不说话了,他的嘴唇颤了颤,随机便一瘸一拐的要出房门。 苏茗:“哦,别忘了补上我的窗户,破了一个洞算什么事啊。还有……” 只听扑通一声,濮阳宣落入一个半人高的陷阱。那陷阱并不精巧,只用稻草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那本来是苏茗与濮阳殊打算到山林里捉捕小动物才设下的陷阱,只是提前熟悉一下陷阱流程,并不是用来对付濮阳宣的。 如果是白日,一眼便能看出这是陷阱。奈何这是夜晚,视野本就不太清晰;更何况濮阳宣眼睛都被打肿了,心头有郁气难平。 苏茗:“……小心陷阱。” 濮阳宣在陷阱里崴了脚,随即,只觉得悲从中来,不由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隗延想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的泪水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充盈过,流出的泪水,甚至冲淡了脸上的黑灰,胡乱的搅和在一起,显得极其的狼狈。 苏茗看着他,没有言语。识海内却传来濮阳殊的声音,“……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样子,便知他一定成不了大事,曾经,他拿鞭子抽打我,对我拳打脚踢,推我落水,用脚踩我的手指,我都没有哭过。” “所以,哥哥,你千万不要觉得他可怜。” 如果,你觉得他是可怜的,那我也很可怜,我比他要可怜千倍,可怜万倍。 濮阳殊看着濮阳宣,心中骤然升起的情感,不是风水轮流转的快意,也不是看他可怜的悲悯,而是一种缓慢的升腾起来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的火山,彼时不显,等真正喷发,却足以毁天灭地。 濮阳宣,为什么要在哥哥面前展露这样的情态,是想唤起哥哥的怜悯?不,不行。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得到苏茗的视线。 这个世界上,只有苏茗一人是以真心待自己的。也只有他,是自己唯一拥有且不能放手的。 濮阳殊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不要可怜他,哥哥,他不值得可怜。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欺负我。” “好,我答应你。” 苏茗从濮阳殊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该说这是一件好事吧,以前,濮阳殊总被人说是无情无欲的怪物,不会哭不会笑的灾殃之子。 苏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濮阳宣确实嚎啕的十分伤心,按照苏茗的真实年龄来看,他确实是在以大欺小。但,以大欺小又如何呢?濮阳宣不也一直在欺负濮阳殊么,如果不是他命大,说不定就会死在濮阳宣手下。 他的那些手段,可不是好相与的。不说别的,就说冬日的冰湖,是能随便下的么。 他之所以如此长久的注视濮阳宣,其实是在想,也许,人就是这样的一种鞭子打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的东西。 而自己的痛楚与别人的痛楚自是不同。濮阳宣感知到这样的痛楚,也不会对无辜受难的濮阳殊有片刻歉疚。 苏茗点了一个侍卫,让他扶濮阳宣回去。隗延狠狠瞪了一眼苏茗,转身就走。 “少主。”月影岚已经让所有的侍卫都回去了。 苏茗:“你也先回去休息吧。对了,你在那里进行训练,可有人刁难你。” 月影岚摇了摇头。回去了。 苏茗看了看天色,天色已晚,应该已是凌晨,便把躯体让给濮阳殊。濮阳殊换回自己的身体,看了看高悬的月,准备回去睡觉,不过,睡觉之前,他还是打算先看看自己的梧桐树。 这两棵梧桐树长的很快,已经长到濮阳殊膝盖处。濮阳殊看着不远处的这两株树,想要牵扯出一个笑容,却是不能,自己与哥哥就是这点不同,他可以很轻易的流露出温暖的笑容,他却不可。 “三公子真是好手段。佩服佩服。”却有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这个人,是……书院的时候,坐在他后边的那个独来独往的人。 濮阳殊很快就把眼前人对上了号。 不过,自从经历过魂针暗算一事,他便未曾上过书院。不知此人,是意欲何为。 苏茗已经有点困倦了,看到此人,便提醒道,“……他好像叫濮阳纯。我先睡一会儿,你自己应付吧,加油。你应该多交一些朋友,有道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其实,苏茗有意的为濮阳殊创造交友的空间。他总该为濮阳殊的将来考虑,如果他有多多的朋友,感受到多多的关爱,也不至于沦落到最后的下场。这孩子,纯属太过缺爱。 濮阳殊:“濮阳纯。” 濮阳纯是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孩童,当然,这里毕竟情况不同,十一二岁也能独当一面。濮阳纯惊讶三公子居然能知晓自己的姓名,心中更添敬佩。 “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交个朋友而已。” “哦,那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啊?” 哥哥让自己交朋友,自己就交朋友。 只是,他心中有自己的思量。 简单交谈几句,濮阳殊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即,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紫檀佛珠,把它褪了下来,放到抽屉里。 ------------------------------------- 第二日。濮阳殊与苏茗便前往天都城附近的天都山,去捕捉一种名叫渡鸟的鸟,这种鸟不怕人,很蠢笨,不辨陷阱,喜欢吃碧灵果。血里却蕴含大量的灵气,用来食补再好不过。 苏茗是希望濮阳殊喝下渡鸟之血,从身体内部萃取灵气,看是否可行。 濮阳殊很快就布置好陷阱。 “接下来,我们只要坐在石头上等待即可。”苏茗对濮阳殊说,濮阳殊便点了点头。 周围的环境很好,绿草如茵,清泉潺潺。一只蝴蝶停在濮阳殊的掌心,翅膀拢的他有些微痒,他抚摸着翅膀的纹路,却是微微用力。 苏茗:“……濮阳殊。” 濮阳殊微微抿了抿唇,放开了这只蝴蝶,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美丽脆弱的生灵停驻在自己的掌心,有些奇异。 濮阳殊:“碧灵果已经放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渡鸟。以前的时候,听说 14.第14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五六枚金铢、一张地形图、一包幻灵菇粉、两块油纸包裹着的点心。 然后他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示意了一下便又放了回去。袖子的夹层里缝着一枚刀片。 哦,苏茗有了一点印象,他就说濮阳殊好像在前天的时候拿着针线在缝衣服。 看他似乎还要抖出些什么,苏茗只能无奈的制止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做了很多的准备。” 濮阳殊抿了抿唇,“我……” “什么我啊你的,你还很有戒备之心嘛,很好很好,努力保持。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不想让你好过,有这样的戒心,我很放心。” 他确实增添了一点放心,同时甚至还多了一点与有荣焉的感觉,这孩子,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啊。好吧,现在还没开始养。 总之,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不愧是天定的反派。 他们便继续前进。这山洞很长,旁边覆盖着不少青苔,四周的岩壁上有着细碎的动物爬过的痕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从他们的周围爬过,窸窸窣窣的。 越往里走,便越是黑暗。濮阳殊小心谨慎的看着前方,却已用左手举烛,右手则是反握住一把匕首,预防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此时,眼前突然有点点红光闪过,濮阳殊挥舞匕首挡开飞到自己面前的东西,一个东西便软软坠地,他又一个翻滚,避开了这群突然飞起的生物。那些被惊起的东西就掠过他,飞走了,只余地上的那一只。 濮阳殊将烛火凑过去,发现地上的东西是一只蝙蝠,蝙蝠的半扇翅膀被他砍断了,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濮阳殊仔细看了看蝙蝠,发现这种蝙蝠与他在典籍中看到的并不相符。 濮阳殊:“它的翅膀带着微末的红色,看上去如剑刃一样锋利,如果是这样的蝙蝠碰到人,一定会在人的身上划出不小的血口。” 苏茗也在看,“它已经有人的手掌这么大,翅膀上却还带着细细的绒毛,再看它的肢爪,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幼体期的蝙蝠。蝙蝠品种多样,我们看的书里也只是提及描绘了最具代表性的几种……不知道这蝙蝠是什么品种。” 话音刚毕,却见那已经死去的蝙蝠蠕动了起来,濮阳殊退回几步,贴近墙壁,保持了一个既远又近的距离,右手却是牢牢的握着那柄匕首。 那蝙蝠动了一动,那几乎已经断裂的翅膀便被它挣断,却有一只新的翅膀在这短短几息之内重生,它在地上动了一动,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婴儿一样的啼哭声,却是拍拍翅膀飞走了,没有理会一旁的濮阳殊。 重生的蝙蝠? 苏茗是翻阅过天都城的城府志,里面倒是,记载了一些事情。 算算时日,那大概是三百多年前,有一个魔道邪士来过这里,姓名不详,很擅长驱使一些昆虫禽鸟,名唤…… “血鸦魔尊。”濮阳殊低低的应声。 确实是这个名字,他与天都城的前前前前…前任城主还有一些渊源,他们曾经还是朋友,再具体的,便不知道了。 “莫非,这里就是血鸦魔尊的埋骨之地。看那洞穴,像是自然生成。”苏茗这样说着,便见濮阳殊伸手触碰到了面前那扇黑色的大门,冰凉而阴寒。 “……但这门,一定不是自然生成的。这里,说不定是他的传承之地。” 濮阳殊抿了抿嘴唇,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掌传来一股热意,他突然想问苏茗,他允许他进入这里么,进入血鸦魔尊的埋骨之地,得到他遗留的秘宝甚至是……传承。 魔修的传承。 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微末一闪,门竟然应声而开,濮阳殊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门却只是正常的开着,并没有射出什么毒箭毒针。 濮阳殊等了一下,没等到什么,便试探性的探出头来,缓慢的靠近这里,又走近那不可知的黑暗。 苏茗的心中却有些复杂,因为,血鸦魔尊与男主似是有些关联,那个时候应该是男主与他的三位红颜知己都在一起了的时候吧,反派濮阳殊重创了男主,便是男主红颜之一的三尾红狐拿出了她所谓的“从血鸦魔尊那里得来的宝物”,由此才救了男主性命,到最后,她更是为了护其周全,将那神器赠给了男主。 只听细微的声响,居然是岩壁旁边的长明灯自燃了起来,立时便把周围照的光亮满堂。这声响也让苏茗回过神来,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算不算是提前红狐一步拿到了此神器? 真的是这里么?取神器,是不是很危险呢。苏茗暂时压下所有的心绪,专心致志的环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是一座算得上宽敞的石室,像是被硬生生开凿出来的,墙壁的边缘还带着一些锋利的岩石,并不是很规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堆成堆的箱子,胡乱打开着,金铢、金元宝以及鲛珠东珠都随意的堆放在一起,闪烁着灼灼的华彩。 沿着这些散落的箱子往前看,视野的末端,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具骷髅。他穿着黑中带红的衣袍,衣袍上用金线绣出了蝙蝠与乌鸦的纹路,微微垂着头,枯瘦的指骨却像是攥着什么东西,遥遥的看过去,是一个形容繁复的盒子。 濮阳殊看着那个黑色的盒子,想起书中载过,血鸦魔尊之所以可以控制鸟雀禽兽,就是因为他手里有一件稀世神器,至于这神器名字如何,形状如何,却是无从交代。这件神器亦伴随他的死亡而被宣告失踪。 所以,就是眼前的这东西么。 苏茗:“……小心。” 苏茗并没有阻止濮阳殊的动作。濮阳殊嗯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迈出一步,行走在金银财宝的中间,实话说,金银财宝箱子几乎都堆满了,只留下这样的一条小道,一看就很有诈,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濮阳殊微微屏住呼吸,数着自己的呼吸与步数,七、八、九…… 突然的,濮阳殊僵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踩到那东西不过一瞬,便有万千根冰蓝小针牛毛般从墙壁孔洞中射出,他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翻转,那千万根针便顺着他的身体擦过,落在地面上,有雨打海棠之声。 而那冰针又迅速的消融,反而氤氲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濮阳殊只是吸入了一些便觉得不妙,正欲要摸出匕首给自己扎一刀,下一秒却是陷入沉沉的睡眠。 苏茗……亦如此。 “阿殊,阿殊。” 濮阳殊被人从梦中唤醒,却看见濮阳宣伸出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脑海有些昏沉,又有些隐隐的不安,便只强自露出一个微末的笑容。 “娘,你看,小弟这一场病生的是愈发沉默寡言了,本来就老成,没有一点孩童的样子,谁知道这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真是的。” 濮阳宣笑着递过来一碗汤药,眼睛里是灼灼的笑意。 “喏,小弟,喝吧,你这次无意掉下冰湖,可是很惹娘生气的,所以,蜜饯可是没有了的,你就喝这么苦的药吧。” “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个女声传来,濮阳殊抬头望去,只见柯梦瑶一身绫罗绸缎雍容富贵,眼神中却满是疼惜,是了,她是自己的母亲,自己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她如何能不疼惜自己。 濮阳殊有些恍惚,紧接着他摸了摸底下的被子,被子是绸缎的面,抚摸它宛若抚摸一捧月光。 柯梦瑶却是端过了濮阳宣手里的汤药,将药碗凑近了他,“喝吧,喝了这个,病才能好,罗浮山的道长都说你是天赦入命、逢凶化吉,所以,娘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但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不带任何一个人就要去冰湖玩啊,如果不是有侍女看见了 15.第15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你,有思索过生命的意义么? 思索生命意义之后,你可曾想过,你要度过怎样的一生。苏茗从来没有思索过这样的问题,他的心很简单,他的生活也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自己不过是会一点道术,与寻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雷劫之下,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苏茗本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自己会穿到一本书中,更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第二人格。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就像所有穿越者都会安慰自己的那样,他也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活着,就活了;死了,就死了。 周边是一片空茫,无穷无尽,苏茗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番境地,哦,好像是他与濮阳殊中了谁谁的算计? 也是,他们面对的人毕竟是血鸦魔尊,不管血鸦魔尊是想传承自己的技艺,还是把所有的闯入他洞府里的人永远留在这里,他的后手都不容小觑。 所以,现在有又是怎样的情况呢?把他关在这样空茫的地方,是想让他寂寞而死么,这样的手段倒当真是神异。 寂寞而死。苏茗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汇,心头生起来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便见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先是有影影绰绰的房屋的轮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便是四周的环境,池塘、石桌、树与草…… 而这些景象又逐渐的凝实。 哦,这不是天都城濮阳府的景象么。他却在此时听到濮阳殊的笑声,这两者连接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恍然,因为他根本不能够相信濮阳殊的开怀是何等模样。 不知不觉间,自己与他已经相处了两月,对他有了长足的了解,正是因了解,他才更明白让濮阳殊笑有多难。他似乎天生便缺少那样的一根弦,勉力笑出来也只是徒劳,只让人感觉到害怕,那种感觉,像是山野里的精怪正在全心全意模仿人类表情一般,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但,此次的笑声,却不是那样。苏茗的心中带着一点疑惑,于是他缓缓的从树后走出,正遇上正在放风筝的濮阳殊。 濮阳殊笑得很开怀,他的旁边却是柯梦瑶与濮阳潜。好一个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突然的,苏茗明白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依据人最深的渴望而编织出来的幻境,可幻化出人心底最深的憾恨与最完满的结局,让人在幻境里永世沉沦。 这,居然是濮阳殊的愿望么。苏茗试图把他代入到原书中那个反派,穷凶极恶的反派心中最渴望的居然是爱?真是老生常谈的套路啊。也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会因一件披风而落败于主角之手。 苏茗抱臂倚靠在树上,看着这一场其乐融融的悲剧。真即是假,假即是真么。看来濮阳殊在这幻境里过的很好,不如让他多体味一下这种感觉,他这短暂的一生里,还没有体验过平常人都能拥有的天伦亲情。 但也仅此而已。如果濮阳殊一直沉沦在这里,是不行的,真即是真,假即是假,苏茗是一定要打破这幻境的。 嗯?垂死病中惊坐起,反派竟是我自己? 时间在飞速的流逝,不过几息,竟然已经是濮阳殊的生日。府内张灯结彩。 “……濮阳殊。”苏茗低低的唤了一声濮阳殊的名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这幻境是依据濮阳殊的心意搭建的吧,他不知是从哪里看来的这种场面,把这些场面一股脑的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看适配不适配。 他推开那扇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见濮阳殊正坐在床边抚摸着一只木蜻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并不欣悦,事实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欣悦过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有疼爱珍惜自己的父母与哥哥,自小锦衣玉食,在别人欣羡的眼神下长大,又身怀甲等的天赋,不日就能像他的兄长一样去委羽仙门学习。 世俗的一切,他都拥有;不世俗的一切,他也即将拥有。荣华富贵,缥缈仙缘,难道还不够么?如果已经够了,他心中的空虚又是从何而来? 突然的,门发出一声轻响,他放下那只竹蜻蜓,环视一下房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踪影,这时,门外却传来了隐隐喧哗声。 濮阳殊踌躇一下,打开雕花的窗子,却见整个濮阳府火光冲天,有下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手里还拎着木桶;天边呈现出一种不详的颜色,血泼般艳丽,红云在天上缓慢的流淌,拖曳出赤红的轨迹;有鬼鸟在濮阳府的上空不住的盘旋,像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一只鬼鸟恰停到枝干上,对着濮阳殊歪了歪头,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光。 濮阳殊的眼睛里也闪过那一丝红光,却有记忆的碎片从脑海中倾泻而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画面中,是一条垂死的伤痕累累的蛟龙,它的筋骨已经被抽去,浑身委顿在地,鳞片翻折,趾爪断裂。却有无数的遮天蔽日的乌鸦从天而降,啄食它的骨肉,将其啄成一副白骨。 画面再一转,天地倒转,红月临天,产房内,产婆的鼓励声不绝于耳。 当孩童发出第一声啼哭,随之而来的却是女子虚弱的声音,让产婆将孩子抱给她看,紧接着便有万千的鬼鸟撞击窗棂,发出凄厉的哀嚎…… 再然后是濮阳殊落水,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带来阵阵窒息,濮阳殊勉力睁开眼,却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水中,浑身都被锁链所穿透,成群的鱼儿汇聚在他的身侧,进行着永无止境的狂欢。 暴虐的怒意从心头生起的那一瞬,长枪已然入手,濮阳潜、濮阳宣、濮阳昭与柯梦瑶却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呓语着濮阳殊听不懂的话语。 虚假带来的只会是虚假。 谎言带来的只会是谎言。 苏茗并不知道濮阳殊看见了什么,他只看见濮阳殊怔忪的站在那里,像是平静,又似悲鸣,血色的霞光照拂在他的脸颊上,给他涂抹上一层清透的血色,随即,他缓缓的转身,将视线定格在苏茗的身上。 苏茗有些压抑,试探性的挥了挥自己的手掌,温声询问,“……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你的,哥哥。” 濮阳殊的视线微微的动了一动,这一动居然让人感到微微的惊悚,或许是因为他的瞳仁太过漆黑的缘故吧,苏茗只觉得他的眼睛就像是……围棋的黑子一样。 苏茗于是叹息了一声,“虚假带来的只会是虚假,这里就算再美好,也不过是一处幻境,所以,醒来吧。” 木蜻蜓落地。 幻境骤然崩塌破碎,濮阳殊突然抬眼,握住苏茗的手便开始向外逃走,身后的幻境如墙壁上的漆料寸寸风化剥落,化作点点的灰尘。 身后的幻境化去了,场景却徒然变幻,一瞬之间,他们已身处一间卧室,绕过描金彩绘花鸟屏风,苏茗看见一只垂下的手。一只死去的女人的手,她的手却牢牢的怀抱着一个婴儿。一个无声无息的婴儿。 “啊,好多鬼鸟啊,不详之鸟……” “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哭,没有声音啊……” “这这这,夫人,夫人啊……” 窗户外,却是密密麻麻的鬼鸟。这种鸟……这种鸟并不是乌鸦,它的个头比乌鸦要小,个性却更是凶戾,不知为何盘踞在这里,发出这样凄厉的哀鸣。这种鸟,还有一个别名,名唤,枭。 这种鸟聚集在一起发出的鸣叫声可以让人心郁气乱,甚至可以引发人们的烦躁杀性,一场血腥的厮杀就在这里展开。 现实中的濮阳殊看见这样的场景,却没有什么动容,他的眼神扫过那死去的女子也扫过他怀抱的婴儿,更扫过那些自相残杀的人,最终,他的目光轻轻的落在苏茗的身上。 苏茗便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苏茗:“别看了。” 濮阳 16.第16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苏茗也注意到了那本书,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濮阳殊的注意,便也没有注意到濮阳殊动作的微微一滞,事实上,濮阳殊在苏茗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便行动了,没有人能看出他心底略微的迟疑。 他取出那本书,吹了吹,用手拍了拍书上的灰尘,这本书……的材质有些不同凡响,摸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皮。 濮阳殊翻开这本书,看向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不由得有些孩子气的笑了,无他,只因这字真是丑的惨绝人寰,这些日子,苏茗一直在教他认字,也教他练字,他的水平可是胜过这血鸦魔尊许多。 这是一本手札。上面记录了诸多的邪术禁术,包括但不限于炼化鸟兽、以血制丹、命魂相系……一看就不是一本正经书。说起来这血鸦魔尊倒当真是一个能人,能搜罗这么多的禁术也是一个人才。 濮阳殊将此书匆匆翻至末尾,便见血鸦魔尊绝笔。 如他所说,他便是臭名昭著的血鸦魔尊,他销声匿迹的时候,并没有人预料到他居然是死在了这里,死在天都城外,死在这样的一个山洞里。 根据他的记载,他是追逐一条红玉鲸来到此处,与那红玉鲸搏斗了数回合,两败俱伤……为当年天都城城主濮阳渊所伤,后不治,遂亡于此。他在秘籍末端说明此事,正是希望看到此手札的人可以继承他的功法,向杀人夺宝的濮阳家复仇。 苏茗:“……”那你不死远一点非死天都城附近。苏茗让濮阳殊挑开血鸦魔尊的外衫,果见其第三根肋骨泛着金石之光,那正是那一任天都城城主的成名绝技。 苏茗:“说起来在翻阅天都府志的时候,我倒是记下了一些东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块龙血琥珀,恐怕就是出自这条红玉鲸。不是有传闻,濮阳府之绝宝龙血琥珀乃是一条神鱼的内丹么。可以解百毒,还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当然,后半句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哪一棵药材,哪一个宝物没有这样那样夸张的噱头,如果要苏茗来说,解百毒倒是可信,活死人肉白骨嘛,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濮阳殊却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带回去?”他指了指禁书。 苏茗:“哦,这样确实不安全。我们是该好好想想该把此书放在哪里。我是在想,这大概是属于你的机缘,所以我们要好好研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帮你增长灵力的方法,你的灵力总是如此,也是不行的,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我们呢……” 苏茗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这种话对濮阳殊来说或许太过残酷了一些,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于是他又扯过了话题,假装叹息一声,“如果,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价值,我们大概会很惨,会被重新扔到偏院去也说不定。没有衣服也没有吃食还要被关小黑屋。所以,你的灵力问题,非得解决不可。” “……我们?”濮阳殊想到苏茗刚刚的话语,再看看手中的书,心头却生上一抹细微的惶惑,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如果别人会因为自己没有价值而放弃自己,那他呢?他为什么要来到一无所有的他的身边,帮助他爱护他,也许是为了寻求更高的价值? 如果,自己不会有让他另眼相看的价值,自己便会被他抛弃了,对么。像……所有人那样。他佯作镇定的将那枚鳞片重新放回那只盒子,用锋利的盒角抵住自己的掌心,细微的疼痛感让他有些快意。 濮阳殊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多了。这是一件好事么?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这个盒子,似乎另有古怪。 他们按着原路返回,却又遇见了那只迷一样的生物。似猫非猫,似豹非豹,它高傲而矜持的看了濮阳殊一眼,便跑走了。 “很神异的生物啊,或许,我可能在书里见过它?”苏茗还没有看完那一本《山海神异记》呢,他思索比对过那些他看过的图典,微微摇了摇头,凭借这一点微薄的线索,根本不知道此生物究竟是什么,不过也不必挂怀。 濮阳殊也看着这美丽的生物优雅远走,却是注意到苏茗的心绪,“哥哥,你喜欢这种生物?我们把它捉回来吧,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养它。” “不用,它在这山野里过的就很好,为什么非得驯养它呢。”养一只生物也不容易啊,苏茗曾经还想养猫呢,最终还是没有想,因为这种生物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大概不太好照顾吧。猫抓板猫爬架什么的。 濮阳殊并没有体会到苏茗的意思,他只是哦了一声,便问道,“如果,它是自己想跟你回家,你会收留它么?你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保护它不受伤害,永远也不离开它么?如果有一天,它可能惹了你生气,或者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你会抛弃它么,就像……扫去无关紧要的一片落叶一样。” 这孩子,的问题,还真多。苏茗极力的想从这些问题中窥探到濮阳殊的心理,他问这些问题……没想到小版濮阳殊居然是一个内心敏感的儿童,好像还很没有安全感,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教好濮阳殊就是自己现在的任务。他与他相处这么久,是断然不会允许他走上与前世一样的道路的。 所以,要掰正他。不过,这孩子好像本来就没弯,他能够站在小动物的立场上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本身就是共情的表现。 苏茗突然很想摸摸濮阳殊的头,但他没有身体,甚至只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孤魂野鬼,这样的自己还是做不出那样高难度的动作,难道要自己摸自己,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如果我真的收留一个动物,势必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预想到所有的结果,所以,我又怎么会抛弃它呢。” “……是么。” 那我呢。你会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也不离弃我么。 ------------------------------------- 回到濮阳府,濮阳殊便要沐浴。与以前一样,他总是会在沐浴的时候屏蔽苏茗对他的感知,苏茗感受到自己与濮阳殊的感知被他切断,居然有些微微的怅惘,孩子真是长大了。 他开始在识海里翻阅剑谱。他的老师濮阳雷,是剑术大家,他的课业,苏茗向来是不会轻慢的。这一点上,苏茗与濮阳殊表现出了极大的共识,二人都像是海绵一样,努力的汲取着知识,堪称一日不敢懈怠。 这边,浴桶却已经准备好了,是月影岚准备的。他准备好这些便退下了,却在退下的时候看了一眼濮阳殊,压下的心底微微的疑惑,有什么好疑惑的呢,少主本来就是这样的多变的性情,每隔一日便转换一副样子,倒像是……两个人一样。 他知道,这是少主使用枪与剑的后遗症。不过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知道有后遗症还非要枪剑并修呢,专精一物不是更好么。此时的月影岚,尚不知濮阳殊以前在府中的待遇。 短短几月而已,濮阳殊的生活便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是因为苏茗。濮阳殊看着浴桶里蒸腾的雾气,用手拨了拨水面,水温正合适。 但他却没有立即下水,而是取出了那个装鳞片的小盒子。这个盒子有什么古怪呢,濮阳殊的手抚摸上四周的花纹。好像,有夹层。 喀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暗格开启了。里面果然还有一层,而这一层里,夹着的却是一本小册子。濮阳殊拿出这本小册子,发现里面记载的原来是血鸦魔尊的毕生绝学——傀儡术。血鸦魔尊,血鸦魔尊,他修习的居然是血之一脉的功法,法之源归于血。 他匆匆翻过这本小册,将这些术法内容都记载在自己的脑海里,便迈步向书桌,缓缓将它移向蜡纸,蜡烛的火光缓缓的跳动 17.第17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他这七年里,怕是从没有过过什么生日,就让他为他过一次吧。 不管他出生时是怎样的景象…… 也不管有没有人为他的出生感到欣悦,至少,他存在着,他存活于此世便有存活于此世的道理,所以,庆祝生日也是有必要的。 “岚,我想让你给我买一些食材,今天凌晨的时候我要下厨。” 他去自己的房间列了一张清单给岚,让他根据清单来买食物。月影岚微微有些讶异,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少主是想尝试自己做事? 很多事情,他一向是亲力亲为的。 浇水洗澡更衣什么的都是如此,如今竟要连饭食都要自己做么。 或者,其中更有深意。 月影岚试探的询问:“难道,是送到我们这里的饭食有什么问题?可要遣医官来查验一下。” 苏茗:“……啊,不用。” 濮阳殊:“哥哥,为什么突然要他买食材,你要下厨么?” “嗯。我已经会用厨房了,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哦。” 苏茗在房间里翻阅了一会儿《符篆大全》,却是有些静不下心来,想了想,却是从怀里拿出了那枚他们寻找到的鳞片,这鳞片看着简直是流光溢彩,但苏茗却没发现此鳞片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他翻覆了一下鳞片,锋利的边缘却划破他的手指,下一秒便是微光乍现,苏茗突然觉得此鳞片非常滚烫,下一秒,挂在剑架上的剑与枪却都震动了起来,而那鳞片更是化作一缕微光,射入湛卢饮雪剑。 苏茗来不及管自己手指上渗出的血珠,匆匆来到剑前,却在剑刃的侧面发现一枚小小的银色月牙,闪烁了两下之后,便黯淡了。苏茗的神色有些莫名,还有些不安,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便又坐回书桌之前。 “哥哥?” “没关系的。人生在世,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东西的,不就是一枚奇形怪状的鳞片么,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茗如此安慰道。 这时,却有一个穿着翠色罗裙的小丫鬟端着茶盏过来了,苏茗还记得,这个丫鬟是前些天负责洒扫院落的丫鬟。 他没有在自己的身边留人,这些洒扫的人,是顾雪卿安排的,洒扫完就离开。 他端过茶盏,示意丫鬟退下,这个丫鬟迟疑了一瞬,却跪了下来,对苏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苏茗先是惊异,“你这是做什么。” 却见丫鬟抹起了眼泪,哭哭嗒嗒的诉说起自己的不幸来。 苏茗:“……你直说吧,想干什么。” 丫鬟吞吐了一阵,最终说出自己的目的,居然是希望濮阳殊接济一下自己的家庭。苏茗,苏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这样的感觉有些新奇,很快的,他却也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不简单。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因自己的困顿来祈求他,这也勉强算合理,但是,果然还是不怎么合理。 苏茗冷下了神色,端上那盏茶,看了看茶碗里的翠叶,“……是谁派你来试探我?还是说,你听了什么流言。” 丫鬟终于支支吾吾的说话了,原来,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外界的一个传言。关于濮阳殊少主善良又温和,最喜欢帮助别人的传言。 “我们都知道,奶娘对您不好,其实她做的那些事情在我们这里早有流传,真的是很过分,居然克扣您的月例和膳食,还把您关在房间里导致您发烧烧了三天差一点…… 还把分到的点心带到自己家里,还对您动辄打骂,在我们这里洋洋得意的炫耀呢,啊,我们不是……我们也厌憎她这样的行为。” “但是,您的心很好,一点儿也不记恨她,甚至还给了她这么多金铢,我们都说少主您是最……” “你可以走了。” 苏茗抚了抚袖子,示意送客,他说怎么会这样,原来是有人把他当冤大头。他之所以给奶娘那么些钱,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濮阳殊要给她。 “等等,” 他又叫住了那个丫鬟,“你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毫,放到小丫鬟的掌心,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其实,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您真的给了她这么大一笔钱么,您是不知道她这些天过的有多舒服,不仅买了一处宅子,还要雇佣好些奴婢来教她扬眉吐气呢…… 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也不整日留恋于赌场了,还有她的那个婆婆,对她更是亲热。她还整日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夜里也要打着灯笼雇着家丁,什么锦衣不夜行什么都。她还说您,说她是您的奶娘,在您心中的地位与亲娘也差不了多少……” “好了。”苏茗突然打断了小丫鬟,又给她给了一枚银毫,“……以后,别再让我听到她的讯息。” 小丫鬟欢喜的走了,濮阳殊的声音却幽幽的浮现。 “怎么了,哥哥,我做的不对么。” 苏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便继续看自己的书卷。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月影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微微的急切,“谁也不能擅自闯入。” 月影岚本来是要去买菜的,却看见一伙人已不详姿态闯入院落,于是放下篮子与他们争执了起来。 一个人声却带着十足的冷漠,“天刑院办事,谁敢拦阻。” 天刑院是一个特殊的组织,主管查案戒律,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独立出来的组织,直接隶属于濮阳潜。上一次,那个暗害濮阳殊的人,被处以那般刑罚,便是由天刑院拍板决定。 这样的一个组织,怎么会来到他的面前?苏茗有些狐疑,却是推开了门,站在了月影岚的前面,“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贵干,殊一定尽力配合。” 来到这里的居然是一个小队,穿着黑色的甲衣,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十足的威势,是见过血的感觉。 月影岚被威视所迫,不由得白了脸,但他依旧顶住压力不让天刑院闯入自己的房间,很是勇气可嘉。 其实,月影岚也不过是比濮阳殊大了几岁的孩子,尽管他的个头已经比濮阳殊高出了一个头。 为首的人先报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名叫鞠则,此次是来探查一案。 他定定的看着苏茗,苏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些许的怀疑,不由得一头雾水,下一秒,他便听鞠则缓缓出声。 “死的人,是你的奶娘。而她,死在你的院子里。” 死在濮阳殊的院子里? 苏茗微微一怔,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带我去看看吧。” 鞠则注视了一下面前的孩童,态度却是不由得稍稍慎重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位濮阳殊三公子,以前遇见他,只看见他低着头走路,一副很是怕人不与人交的样子,今日一见,却是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 鞠则便带着他来到了那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却围着不少人。 “你,没事吧。”苏茗询问起濮阳殊来。说实话,在濮阳殊原本的命运线上,会有这么一出么,他根本不记得,想也知道那本书并不会事无巨细的描绘一个反派的生平。 说实话,那本书……是一本书吧,主角是柯元嘉,柯元嘉经历了什么……也是一片模糊。 濮阳殊的心绪却飘向了很久远的以前,他听见苏茗的声音,他正询问自己的感觉,语气比以往都更加温和,濮阳殊的心底突然响起一声微末的冷笑,但这冷笑却不是给予苏茗,而是给予他的奶娘。 实话说,他对他的奶娘并没有任何意见,怨愤仇恨亦或者喜爱依恋,这种情绪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心中,唯一的感觉,只有饥饿,是的,只有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苏茗突然扶住树,干呕了一声,鞠则与月影岚看见他如此,都停下了脚步。 苏岚:“……濮阳,殊?” 18.第18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克死你娘不说……”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便被苏茗的眼神震住了,分明只是一个孩子,却已经有了这样冰凉的眼神,看他就像是看着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男人的声音低弱了一瞬,随即变为无言,他的脸色慢慢如猪肝一样涨红,却是气喘吁吁,他的体格本有些虚胖,裹着这样的不太合身的锦缎袍子,让他平添几分滑稽。随即,他推了推自己的儿子示意他儿子说话,他儿子却只是退了两步,慢慢的低下了头。 苏茗环视了一圈四周,将视线定在男人的脸上,“说完了?” 鞠则皱了皱眉,欲要制止,苏茗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天刑堂的人,只隶属于父亲。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眼睁睁看着他羞辱我的母亲,羞辱我,羞辱天都府的理由。所有,殊,烦请尊贵的天刑堂堂主暂且闭口,感谢您的体谅。” 苏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濮阳殊的荣辱与天都府的荣辱联系在一起。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却这么说了。并不是在心底认同了濮阳殊与濮阳府的关系,而是心中有火难平。 这时,濮阳殊却说话了,“哥哥,这种事情,可以让我来么。我知道,我们承诺过的是一人一天,但是……” “可以的,就由你来吧。”这种情况下,濮阳殊其实根本不用征求自己的意见。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自己却定下来一人一天的规矩,以至于他的自由被压缩到了一半。 说起来,自己为何要订下这样的规矩?自己是想保持一枪一剑的天才声名,是想修习剑术与灵力,是想保护濮阳殊。 还是说,自己其实也是不想空有魂魄而没有身体……是因为自己的私欲,才这样做呢。 苏茗撤开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感觉到灵魂微微失重,心中却带了一点沉郁,这样对濮阳殊其实一点也不公平吧。自己好像是白胡子老爷爷的设定,从来没有见哪个白胡子老爷爷会占据主角身体的——就算有,肯定也是主角生死存亡之时,白胡子老爷爷附身力挽狂澜——哪里有他这样的白胡子老爷爷。 神识啊。他可以看见听见外界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接触就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带着一种疏离的感觉,别人看不见他摸不到他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便觉得自己的存在也变得稀薄起来。在神识里,他唯一能与之对话聊天的便是濮阳殊,只有濮阳殊能感知他的存在。其实,是有一点寂寞的。 所以,每一次,濮阳殊在神识里同自己说话,自己都会马上回应,唯恐他寂寞。但他本不必这样寂寞。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多少钱,可以买下她的尸体。金铢够么。”濮阳殊甫一接管身体,便换了这样咄咄逼人的语调。 男人嗫嚅了一下,“……你,你要她的尸体……” 这里还是普遍讲求入土为安的,这里的人相信人由泥土所造,死后只有回归泥土,灵魂才会得到安息。 “一个将息未息的灵魂,被埋在泥土里,该是多么的可怕啊,虫蚁将啃嗜她的□□,无边的黑暗将挤压她的光明……照我看,不如火葬,让躯体在火光中得到涅槃,让魂灵在火焰中得到皈依,这不是很明亮很温暖么。如果,我愿意以三十金铢,嘱托你,为她举办这样的一场葬礼……” 濮阳殊从怀中摸了几颗金铢出来,让它们在自己的手心互相滚动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的眼睛便被这几枚金铢吸引,眼珠绕来绕去。 他的声音却是温和了下来,他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又秀美,牵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微笑,用那双黑色的眼睛抬眼看人,便显现出三分驯良来,轻柔话语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周围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是震撼于火葬还是震撼于金铢的数量,男人只是愣了一瞬,脸上立时便堆上了谄媚,“真的么,我也,我也觉得可以这样,我会好好办这个葬礼的……” 一旁的男孩却是张了张口,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不行啊,母亲她……” “哦,原来她的儿子并不愿意啊,这件事便作罢吧。”濮阳殊微微偏了偏头,右瞳孔被光线照耀着,却是改变原有的漆黑,带上了一些异色,色泽宛若名品玉种。 “奶娘还在的时候,总是向我提起她的孩子,说她的孩子是何等钟灵毓秀麟凤芝兰忠孝仁义不卑不亢勤奋好学乐于助人,今日一看当真是龙章凤姿引人侧目……” 引人侧目用错了。苏茗在心底默默说道。 “自然是听这位兄长的话。”濮阳殊微微一笑,他又将金铢放了回去。那男人的眼神僵硬住了,随即便狠狠的打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声音带着低沉的咆哮,“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殊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他一个小孩,又做的了什么主。” 男孩被重重责打了一下,便低下了头,迅速的红了眼眶。濮阳殊的心中却是生起一股恶意的不耐来,这种情绪是如此的汹涌,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很快的,他便控制住了自己,让家丁将他们都拖出去,包括那具尸体。 “这里是天都府,难道任由他们如此喧哗。你们若是要查谁杀害她,便去查,这样看着便能得到结论?还有这位鞠统领……” “我实是不知,像押送犯人一样把我押送到这里,究竟是为何。是指望我给你们断案么?”他抚了抚袖子,像是抚去袖子上的一层灰尘,转身便走,说起来抚袖子这个动作还是他同苏茗那里学来的,这是苏茗独有的小动作。 “哥哥,我好了,你来吧。” 苏茗重新接管了这具身体,却觉得自己十足的疲惫。一天天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人不得安生。他迈出两步,却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回头。 “对了,要查凶手的话……还是要从她附近的最亲密的人查起。我觉得,丈夫,就很亲密。”苏茗看向那个男人,又看向那个低头的男孩,偏移了视线,拍了拍月影岚。 “我们走吧。” “是。” “……少主。”说话的人却是鞠则,他自然看得出濮阳殊先前的那番话是在刻意耍弄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也为濮阳殊的气势与条理所震撼,所以他便叫住了濮阳殊,只是下意识而为,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鞠则大人不仅负责着天刑堂,还负责着巡逻队吧。”苏茗突然说。 “……是。” “如果我没记错,她早已经不是天都府奶娘,但她却死在了天都府。天都府的防卫,是漏的如同筛子了吧,灌进来的风……简直要比这破木门窗灌进来的都大。鞠则大人,你难辞其咎啊。今天,幕后之人可以把奶娘带进天都府进行杀害,哦,也许是把被杀害的奶娘带到天都府,这都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明天,他说不定就能把我、我的兄弟、我的父亲带出天都府进行杀害。或者,是把被杀害的我、被杀害的我的兄弟、被杀害的我的父亲带出天都府。” 僵硬的沉默弥漫在这里。苏茗就在这致死量的沉默中离开了这里。他打发月影岚去重新买菜,自己却是坐在椅子上,手触碰到那盏碧色的茶。 他盯着那碧绿的茶叶,盯了一会儿,便站起来端着茶碗站在鱼缸的面前,又随手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根花枝来,轻轻的蘸了一些茶碗里的水,浸入鱼缸中。 鱼儿们便蜂涌而上,围上花枝,开始撕扯那半开未开的花苞。不过三息,这些鱼儿却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即便纷纷翻起了肚皮。 苏茗把花枝从鱼缸中抽出,抖了抖,又原将其插回了花瓶。看来 19.第19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苏岚掀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披上外衣,却是思索起沧天大会来,如果按原书剧情来走,濮阳殊是绝对没有资格参加这项盛会的,但是,此时此刻,可就不一样了。 他与濮阳殊非但要参加这场盛会,还要赢;非但要赢,还要赢的漂亮。 “濮阳殊?”濮阳殊依旧没有解除屏蔽,这孩子,气性这么大的么,说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搞懂他为什么生气。 他只是说,现在的他,处境已经没有以前那样艰难,所以时间对他应该已经不是一种熬煎,再正常不过的话啊?苏茗疑惑。 “所以,是现在就要做么。” 苏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夜宵。” “岚,你们生日的时候,会做什么呢。”苏茗突然说。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主要是他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他本来也不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不管怎么说,孤身一人过生日,买个生日蛋糕然后将其吹灭……好像更孤独了。 他倒是有想过给濮阳殊做一个蛋糕,但是很遗憾的是,他根本不会。奶油那种东西,是打发的鸡蛋清可以代替的么,应该不行吧。还是保险的面比较好一点。 “这,”月影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苏茗的神色,这些天,他也从别人的言语里知晓了一些少主的不易,这样的问询也是理所应当,他应该从来没有感受过生日的感觉,所以才会向他问询习俗吧。 “一般的,是会做一碗长寿面吧。有条件的大概会吃个喜蛋?就是那种染红的鸡蛋,以图吉利。” “……是这样么。”红色的蛋么。算了,这技术含量还是有点高,一听便要使用某种红色颜料,这里的颜料应该是很危险的吧,给他吃个普通蛋算了。 不过,他究竟是为什么在向自己生气?都这么久了,苏茗可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看在明天是他生日的份上,他可以暂且忍忍他。但是,他绝对不会一忍再忍。 “岚。” “啊,少主。” “明天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句话。我很讨厌莫名其妙就生气,无缘无故就不理人的人。” “啊?” “让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一个字也不许差。” 很快,就到了深夜。他屏退了月影岚,独自在小厨房制作这一碗长寿面,很快就制作出了一条长长长长长的面,他小心翼翼将其下锅,又小心翼翼的把面捞了出来,很幸运,并没有断。虽然,这一根面是有些粗细不均,但摆上茶树菇与绿菜,淋一点油,清汤粼粼,倒也显得十分美味。 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算了。他将面端回自己的房间,想了想,又找出一张信笺来,提笔写了两行字。便躺在床上,将自己的意识沉到最深的地方,他知道,濮阳殊一定预感的到。 濮阳殊确实预感到了这一点,他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了眼,却发现苏茗也像他一样把自己封闭在了识海里。其实,他在封闭识海不久后便反悔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哥哥呢,可他终究很犹豫,犹豫着犹豫着,居然到了这个时候。 哥哥会同他置气么?又或者根本不会。 “哥哥……哥哥。”他低低的唤了两声,苏茗却始终没有出现,他强压住自己心底的恐慌,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的拳头,修剪的很好的指甲抵进掌心,只带来微微的刺痛。 他不应该这样做的。如果,哥哥真的抛弃自己了该怎么办?这时,他突然闻到一点淡淡的面香。 他一偏头,便看见一碗面正静静的放在桌子上。他抿了抿唇,靠近那碗面,发现面的下面压着一张信纸,“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长寿面乃生日习俗,取福寿绵长之意,是我为你而做,切记不能咬断面条。你要是不想吃,便倒了吧。另,看完后务必销毁纸条。” 他看着那张纸条,呆立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的,却没有太大的喜悦。苏茗哥哥待自己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他一直在给予,而自己却一直在索取,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他会离自己而去的吧?他正艰难的体会着这世间的千百种感情,并为这感情感到无措与彷徨。 他将这张信纸仔仔细细的折叠了起来,欲要把它藏在自己的一个隐蔽的小角落,却顿住了,然后,他把这折叠好的纸条送到了自己的口中,含了一会儿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生生的将其咽了下去。 然后,他坐在桌子的前面,挑出那一根面条,将其送进自己的口中,还留意着不将其彻底咬断。长寿面,福寿绵长,这个世界上,也有人祈愿他福寿绵长? 面粗细不均,面条还带着一种略微的苦味,不知是什么缘故。还要注意不咬断面? 终于吃完了面,他松了一口气,进剑阁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说起来,这样的日子,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他静静的看着碗里的汤,明灭烛火下,清亮的汤映出他平静的脸。此时,一滴水突然落在面汤里,溅起一小圈微小的涟漪。 濮阳殊疑惑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就化作惊异不定,慢慢的又归于平静。 他想,这只是雨水而已。就算搬到了这里,屋檐却依旧在漏水么,许是房屋工匠偷工减料的缘故罢。这种事情又不罕见。 “所以,只是……下雨了。” 他捧起这只碗,开始喝汤,却被碗里的苦意震惊到了,原来,这种苦味,是盐放多了的苦。真不知道哥哥放了多少盐。 “所以,只是盐……太苦了。”他喃喃的说了一句,却是继续埋头喝汤。 ------------------------------------- 早晨的时候,濮阳殊才发现自己在桌子上睡着了,苏茗却依旧不回应他。这时,月影岚进来了。,脸上却带着点犹疑。 “月影?有话便说。” “嗯?”月影岚说了昨天苏茗嘱托他让他说的那句话,濮阳殊轻轻的嗯了一声,竟像是在回应什么人。月影岚总算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会将少主称作怪胎,在某些事情上,少主确实表现出了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哥哥……”濮阳殊小声的说。 “下不为例。”苏茗的声音传来,依旧如往日一般清朗。 濮阳殊愣了一下,便迅速道:“嗯嗯。” 两人便到外面去散步。这时,濮阳殊却遇见了濮阳宣,不等濮阳宣发现,便一个旋身躲入假山的后面。 他自然不可能是惧怕濮阳宣,但,那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却又重新归于自己的脑海。那难道就是自己期望的事情么,期望濮阳宣这样愚蠢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还有濮阳昭濮阳潜与柯梦瑶。这个幻境,还真是残毒啊。 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没有泛起半点的涟漪,虚假的终究要归于虚假,不是么。 此时,却听濮阳宣与他的侍从隗延谈起濮阳殊来。 无外乎是一些栽赃陷害的小伎俩。他们居然是准备把濮阳宣的玉佩塞到濮阳殊的房间里,进行栽赃嫁祸。 该说不说,这手段实在也太拙劣了一些……濮阳殊与苏茗在假山后听完所有的计划,只觉得濮阳宣简直蠢的有趣。 这时,却又有几个婢女移步至此,一边走一边讨论。 这是什么聊天圣地么。濮阳殊靠在假山上,从一旁折了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下来,用手抚摸上那条毛茸茸,狗尾巴草划过自己的掌心,让人感到微微的痒意。 濮阳殊却是想到了幻境中的苏茗,那个时候,他欲要带他离开时,是拉了他的手的。而他也在那时看见了他的脸。 濮阳殊的观察力一向不差,所以他很清楚的便明白眼前出现的那张脸… 20.第20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他抚弄了一下狗尾巴草,此时的狗尾巴草却已经被他编织成了一只毛茸狐狸的形状,三条尾巴显得极其可爱,苏茗不由得会心一笑,他没想到濮阳殊还有这样的天赋。 这时,却有巡逻的侍卫从不远处而来,这只是一个小队,该是刚刚换班完成,所以气氛显得很是轻松,走在路上,甚至可以闲聊两句。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居然是库房管理濮阳属的小妾,濮阳属之所以被革职停办,居然是因为……他纳的那个小妾,居然就是偷盗宝物的罪魁祸首。更重要的是,那个小妾并不是人,而是隶属于妖族。是一条具有三百年道行的三尾红狐。 濮阳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绿色小狐狸,将自己的身体都靠在了假山上,看来,闲来无事多转转总是好的,只有这样,才可以听到这么多的杂七杂八的消息。 哦,对了,濮阳属似乎是濮阳纯的父亲吧。真是值得商榷。 濮阳殊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这支毛茸茸的绿狐狸狗尾巴草插到花瓶里,起身迈向武器架,那柄枪正静静的放在那里,吞吐着绝世的寒光。他轻轻触碰上这柄枪,感受到这柄枪里所带的血煞之气顺着枪柄流转到自己的经脉,又被自己轻易的消融。 濮阳殊:“再过不久,便是沧天大会了。如果,我想获得出席沧天大会的资格,就必须成为书院前六。濮阳宣的名次就是第六,我至少……要胜过他。不知有多少胜算。” 苏茗:“……只能赢,不能输。” 是,如果自己不能表现出应有的价值,便会被人重新踩到脚底。自己依旧没有办法吸收灵气,但是,当他触碰到那枪,自己却似乎从那柄枪里得到了一种极其暴虐的力量,而自己,可以掌控它。还有,便是他从血鸦魔尊那里得到的那本小册子。 濮阳殊眉眼微动。这时,顾雪卿却是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即便进来了,他说,“家主要见您。” 濮阳殊便跟着他去见了濮阳潜。他与濮阳潜见面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见我?濮阳殊拜见了濮阳潜,便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濮阳潜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濮阳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他如今的这个样子,却是比之前好多了,脸颊上也多了一点肉,只是眼睛却依旧是那么漆黑那么警惕,一点儿也不像是对他这个父亲心存敬畏的样子。 “这次的天沧大会,我希望你可以参加……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打败濮阳宣。” “对,就是这个意思。”濮阳潜倒也丝毫不避讳,“我恢复你少主的荣誉,给你衣食,给你老师,给你那么多的金铢,就是希望你可以展现出你应有的价值。本来,你是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所以……” “父亲。”濮阳殊打断了他,濮阳潜还是第一次遇见居然敢打断他言语的人,便见濮阳殊微微抬眼,直视着濮阳潜,一字一顿道,“我,会赢。”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掷地有声,他的眼神居然显出一种明亮来,比刀尖的寒光还要明亮的眼神。 “不赢,则死。”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濮阳潜都被这孩子的眼神震了一下,他突然想起罗浮山那个道长的批命,其实,在那句话之后,他还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命格,不是凡人可以承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濮阳潜似乎有点明白,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茗依然为濮阳殊的话语而感到微微的震动,“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赢则死?” “哥哥。”濮阳殊说,“相信我,我会赢的,濮阳宣那样的人,不会是我的对手。” “而且,这句话,也没必要当真。”他的声音沉郁的下来,舌头底下像是压了块冰块一样,吐出的话语居然带着决然的寒意,“如果我输了,我也不会以死谢罪,我会先把濮阳宣杀了的,然后,我们就可以亡命天涯了。” “……”苏茗本来是想说不要动不动就把杀杀杀放到口中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因为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鱼缸里的鱼死了。我担心,还会有别的杀招蕴含其中,我们千万要小心。” “我会记得的。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赖。”濮阳殊如此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茗居然有一点无力,“对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找一趟濮阳纯,他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另外,我想打探一下濮阳宣的情况,毕竟,他一直都在书院,对濮阳宣课业的了解,一定比我们更深。” ------------------------------------- “父亲,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濮阳昭有些冲动的站了起来,一向风淡云轻的他,却是第一次如此失态。柯梦瑶轻声斥责他让他坐下,却也向濮阳潜投来略带怀疑的目光。 “再怎么说,他怎么会赢得了宣。宣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三岁起,便开始给他泡药浴,请老师,他怎么可能比不过濮阳殊这个……”柯梦瑶看向濮阳殊,咽下接下来的话语。 濮阳殊看了一眼濮阳昭,示意他先出去。濮阳昭就离开了。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濮阳潜淡淡的看了柯梦瑶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柯梦瑶看见这样的视线,背脊上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宣的生母只是一个婢女,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她在风寒死去之后,你便把宣抱到你的膝下,给他日日药浴。那种药,会压榨人的潜能,初时进阶极快,后期却会无力,不是么。” “家主……我……”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世人皆知,孩童的天赋只能在七岁时进行检验,但我濮阳府却另有检测之法,从婴孩出生的时候就可以检测,这么多年,从没有出过纰漏。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对昭如此看重,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但是,或许我错了。上一次,在家宴上,他不就轻松打败了宣么,如果想让我另眼相待,就用他的成功来换取。” 濮阳潜说完这句话,便离去了,饭食也没有多用两口,精心准备的君山银毫更是动也未动,就好像,他是专程到这里说这件事的一样,话语中蕴含的意味也让柯梦瑶万分的心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濮阳昭进来了。他也明白了这凝固的气氛,知道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大概是不欢而散,他靠近母亲,便见柯梦瑶拿起父亲未喝的那杯茶便往地上投掷,投掷的满地都是瓷片。 “濮阳殊。濮阳殊有什么资格让他另眼相看?不过是一个贱种罢了,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对他这样心慈手软,一时怜悯,居然能让他成为你的绊脚石么?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 “放心吧,我一点儿也不伤心,说起来,我从未如此愉悦。父亲被革职,便再也无法对母亲那么高高在上……这些日子,也不再流连于风月之地,夫妻感情倒是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 濮阳纯看着濮阳殊,“你是来探问濮阳宣的情况吧。他是书院第六,而我是书院第二,你问我,当真是没错。不过,我给你情报,你能给我什么呢?” 濮阳殊:“我并不是来找你要情报的。” “……啊?” “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了,看到你精神这么好,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濮阳殊走了,来的这么突然,走的也这么突然,就好像,他只是专程来见自己一面,像是被什么人逼着来的一样,见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一个自己并不情愿做的任务,透着十足 21.第21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好不好。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你也一定会来看我的,对吧。” “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口中。”苏茗说,然后他便找到了其中的逻辑漏洞,“不要忘了,我与你是一体的,你若是死去了,我还能活着么。” “说不定,哥哥你可以拥有另一具身体,就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你会依附在另一个小孩的身上,庇佑他不被欺凌,看护他长大……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因为,除了你,便再不会有人愿意记得我的名字。” “你以为附身是这么容易的么。如果我附身这样容易,你附身是不是也能很容易,就由你进行附身吧,然后你来保护那个被你附身的孩子……” 濮阳殊听明白了苏茗的意思,把视线从远处山脉收了回来,“感觉今天的天气有些冷呢,既然要准备比试,也不能松懈,我这就回去练枪,争取让濮阳宣惨上加惨。” 这时,却有一个青年从远处走来,他的步伐很平稳,速度却是很快,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濮阳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立时强压下自己骤然绷紧的身体,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觉察到。 但那青年却十足敏锐,他看了一眼濮阳殊的身形,喃喃了一句居然是小孩子么,便继续前进,风吹拂过他的头发,也扬起他那束发的红发带。无比鲜艳的一抹红。 “那是,应无为。”濮阳殊假作不知道走出很远,才从自己的唇齿间吐出这个名字,这个人的身上,带有威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正是实力的象征。 苏茗:“先回府吧。应无为这个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濮阳殊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落,才发现自己的那两棵树前居然有一个人,那人正用手拨弄着树苗,濮阳殊快步走了两步,却发现那人就是教自己练枪的老师濮阳同。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随濮阳同学枪,但濮阳同一般都是在布置完任务之后便消失不见,唯有少数的几次,挑走了濮阳殊手里的枪,说他的训练还不够。 他是一个过分高大的男人,濮阳殊要用仰视的姿势才能够看见他的脸,他的脸呈现出一种冷硬的质感,左脸上印有一道伤疤,看上去时日已久。 濮阳同看向濮阳殊,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训练么,怎么会从外面进来,难道,你在偷懒?” “先生,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院落里。又为什么要动我的树……” 濮阳殊迈进了一步,居然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的用手帕擦拭起刚刚被濮阳同触摸过的树叶。 濮阳同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波动。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挑衅,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狂妄。居然用手帕擦拭自己抚摸过的树叶。 他冷下神色,“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老师说话?” 本来,他就不想教他,但这是濮阳潜的命令,他不得不遵从。但是,这些天,他对这个外表孱弱的少主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毕竟每一次他都会完美的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从不偷懒,虽然他如今还是感知不到灵气,但……他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才来到他的院落,想要看看他。 濮阳殊没有回应他,而是一直在擦拭那被濮阳同触碰到的叶片,苏茗感觉到有些不对,便唤了他两声,但濮阳殊依旧在这样做。 苏茗微微沉下声音,“濮阳殊。” “啊,我只是……对不起。”濮阳殊在这一刻才回过神来,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这句道歉说出了口。 那边的濮阳同却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他这样的表现,似乎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而这句抱歉也绝不是他对自己说的。因为,在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便像如梦初醒一样对自己投来敌意的视线。 所以,之前的他,居然是在自言自语么? 真是怪胎。 濮阳殊把视线从那两棵树上移开,“……先生,您是来教导我枪术的么。” 濮阳同:…… “是啊,所以,先挥一千下的枪,以作热身。” 濮阳同抱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堪堪到达他腰部的孩童,濮阳殊便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去取过他平常练习用的木棍。 “你不是在剑阁获得了龙胆朔寒枪么,用那个练习吧。”濮阳同从手指里弹出一道气劲,打中濮阳殊的手腕,被打中的地方立时青紫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濮阳殊在吃痛之后居然没有松手,依旧牢牢的握着那根木棍。 他与濮阳同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濮阳同曾经也教导过许多学生,在过于严苛的教导之下,他总能看见那些人眼中闪烁着或惧怕或恼怒的光,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这些,好像他只是在面对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情绪波动,甚至都没有自己动他的树来的多……濮阳殊进入自己的房间开始拿枪,濮阳同便将自己的视线转向那两棵小树,那确实是两棵生的很好的小树,一看便是精心养护过的。所以,这是濮阳殊不让自己动树的理由? 因为,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理由只是如此,便够了么。 还是这棵树上寄托着什么更深的含义。种树。他倒是听过这样的习俗,关于生下小孩便要在院落里种一棵树这样的习俗,亦或者是结义娶亲要种一棵树之类的。 有关系么?没关系吧。濮阳同有些狐疑,仔细看了看这两棵小树,小树在微风中摇曳了一下,这时,濮阳殊也提着那柄枪出来了。 他微微站定,开始挥舞手中的枪。 濮阳同抱着手臂看濮阳殊挥舞长枪,看日光逐渐的转移,人影逐渐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移动,看着濮阳殊的手臂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越来越颤抖,但他始终没有停止挥舞手里的枪,也未曾对濮阳同投以多余的视线,他只是一下下的挥舞,攥紧那长枪如同攥紧自己的命运。 苏茗:“……”苏茗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濮阳殊却感受到了苏茗心中些许的踌躇,就像苏茗不知道濮阳殊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濮阳殊也不知道苏茗心里在想什么。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他动了我们的树么。”苏茗说,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 苏茗又不说话了,感受到濮阳殊心底的情绪,他又怎么能说出接下来的话语呢?让他不要在意这件事,从今以后,也不要因此事与别人发生争执,因为根本得不偿失。是么。 濮阳殊挥舞枪的手却是停顿了一下,什么叫生气? “我,我……有在生气么?” “啊。” 濮阳殊根本没有生气这个概念,但他确确实实是在生气,不过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生气原来是这样的。他只是突然觉得心很不舒服,便依循自己的本能擦拭了那些叶片而已,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濮阳同是在为难自己。因为以前的时候濮阳同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训练自己。 “欸。”苏茗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事情到现在就很明朗了,濮阳殊在情感这方面简直就是个呆瓜,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生气。 听着苏茗的叹息,濮阳殊只觉得心头一阵紧缩,挥枪的动作也是一个失误,长枪便脱了手,他微微俯下身体捡起那枪柄,便听见苏茗似是妥协的言语。 “好吧好吧,你只要记住,这种感觉就是生气即可。本来,我们这样就被人称作怪胎,现在可算是越来越怪了,居然为两棵树……不过,你还是要对你的老师道歉,怎么能当着他的面用手帕擦拭树叶呢。” 该说濮阳殊真有某种让别人不好过的天赋么,在不明白自己是在生气的情况下,都能漫不经心的 22.第22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濮阳殊的决心很坚定。濮阳同却…… “上一次,你不是打败了濮阳宣么,用你的剑。”他并没有去那宴会,但他也听到了那隐闻,听说,这位从来没有接触过正统技艺的三少主可是以极其精妙的技巧击败了二少主,还拜了濮阳雷为师啊。家主也是,他居然选择让他与濮阳雷成为濮阳殊的老师,居然是对这位少主寄予厚望么。 要知道,枪与剑说通也通,说不通也不通。不过,眼前人,倒真是个好苗子。 濮阳殊感受到他探寻一样的视线,却是面不改色,“我只是想用这柄枪,再打败他一次,仅此而已。” 上一次,并不是自己与他对打,而是哥哥替自己出战。哥哥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就先拿濮阳宣开刀吧。看在幻境里他对自己很不错的样子,他或许可以下手轻一点? 苏茗:“也许,濮阳宣那里,我可以替你出战。” 濮阳殊顿了一下,“我想自己来。” 苏茗:“好。” 濮阳殊现在是要为此而努力的么,苏茗有些欣慰,同时也有一些淡淡的欣悦,这大概就是养成一个主角的感觉?有一点与有荣焉。虽然濮阳殊在原作中是反派,但他在自己的心里是主角就好了,而自己,是助他升级的随身老爷爷。 濮阳殊此时的修炼已经很到家了,可以一边与苏茗说话一边与别人说话,当然,在谈论重要事情的时候,苏茗为了不打扰他,一般都是不出声的。现在,大概就算是重要的时刻吧。 濮阳同围绕着濮阳殊走了一圈,眼神带着审视,最终落在濮阳殊握着枪柄的手上,他的语气已经彻底沉肃了下来,“握枪的手,要紧,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不过,这大概并不需要我教?你做的很好。” 怎么可能不好呢。这柄枪,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是自己的东西,便要牢牢的抓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夺走。 他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一枚珍珠,那枚珍珠是从濮阳宣的衣服上脱落下来的,他捡到这粒珠子握在自己的手心,把它当做濮阳宣虐打自己的报偿,怀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在破屋的床上看着这一粒润泽。冰凉,皎洁,像是缩小的圆月。 可它只是在自己的掌心存留片刻,便被自己的奶娘拿走。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果然如此。 但现在的境况却与那时截然不同,如野火一样复苏的心绪正在缭烧着自己的心。如果有人,意图拿走他的东西……就连濮阳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濮阳同离开之后,濮阳殊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手臂的酸痛感依旧如影随形,直到现在濮阳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抬不起自己的胳膊了。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水的,却连茶壶都拿不起来,试探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 苏茗:“让我来接替你,先为你疗愈一下吧。”等濮阳殊点头,他便接管了这具身体,首先感觉到的便是无休止的酸痛,与其说酸,倒更接近于痛,感觉这条手臂像是被什么重物碾过来碾过去的一样。 这绝不是轻易便可以忍耐的痛楚,濮阳殊却面不改色。如果不是苏茗以自己的常识进行判断,他断然不会想到这一点,濮阳殊也一定会拖着这样的痛楚直到今天的凌晨。为什么……都不知道开口向人寻求帮助呢? 苏茗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这恐怕是濮阳殊这样多年所留存下来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因为,很久以前,他也许是向别人寻求过帮助的,只是那些人都没有帮助他。 苏茗的灵力渐渐的散发出浅淡的微光,缓缓抚上那条手臂,立时便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深入手臂的脉络,酸痛立时便被抑制住了,此时此刻,苏茗却是想起来了一桩旧账。 如果不过担心那时候说出来会阻碍濮阳殊与濮阳同的交流,从而让濮阳同看出什么端倪,他是断然不会沉默的。 “为什么,你要说,那棵树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性命,是这样可以轻忽的东西?我是这么教导你的?” 濮阳殊如此重视那棵树,是他意想不到的,但濮阳殊这番言论,却让他在内心深处生起一股怒意。 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真不知他是如何说的出口。 濮阳殊:“……”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只是,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濮阳殊紧接着说,“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与抢夺,如果有人胆敢那样做,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是这样而已。” 这孩子,真是让人头疼。其实,他本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对濮阳殊发出这样的问询,他只是莫名的感觉有些害怕。害怕濮阳殊根本就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如果有一天,濮阳殊因为一棵树同别人拼命,岂不是很可笑么?这两棵树,不过是苏茗种出来的最普通的两棵树,说寓意倒也有,左右不过是那样的寓意,万古长青挺拔生长…… 将一棵树视作性命之重,岂不像是为了发财买了一棵金钱树,当金钱树被竞争对手破坏,却冒着不惜破产的风险疯狂针对竞争对手只为向珍爱金钱树讨回公道一样么。这是何等的本末倒置啊。 苏茗停止输送灵气,摆弄了一下手臂,手臂已经被治愈的完好如初。濮阳殊却低低的唤道,“……哥哥?” 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忐忑。 苏茗又放开身体的控制权,“好了,今天已经很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养精蓄锐才能面对濮阳宣。”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以后别再说自己的性命……怎么样怎么样了,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还要珍贵,失去性命便是失去一切,这样的道理,你应该不是不懂。 树没有了可以再种,你若是死了,该怎么办呢。就说今天,他若是对你出手,你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 “虽然,你已经是濮阳潜承认的少主。”但苏茗知道这份承认下蕴含着的危机。 当濮阳殊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废物,他需要面对饥饿、寒冷、各种各样的人都欺凌;当濮阳殊入了濮阳潜之眼,得到食物衣服房屋与侍从,却要面对更多的暗箭。 “我知道。”濮阳殊点了点头,抚摸上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哥哥是用灵力给自己的手臂治伤的啊,他已经可以用灵力做到这样的事情,可自己却不能这样,他调动不了灵力。他又想起那柄枪上传来的感觉,心中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拥有哥哥一样的能力才可以。 他轻轻握住自己刚刚被治愈的右臂,又唤了一声哥哥。苏茗嗯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在,濮阳殊就放心了。 不过,濮阳潜握自己手臂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他突然觉得有些落寞。这时候,他翻身坐了起来,说了一句我要洗澡。苏茗嗯了一声,便觉察到濮阳殊切断了与自己的联系。 苏茗在识海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开始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濮阳殊的时候……自己似乎总是不太耐心。而这种不太耐心的源头是自己对他太不放心。 兄长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么? 其实,久远之前,他也是希望自己有一个弟弟的,他将与自己携手走过那漫长的岁月。 现在倒也算得到实现。但是,他幻想中的弟弟可不是濮阳殊这个样子。 他幻想中的弟弟,应该是很阳光的,很调皮,喜欢四处乱窜,交很多朋友,是开心果,但濮阳殊完全不是这样。 他的身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与沉郁,而大多数的时候他也是非常安静的,安静的如同一只黑猫,这与他的成长经历大概是息息相关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长大,又怎么会培养出阳光灿烂的性情?不过 23.第23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你都不问我,我是在做什么么。” 濮阳殊并没有为苏茗的话语感到喜悦,他反而有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他难道一点也不好奇他的所作所为,他难道一点儿也不……他当然知道哥哥的这些话语都是对的。 但他却免不了自己心中些微的失望。 因为,这种感觉,就好像哥哥并没有那样在意自己一样。 苏茗:“欸,你希望我问么。” 濮阳殊:“啊……也不是。” “也没什么好问的吧,你用洗澡的事情来掩饰,不就是不希望我过问么。这又有什么呢 ” 也是。濮阳殊从床上下来,穿上鞋袜便要向外面走去,却被苏茗唤住了,“你的头发还是湿的,先绞干,再到外面去,不然也许会着凉。” 濮阳殊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便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待到差不多了,他便出了门,这一次,他又是来看自己的树。两棵树生的都很好,濮阳殊慢慢蹲下来,想要用手触碰那刚刚生出来的嫩芽,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缩回了手。 “什么时候,这棵树才能真正的长大呢。长到比我还高,比这个院落里的树还高。”濮阳殊比划了一下树的高度,如此询问。 “大约,十年左右就可以了吧。我每天都在用灵力灌溉它们,它们的生长速度自然是比寻常草木要快。十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它长到比院墙还高,那时候,这两株树也一定成长的枝繁叶茂。”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两棵树下乘凉了。”苏茗思索了一下十年后的景象,倒是不由自主的比划了一下濮阳殊的身高,那时候的濮阳殊应该已经是个少年了。 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就能欣慰的说,“这个孩子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啊”这样的话了。 想到树下乘凉,苏茗却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在这树下埋一坛酒,等到十年后再喝。一想就非常有情调。”苏茗是个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人,立时便指使濮阳殊准备酿酒的材料,濮阳殊便召来月影岚,让他准备一个酒坛。 苏茗准备酿青梅酒,一边说什么青梅竹马竹马青梅,说他们也算是竹马竹马;一边说着什么青梅煮酒论英雄简直十分风雅。濮阳殊不懂什么风雅,但对于这种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一向非常热衷,便也心甘情愿跑东跑西。 待凌晨过去,二人交换身体,两人便在房中睡着。待凌晨降临,早晨的露珠刚刚凝结在花草枝叶上,苏茗便也起了身,拿着一只玉瓶去接那些草叶上凝结的露珠。他倒是不信这水能洁净到哪里,只是单纯按照典籍所言的那样做。 据典籍所言,最清最净的水还是罗浮山巅松柏崖上的松间雪所融成的水呢。 他接了小半个时辰,只是接了半瓶。已经有稀薄的日光跳跃到这些草叶上,露水相比也很快会被蒸发。接完最后的这一滴,便离开吧,今天,照旧是要去找濮阳雷学剑的。 最后一滴露水滴入玉瓶,他却听见一声枯枝被踩的声响。他旋上玉瓶的盖子,向声响发出的那边看去,看见的居然是柯元嘉的脸。主角的脸。 主角怎么会在这里?哦,是了,他来天都城做客,他与柯梦瑶有血缘关系。自己之所以只见了他一次,纯粹是因为自己太过离群索居,不是在训练便是在看书,轨迹一般是三点一线,藏书阁师父院落以及自己的院落。 “原来是柯小公子。”苏茗微微点头,便算是打招呼了,打完招呼便要离开。 柯元嘉却是看着他恍神了刹那,不知为何,看着他用那玉瓶接那露水,自己心头竟涌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看他在微弱的天光下接承露水。 “你,你过的还好么。”柯元嘉问询。 苏茗还没有说什么,濮阳殊却已经坐不住了,“哥,别管他,我们走吧。” 濮阳殊不喜欢他和苏茗说话。 “我知道,他们都在暗地里说你是不详的人,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从我在月色里看见你的剑,你的神情,我就知道是他们错了。所以,所以……” “所以,我先走了。柯小公子再会。”苏茗点了点头,柯元嘉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一瞬,便见‘濮阳殊’身姿挺拔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我好像,很不喜欢他。”等到走远了,濮阳殊才说出自己的感触。苏茗有些讶异,毕竟在原著中反派可是把男主看成是自己的恩人的,这一次,他没有为主角所救,所以态度才会发生这样的转变?看来自己这个蝴蝶的效用还是蛮强的。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不喜欢,我们离他远一点就好。”苏茗如是说。 “好。”濮阳殊迅速说。 “不过,每一次的月圆之夜,我们都会失去联系。”濮阳殊突然闷闷的说,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并不能得到解决,他他们自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也不能去找医师说明这种情况。 幸好,这样的状况也只有一夜。而这样的状况,也并不会对这具身体造成损伤。这就像是个恶作剧一样,苏茗完全彻底的拥有这具身体,而濮阳殊无知无觉的沉沦在睡梦中,不知道苏茗的身上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会多翻阅一些典籍,看一下有没有我们这样的情况的。这种突如其来失去意识的情况,我也会询问一下。” “嗯。” “我们的酒,十年之后就可以喝了吧。一定是很好的酒。到时候,树也长大了,酒也酿好了……真的很好。” 濮阳殊转移了话题,他实在很在意月圆之夜的事情,为了不让苏茗看出端倪,只能这样做。 “嗯。那个时候,我也许已经脱离了你的身体。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对酌。不过,好像是有些遥遥无期。” 濮阳殊:“……啊,对。不过,真的可以么,如果是夺舍的话,也不是那么轻易的,要找到一具契合的身体,很难。”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夺舍。夺舍可是邪术。”苏茗是想拥有自己的身体,但从没想过要夺舍谁,“我只是在想,应该有其他的办法。” 濮阳殊:“……哦。” 他踌躇了一会儿,才假作寻常的问,“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办法,哥哥你就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也觉得夺舍不好,是邪术,是有违天和。与我在一起也很好吧,等我再长大一点,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走遍整个河山也没问题。一定不会无聊的。” “走遍河山么……”濮阳殊居然主动提起这个?难道他心里居然是向往旅游的。不做反派做个游客,这样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写下一本《濮阳殊游记》,以此名震天下呢。 “这个想法真不错。”苏茗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 ------------------------------------- 濮阳殊用比平时更甚的努力锻炼自己的枪术,也竭尽全力的想要吸收灵力,但灵力对他,却是始终排斥。濮阳同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居然没办法吸收灵力,所有的灵力进入到他的体内都宛如泥牛入海。 “我先走了。”濮阳殊对濮阳同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这些时日,在灵力吸取的方面,依旧是一无所获。他靠在一棵花树上,微有些倦怠的缓缓的坐了下来。 “哥哥。” “……没关系的,这算不了什么。”苏茗知道他没办法吸取灵气的原因,濮阳殊可是吸取浊气的神啊,觉醒之后简直同阶无敌,越阶杀人,反派光环简直亮眼。 他倒有心指导濮阳殊不要死磕灵力, 24.第24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这时濮阳殊已经走了,迈出好几步远。 濮阳昭皱了皱眉,“真是没有用。”这句话,明摆着是对着濮阳宣说的。 濮阳宣气息一滞,看向濮阳殊,却见濮阳殊依旧保持着那个速度,不知,有没有听见濮阳昭的言语。濮阳宣的心中涌现出一点委屈与耻辱交织的感觉,他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其实,自己也是个很努力的人,第六名的成绩,也是他拼命努力才得来的成果。 濮阳殊回到自己的院落,却见月影岚正在淘米,往常,这些饭食都是由顾雪卿专程送来,但最近顾雪卿也在忙宝物失窃一事,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些日子濮阳潜好好敲打了一下下人,濮阳殊吃厨房送来的饭菜应该就可以,这时候倒是月影岚不放心了,坚持要自己做饭,从而达到万无一失。 月影岚的手艺,和苏茗一样,也就能算作是一般般吧,味道总归算不错。 苏茗:“他们好像是专程来找我们的。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也想参加沧月大会了,所以,他们是觉得我们自不量力?” 濮阳殊嗯了一声,“反正,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这时,苏茗却让濮阳殊注意月影岚的走姿,濮阳殊对这种也很敏感,立刻的便意识到月影岚的身体上一定有伤,不然走路的姿态一定不是这个样子。毕竟,濮阳殊可以说是挨打的行家,对于挨打之后有什么姿态,是再清楚不过的。 濮阳殊的脸冷了下来,他当然知道月影岚是在那里接受训练,可接受训练怎么会把自己训练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先坐下。”苏茗制止了濮阳殊的欲要问询,“他不说话,便是不希望我们担心。问他,他也不会说实话,倒不如我们明天的时候跟踪一下他,我会向老师请假的。” 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很快的,月影岚便端着四菜一汤出来了,将其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给濮阳殊端上了米饭。踌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端着自己的饭碗过来,埋头开始扒饭。 同桌而食,还是苏茗提出来的,因为他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有意思,濮阳殊还小小的吃了一回醋,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明明有他在,明明自己和哥哥就是两个人,为什么还要第三者的出现。只有在这个时候,濮阳殊才显现出幼稚来,他真的很希望苏茗不要把眼神投给别人,只需要关注自己,在乎自己,把其他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感受着濮阳殊的视线,月影岚把自己的碗稍稍往更远的地方移了一点。自己家的少主可真是难伺候,简直喜怒无常,一天变一个性格。 苏茗眼神很好,一眼便看见他手腕以上微微的青紫,那明显是被狠狠抓握才有的痕迹。他的全身应该都有伤痕,脸却是干净的,这种阴损的招数,并不罕见。 那个院子里,又有谁会针对月影岚?他们应该知道月影岚是自己挑选出的亲卫。 他们就是知道月影岚是自己的亲卫,才这样做的。 “是因为我们的缘故罢。他们才找月影岚下手。”濮阳殊在心底里同苏茗说话,得到了苏茗的肯定,他从碗里拣出一筷子米,喂到自己的口中,这次的米火候明显有些大了,米有些焦。 “月影。你的米,太焦了。”他拨了拨筷子,发现底下的米有一点焦黄色。 月影岚:“欸?昨天的时候不是说这样刚刚好么。焦黄的这个是锅巴,味道……” 他的尖耳朵微微动了一动。 哥哥的安慰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那你有没有记得,昨天我还说你的手艺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啊,是哦。” 第二天的时候,苏茗向濮阳雷请了假。濮阳雷一向温和,但此时的他却也有一些好奇,毕竟三少主的勤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请假这种事情,简直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是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濮阳雷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而是把他当成平等相谈的对象。因为他的谈吐都很有条理,与他说话很舒服。 濮阳雷:……在偏院里过着那样的生活还能拥有这样的能力,真是天资卓越啊。如果当初没有因那莫名传言与血月之兆把他放在那里而是由自己进行教导他的未来一定会更加不可限量吧。 “不是什么大事。”苏茗笑了笑,眉目很是柔和,话语中所传达出的信息却算不得柔和,“不自量力的东西,应该受到惩罚,这是人世间的天理,天经地义的道理,是这样吧?” 濮阳雷:……平心而论,自己的这个徒弟大多数时候都好说话的不可思议,任何人看见他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无比温柔的人,但也有些时候,当他真正认真起来,倒让人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呢。 苏茗与濮阳殊跟踪月影岚来到他训练的场地。那是很大的一个操场,他们上了一棵大树,又把自己的气息收敛了起来,降到最低,便没有人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没有去书院,并不意味着自己的角度会被别人拉开,要知道,他们可是有着两位老师。 这两位老师,当然不只是教枪与剑。他们凝神看着训练场上的内容,最开始的几个时辰都是正常的,直到他们进行自由分组切磋。 “今天,还是我当你的对手。可以吧。”一个寸头的少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将手指捏的咔嚓作响。 他叫查金,今年十六岁。 他早就看月影岚十分不爽了,明明只是一个没有系统进行过训练的小鬼,力量也很弱小,却已经是三少主钦定的近卫。如果他是什么大家子弟便也罢了,没想到只是三少主从外面买回来的人。 三少主?哼,果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少主,只知道找这些没有力量的人当成自己的近卫。或许,也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主弱仆强,他根本没办法得到他们这些勇士的尊重与效忠。 他眯了眯眼,看向月影岚脖颈侧的刺青,“不知道,你做奴隶的时候,有没有这样被人教训过啊。看他那瘦弱的像小鸡仔一样的身体,一拳下去恐怕就要晕过去了。” 四周的人都开始哄堂大笑了起来。 “听说,你的主子也和你一样弱啊,像个瘦弱的小鸡仔。你们要是遇到贼人该怎么办啊,你还是趁早跪地……”他的话语停住了,因为他看见月影岚微微站直了的身体。 月影岚一字一顿的说,“你可以羞辱我,但你不可以羞辱少主。现在,立刻向少主道歉。” “我有羞辱谁么,”查金夸张的巡视了一下周围,“小鸡仔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如果你家主人是一头雄狮,我说他是小鸡仔,别人只会嘲笑我;如果我说你家主人是小鸡仔,你只会在这里让我道歉……” 苏茗在树上折了一片叶子叼到自己的口中,月影岚被欺负所带来的感觉却是慢慢消退,“这样一来,我们恐怕不能直接下去了。” 濮阳殊的心头萦绕着朴素的疑惑,“为什么?” “嗯。等你长大便知道了?”苏茗开了一个玩笑,便看向月影岚微微攥紧的拳头,“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吧,尊严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取得。就像我们在为月影岚受到的欺负感到愤怒一样,月影岚的心中,也是想维护我们的啊。” “毕竟,我们可是朋友。”苏岚又悄无声息的摸下了树,“这一场,我觉得不用再看了,因为,月影岚会赢。” “可是,他们的实力,有很大悬殊。而且,月影岚不是我的朋友。”濮阳殊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们不是同他签订了契约么,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他便是自由之身。十年之后,他不是你的朋友,是你 25.第25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苏茗见自己吸引到了别人的注意,便微微一笑,松开了那片树叶。 那片苍翠的树叶便轻飘飘的从自己的指尖飘落,慢慢悠悠的落在地上,却似是一道重锤砸在众人的心中。 濮阳殊不由心想道,哥哥似乎……在某些方面,有一点小小的不容忽视的恶趣味,但是,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一点,旁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认知让濮阳殊觉得有些愉悦,于是他更愉悦的看向查金的脸。 查金的脸色更苍白了。他之所以放出那样的言语,总不过是仗着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伙伴不会将消息外传,以及,月影岚一向骄傲,是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濮阳殊让濮阳殊为其出头的。 但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濮阳殊居然就在树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把那些冒犯的话语听见了几分? 月影岚却是迈出了一步,“……少主?” “是我。”苏茗向他挥了挥手,便轻巧的从树上跃下,没有扬起一粒尘土。 “我饿了,这个时间,是做饭的时间罢。”苏茗说。 月影岚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嗯。” 苏茗又转过身来,看向查金与众人,紧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他应该可以离开了。” 这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查金:“……是。对的。”查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软弱的语气同眼前的三少主说话。 “走吧。”苏茗对月影岚说。两人便这样离开了,查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皮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不是,这一对主仆有病吧?这只是正常的切磋而已,他还没有让月影岚爬不起来呢,他居然就这么迅速的来救场了? “少主,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一定不是巧合吧。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 “下一次。”苏茗竖起一股手指,“下一次,把他们全场的人都打趴下吧,我看的出来你有这个潜力了,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了,你有什么秘密么。” 月影岚:“……” “不想说便不用说,我也只是问问而已,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 “那荆棘……”月影岚说出了这两个字,却是不再说话,他的身世,确实没有他描绘的那样简单,但是,他也不是很愿意把自己的过去事无巨细的讲给别人听。讲给别人听又能如何呢?卖弄自己的悲惨让其余人怜悯么,亦或者是希望别人可以愤怒自己的遭遇,从而指望其他人为自己报仇?他怎么可能期望这样的事情。 苏茗看向月影岚,“我可以问一下,那招式的名字么。” 月影岚:“啊,此招式,名为凋零玫瑰。”这功法,是传承自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以灵力催动,而是以自己的精血催动,如果不是查金太过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想使用这门功法。这门功法传承自久远之前,算得上是禁术的范畴。 自己自成为少主近侍之后,便得到许多资源,如今已经引灵入体,今天只是第一次操控此法门,居然感到得心应手。但他实在没想到此功法居然如此,邪异。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进行克制,查金恐怕会被这荆棘吸干浑身的鲜血。而且,只是操控了这么一小会儿,自己的精神居然就已经有些不济。他望向苏茗,却见苏茗若有所思。 心头预感成真,苏茗居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反派都会与自己的属下相遇重逢么,命运难道当真这么顽固? “这门功法,名字很漂亮。”苏茗说,他挥了挥手,让月影岚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秘法只是一种手段,有什么大不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让月影岚有些一凛,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少主的眼睛可以看穿世间一切的隐匿,这一点,让人又佩服又害怕。当然,更多的却是一种敬畏。 月影岚离开之后,濮阳殊才开始说话,他的话语有些迟疑,语气中的意味却十足坚定,“那门功法,不简单吧。如果我没有看错,那荆棘上涌动着的,分明是玄红二色的息流,那股气,弥漫在荆棘的每个角落,在荆棘的尖端尤其浓郁。” “我总觉得,如果月影岚没有收手,那荆棘,会吸光他的血。或者说,凋零。”濮阳殊说凋零二字的时候微微沉下了语气,看来,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凋零就凋零吧,有什么大惊小怪。他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月影岚难道拿着一个血海深仇的剧本?这似乎也不奇怪。 苏茗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濮阳殊却在自己的识海中沉寂。其实,濮阳殊有一个很小的爱好,那就是揣摩别人的心理,如果不是因为他喜欢这样做,他也不会干脆利落的制定出打击秋娘的计划,他在秋娘之事上试探“炫耀”“嫉妒”与“恶念”。并且得到了他猜测的结果。 唯独苏茗。他真的看不懂他。濮阳殊在自己的识海里做出捕捉蝴蝶的举动,慢慢在自己的视线内勾出一只虚幻的蝶,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只微微颤动的蝶,用手掌拢住它。随即,又打开手掌,冲着掌心的蝴蝶吹了一口气。 蝴蝶飞远了。 ------------------------------------- 晚上的时候,濮阳殊与苏茗照例的会躺在床上说一些话,更多的时候是苏茗在讲,要么是讲古诗,要么是讲故事,濮阳殊也很愿意听他的故事。他很珍惜这样温馨的时光。 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窗户微微开着,月光下,树影正在摇曳,一些投在地上,一些在烛火的作用下被映在桌子上,宛若藻荇。 空气中带着微微湿润的感觉。 每一次,听着苏茗的言语,他都感觉到一种饱腹般的满足,好像自己内心深处的空洞的一角得到了微末的填补。 与此同时,濮阳殊却也不可避免的在心里揣摩起了苏茗的意思,不说别的,月影岚展现出来的那门功法,明显便出处于禁术的范畴,但哥哥并没有排斥这样的禁术,足以说明他的开明。而且,他还是一个很护短的人……今天,他去找查金,也是为了维护月影岚。 濮阳殊的心里有些开心,却又有些不开心。同时心里还有着一点焦躁。这些复杂的缠绕起来的心绪让他感觉有些气闷,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不过很快的,他便也意识到自己不开心的缘由,他根本不希望他将视线加诸于除他以外的人。 苏茗讲完了一个故事,便将自己的佛珠从手腕上脱了下来,放在自己的床头。苏茗喜欢浅色系的衣服,濮阳殊总穿深色系的衣服,这是二人的不同爱好,除此之外的差异便是这串佛珠,苏茗在掌控身体的时候会戴这串佛珠,其余的时候,他会把这串佛珠放起来,要么放在枕头底下,要么放在一个盒子里。 事实上,这个房间是苏茗布置过的,像镜子、梳子、脸盆毛巾、书案、笔墨纸砚之类的当然只有一份,但是衣柜、储物盒、抽屉等他都是准备了两份的。方便区分二人的东西。 像存放有【佛珠】【朴素的木簪】【白色绣青竹手帕】的储物盒便是苏茗的。 像存放有【破损木蜻蜓】【两枚金铢】【一套不知用途的银针】【苏茗赠送的拨浪鼓】等的储物盒就是濮阳殊的。别问苏茗为什么要送他这个,问就是苏茗想送而濮阳殊也接的很开心。 总之这并没有太大问题,在别人眼里,他只不过是有些龟毛……只是喜欢把深颜色与浅颜色的衣服分衣柜放,不同风格的东西也用不同的盒子盛放罢了。 濮阳殊疑惑过,这样难道不会让有心之人发现些什么?苏茗摇了摇头,毕竟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夺舍的说法,他倒是从某记载疑难 26.第26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雨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独特的极具有韵律感的声音。濮阳殊没有穿鞋,也没有穿外衣,难免感觉到有些冷,雨伞虽然能遮挡住头顶的雨,却遮挡不住被风斜吹来的雨点,很快的,他的里衣也被那些雨点微微的打湿了。 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静默着。或者说,两个人都只是注视着那两棵树苗,各自思索着什么。这时候,另一个举着伞的人影却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月影岚。 月影岚穿的可就多多了,总之,他是衣衫完整的出来的。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十分好懂,大概,他也是来看这两株小树苗的? 濮阳殊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月影岚,“月影岚。” 月影岚低声的唤了一声少主,便来到濮阳殊的面前,“少主,你不应该穿这么少就出来的,很有可能会着凉。” 濮阳殊摇了摇头,月影岚有点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摇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少主是一个颇有些神秘的人,性情也让人捉摸不定。 而他也知道,少主的处境也许有些危险,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监视他的言行,不然少主没必要在给他嘱托事情的时候那么小心。 就像上一次的银针,他不允许他在他没有询问的情况下提起这套银针…… 少主要提防的人,似乎离他很近,近到可以掌控他的一言一行。少主的处境,还真是如履薄冰。 这个他需要谨慎提防的人,也许是他的父亲派来的?也或许是大夫人派来的?月影岚只能做出范围宽泛的猜测。 濮阳殊:“你也是来看这两株小树苗的么。” 月影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来看这两株小树的,他并没有什么爱护花草树木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认为他应该这么做,因为这两株树是濮阳殊的珍宝。 苏茗,苏茗有些微妙的心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对树苗的安危显得尤为不在意?怎会如此。 濮阳殊:“……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来看顾这树苗的么。” 是濮阳殊在问月影岚,但他并没有想要获得月影岚的回答。 他看着这两株树苗,神情带了一点挣扎,“……还是先把濮阳宣做掉吧,我害怕他会对我的树不利。” 遥远的院落,熟睡的濮阳宣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从睡梦中惊醒,便从床上做了起来,愣神了好一会儿,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一种冰冷从自己的脊骨那里蔓延到自己的全身,驱散了自己所有的睡意。 他狐疑了半响,最终还是躺了下去,并且把自己的被子使劲的裹了裹,明天还是换一个厚一些的被子吧,明明是春天,感觉怎么比冬天还要不妙呢。 苏茗:“为什么,突然会想起濮阳宣。” 也许是月影岚给了他一种危机感?想一想也知道,月影岚是因为濮阳殊的在乎才来看顾这棵树,那么,濮阳宣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濮阳殊来破坏这棵树。 濮阳宣又在被窝里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究竟是谁看他不顺眼在骂他,他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你先回去吧,我喜欢和它们呆在这里。”却是濮阳殊先下了命令,既然这样,月影岚也就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望了濮阳殊一眼。 他依然给那两棵树撑着伞,身姿却并不孤独,反而带着无限的安宁。 月影岚感到一种落地一样的安心,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安心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了一个容身之所的缘故吧。 这么久,那么久,自己都在颠沛流离,时时刻刻都恐慌于未知之物,害怕自己哪一天就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流泪。如此看来,他的少主可是比自己坚强的多。 明明,处境那么艰难,却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开辟出另一条道理,而且,还能有余力来拯救别人。至少,他拯救了自己,不是么。十年的约定啊,他甚至还要为自己祛除奴印…… 好吧,虽然他的性情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他无异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说起来他比自己还要小好多岁,表现出来的却比自己要成熟的多。 这里的波涛诡谲,月影岚也有所了解,他衷心的希望,他的少主……可以得到幸福。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濮阳殊执意要等雨下小了再离开,苏茗没有办法,只能陪他一起等。濮阳殊看月影岚的身影消失,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他的眼神,很奇怪。” “嗯,感觉那眼神里带了几分三分欣慰三分复杂两份感激两份祝福……”濮阳殊似乎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好笑之处,苏茗却有些忍不住,在识海里笑了好一会儿。 “总之,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伙伴了,就是这样。” 濮阳殊哦了一声,“你说过,伙伴是很珍贵的。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什么要订下十年之约,放他自由,这样的话,十年之后他就要离开了,就不是我们的伙伴了……” “嗯,伙伴也不是这样的,以后你就懂了。”苏茗感觉自己很像那些敷衍孩子的家长,但是,这种东西,也确实不好解释,所以只能用时间大法来让他一点一点的理解。养孩子,可真是艰难。 雨势小了一些,正当濮阳殊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却看见了顾雪卿。顾雪卿好像没什么事,只是同他们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给树挡雨。” 唯独苏茗的表情有些微妙,“这样的凌晨,路过我们的院子……还是站在墙头上和我们打招呼,合理么。” 濮阳殊:“也许,是濮阳潜让他监视我们?” 苏茗点了点头。 ------------------------------------- “怎么样。”濮阳潜询问顾雪卿。 一旁的施子晋则是给濮阳潜送上了茶水。自从主上得了顾雪卿这个全能性人才,自己似乎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啊。 施子晋如此感叹着,便听顾雪卿将这些天所探听到的娓娓道出,濮阳昭与濮阳宣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很快的,顾雪卿却又说起柯梦瑶来。 “秋娘之死,似乎有她的手笔。秋娘的丈夫虽然好赌,但一直都是输些小钱,勉强也算有分寸,但是,那一次的赌局…… 而那个赌局的老板,恰好是夫人带来的娘家人,当然,那个赌场也与柯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把这个老板处理掉么。” “不用了,她毕竟是昭的母亲,这样试探,也是为了昭,但是,她做的太不干净了……把那个男人处理了吧,当做是对她的警告。不要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那个男人,一直流连在烟花柳巷和赌场,但他只是拿银毫出来,并没有透露出他手里的金铢。他把那些金铢都藏在了自己的花盆里…… 在此之前,他购置了不少花盆花瓶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把自己的家都翻新了一遍,就是为了隐藏这些钱。当然,明面上,他说这些钱都是秋娘给他的,但秋娘只是给了他一枚金铢。他并不知道其余金铢的下落。” “那,那个人的儿子呢。在您的安排下,我让他见了殊少主一面,额,虽然是隔着门见的,但他似乎是被殊少主说服了,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 濮阳潜淡淡道:“这个男人还算有些脑子。但他的儿子……留着他的性命吧。” “是。” 濮阳潜:“雪卿,你来我这里,有多少年了。” “回禀家主,大概已经有……七年了吧。” “我也算了解你,你总是喜欢把重要的、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留到最后再说。所以,濮阳殊,又怎么了么。” 如果不是这样,他应该在说起濮阳昭濮阳宣功课的时候便提及濮阳殊。 “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情,我只是对他有一 27.第27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泥偶,可以按照我描绘的形象来制作么……” 濮阳殊蹲下来,抚摸了一下那些摆出来的泥偶,询问起摆摊的老者来。 那些摆放出来的泥偶,既有动物,也有人,而那些人的动作神态,俱是动人,看上去与前世的那些精致手办别无二致。 苏茗也有些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 濮阳殊:“哥哥,我们可以做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嗯?我也觉得很不错。” 老者摸了摸自己雪色的胡须,“当然,但这不是一时半会便可以的,毕竟,做好之后还要放到窑里来烧制。小公子若是想要……三天后来取即可,一只泥偶需要四十枚铜辎,小公子需要先交三十五枚的定金。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公子,要怎样的。” “我这样的,可以么。”濮阳殊取出一枚银毫,放在老人的掌心。 “东西交付到我的手上,我还会再给你一枚银毫,这枚只是定金。” “不过,我要做两个。我的那个泥偶你按我的样子做就可以。我的家中,” 濮阳殊顿了一下,接续上后面的言语,“我的家中,还有一个双生的兄长,他与我形貌一般无二,我希望你能够按照我的样子做一个他的泥偶,要笑着的。哦,他的手上还戴着一串紫檀佛珠,佛珠共一百零八颗。” “啊?哦哦。老朽拿笔记一下这些要求。” 他一边记着,一边说话,“小公子很喜欢自己的兄长吧,对自己的泥偶都没有这么上心……你兄长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居然让你一个人逛街么。嗯,小公子你先抬起头,让我好好的记一下你的样貌。”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来?他是和我一起出来的,只是,你们都发现不了他。濮阳殊把自己的目光落在那些色泽鲜亮的泥偶上,思索着自己还要补充哪些细节。 这时,苏茗却同濮阳殊说他想出来一下,苏茗便出来了,他道,“这位老人家,能否让我来画一下呢。” 濮阳殊在这里提出要求的时候,苏茗就有些想笑,这活脱脱的简直就是手办嘛,濮阳殊居然还细致到了手串上,看他的样子,他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平日的衣饰都告诉这个老者,好让他一比一进行还原。 与其这样,倒不如他自己来画。 他从老人的手中接过笔来,几下便画出两个流畅的小人,一个小人拿着银枪,另一个小人拿着长剑,腕间带着佛珠,而这两个小人也是彼此相映,看上去就像是背对背作战一样,很像是一对。 就是那种,单独拿出来看两个人都是完整的,但是只要见过两个小人背对背作战的样子,再把小人分开……就会由然的产生一种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一样的一种感觉。 为了让老人方便制作,苏茗甚至还绘出了枪与剑的正反面。 老人接过这一张图纸,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他看看面前的人,再看看图纸,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很让人信赖的眼神,像是许诺一样的开口发言,“老朽一定会做好的,三天之后便可以来这里取的。一定不会让你和你的哥哥失望。” 一路走过去,路上贴着三尾狐妖的悬赏。这个狐妖,便是盗走天都城至宝的小贼,没想到这么难抓,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点音讯么。 底下的几张告示却是引起了苏茗的注意,他慢慢的念出了告示上的内容,“天都城内有孩童失踪,窗户有兽类抓挠的痕迹……” ------------------------------------- 两天后,夜。 秋娘一事,最终还是以秋娘丈夫的死作为结论,他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喝的烂醉如泥,大概是生生喝死的。这是邻居们的共识。 秋娘之子名叫秋生,当他看见自己父亲的尸体时,又是何种想法?旁人自是不知。 事情的真相真的有人在乎么? 自那次天都府讨要银钱不成还反被苏茗濮阳殊摆了一道之后,秋娘的丈夫就再没有想过要来找濮阳殊。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在乎她,只是想借她的死敲诈一笔钱财,事情不成便也罢了。反正,秋娘……确实是他杀的。 濮阳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简直悚然一惊,很快的他也意识到濮阳殊不过是胡乱说说,但这样的话语也足够让他惊出一声冷汗,他仔细的揣摩了一下,便决定不再搅入这一摊浑水。 他也不想牵扯进天都府内的事情。毕竟,把秋娘的尸体绕过那些大门守卫与巡查的家仆放到濮阳殊曾经的院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秋娘的死,其实只是一个意外,她不允许自己出去赌博喝酒,也不把那些金铢交给自己,自己反倒给自己置办那么一身行头到处炫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说要和离怎样怎样,再不济就要把自己的老娘送回村里,他不过是与她争执了两句,就失手把她推倒了。 不曾想她居然一下子撞到了桌子的边边角角,就这么……没气了。还是一个黑衣人跳进来说可以帮他隐瞒这件事,条件是要他闹一闹天都府,闹一闹濮阳殊,他也就答应了。 于是便有了天都府那一出。不过,他是再不想牵扯这件事,唉,自己的儿子也是个没种的货色,真像濮阳殊说的那么做,不就又能拿到一笔金铢了么? 哼,没眼色又懦弱的东西,果然那个女人肚皮里生不出什么好货,等他拿着那些埋藏在花盆里的金铢……下一瞬,他便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秋生沉默而麻木的为自己的父母收了尸,立了坟墓,他还给他们置办了一个简陋的灵堂,就在他给他们烧纸钱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面上带着黑色的面罩,声音低沉。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的父母?” 秋生抹了抹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眶,“……他们都说,他是喝酒喝死的。出事的那一天,他也确实没有出门。” “害死你母亲的人,是濮阳殊。害死你父亲的人,同样是濮阳殊。你难道不曾想过,是什么把事情推动到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是因为,濮阳殊乃是灾厄之子啊。” “跟他关系亲近的,注定,不得善终。”黑衣人的话语里似是带着蛊惑。 “你难道没有想过,濮阳殊为什么能从不受重视饱受欺凌的天都城城主三子变成如今的模样,现在,大家可是都不用灾厄之子去称呼他,而是称呼他为三少主了。你看,他的幸运都是建立在你们的不幸上的,仔细想想,难道不是这样么……” “曾经,他孤苦贫弱,无人问津的时候,你们的家庭不是很和谐么;然后呢,他一下子变成了天都城里的天才,然后你们家就家破人亡,你难道还不能联想到什么?” “是他,是他用这样的代价诅咒,换取了……”秋生的话语有些迟疑,仔细思索一下,如果现在的濮阳殊依旧是以前的那个濮阳殊,是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濮阳殊,他便不会给母亲那么一笔金铢,母亲便不会因这金铢被人杀害,他的父亲也不会酗酒而死。 不,根本不是酗酒而死,这是灾厄之子的……诅咒。 秋生磕巴了两下,“那我,我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又能怎么做呢?那一日,他便是以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同所有人讲话,他讲完那些话,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他的话语做出评价,反而扭送他与他的父亲出府,如果不是自己无意挣脱了束缚,又在旁人的言语中找到濮阳殊的院落,他甚至不会同自己说话…… 上一次,还是他第一次见濮阳殊。但是,他其实早就……很了解濮阳殊,因为,母 28.第28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他也是一出生就克死了他的母亲不是么,而且,他出生的时候,是有许多鬼鸟在濮阳府上空盘旋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大家还请愿过要处死他的……” “好了。” 黑衣人压下自己的手掌,示意秋生住口。 “我明白了,做好你的事情。” 黑衣人点了点了头,示意秋生握紧手上的匕首,“匕首很锋利,还有毒,小心一点。” 他拍了拍秋生的肩头,秋生便愣愣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我总不可能到濮阳府去……”秋生很是迟疑。 “没关系。”黑衣人说,“我当然不会让你在濮阳府里杀濮阳殊,这很难办而且容易留下不少把柄,放心吧,他会出来的,明天的黄昏,他会在朱雀街的街尾找一个做泥偶的老头,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至于……你是要直接杀他,还是偷袭,亦或者是用一些别的伎俩,便都看你的了。好好做个计划吧,濮阳殊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只要能够杀了他,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最终,黑衣人离开了,黑衣人在一个隐蔽的小巷脱下自己的黑衣,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之后,便将其扔在了墙角。 三转两转之下,他却已经大变样。月光下,他的脸显露出来,这个人居然是……濮阳昭。 为什么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来对付濮阳殊呢。是啊,为什么要用这么曲折的方式呢。 濮阳昭重重的锤了锤墙,力道居然让墙壁都震颤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对付濮阳殊居然还能用这样的办法。 以前,自己可以随随便便的把他扔进冰湖,但他从没想过要让他去死,让当然,他若是死了他也没什么感触就是; 但现在,自己是确确实实想要他死,但却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濮阳殊还是那个濮阳殊,濮阳殊已不再是那个濮阳殊。 但是,他真的能威胁自己的地位?母亲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一些,他绝不会允许那种荒谬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发生。 他死之后,给他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吧。 濮阳昭想。也不枉费兄弟一场。 ------------------------------------ 第三天,早晨。 濮阳殊对阵濮阳宣。濮阳殊想要对战濮阳宣,想要获得挑战濮阳宣的资格,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却出自濮阳潜的发话。既然天都城濮阳府的主人都发话了,还有谁能对此提出质疑。 道场上,濮阳宣与濮阳殊面面相对。 “三弟。” 濮阳宣皮笑肉不笑的笑了,濮阳殊便微微俯身,并回之以一个平淡的弧度。濮阳宣的心里有些不安,但他又想到濮阳殊说今天要以枪来同他作战,心却是放下了一些。他打听过濮阳殊的课业,濮阳殊的枪术总是没有剑术好的…… 高台上,他看见柯梦瑶的脸,柯梦瑶看了他一眼,雍容华贵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安抚而又信任的眼神。 没关系的,自己一定可以打败濮阳殊的,上一次,不过是自己太过大意,所以才被他挑走了自己手上的武器,这一次,他认真应对,一定不会输的。 濮阳殊却注意着他胸膛的起伏,他极其敏锐的,从他的呼吸中感受到了一股怯意,这股怯意埋藏的很深,而且只是浅浅的一丝,但……濮阳殊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愉悦泛上他的心头,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 他居然有些兴奋。 就像是深海的鲛鲨可以嗅闻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血腥味以此跟踪猎物一样,他窥得濮阳宣的动摇,便为接下来要发生的……感到些许的期待。 濮阳殊手中拿着的是龙胆朔寒枪。它的枪剑闪烁着微微的寒意。 他握着枪柄,微微摩挲了一下,却是感受起那根自己刺入濮阳宣身体里的针,这个时候的自己还太过弱小,所以只能凭借外力,如果不是因为濮阳宣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戒备之心,而他又实在愚蠢,他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 濮阳殊微微偏了偏头,按照书籍中的那样驱动了那根针。濮阳宣便微微蹙了蹙眉毛,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心口,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带来不详的预感。 哦,效果还不错。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场比试中使用傀儡术,他要做的,是堂堂正正的打败濮阳宣。当然,堂堂正正这样的话语显得濮阳殊很义正言辞光明磊落,濮阳殊可从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 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想用极致的暴力,将濮阳宣……踩在脚下罢了。 擂台之上,鼓声渐渐响起。 濮阳殊对战濮阳宣。 濮阳潜、柯梦瑶坐在主位,长老客卿坐在侧围,其他的侍从与学馆学生都围拢在旁边,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观看这场比赛。 他们对比赛的胜负倒没有什么见解,非要说的话还是更希望濮阳殊赢吧。 毕竟,濮阳殊与他们一点儿也不熟,同书馆学习不到一会儿便发生那件事以至于濮阳潜派遣其余人来照料教导濮阳殊。 而濮阳宣,他们可就熟悉的多。 只能用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来形容濮阳宣,濮阳宣的脾气不好可是出了名的,但他偏偏是城主府的二公子,又有谁能得罪他呢。 “嗯,你觉得谁会赢?” “还是宣少主吧……具体的我也是不懂,反正我的名次是四十六位,再怎么也轮不到我。但是,这场比试可是经过了城主的授意啊,或许该问,城主的意思。” “城主啊,城主的意思我可不敢揣摩。或许啊,城主是想敲打一下三公子让他不要这么嚣张?毕竟,三公子实在是有些太过努力了,这种努力,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你说啊,城主府将来是一定会交给昭公子的,三公子这么努力叫什么事情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努力有什么错……不过,话说回来,殊公子年岁不大,毅力却是不小,怪不得……会觉得很有威胁吧,都说七岁看老……额,今天阳光真好。”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天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碧色,絮状的云漂浮在碧天上,像是一缕白纱。有阳光倾泻下来,照在人的脸上,带来暖融融的微带些刺痛的感觉。 “今天,是去取泥偶的日子吧。”濮阳殊说,“不知道泥偶做的怎么样,会不会长的很像我们呢。” 应该是会的吧。 毕竟那个老爷爷的手艺很不错,苏茗的画技很不错,连给老爷爷的定金也一样很不错。 话说,这孩子可真是淡定啊。 苏茗想,濮阳殊真是有反派之姿,年纪轻轻便如此淡定从容,真是让人惊叹。 此子,若是不能拉拢,便势必要除去。 苏茗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简直让苏茗很是失笑,濮阳殊感受到苏茗的情绪,有些好奇,苏茗便解释说这是他曾经看过的话本里的内容,每一次,主角在展露实力之后,敌对方都会做出如此评价。 “哦。”濮阳殊在识海里慢慢的应了一声。 濮阳殊的态度很审慎,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观察着濮阳宣的动作,他如草原上潜伏狩猎的豹子,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呼吸,濮阳宣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种让人胆寒的专注。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蕴含着什么漩涡。 两人渐渐的在场上游走,谁都没有率先攻击。游走半圈之后,居然是濮阳殊率先出手。 “呼——”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的尘埃,也吹动了两人衣角。 就在这一刹那,濮阳殊动了。 他身形如电,枪身与手臂形成一个平直的弧度,枪尖吞吐着寒光。 濮阳宣反应不慢,一个侧身,便翻转剑刃,直逼濮阳殊胸口。濮阳殊却 29.第29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濮阳殊虽然救下来濮阳宣,却没有关心他,反而关心起来濮阳殊,这一点,众人也自有思索。 至少,濮阳宣的脸是在那一刻煞白了。 濮阳殊便在此刻慢慢的动了。 他的心绪并不若众人想的那样繁杂,濮阳潜的认可对他而言一文不值,他已经敏锐的从濮阳潜的眼神打量中感受到一种不适,一种自己被放在秤杆上称斤算两的不适。 不适……么?自己以前从不会有这种不适。不过是一个眼神,自己为什么会不适? 今天,他穿的是一身玄衣。 那道巨大的腰侧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但流血的量已经少了不少,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腰侧的那一片衣服大概是已经被血浸透了,鲜明的痛楚赋予人活着的实感,在乎的人的安慰,更如枫糖一般甘甜。 他放松自己的肌肉,那柄枪便被他插到了擂台上,枪是那么锋利,插入那一块擂台岩石就像是切开一块厚豆腐,他微微踉跄了一下,靠上枪,维持着自己身姿的挺拔,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听见苏茗微微绷紧的声音,“你受了很重的伤。”奇怪的声调,显得很紧,硬邦邦的,不像他往常说话的温情。 当然,他们也没认识几天就是。 “我赢了。”他说。 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回响在整个擂台上。 苏茗:“……嗯。” 他站在擂台上,旁边是濮阳潜与濮阳宣,他的目光却越过擂台上的二人,越过擂台下的乌泱泱的人群,最终投注在自己面前,虚空的某一点上。 苏茗。 他是见过他的,就在那一次的幻境,是他拉着他的手逃离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个时候的他,就是这样仰望着他的。 他能看清他的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微暖,并不灼烫。 如果,他也能拥有自己的身体,那该有多好,到时候,他就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漫步在青石的小路上。 濮阳殊正在畅想未来。 那么,苏茗在干什么呢?苏茗开始骂人了。 “濮阳府的人都是眼睛瞎了么,看不见你流了这么多的血。都这个时候了,还愣着做什么?” 濮阳殊一愣。 苏茗是真的难以理解,濮阳殊受的伤就这么隐秘么,这么久了,围观的人为什么只是看着啊,别说别的,就只说那个提着药箱的老头,你不赶紧上来救治你是在等谁的命令? 这个时候,人群却喧闹了起来,原来是月影岚来了,月影岚本来是要来看这场擂台赛的,但他的训练时间却与其相冲,而他也不被允许请假,所以他只能在训练结束之后紧赶慢赶的来到这里,一来便发现濮阳殊一副即将要死的样子。 那个带药箱的老头终于慢吞吞的上了擂台。 这时,濮阳潜却像是改变了主意,示意药医退下,转而拿出一个玉盒递给濮阳殊。 濮阳殊与苏茗听见周围人轻轻的抽气声与窃窃声。 “这不是百花凝露丹么,可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何其珍贵,还能够迅速弥补灵气,让人的状态达到全盛……” “怎么会这样,这么……看来,这局势……”后面的话语渐渐隐没了,相必是说话的人也知道这种话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 哦,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丹药啊。 濮阳殊接过那个玉盒,然后打开,里面是一颗小小的青色玉丹,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清香,单单只是嗅闻它,便有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更别提吃下它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濮阳殊吃下了这颗玉丹,却是微微闷哼了一声,因为他能感觉到那颗玉丹在入喉的一瞬便化作一股药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强劲的药力又汇聚在自己的腰侧的伤口处,不出几瞬,血便止住,更有新鲜的血肉从伤处长出,像是压缩的无数的时间,不出一会儿,濮阳殊便觉得自己完全好了。 不仅是好了。而且是……精力充沛。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感受到自己回复的力量,还觉得有些新奇。 “你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适吧。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好了,现在你可以向他道谢了。” 苏茗道第一反应的这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想一想,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濮阳潜若是想针对濮阳殊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更何况如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嗯。多谢,父亲赐药。” 濮阳殊的人情世故还是修炼的很不错的,这一点,苏茗亦是居功甚伟。 ------------------------------------ ------------------------------------ 入夜。 每天夜里他们总要说会儿小话,有时候苏茗会给他讲故事讲诗词陶冶情操,有时候苏茗则教他人情世故。 大概就是那种,“如果你是店小二,店里只有一壶酒,却有两个大家族的子弟都要喝这壶酒,你怎么办。” 额。实话说,效果不太好。 因为濮阳殊的脑回路总是不同寻常,他的落脚点在店小二上。 “如果我是店小二,哥哥你是什么?” “……大概,依旧是你的背后灵?好吧,我也不算背后灵,就算是你的金手指老爷爷吧。” “金手指老爷爷是什么?” “话本里都这样写。主角自幼必定受尽磨难,赢尽机遇,金手指老爷爷就是机遇的一种,一般是主角拾到什么玉符玉牌玉戒指,里面有着上古大能的残魂,残魂帮助主角开始修炼……金手指的意思就是,很值钱的帮手,你看,人的十根手指是不是很重要,能帮助你做到许多事情。所以,这个就叫金手指。” 濮阳殊听的半懵半不懵的。 总之,这种人情世故的修炼到最后总会跑题,濮阳殊还表示人心真的很复杂,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苏茗:“……”他决定放过濮阳殊。 濮阳殊的待遇最近又有了新的提升,濮阳殊赏赐了他许多布帛锦缎,还有种种珍贵的器物。 濮阳殊的伤已经全部好了,他掀开衣服看过自己的腰侧,几乎看不出伤口,只有那一块地方比起其他的地方显得格外白一些。 濮阳殊正用手摩挲着那一件金器,这是一只金瓯,杯壁上雕刻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又用金珠点缀花蕊。 “……要把它打造成一根金色的手指么,哥哥?这样,每次看见它,我就能想起你了。” 喂,这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啊。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漫画,苏茗想自己的额头一定会冒下三条黑线出来,或者会有一只乌鸦飞过自己的头顶,身后缀着六个小黑点。 “这种事情还是大可不必。”苏茗淡定的说,“说起来,今天下午,我们的泥偶也该做好了,下午的时候就去取吧。” 濮阳殊:“嗯。” 残阳如血。 火烧云堆叠在天际,像是在天边燃起一场大火,归巢的鸟儿们扇动着自己的翅膀,飞向自己的巢穴。 不得不说,濮阳府在这方面的规矩还是很严谨的,每一次都需要令牌才能够出入。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的严谨。濮阳府,从不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地方,譬如,秋娘之死。 濮阳殊亮出自己的令牌,守卫便对他点点头,要打开大门,这时,一道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来,原来是濮阳宣,他看上去像是急急忙忙才跑过来的,脸色显得苍白而虚弱,眼中更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怨恨,“……如果不是因为那把枪,你根本赢不了我。” 濮阳殊的动作停住了,他的脑海里如今满是泥偶,根本没有心思把自己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停了下来,毕竟是自己的兄长嘛…… 濮阳殊:“嗯……哦。” 30.第30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但他却能在剑阁得到两柄神兵。他训练枪术剑术训练了多久?每一样,都比你优秀!” “我还想让你成为昭儿的左右手,这样的你,有资格辅佐他么。更别提,那个贱种的灵力还没有入道,若是他入道了,那还得了。我也算知道了,他根本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不知怎么就入了家主的眼,哪一天是不是要爬到昭儿头上,爬到我头上去……” 柯梦瑶又说了好多话。说她的不容易,说她与大哥对他的好,说濮阳殊如果继续成长下去该会带来多大的危害,说濮阳潜的冷酷,他根本不会把失败者放在眼内,濮阳宣把这些话通通听了进去,然后柯梦瑶就走了,而他在一旁的高桌上发现了这三枚银针。 濮阳宣:“……你不是有弱视么。你怎么能这么敏锐。” 濮阳殊:……你说起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啊。 “因为,我……如有神助。”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就该是哥哥的样子,在最寒冷最漆黑的冰狱里,他将舒展他的双翼,带领他逃离这片无间。 濮阳宣沉默了。不是,他有病吧,看来真是多年偏院冻坏了他的脑子。 “……不像你。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真正的关心过你,你的未来,你的生死在她的眼里都是无足轻重。”濮阳殊说。 濮阳宣感觉很荒谬,“你说我?你说我没有人关心?那你呢,你不会以为有人是真心对你好的吧。你以为父亲是看重你才让你搬到那间院子,顾雪卿是因为打心底爱护你才来接近你的吧。你不会以为你的那个侍卫就是真心的吧?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有谁真正的关心你么你别笑掉我的大牙你……” “有。”濮阳殊打断了他,“当然有。只是,你们都没有资格看见他,仅此而已。” 他的话语坚定短促而有力,让濮阳宣都为之讶然。濮阳殊离开了,这时候,濮阳宣才发现他居然在短短时日中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几乎是脱胎换骨。不过,他究竟在说什么滑稽的事情。 他们都看不见的人……他实在是幻想的有些太超过了,就是一个借口吧,他没办法应对自己的反击,便编造出这样的一个谎言。只有濮阳殊一人能看见的东西,帮助着濮阳殊,除濮阳殊以外的人都看不见……濮阳宣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不对,是那个叫……苏茗的么,教他写字的那个人?但是,根本没有叫苏茗的人啊。” 濮阳宣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放到了脑后,随即,他蹲下身子,看向地上的被踩碎的银针。 其实,濮阳殊的那些话,根本就是真的。他不是玩偶,自然有自己的思想,不像提线傀儡一样任人欲求欲予,在乎与不在乎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至少,如果是濮阳昭的话……输的再怎么样,母亲大人也不会让他在地上跪那么久。 她也一定不会暗示濮阳昭,让濮阳昭亲手对付濮阳殊。这种事情若是真正败露,他将受到怎样的惩罚,父亲会宽仁的对待他么。 濮阳宣不知道,但他还是堵住了濮阳殊。 在濮阳殊揭穿他把那三枚银针碾碎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了一阵轻松。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把这些断裂的银针都收到了手帕里。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 “哥哥,我的表现怎么样?” 濮阳殊走在路上,顺手便从一旁的树木上捋下一条草叶下来。 苏茗感受到濮阳殊这样童趣的表现,却在识海里微微一笑,谁家少年初长成。我家少年初长成。 苏茗:“很好。用言语扰乱别人的心,这一点,你已经做的很出色了。人呢,就是要勇于观察,善于推理,勤于思考……” 夕阳在濮阳殊的身后拖住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濮阳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样的夕阳下,如果哥哥能拉着自己的手该有多好。 曾经。饿的不行的时候,他会去翻厨房有没有剩下的东西,或者会去翻泔水桶,他都是避着人的,每次看见人便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草丛里。 濮阳府的下人大多数都是世代侍奉濮阳家的,濮阳家的后后院便是开辟出来给这些人及其这些人的家属住。 偶尔的,他会看见与他一般年龄的孩子尽情的向自己的长辈撒娇。牵着手,牵着袖子,亦或者是被他们抱着,很亲昵的样子。每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都会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很空,那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如水流下的漩涡一样慢慢的旋转的,要吞噬掉附近的所有的东西。 濮阳殊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气中开合了一下,所能握到的,自然只有虚无。 “怎么了。” 苏茗的问询让突兀停住脚步的濮阳殊回过神来,他收回自己略略有些奇怪的动作,继续往前走。他能说什么呢?希望他可以牵着他的手?他身体里的可是一个魂灵啊,说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强魂所难。 另外。如果,他真的能拥有另外的身体……他还会愿意牵着自己的手么。濮阳殊不得不思考这一点。归根结底,是自己的身体囚禁住了他的灵魂吧,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见他,听见他,感知到他的存在。所以,他只能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说话聊天,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 不能牵他的手,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这样就很好了。做人是不能够太贪心的,如果太过贪心,上苍就会发怒,收回你拥有的东西。如今,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他希望他可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要离开。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哥哥的泥偶一定很好看。” ** “他果然失败了,母亲,我早说过,他根本就是个废物,不堪重任。”濮阳昭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柯梦瑶听见这样的话语却是不慌不忙。 “如果不是因为家主对那个小杂种百般维护,害的我不敢拿出我手里的人,我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濮阳宣的身上。你呢,你可不要出手,再怎么说,你父亲可不会希望你对你的兄弟出手……我出手便罢了,你可不要牵扯到这件事情上来。” 濮阳昭已经出手了。他无所谓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感受到茶水的清香在自己的唇齿间弥漫,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根本不用担心。 “我让秋娘的孩子去杀他了。”濮阳昭看向柯梦瑶骤然惊变的脸庞,却是微笑了起来,“秋生杀了他,自然最好。他若是杀了秋生……倒也不赖,我会把这件事情好好宣扬的,让他们知道濮阳殊是多么的薄情,秋生不过是失去父母心中悲痛才做了错事,只是一个普通人。濮阳殊却丝毫不懂得体谅不懂得宽容,不说别的,秋娘再怎么不好,也是抚养他长大了啊……七岁的濮阳殊,如此冷心,长大之后又当如何。” “这样的一个人行走在街上,难道不会让人感到害怕?更别提,秋生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再怎么,也查不到我的身上。” “果然,还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他们都忘记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反对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他们也忘记了那个场景,血月临天,鬼鸟纷飞。” 这边。秋生却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匕首的柄,看向那淬毒的刀尖,喃喃道:“你就是个灾星,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你就不应该出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杀了你,一切才能结束,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也是为了不让你伤害更多的人……” 一滴汗从他的鬓角滑落,最终滑到他的脸颊,又从下巴处滴落。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别说是杀人了,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所以他正 31.第31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我也看出来了,他像是有备而来。” 苏茗当然看出来了,所以他感觉到有一点不安。秋生一直在跟踪他们?亦或者是受到了什么人的示意?不然他怎么会来找濮阳殊。 或许,他是为自己的父母而来。 濮阳殊已经跟着秋生进了小巷,然后,秋生便开始带着濮阳殊在这里兜圈子,天都城的小巷本就繁多且复杂,只是熟悉这里的人进入这层层叠叠的小巷才不会迷路,走着走着,倒是越发偏僻了。 看不见任何的人烟。 终于,秋生停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跟着我来到这里。”秋生突然停住了脚步,此时的他正背对濮阳殊,他看不见濮阳殊的动作,濮阳殊也无法看见他的动作,他们之间只隔着三步。 他缓缓的抖了抖袖子,将那柄匕首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为了防止自己被匕首割伤,他才特意找了一个牛皮的刀鞘将其裹住,此时,他便慢慢的握住匕首柄,寒光闪闪。 下一秒,他便迅疾的转身,拿起刀便要去刺濮阳殊,那个黑衣人可是告诉过他匕首上的毒有多厉害的,只要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濮阳殊便再无力回天。 他替天行道,替父母报仇,在行道报仇之后,还能得到一笔金铢,从此远走高飞!破空的声音响起,秋生蹦本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一击会迅速的得手,没想到濮阳殊的动作比他更快,他的力气也比他的力气更大! 叮的一声。秋生只感觉一阵手腕一阵剧痛,那柄匕首便被踢飞了,直直的插到一旁的青石墙壁上,匕首的柄还在如此的力道下微微颤动着,发出细微的震颤的声音,像是蜻蜓翅膀在扇动。 “……你要杀我。”濮阳殊淡淡的说。 事到如今,已经没必要做其他的事情了。秋生动了动剧痛的手腕,却是猛的扑了上来,濮阳殊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便将其摔到了地下,一根银针却是从自己的袖子里滑出,无声无息的刺入秋生的手腕,银光一闪,便消灭不见。 在做着这件事情的同时,濮阳殊还不忘用苏茗说话,“哥哥,他想杀我。” 苏茗:“……嗯。我看见了。你……” 濮阳殊已经预料到了苏茗会说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难过的。不就是他想让我死么,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多少人期望我活着。” 他早就不抱有期待,或者,他曾对此有过期待么? “为什么要杀我。”濮阳殊看向秋生,手指微动,却见被他制服的秋生表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态,他脸部的肌肉显示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便渐渐的恢复正常。 濮阳殊慢慢放开了他,自顾自的站到一边。秋生便在那一瞬间从地上翻滚了起来,以一种及其惊恐的眼神注视着濮阳殊。 不是错觉。就在刚刚的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像是与自己失去了联系。那是无边无际的空茫,他明明能看的到世间万物,听的到濮阳殊对他的问话,他却不能言语,不能动作,像是断开了与世界的联系。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苏茗对事情的发展也有些不懂了,从苏茗的视角看,秋生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先是对濮阳殊发动攻击,随即便被濮阳殊擒获,然后莫名其妙的便开始说濮阳殊用了什么妖法。 所以,是濮阳殊在刚刚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所以秋生才如此震悚莫名罢。苏茗又懂了。 濮阳殊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询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杀我,说出来。” 秋生的身体僵住了,他动了动自己的舌头,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胃部一直泛到了自己的唇齿,这种寒气如此霸道且不容违逆,几乎要冻伤他,他却还是开口了。 “……有一个黑衣人,找到我,他说杀了你就给我许多金铢。我就可以远走高飞……” 秋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青白,像是冬日湖泊旁结了白霜的石头。 濮阳殊:“……那个人,是谁?” 秋生的神情中带着抗拒,但依然抵抗不了濮阳殊的命令,但他真的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那个人本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他的,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子,脸上还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他应该是个男的。比我要高半个头,身形很瘦,身手看起来也好。是他让我来杀你的……我……” 濮阳殊:“没有别的了?” “没有。真的没有了。放了我……我,我不知,” 秋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我想起来了,那个人的脖颈,那个人的脖颈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 “怎么样,做的不错吧。”泥偶老头看着濮阳殊流露出一个笑意,濮阳殊把玩着这一对泥偶,心中确实十分满意,便要把允诺过的银毫交付给老头,却被老头拒绝了。 “不用了,之前交付的已经够多了。你喜欢就好。如果你哥哥也喜欢,那就更好了。” “嗯。我哥哥也很喜欢,谢谢您了。” 这两个泥偶做的确实精巧,濮阳殊把这两个泥偶握在自己的手心,便向天都府方向走去。苏茗的心中却存着一些疑虑,想了想,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秋生……你是用什么控制了他?”在秋生说完幕后黑手的信息之后,濮阳殊便放过了他,但苏茗不难看出秋生脸上的惊疑与恐慌,略略思索一下,便也明白濮阳殊大概是用了什么手段。 濮阳殊抱着这两个小人正在走路,听见苏茗的问询也是不慌不忙。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并不愿意让哥哥知晓,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不想让哥哥知道。 “只是让他吐露真言的一种小法术。”这个解释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这种法术,可不是这么简单。用银针操控人的身体,操控其吐露真话不过是最粗浅的,这种功法练到最后,甚至可以以一个眼神摄去人的心魂,让人如同傀儡一样听从人的差遣。 那人的心智记忆都不会有任何的差错,但……那人却会自然而然的听从施法术者的话语而不觉得反常。 这才叫傀儡术。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苏茗与濮阳殊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在院子里撞上了濮阳昭,自苏茗得到濮阳潜认可之后,濮阳昭便再也没有找过濮阳殊的麻烦,在遇见濮阳殊的时候甚至会淡淡的对他点个头,像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作数一般。 这样,也不是不行。毕竟,欺负濮阳殊的人多了,濮阳殊并没有这个闲心四处找人报复。但濮阳昭的身份毕竟是不同的,他的生母柯梦瑶更是对濮阳殊下了不少绊子。 所以,不管濮阳殊对他态度如何,苏茗对他的态度却是警惕的。 “三弟,你回来了。”濮阳昭的脸显得很温和,他看濮阳殊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关切。 “……嗯。” 两人说过话之后便走开了,在回院子的路上,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濮阳雷。要知道,濮阳殊与苏茗使用身体的时间是交错的,是一人一天,而两人的老师也是不同的,苏茗的老师是濮阳雷,濮阳殊的老师是濮阳同。 所以,是操控身体的濮阳殊遇见了苏茗的老师。 濮阳雷远远的便看见他的弟子在这条小道上与大少主说话,说了两句话之后两人就分开,倒是让他的心放下了一些。 “……老师。”濮阳殊看见濮阳雷,向濮阳雷行了一礼,“老师找学生,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话说的,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么。欸,也是正巧遇见,不若就去老夫那里吃饭吧,如今也是晚上了。” “少主——”一道声音却是从远处传来,是月影岚的声音,原来是 32.第32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夜晚。洗澡。 濮阳殊又故伎重施的切断了联系。苏茗已经明白,濮阳殊大概是有什么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毕竟谁洗澡一洗洗两个时辰——苏茗也无意探寻。 他确实说过濮阳殊可以随随便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不会干涉,但……一些事情,濮阳殊总是要瞒着他。 也不算是瞒吧。人总是有隐私的。他这样的一个背后灵……在某些时候确实很麻烦。但是,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啊,苏茗还是很担心濮阳殊会遇见什么危险,毕竟,濮阳殊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七岁的没有阅历的孩子。 这就是为师为兄的感觉啊。 被封闭在识海里的感觉其实并不差,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也看不见外面的风景,却可以在自己的识海中自行创造风景。 濮阳殊的识海也是这样的么。苏茗还没有询问过,他的识海是什么样子的。苏茗注视着眼前的一片白茫,往日,他就是在这雾气中借助濮阳殊的眼睛观看世间万物,又在这里阅读典籍,修炼法术。 晚上了,他也要休息了。就看濮阳殊什么时候会把他从识海里放出来吧。他可以感受到识海外围包覆的濮阳殊的力量,那就像是一块薄膜,屏蔽住自己对外界的感知。自己如果想撕开这层屏障,自然是轻而易举,但苏茗并不会这么做。 所以,自己还是该为自己找一具身体。此方世界难道没有以物塑身的事例么,这些天,他一直在查阅相关方面的典籍,却是一无所获。还需要继续努力啊。看一会儿书之后便睡吧,他的精力可没有濮阳殊那么充沛。 濮阳殊却已经踏出了房门,此次出来,自然是为了解决未完成的事情。秋生杀他未遂,他却在夺他匕首之后便将其放走,如今夜色已深,是时候去他的家里看看他了。 说不定还能遇见那个黑衣人。那个欲治他于死地的黑衣人。 濮阳殊便出了门,出门不过两步,他便看见了顾雪卿和月影岚。他立时顿住了,心中思索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方面露了马脚,以至于顾雪卿要在这里堵他。 很快的他又放下这些思虑,做出一副平静的表情。 “这么晚了,少主才不会见你。欸,少主,你出来了,可是我们吵醒了你。” 濮阳殊摇了摇头,“顾雪卿,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他和哥哥与顾雪卿也算是有些交情,但那交情也就那么一点,濮阳殊实在不知道顾雪卿为什么要深夜拜访。 他可是还有正事要做。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顾雪卿说。 濮阳殊一愣,下意识就想解开屏蔽,让苏茗……自己也不是事事都要依靠他的,如果遇见一件事情就找苏茗哥哥,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自己并不希望自己总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现在的他确实只是一个孩子。他只是……迫切的希望长大。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天都城,对濮阳府也是如此,对这里的人、事、物他都没有过多的眷恋。但是这里能够让他快速的变强,所以他留在了这里,他迫切的想要拥有力量,拥有……任何人也不能轻易欺辱于他的力量。 而他可以凭借这份力量保护自己。 不仅仅是保护自己,还有,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么。 濮阳殊示意月影岚去休息,却把顾雪卿请入自己的房间。顾雪卿并不是没有来过濮阳殊的房间,但每一次他都是有事找他,匆匆看过一眼便作罢,这一次,他却感受到一种隐隐的违和。 他的目光在桌子上的两个泥偶上停滞了一会儿,便又转向那两个衣柜。 “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濮阳殊走到桌子旁边,背靠着桌子,却是用身体阻挡住了两个泥偶,不让顾雪卿再看。顾雪卿先是有些疑惑,后又有些失笑,这样的举动对寻常人的孩童来说当然是童趣天真,对濮阳殊这样的灾厄之子…… 好吧,也挺童趣天真的。 这时,他的余光却是看见桌子上的一串紫檀木,一百零八个串珠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芒。濮阳殊居然喜欢这样的手串?手串确实是好的,但对濮阳殊这样的孩童终究还是老成了一点罢…… 此时的濮阳殊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泥偶放到了抽屉里。又拿过那串手串,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你来这里,总不会只是为了看一下我房间的陈设?” “当然不是。”顾雪卿凝视着濮阳殊,却是缓缓开口道,“我找你,只是想知道……今天晚上,你要去哪里?要去,杀人灭口么。” 杀人灭口。濮阳殊的心中震悚了一瞬,很快的,他却有回归了平静。他不知道顾雪卿是从哪里的渠道得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顾雪卿为什么跑到这里同他说此事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何出此言呢。你知道什么,怀疑什么,大可以全部都说出来。反正,你也没打算隐瞒我吧。毕竟,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三公子,果然少年多智。” 就连顾雪卿也不由得为濮阳殊的心理素质感到赞叹,他的成长可真是迅速啊,就像是一棵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小树,在接触到阳光、露水之后便迅速的生长,壮大己身。 “最初,是察觉到了二公子的不对劲。我与他谈话时,他的言语状态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想来是受到了一些打击。毕竟,三公子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短短的时日里,就将他打败了两次。别看他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但,我是很明白他的……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失败,因为,他在乎夫人,想要得到夫人的认可。” “哦。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怎么做,柯梦瑶都不可能真正的认可他。这与他的努力无关,与他的能力无关,纯粹的,只是因为他并非柯梦瑶亲子。他有点愚蠢。” “在乎一个人,可不是愚蠢的……三公子,难道就没有在乎的人么。” 濮阳殊的心头突然涌现了一股怒火,但他很快的便克制住了这样的感觉。不管顾雪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打听哥哥的存在吧?一直以来,他和哥哥都谨小慎微,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二人其实是一体双魂。是自己太得意忘形的么,是因为这一对泥偶?还是别的地方出现了什么纰漏?不会的,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询问他这个问题。 “……谁在乎我,我就在乎谁。顾先生是怎么看的呢,你觉得,这个府邸,有谁是真心在乎我的?谁在乎我,我就在乎谁。” 顾雪卿有些讶然。 “是这样么,是这样倒也没错……”话语刚落,顾雪卿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厉色,刹那间,便有一掌带着风声推出,而那掌风中,更是裹挟着无边的杀意。 这是很平静的杀意。这是很奇怪的说法吧,杀意怎么能是平静的呢,但这道杀意就是如此平静,平静的像是浪潮要抹去沙滩上的涂画,风要驱散集聚在天空上的白云,风吹拂起风帆要将帆船送往远方……就在那一瞬间,濮阳殊几乎动弹不得。 就在大脑空白的那一刹,濮阳殊的脑海里像是回放过所有的过去,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寒冷且屈辱的,只有那短短一段时日,是“饱足”的。 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结束之后,就有人……为他留一滴眼泪么。 就在那一瞬间,却是苏茗强行突破了濮阳殊布下的那片屏障,接管他的身体,周身的灵力立时运转了起来,在一刹那便席卷了自己的整个经脉,又迅速的凝结到自己的右掌。 掌掌相对,立时排出一股气浪,气浪席卷间,周边的器皿都发出微微的震颤,衣袖更是鼓荡着,仿若被风驱赶的蔓延的云雾。 “……你已经入道了?”顾雪卿失声道,他能够感受到掌心传递来的 33.第33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哥哥你,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 好,不说苏茗还差点忘了这件事,“我不管你在暗中捣鼓些什么,这种事情我根本不会管,但是,你能不能看着点情况。你屏蔽了我之后,我当然就看不见外界的情况了,所以你更要机灵一点啊,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立马将屏障解除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啊……” 苏茗一边抱怨,一边把濮阳殊的身体控制权还给了濮阳殊。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你的‘心’,意识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强行突破屏障,你现在……” 顾雪卿的那一掌,威势慑人,但并不足以让人致命。按照濮阳殊那样毫无防御的姿态来看,他若被打中,大概会重重摔出几米远,断掉几根肋骨。 “……你的‘心’,在那一刹那,变得很寒冷。所以,你一动不动,是么。为什么。” 苏茗静静的说。 濮阳殊沉默。 “不想说,就别说了。但是,你要想好,并不是每一次,我都能这么及时的出现。但我还是想问啊,你为什么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呢,就像是刻意寻死一样……你不是一直都拼尽全力的想要活下来的么。我看见过你的记忆,一直以来,无论多么寒冷多么痛苦,你不是都一直坚忍着么……” “面对在乎的人,应该怎样做呢?” 濮阳殊居然打断了苏茗的话语,他从不打断苏茗的话语,这次打断,自然是因为他的心很急迫,急迫到不能容忍的地步。 “他问我,我难道没有在乎的人么。我回答他,谁在乎我,我就在乎谁。我又想,在乎是如何体现的呢?只有时时牵挂,时时想念,看见天冷就想嘱咐那人加衣,看见饭点就想嘱咐那人吃饭,希望那人过的幸福快乐,没有烦恼……这就是在乎吧。这才是在乎。” 苏茗:“……啊,嗯……没错啊。” 濮阳殊的寒冷,源于对未来的想象。他知道,自己与哥哥在同一具身体里是一件奇异诡谲之事,若是旁人知道这一点说不定会将他们打为妖魔,但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他居然为此感到开心。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那还有多好,那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分开了。 但是对哥哥而言,这并不是幸福,他这么优秀,这么美好,却只能在自己的影子里活着,像一个幽魂一样活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他根本没有那么优秀的剑法。闲暇之时,别人所讨论的“温和谦逊”的人,也并不是自己。 他既希望他做自己的影子,又不希望他做自己的影子。他想看他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阳光之下接受他人的赞誉,想要他牵着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头。又害怕,当那一天真正到来,他会抛弃他。 或许也不是抛弃。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生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依旧是自己的兄长,别人听到他们的故事,说不定还要赞叹一句这是上天的缘法,他们兄弟二人是神异之子……但是,再不会如此亲密了。 哪一个兄弟是永远不会分离的呢。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人长大之后必要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到那个时候,哪里还能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呢。 他那么好,一定会交很多很多朋友。他就要被他抛在脑后了。 “如果,我们以后也永远都不分开就好了。哥哥。”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算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但……” “哥哥来做我的妻子吧。听别人说,夫妻之间,就是要相守一生,一辈子也不分离的。我觉得,我们就可以这样。” …… …… …… 不是,你是听谁说的啊?天都城里的人,你们可真是爱聊天的很啊,什么都聊?好吧,苏茗承认你们聊的还挺正能量的,夫妻之间嘛,是要相互扶持,是要相守一生,这都没错,没错的不得了。但是,但是,总是不对劲的啊。就是,濮阳殊跟自己说这种话,你们这些乱聊天的人,总是有点责任的吧。 苏茗想说话,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僵在了一起。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当真,小孩子嘛,哪里知道结婚是什么?敷衍敷衍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你现在还这么小,哪里知道结婚是什么。结婚是要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种心爱……与你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你,你看,你也很喜欢那棵树,喜欢这泥偶对不对,但你不应该想和这些东西结婚。” “同理。我是你的哥哥,你的朋友,你的背后灵,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这和结婚的情感又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哥哥是个男人,你知道,男为阳女为阴男女调和方为……也不能这么说,没有什么感情是错的。总之,以后你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苏茗及时的住了口。他说的太多了,反而显得太着急。本来就是孩童的幼言,他这么认真的进行解释反而有些可笑,十余年之后,等濮阳殊遇见真正的心爱之人,再想起这一幕,自己这么慌乱的进行解释难道不会显得认真到可笑么。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这可真是一个万金油的回答,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用这话来回答孩子的问题,实在是因为孩子的脑回路真的不同凡响啊。 “哦。”濮阳殊把这些话语都记了下来,“……所以,长大之后,就能娶哥哥为妻了么。那个时候,哥哥就不会把我的话当做戏言了吧。” 我也喜欢你……没有什么感情是错的……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苏茗简直要疯掉了,孩子的脑回路都是如此莫测的么。不过,这也没必要管吧,不是是孩童的戏言罢了。 但是,果然还是十分疑惑啊。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结婚的,既然如此—— “为什么是你要娶我为妻,而不是你嫁给我呢。” “啊,哥哥你是同意了么。如果你想这样,那也可以啊。到时候,我会为自己备好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哥哥你只需要……” “慢、停、住口。” 苏茗总算了解何为无法沟通。 “我先睡了。”他屏蔽了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将心神尽数收敛了起来,从此刻开始,他再也不同濮阳殊说话了。不是,什么脑回路啊? 濮阳殊感受到了苏茗的惊慌,却不知他为何惊慌。难道,他不想和自己长相厮守么?长相厮守,这是他新学到的一个词语,翻译出来的意思是长时间在一起相互守候。他很喜欢这个成语。 ------------------------------------- 苏茗似乎陷入到什么梦中。梦里,他似乎……正处于一片冰原。极目所望,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的冰海,有一串泡泡从他的眼前掠过、破裂。 一条条银鱼就像是银色的小剑,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色泽,发着光,照亮这一片海域,一边搅动海水一边游动,像是一条光带。 什么东西。穿过自己的肩胛与琵琶骨,将自己锁钉住,长长的铁链一直蔓延到不知名的远方。痛么?麻木么?愤怒么?好像都没有。 这里是一片死寂。他的心也是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他感受到微微的痛楚,低下头一看,原来是银雪鱼正在叼啄自己的血肉,痛楚实在是太过轻微,轻微的几乎就像是个亲吻。但这毕竟不是亲吻。 他的精神居然还不错。他甚至有闲心仔仔细细的凝望这条小鱼,这时他才发现这小鱼并不是单纯的银色,它的腹部有一条窄薄的红,却是一条浅浅的血线。 吃饱之后,小鱼儿却并未远走,它微微摇曳自己的身体,居然踌躇迟疑着蹭上苏茗 34.第34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一声喟叹,隐隐约约的飘散在空气之中。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是仙乡太子,是云端战神,是最为仁慈也最为酷烈的神。 他的剑,沾染过罪人的血,无数的魂灵在他的剑下灰飞烟灭。但……他也有温柔的一面。比起他的剑,还是他的笑更能杀人。 当他在云端微微一笑,世界万物都要臣服,再如何高冷皎洁的仙花异草,都无法维持住自己的常态,争先开放,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他的青睐、他的笑颜,那让天地都黯淡失色。 你有没有见过他?他拥有世界最美丽的一双眼睛,一只鎏金,一只海蓝;那是太阳与月亮的眼。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的血浸染了整片云霞,所以世间多出了火烧云; 他的血浸染了整片海洋,所以海洋为他哭泣,掀起翻天的海浪,久久不能平息。 化作通天的青鸟便可以找到他么?让我将火烧云裁剪成最灿烂的云霞,用朱霞之锦带你回家。 化作彻地的游鱼便可以找到他么?让我用海浪纺织成最绮丽的鲛绡,用天水之绡带你回家。 他有没有见过他?他陨落的时候,连星星也随之而陨,于是天空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星辰。 你有没有见过他?他不在碧落,不在黄泉。 “那他在哪?” “……他在人间。” ------------------------------------- 濮阳昭冷沉的陈述出一个事实,“……秋生失败了。濮阳殊还活的好好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柯梦瑶正在摆弄自己的指甲,却是作风淡云轻状,“濮阳殊那个小杂种,倒是很能活,很幸运。但是,天不会总站在他那边的……早知道,刚出生的时候就该杀了他,那个时候还是我太过心慈手软,没想到这居然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把秋生处理掉即可。” “是。”濮阳昭说,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 “倒是没看见濮阳宣,他不是一直喜欢凑到您的面前么。” “呵。” 柯梦瑶冷哼了一声,“他这样的废物,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他居然输给了濮阳殊 ,输掉了沧天大会的资格……” 门外,濮阳宣看了看自己手里端着的莲子羹,便悄无声息的遁走了。一直走到很遥远的地方,他才仔细的打量起手中的碗盏,他的眉宇间突然闪过一抹痛楚,右手翻覆间,那碗炖煨的恰到好处的粥便被他尽数倾倒在了树根旁边。 他依旧不解气,便又将碗狠狠的投掷到了地上,碗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立时便摔的四分五裂,一些瓷片更是飞快的溅了出来,两三枚碎片擦过他的脸颊,给他划上了几道伤痕。 有血丝缓缓自伤口处溢出来,他却恍若未觉。这时,侍从隗延却是急急忙忙的来寻他了,说起来,送莲子羹这件事情还是隗延做出的提议。 隗延被濮阳宣阴翳的神色吓了一跳,于是说话变得有些期期艾艾,“如果实在生气的话,我们就去找三公子麻烦嘛……” “我也要。”濮阳宣突然低低的说,话语间像是带着莫大的决心,这倒是让隗延有些满头雾水,但,他毕竟不敢质疑,甚至不敢过多的询问,便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是。 “……我要剑阁,为我而惊颤。”濮阳宣将目光投向那座高大的塔状建筑,那是剑阁。 “濮阳殊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一定要得到父亲与母亲的认可,让他们后悔。我要向世人证明,我从不比任何人差,我也是天才!我也可以得到剑阁之器的承认。隗延,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我的身边了,你说,我能不能得到剑阁的承认?” “额……啊……”隗延的额头不由得滴下来两滴冷汗,他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努力思索什么样的话语会显得温和,但是,这些话都是能够说出口的么,像什么“还是不要冒险了剑阁真的不是一个好去处”“少主你难道忘记有人就是在剑阁被那里的剑气削成人干奄奄一息的抬出来了么”“在剑阁里死去的人只多不少,像濮阳殊那样明明没有任何锻炼还是个小破孩结果一鸣惊人从剑阁里拿出两把神兵的人……简直是稀奇他妈给稀奇开门——稀奇到家了。” “别吧,”隗延欲哭无泪,他擦了擦自己脖颈上的汗水,脸也带上了层层叠叠的苦相,“……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但濮阳宣已经听不进去了,他非要闯一闯剑阁不可。 ** 苏茗陷入一片空茫。那些颠三倒四的梦回忆完毕了,留下的只是空茫。他好像陷入一片迷雾之中,迷失了方向,那些陌生的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什么,高贵的地位,什么认错,这些都让他感到茫然。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谁在低低的唤他,充满着焦虑。他便又忽然的从梦中惊醒了。醒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是濮阳殊在唤他。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 “……告诉我吧,告诉我,你究竟梦见了什么,哥哥。” 濮阳殊突然说,“就算那是梦,也一定不是寻常的梦。若是普通的梦,我一定轻易就可以将你叫醒,但是,这个梦,我叫了你好多遍了,你都没有醒。我还感觉到,感觉到你的心其实是很难过很难过的。所以,这一定不是个普通的梦。” 还学会推理了。苏茗轻轻的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便将梦的内容都说了出来,然后,他又有些踌躇,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大概是我的前世吧。看来,我的前世过的不怎么好。”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濮阳殊说。 苏茗微微一笑,他看不见濮阳殊的脸,却能听见濮阳殊话语中的决心。其实,不管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言语,心中总是泛起一点温暖。言语的力量,就蕴含于此。 ** 今天的课业结束之后,苏茗便又回到自己的院落。今天,濮阳雷同他讲了许多沧天大会的事情,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毕竟这关乎到天都城的颜面。苏茗的心中却渐渐的生起了一些思量,这些思量却是关于柯元嘉与濮阳殊的。 柯元嘉与濮阳殊的恩怨情仇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毕竟濮阳殊是最终的反派,虽然他出场成次数很少。再让苏茗回忆那本书中的内容,苏茗已回忆不清,无非就是柯元嘉四处升级四处收后宫罢了。 自己,会看这样的小说么。柯元嘉究竟是如何升级,有什么具体的剧情……这些都模糊了,他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框架,柯元嘉去委羽仙门学习,娶了委羽仙门宗主之女林琼玉,又收服了各种各样的女子,然后又去一个海中秘境得到了什么馈赠,再然后就是反派濮阳殊获得至高的力量,开始向世界复仇,收拢了一堆手下,与正道第一人柯元嘉开始决斗,最终因一件披风落败,甘心受戮。 再然后便是天门洞开。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记不得也是正常。再说,自己大概只是囫囵的翻了一遍吧,所以,就根本记不得剧情。 濮阳殊道:“今天晚上,我们去秋生的家里吧。” 苏茗:“嗯?” “他说过,是一个黑衣人要他杀死我们,但是他的任务却失败了。我觉得,黑衣人也许还会去找他。” 这很有道理,苏茗想了想便同意了。值得一提的是,苏茗的修为已经到达了腾云境。修炼,对苏茗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每一次,他执掌身体打坐入定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四周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温和的汇入他身体内的每一处经脉。 35.第35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濮阳昭得不到回应,回头看了看秋生,咬了咬嘴唇,却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秋生微微咳嗽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茫然,他看了看房子周围,却是惊颤道,“……是,是你救了我么。濮阳殊?是你救了我?” 注定得不到回应。 是苏茗施展了隐形术。让秋生避开濮阳昭的杀招,用铜辎打断濮阳昭的灵力的,却是濮阳殊。濮阳昭离开之后,濮阳殊也离开了。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救……秋生。” “哥哥不喜欢我救他么。”濮阳殊正在路上行走,苏茗却是轻轻的啊了一声,回答道:“……可是他想杀你。” 濮阳殊微微一怔,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又继续往前走了起来,顺带着还折下了路边的一根柳枝,右手摩挲着淡褐色的枝条,又用左手拢上那细密青翠的绿叶,“我只是觉得……他那个样子,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虫子,濮阳昭杀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虫子差不了多少。以前的时候,濮阳昭也是这么看待我的吧?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踩一踩玩一玩,更多的时候,因为毫无威胁,便将其视之不见。” “我想,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有我在,你就算是虫子,也是有人保护的虫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践踏你的。” 苏茗说完这些话,感觉有些肉麻,感觉认真做出承诺,说出这些羞耻言语的自己心理年龄都降低了不少,所以他就不说话了。 濮阳殊却是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其细小的微笑来。原来,他并不是不会笑,笑容这种东西也并没有这么难。只是,这种东西,非得发自内心才可以。不能学习,却也不用学习。 这时,却突然听见一声惊呼。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回来!”一个妇人正在街道上大声的呼喊着什么,然后他们的视线中便闪过一个红衣女子,她生的很是艳丽,额头却刻着红色的妖纹,给她的脸容带上一丝冶艳。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麻衣的女童,女童的脸上满是泪痕。 “这就是……孩童失踪案的真相?”苏茗心中一肃,濮阳殊也想到这一点,两人的心竟是合在了一起。下一瞬,红衣女子已经看见了濮阳殊,濮阳殊念头一转,便假装成被吓到的样子,坐在了地上。 红衣女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却在街上游荡,没有大人在他的旁边?下一秒,她却闻到他脖颈里流动着的潺湲的血液的味道,隔着一层皮肉都发出如此的馨香,没想到,自己转着转着还能捡到一个小甜点,手里提着的女童顿时没有了什么滋味。 于是她飞速降落在地上,把女童扔了下去,便去抓濮阳殊的脖颈。濮阳殊却在此时偏了偏头,红衣女子就只能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飞上了天。 濮阳殊微微吃痛,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苏茗却也满心的无奈,他确实想着要去看看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情况,但他没想到濮阳殊这么当机立断的就让自己成为了俘虏,好好好,是一点儿也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红衣女子抓濮阳殊上天的时候,却有一个鬓发散乱的妇人也从一边小巷跑了过来,真不知道她如何能追的上那女妖的速度,她一眼就看见了被扔在路边的瑟瑟发抖,额头带伤的女儿,立马跑了过去。却见那女妖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正抓着另一个男孩。 “救命啊,救命——”她一把拢住自己的女儿,仍然惊魂未定,喊叫救命就变成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些天,天都城的守卫一直都在往返巡逻,但依旧防不住这样有智慧有修为的大妖。红衣狐妖瞥了瞥女子与她怀中的女童,提了提自己的新猎物,满不在乎的飞走了。 下一秒,濮阳殊便被拉扯着上了天,女妖顺势便将其挟持在了自己手臂处,手臂的力道勒的濮阳殊的肋骨隐隐作痛。女妖也许是将其视作食物吧,并没有理会他一点,更别提和他聊聊天什么的。 而且,毕竟是在飞行。这么大的风,一点也不好开口。 “哥哥,这就是……飞行的感觉啊。”濮阳殊居然开始游览起大好的河山来,真不是是在装傻还是在装傻,苏茗想了想才说,“我已经到腾云境了,也可以飞行,下一次,我就带你到这里飞行,飞过整个天都山,飞过这一整条山脉。” “……很好。”濮阳殊低声说。 然后,他却被风呛咳了两下,然后他开口了,“姐姐,换个姿势吧,我很难受。” 狐妖:“……”狐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人,又看看天看看地,“你是在叫我?” 濮阳殊淡定的点了点头。 狐妖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再或许她根本没有进行心理挣扎,居然就真的把濮阳殊从自己的手臂处放了下来,不再拖着他飞行,而是扯上他的手臂,让他跟着自己一起飞行。 苏茗:“……这狐妖还蛮好说话的。” 但是,就是说,一个新的问题好像出现了。刚刚的那个叫姐姐的人是谁,这还是那个孤僻寡言不通世事的濮阳殊么,他该不会是被谁夺舍了吧。 ------------------------------------- 不知过了多久,狐妖带着他们穿入一个密林,兜兜转转的,却是来到一个洞穴,将濮阳殊毫不顾惜的丢了进去。洞穴里满是失踪的孩童,有七个,大的约摸十一二岁,最小的却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他们都挤在一团瑟瑟发抖。 狐妖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们,却又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来,扔到地上,包袱的一角松开来,便流露出满满当当的包子。那些孩子瞪着眼睛,看上去很虚弱也很饥饿的样子,却不敢伸手去拿。 濮阳殊此时已经很流畅的挤在了那些孩子的地盘,孩子们看着狐妖瑟瑟发抖,对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排斥,见他过来,甚至还给他微微的挪了一个地儿。最大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看濮阳殊,甚至把自己的身体往前挡了挡,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这时候,狐妖却靠近了濮阳殊,打量起他来,她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离开了。狐妖走后,洞穴里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冰冷了,那个最大的孩子便将包袱拿起来,把包子分发给众人。 然后他又看向濮阳殊的衣服,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 这些孩子明显都很信赖他,却都很安静,接过包子便蜷缩在角落开始慢慢的咀嚼。 他问,“我叫左虎,你是谁?你的衣服看上去很好的样子,是哪家的孩子?”说着,他递过一个冰凉的包子给濮阳殊,濮阳殊的神情真的很平静,他还没见过濮阳殊这么冷静的孩子呢,所以有点怀疑濮阳殊是不是被吓傻了。 濮阳殊接过这个包子,“……濮阳殊。” 濮阳。左虎的眼睛微微的亮了起来,便有一个比他瘦弱一些的孩子开始说话,“我叫童应,是天都城的人。你姓濮阳,便一定是濮阳府的人,既然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吧。我们,我们已经在这个洞穴里被困了这么多天,已经有十天了,可是,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来救我们……” 苏茗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确实像是生活了很久的样子,角落都铺着干燥的稻草,甚至还有一些柴火与浆果堆积在洞穴的角落。狐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里,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布下任何阵法,这些孩子明明可以走出山洞却依旧停留在这里的原因是…… 这里位于很深很深的密林,在这个山洞,尚且有狐妖的气息作为震慑。出了这个山洞,他们不可能在这密林中辨别方向,再跨越那么多的山林溪涧找到回家的路。 36.第36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苏茗伸出手,掌心流转灵力,输入童河的体内。童河立时便感觉到一股冰凉顺着他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祛除所有的热意,他的神情明显的安定了不少,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 童应与左虎都感到非常的震惊,童应连忙把童河抱到怀里,试了试他的温度,眼里的感激却不是作伪,“……多谢你。” “不用谢。”苏茗起身,却是思索起他与濮阳殊的处境。这样的情况下,要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显然是不现实的,狐妖…… “狐妖捉了这些孩子,却只是取血,难道,她是修炼了一门用血修炼的术法?不然不能解释这一点。”苏茗在识海中如此说道,却又想到一个讯息,“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狐妖……也许就是那个狐妖,盗走了濮阳府至宝的那个狐妖。” 濮阳殊也有了一点印象,“是龙血琥珀。” 濮阳殊却在识海中感受到了银针的异动。是濮阳宣……正处于生死危机之中?他甚至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濮阳宣的情绪,那种恐惧,那种无助。濮阳殊不由有些疑惑,难道他也被狐妖捉走了?不然,什么事情会让他有这样的体验。 突然的,他想到了剑阁。 ------------------------------------- 濮阳府内,却是一片混乱。因为濮阳殊失踪了。 月影岚找到顾雪卿说明了这样的情况,顾雪卿也感觉到有一点不对。查验一番后才得知濮阳殊居然是被狐妖掳走了。三少主被狐妖掳走,无疑是在众人的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击耳光,这么些天,至宝丢失,孩童失踪,都是因为这只狐妖,他们忙忙碌碌,居然没有找到狐妖的行踪,还让狐妖越发变本加厉,这简直……简直是说明他们的无能嘛。 “欸,其实,龙血琥珀也没有这么重要,总不过是一个象征,那里面蕴含的能量那么暴虐,与灵力何等相冲,根本用不了。所以家主才这么气定神闲的吧,如果家主真的很重视很重视那件事,狐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那些孩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天赋都很一般,不然早就入濮阳府书院了……但是,这一次三少主被掳走,不知道家主是怎样的看法。是要寻呢,还是……” “当然要寻,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柯梦瑶却是推开会议厅的大门,环顾了一圈四周,“这件事情,就交由我全盘处置,我不相信,区区一个狐妖,还能翻了天不成。” 紧接着,她的笑容又带了些柔和的抱怨,“濮阳殊那孩子也真是的,是因为有资格参加沧天大会的缘故罢,有些得意忘形了,晚上的时候,不好好呆在濮阳府,居然跑到外面去。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欸,是啊,这三少主真是要好好管教一下。” “不然他也不会被狐妖掳走,可怜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要为其殚精竭虑啊。” “狐妖掳走的孩童,大概率应该已经……唉,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啊。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该做的还是准备沧天大会吧,殊少主不见了,该由谁顶替他的位置呢?上一次,天都城便输给了沧月城,这一次可断然不能这样了,沧天大会的重要性也不必我说吧。” “是啊是啊。先不论殊少主是死是活,能不能找到,找到之后有没有受伤,能不能继续参加沧天大会,就说殊少主这态度……他的心中,还有一点家族的荣誉感么,就算他今天就回来,毫发无损的回来,我觉得,对他参加沧天大会这种事情,都要谨慎评价。早在擂台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他只是赢了宣少主一次,怎么就能顶替宣少主的名额?” “照我说,还是让宣少主来吧。” “对啊对啊。” “我也觉得不错。本来就该是宣少主啊。然而擂台上,说不准殊少主就是用了些不太寻常的手段呢,毕竟他都未曾入道……” 柯梦瑶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嘴唇,微微咳嗽一声,挡住自己抑制不住的笑意,却听一人急匆匆的进来,要同她禀告些什么。 而这个消息,却让在场的众人都默然了。濮阳宣擅闯剑阁,惊动了剑气,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有药师揭开他的衣服,只见伤痕并不多……是剑阁中的“意”与“势”,直接的伤害到了他的精神,如果他……如果他没办法撑过去的话,就会变成一个白痴! 柯梦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不容易,濮阳殊出了这样的事情,濮阳宣可以代替他去往沧天大会。但他居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以为剑阁是随随便便能进的么……如果他能向濮阳殊拿出一柄神兵利器也罢,却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当真是上不得排面的棋子,不愧是贱人生的蠢物。柯梦瑶的嘴唇都被气的有些发白,但她还是压抑下自己的情绪,让人带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的母亲,这个时候如果不去看望他的话总会惹人诟病。 ** 濮阳宣陷入梦魇之中。剑阁的剑气已经严重损害到他的精神,让他即使处于昏迷的状态也无法逃脱。剑气,铺天盖地的剑气,裹挟着万千的恶意向自己袭来,自己简直就像是被一根针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自己像一只小舟,在恶意的海洋里跌宕起伏。剑阁的兵器似都发出呓语,吵嚷的濮阳宣很是头痛耳痛,一丝血线从耳朵处缓缓流出,宛若一道细细的血痕。 不行,自己非要取到一柄兵器不可,他怎么能让濮阳殊骑在自己的头上,怎么能让濮阳殊夺走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剑阁,否则,濮阳殊这么会得到父亲的爱重,众人都尊崇,得到他都得不到的概率,他甚至还要代替自己参加沧天大会。 不行,自己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剑阁的恶意却如山一般压在自己的身上,飞扬的剑气割在他的身上,带来无法忽视无法忍耐的疼痛,他……他其实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楚,其实,他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往日与别人切磋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参加过需要流血需要搏命的艰苦任务…… 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剑阁的门在人进入之后便会自动的关闭,他简直置身于一片黑暗,唯一明亮的只有那些剑气,但那些剑气却是为了伤害他,每每掠过他的身边,便给他带来一条伤痕。他感到失血过多的冷,感到痛觉慢慢的麻痹,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恨。 自己为什么要进来呢。自己,就算不参加沧天大会又能怎么样,自己依旧是濮阳府的尊贵的高高在上的二公子,可他偏偏进来了。 他想起剑阁的那些恐怖的传言。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如果没有人救自己,自己就会死在这里啊…… 剑气却越来越盛。也许,剑阁就是这么恐怖的一个地方,你在它面前表现的软弱、无措、害怕、涕泗横流。它就会还之以暴力、恐惧、疼痛,压倒性的催折人心的力量。 濮阳殊……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取得那两柄武器的么,怎么可能,他不是都没有接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还那么瘦小,更比他小了几岁。他都能做到的事情…… “无论是谁都好,救救我……” 对生的渴望,终究压倒了一切。就在这时候,他身体里的针却开始微微的发烫,一股炽热突然从他的后脖颈处传来,恢复了他的一些气力,然后,他的眼睛一点点红了起来。 支撑到……有人来救自己。所有的恐惧居然如潮水一般褪去,就好像自己,有如神助。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剑阁门开的那一瞬,他终于止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到地下。 被遏制住的恐惧痛楚突然如潮水一般控制住了他,更让他恐惧的,却是 37.第37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玉瓶落地。 她一挥手,竟是给自己的周身布上一层屏障,隔绝了所有人。这个屏障中,只有她与苏茗。 “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有一种要发狂的感觉。” 苏茗这么同濮阳殊说着,却注意到她的胸口居然散发出莹莹的光彩,那是一枚圆形的柱子,闪烁着流光溢彩的红色,她似乎有些痛苦又有些欢-愉,长发蓦然的四散开来,浓厚的妖气立时将她与他都席卷到空中。 有血液被妖力顺着脖颈的那道伤口牵引而出,那分明是一个再小不过的伤口,血液却从那里涌泉般的涌出,化作血气,注入到狐妖身体里的内丹之中。 狐妖的气势竟也节节攀升起来。 苏茗被她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吊捆在空中,透过她刻意支起的灵力护罩,他可以看见外面的孩子都表现出一种惊恐的神情,但他却听不到他们在呼喊着什么。左虎与童应这两个他稍稍熟悉的人却是在拍那灵力护罩,看来是希望把自己救出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相是什么也就再明显不过了。龙血琥珀是大鲸的内丹,力量暴虐,人族是无法用其修炼的,妖族却勉强可以。 但狐妖若想将其彻底炼化……便需要用到血,人类孩童的血是上上品,所以她才四处掳掠孩童,用他们的血净化这枚内丹。 她一遇见自己的血就这么失态,还是因为自己的血质量太好的缘故吧。幸亏你是个狐妖,你若是个吸血鬼那还得了。 不过自己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唐僧肉的设定,额…… 苏茗看着狐妖如痴如狂的在饮自己的血,却是从自己的袖子里悄无声息的滑出一柄匕首出来,刀尖闪烁幽幽光彩,苏茗刺出一刀,正中心口,若无意外,狐妖的力量应该于此时溃败,不料她心口莹莹却是徒然发亮,匕首在那一刹那断裂,而狐妖也转瞬发狂,一掌便将苏茗打落在地,苏茗立时呕出一口血来。 短短的几息,她竟将未炼化的妖丹炼化了大半,自己的血,濮阳殊的血,怎么会有如此功用。他的心口还在发痛,却顾不得许多,急忙从地上起来,也顾不得濮阳殊的关心,便引动灵力,化出一柄银刃来。 若是如此,便要速战速决,灵力所化刀刃至薄至利,却十分耗损灵气。那狐妖却把自己的眼神投向濮阳殊,这样的一个孩童,一定有什么不凡,她不过是吸了他几口血,便炼化了那么多的内丹,若是能抓着他,把他变成自己的药人……这股力量,流转在自己心口的力量,并不仅仅是这枚内丹,还有这些血,若论力量的精纯,这些血的力量比起这枚内丹也差不了多少。 说着,狐妖却已经欺身而上,在山洞里多有不便,苏茗咬了咬牙,便跑了出去,而那些孩子只能呆滞的看着苏茗。 刚跑到山洞外面,狐妖便发狠的发出一道爪印,苏茗勉力跳过,便见脚底的土地被这一爪抓来了一道大裂口,如果落在人的身上,真不知是怎样的后果。 不过一瞬,她已经扑了上来,眼瞳化为竖瞳,把苏茗压在自己的身下,苏茗用那把灵刃与她的指甲相抵,居然迸溅出一阵让人火光来,狐妖在这四溅的火花中看见超脱的平静与安宁。 下一瞬,她又要去咬他的脖子,却见苏茗扬手便是一把灰色的粉末。这是幻灵菇粉,他和濮阳殊一起把这包药粉缝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在前面的时候,他被吊在半空中假作挣扎,便是一面拿出匕首,一面拿出幻灵菇粉。 这一刀,却是切实的捅到那枚内丹之上,那枚内丹传来的触感是坚硬的,它本来正在贪婪的吸收血气,此刻,吸收血气的进度却徒然僵滞,非但如此,还有一股力量从内丹处反传到匕首上,倒灌入苏茗的身体里。内丹竟是化作一股精纯的灵力,直直冲入灵脉。 苏茗立时像是被重重的震了一下。又有无数的碎片在自己的记忆中浮现,那是那条大鱼的记忆! 那条被锁链捆缚住的龙……一条小小的鲸鱼,盘旋在海上,吸食着飘散上来的龙血……它的身体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红,依靠龙血甚至飞快的结成了内丹,直到有一天,它被海上的旋风卷入,偏离了那里,又被觊觎它内丹的人捕捉…… 在临死的那一刻,它回忆起来的,却是它无意中看见的场面。当年,它只是靠近他,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被其周身的威压所吓跑,但是生命的最后,它却不可抑制的想到,想到那个眼神。 那身躯是何等的修长,银色的鳞片点缀其中,宛若绝世流淌的银河,那是一条被锁链牢牢捆缚,又被钉子钉住心口的尊贵而美丽的龙,它半敛着银色的睫毛,眼睛半闭半睁,一只眼金宛若黄金般璀璨,另一只眼睛则如海水般绚烂。 真想……成为龙啊……自己也能成为龙吧,成为这样尊贵美丽的存在。只要度过……度过那一道天门…… ------------------------------------- 狐妖因幻灵菇与疼痛开始发狂,苏茗却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陷入回忆的幻境,无论濮阳殊如何唤都唤不醒,濮阳殊只能试探着掌控身体,没想到一下子便得以掌控。 痛楚。力量的涌入带来饱足。哥哥的不测让人心生担忧而担忧又化作愤怒。他盯着面前这张脸,手心却是无师自通的汇聚成一团玄红的灵气……就叫它灵气吧,亦或者叫它浊气或者魔气也无所谓。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鎏金,他微微一瞥,狐妖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他歪了歪头,一挥手便有一刃飞出,竟是将狐妖生生击落,感受到攻击,她的三条狐尾却是瞬间展开,而那道黑刃竟又瞬间盘旋而回,斩落她一条狐尾。 狐妖哀叫一声,落了地,又呕出一口鲜血。那道黑刃先是重创了她的肺腑,又斩落她一条狐尾等于斩去她百年修为。她的力量衰弱至此,灵罩闪烁了两下便彻底破灭。 孩子们都缩在洞穴不肯出来,谁也不知道濮阳殊经历了怎样的暴行,而狐妖在杀死濮阳殊之后又会如何对待他们。童应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的童河,摸了摸他的头发,却是把弟弟交给了左虎,“是他救了小河,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我不能做个懦夫。” 说着便要跑出去。左虎唉呀一声,便眼疾手快的把童河塞给了旁边的一个女孩,紧跟着出了山洞,自己也不是懦夫,怎么可以呆在山洞,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力量,自己好歹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吧。 随即他也出去了。然后他就注意到童河僵滞的身体,他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见—— 濮阳殊正悬于天上,玄红二色之气包裹着他,吹动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那只狐妖,那只他们以为无坚不摧不可战胜的狐妖,正萎靡不振的躺在地上,身上的红衫浸透了血,反而显得越发鲜亮。 他的脸容分明稚幼,鎏金的眼瞳却闪烁着华彩,那……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眼瞳,反而像是传说中的灭世神明,那条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说之龙。 灭世的灾厄么…… 而此时的濮阳殊,终于知道,苏茗为什么会在那时失去讯息。因为记忆就像是一条汹涌的大河,足以将人吞没。在濮阳殊愣神的时候,狐妖抬起自己的脸,掩去自己眼中的恐慌,却是化作原型,慌不择路的奔逃了。 其实,她想说……自己虽然是狐妖但却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她捉这些孩童也是为了取他们的血,也不曾伤害过他们,所以他可以出手断她一尾以示惩戒,但还请饶过她的性命,她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做狐…… 38.第38章 《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全本免费阅读 童应摇了摇头,却是示意他不要再说,手却牢牢揽住自己的弟弟,与濮阳殊保持着一个既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他心知濮阳殊不是什么坏人,说起来他比自己的弟弟也大不了几岁,但是。 但是,那双鎏金一样的眼睛却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还有,他居然能让那只狐妖落荒而逃。这样的力量,真的能不让人害怕么。或者说,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显露这样的力量,未来又会是怎么样。 与此同时,看着他孤单的背影,他又感觉到一种歉疚,其实,遇见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因此不愿靠近他,他的心中还是难过的吧。 这个时候,苏茗说话了,刚才,他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万全之策,只能敷衍一下了。这件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那就知道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预想好最糟糕的结果,其他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如果有人来找我们,那就皆大欢喜,各回各家。如果没有人来找我们,我们只能自己走出这里。我们在这里等一个晚上,如果一个晚上过去还没有人来……” 他空有灾厄之子名号的时候,这个名字只给他带来无数的欺凌,那个时候没有人害怕他。待他真正拥有力量,人们感觉到畏惧,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退却。由此可见,欺负他的人,并不是因为他这灾厄之子的名号欺凌他。他们只是想这样,仅此而已。 苏茗的话语还没有讲完,便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为首的那个却是月影岚,正在向他们挥手,看见少主安然无恙,月影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奔跑了过来。一奔跑过来,便拉着苏茗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起来,像是要看他是不是哪里掉了一块肉。 苏茗立时感到十分温暖,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不错啊。苏茗唤了一声岚,便说自己并没有被狐妖怎么样,只是被狐妖取了点血。至于狐妖去哪里了?苏茗看了看一旁的鞠则,道:“……我也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受了重伤,浑身是血,拖着一条欲落不落的尾巴,还是她当机立断将其斩断,然后她就捉了我要用我的血,然后她又突然丢下我逃跑了,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 苏茗面色不改的撒着谎,然后他就指了指不远处地面上的那条断尾,那是一条油光水滑的红尾巴,鞠则示意别人拿过这条狐尾,只见这条狐尾的断口确实很锋利,该是怎样锋利的刀剑,才可以干脆利落断掉一条三百年大妖的尾巴? 鞠则一板一眼的说,“您无事就好。”说完这句客套的话语,他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秋生父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自己……也收拾行李离开了这里。形容慌乱。” 他似乎在试探什么。 苏茗冷笑一声,“怎么,你不许他走?”鞠则被噎了一下,怎么感觉今天三少爷的脾气格外不好?他也没有多想,然后就告诉苏茗最好小心一点,他在晚上的时候莫名出府又莫名的为狐妖所捉,许多人都对此颇有微词,想着要取消他的名额,换成宣少主呢。 他的神情又改变了一些,“宣少主是您的哥哥,他出了事,您最好也去探望一下。” 苏茗微微蹙眉,他能出什么事情。听他的语气,他像是得了什么重病?然后他就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他居然是去挑战剑阁了,挑战还失败了,如今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能不能醒的过来还两说。 苏茗:“……啊?” 濮阳殊在心里默默的想,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去闯了剑阁。 苏茗看向他手里的那条红狐狸尾巴,“调查完之后可以把狐狸尾巴交给我么,我想用它做个挂坠,坠在我的枪上,毛茸茸的不是很可爱么。” 随即苏茗又轻轻的啊了一声,“像这种伤害狐妖的事情,应该无所谓的吧。当然,狐妖并不是我伤的。所以,你们这里有动物保护法么。” 鞠则:“……”三少主的脑回路还真是不同凡响,什么动物保护法?是在说这狐妖?这狐妖确实也是动物,但又牵扯到保护……保护什么,保护动物妖怪? “三少主,您又是怎么看的呢?在下觉得,这个狐妖并不是什么好妖,毕竟她捉了这么多孩子……额。”却是一个孩子抱住了他的大腿,本来鞠则严肃的样子很唬人,但也许是这个问题太出乎意料,他表现的有些窘迫,便消散了身上的严肃气质,立时便有一个靠近他的孩童开始抱着他的手要回家。居然还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个孩童开始哭,其他的也忍不了了,都开始哭了起来。左虎和童应的年龄大一些,倒是没哭,在这条的氛围之下,却也有些感叹。自己说不定真的就死在这里了啊,这些天,拼命的强撑着,其实是很辛苦的啊。 鞠则突然就悟了,他无奈的晃了晃抱住他大腿不松开的孩子,发现这孩子也就六七岁,相较之下是濮阳殊淡定到几乎异常,鞠则都情不自禁的要去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可能是玩泥巴,斗蛐蛐? “少主,辛苦你了。怪不得您会说这么奇怪的话,其实,您也是很害怕,一直紧绷着,到现在才松下一口气,脑海都十分混乱吧。是我思虑不周。”鞠则这么说着,嘱咐自己的属下将这些孩子都送回自己的家,左虎当然也在其中,他是沧月城的人。 他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唤了一声濮阳殊的名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苏茗看见左虎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他。 ------------------------------------- 回到天都城,童应与童河以及其他的几个也回了家。苏茗自也如此,刚踏入大门,却有施子晋找到他,说家主有事情找他,让他前往议事厅。苏茗与月影岚对视一眼,他的眼睛里带着担忧,苏茗却没有什么担忧。 议事厅内,诸位家老都坐在那里。连他的两位师父都坐在上位,濮阳潜端坐高堂,神情研严肃,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跑到外面。一旁的濮阳昭抱着臂,微微的笑了一下。苏茗便也露出一个笑容。 “父亲,是出了什么事情么。狐妖这件事啊……我是刻意被狐妖捉走,想要寻得狐妖老巢,以求救援的。很早,我就看见墙壁上张贴的告示,有孩童失踪,这些孩童都是天都城的子民,我牵挂他们,于是出此下策,也许思虑不周,好在结果不错。天都城的孩子,不是都被救回来了么。” 苏茗又在识海中说道,“怎么,我的这个理由……是不是很不错。”濮阳殊嗯了一声,借苏茗的视线打量四周,濮阳雷咳嗽了一声,却说话了,“三少主居然有这个心啊,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我的徒弟啊,快靠近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濮阳雷明显是在给自己解围,于是苏茗便过去了,不料濮阳雷居然将手放到他的头上便开始揉搓,一边揉搓还一边抱怨,“小孩子就得多笑笑,不要有那么多心事么。你瞧,总是板着脸,都让人忘了你的年龄,我这个年龄还在树底下玩泥巴呢哈哈……” 苏茗:怎么感觉他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欺负自己呢?这个想法还没有从脑海里消退,一旁座位上的濮阳同却是冷哼了一声,“濮阳雷。” 他只是唤了一下濮阳雷的名字,但濮阳雷并没有理他,濮阳同沉默的想了想,也开始摸苏茗的头,苏茗的心中简直被无语所充斥,下一息便将自己沉入意识到深处,让濮阳殊来接替。这样的爱的抚摸,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濮阳殊被揉的东倒西歪,心下也有些